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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蚩尤旗
?? 在大荒之北的逐鹿,战火不知从哪一年燃烧到今年的十月。我们尊敬而高贵的祖先黄帝登上了那高达十余仗的观战台,以王者的姿态俯瞰着辽阔的战场—逐鹿之原。
?? 荒野之上一片静悄悄。
?? 这片土地刚刚还在血雨腥风中遭受着勇敢的战士们的踩踏,此时此刻,这里躺着他们残缺的尸体,有黄帝旗下的四方鬼神的,但更多的却是一些魑魅魍魉,妖魔鬼怪和一些顽固而愚昧的苗民和夸父族人。他们都死了,战争,功名和罪恶都离他们远去,他们上不了天堂,也不用下地狱,他们之前蹂躏了这片无辜的土地,死了以后,这片土地接纳了他们,然后,他们成为了这片土地,再对着苍茫而古老的天空乞求:“不要再有人来践踏我们了!”
?? 天色逐渐暗了下来,一轮圆月缓缓升起。西风吹来了茫茫苍穹对战争的记忆:那是那响彻天宇的雷鼓,是将士们的呐喊和惨叫,是风伯雨师在呼风唤雨,是巫师在诅咒,是被鲜血浸透时土地的窒息,战火吞噬时野草的呻吟,是战士倒下时亡魂的一声叹息……但这都结束了。“我永远都是不败的!”黄帝想着,抬起头, 哈哈大笑,说:“我才是天地中最伟大的神!”
?? 这时,天与地的断层深处疾飞而来一个深蓝色的影子,影子由远而近,落在了观战台的脚下:“参见黄帝。”
?? “应龙!”黄帝说:“你是给朕带来好消息的吗?怎么样,战况如何?”
?? 应龙答道:“叛兵之首蚩尤率残将向逐鹿西部逃去之后,我军乘胜追击,蚩尤军除了蚩尤以外,全被歼灭。”
?? “蚩尤呢,为什么没死?”黄帝急切地问。
?? 应龙说:“蚩尤已身负重伤,被困在一片枫林之中,臣本想将其乱箭射杀,只不过……”应龙迟疑着没接着往下说。
?? “怎么?朕不是说了,凡为叛军,一律格杀勿论,就是蚩尤也应该就地处死的吗?”黄帝面到愠怒。
?? “只不过,”应龙说:“蚩尤本铜头铁脊,狞猛无比,天下没有一把能砍下他头颅的兵器,除非……”应龙壮了壮胆,说:“除非能请下黄帝手中的天剑一用。”
?? 黄帝想了想,叹了口气,说:“ 这把天剑,我本来并不希望它被派上用场,但此时看来,已经别无选择了。”说完,朝天伸出手,一把神剑从天上缓缓而降,黄帝接在手中,递给应龙,说:“此天剑乃昆吾山上数千米深的岩层之中的红铜在天地中最炎热的炼炉中,经过七七四十九的精锤细炼而成,铸成之后,削铁如泥,锋利无比,它会完成这个光荣的任务的,你拿去吧。”
?? 应龙接过天剑,纳闷地想:“既然这个任务非它莫数,那为什么黄帝刚才说不希望它被派上用场呢,那一定有他自己的原因吧!”想到这里,他说:“待臣立刻去把蚩尤的首级取来。”
?? “不用了。”黄帝说:“取下蚩尤头之后。不必带来,埋其头颅于寿张,埋其肩髀于锯野,而天剑则埋藏于荒野深处,再由你雨神应龙大雨三月。冲刷枫林血迹。”
?? “是!”
?? 应龙领旨后来到了枫林,这片枫林方圆十余里,此时已被神鬼兵将里三层。外三层地围包着将士们一个个剑拔弩张,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枫林深处,而枫林里却静悄悄,没什么动静。
?? 应龙拿着剑,径直周到了枫林之中,走到了最深处时,他见到了蚩尤。
?? 此时,蚩尤已是遍体鳞伤,头发蓬乱,沧桑的面孔掩饰不住疲惫,他倔强地挺立在那里,双手垂下去紧捏成拳头,腰板不服输地直着,头颅也坚强地长在脖子上,眼睛里布满了血丝,看见应龙来,干裂就嘴唇鄙夷地扬了扬角。
?? 应龙拿起天剑,缓缓地拔剑出鞘,顿时,枫林里一片白光,从剑身上散发出的隐隐杀气使周围一下变得寒冷,就连枫叶,也冻得瑟瑟发抖,发出沙沙的声音。
?? 蚩尤看着剑,“天剑?!”他说话的声音沙哑 而且中气不足,仿佛因为刚才战争的失败,让他一下老去了三百岁。
?? 应龙不语,只是长剑斜垂,一动不动地看着蚩尤。
?? “黄帝呢?为什么不是他亲自杀我,这样才有意思呢!怎么,他是不敢吗?伟大的绝无仅有的人王!蚩尤的预期充满了挑衅。
?? 应龙面无表情,回答说:“不太明白是为什么,大概因为不屑吧。”
?? “哈哈哈……”蚩尤大笑着沙哑的声音中似乎带着更加的不屑,突然,他止住笑,问应龙:“如果这场战争是我蚩尤赢了呢,那又轮到谁对谁不屑?”
?? “你知道你错在哪里吗?”应龙冷冷地问。
?? 蚩尤回答:“这场战争我是失败者,所以,错的人是我。”
?? “不对。”应龙纠正道:“是你挑起的战争,所以无论胜败,错的人永远是你!”
?? “不!”声音是那样的悲壮,惨烈:“我没有错!我就是要打败黄帝!我才是人王,天下无敌的人王!哈哈哈……”说着,长啸一声腾空而起,一爪就要向应龙抓来,应龙纵身一跃近着蚩尤的脖子,一剑斜劈,顿时,一股血柱冲天而起,把映在林子里那一闪即逝的苍白色的剑光变成了血红色,红光闪过之后,枫林恢复了黑暗,应龙也已落地静立,长剑归鞘。这一切发生在一眨眼间,以至于蚩尤头落地之时,狂笑之声还在空气中回旋,应龙面无表情,他静静地站立在那里,看着那颗血肉模糊却依然怒目瞪圆的蚩尤头时,一滴蚩尤血顺着枫叶滴下来。落在了应龙的脸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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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雨神应龙连下三月是雨终于冲净了枫林的鲜血,但次后每年的十月,这片枫林的枫叶就会变成血红色,秋风吹来,整个枫林就像是一片血海在翻滚着仇恨的波涛。
?? 而在寿张埋葬蚩尤头的蚩尤冢,在这一年十月蚩尤忌日的这一天,这里举行这盛大的祭祀,虔诚的在蚩尤冢摆上前全羊,全猪还有人牲,一个年老伛偻的巫师带着一群徒弟在台上跳着傩舞,口中还念念有词,而台下则密密麻麻大跪着成千上万的人民,他们低着头,烈日下,脸上淌着汗珠,闪烁不安的眼睛透着恐慌的神情。在人群中,跪着一个人,一个带着斗笠的女人,她穿着厚重的青黑色长衣,同样青黑的脸上一双眼睛里有着两颗火红的眼珠,焦黄色的头发随风飘着,看起来像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女鬼。在这炎热的天气中,她似乎并不热,脸上没有一滴汗水。
?? 巫师在念着咒语,边舞边注视着头上的太阳,他知道这一刻是多么的可怕,自从当年蚩尤与黄帝的战争,蚩尤失败被处死之后,每年十月蚩尤忌日在这一天,埋着蚩尤头的蚩尤冢就在烈日爬上中天之时,从坟墓的顶端喷射出血色的雾气,只上云霄,若在此时,不举行隆重的祭祀,这一年就会是大凶之年,天灾降临,洪水袭来,颗粒无收,瘟疫横行;人祸泛滥,则为兵灾与血光之祸,更使人不聊生。人们称这血色的雾气为“蚩尤旗”,最让这里的人恐慌的是,“蚩尤旗”一年比一年更旺,几乎要到一发不可收拾的地步。
?? 巫师还在继续念着向蚩尤乞求的巫语,不是地看着马上就要升上顶空的太阳,而此时,女鬼已不再注意太阳,而是目不转睛地看着蚩尤冢顶端的动静,右手伸到腰间,紧紧地握住了挂在那的天剑。
?? 太阳已升到了中天!蚩尤冢里开始发出轰隆隆的声音,像是魔鬼在咆哮,又似乎是要发生地震,忽然,只听“轰!”的一声,从蚩尤冢的顶上那红色的雾气已经喷出一直往上串,直指太阳。一时间地动山摇,狂风呼啸,那是愤怒的蚩尤在向黄帝抗议!村民开始乱了方寸,争先恐后地四散逃窜,祭台上的巫师还想抱一丝希望,顶着内心的恐惧继续舞蹈,但已经是无济于事了,原处一望无垠的稻田和树林突然自燃,眨眼间化为灰烬,而他的徒弟,也在舞蹈中一个个倒地死去,巫师是最后一个死的当他苍老的身躯倒下去的一瞬间,台下的女鬼拿剑在手直奔蚩尤冢,顶着狂风和地震,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只是仰起头观察着这蚩尤旗的变化,只见蚩尤旗越串越高,越变越红,就在连太阳也被染成血红色之时,她一下拔出天剑,指天而立,蚩尤旗似乎听见了召唤,在向彻天宇的呼啸声中,连同呼啸之声一起敛进了天剑之中。
?? 当最后一缕赤气被剑尖吸进去,女鬼感到了怒气在剑中挣扎,震得手直发麻她火红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欣喜之光,随即腾空而起,到半空后,倒转身体,剑尖指下,像来自天顶的箭,对着蚩尤冢直射下来!就在剑尖钉向坟尖时,意外发生了。那原本青色的剑身突然 有红光一闪,摆脱女鬼的手,在天空中盘旋起来,呼呼的风声中夹着蚩尤的狂笑,然后在蚩尤的狂笑声中,天剑落下来,掉进了女鬼的右手,女鬼发现不妙,赶快将天剑扔掉,但是已经来不及了,因为天剑在和她的手接触的一刹那,剑柄已融入掌心,和她的骨头连在了一起!
??女鬼又惊又怒,空白的头脑里只闪过一个念头:“中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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