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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男人对西西说道:“我又回来了……”
这是条狭长幽深的小巷,长约五百米。夜已深,小巷一眼望到头也未见行人。小巷里的路灯,有四盏坏了,仅剩下一盏,在忽明忽暗的闪烁着。这样的小巷,恐怕胆小一点的单身女子是不敢走的吧;不过,对于一对情侣来说,这无异于是一条温馨之路,至少,可以让两个人的心贴得更紧吧!马恋晴是这样想的。
马恋晴是一名医生,他走在前面,他身后是他新认识的女友,挎着手提包的护士西西小姐。医生爱护士,似乎是自从有了这两个职业以来天经地义的事。西西长得娇小可人,绝对是那种人见人怜,风吹欲倒的林妹妹相貌。走到路灯闪烁处,马恋晴禁不住回过头来,想看看西西那娇魇似花的容貌,在灯下又是怎样一番美丽。西西也正含情脉脉的望着马恋晴缓缓扭过来的头,但她看到的,却是马恋晴瞪大了双眼,嘴半歙合着,说不出的恐怖表情。马恋晴用手指着西西腰际,尖声道:“快看!你背后有只手!”因情绪激动而声音有些发颤!
路灯又暗下来,再亮起来,西西惊慌失措的四处找寻,哪里有只手啊?她什么也没看见。这时,马恋晴才坏坏的笑道:“呵呵,我是吓你的。”西西蹙眉道:“讨厌,你坏死了。”声音娇媚,听到耳里,说不出的受用。马恋晴回过头来,依然走在前面带路。西西却从后面紧追上来,主动挽着马恋晴的胳膊,将脸贴在他肩膀上,柔声道:“你这个坏蛋,人家给你吓着了。”如此柔情,岂不令人感到浪漫。但马恋晴没有感到,他头皮一阵发麻,全身的汗毛都直立起来,因为方才,在路灯闪烁的前一瞬,他分明看到了,是那只手,从西西的腰际绕上来,红色的指甲,在灯光下泛着冷光。他心里知道,来了,又来了,那只手一直阴魂不散的跟着他,只要他一交新的女友,那只手就会出现,西西很胆小,不能让她知道这件事。
事情得从一年前说起。马恋晴原本不叫马恋晴,他有另一个名字。在一次偶然的舞会上,他认识了打工妹子晴姑娘,两人可谓一见钟情,不到一周,两人已好到如胶似漆,难舍难分了。子晴长得花枝招展,马恋晴风流倜傥,两人可以说是郎才女貌,是天造地设的一双。一日,马恋晴半开玩笑半认真地对子晴说道:“不如我把名字改了吧,改做马恋晴,我只爱你一个,今生今世,至死不渝。”子晴也道:“此身非君莫属,非君不嫁。山无棱,海水竭,乃敢与君绝。”于是马恋晴就和子晴去户籍处把名字改作“马恋晴”了。
没有性爱的爱情,不能算作爱情,因为两人的世界,缺少对对方最基本的认识和了解。一切变故,就发生在子晴的初夜……
当马恋晴心情激动的剥开子晴的衣服时,子晴仰躺在床上,闭上了眼睛,脸上飞起红霞,羞不可抑,真是娇不甚言,春光无限。然而,就在马恋晴抖落子晴最后一件内衣时,他不禁倒喝一口凉气,豪情万丈登时烟消云散,心情从极度高潮马上跌入低谷。在子晴的胸部,长了两个又小又瘪的乳房,这都还不算什么;从肩胛之间,到两乳正中,竟生了一片呈倒三角形的胸毛,胸毛约寸余长,黑色浓密,看上去和大猩猩没什么两样,白皙的皮肤映衬着黑色的胸毛,像一个耻辱的记号。马恋晴什么心情都没有了,转身就准备从床上下来,这时,子晴却似八爪鱼般缠上了马恋晴,一把把他抱过,翻身将马恋晴压在身下,做着完全是男子才该做出的动作。马恋晴被压在下面,无奈的接受着残酷的现实,眼角流下了悔恨的泪水。
一切都变了,什么山盟海誓,花前月下,什么非汝不娶,非君不嫁。言语,是可以被忘记,可以被收回的。马恋晴开始有意无意的躲着子晴,他们一起去过的地方他都不敢再去。不过,子晴自从献出她的初夜之后,她就认定,马恋晴便是她今生的唯一。于是,她开始了永无休止的纠缠,不管马恋晴如何躲她,避她,甚或是骂她,打她,也不管周围的朋友如何劝她,说她,她始终锲而不舍。她坚信,马恋晴是爱她的,他对她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发自内心的。他说话的时候,两眼放光,诚心实意,那种诚恳,绝不是可以伪装出来的。
一日,子晴竟寻到了马恋晴的医院,吵闹了一番,令马恋晴非常难堪。就在马恋晴下定决心和子晴分手时,子晴又抛出了重磅炸弹,“我已经怀了你的孩子了!”她如此凄烈的嚎叫着:“你可以不要我,但,请允许我为你生下孩子,这可是你的孩子!是我们的孩子!”马恋晴是如此震惊,仅有一次就中招了!他绝对无法忍受和一个长有胸毛的女人共度一生,一想起那从毛,他就忍不住作呕。但子晴是如此决绝,看来她是无论如何也要生下孩子。这个女子,将彻底结束他马恋晴的所有前程。
邪恶的思想开始在马恋晴脑海里滋生,不可抑制的迅速发展壮大起来。马恋晴开始微笑,温和的对子晴说,他不知道子晴已经有了孩子,他会对她们母子俩好的。马恋晴动情地表演,让子晴又一次沉浸在幸福之中,完全看不到那微笑背后的邪恶。
随着子晴的小腹日益鼓起,马恋晴的计划也日益完善。子晴从未去过他家,马恋晴的父母都不知道儿子有这么一个女友。每次都是马恋晴到子晴的单身公寓,子晴的单身公寓也是向房东太太租的,而房东太太一家都移民去了国外。平日也很少见有亲朋与子晴往来,只是听说子晴先前是和一名室友合租的公寓,后来不知什么原因,那名室友搬走了,而且再也没有出现过。子晴所工作的工厂里,其它员工和子晴的关系也不怎么密切,因为,那是一家只收女工的工厂,而太过漂亮的子晴,总是被其他女工排斥在外。马恋晴骗得怀孕六月的子晴向工厂辞了职,他对她说:“就在家好好休养,从今天起,由我来养活你和我们的孩子。”
那段日子,马恋晴天天往子晴的单身公寓跑,连街坊邻居看到他们,都忍不住羡慕的说道:“马太太,你真是好福气,有个老公这么疼你。”子晴脸上,整天挂着笑容,这段日子,是她笑得最开心,最甜蜜的一段。她未曾想到,这将成为她生命中最后的笑容。
马恋晴又整天和子晴收拾房间,做出一副要搬家的样子,而他在医院里却宣称,他和那个女人已经彻底划清界线,再也没有往来了。马恋晴又通过院里的实习生从医院骗出一个手术包,一切都未引起人怀疑。子晴沉浸在做小女人的幸福和甜蜜中,全然不知,危险正步步逼近。
时机已经成熟,马恋晴建议,在子晴的单身公寓里吃一顿所谓的最后的晚餐。马恋晴在子晴的饭里下药了,看着子晴一口一口吃得那么香甜,马恋晴也忍不住颤动起来。但是,罪恶的欲望完全控制了他的思想,在反复的思想斗争后,他狠下心来。饭后,子晴感到很困倦,很快就陷入了昏迷。马恋晴开门看了看,已是夜里,街上行人渐少,没有人朝这个方向走来,马恋晴又掩上了门。
为了掩人耳目,马恋晴打开了功放机,贝多芬的命运交响曲立刻充斥着整个房间。药力持续时间长达六个小时,也就是说,马恋晴有一夜的时间来考虑是否要下手。他开始一支烟接着一支烟的抽起来,很快就有一地烟蒂和烟灰了。“当,当,当”时钟敲了三下,已经是凌晨三点,马恋晴狠狠地掐灭了烟头,他终于还是决定——下手!
马恋晴剥光了子晴的衣裳,用绳子缚住了子晴的脚踝,将毫无知觉的子晴倒吊在床栏上,他找来一个脸盆,接在子晴头下,随后——解开了手术包。
马医生戴上了手术手套,抚摸着子晴的颈部,这白皙的粉颈,曾是令他魂牵梦绕的地方。马恋晴手执手术刀,那一向稳健的手竟然开始颤抖,锋利的手术刀轻轻划开了子晴颈部的皮肤,血渗了出来,剥去筋膜和肌腱,那条因心跳而汩汩脉动的颈部大动脉就暴露在空气中了。马恋晴的呼吸也不规则起来,在下手前的最后一刻,他仍犹豫着,他清楚地知道,这一刀下去,就是一尸两命。可是,他没有回头路了。马恋晴闭上了眼,手术刀熟练的割破了血管,子晴体内的血,就像挤牛奶一样,被她自己的心脏一箭一箭的挤出来,滴落在脸盆里,起初还有滴答的声响,渐渐的,颈部的血和盆里的血就连成一线了。
马恋晴颤巍巍的除下手套,哆嗦着又点燃一支烟,在倒挂子晴的床的一头坐了下来。伴随着贝多芬的命运交响曲,马恋晴嘴里叼着烟,架着二郎腿,右手手指在膝盖上,轻快的敲打着,这样,能使他不至于太过紧张。他并未有注意,两行泪,从子晴的眼角流下,和入了血中。
盆里的滴答声再度响起,命运交响曲却嘎然而止,竟在这个时候——停电了。四周一片漆黑,黑暗之中,只有烟蒂的那一点火光,夜,死一样的沉寂,只听见血滴在盆里的声音“滴答,滴答,滴答,滴答……”,就在这昏噩的夜里,子晴被倒吊的身体,却突然动了,发出一阵“悉嗦”之声。尽管马恋晴知道,这是生命里最后的挣扎,是本能的反应,这番挣扎之后,心脏就再也不会跳动了;但他还是将指关节捏的发白,连烟头烫到了指缝也毫无感觉,他只感到口干舌燥,吞咽困难。在黑暗中,马恋晴摸索着找到蜡烛,点亮放在桌上,又取出一面镜子,照着镜子揩去脸上沾着的斑斑血渍。在镜中却蓦然发现,子晴笑了!那是怎样一张苍白的笑脸啊!马恋晴颤抖着回过头,却见子晴依然倒悬在床头,就像一块腊肉,头下,是一盆尚未凝集的血,正发出咝咝热气……就在这时,音乐声又突然响起,把马恋晴吓了一大跳,屋内又是一片灯火通明,马恋晴这才看清,子晴圆睁着眼,嘴张着,一部分血流进了嘴里,洁白的牙齿被染作了褐色,那嘴唇,却因流干了血而呈现出一种乌白的肉色。马恋晴忙不迭关掉了功放,久久不能平静下来。
马恋晴看看时钟,快到凌晨三点半了,时间可不多了,他来到床前,祈祷道:“子晴,你可千万别怪我,是你逼我的,我也不想这样做的。原谅我啊,下辈子,下辈子我一定对你好。”做完祈祷后,他将血盆拿开,把子晴的尸体放下,平摊在地板上,子晴的身体冰凉冰凉的,泛出阴森森的寒气。马恋晴又一次举起了手术刀,这些组织和结构,他都是那样的熟悉,从哪里入刀,怎样绕过骨关节和避开肌肉丰厚的地方,怎样挑开韧带,割破关节囊,分离,这样的手术他不知做过多少台,这次唯一不同的就是,他是在跟一个死人做手术。先从第七颈椎从入刀,切断颈部的肌肉群和韧带,子晴的头就滚到了一旁。随后分离肩关节,子晴的手臂很美,像莲藕一样,手指修长,指甲修呈略尖的椭圆形,总涂上红色的指甲油,马恋晴呈怪她的指甲油太妖艳,子晴总笑道:“都是为你涂的,要是哪一天你负了我,就用它抓破你的脸。”马恋晴长时间的看着这手臂,心生惧意,总觉得那尖尖的红指甲会突然跳起,抓向他的脸,不过,这手并没有动弹。马恋晴继续着他的手术,大腿和小腿要分开,膝盖骨单独放在一边,当精湛的技艺用于邪恶的事情,竟然也是如此的可怕。下面,就是是最重要的部位了——躯干。子晴的腹部已经很明显了,必须将她的腹部切开,取出里面的内脏和那个已经呈现的胎儿,不然,箱子里装不下。马恋晴小心的在子晴腹部横向开了个切口,剥离腹膜,暴露出子宫和大肠,将子宫划开,从里面取出胎衣包裹着的胎儿,六个月大的胎儿,已经完全具有人形了,马恋晴将胎儿举在手中时,惊愕的发现,这个胎儿竟然还有心跳!这样柔嫩的生命,离开了母亲的保护,很容易就失去了生存的机会,马恋情将这个胎儿和子晴的子宫,大肠,肾,脾等等内脏,一古脑装进了他早就准备好的一个可以密封的塑料口袋里。尽管他已经见惯了这些器官,可是那种尸体发出的气息,还是令马恋晴翻胃,他冲进洗手间,终于呕吐起来。等马恋晴可以抑制自己对那种气味的反感,又从洗手间里出来,已经是凌晨三点四十了。
马恋晴从房间里取出早已准备好的大衣箱,开始收拾房间,一切都很顺利,没有一滴血流下,也不会有任何打斗或挣扎的痕迹,邻居们会认为他们搬家了,房东太太的租金,只需要给她汇款过去就行了,一切都天衣无缝。马恋晴不禁对自己的犯罪天才而得意起来,全然忘了,他刚才还在浑身发抖。头放在这个位子,这些都是早就为子晴量身打造好了的,大腿是这个位子,小腿放在这,躯干,最主要的部分,因该放在中间,这儿放一只手,这儿放另——马恋晴这才感到恐惧,另一只手!另一只手!另一只手不见了!!他脑海里马上出现了五根指头拖着整根手臂快速爬动的画面,他击打着自己的头,安慰自己道:“不可能,你个傻子,那是电影里才有的镜头。是你忘了,是你忘了,你放在哪儿了?快想想,马恋晴,你快想起来啊,你把那只手到底放哪儿了?”
马恋晴在房间里四处搜寻着,这次他不再是单独的手足发抖,而是脸部的肌肉,眼部的肌肉,从心里到脚底,全身都瑟瑟的抖着,手心全是冷汗。子晴的公寓里家具很少,也很干净,十分钟后,马恋晴就可以肯定,没有!那只手,已经不在这间公寓里了。他走回到大衣箱旁,有些发怵,衣箱里哪些器官,仿佛也都想动起来,他惶恐的关上了衣箱,坐在衣箱上,不敢移动。
四点了,再不走,很快街上就会有人了,马恋晴横下心来,我就不信,这世上还有鬼怪不成!他提着大衣箱,轻轻地离开了公寓,确定反锁了门后,径直朝城郊走去。在城郊,有一个他早就挖好的大坑,他将大衣箱和手术包都扔了进去,将土填平,并尽量让这片土看起来和周围的土没有什么两样。等他弄完这一切,天已蒙蒙亮了。
马恋晴还不放心,等到天完全亮了,又一次来到子晴的公寓,在他打开公寓门的那一霎那,眼前的情形,让他触目惊心——公寓的地板上,墙裙上,全是血淋淋的红字,全都是“马恋晴,我恨你,我要杀了你,我要你不得好死!”一类的词句,一屋的腥臭味,血迹还未干,很明显是用那盆血写的,而写字的,是一只手!马恋晴飞快的关上门,看着地板上的字迹,很明显是用手指划出来的字,而为什么只画到墙裙就停止了呢?因为那只手臂,只能爬到这么高,再向上,就会掉下来了。马恋晴在再次确认那只手不在房间里之后,迅速把那盆未用完的血剁碎,倒进了抽水马桶里,再用抹布挨个挨个的擦干净那些血字。做完这一切之后,他回到了医院,希望时间能让他淡忘掉一切。
再经过噩梦的煎熬之后,马恋晴克服了恐惧,他终于在工作时可以不去想那件事了,而那只手,似乎也再没出现过,那只手,正在从马恋晴的记忆里消失淡忘。可事实上,真是如此吗?
马恋晴很快在朋友的介绍下,认识了他的新女友,舟子小姐。舟子小姐是一名中学教师,文化素质很高,长得清淡文雅,绝对是马恋晴理想中的结婚对象。就在两人相互熟悉,关系准备更上一个新台阶的时候,意外发生了……
那天,马恋晴得知舟子小姐生病了,对校方请了假,于是便趁中午空闲时间去看望她,舟子小姐很感动,两人在床榻旁聊了一会儿,马恋晴想起下午还有一个手术,于是安慰舟子好好休息,他便离开了。舟子小姐的校舍公寓是那种古式的楼房,每一层楼有一个长走廊,由这层楼的所有用户共用,因此,在楼下也可以看见,哪家的门开着,哪家的灯开着。以前马恋晴离开的时候,舟子小姐总在走廊上目送他离开,马恋晴也会回过头来,向舟子小姐挥手致意。这次,舟子小姐躺在床上,自然不能在目送马恋晴离开了,但是,马恋晴还是习惯性的回头望向舟子小姐的房间。他仿佛看见,那只将舟子小姐窗户窗帘拉上的手,涂着红红的指甲油。
马恋晴立刻就有不祥的预感,但他没敢回去,他心有余悸的回到医院,脑子里又开始胡思乱想。下午的手术,是个小手术,可马医生差点没让病人永久的躺在手术台上,多亏了一旁的助手,才勉强完成了手术。手术一完,马恋晴便马不停蹄的赶到舟子小姐的住处,舟子小姐的房门虚掩着,推开门,马恋晴的所有预感都成为了现实……
警方在接到报案后赶到现场,现场的情形是这样的,舟子小姐仰躺在床上,两眼圆瞪,舌头外吐,她的双手伸在半空,虚幻的想抓住什么东西,颈部有明显的掐痕。警方的结论是:这是起明显的入室杀人案,杀人动机尚不明确,凶手使用暴力掐死了在床上休息的舟子小姐,死亡时间是下午三点到四点,舟子小姐和凶手曾有过激烈的搏斗,但周围的邻里一个都没听到异常响动,此案,正在进一步审理调查中。其实,警方第一个怀疑的就是马恋晴,但是马恋晴有铁一般的不在场证据,那时,他在手术台上。马恋晴知道,警方不可能抓得到凶手,永远不可能!
马恋晴一直是无神论者,他不相信有什么鬼神之说,认为那是虚无之谈,可现下,他有些信了。马恋晴准备找当地很有名的一位大师——捉鬼大师高师傅来替他想办法,没想到,来找高师傅的人竟然很多,马恋晴交了善金后得知,他的名字,已经被排到三天以后去了,叫他三天以后再来。那种种噩梦,突然又再次袭来,每夜出现在梦中,那只涂着红色指甲油的手,向他飞来,他在前面拼命的跑啊,跑啊,那只手却紧紧跟在后面,离他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艰难的三天熬过,马恋晴已经眼泡脸肿,黑眼圈涂满了整个眼袋,没有一夜能安眠的人,就是这个样子的。高大师的居所是木制的店门,两边挂着布幌子,进去后,是一个狭长的通道,走到通道的尽头,就看见高大师了。高师傅很瘦,鹰勾鼻,张飞眉,一口的黄牙,叼着旱烟枪,胡须长到胸口了,看上去很神秘的一个人物。他坐在帷帐后面,点了两坛香,烟雾缭绕,高师傅问道:“叫什么名字?想问什么事情?”
马恋晴忙道:“我叫马恋晴,我想知道,我最近是否有灾,该怎么躲过去?”
高师傅一听,用他那吊三角眼打量了马恋晴半天,问道:“你叫马恋晴?怎么是个女孩子的名字。”
马恋晴道:“是啊,是啊,以前喜欢一个女孩子,就改了一下。”
高师傅又直勾勾的盯着马恋晴看,看得马恋晴心头直发毛,高师傅才道:“你面色很不好啊,阴气这么盛,就像被冤鬼缠身一样,年轻人,该多去户外活动活动,有点朝气嘛。”
马恋晴扑通一声就跪下了,磕头道:“大师,你真是好眼力啊,我正是被冤鬼缠身,给她逼得没办法了,才来找您。”
高师傅扶起马恋晴道:“不要慌,慢慢说,那个冤鬼究竟怎么缠你了。”
于是,马恋晴就说他的两个女友死于非命,死得如何的惨,又如何的找不到凶手,他自然不会将他杀死子晴的事告诉高师傅,而是说被不知名的凶手尸解了,而第二个女友又被不知名的凶手掐死了。高师傅掐指一算,问道:“五阴靠阳,你的名字里有日,可惜心上不正,看你面色暗紫,多有血气郁结,你到底是做什么工作的?杀猪的?不像啊,还有什么工作天天见血?哦,医生?”马恋晴点点头,他更佩服这位大师了,他没想到,这世上还有这么玄之又玄的事。
高大师又说道:“金木土,你可知道那只冤鬼大致是哪天寻上你的?”
马恋晴忙道:“知道,知道。”他就说了子晴死亡那天的日子。
高大师一算,道:“哎呀,那天不正是七七大煞之日,怎么你会在那天碰到冤鬼了?从时日上看,方位向阴,应该是北方,北属金,金生木而克火,你相貌走山煞,那天你碰到的东西,因该与右边有关,但是,你碰到的东西,不会与红色有关吧?”高大师语调低沉,仿佛连他都怕红色。
马恋晴心里知道,那只没找的手,正是子晴的右手,而红色的指甲油,他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忘记。他问道:“要是是与红色有关的呢?又会怎么样?”
高大师脸色一变,道:“那就恕我无能为力了,那红色,是大煞中的血煞,别说我,就算教我的师傅再次复活,也不一定奈何得了。”高大师脸角跳动着,冷冷道:“谁惹上它,谁就得死,不光他要死,他身边的人,与他有关的人,也都得死!”
马恋晴心头一禀,马上改口道:“与红色没有关系,那我该怎么办呢?”
高大师问道:“将你的生辰八字告诉我。”马恋晴如实禀告。高大师又算道:“你的命格怎么这么短,就定在二十九岁这一年了。你活不过二十九岁。”马恋晴心头狂跳,今年,就是他的二十九岁,也就是说,他活不过今年了!只听高大师又道:“你在北惹阴鬼,那要避祸,只有去西,向西以及找与西有关的东西,才可以帮助你避过这一关。”高大师最后叹道:“难啊,难!”
马恋晴失魂落魄的从高大师处走出来,完了,活不过今年了!他唯一可补救的措施,就是向西,他向医院辞了职,重新进了一家西边的医院,以马医生的医术,这家医院很欢迎他的到来。这家医院叫“西环中西医结合医院”,有两个西字,又在西边,是一所结合教学和面向社会的医院。马恋晴很快又泡上一名叫西西的护士,西西的名字还可以,但是加上她的姓就不怎么好听了,她姓“张”,合起来就念做“脏兮兮”。西西长得小模小样挺逗人疼惜的,更重要的是,自从找了西西做女友后,那只手,再也没出现过。一晃几个月过去了,马恋晴和西西已经交往得捻熟,捻熟,就是对每一处都非常的熟。
本来今晚马恋晴是准备带西西去自己家,可是他看到了,那只本不该出现的手。途中,马恋晴几次回头,都再没发现那只手了,不知是那只手没有跟来,还是它躲得太好。
到家了,马恋晴养着一条大狼犬,雌性,今年已经四岁了,叫“盛”,每日马恋晴回家,它总是亲热的扑过来,舔马恋晴的脸。可是今天,盛显得很警惕,眼睛不放过西西,露出尖尖的獠牙。西西再往前,盛就狂吠起来,它已经压抑不住心中的愤怒,像要扑上来撕咬西西的样子。马恋晴怒斥道:“盛,坐下!这是客人。”盛虽然很愤怒,但是主人的命令是绝对要服从的,它马上半蹲着,鼻子里发出冷哼,却还是让西西过去了。
马老先生和马老太太都刚吃过晚饭,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马恋晴已经和他父母说好了,今晚上要带西西回家来,所以西西一进屋,二老马上牵着西西的手拉长话短,西西恭恭敬敬的喊了“伯父伯母好”以后,就被二老问得晕头转向,若不是马恋晴解围,她都不知道该怎么办好呢。二老看着西西,一个劲儿“啧啧”的夸她,都说西西是好姑娘,自家的儿子是捡到宝了。马恋晴帮西西挂好手提包,又让西西也坐在沙发上陪父母看电视,这时,盛也走过来凑热闹,它用鼻子嗅嗅,然后趴在西西脚下,一个劲儿的甩尾巴。马恋晴看着一家人其乐融融,心中也很高兴,突然,一个念头从他脑海里闪过:不对!刚才盛还对西西狂吠不止,盛的脾气他是知道的,它不可能对一个陌生人转变得如此快,这样说来,刚才盛就不是在对西西狂吠,而是……那只手!没错,那只手跟着西西,溜到自己家里来了,它究竟藏在哪里?马恋晴把目光集中在西西的那只手提包了,虽然一整只手臂无法放进手提包里,但是,若它折叠蜷缩起来,手提包还是装得下它的。
马恋晴一拍脑门,道:“哎呀,西西,你手提包里没装什么重要东西吧,今天晚上,我看到好几个可疑的人从你身边经过呢。”说着,就去取西西的手提包
西西一听,也急了,道:“不会吧,我今天刚充了两千块的美容卡,千万别掉了。”她也急忙去看手提包。马恋晴拿到手提包一看,心头登时凉了半截——手提包的侧面,破了一个大洞。西西忙接过手提包,在包里翻腾起来,用快哭了的声音说道:“好猖獗的小偷啊,你要是偷了我的东西,你回去烂手烂脚,上吐下泻!”翻了一阵又笑道:“还好,我的东西都还在。”
马恋晴心道:“西西,难道你没有发现吗?那个洞,不是锋利的小刀划破的,那是什么东西用力扯破的!它来了!子晴,你到底想要做什么?”他又想起了高大师说的话“谁惹上它,谁就得死,不光他要死,他身边的人,与他有关的人,也都得死!”他不寒而栗。
西西走了以后,马老先生不住的夸儿子好眼力,挑了个美人儿,而马老太太却不怎么喜欢西西,说西西是狐狸精,连盛都对着她叫呢。马恋晴并不在乎二老的看法,只要自己喜欢,就可以了,现在的关键是,那只手来了,它已经藏在他家里,它会做什么事?
西西走了,父母睡了,马恋晴却在自己房间里,开着电脑,满网络的寻找类似的有关文章,高大师解决不了,说不定网上有人能解决。遗憾得很,网络上很多文章都是虚构的故事,根本没有这样的例子,有的网站看上去很神秘的样子,马恋晴又进不去,人家收费的,邮寄过去要几天,可他是现在就要答案。烟雾升腾,凌晨一点,“嘀嘀嘀嘀”qq突然响了,马恋晴迟疑的点开,果然,子晴的妹妹头像再度闪烁在qq之上,她是这样说的:
2005-01-09 01:03:16 子晴
嘻嘻。怎么不来网上找我咧?
2005-01-09 01:04:07 子晴
呜。我在网上一直等你。虽然我不冷,可是心冷了。你没有来啊。
2005-01-09 01:04:17 子晴
你不要我了。
2005-01-09 01:04:17 子晴
:( 你不要我了!
马恋晴魂都没了,谁在开这种玩笑!还有谁知道子晴的qq?他仿佛听到,房间的门“咿呀”一声,很轻很轻的被人推开了,没有脚步声,马恋晴不敢回头,他额角开始渗出冷汗,他感到身后寒意逼人,有什么东西搭在他的肩头上,不知过了多久,他又听到“咿呀”一声,门似乎被关上了。走了么?真的走了么?马恋晴这才发现,自己的衣襟,已经被汗湿透了。他鼓起勇气,猛一回头——身后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他长吁一口气,不经意间,就发现了,一个袖套,静静的躺在地板上。马恋晴拾起来一看,记忆马上回到了一年前:为了给子晴买她喜欢吃的冰淇淋,自己跑出一身大汗,子晴抬起右手,用袖套轻轻为他试去汗水,他指着袖套对子晴笑道:“现在城里,你看还有那个女孩子戴袖套,老土。”子晴看着袖套上的花纹,对他说:“这副袖套,是我自己做的,工作的时候,可以不弄脏衣服。”还有一次,自己指着袖套发誓:“如果我做了对不起晴的事,就让我,就让我,就让我被这只袖套勒死!”子晴当时就追着他大,笑骂道:“滑头,发誓都没有诚意,人家才不要和你好。”马恋晴看着这只袖套,手又开始不听使唤的抖动起来,他知道,噩梦,又开始了。
马恋晴没敢把事情告诉家人,所有的恐惧都要由他一人承担,他要为他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他知道,表面看起来平静的家里,其实正悄无声息的发生着变化。
在黑夜里,月光洒落床头,安静得房间里,一物徐徐蠕动,五个涂着红指甲的指头,出现在月光下,接着是苍白的手臂,五个指头像蜘蛛脚一样,小指拇和大拇指连同手臂支在地上,其余三指就悬在空中,然后,无名指在小指拇前一寸落下,拇指和手臂未动,小指拇抬起,无名指一用力,就将整只手拖动着前进了一寸,接着是中指落下,无名指抬起,又向前一寸,整只手就在手指连续不断的落下抬起之间,快速的移动着,而且,没有丝毫声音。手移到马恋晴的床脚下,停下了,以手臂撑地,整个手掌都抬了起来,就像眼镜蛇头一样,红色的指甲在月光下,有种说不出的神秘和妖冶,除拇指外,其余四指突然弹动起来,就像蛇吐信子一样来回试探,在弹动了几轮之后,手掌又突然放下,一溜小跑,就上了马恋晴的床,哧溜,钻进了马恋晴的被褥。在月光下,被褥外看见一个物体的轮廓,从马恋晴的腿部一直向上,小腹,腹部,胸部,最后停在了——颈部!红色的指甲从被褥里探出头来,在马恋晴的颈部来回摩挲着,马恋晴感到喉头冰凉冰凉的,猛地惊醒。手一惊,马上又像蛇一样抬起了手掌,那五个红色的指甲在月色里分外打眼,像是充满了嘲笑,又仿佛在对马恋晴说:“你跑啊!你跑啊!最终还是逃不出我的手掌心!”马恋晴脸色苍白,低呼了一声“不要——”那五个指头就如蛇噬敌人一样猛地扎了下来,死死掐住了马恋晴的喉咙,马恋晴无法呼吸,他拼命挣扎,却怎么也甩不开这只手。他手足乱舞,但呼吸却越来越弱,越来越弱……
“啊!——”马恋晴一声惊呼,从床上坐了起来,不住地喘气,原来,又做了一个噩梦!可是,马恋晴知道,它来了!它在家里!看来,它不急着下手呢!
此后,怪事开始接连发生,首先是盛,它总会莫名其妙的狂吠,发起怒来,任何人都不能靠近它,等它平息下来,又无精打采的趴在地上,一副病恹恹的样子,像是与很强大的敌人搏斗之后,身心疲惫。可家人都认为盛病了,得了狂犬病,基于盛眼下的情况,马恋晴只好把它送到了宠物收养所去,隔离观察。接着是母亲,随着西西到家的次数不断增多,马老太太对她的反感情绪也越来越强,常常当着西西的面指桑骂槐的说西西偷了她东西,好几次,西西都委屈得哭了,若不是深爱着马恋晴,她恐怕在这个家里一天也呆不下去吧!然后是父亲,马老先生虽然仍天天早上坚持晨跑,但近日总是神情恍惚,喊他他不应,不管在哪儿坐下,就能马上打盹儿,可上一个月都不是这样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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