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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悲剧的后续

7 truth【月下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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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7-16 13:20:59 | 显示全部楼层
亡者日记 正文 第八章 人鱼症候群
章节字数:7209 更新时间:08-01-04 03:21
    常信然醒过来的时候,忽然觉得屋子里多了很多人。所有人都站在他身边,团团把他围起来,那种被人居高临下俯视的感觉很不好。

    「你们……干什么?」他问得理直气壮,身子却不着痕迹的缩了缩。

    「你还想装么?」

    他看到仇天冲他举起了碗大的拳头,他有点害怕,不过还是迎着对方的视线。

    「装什么?」

    「你……你就是这几天一直袭击我们的人!你还想装下去么?好歹把你嘴边的血抹干净再说吧!」

    仇天对他大吼出声,听到他的话,常信然抹了抹自己的嘴,露出一丝怪异的笑容。

    「你们在说什么?好吧,我承认我吃了独食,不过那么少的东西,我一个人吃刚好一顿,分成这么多人吃,大家连塞牙缝都不够,与其一起死,不如让一个人活下来,换了谁都这么想吧?」脸上带着那抹笑容,常信然舔了舔嘴角。

    他看到其他人看向自己的脸都是苍白的。

    「独食……你……你吃了人啊!你吃的是人啊!你居然吃的下去……」

    面对他人的指控,常信然不解的偏了偏脑袋,「你们说什么啊,我吃的是鱼肉,是鱼肉,我怎么可能吃人呢?我是正常人,正常人怎么可能吃人呢?」

    接下来,不管其他人怎么说,常信然只是重复着一句话:他吃的乃是鱼肉。

    可是在场所有人都知道:这片死海中,哪里能有鱼让他吃?

    「我吃的……搞不好是人鱼啊……」常信然露出了一抹诡异的笑容。

    他站起来,踢动了脚边的圆环,他看到有人把那圆环捡起来,然后女人的尖叫,男人的怒吼……

    他捂住了耳朵,然后拿出怀里最后一块肉,努力塞入口中大嚼起来,有人当即过来要掰他的嘴。他就知道!那些人都是那样的,这些人围住自己,无非是要自己把东西吐出来分给他们!他才不要!那是他找到的鱼肉!他找到的就是他的!

    也不顾得上细嚼慢咽了,他将那肉一口吞下肚,咕噜一口,那东西便稳妥的顺着他的食道下肚,他拍了拍肚子,嗯,还是吃饱了比较舒服。

    「你们走吧,我要睡觉了,肉没有了,有我也不会分给你们的。」

    他说着,便要躺下,谁知仇天却扭住他的手臂;他竟然还拿了绳子,常信然感觉自己被人三下两下捆住了。

    「喂!你们想要干什么?你们想干什么!」屋里现在唯一能听到的声音,就是常信然的大吼大叫,这几天看来他吃的确实不错,竟然这么有力气。

    小夏将之前捡起的圆环递给苏舒,苏舒看了看,看到睡在常信然旁边的严俊明时凝住了视线:他可以看到半白的头发露了一些在毛毯外,毛毯里面鼓鼓的,里面好像有人的样子,不过仔细看去不难发现,那人……完全不动。

    没有动作,也没有……呼吸。

    顿了顿,苏舒蹲下身,然后猛地将毛毯掀起,伴随着身后倒吸气的声音,他淡淡道:「严俊明死了。」

    关鱼强打精神验了尸,老实说,那是很恶心的工作,严俊明和之前其他的骷髅还有不同,他的身体已经被吃光,留下来的只有一只右前臂,完好无损的右前臂后面的部分,就是森白的骨,看上去格外吓人。

    那只手成了关鱼唯一能推算他死亡时间的证据。

    果然不错,严俊明几天前就死了,之后苏舒每次送水来,常信然都说他在睡觉,其实那个时候里面就已经是尸体了。不过那个时候的严俊明搞不好还有腿,有身体,有头有左臂……

    他是被人一点一点吃掉的。

    想起常信然刚才猛吞肉的样子,关鱼忽然一阵反胃,她干呕了几声,最终什么也没吐出来。也是,她的肚里空空,原本也没有可吐的内容。

    再度回头看向常信然的时候,关鱼感觉自己眼前发黑,她想起刚才外婆棺材中的那个怪物,她的恶梦终于完全苏醒了。

    离开那个充满了腐臭味道的房间,关鱼走到了甲板上,冷风吹过来,送来了清醒的同时,也送来了常信然的嚷嚷声,他一边被人架走一边嚷着,说他吃的是鱼不是人,他的叫骂声最终渐渐远去。

    关鱼低下头,半晌忽然开口:「是人鱼症候群,也叫食人情结,是食人癖的一种。」她扒了扒自己的头发,头发全部贴在头皮上,她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出了一头一身的冷汗。

    「有些人喜欢吃人肉,心理学上管那些人叫做有食人癖的人,人鱼症候群的患者是食人癖者中最为特殊的族群,他们吃人,不过理由相当奇怪——他们都说自己吃的是鱼,而且相当一部分的人说自己吃的是人鱼。

    「于是有学者开始研究,他们发现那些人有共同特征,那就是他们几乎都是某次海难之后的幸存者,这个巧合让那个学者非常感兴趣,于是继续研究,然后发现了可悲的事实……」

    她顿了顿。

    「海难是可怕的事情,虽然现在很少出现海难,可是一旦发生,后果往往很可怕,有人会在海难中直接死掉,还有人会留下来,留在船上,他们是幸存者,有时候他们可以维持到有人营救,成为名符其实的幸存者。

    「可是有的时候……他们等不来。食物会一天天耗尽,体力也会一天天耗尽,人们在只有水没有食物的情况下,极限是几天呢?

    「根据体力不同有所区别,不过大概是两周左右,有的遇难者却在没有食物的情况下,维持了八个月等到有人营救。你们想知道他们是怎么活下来的么?」

    关鱼笑了,凄惨的笑容。

    「他们吃掉了自己的同伴,他们靠吃人活下来。你们知道人鱼的传说是怎么流传出来的么?你们知道人鱼的传说起源是哪里么?」

    关鱼的视线放远,望向远处一片漆黑的海面,「是海员,确切的说是航海的人。大部分人说自己见到人鱼是在海难的情况下……

    「……人鱼……是会带来灾难的生物,它们只在海难的时候才出现……

    「为什么……只在海难的时候才有人鱼的传说呢?

    「那些半身是人,半身是鱼的生物……出现在海里,听说它们会大声的尖叫。

    「它们在尖叫什么?警告灾难么?

    「不……

    「嘲笑人类么?

    「不……

    「它们是在求助。

    「我想它们是在求助。

    「有一种更为现实的理解,那些海里露出半身的生物,根本不是人鱼!他们是人!是遇难的人!他们尖叫、他们挣扎、他们在等人营救!

    「然而那些船上的人,为了自身安全的问题不敢营救,所以他们说自己看到的是人鱼。

    「多好的解释?!

    「人鱼嘛……是会游泳的,根本不需要他们营救。

    「这是对童话的颠覆,有点可悲是不是?」

    关鱼还是惨澹的笑着,她咬了咬嘴唇,「还有更加可悲的事情,海难中吃掉自己同伴活下来的人,因为良心谴责,他们不肯承认自己吃掉的是人,几乎像是统一口径一样,他们说他们吃的是人鱼。

    「在他们心里,人鱼有着人类的部分骨骼,但是本质还是鱼,鱼嘛,就是食物,所以他们吃掉的原本就是食物。这个就是人鱼症候群了。」

    没管旁边的人有没有在听,她只是说着,说着自己多年前的恶梦。

    「几年前,我曾经在警察局工作,那时候我还在从事本业,我原本是心理学医师,我在警察局给犯人们做心理辅导,日子一开始很平静,直到我碰到了「它」,你知道么?我第一眼见到「它」的时候,几乎无法想像那原本是人类。

    「「它」非常的瘦,皮包着骨头,指甲尖尖,全身都是褶皱乌黑,只有那牙齿是森白的,没错,就像你们刚才在我外婆棺木里看到的那怪物一样。当时我还想那些员警疯了么?竟然要我给一只怪物做心理辅导?

    「后来我才知道「它」是人,或者说「它」原本是人,「它」是一次海难中唯一的幸存者,那是大学举办的毕业旅行,「它」和「它」的朋友还有男友都去了,兴高采烈的人们,忽然降临的灾难,就像铁达尼号。

    「不过那场灾难没有孕育任何爱情,只是孕育出一只怪物,「它」把船上当时幸存的所有人员,五十六人全部吃掉了,包括「它」不认识的人,包括「它」最亲密的人,毫不留情的全部吃掉了。

    「利用那些人的身体,「它」熬过了八个月直到有人营救。被人发现的时候,「它」已经不能被称为人类了,「它」坐在那里,啃着最后一个人的手骨,看到营救的人,「它」只说了一句话,「它」说「它」吃的是人鱼,「它」发现好多好多的人鱼。

    「然后「它」就被送到我这里来了,和其他人不同,「它」脱离了海难,可是心却没有回来,「它」成了严重的食人癖者,「它」会出其不意的攻击人类。发现这种现象的时候,「它」已经吃掉了看护「它」的护士。

    「然后「它」被证明精神有了问题,成了名符其实的食人者。我辅导的时间不长,也完全无法辅导「它」,于是我辞去了之前的工作……」关鱼说着,叹了口气。

    「我其实是个胆小鬼,心理压力太大了,「它」每天都在给我讲故事,最后崩溃的人是我,那时候每天我一闭上眼睛就是人间地狱。

    「我会看到海,看到海难……几年过去,我以为我可以忘记的,谁知道老天爷就像提醒我似的,让我亲自遇上一回……」

    关鱼的故事讲完了,她身边的人却愣住了,半晌苏舒第一个清醒过来,「你累了,回去歇歇吧,我们已经把……把他抓住了,今天不会有事了,你好好歇下吧。」

    小夏把她小心翼翼的扶了回去,这个大男孩,明明他才是本次遇难者中年纪最小的,然而现在才发现,一直以来都是他在照顾自己。

    躺下的时候感到面颊灼热,伸手一抹,她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泪流满面。

    许歌坐在她身边,半晌伸手抹去她脸上的泪水。

    「睡吧,医生,你会好的。」

    关鱼于是紧紧的闭上眼睛,然而更多的泪水却从眼眶淌出。那双冰凉的手轻轻抚摸着她,她迷迷糊糊陷入了不安的睡眠。

    她为什么不安?犯人已经抓到了,他们现在需要考虑的就是逃出的问题,她除了这个还有什么不安?

    关鱼努力对自己说着,可是心里那种强烈的不安,让她总觉得自己好像遗忘了什么非常重要的东西……



    与此同时,和仇天在船里为尸体做善后工作的苏舒,在常信然曾经睡着的地板下发现了一个盒子。那个盒子很普通,就是普通的便当盒,他们在船上经常吃的,然而在这里发现就很不寻常。

    「苏舒你发什么呆?快点帮我把严俊明的……弄进去,哇——他的手掉了啊!吓死我了!」

    仇天在一旁忙着,对于苏舒的呆愣并没有太留意,然苏舒的表情却越来越不寻常。

    「你拿的是什么?哎?这不是船上生鱼便当的盒子么?你从哪里找到的?」

    生鱼?苏舒的眼皮忽然跳了跳。

    「我吃的是鱼肉啊!我吃的是鱼肉!」

    之前常信然被绑走的时候,不断叫嚷的话忽然出现在他脑海,那句话加上这个便当盒,苏舒脑中忽然浮现了一个不可思议的想法……

    只是他不想相信而已,越想……就越是觉得现在浮现脑中的想法,才是事情的真相……

    「喂!苏舒!你要到哪里去!回来啊!」看到苏舒一声不吭忽然往外跑,仇天急忙追过去。

    「我们错了!我们弄错了!」苏舒头也不回的跑着,他跑得太快,差点被自己绊住,「常信然不是凶手!他吃的就是鱼肉!他吃的是那个盒子里的生鱼肉!真正的凶手不是他,真正的凶手是……」



    常信然被绑在一块门板上,他骂着想出这个主意的人。

    他骂着骂着骂累了,看看空无一人的房间,他张嘴就喊:「送水来!

    你们想要渴死我么?快点送水过来!」

    可惜他的手脚都被绑住了,否则他一定拍几下地板配合,再不济,拍几下身后的门板也是好的,可惜现在他被绑的好像上祭用的猪公一般,完全动弹不得。

    他看到许歌从旁边的房间走过来,看到双手空空如也的许歌,常信然原本想要开骂,眼珠忽然转了一转。

    「好姐姐,我们交情一直不错是不是?我真的没有吃人!我吃的是鱼!其实我知道有地方还有鱼肉,你帮我松绑,我带你去吃好不好?你一定饿了吧?我知道你一定饿了。」

    许歌只是看着他,半晌在他前面站住,却并不帮他松绑。

    「好姐姐!我说的话你没听见么?我说了那些人不是我杀的,我怎么可能吃人,你相信我不?」

    他吼完,看到许歌点点头,心中大喜,他于是放低声音道:「我就知道你是站在我这边的,既然相信我,那就帮我松开啊!我们一起逃开这鬼地方!」

    他看着许歌怯怯的往他身边又走了几步,半晌转过身,从后面拿出一把剪刀。

    要帮自己松绑么?太好了!常信然当即不再吭声,乖乖的等着对方拿着剪刀过来。

    许歌确实拿着剪刀过来了,谁知,她用剪刀划开的不是绑住常信然的绳索,她用剪刀划开的是——

    自己的喉咙?!

    常信然眼睁睁的看着许歌持着剪刀,向自己抡来,「呲」的一声响,他没有感到疼痛,只是脖子上忽然传来无比的灼热感,滚烫的液体喷出来,也淌了他一胸一身。

    他惊恐的低下头,看到那刺目的红色的时候,才忽然意识到自己的喉咙破了!

    被许歌切破了!

    心中大骇,常信然想要呼救,却发现许歌切的太是地方,他完全无法发音,灼热感过后,他已经感到了疼痛,无比的疼痛,疼的他想要打滚,可是他被绑在门板上,只能任人宰割。

    许歌拿着剪刀,在他脖子附近不知做些什么,常信然只能听到一种很实在的咯嚓声,那是切割什么东西的时候,发出的特有的声音,声音并不清脆,很实在,只有确实剪开了东西才能发出的声音。

    常信然的手脚不停哆嗦,或者说那已不算是哆嗦,更加接近一种无法自控的痉挛。

    血色从他的脸上,慢慢转移到了他的身上,地板上,常信然感觉自己的体温在迅速降低,许歌还是那样慢条斯理的剪着,最后她拿出一条红色的肉,在他面前扬了扬,忽然笑了。

    她把那红肉一样的东西吃了下去,沾了血的嘴唇轻轻凑到他耳边,常信然听到她在对自己说悄悄话。

    「我相信你,我相信那些人不是你吃的,因为……

    「那些人都是我吃的。」

    于是,最后的血色,也从常信然的脸上褪去。



    「睡吧,医生,你会好的。」

    谁在和自己说话?关鱼迷迷瞪瞪的想着,是了,是许歌的声音,那句话是刚刚睡前她对自己说的。

    想明白了这点,按理说没有疑惑就应该安稳睡下了,可是关鱼发现自己非但没有那样,相反,她心里的不安越来越大。

    「睡吧,医生,你会好的。」

    还是那句话,在她耳边轻轻响着,就像催眠曲。

    不!有什么不对的地方!许歌很少叫自己医生的,她之前都叫自己关小姐,很客套的说法,却全世界通用,可是刚刚,她却叫了自己医生。

    是很熟悉的说法,可实际上她已经很少听到别人这样称呼自己,当了全科医生之后,她一直要别人叫她关小姐,再不然,直呼其名也可以。她讨厌别人叫她「医生」。

    会叫她医生的人……是在很久以前才有的。那是她还在警察局当心理医生时候的事情,那时候,有个人一直用这样甜甜的语调叫她「医生」。

    「医生,你今天看起来也很美味唷!」

    「医生,我给你讲个故事吧,在大海上面,我见过一个女人和你长得很像哦。」

    「我猜她是O型血,你知道么?O型血的人肉会比较好吃……」

    「不想听了么?人家很喜欢给你讲故事的。」

    「你说你困了?想要睡觉?」

    「好吧。」

    「睡吧,医生,你会好的。」

    ……

    回忆中止于一句话。伴随着记忆中那张充满褶皱,怪物一样的脸孔和许歌的脸一下重合,关鱼一头大汗的从梦中醒来。

    「许歌!是许歌!许歌是当年那个「它」!」大叫着,关鱼眼睛瞪的大大,天……她完全没有认出她来!她完全没有想到许歌和「它」竟是一个人!她早就该猜出来了不是?

    她怎么现在才想起来,最早戳破她医生身分的人,不就是许歌么?

    根本不是透过什么消毒水的味道认出她来的!许歌认出自己来是因为她见过身为医生给她看病的自己!

    许歌根本不是什么员警,她们见面是在警察局没错,那时候她是被她辅导的犯人!

    「这个世界上真的有人鱼。」

    「我见过的。」

    「告诉你们,人鱼肉很好吃哦。」

    「嗯啊,吃过的,告诉你们,吃了人鱼肉真的可以长生不老哦,我今年已经三百八十七岁的,怀里这个是我的曾曾曾曾……曾孙子,因为长生不老,身分就成了很大问题,每天都过着躲躲藏藏的生活,很是辛苦呢。」

    「嘻嘻!我也是很正经的啊!人家真的已经三百八十七岁了!」

    那个家伙根本没有隐藏,早在一开始的时候,她就说了实话不是么?

    只是自己那时候只以为那是笑话,竟然漏掉了那么重要的事情!听说「它」后来还是改不了食人癖,不断袭击路人,成了躲躲藏藏的逃犯,那个孩子……

    关鱼忽然想起了浩浩的哭声。

    那个孩子根本就是被她抓来的吧!被一个食人癖者抓来能有什么用途?自然是——

    关鱼忽然想起了那个夜晚,半夜爬起来的许歌,半夜爬起来抱着儿子尸体的许歌,当时自己还在同情她,以为那呜咽的声音是哭声,然而现在想来,那根本就是她半夜饥饿,啃噬孩子尸体的声音吧?

    她一直抱着那具小小的身体,然后有一天忽然放下。

    那是吃完的时候吧?

    当时怎么就没留意呢?

    她还以为常信然是凶手,等等……常信然?!

    「不……」

    她猛地跳下床,脚一沾地就是一个踉跄,小夏从旁边跳过来将她扶起,看到她的样子只是焦急的问「怎么了」。

    「快点!我们要过去……抓住真正的凶手——」撑住小夏的手站起身,关鱼强迫自己咬紧牙关站起来。

    「快——我们要去抓住她,晚了……」

    常信然就没命了!

   



亡者日记 正文 第九章 声音
章节字数:7382 更新时间:08-01-04 03:26
    常信然觉得生命力在渐渐从自己身上离去,他几乎觉到自己已经脱离了自己的肉体,他的魂魄置身事外,无助的看着许歌,贪婪的啃噬着他的身体。他第一次见到如此血腥的场面,却是在他自己身上。

    「常信然。」

    他忽然听到有人在叫他的名字。

    有点熟悉的声音,又不会特别熟悉。

    「常信然。」

    那个声音又来了,当许歌靠近他的时候,那个声音伴着疼痛而来,异常接近。

    「常信然!」

    又来了,这次这个声音更加接近了,常信然勉强抬起眼皮,看到门口惊恐夺门而入的人——关鱼!

    是她在叫自己么?

    不……现在是她在叫自己没错,可是之前并不是她,之前那个声音,像是严俊明的。

    严俊明?他没死么?

    和她一起进来的还有那个名叫小夏的少年,和关鱼不同,那个少年好像还不明白事情是怎么回事,看着一室的血迹,他竟然还往里走。

    「许歌,你不要接近那个男人,他是……」

    那个傻瓜,还没看出来么?

    小夏的话没有说完,许歌忽然跳起来,挥起手中的剪刀向少年划去,躲闪不及的大男孩眼看就要被刺中,谁知下一秒胸前见红的却是关鱼。

    关鱼替他挡住了一击。

    常信然看到关鱼双眼瞪的大大的,一脸惊恐,那个冷静的女人,他第一次见她有这种慌乱的表情,然后她疯了一样的反握住许歌的剪刀,就像从剪刀刃上流出的血不是她的一样。

    「哟——医生,你想起我啦?好久不见,我们是熟人呢!」许歌却并不害怕,这几天吃的饱饱、体力充足的她,对于眼前的敌人并不放在眼里。

    小夏好像被吓傻了,站在旁边直直瞪着手上的红——那是关鱼的血,他傻眼了一般站在那里,然后抬头看向关鱼。

    「你还有力气么?你连站都站不稳了吧?还想救谁?」

    许歌笑嘻嘻的,手里的剪刀向上挑了挑,几乎抽出,然而关鱼立即将它更加用力的握好,于是更多的血从她握住剪刀刀刃的手心淌出来。

    「你说的对,没力气了,连站也站不稳了。」面对许歌的问题,关鱼竟然点了点头,「不过,我想救大家。我想救小夏、苏舒、仇天、常信然,我还想救你。」

    她的话让小夏愣住了,许歌也愣住了。

    「救我?哈……你怎么救?别说我了,其他那些人,你又拿什么救?

    你连你自己都救不了!」

    关鱼却又是点点头,冷汗顺着她点头的动作,从她额头流下,脸色已经难看的要死,可是她却笑了,「你说的没错,我救不了我自己,可是我能救你们,就算我救不了小夏他们,可是至少,我想救你。」

    许歌皱起了眉毛。

    「我想和你商量一件事,你想要吃人吧?想吃想的不得了吧?不要吃别人了,吃掉我吧。我哪里也不去,乖乖的让你吃,好不好?放过其他人吧,这么久以来,够了……」

    「你说什么!」

    小夏不敢相信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关鱼勉强回过头去,给了他一朵笑容,然后重新面对许歌。

    「其实……我早就这么打算了,不过当时没有想起你……没有想起许歌的事情,我只是想着,如果实在撑不下去,就死我一个人好了。我是个拖累,你们却还一直看护着我,我早就想和你说了,小夏,只是一直没有说。

    「不过如今,我不能让你们被吃掉了,我要把自己给许歌。」

    盯着许歌,关鱼忽然偏头苦笑了,「你很痛苦吧?自己变成这个样子很痛苦吧?所以那时候才每天和我说话,你想把自己的痛苦说出来,你希望有人可以让你摆脱,所以才接受治疗的,不是么?

    「可是我呢?却扔下你逃走了,作为医生,抛弃了自己的患者,我本也不是什么好人。」关鱼笑着,她摇着头,忽然想起那时候的事情。

    有一次,只有一次,她在许歌面前睡着了,那次她睡得很好,梦里有一只手在不停的摸着她的头发,让她想起了外婆温柔的手掌,她醒了,看到许歌鲜血淋漓的手指头,半晌才醒悟过来那是她自己的杰作。

    然后她做了什么呢?

    推开许歌,推开椅子,她头也不回的逃走了,辞职信也是后来让人转交的,她就那样逃走了。

    现在想起来,许歌那天什么也没做,她渴望人类的血肉渴望的要命,可是她却没有碰眼前的自己,相反,她咬烂了她自己的手指头。

    那是病,身为医生明明是知道的,可是自己却比其他人更加害怕,她甚至没将她的病人当作人类对待。

    那时候,许歌明明还是有人性的,可是她呢?她做了什么呢?

    她没有人性的逃开了,还说许歌是「它」。

    她原本就欠许歌一个救赎。

    「所以,吃掉我吧。」看着许歌,关鱼温柔的笑了。

    「你……在开什么玩笑?!」

    许歌却红了眼睛,手里的剪刀用力切下去,正要再度挥出,却猛地被关鱼抱住了,关鱼抱得那样用力,她一定是把全身最后的力量使出来了,许歌感觉自己被关鱼用力抱住,然后撞出门外,她竟然抱着自己投向了大海。

    「啊!啊!」许歌的惨叫声划破静寂,然后就是扑通的落水声。

    小夏吓傻了一般站在原地,半晌查看了一下常信然的鼻息:没有鼻息……

    想起刚才的落水声,他疯了一样冲出门去,扒住栏杆,「关鱼——关鱼!关鱼!」他愣了愣,然后像是忽然做出什么决定似的,他猛地从栏杆处跳了下去。



    许歌在甲板上爬起来。

    没错,是甲板上,在最后一秒钟,她推开了那个疯女人,那个女人落进了水里,而她则重重砸在了甲板上。

    「疼……」

    呻吟了一声,她向水里看了一眼,随即又是一抹身影从她眼前坠落,紧接着又是扑通一声,有人跳下去了。

    「傻瓜,一群傻瓜!这种地方的海里,去了能活命么?」嘴里嘟囔着,许歌爬起来,向房间内走去,她要节省力气慢慢休养,然后慢慢等待活下去的机会,她会活下来,哪怕是唯一活下来的那一个。

    没有经历过的人永远无法理解,什么是人间地狱。

    一开始日子还算好过的时候,大家都是互相鼓励的好伙伴,每个人看起来都友善,可是后来呢?

    发现活命的机率极小的瞬间,大家的眼神都变了。

    她被自己最亲密的人袭击,看到自己身上的咬痕才知道:他们——竟然想要吃掉自己!

    因为她是最弱的一个,所以她成了众人首先攻击的目标。

    没有一个人出来保护她,她躲躲藏藏,每天担惊受怕的活着,那一瞬间,她才知道那些早在海难中死去的人是多么幸福!

    因为他们提前死去,所以不用面对如此的地狱,能够在那一刻一起死去有多好?

    可是她活下来了,她不想被那些人杀掉,她要变得够强,如果他们这些人有人能活下来的话,她要是那唯一一个。

    她吃掉的不是那些相交多年的友人,她吃掉的本是没有人性的鱼。

    她的那些好友死掉了,早在那场海难中就死掉,幸福的死去。

    小心翼翼从侧面的楼梯,爬到他们之前容身的房间,看到角落里一个黑色箱子的时候,许歌笑了。

    那正是她要找的东西。

    她一开始就盯上那个箱子了,确切的说是那女人外婆的棺材,早在仇天说那个箱子是他救命恩人的时候,她就留意了那个箱子,想想看:一个装了一具尸体的箱子,上面拖了一个个子高大的男人还能浮起来,那只能说明那个箱子的浮力非常不错!

    对于其他人或许不可能,可是对于身高只有一米五七的她来说,那个箱子完全可以成为她的救生筏!

    所以一开始许歌就知道,那个箱子将成为救她命的最终手段。

    她打开了那个箱子,关鱼外婆的尸体躺在那里,那是后来找到后,重新放到里面的。尸体有些干了,看到那脖子上有牙印,却仍然面无表情的尸体的时候,许歌的眉毛皱了皱。

    她……当时明明是想袭击关鱼的,可是咬下去之后才发现那是一名陌生女子,那个女人发出尖叫,就是那声尖叫引来了众人。

    不敢带着那女人逃跑,她将那女人扔在了中途,谁知后来被苏舒他们找到的时候,那个女人竟变成了关鱼外婆的尸体。

    尸体的颈部有牙印,她的牙印。那是被她袭击后的证据。

    许歌当时心里感觉非常怪异,许久没有的恐惧感油然而生。

    然后他们在棺材里发现了关鱼,大概所有人都以为那是他们口中的「怪物」做的,可是许歌却心知肚明:自己什么也没做。

    她于是知道这艘船一定有哪里不对劲了。当下之宜就是尽早离开这个鬼地方。

    她把棺材里原来的主人抱出来扔到一边,然后在里面翻了翻准备躺入,掀开底板的时候她看到了什么?

    「哼——果然没有一个好东西。」

    那些东西提醒了她必须离开。把自己不需要的东西扔出去,许歌吃力的将棺材推出门,再用力一推,棺材落入了海中,然后她自己深深吸了一口气,也跳入了海中。

    她落的位置刚刚好,就在那个箱子旁边,吃力的掀开盖子扔到一边,许歌小心的爬进去,躺好之后,她抬起手,抹掉了眼角不知什么时候跑出来的一滴眼泪。

    她会活下去,不管情况变得如何恶劣,她一定会活下去。

    海水隔着木板轻轻拍打着她,轻轻摇晃着、推着她渐渐离开那艘白色的巨大邮轮。许歌闭上了眼睛,她累了,这几天下来她非常的累,虽然肚子很饱,可是那种时时刻刻提防别人的高度戒备,让她的疲劳感大概是其他人的五倍。

    她知道自己不能睡的,可是眼皮却渐渐耷拉下来。

    「许歌!许歌!」

    有人叫她名字的声音。许歌一下子清醒过来,她想要坐起来,却忽然想起自己现在所在的地方,于是小心翼翼的,她稳住棺材,用眼睛警醒的探看四周。

    没有人……啊?

    黑色的大海,黑色的天空,周围很暗,不过她确实没有看到任何人。

    「许歌!」

    然而她又听到了那个声音,这一次是在她完全清醒的情况下听到的,所以特别明显。那个声音离她非常近,简直就像凑在她身边和她说话似的。

    「谁?」许歌坐了起来,她有点慌张了。

    「许歌!许歌!」

    然而彷佛故意吓唬她似的,那个声音第三次响起了。

    三次声音,三次不同的声音。接下来,不管许歌怎样捂住自己的耳朵,那些声音就是响个不停,声声越发急切,就像催魂令一般。

    许歌忽然愣住了。刚才响起的两个声音,终于听起来耳熟了,那个声音是……严俊明还有……常信然?

    那两个人……不是死了么?被她咬死的,吃掉的。

    许歌害怕了,她捂上自己耳朵,却发现那些声音非但没有减弱,反而听起来更加真切了,就像从她体内发出的一样。

    等等——体内?

    不敢相信的看向自己的肚子,她忽然想到一件事:严俊明死前的时候听到过声音,叫他船长的声音。

    而常信然活着的最后几天里,也提过听到严俊明叫他的声音,因为听到那个声音,常信然才相信严俊明还活在世上的,然而那个时候,严俊明其实已经被她吃掉将近一半。

    等等……让她想想,在严俊明之前,她吃掉的是柜子里发现的四具尸体,那些人穿着船员的服装,对了……后来苏舒他们说过那是晴天号船员的尸体,而严俊明则是之前晴天号的船长……

    「喂!你们听到什么声音了么?有人叫我船长!」

    「许歌!你要严俊明别叫了,我要睡觉!」

    不知道为什么,那个时候严俊明和常信然的话,一下子在她脑海里鲜明了,她不记得那两个人的表情了,可是他们当时说的话她却完全记起来了。

    他们听到的声音有一个共同点,就是声音的主人都是被她吃掉的,细嚼慢咽吞入腹中的……

    等等!

    腹中?

    许歌脸色刷白,她颤抖的将双手用力压向自己的双耳,闭上双眼,她认真的听——

    「许歌!」

    「许歌!」

    「坏阿姨!」

    「小歌!」

    ……

    她听到了!她听到好多好多的声音!好多好多的人!那些人在她体内大声的说着话!

    「不……怎么会这样……」许歌的手一下子从耳朵滑到了自己的腹部,双手颤抖碰触着自己的肚子,隔着薄薄的肚皮,她感到被人用力敲打的感觉。

    是手掌,她掀开自己的上衣,看到自己腹部用力凸出的,赫然是手掌的形状。

    不只一个人的手掌,越来越多不同大小的手掌一起推着她的腹部,就像想要破腹而出一样,与此同时,回响在她脑中的声音也越来越大了,许歌听到无数的声音在嘶吼。

    「出去!我要出去!」

    看着自己被撑得几乎透明的腹部皮肤,许歌真的怕了,她惊声尖叫,抱住自己的头,却在发现这个动作让声音更加清楚的时候立刻松开了手,她拼命按压自己的肚子,却感觉有东西隔着肚皮抓住了自己的手。

    许歌的眼睛一下子瞪的大到不能再大。

    她动了动手腕——一动不能动!手腕上热意盎然,就像有人抓住了她一样……

    她颤抖着向下看去,看到了自己的肚子。

    她的肚子被破开,鲜血淋漓,有一只手从那一团血淋淋的地方伸出,正紧紧的抓着她的手腕,然后第二只手掌,第三只手掌……

    一只接一只的手掌从她的肚子里伸出来,许歌接着看到一个个或者熟悉、或者陌生的人从那里爬出来,腹部疼到一定程度,她已经感觉不到疼痛,她只是瞪着眼睛,一直瞪着眼睛……

    她瞪着眼睛死去了。



    苏舒跑到之前的屋子的时候,屋子里已经空无一人,不,确切的说常信然在,不过他已经是死人。

    他的喉咙被咬破,身上被咬的破破烂烂,他的眼睛睁的极大,他维持着被绑在门板上的姿势死去。

    看到他凄惨的样子,苏舒愣了愣,半晌将他的身上的绳子松开,把那个可怜的男人放在地板上,然后合上他的眼睛。

    他伸手合了三次,常信然的眼睛才闭上,勉强闭上的,冲着光看,可以看到他眼皮下微微的闪光,就好像他假装闭着眼睛偷看一般。

    苏舒用力深呼吸,然后重新睁开眼睛,环顾四周,屋里果然没有其他人的身影,无论是关鱼、小夏还是许歌……

    「许歌,是许歌……」半晌苏舒忽然开口,「早在关鱼说起她过去经历的事情时,我就隐隐觉得那个故事熟悉,后来才忽然想起来,那不就是许歌拿给我看的书上面写的故事么?」

    那是她写的书。

    和好友、男友快乐出海的女主人公,他们遇到了海难,所有人都死了,包括苏舒以为是男主人公的人也死了,接下来故事该怎么进行?亏他当时还和关鱼说过那个故事……

    关鱼没有想起来,他也过了太久之后才猛地想起来。

    于是常信然就这样死掉了。

    那个故事的真正结尾,其实就是除了女主人公之外,所有的人都死掉了。

    而且事情还远远不只这样简单,在他看到常信然房间里那份生鱼便当的时候,他心里掀起了滔天大浪。

    苏舒和仇天到了隔壁房间,那里仍然没有其他人的影子,苏舒抿了抿嘴唇正想说什么,忽然,视线钉在角落的时候,他感觉自己的眼皮跳了跳。

    「关鱼的外婆……的棺材不见了……」

    他把他看到的事情说出来,他的声音忽然干涩,费了好大力气才控制住颤抖。

    「啊?就是啊!你看!地板上是什么?」仇天的声音忽然响起,皮靴跑在地板上特有的哒哒声响起,苏舒随即看到仇天蹲在了之前放棺材的地板附近。

    「绳索……刀子!这是定位仪么?那是什么……天!这些东西究竟是从哪里出来的?」他一边翻捡地板上的东西一边说着,然后手里忽然拿起了一个什么,一脸惊恐的转过头来,「苏舒,你看,这是枪!这里竟然有枪!」

    「啊!是枪,我很少见到枪呢……」苏舒愣了愣,然后附和道,他向门外黑色的海面看去。

    天!关鱼——

    「我觉得我们还是下去找关鱼好了,没有见到尸体的话,我觉得他们还活着,我们快——」

    「苏舒,你说这些东西是从哪里来的呢?」仇天却忽然问。

    「哪里来的……哪里来的……」喃喃的重复着他的问题,苏舒的额头出了薄薄一层冷汗,汗水越来越多,多到只要仇天一回头,就可以轻易察觉的程度。

    仇天回头了,看到满头大汗的苏舒,惊道:「你怎么出了这么多汗水?」

    他说着,就朝苏舒走过来,苏舒却向后退了一步,于是他现在就站在门口的甲板上了,身后就是栏杆,苏舒可以听到身后海水拍击船身造成的巨大声响。

    今天的海,不平静。

    苏舒顿了顿,然后做了一个之后看起来有点危险的决定。

    他决定激怒眼前的男人,于是他说出了自己的看法。

    「我知道你上一个问题的答案。」

    「啊?上一个问题?」仇天用左手扇了扇自己的大胡子,右手却仍然拿着从地上捡来的枪。

    「我还知道你上上个问题的答案。」苏舒盯着地板上的东西,半晌将视线从地板挪到了仇天的皮靴,然后爬升到仇天脸上。

    「你刚才说你不知道的东西……那是一条便携型救生筏,至于那些东西的出处……应该是关鱼外婆的棺材。」苏舒慢慢的说着,海风吹在他汗水遍布的后颈,他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你说什么!」仇天瞪圆了眼睛。

    苏舒点点头,然后继续解释,「我想,船上一定有一个人逃走了,或许是关鱼,或许是小夏或许……是许歌。那个人想利用箱子——也就是关鱼外婆的棺材逃走,走之前当然要把里面原来的东西拿出来。

    「所以外婆的尸体现在躺在这里的地板上,然后……还有里面其他的东西。」苏舒顿了顿,「那些东西什么时候在里面,我却是不知道的。」

    然后他继续说了,「那个利用棺材逃走的人也不知道,他是外行人,所以没有看出那个是新型的可携式救生筏,把这个最救命的东西扔下就走了。」

    「哦?你说逃走的人是外行人,不知道那个救生筏的身分而将宝贝丢了,这么说来你倒是认识这个救生筏的内行人罗?」仇天说着,脸上的笑意凝固,他盯住了苏舒。

    苏舒点头,又摇头,「我本来也是不认识这个东西的,估计船上一起遇难的人大部分都不知道。我之所以会认出那个东西,是因为之前有人无意中介绍过那个东西给我。」

    苏舒说着,迎上仇天的眼神,「你忘记了么?告诉我那个东西是什么的人……是你,仇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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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7-16 13:21:27 | 显示全部楼层
亡者日记 正文 第十章 truth
章节字数:7380 更新时间:08-01-04 03:33
    苏舒的视线牢牢锁定仇天,仔细观察着仇天的表情,苏舒嘴里的话却没停,「所以,现在回答你第二个问题,把这东西放进关鱼外婆棺材里的人,是你,不是么?」说完,苏舒紧紧抿住了嘴唇。

    「你……你开什么玩笑啊?」

    仇天笑了,又向苏舒踏进一步,苏舒于是立即倒退一步,现在,他的背脊已经贴到冰冷的栏杆,无路可退。

    「能这样做的人只有你。」嘴里却完全没有示弱,他反而更加大声,海风将他的声音刮了出去,他的声音零散在海面上。

    「最早将棺材推上来的人是你,你让人先将棺材拉上来,然后自己才上来,充分说明了你对那个棺材的重视程度,那时候只觉得你是单纯感激救命之物的心情,可是现在想起来,那时……你就已经将东西放在棺材里面了吧?」

    「快点把绳子扔下来!快点!快把我拉上去!」

    「你刚一上来没多久就故意打开箱子,让人看到里面的尸体,之所以这样做,也是利用人们对尸体的惧怕,有害怕的东西在里面,自然没有人会随便打开箱子,这样一来,你藏在里面的东西,被人发现的机率也就小了很多。」

    仇天说着,忽然弯腰,「我倒要看看这个箱子里是什么……」

    「不要——」

    看他的动作竟是要掀开箱子的盖子,关鱼本能的想要阻止,然而她的话却说慢了一步,仇天已经将盖子掀开。

    「幸运的是,那个箱子里的尸体居然是关鱼外婆的尸体,于是你就有了将箱子留在身边的理由,后来常信然他们离开,你仍旧坚持留守,恐怕也是为这个原因。不过船上毕竟出了你预料不到的事情……」

    苏舒看着仇天,看到他被胡子掩盖之外的皮肤,也冒出了一层汗水。

    「袭击人的怪物出现了,你担心它们会吃尸体,所以一开始就主动对关鱼提出建议,将棺材钉住。」

    「哎?你开不开的,之前因为牛皮纸没了,所以我已经将箱子钉住封起了啊!哎?开了?」仇天的话说到一半,他惊讶看着苏舒竟然徒手将箱子的盖子推动了。

    「钉子被人撬开了。」

    他听到苏舒这么说着,心里一阵怪异的感觉,仇天大步上前和苏舒一起摸上盖子,「我来。」

    说着,他将盖子掀开了——

    ……

    「早在关鱼第一次遭到怪物袭击的晚上……我就把箱子钉起来了啊!因为我们怕怪物会咬伤她外婆的尸体……」

    「邮差先生,你看的倒真是仔细。」似笑非笑看着苏舒,仇天握紧了手中的手枪。

    他的额头有青筋暴起,然而苏舒却像没看见似的,反而赞同似的点了点头。

    「我这个人没别的,就是眼力比较好。这几天我一直有巡逻,我走的比较慢,所以也比较仔细。

    「我一开始就知道我们这群人里面,一定有一个人有食物来源,所以一直在找那个人。因为事先就有了警觉,所以之后对船上每个人都有观察,你,并不是唯一的一个,所以不必介意。」

    「食物来源?你怎么知道的?」仇天追问。

    苏舒怔了怔,习惯地想要推眼镜,推到空气才想起自己的眼镜早已报废,他将手垂下去,随手搭上一旁的栏杆,「排泄物。」

    「啊!?」

    「是排泄物啊,这么多天没有吃饭,只有水喝的日子,船上的厕所里却仍然有人排泄正常,你想这能是怎么回事?」

    「邮差先生果然仔细,连这个都注意,啧!」仇天还是笑着,半晌笑声戛然而止,「所以,你就开始怀疑我了么?」

    「不。」苏舒却摇头。

    「我是确定,我现在非常确定那个人是你。而且……我倒想问你一个问题。」顿了顿,苏舒再度迎视仇天,「你在这船上找什么?」

    「嗯?不简单,你怎么知道我在找东西?」

    仇天笑着,苏舒却注意到他并没有否认。

    没有否认,就是承认。

    「因为你一直在船上奔来跑去,从一上船就如此;而且,有一个非常明显的证据。」苏舒忽然指向地面,「明明有救生筏却不坐它逃走,这个人不是故意留在船上是什么?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你是为了找「那个东西」才出海的吧?压根就不是什么你说的人鱼,你查的资料都和晴天号有关,你对晴天号的历史了解,比晴天号的现任船长严俊明还深,我要是没弄错,你寻找的,根本就是晴天号吧?

    「不,不完全准确,你要找的不是现在的晴天号,而是五十年前失事的晴天号,确切的说,你要找的是五十年前,出事的晴天号上面的某样东西,对么?」一口气把自己肚子里所有的话说出来,说完苏舒急急吸了一口气。

    然后,他看到仇天笑了,他听到仇天对他说:「你猜对了,邮差小朋友。不过,你有一点说错了。」仇天顿了顿,彷佛陷入了回忆。

    「我要找的东西,确实是人鱼,不是童话里长尾巴的人鱼,也不是关鱼嘴里所谓的食人癖患者,而是更加美丽宝贵的东西,你知道么?海里有一种非常罕见的宝石,它的名字是「人鱼的座标」……」



    五十年前晴天号在一片海域莫名失事,所有人都陷入了惶恐,没有人知道是怎么回事,除了几名船员外加……一个小孩。

    那年,仇天五岁。

    随着父母出海,那是仇天第一次海上旅行,海上的一切对于孩子来说,都是稀奇的,船上没有玩得来的小朋友,他和几名船员成了好朋友,每天他都会到船尾,看那些船员捕鱼,看他们打牌,海员的性格爽朗,他以后也想成为那样的人。

    然后,归程的某一天,他的那些大朋友钓到了不得了的东西。

    「不就是石头么?有什么了不起?」他看不起的对那些人说。

    「不懂了吧小不点?这是人鱼啊!这种石头只要一小片就可以卖几百万呢!我们钓到「金」鱼了!」

    那些家伙只是兴高采烈,没和任何人说。他们给了自己糖果,要自己帮忙保密,然后将那石头藏在了不知道什么地方。

    他不知道的是,为了那块沉重的石头,他们扔掉了四分之三的食物储备。

    反正快要返航了,马上就到家,不会有事的。

    当时那些人是那样想的吧?他们做着发财梦,原本不会想什么不好的事。

    然而不好的事却立刻来临,晴天号的仪表不知道为什么,一夕之间全部失灵,而且更加悲惨的是,他们遇上了前所未遇的大风暴!他们遇上了海难!

    船长的英明指导下,船上八十八名人员全部存活,然而这些大难不死的人,立刻陷入更加窘困的境地。

    他们没有了食物!他们这才发现食物被人扔掉了!

    然后就是人间地狱。

    仇天是幸运儿中的幸运儿,他偷偷藏进一个箱子,带着那些船员给他的糖果坐进去,朦胧中他感觉自己的箱子落入了大海,水中摇来晃去,然后得救。

    进了孤儿院,上学,成为了海洋学学者,他忽然想起了儿时的遭遇,他忽然想起了那块叫人鱼的石头,查阅资料之后他这才惊异的发现,那东西竟然真的是宝物!

    「那是人鱼的座标!」仇天忽然抬高了声音,脸上出现一丝神往,「是一种尚未被研究出来属性的石头,因为太稀少了!

    「也难怪晴天号的罗盘会失灵,也难怪晴天号会遇上海难。那石头是海神的宝物啊!那种石头有一种天然的磁场,会让一切仪器失灵,世上现存的一小片「人鱼」就可以做到那样,何况是那样巨大的结晶体?」

    仇天想起来,那时候那批海员捞上来的,可是需要抛弃食物才能拖走的大家伙。

    「所以,你就打起了那石头的主意?」苏舒忽然问他。

    「你不明白的!你们这些人不会明白的!我想要研究那块石头,想要的不得了……」儿时的回忆加上后来所学,仇天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对那块别人看起来可怕而无用的石头那样着迷,事实上,他非但着迷,他简直发了狂。

    意识到自己登上五十年前的晴天号的时候,他心里没有惧意,有的只是兴奋。

    「这艘船现在还在失灵,说明「人鱼」一定还在这里!它就在这艘船上!等我到来……」仇天说的兴奋,说到后来却忽然举起了手中的手枪,「好了,你想知道的问题都解释给你听了,小朋友,你知道的太多了,再见。

    「你要感激我,如果现在不死去,你早晚会用更加悲惨的方式死去,永别了!」

    枪声响起的瞬间,苏舒咬紧牙关,之前就扶好栏杆的胳膊猛地一勾,身子随即箭一样从甲板上跳下去,子弹擦着他的额头飞过,一阵热流随即从他脸上淌下,不过,并没有射中他。他在空气中坠落,紧接着冰冷的海水灌入他的领口。

    「跳海了么?算了,这种天气他活不了。」举着枪看着枪口飘出的白烟,仇天愣了愣,随即将枪别好,捡起地上的可携式救生筏,他笑了。

    人鱼在这里,他心里有种预感,人鱼就在这里!

    「再等等……我来了……马上就来……」喃喃说着,仇天向黑暗中走去。



    最后的氧气马上用完,她已经不行了。海水开始从口灌进来,关鱼感觉自己四肢变得麻木,冰冷。

    她不会游泳,就算会游,她现在也没有体力。

    她想她快要死掉了。

    听说人死之前,之前的记忆会像走马灯一样在脑中翻过,这话大概是真的,因为朦胧中,她忽然想起了自己和外婆曾经的对话。

    「哇……外婆见过人鱼么?见过的吧?说的这么详细,外婆一定是见过人鱼的!」

    「嗯,见过的,外婆年轻的时候见过。」

    「哪里哪里?海里么?」

    「嗯,外婆坐船出海,然后见到了人鱼。」

    「……人鱼一定很漂亮吧,真好,我要是会游泳就好了,我也想见人鱼……」

    「……还是不见的好,人鱼……是会带来灾难的生物,它们只在海难的时候才出现,不是为了警告灾难,而是……」

    「外婆希望你一辈子也不要见到人鱼,一辈子也不……」

    是了!她怎么刚想到呢?一定有办法的,因为外婆活了下来,外婆当年一定搭乘过这艘船,而且应该是这艘船上唯一的幸存者!

    外公……你们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外婆……为什么活了下来了?

    她想着,眼泪从眼里流出来,却迅速融入海水中消失不见。

    为什么呢?

    外公……外婆……

    你们在这里吧?

    虽然不明白怎么回事,可是外婆会想要死后回来,一定是因为有亲人在这里吧?

    之前看到的女人、老人……是外婆的家人吧?

    他们也死了么?自己见到的是死人么?

    难道自己那个时候就死去了么?

    脑子里被一个又一个问号填充,关鱼在水里大滴的流着眼泪。

    不想死……她还不想现在死去!她还有好多事情不明白!

    外公——告诉我!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心里大吼着,就在双眼即将翻白的瞬间,关鱼感觉自己胸前飘出了什么东西。

    眯着眼睛看去,关鱼看到了外公的日志,纸页被海水的波动翻动,翻到外公日志的最后一页时,她忽然看到了那原本空白的纸页上,不知何时多了一行字:「船尾有石头。」

    拼命伸手向日志抓去,关鱼太激动一口气没有憋好,大量的海水于是从鼻中灌进来。

    糟糕——

    这个念头劈入脑中的瞬间,关鱼终于晕了过去。

    晕倒的瞬间,她觉得自己看到了一个人影,年轻的男人,年轻的女人,还有……

    她想她看到了人鱼。

    醒过来的瞬间,关鱼发现自己扒在一块黑色的木板上,仔细看去竟像是外婆棺材的盖子,大惊之下关鱼差点松开木板,却冷不防碰到了什么,那东西顺着自己往下滑去,关鱼本能的去扶持,这才发现自己扶起的原来是小夏。

    小夏一脸苍白,因为刚才的变故睁开了眼睛,看到自己,笑了。

    「太好了,你没事。」

    小夏的笑容苍白虚弱,他的头发湿透,关鱼这才想起似乎是他救了自己,她落水后似乎有人跟着跳下来,现在想想,应该是小夏。

    「谢谢。」对着少年,关鱼露出一抹笑容。

    「你学会游泳了?」关鱼吃惊的想到这个问题,若非如此,就凭一个旱鸭子,如何能把自己救上来?

    「嗯,人急了果然可以无所不能,忽然发现自己会游了。」说到这里,少年于是得意的笑了。

    他们又听到一声落水声,惊讶的向那个方向看去,这才发现是苏舒,苏舒在水里挣扎了几下,很快浮了上来,看到扒着木板的他们,也是一脸惊讶的样子。

    劫后重生,同样的三个人,同样只有一块木板,三个人再度相逢的时候,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是一脸诡异的表情。

    「苏舒你怎么会跳下来?」关鱼注意到苏舒的姿势很明显是有所准备的,否则不可能浮起如此迅速。

    听到她的问话,苏舒的脸色却忽然一变,「不好!我们三个的事情还没完,快点,要回到船上去,我们要找人鱼……」

    「人鱼?」关鱼和小夏不解。

    「是一块石头,名字叫……」苏舒游着,顺口将之前和仇天的事情,解释给两人听。

    没想到听了他话的关鱼,却忽然愣住了。

    「石头……我知道石头在哪里!外公!我外公告诉我石头在船尾!」昏迷前原本以为做梦的事情,在苏舒的关键字提示下忽然变得鲜明。

    那不是梦!关鱼一下子清醒过来。

    「船尾……」苏舒却愣了愣,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关鱼见他掉转方向,忽然向船尾游去。

    「不上船去了么?」小夏还是呆呆的问。

    「不!石头没有在船上!石头在船尾!在船尾另一张渔网里!」头也不回的说着,苏舒迅速向目的地游去。

    想到最早那沉重的拉也拉不动的渔网,他一下子明白了。根本不是仇天以为的「锈住」,而是里面装了异常沉重的东西。

    是这样!一定是这样没错!他们一定要赶在仇天发现它之前……

    「解开,我们要把这渔网解开,让里面的石头掉下去。」看到不出所料果然在那里的石头,苏舒忽然道。

    怔怔看了他一眼,关鱼和小夏没有问为什么,只是点了点头,三个人一起动手,争分夺秒的解着巨大的渔网。

    关鱼的手指被粗糙的渔网刮伤了,可是她还在继续,然后感觉身边越来越冷,她忽然发现认真解着绳子的三人周围,不知何时聚集了好多的人。

    有之前见过的外婆的家人,也有没见过的人。他们的半身在水上,然后半身在水里。

    他们齐齐看着自己解绳子。

    一脸迫切的看着。

    于是关鱼加快了手中的速度,手中的绳子猛地下沉了一段,船身却向上浮起了一些,船体摇晃着,发出巨大的声音。

    「快了,就快了……你们再稍稍等一下……」嘴里喃喃着,关鱼手中动作飞快。

    她看到一个女人,那个透明的女人对她微笑,明明是没有见过的女人,可不知道为什么,关鱼对她有一种奇异的熟悉感,她从水里浮起来的时候,关鱼看到了她蓝色的裙子。

    外婆……是你么?

    她看到了外婆旁边的年轻男子,穿着海员制服的男子对她微笑。

    一定是你们了……太好了,你们见面了,太好了……

    周围的寒气在慢慢上升,那些透明的人开始登船了,关鱼觉得自己好像听到了汽笛声,开船前的汽笛声。

    「你们在干什么!见鬼!你们想要将我的石头弄到海里去?你们疯了么!」

    头顶上传来一声大吼,关鱼没有抬头。

    「我要跳下去……哎?你们是谁?干嘛拉着我?喂!放开我啊!我不要出海!我要下去啊!」

    头顶上的仇天还在大吼大叫,他的声音听起来惊慌,可是船下却没有一个人抬头,最后一根绳索解开的瞬间,石头沉重缓慢的落入海中。与此同时,三人听到了巨大悠长的汽笛声。

    「晴天号八十八名乘客现已到齐,晴天号现在启程了,虽然经过暴雨,不过接下来的返程,希望大家愉快的度过!」

    排水口轰鸣的开始运作了,三个人怔怔的看着那原本一动不动的船,忽然开始航行。被船尾排出的海水冲出去好远,三个人紧紧扒住之前的木板,眼睛却还是牢牢盯着那刚刚启程的船。

    「太好了,他们出发了。」半晌,关鱼忽然道。

    「嗯。」苏舒应声。

    「我想他们这一次一定可以到达想去的地方。」最后,小夏微微笑了。



    他们靠着木板漂流,虽然告诉过自己一定要坚持住,可是苏舒最后还是睡着了。

    醒过来的时候,他发现自己睡在床上。是的,不是冰冷的海水,而是柔软雪白的床铺,他看到他旁边的床铺上,躺着还在沉沉睡着的关鱼。

    「我们的乘客用望远镜看到你们的,说有个小伙子在大声呼救,船长这才下令派人出去营救,你们命真大!这片海域离陆地好远的,你们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呢?」救了他们的人后来这样对他说。

    「说来也怪,那名乘客当时明明说看到三个人,可是我们派小艇过去的时候明明只看到你们两个,还特意派人去水下看了看的,喂,我们没少救一个人吧?」

    「……不,没,确实只有我们两个「人」。」苏舒的声音平淡,那个人自然听不出,他特意强调的最后一个字。

    是的,只有两个人,第三个,那个大声呼救的家伙,本不是人。

    那是苏舒找到常信然房间内的生鱼便当时,才发现的事情。

    那份便当是他的,离开晴天号的时候,船员递给他当午饭的便当,当时他说忘了东西要回去取的,就是那个便当。然后,他发现明明忘在蓝岛的便当,出现在了五十年前的晴天号内。

    那个时候他就想,那个笑得一脸天真的少年,真是出色的演员。

    他这才想到,搞不好他一开始去的地方,根本就不是蓝岛,他去的「蓝岛」根本就是之前所在的那艘船!他忘在岛上的东西在船舱里发现,两次错误的天气预报,不就暗示了那一点么?

    是了,他们去的根本不是天气预报的领域,而是有着诡异天气的亡者之船。

    因为之前在蓝岛见过小夏,所以他看到小夏,就理所当然的把那个地方当成蓝岛。

    因此当他发现自己的便当盒时,唯一的解释就是,那个家伙一开始就在说谎,他把他们引到了古怪的地方,让他们遇到了鬼怪的事情。

    不过其实他什么也没做,后来发生的那些事都不是他做的。

    说到底,他其实还救了两人,那种天气,能带着他和关鱼,游到有船经过的海域……只有他了吧?

    那个家伙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

    「鱼的脑子里想什么,果然还是鱼的事。」

    将胳膊枕在脑后,苏舒缓缓闭上了眼睛。

   



亡者日记 正文 尾声
章节字数:2149 更新时间:08-01-04 03:35
    鱼说小夏在海里游着,静静躺在海里,假装自己是一具尸体。

    阳光透过三十厘米的海水撒在他身上,有种奇异的美感。

    果然还是海里好。

    鱼果然还是生活在海里好。

    它是鱼,有点特殊的鱼,它是人鱼。

    为什么人类会以为没有雄性的人鱼呢?

    其实是有的,可是它们活不久而已,它们不得不早早死去。雌性的人鱼如果有了孩子的话,就会异常的噬血。它们会想要吃人。

    于是,那个时候雄性的人鱼会选择献出自己,让妻子将自己吃掉。

    「能被自己的爱人吃掉是一种幸福,能够成为自己妻子和孩子的养分是莫大的幸福……」

    有一个被吃掉的同伴死前这样说过,小夏始终无法理解,害怕自己被吃掉,所以逃开。

    它只是一条鱼,因为不想被吃掉,所以离开了同伴的寂寞的鱼。

    它是恶劣的鱼。

    不懂人类的感情,它想自己的本质果然只是一条鱼。

    海底的日子太无聊,所以它开始会偷偷溜到海面,海面上有时阳光灿烂,有时乌云密布,有的时候还会暴雨连连,海面果然比海底有意思。

    就连天气的变化也要多许多,他最喜欢疾风骤雨时候的海面,特别是夜里,下半身泡在水里,上半身接受暴雨的洗礼,它觉得海面上彷佛成了另一个海底。

    它开始喜欢上海难,后来想想,它之所以会说人类的语言,还是从那些人类口里学会的,它学会的第一个属于人类范畴的声音,就是尖叫,海难发生的时候,船上的人们惊恐奔走,无论是哪国人,尖叫的声音总是相同。

    「……它们只在海难的时候才出现,不是为了警告灾难,而是为了吞噬遇难者新鲜的血肉……」

    后来,有人这样形容它们,听到这个说法的时候,它笑了,人类真是可笑,它不吃人的,相反的,它知道人类却是会吃人的。

    它看到过那种景象,无数次。

    生死关头,母亲吃掉了儿子,丈夫吞噬了自己的妻子,至于那些毫不相干的陌生人之间更是……

    只有一次,有个人类很奇怪。

    「请你把我杀掉吧,然后把我的血肉给我的妻子,当然,你也可以……」那个男人说了奇怪的话。

    他请求自己杀掉他,同意自己吞噬他的血肉,只是为了请他,把死去的他的血肉分给妻子吃。

    「我的妻子怀孕了,我们就要有孩子了,我是父亲,我不能看着自己的妻子和孩子死掉……求你救救她们!」

    那个男人哭了,哭着请求自己把他杀掉,哭着请求自己把他吃掉。

    答应了男人的要求,它借用了船上的厨房,将男人最后留下来的「遗物」加工的很香,它把自己的成品,端到那个骨瘦如柴的憔悴女人面前,她只是麻木的盯着自己手里的饭食,并不像以往那些饿到两眼发红、疯狂抢食的人那样。

    她哭了,她哭着将碗里的东西一口一口吃掉,她吃的很慢,每口咀嚼二十下,听说那是最有利于食物消化的次数……它很坏心,故意留了一颗牙齿在里面,它知道她吃到了,可是她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她甚至将碗里最后的残余舔光了,她的眼泪落在空碗里,她连自己的泪水一并吃入肚里。

    「你说……海里这么大,一定有人鱼吧?」她摸着自己的肚子,许久之后,忽然说。她已经不再流泪,只是眼神空洞的可怕。

    「人鱼……虽然上半身是人的样子,可是它们还是鱼是吧?它们是鱼……是鱼是吧?」她只是不断的重复这句话,像是急于得到别人的肯定,又像只是自言自语。

    它想了想,然后点点头,「你说的没错,海里有人鱼,而且人鱼本来就是鱼,他们不是人。」

    它,从来没有把自己当成过人类。

    它是鱼,海里游来游去的鱼,只是偶尔上岸行走,就像人们偶尔入海观光一样,它只不过逆其道而行,他是到岸上旅行的鱼类。

    然后,那个女人原本枯竭的眼眶里,新的泪水大滴大滴的重新涌出。

    「太好了……太好了……人鱼……只是鱼……它们是鱼……我吃的……是鱼……」

    它只舔了一口男人的血,并不好吃,不过这也算接受了男人的交易,于是,它救了那人的妻子。

    将那个女人带到岸边,它毫不回头的离去。

    海难在它眼里变得不那么有趣了,它想自己有点厌烦了。

    它还是留在海里,偶尔也会到岸上去,它学会了人类的语言,学会了思考,它看起来有点像人类了。

    它不喜欢这样。

    那个女人每年会在固定的日子回来,然后呆呆的看海,她从来不下船,晚上的时候,她还在看海,它在黑色的海里看她。今年,她没有来,她死了,她的尸体由别人送过来,和她死去多年的丈夫、亲人团聚。

    因为她,它遇到了一个奇怪的邮差,它遇到了她的外孙女。

    她和她长得很像,它其实一眼就认出她来了。

    它留下来,然后看着一群人演了一场好戏。

    经过这一次,人类在他心里的印象更加古怪。

    「奇怪的人类……」小夏在水里翻了个身,半晌浮上水面,阳光洒在它赤裸的身上,它伸了个懒腰,「这一辈子也学不来他们那样。」

    「我果然是鱼。」静静的,小夏笑了,望着远处渐渐远去的轮船,小夏阳光灿烂的笑了。

    一转身翻身入水,海面上再也没有少年的身影。——


    《亡者日记》全文完

   



亡者日记 正文 后记
章节字数:431 更新时间:08-01-04 03:36
    关于关鱼外婆的日记:那是他外公决定死去之前写的,用的是船上运送的货物。

    关于小夏上船时候掉落的裤子:那个时候他就变成人鱼了,尾巴出来把裤子弄破掉了,那一段不是耍笑+吃豆腐描写来着。^^会写这样一个故事其实是因为一个游戏,本来想写另外的题材所以开始玩一个游戏,那个游戏里有一种怪就是人鱼,很漂亮。

    为了去看她结果我每天都去那里,哪怕自己级别不够经常被人鱼咬死。

    杀与被杀中,这个故事就产生了。

    远目(勉强算是本人玩游戏的玩后感好了^^)。

    这个故事写到最后,说句实在话,我觉得自己糟蹋了一个大好的爱情故事题材。orz其实本来想让小夏和关鱼最后在一起的,可是那样会有一个很悲伤的结局。

    不知道有人想到一点没有。

    因为我觉得太过悲伤。

    所以就让小夏回到海里去了。

    继续做一条无所谓的鱼,果然幸福许多。

    阿门——

    谢谢阅读,那么,我们下本书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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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7-16 13:22:04 | 显示全部楼层
【书名】7 Truth Ⅴ 附身
  【作者】月下桑
  【画者】
  【出版】鲜欢文化?黑子系列



  【文案】



  在那巨大的屋子里,
  在那火的居室,
  在那计算全部年数的黑夜,
  在那细数岁月的黑夜,
  请将我的名字归还于我。
  
  当东方的天阶上的守望者
  让我安静地坐在他的身边,
  当众神一一报出自己的身分,
  让我也记起我昔日的名字。
  
  ──the book of dead
  





  【人物简介】
  
  苏舒:主人公,本集中一出场就遭受了意外被清场,看似完全没有戏份的他,实际呢……
  
  黄橙:冷静的女生,因为奶奶去世,房子被亲戚所占,而不得不住在学校,单身女孩子住在夜晚的学校是一件可怕的事,有多可怕?看看黄橙的经历就知道了。
  
  边竹:明明目睹了一场坠楼事件,报警,警察赶到却没有发现尸体?单纯懦弱的女孩陷入了奇怪的迷宫。
  
  张圆:新闻社的社长,为了取材和黄橙打赌,想要吓人结果最终害到了自己。
  
  张乘:负责弘文高中案件的员警。
  
  楚央:弘文高中的管事人员。
  
  陈思妍:和边竹同一个夜晚滞留在学校的女生,另一个陷入迷宫的人。
  
  段林:龙套A
  
  黑衣少年:龙套B  







  【Chapter1 Never Land】
  
  那是黑夜中不容忽视的光明,一切都是黑暗,只有对面一角的房间灯火通明,这一幕在苏舒看来恁的诡异。
  
  ◇  ◇  ◇
    
  在被堆积过度而从架子上掉下来的包裹砸到头之后,局长终于决定动员全部手下,将邮局的储藏室彻底清理一遍。
  「整理储藏室可真是一件麻烦事。」蹲在高高的架子前,田里皱着眉头看了看手中信件上厚厚的尘土,想也不想地用力一吹——
  「啊嚏——」
  「啊嚏!啊嚏!」
  不只是田里自己被呛到,旁边离他最近的张谨也跟着遭了殃。
  「喂!田里你不要乱吹尘土啊,要先用布擦一下。啊!谁让你用湿布擦了,布上喷一点水才可以了啊!你这家伙一看就是在家不干家务的,去!一边待着去!离我远点!」
  再也忍受不了田里的笨拙,张谨伸手将田里推开,一个没留神地用力过度,田里差点把身后的架子撞翻。
  「哎呀呀!老张你这人怎么一点也不怜香惜玉?推人也要看地方啊!我差点被砸死啊啊啊啊!幸好本人反应灵敏,哎哟……」
  臭屁的话还没讲完,头顶突然一阵钝痛,田里不由痛呼一声,眼冒金星。好不容易等到眼前的小星星不再闪烁,田里这才发现刚刚砸到自己的是一个包裹,看样子是从架子的最顶层掉下来的,幸好包裹不沉,要不然自己的脑袋非得被砸破个洞不成。
  不过自己没有碰到架子,上面的东西好端端得怎么会掉下来?
  摸着头,捡起掉在地上的包裹,田里狐疑地踩着梯子准备将包裹放回原位,谁知道一上去才发现——
  「啊啊啊啊!架子上有个人头啊啊啊啊啊!」田里的尖叫声即刻响彻封闭的储藏室,刺耳极了。
  「……你叫个什么啊,你连何珍都不认得了?」梯子下面,张谨推推眼镜,恨不得能把手里的抹布塞到田里的嘴里去。
  止住声音,田里将信将疑地向对面看去。
  呃……对面瞪着眼睛和自己对视的人头下面好象还有身子,再仔细观察一下,那个人头虽然被包的只剩眼睛,不过那细长细长的眼睛,好象还真的是何珍的……
  「真像傻瓜。」
  刻板而略带金属质感的嗓音从对方巨大的蒙脸布下冒出,熟悉的音线、熟悉的讽刺,田里一脸黑线地确认对方是何珍无疑。然后他理直气壮地生气了。
  「喂、我说贞子啊!你打扫卫生干嘛打扮的这么诡异你那是从哪里找来的白布干嘛遮得只剩眼睛你本来就够阴森了不要再把自己恐怖化好不好?」几乎是不带标点符号、一口气地把话吐出来,田里这才松了一口气。
  这一放松,田里再向何珍看去的时候,便完全没有了刚才的恐惧感,看着看着,田里一乐,「别说,贞子这副打扮乍一看挺吓人,可是仔细看……哈哈!超级搞笑啊!哈哈!那是你创意的口罩么?真滑稽……」
  面无表情地瞥了兀自傻笑的田里一眼,何珍也不回击,慢条斯理地拿过一个满是灰尘的包裹,对准田里,然后猛地一吹!
  「咳咳咳咳……」一连串的喷嚏伴随着咳嗽声从田里口中呛出来,咳到眼泪都出来的田里,眼角余光看到,对面的何珍眼睛微微弯了弯。
  妈的——那女人又在嘲笑自己了。
  心里虽然忿忿不平,可是再不敢拿贞子开刀,田里委屈地从梯子上下来,谁知刚一落地又被张谨重重放下来的信件砸到右脚!
  被砸到的田里还没来得及喊疼,张谨已经是一推眼镜,镜片上一道寒光闪过。
  「真是没有同事爱的人啊!」被张谨强行勒令站到离两人最远的角落,田里嘴里小声地抱怨。
  「没事干的话,帮我把这些信放到地上。」
  耳边突然冒出一个不高不低的声音,田里抬头向声源一看,才发现自己旁边说话的人是苏舒。苏舒现在正站在一个梯子上,从顶端将上面的东西拿下来。
  「啊?哦,好的。」慌忙接过苏舒递过来的东西,田里下意识地屏住呼吸,防止东西落地时再度被灰尘呛到,谁知放下东西时才发现并没有灰尘扬起,大概苏舒已经事先做过除尘处理。
  田里看看角落里苏舒整理的架子:整整齐齐、干干净净,天知道这里可是储藏室最乱的地方,真是难为苏舒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把它归置成这样,真是有效率!
  苏舒把信件和包裹做了一定的分类,架子上的是暂时需要继续储存的,而放在地上的则是需要丢弃或者再次尝试送出的信件。
  「好怪的味道。」张谨皱着鼻子从对面走过来,手里拿着强力消毒液,一边走一边朝空气喷了几下,「不会又是『那种东西』吧?」
  「不,应该只是发霉的味道,前阵子这里下太多雨了。」
  苏舒摇头,没有提及是什么东西,却回答了张谨的问题,田里于是皱眉,「喂!你们两个说什么呢?」
  「我知道哟!是『那种东西』吧?」
  一旁,用一块蒙住几乎大半张脸的白布当口罩的何珍款款走来,一开口又是自己不知道的词语,田里的眉头越皱越紧。
  「喂!说清楚啊!」拉住苏舒的袖子,田里挑眉。
  三个人对视了一眼,然后张谨率先开口:「就是『那种东西』嘛,你知道的,为了不侵犯客人的隐私权,我们邮局对于快递的物品一般不做人工检查,这样一来,有些东西难免会遗漏。」
  「有一次,我们曾经收到过一个包裹,指明了投递时间和投递地点,本来没什么问题,毕竟在邮局待不了多久就会被送走,然而那时候是夏天,你知道的,夏天的特点就是热,这一热东西就容易变坏,东西一变坏就容易发臭。
  「于是……从下午开始,邮局就到处都是一股臭味,终于有人发现味道的来源,一看竟是那个指明第二天投送的快递,最后实在觉得蹊跷,就有人打开一看,然后……」
  说到这里,张谨顿了顿,再度推了推眼镜。
  「打开一看,然后……竟然是一对人手哦……」
  贞子沙哑的声音随即在田里耳旁响起,声音不高,却足以让田里毛骨悚然。
  「你、你、你一定是骗人的!怎么可能、可能是……」颤抖着,田里抓住苏舒的袖子。
  苏舒皱眉,不着痕迹地试图将他的手甩开,未果。
  「当然是骗人的。」张谨面无表情地扶着眼镜,「只是朋友之间恶作剧用的臭味盒子不小心漏气了而已,不过那种味道真是恶心。」
  「是呢,那以后相当长一段时间,我的嗅觉一直维持失灵状态。」
  一向不参与闲聊的苏舒都开口了,看来这是真事。
  「切——前辈们的秘密哦——」拖着长长的声音,田里撇了撇嘴。
  张谨和苏舒是邮局的老职员,原本就知道许多自己不知道的事情,虚惊一场过后,田里顿时有种自己又被人耍了的感觉。
  「不过我记得有个地方的邮差,真的遇到过那种事情。」突然想起了什么,张谨将消毒液的瓶子放在了架子上,「一连几天接到快递的工作,最后一次因为有血沾在自己身上,好奇打开了快递盒子,这才发现里面是断肢。」
  「后来警方破案,发现那个人一连几次的任务,其实就是将一具尸体分开运送到指定地点……那个邮差最后吓成神经病了,每次一工作就觉得自己车后面放着的是尸体,后来只好去了专门医院疗养。」
  「嗯嗯,我也听说过那种事情,我后来一直想,搞不好事实不是像医生说的『那个人因为惊吓过度,精神出了问题』,而是真的有鬼魂缠上了那个邮差……我一直想,邮差这个职业,在某种程度上还真算是恐怖的职业哩……」
  发觉何珍又开始将话题往灵异方面带,田里急忙站出来力挽狂澜,「你们这帮家伙怎么老看那些阴霾的东西?」
  「说个开朗点的:我曾经在路边捡到过一封信,只写了收信人和大概地点,虽然没有贴邮票,不过最后偶然中还是找到了收信人,那人收到信很开心的,那时候我才知道那是情书喔!怎么样,很浪漫吧?」
  看着一脸得意的田里,何珍突然阴阴一笑,「浪漫?我倒觉得很恐怖,听说路边的信封是不能随意乱捡的,因为冥婚的传统向来就是将信封扔在路边,等待有缘人捡起……怎么,你不知道收到信的那人的后续发展么?该不会那人已经死……」
  「Stooooooo──p!禁止你再讲这一类的话题,工作!我们现在要工作啊!」双手的前臂在胸前交叉成一个大大的X字,田里义正辞严地弯下腰做出分捡信件的动作。
  然而这一蹲下,他才发现之前厚厚一迭的信件已经少了一半,抬头向左边一看,这才发现在他们闲聊的时候,苏舒竟然一直没停手,一会儿工夫竟然快将信件的最后分类工作进行完毕。
  和苏舒对比一下,田里一下子觉得有些赧然,抓了抓头,看看实在所剩无几的信件,田里找话说:「这些信是要扔掉的么?」
  「不,是打算重新投递的。」苏舒淡淡回答,顺便将田里手里的信抽走放到其中某一迭信件里。[sunbeamFORme打字]
  「呃?再投一次么……」蹲下身子,田里从苏舒分好的、准备进行最后投递的信件堆中取出最上面的一封,看清地址之后,田里的表情突然变得很是微妙。
  「哟……我知道这里哦!」弹弹手中的信,田里笑得暧昧,「这个工作我接了!我替你送好不好?」
  「……你竟然会主动要求加班,真稀奇。」瞟了田里一眼,苏舒一眼就看穿了他的企图。
  「啊……我承认,那所高中的制服很正点,尤其是女生……咳!难得有机会去看看女高中生么……」众人鄙视的目光中,田里的声音越来越小。
  不过即便如此,田里倒也没有死心,小心翼翼看了一眼苏舒的表情,试图将信件带走,然后顺理成章纳入自己明天的工作范畴。
  「不行。」就在田里正要将信件抱走的时候,苏舒伸手将信件移开。
  「为什么?!我好心帮你加班耶!」
  「你要是真的好心帮我加班,不妨把我其它的信件拿走。」将信件放到自己身后的架子上,苏舒拍了拍手上的尘土。
  「啊?我知道了,叔叔你个大叔也想去看高中女生对不对?这样好了!明天我和你一起去……」
  「不行。」伸手推开田里冲到自己面前的大头,苏舒面无表情地做着最后的收尾整理。
  看着两人的互动,何珍和张谨不由好奇起苏舒坚决不让田里代班的信件来。拿起一封信,仔细看了看收信地址之后,何珍皱了皱眉,然后对着田里笑了。
  「我也知道这所学校哦。这所高中除了制服漂亮以外,出了名的闹鬼!」
  「啊?」田里呆住了。
  「去年负责那片区域的人是我,因为经常送信过去的缘故,那所学校的传闻也听了不少,每个学校都会有一两个闹鬼的传说,那不稀奇,稀奇的就是那所学校的传说太多,而且每个传说都和真的一样。当时的门卫就和我说过一个传说……」
  发觉何珍伸手将自己脸上的蒙面布移开,田里心里立刻有了不好的预感,还来不及阻止,何珍再度开口,果然是田里躲避不及的贞子式阴恻口气。
  「传说中,那所学校四楼的厕所闹鬼。」
  再度开口的何珍,再次成功地将话题带到了她自己最感兴趣、田里最最畏惧的灵异话题上。
  无视于田里赫然刷青的脸色,何珍幽幽道:「他说的是不久前发生的事,那时候的不久前,自然也是去年了。」
  「去年,他们学校新来了一个清洁工,四十多岁的中年老男人,乡下人,人懒又不会种田,亲戚就托人给他在那所学校谋了份差使——清扫男生厕所,清洁厕所的人有两个,所以他每天清扫一次就可以了。」
  「学校对于他唯一的要求,就是要他尽量在早上学生到校前清扫,一开始他确实那么做的,可是那家伙本是懒汉,坚持早起了没有几天,就叫苦连天起来,有天睡过头实在没赶上,他怕被开除,就决定干脆留到晚上,学生们放学了再做。」
  「等学生老师都走的差不多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学校里一个人没有,静悄悄的。那人人懒也就罢了,偏偏还是个胆子极小的,这时候突然害怕起来,不过也害怕丢掉工作,还是硬着胆子开始打扫。」
  「他从一楼开始清理,越往上就越安静,天也越发黑了,他就那么心惊胆战地清扫着,天全黑的时候,他终于清扫到最后。那里是四楼,就是那间学校出名闹鬼的厕所。」
  「据说有学生听到那里有人背单词的声音,可是打开门一看却什么人也没有,久而久之那里就有了闹鬼的传说。」
  「那个人虽然来学校的时间不长,不过和同事们的交流却不少,对学校历年积累下来的传说可说是了若指掌,所以他一早便知道那里有个所谓的鬼。」
  「大概是有了先入为主的印象,平时他就觉得那间厕所诡异,不过一般他清扫厕所毕竟是在白天,也就没觉得多可怕,如今到了晚上,他就疑神疑鬼起来。」
  「开灯的时候他更紧张了。白天看不出来,一到天黑需要电灯的时候,这才发现灯泡好多不亮,厕所里昏暗昏暗的,天气很冷,窗户又大,吹进来的冷风让他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于是那人决定速战速决。」
  「和平常一样,他从最左边一格厕所开始往右刷,那边的灯泡不亮,他就糊涂了事,直到清理到中间的时候他才松了口气,中间天花板上的灯泡是好的,整间厕所里最亮的一盏。他心里稍微平静了下来,然后继续干活。」
  「然而,就在那个时候,他惊呆了——血……那一格的马桶里居然是血!那人当即就吓傻了,当即转身想跑,谁知刚一转头就看到身后有人直直看着他,结果那人立刻就晕过去了。」
  说到这儿,田里的表情已经开始发白,何珍低下头继续讲着,「故事还没完……也不知过了多久,那个人醒了,眼皮底下看到熟悉的厕所瓷砖花样,他这才发现自己是趴在厕所地板上的。」
  「趴在地上缓了缓,想到厕所对面就是镜子,自己刚才看到的人影大概只是镜子里自己的影像时,那人也就不那么害怕了。他准备爬起来,然而就在这时候,他突然发觉自己被围住了!」
  「原本空无一人的厕所,此刻竟然站了好些人!是女学生!好多女学生!那些学生静静的站在他旁边,将他团团围住。每个学生的脸上都面无表情,黑洞洞的眼睛就那样直直瞪着他,然后慢慢向他逼近,然后,其中一个女孩子开口了,她说……」
  「啊啊啊啊啊啊啊!Stooooooop——」
  生怕何珍将故事带往更加可怕的地方,田里及时打断何珍的话,一脸正经地看看腕上的手表,「那个,已经下班了吔!我、我看咱们也干得差不多了,叔叔明天不是还有额外工作么?大家早些回去吧?」
  说罢,田里板着脸出了储藏室。
  盯着田里僵硬的背影,直到他将储藏室的门重新合上,何珍这才耸了耸肩。
  「喂……就算你是为了阻止那家伙,也不至于编鬼故事吓他吧?你又不是不知道那家伙胆子比一般人小……」最后还是张谨先开口。叹了口气,张谨发现自己真不知道该说何珍什么才好。
  「谁说我说的是鬼故事了?」她抗议地瞥了张谨一眼,「我的故事还没讲完呢,那个女孩最后说了六个字:『这里是女厕所——』」毫无起伏的低沉声音,一字一字地从何珍口里蹦出。
  说完,何珍一甩手,「你听,这是鬼故事?」
  半晌之后,终于把故事前后联系起来搞明白的张谨不由目瞪口呆。
  「明明就是一个男人自己害怕,扫错厕所,最后被早上上课的女生抓到的笑话,你们怎么能听成鬼故事呢?」
  「就像故事里那个被自己吓晕的男人一样,是听故事的人自己心里有鬼,才把它误认为鬼故事的,你看苏舒,从头到尾,苏舒可连眉毛都没皱一下哦!」
  被点名的苏舒并没有抬头,丝毫没有介入两人话题的意思,拿起架子上的信件随即也离开了储藏室。
  「那你还说什么血啊血的……」张谨还在做最后反驳。
  「那个想想就明白啊,无非是某个月事中的女生使用过的厕所而已,女厕所,这些事情哪能避免?」
  看着一脸唏嘘的何珍,张谨无语,半晌才咳了咳,推推眼睛,平板着声音道:「何珍,你是女孩子,不要和男人随便说这种事情……唉!总之以后,笑话也好鬼话也好,你少编来吓人……」
  「那个故事才不是我编的,还有老张你真古板!不和你说了,我该下班了。」何珍说着,也向储藏室门口走去,身后的张谨随即跟上。
  等到张谨小心翼翼地检查过电灯和窗户是否关好,重新回到办公室的时候,他发现本来应该离开办公室的何珍非但没有离开,相反,何珍正坐在办公室前,电脑打开,似乎正在查找着什么。
  「奇怪……是那些信么……没可能送到的啊……那所学校明明没有六班啊……」喃喃自语着,何珍关机。关机的过程中,她试图给苏舒打电话,半晌发现无法接通之后,只好在语音信箱留言代替。
  「你明天下班的时候问问苏舒不就好了?」张谨笑言。
  明天,等明天再说吧。
  何珍这么想着,和张谨一起熄灯、锁门,然后下楼。
  简单的一天就这样过去了。
  
  第二天下午,苏舒在学校放学前,及时来到了私立弘文高中的门口,左手提着邮包,苏舒用空闲的右手敲响了门卫室的门。
  「哟?是邮差先生啊!今天来得很迟啊。」开门的门卫和苏舒认识,每次送信都会见面的人,不认识也难。
  「嗯,这里是今天的最后一站。」进入门卫室,推了推眼镜,苏舒微微笑了笑,然后把邮包放在屋内的桌子上,「这是今天的信。」
  「哦?我看看……」门卫说着,把信件拿出来,按照年级班级分类,突然,「哎?邮差先生,这封信……」
  正在收拾邮包的苏舒闻言抬起头,对面的门卫正拿着一封信皱着眉头。
  「有什么不对么?」苏舒问着。
  「是有点问题……你看:我们学校每个年级最多只有五个班,可是这封信却是给三年六班的。」门卫说着,放下手中的信往剩余的信中翻去,「哟!竟然还有……这是怎么回事?」
  接二连三的属于「三年六班」的信件被挑拣出来,慢慢累积成高高的一叠。
  「实际上……这些信可能确实有些问题。」
  将整理好的邮包放入肩包,苏舒解释道:「那些信是我昨天在整理仓库的时候发现的,都是往年的旧信件,不过这些信的投递地址和对象都很完整,我想或许这些信是属于弘文毕业生的,如果是这样,也有归还的可能……」
  「不可能啊。」苏舒的话没说完就被门卫打断,「我在这里当门卫已经好些年了,我可以很确定地说,这里一直只有五个班,从来没有过那个六班啊!我分信的时候,从来没有分过六班的信咧!」
  闻言,苏舒皱了皱眉,「可是……或许是对方弄错班级也说不定,又或者是比您来这里更早时候的学生的信……」
  看着苏舒皱眉,门卫在信上猛地一拍,「简单!我帮你给学务处打个电话问一下不就得了?话说回来,您还真是负责的好邮差……您在这儿等我一下啊!我进去打个电话就回来。」门卫说着,不等苏舒道谢就旋身进了里屋。
  独自被留下的苏舒只能看着眼前的信发呆,门卫的声音从里屋隐隐透过来,却听得并不真切。就在这个时候,外头门板突然被轻轻叩了两下,一名女生随即进门。
  「张老师,我来取信——」
  女生的话在看到陌生人苏舒的时候戛然而止。
  「张老师在隔壁打电话。」心想女生口里的「张老师」指的是那个门卫,苏舒随即回答。
  「啊?哦……那……拜托您和张老师说一下,三年五班的信我拿走了。」女生看了眼里屋,然后视线移到了摆满信件的桌上。
  「三年五班?」苏舒却在听到这个班级的时候怔了怔,五班……按照常理推断,隔壁应该是六班吧?
  然而不等苏舒开口,那个女生却自行看到了那属于六班的高高一叠信,「哎?是六班的信啊!那个……他们班级在我们班隔壁,我和他们班长很熟,这样吧,麻烦您和张老师说一声,我帮六班代领了。」
  女生说着,抱起厚厚的信离开。来不及说出阻止的话,苏舒看着那个女生的身影消失在门卫室。
  「抱歉让您久等了。」大嗓门的门卫推开里屋的门进来,「我刚才打电话问过学务处的老师了,他们说确实没有那个班级的,不过为了确认,还是希望您可以拿着那些信件过去一下……哎?信呢?」
  「刚才有个女生进来,领走自己班级信件的同时……说帮六班代领……」后面那句话,苏舒开口之前犹豫了一下,不过还是说了出来。注意观察对面门卫的表情,果然,对方愣住了。
  「啊?」门卫愣了愣,然后向桌面的登记簿上看去,上面果然新增了一个签名——肖静。
  「是五班的班长哩,那个孩子怎么……」
  看了看时间,苏舒留下一头雾水的门卫,自行向学务处所在的行政楼走去。
  
  苏舒走到半路,对面迎来一名教师模样的男子,对方引着他走进一栋红色的教学楼之后,他被对方微笑着要求在一个房间内等候。虽然很想请对方快点,不过想了想,苏舒还是将嘴边的话忍了下来。
  然而这一等就是一个钟头,面前的茶早就凉了,可是没一个人进来,自己毕竟是个陌生人,不好在人家的办公场所乱逛,苏舒一动不动地坐在办公室里,眼皮慢慢下垂,没多久竟睡着了。

  等到苏舒再次醒来的时候,迎接他的是满室漆黑。
  「痛……」醒来的第一个感觉就是疼痛!苏舒揉着后脑站起来,他什么时候从沙发上滚下来的?前额也多了一个包,八成是滚落的时候撞到茶几的缘故。
  「……竟然被锁在里面了。」眼睛在黑暗中适应了几分钟之后,终于可以勉强视物,[summer24xjj打字]苏舒随即站起身向印象里房门的地方走去,转动把手,他很快发现自己被反锁在屋内的事实。
  把自己带到这里的那个男人,忘记自己还在这里等他么?竟然把自己留在这里不管了……
  没有大声敲门,没有想法撬门,他甚至没有打电话。这里是半夜的教学楼,敲门有什么用?撬了门搞不好还有偷窃嫌疑,说不定对方还要自己赔偿,得不偿失又浪费体力的事情他才不会做,而打电话么……
  他能打给谁?他能打给的人走到这里至少一个小时,估计到了也就天亮了,天亮了肯定有人过来开锁。
  想通了的苏舒只是安静地坐在黑暗里,点了一支烟。
  他坐在待客用的长沙发里,对面就是窗户,这里的窗户很大,可以清楚的看到对面的建筑;和这里不同,那栋楼有灯光亮着的,应该是走廊的灯光吧?不过很多灯泡不亮就是了。
  聊胜于无,盯着对面的灯火,苏舒心不在焉。然而很快的,突然看到了什么,他手里的烟头一抖,暗红色的火头随着动作掉在了地毯上。苏舒却没有注意到似的,只是盯着对面,眼睛眯起来,他站起身向窗户走去。
  「怎么会──」随着脚步向窗户的靠近,对面建筑的全部出现在苏舒眼前,突然看到了什么的瞬间,苏舒一下子掐断了手指间的香烟。
  那是怎么回事?对面……有一间教室亮着灯?
  那是黑夜中不容忽视的光明,一切都是黑暗,只有对面一角的房间灯火通明,这一幕在苏舒看来恁的诡异。
  苏舒镜片后面的眼睛眯了眯,就在他静静注视对面那诡异的灯火之时,突然──隔着窗户,苏舒听到了尖叫的声音。
  不是错觉,苏舒确定自己听到的是尖叫声,而且是对面那栋建筑物、确切的说是对面那栋建筑中,那间此刻灯火通明的教室内传来的尖叫。
  那不是一两个人能发出来的尖叫。那充满恐惧感的声音几乎是此起彼伏的,透过清冷的空气穿过窗户,传入苏舒的耳朵。
  就在苏舒皱眉凝视对面的时候,「哗──」的一声,眼睁睁的,苏舒看到对面那间教室的窗户被从内部打碎了。
  再也无法站在原地,苏舒转身,用力踹开办公室的空心木门出去,他在黑暗的走廊间飞奔下楼,穿过操场,跑到之前看到的那栋楼前,苏舒抬头看了看,然后迅速找门跑进了那栋楼。
  四楼,是四楼!想着刚才从对面看到的楼层,苏舒飞快地奔跑于楼梯之上,黑暗中,最大的声音就是他的脚步声,隐隐的尖叫声从楼上传来,再度证明刚才他听到的声音绝对不是幻觉!
  这么晚了,究竟是谁还留在学校里?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这所学校到底怎么了?
  数不清的问题接踵进入苏舒的脑袋,可是头顶越来越凄厉的尖叫却容不得他思考。
  「Shit──」等到苏舒有空闲反省自己此番行动的冲动的时候,他发现自己已经跑到了这栋建筑的最顶层。
  四楼。
  非常诡异的,刚才还一声急过一声的尖叫此刻却停止了。
  宛如从来没有过一般的,停止了。
  此刻的教学楼静悄悄,只有他犹豫的脚步声在空旷的空间里迟疑地响着。
  到底是怎么回事?
  苏舒往后看去,长长的楼梯,长长的黑暗。他往前看去,长长的走廊,仍是长长的黑暗,不过黑暗中,他勉强可以辨出一间间的教室。门上方挂着表明班级的牌子,他看到离他最近的牌子上清楚的写着「三年二班」四个大字。
  苏舒怔了怔。
  这里……竟是三年级的教室么?
  苏舒眯了眯眼睛,他向自己右边较短的走廊走去几步,接近里面那间教室的时候,他抬头,看到上面挂着「三年一班」牌子的教室之后,止住了脚步。
  不是这里,刚才在对面,自己看到的教室不是这一间,那么,自己看到的应该是……
  转身,苏舒向反方向的走廊看去。那里一片漆黑,仿佛深若海底。
  自己刚才看到的那间教室……必定是那团漆黑的尽头。
  可是,自己刚刚看到的教室明明是灯火通明,而这里只有黑暗。
  没有灯光,没有尖叫,苏舒几乎怀疑自己跑错了地方。
  可是心里,苏舒却异常确定这里就是他刚刚看到的地方。
  终于,苏舒跨出了第一步,然后第二步……一开始,他的脚步迈得极慢,慢慢的,回复了平时的步伐,苏舒面无表情地向走廊的尽头接近着,三年二班……三班……四班……路过五班的时候,他停住了脚步。
  这个学校每个年级只有五个班──这是门卫那里得来的信息,学务处也说他们这里没有所谓的六班,按照常理来说,「五班」就应该是这里的最后一间教室,然而,走廊却没有到尽头。
  苏舒盯着前方的黑暗,隐隐约约,他看到那里有一块牌子。
  如果如学校所说,那么那块牌子上面应该写的是「教师办公室」,要么则是「指导室」,甚至那个牌子上面写的只是「厕所」两个字……这些都有可能,那块牌子上写什么都有可能,就是不可能是「三年六班」四个字。
  可是,不可能的事情偏偏发生了,苏舒抬起头,他看得一清二楚,最里面那间教室门上,挂着的正是「三年六班」四个字!
  为什么呢?这里明明有这个班级,可是为什么学校告诉自己没有呢?
  
  苏舒轻轻推了推门,出乎意料的,原本以为锁上的教室大门,竟然在他轻轻一推之下开了,门板刚刚被他推出一道细窄的缝隙,刺眼的光线随即从那缝中射出!
  那是在这黑暗中几乎灼人眼的灯光,接下来,随着教室门的敞开,出现在苏舒面前的是一间灯火通明的教室。
  学生们熙熙攘攘,七嘴八舌的聊着天,苏舒注意到:讲台上没有老师。
  「拍照!拍照!笑一个!」
  呆愣在门口,苏舒感觉自己突然被人撞了一下,从自己身后的门外随即挤入一个学生,他仿佛没有看到自己一般的撞过自己,一进门就大声的对自己的同学发话,苏舒注意到,他的手里拿了一台相机。
  相机在学生们手中传来传去,孩子们在教室里乱拍一通,吵闹着,就像任何一个平凡高中的课间。
  可是苏舒却看不清他们的脸。
  明明离地很近,可是就是看不到那些孩子们的脸,有点像做梦的感觉。
  突然,闪光灯从他脸上晃过,反射性的挡住脸,苏舒发觉自己刚才被摄入了镜头,不过那也是一瞬间,闪光过后,那拿着相机的少年的镜头已经对准了别处。
  是「拍立得」相机,苏舒看到很多人纷纷接过自己的相片,轻轻甩着,然后看着……
  属于他的那张照片静静躺在地上,盯着那张照片,苏舒最终走了过去,弯腰,然后将照片捡起。相片纸正在慢慢成像,苏舒拿着相片纸,看着属于自己的轮廓慢慢出来,相片中的苏舒皱着眉,左手反射性的挡在脸前,挡住强烈的闪光灯发出的光芒。
  苏舒静静看着手中的照片,突然!照片看不到了,眼前又是一片漆黑——刚刚还灯火通明的灯管竟然齐齐灭了!
  苏舒猛的站起来,这才发现岂止是灯灭了,刚才还人满为患的教室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空无一人,空荡荡的教室,空荡荡的座椅,仿佛从来没有人存在过。
  冷风突然从苏舒右面吹过来,苏舒向风来的地方看去。
  窗户……什么时候开了?不……不是开了,而是玻璃被打碎了……
  一台相机静静的摆在窗台上。
  苏舒捏着自己的照片,然后慢慢走进窗台,鬼使神差的,他从碎掉的玻璃窗内探出头去,四下看:一片漆黑。
  苏舒向对面看去,那是自己刚才被锁起来的地方,刚刚就是从那里的某个房间,自己看到对面的楼上有一间房间灯火通明,而现在,自己真的到了刚才看到光亮的地方,却只得到一片黑暗,难道自己跑错教室?隔壁还有一间?
  苏舒狐疑的向左扭头,左边仅有的几扇窗户证明这里确实是尽头的教室。
  苏舒接着向右看去,只一眼,细长的眼睛立刻瞪成了圆!
  他看到了什么?!
  隔壁!一双脚!
  吃惊的向上看去,他看到了一个穿着学校制服的女生,摇摇晃晃扒住窗子,无神的双眼正冷冰冰注视着自己!然后,一只脚向前轻轻一迈,只是几厘米的距离,骤然失重,苏舒眼睁睁的看着女孩当着自己的面坠了下去![lethesakij打字]
  不敢相信的向下看去,苏舒更加惊异:楼下居然还有另外一个人!
  虽然只是朦胧模糊的影子,可是他确定那里有个人在!
  「该死——」苏舒皱起了眉,飞快的转身,然后奔出门口。
  这个学校一定有哪里不对劲!该死!
  几乎是一出教室,苏舒就注意到了前方一道小小的门缝。铁门,白色,看样子是紧急出口一类的地方,可是……
  那道门之前有开么?
  盯着那黝黑的宛如异次元入口的地方,苏舒停住了脚步,他知道他该下楼,那个跳楼女生的事情他还没弄明白,可是他现在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一道看起来无关紧要的门上,轻轻地走过去,苏舒终究还是推开了那扇门。
  「谁!有谁在那边。」他用的是肯定句,不知道为什么,他知道这里有人,那是一种感觉,本能的危机意识。
  黑暗中,有人躲藏在自己看不到的地方……
  屏住呼吸,苏舒将自己也隐藏了起来,他倒要看看,自己和对方到底是谁先忍不住,他知道对方潜在的危险性,可是既然他已经来了,他就没有别的选择。
  黑暗中的逃生梯静悄悄的,突然,对方动了,毫无征兆的,苏舒感觉有人从自己身边飞快的跑过,他只来得及听到脚步声,铁门被撞开的声音,然后……
  这所学校到底是怎么了?
  心下狐疑着,苏舒慢慢步下楼梯,走下去没有几步,脚下突然踩到一个柔软的物体,一个不稳,苏舒差点跌下楼梯,重新站稳的苏舒慢慢蹲下身,小心翼翼的向自己刚才失足的地方摸去,随着手指的动作,苏舒的脸色越来越白。
  他拿出了自己的手机,借助手机荧幕微弱的白光,他终于证实了自己的想法:他手下正在摸的、也是他刚刚踩到的东西,不是别的什么东西,而是一具尸体!冰冷的、没有呼吸、没有心跳的死人!
  这所学校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
  再冷静的人也难以解释今晚诡异的连串死亡事件,苏舒迅速将手机收回,然后按下了报警电话。
  「喂,是警察局么?我要……」
  就在他说话的瞬间,后脑猛地一痛,苏舒不敢相信地想要转头,然而不等他看清,他的身子慢慢软倒,像身下那具尸体一样,了无声息。
  「喂!喂!这里是警察局,请问是要报警么?喂!」手机另一头,大嗓门的员警还在反复询问。
  苏舒掉落在地上的手机被人捡起,轻轻一按,通话被切断。
  接下来的时间,狭窄的逃生梯里传来了拖曳重物的声音。





  

  【Chapter 2 They Watch With Closed Eyes】
  
  又有「雨水」落在她正收回的掌心,砸在她掌心的水珠沉甸甸,带着一丝快要冷却的温热……
  
  ◇  ◇  ◇
  
  边竹从梦中醒来。
  疯狂逃窜的梦,她只记得自己不停的在奔跑,长长的走廊上,她一个人,疯狂的奔跑。不知道为什么,好象躲避什么东西似的,她一直在奔跑,伴随着小腿一阵剧痛,她绝望地栽倒,正惊恐的回过头看,她醒了——
  醒来发现自己正置身一片漆黑,手掌所触尽是冰冷的地面,黑暗加上疼痛让边竹突然心慌起来,双手胡乱在黑暗中乱挥,手指戳到疑似墙壁的硬物,该死!手指一定淤血了!
  又疼又怕,眼睛好不容易适应了黑暗之后,她这才发现自己置身的地方,原来只是楼梯下面的地板上,抬头顺着楼梯往上看,之前的记忆慢慢回笼……
  是了,她本来应该坐在教室上晚自习的,不过上到一半的时候,窗外突然乌云密布,害怕自己放在花圃里、刚刚发芽的两盆花被雨淋坏的边竹,于是偷偷跷课溜到外面,将花转移好这才回来。
  楼道这边的灯光不好,很黑,她一个没看清,就顺势滚了下去……从那么高的地方滚下来,竟然只出了一个大包,她还真是幸运。
  一旦冷静下来,原本被忽略的疼痛就异常鲜明起来。
  「该——死——抽筋了……」
  垂下眼睛看着自己僵直的左腿,边竹将身子尽量躺直,然后将正在抽搐的那条腿拼命伸出去。关于抽筋的处理办法,她是完全不知道的,不过她觉得那样可以让她好受一点,在疼痛自己过去之前,她只能选择继续躺在地板上。
  不知道是习惯了那种痛,还是那疼痛真的正在慢慢过去,几分钟之后边竹感觉自己的左腿好了许多,这时候才有精力转动自己僵了半天的脖子,但刚刚把头扭了三十度,就被突然出现在自己脸边的一个黑东西吓了一跳。
  冷静下来看清楚那是一只鞋子的时候,边竹动动自己的腿,发现自己右脚上的鞋子果然没了,一脸黑线,边竹想自己摔得还真够狼狈的。咬咬牙,边竹伸胳膊将鞋子拨正,然后慢慢的扶着墙壁站起来。
  右脚一伸把鞋子套上之后,边竹开始一跛一跛的前进,走路虽然很痛苦,不过总比继续躺在那该死的冷地板上强!她有预感,如果继续躺在那地板上,第二天她非得感冒不可!
  四周全然的安静以及完全按不亮的走廊灯开关,让边竹皱了皱眉,借着微弱的月光看看自己的手表,上面显示的三点三十四分让她吓了一跳。
  怎么回事?她出来的时候明明才是晚自习的时间,最多不超过十九点啊?这么说来,唯一的解释就是……
  她竟然在地板上晕了将近一个晚上?!
  「慢、慢爬回去好了……」盯着灰暗的楼梯,边竹扶着楼梯扶手慢慢向上。
  她现在是在三楼通往四楼的楼梯上,这样窄窄的楼梯其实是用作救生梯的,不过它明显没有发挥它的作用,一楼到三楼的楼梯间通往主楼的门,长久以来一直被锁上,不过四楼那里的门虽然看上去是锁着的,可是实际上那锁是一碰就开。
  无意中发现这件事的边竹,从此常常利用这条楼梯跷课,不用去主楼和人挤,跷课的时候还不怕遇上老师,实在是很惬意的楼梯。
  不过就是因为没人经过,所以自己才在那么冷的地板上,躺了那么久没人理,如果不是左腿抽筋把自己疼醒的话,自己还不知道要在那里躺多久。想到这儿,边竹感觉原本已经没事的左腿又抽了一下。
  楼梯的拐角是一扇长长大大的窗子,这间楼梯间唯一的光亮就是它提供的,路过它的时候,边竹停了下来。
  刚才抬眼的一瞬间,她好象看到有什么东西从上面落下去了,皱着眉,边竹伸手推窗,窗户是推拉式的,不知道多久没有被打开了,锈得厉害。窗子打开的瞬间,一道白影飘过,顺着风,原本应该落下的东西从窗外飘了进来。
  那是一张照片。
  人都是有好奇心的,边竹也不例外。看了眼那张照片一样的纸,边竹突然皱眉,仰头看向天花板:这上面应该是一间教室吧?要不然就是厕所。
  边竹的空间感并不好,不过反正这边是走廊的尽头,除了这间救生梯的门,除了一间传说中闹鬼的厕所,就只有一间教室了。
  四楼是顶楼,楼梯间不用再延伸占地,多出来的空间便被学校纳入主楼,那间教室就是这么来的,那间教室位置不好,不仅挨着厕所,偏偏还是有不好谣言的,所以每天除了本班人员之外几乎无人路过。
  边竹对它的印象,就是那里终日紧闭的教室门,对她来讲那是个神秘的地方。
  这张照片搞不好就是从那神秘的地方落下来的,这个时候还有东西落下来,是窗户没关好么?还是……有人在……
  心跳突然乱了一拍,边竹蹲下身子捡起了那张照片,还没有来得及看,她突然抬头。
  「下雨……了么?」听到疑似雨点打击玻璃的声音,边竹扭头看向窗户,重新站起来向外面看了看。
  有些近视,而一时无法确认外面是不是真有雨丝飘落的边竹没有多想,将信封放到一旁,手掌随即伸出在空中挥了挥。
  嗯,干的,看来没有下雨。心里想着,边竹耸了耸肩,然而就在她缩手的时候,突然——有液体砸落在她掌心。
  「唉?果然下雨了么?」直到这个时候,边竹还是没有多想。
  又有「雨水」落在她收回的掌心,砸在她掌心的水珠沉甸甸,带着一丝快要冷却的温热……
  温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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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7-16 13:23:23 | 显示全部楼层
 边竹突然僵住了,视线不经意在自己收回的手掌上只扫了一眼,就再也无法离开。
  掌心这红色的液体……是什么?
  她的手掌颤抖着,由于她的动作,那红色的液体从她的掌心慢慢滑下,沿着她的掌纹慢慢淌到她的胳膊上,原本还有余温的液体缓慢地在手臂上流淌时,失去了最后一丝温度。
  她的嘴巴张的大大的,却完全发不出任何声音,那狰狞的流淌在她胳膊上的红,就像一只看不见的手,紧紧桎梏了她。
  边竹颤抖着,慢慢抿上嘴唇,她看了看自己刚才伸出手臂的窗户,突然做了一个后来看来异常胆大的动作——
  她把头伸了出去。
  因为她只能侧着身子做这个动作,所以一开始她伸出去的时候,吸引她的却不是她正上方的情景,而是左上方,她看到从那里的窗户,和她一样。有个人也探头出来。看不到对方的长相,也不清楚对方的性别。
  那人在黑暗中只一个黑糊糊的影子,边竹只能依稀辩出对方的动作而已:那个人探着身子,似乎也在看什么东西……那人一动不动的用那种别扭的姿势向上看,像是看呆了。
  心脏猛地漏了一拍,边竹慢慢的转动脖子,目光挪向上空的时候,她的眼睛一下子瞪地极大!温热的液体大量的落在她脸上,甚至落到了她的坐眼里。
  即使这样,她的眼睛却仍然睁得极大,左眼的视线逐渐变得猩红,阴影逐渐笼罩了她的脸,就在这一刹那,她猛地缩回身子,一屁股坐在地板上,她的身体像癫痫病人发作时候那样剧烈的抖动。
  脸色苍白着,她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她反射的舔了舔嘴唇,浓重的铁锈味道随即在她口中漾开,边竹愣了愣,突然伸手在自己脸上抹了一把,把手掌再次拿下来放在眼前的时候,她看到了自己通红的手掌。
  她用的是刚才伸出去试试看有没有雨的手掌,那只沾满了赤红的手掌。液体被抹开,她感觉一股子浓厚的腥气沉沉包围了自己。
  「啊!」
  至此,她终于大叫出声,在心里大叫出声。用力吞了口唾沫,她问自己:刚才自己看到了什么?
  刚才、半空中、她竟然和一个正在跳楼的人正好对上眼!
  太过直观!太过接近!太过震撼了!
  女孩长长的头发,犹自瞪着的眸子,对方从上方坠落和自己交错的瞬间,边竹感觉那人在直勾勾瞪着自己!
  直到她落到自己看不到的地方以前,边竹感觉对方一直盯着自己!她看到那个人向她伸出手来,似乎想要抓住她一般,边竹慌忙拉上窗户,那人的手在玻璃上撞出钝钝的声响,手指摩挲着玻璃,发出一种吱吱的声响。
  不过这种声音持续的时间非常短,楼下一阵钝响,想到那是什么声音的时候,边竹的上下牙齿开始不停打缠。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边竹颤抖的站起身来,她向身后的窗户看去。冷风顺着半开的窗户吹到边竹身上,边竹的身子彻底凉透了。
  站是站起来了,然而她的脑中一片空白,手上黑红的颜色让她哆嗦了一下,竟完全不敢看第二眼!
  咬紧自己的嘴唇,边竹再也顾不上还在隐隐作痛的左腿,她飞快的奔出楼梯间,看到厕所门就飞也似的进去,拧开水管,直到将水龙头开到最大。
  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边竹随即猛的弯腰,将自己的头扎进了水流中,地下冰冷的水穿过长长的管道,最后透过水龙头重重的砸在她的头上。
  保持一动不动的姿势冲了足足五分钟,然后她伸出手来,拼命的抹着自己的脸,抹完脸抹脖子,然后用力搓动自己的胳膊——沾满血迹的那只。
  这种疯狂的行径一直持续到她的手掌被冻僵为止,关节僵硬着,她颤巍巍的关上水龙头,没了水流声的厕所一下子恢复了安静,边竹感觉自己已经完全脱力,勉强用胳膊撑住水池。她愣愣的瞪着前方。
  残存的水滴顺着睫毛滴落,模糊了她的视线。边竹于是用力抹了一把脸,撸掉脸上多余的水分,她撸了好几次,然而脸上还是湿漉漉一片,温热的水分爬满了她的脸颊,半晌她才发现那是自己的眼泪。
  「怎么会这个样子的……」捂住自己的嘴,边竹慢慢蹲下了身子,呜咽的哭了。
  周围很安静,除了她低低的抽泣声以外就是滴水的声音,这种安静让她慢慢平静下来,可是也让她意识到这里只有自己一人,她的哭声在静谧的空间里异常清晰。瑟缩着,边竹将手指伸到自己嘴里,咬着手指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于是这里就只有水管滴水的声音了。
  眼泪流干了,眼睛变得酸涩无比,边竹轻轻吸了吸鼻子,正准备站起来,突然,她听到身后一阵嘎吱作响。
  门……开了……
  她身后的厕所门开了!
  等等——这个时候,学生们早就放学了,厕所里怎么可能会有人?!
  想到这儿,又想起自己刚刚看到的「那个东西」,边竹一阵心惊,警觉的想要站起来,然而蹲了太久,腿部彻底麻掉了,一个措手不及,她一屁股坐在了地板上,慢慢垂下头,越过自己肩膀向身后看去,从她现在的角度,她只能看到一只脚。
  那只脚明显不是女生的尺寸,裹在黑色的皮鞋里面。
  瞳孔猛地一缩,边竹觉得自己再也受不了了,张开嘴巴,她正要尖叫,突然,嘴巴被人用力堵上了。
  「你够了没有?大晚上跑过来冲冷水浪费水资源也就算了,冲完水不离开,在这里装神弄鬼哭哭啼啼也就算了,现在你还想噪音污染?」
  一个冷冰冰的男声在她耳边想起,声音不高,不过在这安静的洗手间内,却绝对是这里最高的音量,对方堵住自己的手掌虽然称不上火热,不过至少比自己被冷水冲过的冰冷体温高。
  是人!
  是活人!
  脑子里浮现出了这个认知,边竹用力点着头,表示自己不会叫出声来,然后,堵住她嘴巴的那只手掌终于离开。
  边竹颤抖的站起身来,转过头,她看到了一个个子很高的男生,穿着本校的男生制服,手里还拿着一只手电筒。
  看到自己看他,对方只是扫了她一眼,半晌没听到对方一点动静的边竹忍不住抬头,却发现那人皱着眉盯着自己。
  「你,你怎么会在女厕所?」半晌边竹突然想起这个问题。
  「你看清楚,这里是男厕所好不好?」
  对方的话让边竹愣了愣,顺着对方的手指向四周看去,视线落在厕所门上那个代表男性的符号时,边竹呆住了。
  自己跑错厕所这件事虽然很尴尬,不过毕竟因此遇上了其它人,忽略对方并不和蔼的语气,有个男生在自己身边这件事,给边竹加了不少勇气。
  「你……干嘛那样看着我,就像见鬼了……」抬头看到对方还在死死盯着自己,边竹感觉心里毛毛的,后面的话边竹还没说完,顺着对方的视线,边竹的视线落到自己右边的袖口——
  上面血色的红刺痛了她的眼睛,伸手堵上自己差点脱口的尖叫,边竹对着那个男生僵硬的扯了扯嘴角,一脸苍白。
  
  「……总之……就是这么回事儿,我、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我只看到那人跳下去而已。」颠三倒四的把自己的经历说了一番,边竹颤巍巍的引着那个男生到目睹一切发生的那扇窗户,自己却不再肯接近窗户一步。
  反倒是那个男生面无表情的走过去,然后趴着窗户看下去,接着头也不回的往楼下跑,边竹一愣,等到反应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跟着对方跑道了楼下。
  楼下,那个女生跳落的地点,现在那个女人的尸体正在他们眼前。
  「喂……那是尸体吔……」不肯离尸体太近,又不敢离尸体旁边的男生太远,边竹左右矛盾,她看着那个男生将左手慢慢抬起来,然后坚定的摸向那具「尸体」的鼻下。
  「你说对了,这是一具尸体了。」男生的语气依旧淡淡的。
  听了对方的话,边竹这才明白对方刚刚的一连串举动,原来是为了确认那名女生是否死亡。
  是个谨慎的人。
  「我们应该报警。」半晌,边竹终于想到这件事,想到的同时用力捶了捶自己的头:自己怎么这么笨,碰到这种事情立刻就该想到报警,竟然现在才想到。
  「要报你报,别说你看到了我。」背对着边竹,男生淡淡道。
  「啊?」
  「我不想卷到这种事情里,太麻烦了。」
  边竹立刻了然,是了,不管是自杀还是他杀,一旦和这种事情扯上关系,麻烦肯定少不了,员警会不断要你提供当天的情况,问你为什么那么晚还在学校,怀疑你有作案嫌疑,同学们也会……
  这个警确实不能报。
  「用、用公用电话应该、应该可以吧,我记得学校门口外就有一个公用电话亭……」不报警还是不好的,边竹的念头没有坚定几分钟,又回到了一开始想到的地方。
  看了看一语不发的男生,边竹随即向校门口的方向走去,就在这时,边竹的脚步硬生生停下了。
  非常犀利的……冰冷的……被注视的感觉……
  僵硬的回过头,边竹向感觉到视线的方向看去,她看到了身后的教学楼、四楼,最边上的一扇窗户……
  那里,依稀有个人影闪过。
  「!」脑子赫然一懵,边竹急忙拉住了前面男生。
  「怎么了?」对方还是那样平静的语气,仿佛没有任何事情发生。
  「那,我刚刚看、看到一个人影……」
  「人影?哪里?」
  「四、四楼……最边上……刚才、刚才还在,现在、现在看不到了……」声音越来越弱,边竹再次看向那扇窗户的时候,那里已余一片黑暗,狠狠的揉了揉眼睛再看,还是黑暗。
  可是之前看的时候,那团黑暗中明明有个比黑暗稍亮的影子的。
  那个男生看了看她所指的方向,半晌向身后的教学楼走去。
  「那个……你……你要干什么?」她忍不住叫住对方。
  「上去看看。」
  对方却头也不回,看着那高高瘦瘦的身影最终融入教学楼的黑暗,边竹感觉自己心脏怦怦跳着,虽然一个人很害怕,可是若要跟那个男生一起重回那栋教学楼,却也是现在的边竹万万做不到的。
  「我,我要去报警,对!报警。」用力的握了握冰冷的拳头,边竹一边对自己说着,一边走到了校门口的公用电话亭。
  用公用电话报了警,简单的交代了一下事情发生的时间和地点之后,边竹立刻挂掉了电话,手掌紧紧压在话筒上面,边竹发现自己喘的厉害。
  「接,接下来……就没我的事情来了……接下来……只要等待天亮就好……」
  今晚的事情只是一场梦而已!一场噩梦,第二天天亮的时候,一切就都好了。
  靠在电话亭冰冷的玻璃门上,边竹静静闭上了眼睛。
  
  然而这件事却没引起任何轰动。
  警车确实来了没错,惊天动地的来了,然后静悄悄的走了,原因:根本没有发现报警电话里所谓的「尸体」!
  「……有事情第一找员警是很好的做法没错,不过不要拿虚假的事情蒙骗员警,还请各位老师回头好好教育一下学生。」带头的员警表面上彬彬有礼,心里其实不太舒服。
  毕竟一大早接到如此惊人的报警电话,大张旗鼓的来了,来了之后却什么也没有发现,如此认真对待的事情原来只是闹剧……
  警车懒洋洋的开走了。
  之前围在警车旁边等着第一手消息的学生们,在老师的轰赶下也散了。
  之后通过学校的广播,校长委婉提起了今早的事情,显示对学生拥有良好的危机意识表示欣慰,然后便是要求学生,最好在确认事实之后再报警,报警电话虽然是免费的,可是员警们一旦出车就是一大群人,劳民伤财还是很浪费的……
  校长后面的话边竹没有听进去。
  怎么可能?!
  她的心里只有这四个字不断盘旋,盯着自己的桌子,心脏砰砰直跳:她明明确认过的!她目睹那个女生堕落,事后还和那个男生确认了对方的死亡!
  好多的血……
  白皙的肌肤在夜色中发着微弱蓝光,原本红色的血在黑暗中看起来也是黑色的,女孩的脸上没有太多血,只是嘴角一道长长的血迹,然后就是大腿。
  羔羊一样白皙柔嫩的大腿一只伸直着,另一只却呈诡异形状扭曲着,黑色的血沾满白色的腿,一副对比鲜明的画面。
  那种恐怖的感觉犹如新生一般的还在她的心里,然而别人却说这一切只是一个谎言?!
  怎么……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大滴的冷汗在边竹尖尖的下巴会合,凝成一滴很大的汗珠,砸到了地板上。
  天!谁来告诉她,她昨晚见到的……到底是什么?





  

  【Chapter 3 And Then the Whispering……】
  
  Shit!男生也会害怕的好不好?姐姐那个朋友真是……没事装神弄鬼做什么,她知不知道人吓人有时候也会吓死人的么?[茨洛]
  
  ◇  ◇  ◇
  
  「喂!喂喂!阿静你说话啊!说清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喂!」
  话筒里随即传来挂断的忙音。望着手中的电话,陈思妍皱起了眉头。
  「大姐,你打电话就打电话,不要用吼的好不好?我正在看新闻吔!」话声刚落,隔壁随即传来老弟不满的抗议声。
  「看什么新闻!明明是在看动画片好不好?你都多大年纪了还看这种东西,出去别说你是我弟!」
  因为电话被挂、心情莫名其妙变得有些糟糕的陈思妍,拖着脚步走到客厅的沙发,一脚踹开独自霸占整张沙发的弟弟,然后一屁股坐在沙发正中央的黄金位置。「对了,明天不是你们毕业旅行的日子么?早点去睡觉啦!」
  「安拉,明天上车再睡也不迟,倒是你,怎么了,老姐?更年期提前哦?」老弟没正经的一挑眉毛,话没说完就被陈思妍用靠背用的垫子,在脑袋上砸了个正着!
  「没好话……」
  一下还不解气,陈思妍接着又用垫子在老弟身上捶了几下,一下比一下没力,被垫子砸的浑身发痒的陈建国,最后索性拿过了姐姐手中的垫子,却发现陈思妍仿佛没发现手中已经没了「武器」似的,还在用虚抓空气的手在自己身上不疼不痒的捶打。
  这样的老姐……不对劲。
  将垫子放在背后,陈建国顺势坐起来,正色道:「说说看,怎么回事儿?」
  开玩笑归开玩笑,不过自己老姐这样子……不会真的有什么难言之隐吧?
  「不是我怎么了,是阿静……」顺着弟弟的询问,陈思妍慢慢把自己心里的困扰说了出来。
  「哦?我知道!你们学校的校花啊!我见过!名不虚传吔!怎么怎么?阿静美人哪里不对头?需不需要本帅哥开导一下?」几句话没说完,陈建国又变成了痞痞的样子,于是又被砸了一下。
  「你说,如果有个人突然对你说『以后不要再理我了』,这是什么意思?」这种时候有个人商量,终究比自己空踌躇的好,陈思妍转头看向自己的弟弟。
  「咳!」轻咳一声,摆出一副专家的样子,陈建国坐直身子,「很简单:如果说这话的是个男人,那么这句话就是表面上的;如果说这句话的是个女人,这句话就是相反的意思,怎么,阿静姐对你说这句话了?」
  「……嗯……」陈思妍回答的颇犹豫。
  阿静的全名是肖静,和陈思妍是国小以来的好友,阿静人长得漂亮、学习又优秀,她本来打算在国中之后就读女校的,最终还是为了延续两人的友谊,和陈思妍一起考到了弘文。
  弘文虽然也是一所数得上名的好学校,不过比起阿静原本的第一志愿来还是有差,这种落差从侧面反应了两人感情的深厚——
  肖静人如其名的文静,陈思妍却是爱动爱闹的一把手,进入高中之后就被多姿多彩的社团生活迷乱了眼,不过肖静还是一如既往的支持她。
  现在进入第三年,最近忙着新旧社员交接的陈思妍忙的焦了头,现在想想,才发现好阵子没有看到阿静的身影。今天打电话给肖静,本来是打算约个时间出去吃蛋糕顺便联络感情,本是一番好意,谁知却得到了对方生冷的对待。
  一向被肖静细声细语对待惯了的陈思妍当即不太高兴,语气也就不太好,最后越说越僵,竟然让好脾气的阿静说了那么冰冷的、宛如绝交一般的话!
  「好像……是我不太对呢……」陈思妍虽然有点说话不经大脑,不过反省精神却很强,没多久就转过弯来,心里痒痒着开始烦恼怎么给对方赔不是。
  「阿静,是我不好,刚才语气不好,我知道阿静大人最是大人大量,一定不会责怪小的我太长时间的对不对?如果你原谅我了,就给我发个爱心过来哦!啾!」
  肉麻的简讯随即编撰完成,陈思妍拇指轻轻一压,便发送了出去。
  没办法,之后不管她怎么打电话,阿静就是不接,生怕对方最后一个不耐烦索性关机,陈思妍选择了简讯。
  「好肉麻!」陈建国看着姐姐发送的简讯,为里面的内容抖了一下,「看不出老姐你有写情书的天赋。」
  「嘿嘿!那是,本人经常犯错,写情书、写检讨、写报告那是三天两头的事,怎的,以后你追女朋友,我帮你写情书八折?」
  「免谈!本少爷年少英俊,才不用主动出击!」
  陈家姐弟都是乐天的人,陈思妍解决完心病之后,两人便一边看电视一边等待肖静的爱心回复。
  然而……
  「阿静看来真的生气了!」一个小时的等待却什么也没等到,陈思妍开始坐立不安。
  「老姐,你往她家打个电话试试看?有她父母在,她总不可能直接挂电话吧?」半晌,陈建国出了个主意。
  「好主意!不过……」陈思妍看了看客厅里的钟,「很晚了吔,现在打好像很不礼貌……可是不得到阿静的谅解,我今天晚上一定睡不着的……」
  陈思妍看完时钟就开始了心理挣扎,最后视线落在了旁边看笑话的弟弟身上,陈思妍露出一抹不怀好意的笑容,「老弟,电话是一定要打的,不过由你这个出主意的人打!」
  「啊?反对!」
  「反对无效!喏!号码给你,去拨啊!」推搡着不情愿的弟弟,陈思妍期待的看着弟弟一脸无奈的打通了电话。
  「喂,您好,这么晚还来打扰,实在是有事情想要找肖静同学确认一下,能请她接一下电话么?啊?什么?!」
  陈思妍看着弟弟一脸呆愣的表情,竟然不吭声了,急忙拽了弟弟一把,陈建国这才如梦初醒的继续,草草客套了几句,最后挂了电话。
  「怎么?阿静还是不肯接电话?你不是没说是我弟弟么?」连珠炮的问题从陈思妍口里吐出,最后还是陈建国捂住了她的嘴,才制止了她仿佛没尽头的逼问。
  客厅里一下静悄悄。
  刚才为了打电话,两人特意将电视关了,于是现在这种情况下,屋里显得格外安静。
  「肖静不在家。」打破这种静谧的,是陈建国的声音。
  用眼神示意弟弟放手,得到自由的陈思妍深呼吸几百口之后,皱起了眉头,「没在家?」
  陈建国点点头,然后垂下了眸子,「而且……」
  「而且?」
  「而且她爸爸说她在我们家。」
  「什么?根本不可能啊!阿静根本没在我们家!她——」
  「是,她说谎。」陈建国点点头,阻止了姐姐继续制造噪音的行为。
  「我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看着姐姐,陈建国难得一脸正经。
  看着突然变成大人一样的弟弟,陈思妍吞了口口水。
  
  
  现在的时间是晚上二十三点半,陈家父母因为外出探亲并不在家,所以姐弟二人可以继续发呆而不用被家长赶去睡觉,分针指向七的时候,陈思妍忍不住了。
  「不行!我要去找她!」
  她还没冲到门口就被弟弟一把拉住,「找?你知道她在哪里么?去哪里找她?」
  陈思妍楞住了。
  对啊……去哪里找?
  「你不打算和她父母说么?」看着姐姐开始恢复冷静,陈建国继续问。
  「啊?不能说……说不定……她一会儿就来了……」
  「这都几点了?而且你们貌似又在吵架,你说她可能会来么?」
  「可是还是不能说,万一……万一阿静她说谎是有什么别的原因……」
  「她有别的朋友么?」
  「没……她那人比较害羞,不太和人交往,好友只有我一个。」
  「有男朋友么?」
  「没!阿静一心向学,怎么可能交男朋友嘛!阿静可是很本分很保守的女孩子!」
  发觉陈思妍的声音又开始往上提,陈建国急忙做了个收声的手势。
  「冷静!你不用为了这种事着急,我的目的很简单,只是猜测她可能的去处而已。没有朋友又没有男朋友的优等生……啧,这种几乎没有课余生活的人的行踪,原来才是最难预料的。」
  陈建国啧啧起来,不理会弟弟,陈思妍拼命回想着肖静平时的习惯…上课……下课……去看自己的社团活动……又或者去图书馆……等等!
  「我想起来了!最后一通电话的时候,我听到阿静那边有钟声!」
  「钟声?广场的那个么?」
  「傻!是我们学校的钟声啦!声音很特别的,因为声音有点大,当时阿静的话我都没听到!」
  「你们学校的钟声我又没听过,我怎么知道?」撇撇嘴,陈建国正在抱怨,突然发现自己的姐姐已经开始穿外套。「等——你这又是要干什么?」
  「去学校!虽然不能完全确认,不过我一定要去学校确认一下!」
  看着已经开始穿鞋的姐姐,陈建国发现自己已经无力阻止,最后只好松开手,「好吧,你可以出去,不过等我一下,我和你一起。」
  
  三十分钟之后,陈氏姐弟坐着计程车到了学校的后门附近,陈建国付过车资赶向后门的时候,他的姐姐已经爬到墙头了。看着自家老姐完全不似女生的矫健身手,陈建国哆嗦了一下,也翻过了墙。
  「那边是体育馆,西面那栋圆柱建筑是图书馆,往里面那个最大的就是教学楼主楼,啊!它后面是行政楼……」
  陈建国再度捂住自己姐姐的嘴。「嘘!老姐!我们这算是夜闯,介绍学校改天白天再说,现在你要想好哪里是肖静可能在的地方。」
  「啊?哪里啊……」
  两个人最后决定分开查看:陈思妍去图书馆,而陈建国则负责体育馆那一片的区域。
  
  老实说,黑天半夜在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找一个只见过几面的女人真不是什么好主意。拼命回想姐姐那位好友的长相,陈建国抓住体育馆的窗户,借着手电筒的光拼命向里看。
  「我傻了么?女生怎么会三更半夜跑到体育馆打球?」陈建国自嘲的笑了一声,从垫脚的踏板上跳下来,挥着手电筒向旁边走去。
  他是因为隐约听到有篮球敲击木地板的声音,才做出如此举动的,结果自然是什么也没有发现,体育馆的大门紧锁,先说不可能有人进去,就算那人是被锁在里面的,估计也不会有好心情打球吧?就算有,那人也不会是姐姐那个文弱的优等生朋友肖静。
  图书馆的可能性大一些吧?不过那里肯定也锁了,两人的探查不会持续很久。
  心里想着,陈建国加快了脚步,手里手电筒扫射的范围也更加打了起来,突然——[lacshe打字]
  「谁!」猛地停住脚步,陈建国差点栽倒,盯着前方的黑暗,陈建国吞了口口水,然后将手电筒的光源对准之前的方向。
  刚才……他好像看到了……一双脚?
  鞋尖冲着自己,是正朝自己的方向。
  「是……是肖静么?我是陈思妍的弟弟,一起来找、找你的……」
  陈建国的声音有点颤抖,连带着手里手电筒的光晕也有点抖,照了半天也没照到之前自己看到的那双脚。难道是自己看错了不成?可是……有人会看错的那么详细么?他清楚记得那双脚上的鞋子是发黑的颜色……
  「沙沙——」
  又是两下,脚踩到落叶的声音。陈建国又哆嗦了两下,刚才他确定自己没有动,那么那声音……
  「谁、谁在那儿?」
  陈建国声音稍稍高了点,仔细听的话,不难发现他声音里微微的颤抖。
  Shit!男生也会害怕的好不好?姐姐那个朋友真是……没事装神弄鬼做什么,她不知道人吓人有时候也会吓死人的么?
  可是……如果不是那个肖静,那里的人不是肖静,而是……
  想到那个可能性,陈建国觉得今天晚上的风有点凉。
  「我、我过去了……你、你别跑啊……」陈建国说着,想找称手的工具找不到,他索性褪下自己右脚的鞋子当应急的武器,唔——虽然有点臭,不过眼下也顾不得那么多。
  做完这一切,他勇敢的迈了一大步,然后……
  重重的栽了下去。
  水?怎么可能?自己前面怎么是个池子?刚刚自己明明看到那里有一双脚,而且之后的声音也是这样传来的,人怎么可能站在水面上?
  可是手掌挥出,那沉重的阻力、那灌入领口的冰冷液体……无一不说明这里确实是水池。
  该死!老姐怎么没说他们学校的游泳池是露天的?
  吃力的挣扎着,却半天挣扎不到水面,脚!是脚踝!好像被什么缠住了!那种牢固的感觉,仿佛被什么东西用力抓住了一般!
  这个念头一旦浮现在心里,陈建国当即大吃一惊,一个没留意,大口冷水灌入口中,恶心的感觉随即直冲脑顶!
  这、这是什么水?好臭!
  不止是臭,那味道简直——这里真的是游泳池么?简直是臭水沟啊!
  混乱中,陈建国右手的手电筒脱了出去,水中翻转的手电筒光芒在黑水中不断折射,视线情不自禁追逐着那最后的光明,光芒打到某个角度的时候,陈建国看到了一张人脸。
  
  「阿国……阿国……」小声呼唤着弟弟的名字,陈思妍缩了缩脖子,「果然应该让阿国把外套脱给我,好冷。」
  她之前完成了对图书馆及其附近地区的探察,说是探察,也无非是用手电筒虚张声势的照两下,出来的时候说的简单,觉得到学校一定会有点线索,谁知到了才发现自己什么也做不了,连搜查工作也只能偷偷摸摸的做,生怕惊动了学校的警卫。
  陈思妍拨通了弟弟的手机,过了很久才有人接,不等弟弟开口,陈思妍小声急道:「我们去教学楼集合,四楼,我教室那里。」
  回应她的,是手机另一头两声低微的咕噜声。
  「切!阿国那小子竟然带零食来了么?」盯着自己的手机,陈思妍喃喃自语,然后想了想,又拨通了肖静的手机。这个时候,她已经进入了教学楼。
  深夜的教学楼安静的可怕,只有她的脚步声在空挡的走廊回响。
  手机另一头仍然是为接通的忙音,正打算挂掉手机,突然……
  「だんご だんご だんご だんご……」
  突兀的音乐突然响起!陈思妍冷不防顿住了脚步。
  明明是可爱温馨的音乐,然而在这种背景下听到,有种说不出的感觉,然而那音乐却没停。
  「やんちゃなやきだんご……やさしいあんだんご……」
  越听越熟悉,等等——这不是「团子大家族」么?那是弟弟看的某部动画片里面的曲子,记得肖静很喜欢那首歌,还特意找自己给她下载了那首歌,放到手机里做铃声……
  那是阿静的手机铃声!
  精神突然为之一振,看看自己手里还在连接状态的手机,心思一动,陈思妍切断了通话,然后细细听去:果然,「团子大家族」的乐声随着自己的切断消失。
  果然是阿静!
  喜色上了心头,陈思妍登时觉得阴森的走廊不再可怕,「答答」的上了楼梯。
  
  「谁在我后面!」突然,陈思妍猛地转头。
  迎接她的是身后空无一人的走廊。
  可是刚刚明明听到脚步声的!
  陈思妍辗转心思慢慢回头,半晌又猛地向后看,反复了几次确定身后真的没人之后,将信将疑的继续上楼。
  夜晚是酝酿疑心的时候,黑暗是恐惧躲藏的最好地方……
  越是告诉自己没人,可是耳朵却竖得越尖,陈思妍的脚步越来越慢,突然想到了一个可能性,她拿起手机,拨通了弟弟的号码。
  是阿国么?那家伙最喜欢吓人了,平时也就算了,这次如果是他搞的鬼,回去看我怎么收拾他!
  然而,电话接通了,弟弟的手机铃声却一直没有响起。
  开了震动模式么?还是自己真的……
  「不、不管了,还是找到阿静要紧!」
  切断弟弟的号码,陈思妍重新拨通了阿静的电话,这一次,「团子大家族」的可爱音乐不负她望的再度响起,趁着阿静没有挂断电话,她急忙循声而去,于是,她来到了三年五班的门口。
  门果然没有锁上,手机里的歌声离她很近了,然而如此接近目标的时候,陈思妍却突然多了胆怯,最后咬咬牙,她推开了教室的门!
  肖静并不在教室里,空空的教室里不知疲倦、一直发出声音的,只有最后一排靠窗桌子上的一只手机。
  是阿静的手机。
  拿起桌子上一边颤抖一边唱歌的手机,翻盖,自己的名字居然出现在来电显示的那里,心里突然一烦,陈思妍按掉了阿静的手机。
  手机在这里,人却不在,怎么回事?
  桌面上几张纸突然吸引了陈思妍的注意,拿起其中一张放到眼前用手电筒一照,她才发现那是一张照片,照片的主角是肖静。
  肖静果然很漂亮,照片上的她在微笑,很开心的笑,看着照片的陈思妍也忍不住嘴角微微翘起,然后,那个弧度慢慢冷却下来。
  照片,手机,失踪的阿静……怎么了?
  门外突然传来了声音。不是脚步声,也不是手机铃声,而是一种嗡嗡的声音,就像……就像吹风机。陈思妍的心再度吊了起来。
  拿着阿静手机的手开始微微颤抖,陈思妍觉得更冷了,风从她背后没有关的窗户吹过来,撩起她不长的头发,连头皮都冰冷了。
  没错……错不了……外面确实有人。
  吞了一口根本不存在的口水,陈思妍轻轻走进门口,从讲台上顺手拿来一把教学用木尺,用力抓着那把尺,陈思妍蹑手蹑脚向那嗡嗡声的声源接近。
  是女厕所。那嗡嗡声是厕所传来的。
  是阿静么?会是她么?
  一定要是她!心里祈祷着,陈思妍屏息向厕所逼近。
  然而——
  「阿国?怎么是你!」看着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陈思妍不知自己应该是松一口气好还是大骂弟弟一顿。不过她很快注意到了事情的不对头。
  「你的衣服怎么湿了?天!外面下雨了?不对,下雨也不至于湿成这样,你游泳去了?」
  笑着看向狼狈的弟弟,陈思妍看他拧干衣服,然后用烘手机企图烘干衣物。
  地面全是他造成的水洼。
  陈建国咳嗽着,看了她一眼,然后继续手中的动作。
  看了半天弟弟,陈思妍突然觉得刚才都是自己吓自己,将手里的东西随手放在洗手台,她索性帮弟弟拧衣服,衣服勉强干的七七八八的时候,陈思妍想起了今天的主要目的,一拍脑袋急忙拿起手电筒往外跑。
  「跟我来,我让你看奇怪的照片!」
  说着,她重新跑回了教室,弟弟跟在她后面,献宝似的,她将桌面上的照片拿给弟弟看。
  「那照片本来是没什么啦,可是和阿静的失踪联系在一起就很古怪……」她自顾说着,半晌才发现弟弟根本没看自己。弟弟盯着窗外,顺着弟弟的视线,她这才发现窗户是开着的。
  「这个班的值日生真是不负责,竟然开着窗户离开……哎?难道是阿静开的?」嘴里嘟囔着,陈思妍也走近窗户,关窗的时候视线不经意的向下,她瞪大了眼睛!
  「见鬼!是阿静!她在楼下!我们下去!」
  再也顾不上别的,拿起东西,陈思妍飞也似的往下跑,果然,在之前看到她的地方,陈思妍找到了站着发呆的肖静。
  「阿静!你让我找得好累!」一把拉住肖静,生怕她逃开,陈思妍再也不敢放手。
  肖静却只是向上看。呆呆的,往上看。
  陈思妍狐疑地顺着她的视线看去,而那里却什么也没有。
  「姐……我们还是回去吧?我总觉得……这样不太好……」弟弟小声的扯了扯还在看着楼上的陈思妍,然后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轻轻的披在肖静身上。
  做完这一切的时候,他觉得脑部又是一阵晕眩,好半天终于没事了,抬头就见姐姐皱眉看着自己的样子。
  「回去吧,你和阿静都需要一个热水澡。」至此,陈思妍终于做了一件称得上「温柔」的事情。
  
  天还很黑,这个时间的计程车非常不好招,离开学校走了很远,他们才截住一辆车,说了家附近的位置,司机随即开了车。
  回到家第一件事,就是将肖静和干净的衣服一起塞到了浴室。
  「洗衣机也在浴室里面,将校服塞进去洗一下,不会用的话叫我。」陈思妍笑着对肖静说。
  她发现肖静的不对头,可是鉴于今晚虚惊一场的寻人经历,以及两人误会没有解开[树海中的飞鱼打字]的前因,陈思妍认为现在还不是询问肖静的恰当时机。
  「阿国,你一会儿也去洗一个澡,免得感冒。」正转身和弟弟说话,回头却没了弟弟的身影,陈思妍撇撇嘴,轻轻推开弟弟的卧室门,却发现里面已经熄灯。
  「不用了,我要趁现在睡一觉,我们学校明天,啊,是今天要出去提前毕业旅行,帮我定个七点的闹铃,我趁还有时间睡一觉。」弟弟的声音隔着被子闷闷的传来。
  「毕业旅行?你行么?」陈思妍愣了愣,后悔不已,自己光顾着肖静的事情,竟然忘了弟弟明天一早要去学校集合,真是太不应该了。
  不过转念一想,有事情弟弟服其劳,天经地义的事情,弟弟原本就是运动社团的,皮粗肉厚,想来不要紧的。
  没良心的想着,陈思妍还是将自己房间的闹铃贡献出来一个,按照弟弟的要求定好时间,然后放在了弟弟的门口。
  
  等待肖静的这段时间,陈思妍无聊的打开了电视,这个时段的节目少的可怜,她只好找出弟弟的那些动画光盘看,运气非常不好,她放的那部正好是那个「团子大家族」的出处!
  经过昨夜,这个声音对她来讲就好像恶梦一般。
  一定要劝阿静换一个手机铃声!
  这么想着,自然就想到了阿静的手机,四下一摸,陈思妍突然脸色一变。
  「哎?阿静的手机呢?」摸了半天也没摸到阿静的手机,「天!该不会是忘在厕所了吧?」
  想到自己的所作所为,似乎唯一拿着阿静的手机并且放下的时候,就是在厕所帮弟弟烘干衣服的时候,这下……怎么办?
  正想着,门口突然传来了敲门声。
  「谁?」陈思妍本能的大声喊了一声,然后套上拖鞋懒洋洋走向门口,就在拧开把手的时候,陈思妍突然反应过来:现在是凌晨!谁会在这个时间深夜拜访?
  瞬间一头冷汗,想想正在洗澡的肖静,又想想正在睡觉的弟弟,终究陈思妍还是没好意思把弟弟重新叫醒,她留了个心眼,先从猫眼里看了一眼。
  空荡荡。
  怎么会没人?自己听错了?
  耳边却还有低沉的鼓动声,好半天陈思妍才反应过来那是自己的心跳。
  一个敲门声就让自己紧张至此了么?
  咧开嘴干笑了几声,陈思妍不放心的又透过猫眼向门外看了一眼,确定还是没人之后也不离开。
  她想开门,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想开门,透过自己的视觉、听觉还有身体的感知,完完全全确定门外没人,确定自己刚才听到的声音是假的,只有这样才能放心!
  在门口绕了半天,最后陈思妍终于狠了狠心,慢慢的,一点声音也不发出的拧开门把手,陈思妍尽量轻慢的将门微微掀了一道小缝,看到外面果然没人,然后便放开胆子将门开大了一点。
  「果然没人,呵呵!果然听错了!」紧张完全消失,陈思妍笑了出来,干巴巴的笑声在夜里显得异常空洞,然而……
  陈思妍的笑声戛然而止,在她看到门板上贴着什么的时候。
  那是一张照片。
  之前发现过的肖静照片。
  自己……有把那些照片拿回来么?
  是谁把照片贴在了自家门口?
  拿着照片,陈思妍的手开始止不住的颤抖,她慢慢将照片翻了过来,上面几个黑色的大字格外刺目──
  不想死的话,离她远一点。
  非常言简意赅的一句话,然而恐怖的感觉却透过那几个龙飞凤舞的大字,非常充分的传达给此刻看着它的陈思妍。
  「啪!」
  陈思妍用力关上了门,然后背靠门板,她开始颤抖,全身在颤抖,手里的照片因为用力被她揉成一团。
  怎么回事?
  虽然搞不懂那人为什么这样说,可是那句话里面的「她」,很明显指的是照片中的人──阿静,这是陈思妍现在明白的一件事。她还明白另一件事,那就是有一个她不知道的黑影一直跟着她,从学校一直跟到了家门。
  证据就是这张贴在自己家门板上的照片。
  照片是自己在学校发现的,这就说明对方尾随自己也拿到了这张照片,然后正是因为跟踪他们,所以才有了将照片贴在门板上的行为。
  果然没听错……
  陈思妍突然想起了走廊里自己的狐疑,那个时候,她总觉得有人在自己身后,可是试探了好几次也没有发现可疑的人影,当时她以为是自己弄错了,可是现在看来……
  就好像刚才听到敲门声,以为听错了,可是却发现了门板上的照片。
  有人盯上自己了。这是她现在非常肯定的一件事。
  对方的目标……是阿静么?这是阿静今天和她说那句话的原因么?阿静在学校碰到了什么事情?
  最重要的是:现在、她该怎么办?!
  就在这个时候,伴随着氤氲的雾气,浴室的门被吱呀一声推开了。







  【Chapter 4 Girls in Darkness】



  她不知这株草能给她带来什么,可鬼使神差的,她就那么做了,然而此刻她拿着草的感觉,却仿佛是牵了一只骷髅。
  
  ◇  ◇  ◇
  
  一个女孩死了,却没有人知道。
  不,自己是知道的,可是却没有人相信,因为没有人看到尸体。
  下课间,看着周围谈笑的同学,边竹却没有一丝一毫加入他们的意向。明明是阳光灿烂的好天气,可是边竹却觉得冷,一种自内而外的寒冷。
  她感到恐惧。
  早在一开始发现尸体不见了的时候,她就到昨天发现尸体的地方查看过了,偷偷摸摸去的,生怕别人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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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7-16 13:24:34 | 显示全部楼层
  那里果然没有尸体,当时她几乎以为自己昨天是在做梦,可是,她知道自己不是做梦。那种恐惧感,绝对不是单纯做梦可以带给她的!
  没有人知道那个女生的死亡,其实是一件多么恐怖的事情!
  看着一个女生从自己身前的窗户坠落,尤其是那个时候她还没死,她还睁着眼睛,她看到了自己!她最后看到的人是自己!
  想到这里的时候,边竹突然心中一寒:她最后看到的人是自己。
  这个念头在她心里一旦萌发,竟再也去不掉了。听说,亡者最后一个看到的人,会一直映在视网膜上,一直……
  边竹突然觉得周围莫名的冷了下来。
  她的眼前突然出现了一只手,纤细的,带着血痕的,向自己抓来的手……
  那个人,曾经向自己伸出手来。她想干什么呢?求救?抑或是……想要抓住自己……一起跳下去?
  被这个想法炸的脑中一片空白的同时,上课铃在边竹头顶响起,原本围观的人一呼而散,被经过自己的人挤来挤去。边竹忘了回教室,她呆住了,视线落在前方的玻璃窗上,她确定这扇窗户就是自己曾经伫立过的那一扇。
  咬了咬唇,她向下看去,这扇窗户楼下的草地上,就是那个女生尸体曾经躺过的地方,只要边竹一闭眼,她就想起昨天近距离看到那具尸体的样子。
  那不是梦!
  握着手里的一株草,边竹紧紧闭上了双眼!
  这个就是证据!
  手里这株草就是证明昨天她目睹的一切乃是真实的证据!确切的说,是草上的血!
  虽然血迹没有了,可是她还是细心的在一些草根的地方发现了血迹,发现的瞬间她几乎晕倒,然而她还是忍住了,然后拔下了其中一根。
  她不知道这株草能给她带来什么,可是鬼使神差的,她就是那么做了,然而此刻她拿着草的感觉,却彷佛牵了一只骷髅。
  害怕,却像救命稻草一般不敢丢弃。
  边竹打了一个寒战,她向自己左上边望去。
  昨天,看到女生跳楼的同时,她在那里看到一个人影。
  昨天,离开报警的前一刻,她在四楼也看到一个人影。
  等等──让她再想一下,她昨天临走前看到人影的准确位置是……
  边竹闭上了眼睛,昨晚的记忆如潮水一般涌出来,她回到了昨天晚上的那一幕,那扇窗户……是在四楼,最边缘……她记得很清楚,因为那扇窗户就在尸体的垂直方向右边一格的窗户……
  一头冷汗,边竹猛地瞪开眼睛:等等──怎么可能?
  她看向自己旁边的墙壁,然后快速探身出窗外,头拧向左上方,她看到了……
  空气?
  是的,空气,那里没有人影,没有窗户,那里什么也没有,她现在所在的窗户就是四楼最边上的一扇,她旁边硬硬的墙壁就是教室的尽头,那里……
  怎么可能有窗户?!
  一直忽略的重点被发觉到的时候,边竹感觉自己的汗毛全都竖起来了,就在这个时候,她的肩膀突然被人搭了一下,就像被踩到尾巴的猫一样,她反射性的向反方向后退,头重重的撞在墙壁上,几乎要滑倒的时候,有人扶住了她。
  「这位同学,该上课了哦。」扶住她的是名戴眼镜的男子,穿着款式颜色是极为老成的灰色西装,看样子应该是学校的教师。
  边竹瞪了那名男子许久,半晌甩开对方缠住自己的手臂,径自走向自己的教室,那个人对于她的无礼毫不在意,温吞的笑着,在她的背影消失在其中一间教室之后,视线来到了她之前凝视的地方。
  「那孩子……」男子呢喃着,看到楼下站了一个男生的时候,皱了皱眉,「喂!那边的同学!上课了!」[晨曦打字]
  话出口才发现自己不应该在上课时间大叫,男人急忙收声,好在对面的男生好像已经听到了他的话,静静的向他的方向看了一眼,然后离开了。
  盯着那个男生之前站立的地方半晌,男人慢慢皱紧了眉头。
  
  回到教室的边竹还是一脸苍白,所幸老师还没进门,她在那之前坐到了自己的座位上,她的座位是教室最后面很角落的位置,老师一般不会注意这里,所以她就光明正大的发呆。
  很长一段时间,她脑子里一片空白,浑浑噩噩的挨到课间,这回边竹没有出门,坐在属于自己的角落,谁知「自杀」,「跳楼」……这些词却突兀的在她旁边响起。
  是班上的女生,五、六个人拉好椅子坐在一起,一开始是聊明星、聊化妆这些女高中生的必备话题,然而没多久话题却落到了完全无关的话题。
  边竹不想听的,可是那些关键字却不听使唤的进入她耳里去。
  「今天早上警车来过了,你们知道么?」不知道是谁突然话题一转,转到了一早的警车上,接下来的话题就顺理成章的到了这上面。
  「早就知道了。我来上课的时候他们还没走呢!我当时就在围观的人群里啊,听那些员警说是有人报警说看到人自杀。」知情者得意洋洋的说。
  「哇噻!好厉害!说说看!我迟到了地说,来的时候警车早走了!」立刻有人感兴趣的抓着知情者询问。
  「呃……我也就听到了一点点,反正就是有人报警啊,说看到有女生从四楼往下跳,死了。就这样子,没了。」
  「啊?」
  「然后好久没工作的员警大叔们就辛苦来了,以为有案子可以让他们多拿点奖金,然后发现空欢喜一场,失望的走了,然后临走教训了学校长官一顿,然后学校长官转移怒气,在广播里教训了我们一顿,就这样子哦!」
  知情的女生用了一种很轻佻的语气陈述着,边竹忍不住皱起了眉,不过她的同伴们却颇认同她的语气,兀自嘻嘻哈哈着。
  然而接下来一句话,却让气氛重新变低沉。
  「不过……果然有猫腻。」一个一直没开口的女生突然说了话,「虽然这次是假的,可是之前这所学校确实发生过,那通报警电话里一样的自杀事件。」
  周围原本还在吵闹的女生一下子安静了。
  那个女生摸摸嘴唇,突然掰着手指数了起来。
  「我上高一的时候听说有两名高三的学姐自杀,高二的时候则是一个男生自杀。那个男生自杀的时候好多人看到的,当时我们班一个男生就在附近,他说的可玄了!那是一个傍晚下了晚自习之后,大家都累死累活准备回家的时候。」
  「突然有个男生推门进来了,穿的可整齐了,表情特别闲适,有人和他打招呼还笑呢,谁也没注意到他有什么异常,然后那个人就走到窗边,拉开窗户就那么跳了下去,当时在场的人都吓傻了。」
  「嗯嗯!那件事我也知道啊!」立刻有人附和她,「而且……你们知道不……」
  话说之前,那个女生特意向旁边看了看,然后压低声音,「不止是跳楼的,这所学校好多地方都死过人。」
  「啊?」这件事却是其余人不知道的,空气仿佛被挤压,众人立刻紧张起来。
  「我有学姐在这里毕业,她告诉我这里除了出现过跳楼的学生以外,还有学生莫名其妙淹死在游泳池里呢,学校的游泳池不算深,听说死的还是个个子很高的男生,凭他的身高就算溺水了光是站着也淹不死他。」
  「就是因为这样,所以他半天没浮起来的时候,其它同学还以为他开玩笑呢,结果半天也不见那人浮起来,终于有人觉得事情不对头拉他的时候,发现那人早就淹死了。」
  「天——」
  周围立刻此起彼伏的抽气声,而说这话的女生却咳了咳,然后压低了声音,「听说被拉起来的时候,那个男生的脚踝上有明显的手印呢!有人说那是水鬼拉的!」
  「啊?好吓人!我们居然在死过人的游泳池上课?天啊啊啊!」
  「嗯,不止一个呢,听说他之前还有学生死在那池子里的。」
  「去死去死!干嘛把事情说这么可怕啊!」
  「嘿嘿!还有更可怕的呢!知道么,还有学生莫名其妙滚下楼摔死的,我那个学姐的学姐那一届就有那样死的,听说也不止一个,有人没死成的事后说感觉有人突然推了他一把,你说可怕不可怕?」
  「天啊……你别说了,怎么死这么多人?」有人害怕了,「我知道了,所谓不可思议事件么,每个学校都会编几个骗学生的,世界上哪、哪有那么多古怪的事情……」
  「……」那个害怕的女生得不到想要的支持,半晌也不敢说话了。
  最后,一个一直没开口的女生突然道:「我……昨天……你们……你们不要对别人说……」
  她说的极是吞吞吐吐,仿佛犹豫到底说还是不说,最后在众人的催促下小声开口:「昨天报警的人是我……」
  「什么?!」
  事件的主角竟然就在身边,所有人的视线一下子集中在了刚才开口的女生身上,包括边竹的,不过边竹眼里更多是不敢相信!
  「我……我报警的时候……什么也……也没说……我发现的那个女生……根本……不是跳楼的……是、是死在楼梯那里的……」
  女生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几不可闻,不过尽管如此,在座的人还是清清楚楚听到了她的话,一下子,这群女孩鸦雀无声。
  第一个,这个女生是第一个确切说出和死者相关资讯的人。
  「逃生梯那里……我昨天值日……回去了晚……突然发现那边没锁就进去了……开到有人趴在那里……」
  「我很害怕……我看不到他的脸……刚一接近……那个人抓住了我的脚……我……我真的很怕,就踢开他逃走了……我不是故意的……我是真的害怕!」
  那个女生低声说着,昨夜的恐惧让她至今记忆犹新,随着她断断续续的陈述,旁人也感受到了她的恐惧,只有边竹例外。
  逃生梯?放学时间?趴着的人?
  天!那个被人踢了一脚的倒霉鬼不是自己吧?
  难怪觉得头上有个大包……
 那个女生竟然不确定自己的生死就踢开自己逃走了?!也太……
  然而很快的,边竹就平静下来:碰到那种事情,想要逃离是正常的吧?就好像自己,昨天,自己不是也在没确认对方是否死亡的情况下逃开了么?最后的确认还是在那个男生的提醒下由对方完成的。
  说到底,自己还是没有确认那个女生的生死,一切只是听别人说的,现在想想,仅凭对方一句话,自己真的能确认对方死了么?那个男生说的真是实话么?如果换另外的角度想一下,那个女生不是自杀而是他杀……
  而那个男生下楼,确认的过程中发现那个女生没死亡,只是昏迷,然后他再告诉自己,对方已经死亡,用来迷惑自己,毕竟自己很快逃走了,而对方却没有,然后在自己走后搬开那个女生的身体,或者尸体,然后销毁痕迹……
  等等——
  事情好像越想越多,不能再想下去了!不能!
  咬住自己的嘴唇,边竹发现自己又开始微微颤抖。
  教室里那一组对话还在继续。
  「啊,真的好诡异哦!你是说你最后回到家,因为睡不着最终打了电话报警么?啧!那些员警真粗心,竟然把跳楼梯的听成跳楼,八成值班人员还在睡觉吧?」
  「嗯!一定,一定是那样子的。」旁边的女生一边说着,一边抱紧了胳膊做了个害怕的样子。
  「可是……」一开始历数学校死亡事件的那个女生又开口了,她叫张园,人如其名,有点圆滚滚的,人缘很好,在班里活跃人物,她一直对学校的传说很感兴趣,之前就听她和同学谈过好几回。
  「据我们新闻社的内部可靠消息,那个电话是从校门外的公用电话打来的,那个事件……小蓝你应该不会在那里打的吧?」
  「啊?」那个叫小蓝的女生也愣住了,然后脸色更加苍白,「我……我是在家门口的公用电话用电话卡打的……」
  周围女生又是静默。
  张园拿出自己的小本子,「意外的消息,搞不好是条大新闻!」
  「你,你不要说是我……」小蓝怯生生的说,搞不清情况的她急得要哭了。
  「安啦安啦,本人不会那么没义气的!」一边说着,张园一边在本子里翻着。
  「可是……可是你们说得我真的好害怕……」小蓝却抖得越发厉害。
  「怕什么?你还没听出来:那是她们骗你的,这世界上哪有这么多鬼?那些传说什么的,都是人编出来的,你们这帮家伙,如果是朋友的话,就不要明知人家害怕还故意吓唬人!」
  一个突兀的大嗓门从另一个角落响起,所有人的视线不由自主往声源望去。
  边竹发现说话的人原来是坐在和自己一排,另一端角落里的一个女生,那个人也是平时能不开口就不开口的,开学这么久,边竹发现自己竟然想不起对方的名字。
  其它人又是另一种反应,有些人固然露出心虚的表情,然而张园却坐不住了,只见她站起来,直直向教室最后走去。
  「黄橙你是什么意思?说我骗人是不是?我告诉你,我说的每件事都是真的,我才不屑拿这种是骗人!」张园的语气很是不好,一副受了侮辱的样子。
  那个名叫黄橙的女生确实冷笑,完全没有说几句好话哄哄对方的打算,就在两个人正式杠起来的时候,其余的女生将她们围起来。
  一群人低声不知说了什么,等到上课铃声响起众人归位的时候,边竹看到那个女生给了黄橙一记挑衅的目光。
  看到那目光的时候,边竹心里就有了不好的预感。
  然后,当天晚上,站在教学楼四楼的边竹,隔着玻璃看到了本来不该出现的几个鬼祟身影时,预感变成了现实。
  
  来人是白天那几个女生,其中惟一一个边竹知道名字的就是黄橙。夜晚的教学楼,任何声音都会被放得很大,边竹毫不费力的知道了她们的来意:抓鬼。
  根源还是白天那场冲突,为了解决冲突,不知道是谁提了个建议,这个建议涉及到了学校里所有鬼的传说,最后几个女生竟然做出了晚自习之后,留在学校验证传说是否真实的决定。
  然后,两个马上就要上大学的女孩,就像国小生那样打赌了,放学的时候,她们偷偷留在了学校。
  「那个巡逻的还没进去么?天……我肚子好饿!」一个女生说出了全体人员心里的话。
  「闭嘴!那个巡逻正在打电话呢!」拿着社团必备装备之一的望眼镜,张园撇嘴,「好了,我看到他拿钥匙了。这家伙真行!用学校办公室电话打了两个钟头!」
  现在的时间是十九点十三分,天色已经发暗,她们此刻是在体育馆,黄橙是篮球[rockglitter打字]社的成员,她有体育馆的钥匙,而这里是一个既能看到学校门口的警卫室,又能看到教学楼全部的好地方。
  全部人的注意力,因为张圆刚才的话都集中到了教学楼那里,女生们抓着窗户紧张的看着,就在这时,身后冷不防「匡当」一声。
  众人紧张的回头,只见一颗篮球稳稳从篮框中落下,另一头,是胳膊还没来得及放下的黄橙。
  「怎么了?」看到所有人都看她,黄橙笑笑,一下一下拍着篮球,双手一抬一递,又是一个好球!
  「喂!你小声点好不好!我们现在要做的事情是偷偷进行的吔!你把那个警卫引来了怎么办?」
  「放心,那个警卫胆子很小,他不会过这里来的,而且你们注意看,不出三分钟那个家伙就该出来了,他一般只在一楼看看,最多上到二楼。」
  「啊?」
  「真的出来了!」立刻有人回应似的戳了戳同伴。
  「你怎么知道?」马上有人狐疑的看着黄橙。
  「和你们一样啊,那个警卫新来的,很相信前辈们告诉他的那些传说,呃……就是你们也知道的那个,所以那家伙不会仔细查的。」黄橙又是一笑,然后一个翻手,篮球落入了一旁的球筐。
  门外的警卫果然疾步走向警卫室,速度快的和逃跑似的。
  「我突然想起来,学校似乎有个传说就是关于体育馆的,经常有人晚上听到打球的声音,可是往里看的时候却一个人也没有……」张圆皱着眉头,缓缓道。
  「啊?你不要吓我!现在不就是晚上了么?我们竟然在闹鬼的体育馆?」旁边胆小的同伴,立刻紧紧抓住了张圆的袖子。
  张圆却一扬下巴,「先别紧张,如果我没弄错的话,体育馆那个鬼……就是你?」
  张圆的下巴正对着的人,是黄橙。
  黄橙只是微微一笑。
  「我不知道那个鬼是不是我,不过我经常晚上在这里打球倒是真的。如果真的有鬼的话……我还满高兴,有个对手总比自己打好。」
  说到这儿,黄橙皱了皱眉,昨天好像……
  「吓死我了,原来鬼是黄橙啊……」之前还在害怕的女生立刻松了口气,拍拍胸脯,笑了。
  「先别放松。」黄橙却不声不响走了过来,「别忘了,今天你们是要证明真的有鬼的,而我才是反方。」
  说完,黄橙推开了体育馆的门。
  原本轻松的气氛在她一句话之后重新变得沉闷,张圆带头,剩下的几个女孩颤巍巍跟上,黄橙等在门口,准备等最后一个人出来后将门锁上。
  然而最后一个出来的女孩却愣在了原地,好半晌不见她移动。
  黄橙认出了她,是那个叫小蓝的女生,那个特别胆小的,黄橙记得。此刻,小蓝的脸就和上午一样苍白。
  「怎么了?」
  她的同伴正要拉她,却在靠近她的同时也愣住了。
  「我……我刚才好像听到篮球的声音……」
  不止她,所有的人都听到了,球拍击地面的声音,一下一下,越来越近。
  大家都僵住了,黄橙第一个反应过来,不退反进,她重新推开了门。
  那个声音于是更加真切了,黄橙眯着眼睛,昏暗中,她看到一个球体跳跃着,一下一下,越来越低,正向自己的方向而来。
  逐渐跳不动的球最终滚到了黄橙脚下。
  当着抱成一团的女生们的面,黄橙捡起那个球,用力将球重新掷回了球筐。
  「可能是我刚才没把球放好,圆滚滚的,经常这样。」耸耸肩,她关门,然后锁门。
  「真、真的是那样子么?」不太相信的女生干巴巴的问。
  「我那样认为。」意思就是信不信由你。黄橙说着,率先走向了教学楼。
  张圆看了眼黄橙,然后拿起相机,朝还没反应过来的同伴拍去,一个闪光的刺激下,大伙儿统统吓了一跳。
  「你干什么呀!」不满的抗议。
  「嘿!不能白来一趟是不是?事后做个学校夜访的报导,不能在学校通发的话,至少也在我们自己手里流通一下嘛!」晃晃手里的相机,张圆这个新闻社资深社员的八卦本质显露无遗。
  其它人鄙视的看她一眼,然后跟上黄橙的脚步。
  看着前方的女生们,张圆嘿嘿一笑,再次按下快门。
  
  「那边有个坑,我走前面,一会儿把你们一个一个扶过去。」
  路上她们不敢用手电筒照明,再加上由于害怕被人发现,她们选择从小花园通过,一路上不少人摔了跟头,最后实在看不过去的黄橙走在了第一名,碰到地下井盖之类的就搀其它人一把。
  虽然大家还在敌对状态,不过摔了几个跟头之后,大家决定不再拒绝她的好意。于是黄橙这句话一出口,余下的人纷纷配合。
  黄橙一个一个的把女孩们拉过去……,一个……二个……三个……
  数到八的时候,黄橙愣了愣:加上自己,不是只来了七个人么?
  自己数错了?
  不等她细想,前方传来了张圆的声音。
  「小蓝你昨天走的就是这边的逃生梯?」
  她们已经到了目的地了。
  按照小蓝说的,几个女孩站在了教学楼的一侧。说实话,这里真偏僻,如果不是小蓝介绍,她们是绝对不会知道这里竟然还有个逃生梯的。
  「真不赖,我都不知道这里竟然还有个逃生梯的说,路过的时候还想说那是什么地方……」张圆看看那个红色铁门,走上前去,轻轻转了转,门很轻松的打开了。
  扑面而来的就是黑暗。
  「啊!」
  「好黑!」
  几声细小的惊呼之后,黄橙率先打开了手电筒,手电筒柔和的光芒让众人安静了下来,几个孩子这才想起来自己也有带手电筒,好几把手电筒一齐打开,狭窄的走廊一下子变得很光亮。
  借助手电筒的光亮,几个女生慢慢上着楼梯,暂时无事,然而,随着越来越接近小蓝昨天所说看到尸体的地方,大家不约而同放慢了脚步,谁也不肯走在最前面,于是本来不算太靠前的黄橙,不知不觉到了队头。
  「喂!你们听到什么声音没有?」黄橙突然开口,其它人看她停下,忍不住也停了下来。
  侧耳听去,走廊里静悄悄,黄橙的声音显得非常空旷。
  「你、你别突然说这、这种话,吓了人家一跳……」半晌听不到声音,一个女生埋怨的开口。说实话,走到二楼的时候她就后悔了,后悔来到这里。
  看看自己手里的手电筒,又看看漆黑的走廊,白天都没来过的地方,晚上就更加陌生而可怕,姑且不论小蓝话里的真实度,光是现在这种气氛就足够紧张了!对于现在居然饿着肚子来探险这种事情,女生心里后悔的要死。
  不过后悔的绝对不止她一个,除了黄橙之外的、她们这一方的其它女生都走在张圆身后,即使隔着厚厚的制服外套,身边同伴身上的颤抖,还是一清二楚的感觉到。
  「啊!」
  一个女生突然尖叫一声,其它人被她吓了一跳之后,差点也跟着叫出来,最后还是张圆眼捷手快,跨过去捂住了那个女生的嘴。
  「叫什么叫啊!鬼都被你吓死了!」
  「我、我听到脚步声……」手指颤巍巍的举起来指着前方的某个位置,那个女生说得哆哆嗦嗦。
  顺着她的手指,张圆拿起手电筒,狐疑的向前方台阶照过去,半晌道:「声音……」
  众人因为突然的紧张变得安静下来,这样一来,大家都听到了那个声音。有点像脚步声,可是又不太像,非常迟缓的,如果那是一个人的话,会让人情不自禁想象他是跳着前进的……
  「那……那是什么声音?」一个女生当即颤抖道。
  「我……我也不知道……」
  「是球,球拍击地面的声音。」黄橙突然肯定道。
  说着她将自己手中的手电筒抬了起来,她的手电筒抬高到某个角度的时候,众人猛地在台阶上看到了一个圆滚的东西!此刻,那个东西正拍击着台阶向她们的方向跳来!
  「啊——」球撞进了靠近的某个女生怀里,随着她的尖叫,剩下的人随即开始逃窜起来。
  一旁的门成了大家逃跑的最好选择,然而很快的,最先到达的女生随即发现那门竟然是锁上的。
  「二楼……二楼和三楼的门……一般是锁着的……」小蓝颤抖的哭声在黑暗中传来。
  「走回头路!快!」不知道是谁说了一声,于是大批人马急忙向来时的方向走去,见到门的刹那,众人几乎哭出来,争先恐后的去推门,然而——
  「怎么会?!门怎么打不开?谁把门锁上了!」歇斯底里的叫声从在门前挤成一团的女生中传来。
  「有鬼!这里真的有鬼!」一个人吼出了此刻大家心里最害怕的事情。
  一时间,幽闭的空间被恐惧笼罩。
  「别急,搞不好是门锈住了。」黄橙坚定的声音宛如救命的稻草一样,出现在黑暗之中。
  不过……
  那颗篮球是怎么回事?
  上面有人?
  后面的话她没说出来,她身后那些家伙刚刚放松一些,她不想因为她这句话再度引起不必要的尖叫,虽然,那是只用脚趾头去想就会发现的简单事实。
  她不相信鬼魂之说,那么说,那颗篮球就是人为的,为什么是篮球呢?
  她非常容易的联想到了之前的藏身之所——体育馆。是从一开始就跟上自己这边的人么?为什么扔一颗球下来,是警告么?
  警告己方不要上楼?还是……
  「只能上楼了。」她身后,张圆突然开口。
  她有点诧异的看了张圆一眼,张圆此刻的表情却还称得上平静。
  「一楼到三楼的门都打不开,只能去四楼试试看运气,摆在我们面前的,不是很简单的选择么?」[apple打字]







  【Chapter 5 Don't Let Him Kill Me】
  
  按照照片给出的线索,照片应该是由一个隔壁的人探出窗户拍摄的,可实际上,隔壁根本就是空气!
  
  ◇  ◇  ◇
  
  这一次上楼大家都战战兢兢,大家将手中的照明工具分层照向前方的路,尽可能的不留盲点,每个人的神经都紧绷到了极点。
  「我、我又听到有声音……」精神绷到一定程度,有人开始幻听。
  「没有,我什么也没听到,那是幻觉。」张圆小心的辨认,然后回答。
  张圆算是这群女生中比较镇定的一个,走在最前面。因为是她带的头,所以她自告奋勇在黄橙选择开路后,选择了队尾的位置。她肯定的语气让女孩子们松了一口气,有一个人当下开始小声埋怨起之前尖叫的女生。
  「我、我昨天就是在那、那里看到那个女生的……」
  好不容易安生下来,即将走到通往四楼楼梯的拐弯处,小蓝怯怯一句话,又把大家的心思提了起来,众人忍不住停住脚步,黄橙迟疑了一下,第一个向那边走去。
  找到一个白花花的东西的时候,有人又忍不住叫出来。
  「人、人手!」
  「闭嘴!只是一张纸。」深深吸口气,黄橙确定目标之后沉声道。率先走过去,她捡起了地上那张纸。
  「那、那是什么?」过了几秒,胆大的人的好奇心又上来了。
  「……好像是一张照片。」黄橙看看手里的东西,又看看前面的几个女生,勾起嘴角,视线向照片看去。
  人物照,主角是一个本校女生,之所以这样说是因为对方穿着本校的制服,那个女生看起来似乎有点眼熟,不过最终也没想起她是谁。
  「给我看看。」等了半天黄橙也没个结论,站在一旁的张圆开始不耐烦了。
  照片一到张圆手里,一帮女生立刻将她团团围住,一帮人看来看去也没有看出照片有什么特别。
  拍摄手法普通,场景普通,拍摄对象普通,看起来是很平常的照片。
  然而——
  「是五班的肖静,有名的才女兼美女,不过为人冷漠,不好交往。啧!这种表情的照片要是发表在我们报纸上,应该很多男生愿意买。」
  不愧是专家,张圆一下子说出了照片主人的姓名、班级甚至性格特点。
  「只是照片而已。」
  简单的结论,看起来很平常,然后这样一张照片会出现在这种平时没有人来的地方,本身就很可疑。
  又有一个女生在不远地方的台阶上发现了一张照片。
  还是那个叫肖静的女生的照片。
  就在众人一脸纳闷却不知究竟的时候,黄橙却突然走进,从张圆手里抽出了一张照片。
  「不,好像……哪里不太对……」
  黄裳皱着眉,仔细看向手里的照片,照片的主题是肖静,画面上的女孩生笑得很开心,还做着鬼脸,乍看上去和其它照片没什么不同,可是……
  有个地方……黄橙觉得这张照片,不!不止这张,两张照片有个共同点,一个让她觉得不太正常的共同点。她觉得自己好像遗忘了什么,是什么呢?
  「喂!肖静的教室是哪一间?我们过去。」黄橙突然转身,对身后瞪着自己的一帮女生道。
  「我、我们为什么要听你的?」被黄橙现在的表情噎住了本来流畅的话,张圆发现自己竟然结巴起来。
  「不是你们要和我打赌的么?不是你们说是来抓鬼的么?我们过来不就是为了验证学校里到底有没有那些诡异的东西存在么?你不配合就算你输了。」黄橙说着,微微扬起了自己的下巴。
  她的态度果然引起了张圆的对抗意识。
  「切!怕你不成?告诉你,我和不和你配合是要看我的心情,我刚才是听不惯你命令的语气!」
  说完,冷哼了一声,张圆踩着重重的脚步向楼梯走去,黄橙不慌不忙跟在她身后,见两人如此,剩下的女生彼此对视一眼,匆忙小跑的追过去。
  
  五分钟之后,她们站在了肖静的教室门前。
  这间教室位置很不好,在走廊最角落的地方不说,对面还是那间出名「有鬼」的厕所,「得天独厚」的地理位置加上那个可怕的「传说」,这里竟成了经过人数最少的一间教室,若不是今天过来,她们几乎忘了这里还有一间教室了。
  「没、没有钥匙怎么进……」一个女生怯怯道,心里祈祷张圆知难而退,好让自己赶紧回家。
  谁知道黄橙抬头看了看上方的窗户,对张圆打了个手势。
  「我翻窗户进去,从里面给你们开门。」
  黄橙说着,又看了看张圆,她的本意其实不坏,就是想要踩着张圆,然后自己翻过去,不过没想到这番话又激起了张圆的不良反应。
  「凭什么你踩我?为什么不是你给我当架子踩,我去翻?」
  耸耸肩,黄橙走到窗前,弯下腰,示意张圆可以踩上去。张圆原本还想说点什么的,谁知黄橙竟然自愿让自己踩,不想翻窗的话于是说不出来。咬咬牙,张圆借着黄橙的支撑爬上了窗子。
  从上小学就没干过攀墙爬树这种行为的张圆,翻窗的动作明显生疏了些,不过几分钟之后还是顺利的翻了过去。
  翻过窗户的张圆简单扫了一眼这间教室之后,立刻开了前门,黄橙第一个进去,进屋第一件事,就是东张西望:右边的墙上是整面黑板,左边的墙上挂着代表班级荣誉的各种奖状,中间整齐排列着座椅,这间教室和其它教室没有什么不同。
  「喂!我们可是把你带到你想来的地方了,有什么发现没有?」站在教室门口,张圆硬声道。
  「稍等一下。」敷衍了几句,黄橙继续自顾用手中的手电筒四处照来照去,不时和还拿手里的照片比照着什么,最后,她立在了教室末端一扇窗户前,不动了。
  「我想我知道哪里不对了……直直站着,黄橙口中喃喃。
  只能依稀听到她在说话的张圆半晌有些紧张,犹豫了一下然后走过去,用力拍了一下黄橙的肩膀。
  「喂——」张圆刚才朝黄橙的肩膀的重重一拍,其实抱着想吓黄橙一跳的想法的,谁知自己没吓到黄橙,反而被黄橙突然转过来的脸上的表情吓了一跳。
  「你……你别这样看人……」半晌,张圆嗫嚅道。
  至此,黄橙一直平静无波的表情终于有了裂痕,张圆形容不上来黄橙现在是一副什么表情,她只知道:黄橙现在的表情让她感到非常不舒服。
  那种不舒服的感觉深深沉淀下去,那滋味像极了恐惧。
  「我说我知道那些照片哪里不对了,是拍摄的地点!」
  黄橙说着,手里拿着照片在原地比划起来。
  「你们看,照片肯定是最近拍的,照片里窗台上的花还在那里,能看到四排桌子……照片上出现了三扇玻璃……综上,照片拍摄的时候,应该在我们俩现在站的这个地方附近。」
  黄橙一解释,张圆立刻明白她刚才是在干什么了,对照着照片看自己现在所站的这个地方,张圆顺着黄橙的思路往下理。
  「对——你说的没错,被拍摄的对象大概就站在我们现在这个地方,非但如此,照片还是肖静扒着窗户往外看的时候拍摄的。
  「想要排出这种效果,对方一定和她一样,也扒着窗户,在她左边的窗户探身拿着相机,然后咯嚓咯嚓给美女拍照,让我看看,对方应该是和她大概不到两米的距离,就像现在这样……」
  张圆不在意的说着,像照片上的肖静一样探出窗户,然后像肖静一样将头扭向自己的左边,然后……
  她没有露出照片上肖静一样幸福的笑容,僵硬的将身子转过来,张圆一脸惊恐。
  她的对面,黄橙沉静的看着她,一脸了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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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7-16 13:25:10 | 显示全部楼层
  「你,你要上来看的就是这个?」
  黄橙点点头,两人再度陷入沉默。
  「喂……你、你们俩怎么回事?拜托——说说话好不好!」门口站着的人忍不住了,跑到张圆身边用力推了推她,张圆还是不吭声,只是惊恐的看着窗外,仿佛那里有什么恐怖的东西一般。
  这个状态张圆保持了很久,一帮人连推带喊,终于把张圆叫醒了过来。
  「圆圆!你到底是怎么了?你们俩刚才在干什么?不要吓我们好不好?」
  看着眼前的同伴,张圆有种做梦的感觉。
  「我,我们刚才说的是……」
  她的脑子现在很乱,因为她觉得自己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照片上有一件很不对劲的地方,其实是很简单的一件事,可是大部分人习以为常而忽略掉了。
  「……这个教室……和我们的教室看起来一样吧?可是,有一个地方不一样……」
  张圆干巴巴的说着,像是说给自己仍旧一头雾水的同伴听,更像是自言自语,张圆的左手突然指向自己面前的墙壁。
  「这,这就是这间教室和我们的教室不一样的地方……」
  「啊?」
  其它人还是不明白,张圆习惯的想要吞口口水润喉,可是却发现自己口里干的可怕,她口干舌燥的继续往下道:「这边墙后面不是教室,而是空气……这下……你们明白了么?」
  同伴们的表情各异,有人还在思考,可是有人已经瞪大了双眼,对后者点点头,张圆知道他们已经明白了!
  这些照片,是在不存在的地方拍的。按照照片给出的线索,照片应该是由一个隔壁的人探出窗户拍摄的,可实际上,隔壁根本是空气!
  肖静在对谁微笑?非但如此,是谁拍下了这些照片?!
  开始的时候,几个人并没有多想,对于她们这些班级位置在中央的人来说,隔壁代表的是另一个班,然而肖静的班级位置却很奇妙,一面是隔壁班级没错,可是另一面却……
  空空如也。
  那个「隔壁」竟然是压根不存在的所在。
  存在于不存在的地方的人……真的是人么?
  一惊一乍中,几个女生的心脏负荷终于超标。
  「啊——」
  不知道是谁第一个叫出声的,一时间,此起彼伏的凄厉叫声充斥了整个密闭空间!
  女生们推搡着,尖叫起来,再也顾不得许多,她们把教室里能开的灯全部打开,不知道是谁在慌乱中按到了警铃,一下子,刺耳的蜂鸣声压过了女孩们的尖叫。
  「大、大家不要害怕么!我、我知道了!是小染!是了,我放学的时候通知过她,要她准备一些东西帮我吓唬一下黄橙,真没想到,她那个家伙竟然弄来了这些东西?差点让她吓死我们!哈哈——」
  半晌,张圆终于吼出了心里的秘密,挡在众人身前,在走廊里张望一下,然后叫了起来,「小染,是你么?咱们的玩笑露馅了,你出来吧。」[aya215打字]
  「小染,出来吧!」
  「小染?」
  「小……」
  「喂!」
  张圆突然喊了一声,然后门口传来她的脚步声。
  留在教室的一帮女生形态各异。
  「竟然是骗人的。」一个女生突然道。
  「太过分了,就算是朋友也不能这样啊!」立刻有人回应。
  「再也不理她了!」
  「黄橙说的对,世界有哪那么多鬼啊!体育馆里的鬼是黄橙,走廊里那个八成是小蓝看错了,其它的……我看搞不好都是张圆编出来的。」
  「对哦对哦!现在想想看,我知道的那些传说都是她讲的。」
  「他们新闻社的就是唯恐天下不乱!」
  「没错……」
  置身光明,完全不再恐惧的女生们,丝毫没有发现自己打开的灯,在外面看来是什么效果,直到有人透过窗户,看到楼下挥着手电筒,向教学楼的方向跑来的,疑似门卫的人时,这才想到自己闯了怎么样的大祸!
  糟糕!不等他们逃跑,楼梯上迅速传来了噼里啪啦的跑步声,在然后警卫的吼声就在门口炸响了。
  「你们这帮家伙!这么晚了在学校干什么呢!」
  
  该解释的解释,该认错的认错,威逼(说出警卫巡逻不认真以及用学校办公室电话煲电话粥的事情)带利诱(以后家政课作品门卫优先品尝),好不容易求得警卫不要将今晚的事情上报之后,几个女孩在警卫的押送下灰头土脸的出了门。
  「好险好险!差点被罚一万字的检讨……」吩咐几个女学生在门口站好,尽职的警卫自行去办公室打电话帮他们叫计程车,这段时间内,乖乖挨了半小时骂的女孩们终于松口气开始抱怨,抱怨的首要对象自然是张圆。
  「还不止呢!你没听到那个警卫差点让咱们叫父母?幸好现在没有考试,如果被学校怀疑是来偷试卷的,黑锅可就背大了,圆圆你可害死我们了!」
  「就是就是!张圆你明天可要请客……哎?」
  七嘴八舌说了半天,突然……
  某人手机震动的声音在微凉的空气中响起,看着来电显示张圆的名字,那个女生想也不想关机。
  「八成是想要道歉!哼!」
  然后,另外一个女生的电话又响了。
  她做了同样的处理,然后第三个。
  第三个电话是打给小蓝的,小蓝迟疑一下,接起了电话。
  手机刚刚放在耳边,张圆的声音随即在耳边炸起!
  「救救我!你们别走!救救我!」
  那个声音,几乎可以用凄厉形容,那个声量之大,不用说接电话的小蓝,离她一米之内的人全都听到了。
  「那个……」
  对面的张圆却还是哭喊,小蓝还想说什么,她旁边一个女生却拿过她的手机切断了她的通话。
  「还想骗我们,哼!才不上她的当!」说完,女生讲手机送还给小蓝,小蓝的嘴巴张了张,本想打回去,却在众人的白眼下缩回了手。
  警卫招的计程车分别来了,离家远的女生分别按照居住区域上车。
  「记得还有三个人呢?哎?什么时候走的?」门卫看看空无一人的校门口,摸摸后脑勺,按下按钮,学校的大门再次牢牢锁上。
  
  黄橙没有走,趁其它人纷纷述说张圆不是的时候,她偷偷走向往后走,绕来绕去,她在一棵树后,猛地伸手拍向躲在那里的某个人肩上。
  「喂!你是那个张圆的同伙么?」
  被拍的女生吓了一跳,下一个动作就是用力捂住自己的嘴。
  「哎?你……我好像在那里见过你……」黄橙抓抓脑袋,吃力的想着对方的名字。
  「边竹。」边竹松开捂住自己嘴巴的手,小声报上自己的名字,然后轻声问:「你……什么时候发现我的?」
  「没进逃生间之前啊,记不记得有个地方我是一个一个把你们拉过去的,那时候我是数着人数拉的,拉到最后发现自己多拉了一个,你说呢?」
  黄橙仗着自己比边竹高一头的身高优势,居高临下俯视边竹,「我当时还以为自己见鬼了呢,你说你是不是应该陪我精神损失费?」
  「抱,抱歉……我只是好奇……白天听到你们的话题……」边竹低着头,半晌还是决定用好奇为理由,她没有说出自己真实来意。
  和她们躲在一起,黑暗中暗暗加入她们,本来打算进去逃生梯之后就分开距离的,谁知却被锁在了一起,然后就是恐慌,直到那阵恐慌被证明只是某人的骗术。
  黄橙看了边竹一眼,然后向身后的建筑走去。
  「喂!你不打算回去么?」看着黄橙不去校门口,反而向体育馆的方向走去,边竹有点诧异。
  「校门早锁上了好不好?我可不想被那个啰嗦的门卫再说一次,何况这次去的话就咱们两个人,他肯定能记住咱们。」
  一句话,边竹就乖乖的跟上了黄橙。
  看着黄橙拿出钥匙打开体育馆的门,轻车熟路走进内室,把原本竖着的训练用垫子拉平一个,又从一个陈旧的柜子里拿出了毯子、被子……一系列动作看的边竹是目不暇接。
  等等——边竹很快发现了这个问题。
  「你……也太……熟练了吧?」这种铺床的动作,这么齐全的装备,边竹看到黄橙甚至从那个破柜子里拿出了一个漱口杯,挤上牙膏,在黄橙动身去旁边内设的淋浴间及厕所接水漱口之前,边竹问出了自己的问题。
  迎接她的是水管哗啦哗啦的水声。
  「我住在这里。」吐出一口水,黄橙突然道。
  「啊?」
  「我爸妈很早就死了,其它亲戚没人要我,我跟外婆过,前阵子我外婆去世了,房子被叔叔拿走,我被赶出来了。」
  黄橙的声音含含糊糊的透过牙膏沫传到边竹耳中,边竹不敢相信的看着一脸轻松的黄橙。
  「我马上就要成年,学校又禁止打工,没钱就没地方住,后来一合计就来这里了,反正快毕业了,毕业后我会马上工作,那时候就有钱出去住了。」洗掉嘴边最后一点牙膏沫,用毛巾擦着脸,黄橙对边竹露出一抹阴森的笑容。
  「随便告诉你,厕所里那只『鬼』也是我。」
  「啊?」边竹愣了愣,很快反应过来,学校还有个传说是关于女厕所的,据说有个考生死在里面,常常有人在晚自习以后,听到阴森森背单字的声音。
  「那边窗户隐蔽,开灯很难被发现,所以我常去那里看书。」耸耸肩。
  黄橙说得理直气壮,边竹于是彻底无语。
  「你……」边竹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半晌才憋出一句话,「你就不怕么?」
  「怕?为什么怕?我是『鬼』吔!」
  看着黄橙夸张的鬼脸,边竹这才发现这位自己不太了解的同学,原来性格这样可爱。
  「我下课的时候听到张圆打电话了,告诉我另外一个女生准备点惊喜给我们,那时候我就打算瞧瞧,他们准备了什么让我看,反正你看到啦,我一个人在这里挺无聊的,不如和他们玩玩,算是有人陪我,挺好的不是?」
  「一开始以为就是那个篮球,没想到后来弄出来个照片还算不赖。」
  「但是后来想想,那个赌约原本就是够无聊的举动,这样一来就更加无聊了:为了证明有鬼的张圆,害怕没有鬼所以装神弄鬼,无神论的本人却要将计就计,让她们自己吓倒自己。有够无聊,不过也有点有趣。」
  听着黄橙的话,边竹半晌道:「原来你一开始就知道只是骗局……难怪……我看你一点都不怕。」
  偏头想了想,黄橙道:「我为什么要害怕啊?我啊……才不相信『那东西』存在呢!好比我有一个汉堡,然后有个贼告诉我,他晚上要去偷我的汉堡,旁人都要我小心,更要我担心,可是我自己心里却知道,早上的时候我已经将那汉堡当早餐吃掉了。」
  「或许对于你们来说,那个汉堡还是存在的一个东西,可是对我来说,那个汉堡不存在,没有人能偷我的汉堡,所以我根本不用担心,你说对不对?」
  「……你举的例子……呃……真怪……」半晌,边竹做了评论。
  一抹笑容在黄橙脸上一闪而过,黄橙将视线从边竹身上移开,她看向对面,对面一面镜子照出两人现在的模样,边竹脸色苍白,而她……还是平时那副无所谓的表情。
  就在边竹以为黄橙的话已经结束的时候,黄橙又开口了。
  「这话不是我的说,是一个男人,我记不得了,很久以前,一个葬礼上。一场事故,死了好多人,那是不吉利的事情,所以做了很大的法事,我也在现场。那个时候我很害怕,是真的害怕。」
  「因为我总觉得我能看到它们,无论是睁开眼还是闭上眼,那些死者我总能看到……那……真的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抓抓头,黄橙的表情变得悠远,然后,她笑了笑。
  「然后我旁边来了一个男人,他告诉我:『黄橙,别怕。这世界上哪有鬼?人死了就是死了,根本没有鬼神一说,鬼啊……都是人们编出来的,那些人驱鬼驱的是人心里的鬼,心中无鬼天自安,所以,无须害怕。』」
  「很奇怪,那个人说完,我就不怕了。所以后来我也不怕了。」
  「真的……是这样么?」听着黄橙的话,边竹的心奇异的平静下来。
  「嗯,我们唯一要做的,就是相信我们的眼睛,相信我们的心。」
  「眼睛?心?」
  「嘘——」
  边竹正要说些什么,黄橙却迅速关上水池边的手电筒,然后拉着她躲在柜子后面,不明所以然的边竹睁着眼睛,黑暗中,她只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声,然后就是自己咚咚的心跳。黄橙捂着她的嘴巴,视线盯着这处小小的窗户。
  那里,边竹看到有个黑影,然后就是灯光打在玻璃上的光影。
  灯光晃了晃,消失了。
  「我住在这里的事情你要保密。」黄橙却突然低声开口了,手电筒的灯光自下而上打在她的脸上,打出阴森的阴影,「因为……我们现在都是『鬼』了,我们……是『共犯』。」
  边竹看到黄橙对自己露出一抹诡异的笑容。
  说完,黄橙拉着边竹重新回到已经铺好的垫子,拍了拍垫子。
  「睡吧,被子分你一半,记得早上六点以前就要起来,那个变态的排球队每天六点晨练。」
  抓着黄橙分给自己的被子,边竹迟疑了一下,然后慢慢躺下,黑暗中,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对于两人的睡前聊天,边竹很明显的漫不经心,她在想着黄橙的经历,她越来越佩服黄橙,如果是自己的话,在那种情况下,能活下来么?
  可是黄橙过的很好,找到了住的地方,哪怕这个地方在自己看来如此的……可怕。
  她真的不怕么?或许她是怕的,可是她不能害怕。
  自己该和黄橙说一下自己的见闻么?不怕鬼的黄橙会相信自己么?
  这样的黄橙,边竹情不自禁的想要倾述。
  「黄橙,有件事我想……」
  酝酿了半天,半晌却无人回应,边竹这才发现黄橙已经睡着了。
  也是,对于这种环境,黄橙是早已习惯的了,她可以很快睡着,边竹却不行。
  如果是平时,她会感谢和自己同屋的人不打鼾,可是现在她却无法感激,太安静了,第一次在夜晚的学校睡觉,陌生的地方,恐怖的经历……
  边竹越来越害怕,想着黄橙的话,她想要让自己不那么紧张,不再胡思乱想,可是越是那样阻止自己,脑子里乱七八糟的念头反而越来越多,她甚至开始想那具消失了的尸体——她没有看到逃生间里的照片,否则她会更加紧张。
  那个人没有死么?没有死的话,她去哪里了?她流了那么多血……是谁擦掉了它?
  那个人受了重伤,能去那里呢?
  边竹闭着眼睛想要强迫自己睡着,可是一闭眼就是那个女生沾血的身体,没有办法,她只好睁开眼睛,睁眼就是黑暗,幽静空旷的环境中,她的感官变得异常敏感,边竹听到了滴水声。
  「滴答……滴答……」
  很缠绵的声音。
  不要怕,是水管,黄橙刚才用过的水管。边竹告诉自己,然后她开始想象那个滴水的水管,然而想着想着,她的脑袋里又出现了那个晚上的情景。
  那个女生的血也是那样,「滴答……滴答……」
  边竹越发无法入睡了。
  随着时间的推移,她感觉身下越发潮湿起来,开始满以为是自己的恐惧导致的寒冷,半晌,边竹伸手确认之后,她惊异的发现身下的褥子竟然真的在发潮!
  不敢相信的掀开褥子,摸到垫子的时候,边竹才发现潮湿的原因,垫子竟然是湿的!
  「怎么回事?」再也躺不住,边竹站了起来,看着还在熟睡的黄橙,边竹打消了叫醒她的念头,转身到之前黄橙拿垫子的地方,考虑再拿一张垫子,她打开手电筒,轻手轻脚的向那边走去。
  靠近堆放垫子的地方时,她的脚步声变得粘腻起来,抬脚之后水珠落地的滴答声让边竹心思一动,手上的手电筒随即向脚下照去。
  水?好大一滩水!
  边竹诧异的看着脚下,可以看出,那滩水是从垫子堆放的地方流淌过来的,没有多想,边竹走到水源处,轻轻推开一个垫子,然后——
  「天!」
  边竹惊恐的瞪大双眼!
  「来……来人啊!死……死人了!」

  





  【Chapter 6 Walk With Me in Hell】
  
  我想我就快要死了,我看到了不存在的人……或者我已经死了,老天,爸爸,妈妈,思妍……救救我!我不想死!我不想死啊!
  
   ◇  ◇  ◇
  
  早上被闹钟惊醒的时候,陈思妍心情非常不好。
  看着灰蒙蒙的窗外,真不想去上课啊……
  抓着乱纠纠的头发,陈思妍坐在床上想起睡前的事情:阿静还是怪怪的,小心翼翼的尝试和她交谈,可是她始终不开口,说真的,那样的阿静真的让人觉得很害怕!
  不知道怎么回事,那样的阿静让她几乎想要从她身边逃开。可是她没有,她们是多年的好友,虽然不明白她身上发生了什么事情,可是……
  何况她又能逃到那里去?只是因为自己莫名其妙的害怕就逃开,这也太……
  陈思妍于是跑到父母房间睡了,虽然反复告诉自己没什么,不过从来不锁房间门的她,当时还是将门锁的死死的,反复检查过才上床。
  几乎是一沾到枕头就睡着了,然而睡梦中非常不安稳。梦中反复出现阿静面无表情的脸……
  梦中,不知怎地,她又回到了夜晚的学校,再度经历了那恐怖的黑夜,她看到楼下的阿静,抓起她想要离开,却在前方看到阿静的脸!
  怎么回事?
  阿静不是在自己身后么?阿静的手现在还在自己手里……
  对面的阿静惊恐的看着她,心思一动,陈思妍猛地回头,然后看到了——
  「啊啊啊啊啊!乱七八糟的梦!」哀号一声,陈思妍用力揪着自己的头发,原本就像鸟窝的头发于是变得更加糟糕,下床穿上拖鞋,推门想要出去,一推不动的时候才想起自己睡前将门锁上了。
  推开门,漫不经心的走到客厅的时候,陈思妍惊呆了。
  「天!门怎么开着?」
  迎接她的竟然是自家门户大开的房门。
  入室抢劫?
  这是陈思妍脑中第一个想法,不过很快否定,屋子还是很整齐的,除了那大开的门。
  陈思妍注意到,自己的卧室门也是打开的,进门扫了一眼才发现里面根本没了阿静的影子。
  「阿国。」走到弟弟卧室前,小声的叫着弟弟的名字,陈思妍开门看到空无一人的弟弟房间时,突然想起来今天是弟弟毕业旅行的日子,人早就走了。
  「怎么会这样……」揪起弟弟的被子,陈思妍哀叫出声,然而,她的注意力很快被转移了。
  「怎么会……这么湿?」手下被子潮湿的感觉吸引了陈思妍的全部注意力,摸摸弟弟床上的床垫,发现那里更加潮湿之后,陈思妍皱起了眉头。
  这么湿的地方阿国也睡得着?
  是汗水么?不像,那已经不能说是简单的潮湿,陈思妍突然想到弟弟之前落入游泳池的遭遇。
  那种怪异又恐怖的感觉,突然又浮上了陈思妍的心头,然而现在却不是想这种事情的时候,看了看弟弟扔在地上的闹钟,她还有十五分钟时间整理自己,否则就该迟到了。
  甩甩头,她进入了洗手间,简单的梳洗之后,陈思妍重新回到客厅,然后进入了自己的卧室,原本最熟悉的空间,因为不知名的情绪变得陌生起来,想要找自己的制服,找了半天却没有结果。
  「阿静穿走了么?」愣了愣,半晌她只能想到这个理由。
  看了看床上一团乱的被子,陈思妍本能的拎起被子,想要将被子折起来,然后下一秒,雪白床单上刺目的红让她惊叫出声,手里的被子掉了也不知道,一时间,陈思妍眼里只有床上那滩红色!
  血!那是血!
  
  陈思妍还是迟到了。
  看到那滩血的那瞬间,她的心脏几乎停止了挑动,心头一直浮动的那抹浮躁的情绪终于积聚到了极点,一下子涌出来,成了深深的恐惧。
  她很害怕,非常害怕,可是她却不知道自己害怕的是什么,当然,女生会在床单上留下血迹有一个合理的理由,可是那血量……
  即使将床单处理掉,卧室里还是有一种浓重的铁锈腥味,陈思妍不想去上学,可是她更不想一个人在家。
  不知道为什么大开的房门,外出的父母,弟弟,还有从昨天开始就一直诡异的阿静……对了,还有那张充满警告意味的照片。
  陈思妍无法一个人待在这样的家中,于是她还是去了学校。
  班导很严格,当场把迟到的陈思妍狠狠训斥一番,重新回到座位,面对同学们的调侃,陈思妍却还是心不在焉。
  她有种做梦的感觉。
  
  第一个下课铃刚刚打响的时候,陈思妍便迫不及待的来到肖静的教室,不出她所料,阿静果然没有来上学。
  「那个……肖静她最近……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么?」踌躇着,陈思妍向她班上的同学问。
  「没有发现吔,何况最清楚她的人不应该是你么?」被提问的女生笑了笑,「肖静她不太和班里人说话的,你来的正好……」
  那个女生说着,重新跑回教室,然后拿了一个书包回来,笑嘻嘻的对陈思妍道:「这是肖静的书包,很奇怪,她昨天竟然忘记带书包走了。」
  说着,女生将左手的东西也拿出来,「这是今天发回来的试卷,本来老师委托我帮忙送给肖静的,不过我毕竟和她不太熟悉,你们不是最好的朋友么?我想麻烦你代为转交,可以么?」那个女生期待的说着。
  呐呐的接过对方递过来的东西,陈思妍重新回到了自己教室。
  大概是没有休息好的缘故,陈思妍感觉自己的头昏昏沉沉的,太阳穴附近一鼓一鼓的疼痛,老师在前面讲的东西完全进不到脑子里去,视线不经意落在课桌旁边阿静的书包时,鬼使神差的,陈思妍把它拿过来,然后打开了书包。
  对于一个高中女生来说,肖静书包内的东西称得上朴素,一本小字典,教科书,然后就是学校统一配发的本子,工工整整,每本书都认真的包好了书套。书套也是最简单的那种,不求美观但求实用,和自己包裹着花花绿绿卡通书套的课本完全不一样。
  然后,陈思妍在肖静的书包里发现了一个钱包,那还是自己两年前送给她的生日礼物,自己没花太多心思决定的礼物,阿静居然用到了现在?
  心思一动,陈思妍打开了那个钱包,在钱包里看到她和肖静合影的时候,陈思妍吸了吸鼻子,那是多久以前的照片了?国一?还是更久以前?[梵天变打字]
  那是她和阿静的第一张合影呢,她的早就找不到了,阿静的却一直保存的好好,甚至放在每天必须使用的钱包里……
  等等——
  每天?必须?
  突然想到了什么,陈思妍在钱包里继续翻去,果然,除了几张纸币,她先是在那里发现了公车卡,然后又在书包里发现了几把钥匙——阿静一向有把重要的东西放在一起的习惯,虽然很危险,可是她认为那样比较方便。
  这里重要的东西都不拿,阿静到底去哪里了?
  陈思妍愣了愣:肖静家是双薪家庭,也就是说白天的时候,没有钥匙的阿静是绝对进不了家的,而她又没带钱包,没带公车卡……阿静离开自己家之后,到底去了哪里?
  原本以为阿静直接回家的陈思妍,在发现这件事之后愣住了。
  书包里掉出来一个重物砸在她脚上,这才讲她重新回过神来,忍痛将那东西捡起来的时候,拍拍上面的灰,陈思妍发现那竟然是阿静的日记本。
  偷偷看了看四周,陈思妍犹豫了片刻,轻轻翻开了那个记载阿静秘密的本子。
  她知道偷看别人的日记本是不对的,可是……她实在想知道阿静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阿静不肯说,可是本能的,她想要知道。
  事情并不简单,昨天的阿静实在很诡异,诡异的让她害怕!
  踌躇的手指轻轻打开了日记。
  日记开始的日期是三年前,简单的翻了几页,日记的内容没有很神秘,阿静的日记就是一个流水帐,简单的把每天发生的事情详细记载下来,陈思妍好笑的发现,阿静似乎还把自己的日记当作帐本使用,每天的开销也详细记列上,然后每周还有总结……
  五月六日,决定和思妍进入同一所高中,妈妈似乎不太高兴,可是这是我的意愿,第一次明确表示要按照自己的意愿做决定,爸爸似乎很高兴……
  可以想象,阿静的爸爸一直认为女儿性格太懦弱,虽然是不太好的决定,不过能坚持自己的意思,这点就是突破了。
  九月十七日,思妍的社团拿到了年级第二,我觉得已经是很了不起的成绩了,可是思妍还是哭了,晚上打电话给她一直哭,我直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啊,那次啊,自己哭了么?真丢脸啊!
  一月十五日,思妍数学考试没及格,决定送她数学习题册做礼物,不过收到礼物的思妍看起来并不高兴。
  傻瓜,除了你,谁愿意在生日那天收到数学练习册做礼物啊!
  ……思妍……
  随着日记的翻动,陈思妍脸上的表情也千变万化,几乎每篇日记都有提到自己。看着日记,尘封的记忆也慢慢回到脑中,陈思妍彻底陷入回忆,然后慢慢的,眼角有些湿润了。她从来不知道,阿静是这样的在乎自己的。
  对于她来说,阿静只是她许多朋友中的一个,唯一特别的就是两人是青梅竹马长大的关系,和阿静的交往一直很随意,因为两人兴趣不同,长大后两人的相处时间,甚至没有自己和社团成员的相处时间多,可是对于阿静来说,自己却是她唯一的朋友。
  阿静认真的为两人的友谊作了记录,保存着每张照片,可是自己却常常忙起来忘了给她打电话,只有在考试不及格需要补习的时候才会想起她。
  某种程度上说,自己是个不称职的朋友。
  太自私了!
  如果不是阿静苦苦维持的话,两人的交往怕是在升入高中的时候就断了吧?阿静本为可以升入明星高中的,而不是陪自己待在这个让她的专长完全无法发挥,以运动社团为主的地方。
  陷入了深深的自责,手指无意识的翻动着纸页,清醒过来的时候,日记已经翻了大半,日期也到了最近。
  重新回过神阅读日记,看到其中一篇的时候,正在翻页的手指突然不动了,陈思妍皱起了眉头,这里,阿静用潦草的字迹写着:
  二00X年,十一月二十三日,阴天,PM
  开学的时候,我们正式进入了高中的最后一年,教室的位置往上升了一层,也重新分了班级,新的班里有几个认识的人,自然也有好多没见过的人,说到重分班级这一点,总觉得很讨厌。
  这是这两年才开始的新方法,每学期班级都要重新洗牌一次,搞得同学关系总是很生疏,因为知道半年就要分开,所以我总是懒得记同班人的名字。
  一开始还想着,或许和思妍同班的机会而觉得这样很好,可是事实上我从来没有和思妍分到一个班过,真让人气馁。
  我现在所在的班有三十六个人,二十四名女生,十二名男生,在这个实行小班授课的学校里,我们班应该是全校班级里人数最多的。我们有两名班长,一个男班长、一个女班长,主要负责一些活动,再来就是帮老师收收作业之类的。
  每天早上的讲台上,总会按时摆好班长收上来的作业本,两叠,一叠是男班长收的,一叠是女班长收的,老师检查作业是随机的,我很倒霉——起码我自己这么认为,因为我的作业每次都被检查到。
  我的同桌也认为自己很倒霉,不过原因相反:她的作业从来没有被抽到过。所以,为了弥补她想被查作业的愿望,我每次都拿她的作业在我的作业本上誊写一份副本,这样老师查到我的作业就可以顺便帮她更正。
  她很感谢我,应该的。
  看到这里,陈思妍笑了笑,她从来不知道她心里的万年优等生阿静,原来也是不喜欢被抽到作业的人,她怎么从来没发现阿静这么可爱的一面?
  嘴角微微勾起,陈思妍继续读下去:
  我们班在四楼,精准一点的话,我们班在四楼东边最顶头的位置——离厕所最近的位置,如此风水宝地的后果,固然可以让我们在课间上厕所时,比其它班占了地利的优势,然而缺点就是多多少少「太有味道」,所以我们班终日关着门。
  门关着,窗户也是不透明的,这样的房间让我想到一个词——密室。
  我想我们班是个密室。
  我不是喜欢运动的人,下课的时候除了去厕所或者找思妍,更多的时间就是趴在桌子上,听着音乐,最近喜欢的歌是宇多田光的《BLUE》,不算新的曲子,然而每次听起来总有种痛快的感觉,虽然我不明白我为什么会有不痛快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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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7-16 13:25:30 | 显示全部楼层
  大既是因为这个教室吧,这个教室……
  我第一次踏进来的时候,就对它有一种强烈的排斥感。
  我清楚的记得第一次踏进这间教室时候的情景:那是早上,我比别人晚来了许多,到达的时候班里只剩一个空位,老师也已经在前面站好,看到我进来也没说什么,只是点头要我自己进去,可是当时……
  老实说我当时是用了全身的克制力,才压住自己想要夺门而出的欲望的。
  封闭的后门,封闭的窗户,整个房间只有我站立的地方是唯一的出口。
  我往前踏进一步,然后关上身后的门,这样,这个房间就完全封死了。
  我当时唯一的感受竟是自己被抓住了。
  很奇怪的感受,后来我把它归根于毕业生的困兽心理。
  可是每天每天,到现在开学已经快一个月,我每次进教室的时候,还是有那种感觉,进去前想要逃开,进来后则是绝望。
  好几次,我想对思妍说,可是最近一直找不到思妍,快毕业了,思妍忙着社团交接,很忙,算了,还是不要打扰她了,我想大概是我精神太过紧张了。
  阿静找过自己?难道几个月前那几通电话就是因为……
  突然想到了什么,陈思妍的脸色阴沉起来,当时自己好像确实以社团很忙碌为理由,挂过阿静好几通电话。难道这个就是事情的开始……
  本能的嗅到了线索的味道,陈思妍心情一振,匆忙再度埋首日记的字里行间,然而接下来开始的日记便不像之前那样日期连贯,下一篇日记的时间竟然已经是几个月之后!
  我讨厌这个地方。
  讨厌这间教室的小窗户,讨厌班上的同学,我觉得我完全无法融入他们!可是我不敢和别人说,不敢告诉父母我不想去上课,我想要找思妍,可是……
  我想我得了厌学症,上网偷偷查过,可是没用!我找不到办法……
  考试成绩开始后退了,妈妈很生气,帮我报了补习班,可是完全没有改善,我现在很害怕。
  今天白天发生了一件让我觉得很奇怪的事情,那是我早上到学校没多久之后的事情,因为补习忘记做作业,顺利的借到了同桌的作业,那时候离上课还有一段时间,我抓紧时间「誊抄」。
  我这个同桌的作业,是任何一个抄袭者梦寐以求的抄袭范本,字迹清晰,条理清楚,抄起来一向容易,我基本上都不会看自己抄的内容,今天也是这样。
  抄完最后一个字的时候,我把同桌的作业还给他,随便说了一声谢谢,正要合上自己的本子,视线却突然停在了自己本子的最后一行上。
  那一行只有两个字:离开。
  我那个时候完全糊涂了,我很奇怪的看向她,她却没看我,只是从笔袋里拿出一块橡皮,然后在自己作业的最后一页仔细的擦拭,我这才想起来最后一页那最后一行字,她是用铅笔写的。
  她擦完之后,又从笔袋里掏出修正液,对我说:「最后那道题写错了,你也改改吧。」
  我愣了一愣,然后才醒悟过来,她是要我把我作业上那最后一句擦掉。
  我拿过她的修正液,照做了。
  我很奇怪,我完全不明白她在搞什么鬼,我觉得那像是一个提示,可是我不明白,「离开」?她是让我离开哪里?总之,这件事让我今天一天都很不舒服……
  写日记的人写出了自己的不快,看日记的陈思妍也觉得哪里不对劲起来,手指再度翻动,却发现已经到了最后一篇日记。
  最后一篇日记的内容,前所未有的简单,上面只写了一行字,却是让陈思妍无比惊心动魄的一行。
  我想我快要死了,我见到了不存在的人……或许我已经死了,老天,爸爸,妈妈,思妍……救救我!我不想死!
  只有简单的几个字,无比潦草,无比惊心!
  陈思妍看了看日期,竟是那一天!
  陈思妍的眼皮跳了跳,心脏跳的无比快,有一瞬间,陈思妍感觉自己眼前一片花白!
  她觉得自己听到了阿静的声音!
  「思妍!思妍!救救我!」
  真的,真的是阿静的声音!
  当着目瞪口呆的老师、同学的面,陈思妍猛地站了起来,然后向教室外面跑去,「阿静!是你么?」
  门口,没有人。
  「阿静!我听到你的声音了!你在叫我么?」皱了皱眉,陈思妍反而提高了嗓门,因为上课而空无一人的走廊,此刻只有她的声音回荡,老师的咆哮在她身后响起,陈思妍却听而不闻。[jck打字]
  「阿静!」
  她确定她刚才听到脚步声了,绝对听到了!空无一人的走廊,一定是阿静!
  「陈思妍你给我回来!还在上课中,你到底要干什么!」老师在怒吼,其它的同学用好奇的眼光盯着她。
  冷汗,从陈思妍的毛孔中冒出,粘在身上,渗透衣服,过堂风一吹,透心凉。
  她看到老师铁青着脸拍上她的肩膀,她看到同学们拉住她的身体,为什么?为什么要拉我呢?为什么要用那种惊恐的眼光看着我呢?
  我在干什么?
  迷惘中,陈思妍看到了自己的脚,她看到自己的脚,不听使唤的踏在了窗台上,自己这是要干什么?
  不——
  
  再次醒来,她看到了班导的脸,那张一向缺乏表情的面孔,此刻表情出奇的生动,看起来有些扭曲,他一边抱着自己,一边喊着什么。
  可是奇异的,陈思妍发现自己听不清对方在说什么,她只能看到对方的嘴巴在飞快的一开一合。几名班上的同学也在用力压着自己的手脚,每个人的脸上都是惊慌和大汗。
  「这是……怎么了?」她知道自己身上也是一身的汗水。
  「你、你不知道么?你刚才想要跳……」一个女生害怕的小声说着,她的话没说完,班导就阻止了她。
  「你只是累了,告诉我,你刚才想到了谁?你在叫谁的名字?」老师温柔的问着,他的声音遥远而朦胧。
  「肖静……我刚才听到阿静的叫声,她在叫我……我听到她向我呼救……」说着说着,陈思妍突然顿住了,眼睛睁的溜圆,她吃惊的看向头顶之后的方向,「阿静!我看到你了!阿静!她在那里!我看到阿静了!」
  前面的话是对「阿静」说的,后面的话却是对桎梏她的老师、同学说的。
  「冷静,陈思妍你要冷静!那里什么也没有,肖静她不会在那里,那里是……」旁边的同学用力压制住她,顺着陈思妍的视线看过去,吞了口口水,她说出了实话:「那是窗户啊!」
  头被牢牢的按在地面,陈思妍的目光却始终锁定窗外——她看到阿静的地方。
  为什么别人看不到阿静呢?阿静明明就在那里啊!
  还有……好奇怪啊……自己现在这样子,看到的东西不应该都是倒立的么?为什么阿静却……
  阿静……
  阿静……
  陈思妍看着阿静对她缓缓伸出手来,然后,一只大手盖住她的眼睛,视线一片漆黑。
  「她太累了,我送她去保健室。」她听到一个男声如是说道。
  那是她昏倒前最后的记忆。
  
  陈思妍被直接送到了医院,家里父母不在,弟弟又外出,她只能被送到医院,然而事情却并没有结束。
  这件事情惊动了警方。
  早上的时候,警方收到了一通报警电话,报警人是一名计程车司机,报警原因是他在自己的后车座上发现了惊人的血迹!警方反复询问也只得出了嫌疑人是三名年轻的客人,两女一男,上车地点是南京路附近,而下车地点,司机却更是记不清了……
  突然出现的血迹,看起来没头没尾的事情,却因为另一通报警电话联系了起来,从私立弘文高中无功返回的员警们,几乎是瞬间就将两件事情联系起来了!
  南京路正是在弘文附近的主干道啊!
  再度返回弘文的警方,恰好碰到了据说要跳楼的陈思妍,而陈思妍口口声声呼唤的阿静却刚好没有来学校……
  发觉事情可疑的警方立刻前往陈家,然后在陈家的垃圾桶里发现了沾满血迹的床单,经过化验,床单上的血迹正是肖静本人的!
  而且那个血迹也和计程车上的血迹完全符合!更加巧合的是,警方在陈家的洗衣机内发现了肖静的制服,而肖家的父母更是证明了,女儿昨天在陈家过夜的事情……
  似乎,这一切已经不能仅仅用巧合形容。
  虽然还有很多疑点,然而凭借以上「巧合」,警方有理由怀疑陈思妍杀人并且将尸体藏匿。
  可是问题是:尸体……在哪里呢?
  
  被送到医院的陈思妍还不知道这些事情,面对医生的问题,她只是反复喃喃着阿静的名字。
  「阿静是谁?」
  「她是我最好的好朋友。」
  「昨天发生了什么事?」
  「阿静和我吵架,我去学校找她,然后把她领回家。」
  「肖静昨天在你家过夜?」
  「嗯,她在我卧室睡觉。」
  「然后呢?她醒来之后呢?」
  陈思妍愣住了,半晌,她露出一抹奇怪的表情,
  「然后……阿静就不见了,我以为她回家去了……可是她没有,我看到她在学校,我在窗外看到她了……好奇怪……阿静她向我伸出手来,她在叫我!阿静在叫我!」
  原本安静下来的陈思妍于是再度暴动起来,然后又是另一轮混乱,直到两名护士按住她给她注入镇定剂为止。
  然后,她沉沉睡去。
  
  深夜的医院静悄悄。
  值班的护士两人一组,一边聊天一边查房,企图用聊天打发时间,还有那一点点的恐惧。
  「小云,你站在走廊中间干什么呢?」看到熟人的时候,护士小吴中断了和同伴的对话,笑着对前方的熟人道。
  被她叫做小云的护士皱着眉头转过身,指着地面对迎面的两名同事道:「血。」
  顺着她的手指看过去,两名护士果然看到了她所说的东西。
  「这里怎么会有血?」护士小张立刻向后退了一步,想看清楚周围。
  小吴却是愣了愣,半晌反应过来,看着地面的血滴,那血滴淅淅沥沥的,顺着血滴的蔓延方向看去,正是自己来的方向!
  就好像……有个人从那边走过来,一路滴下血水……似的……
  鬼使神差的蹲下身子,迟疑了一下,手指最后还是摸上了其中一滴,粘粘的,还没有干。
  「还……很新鲜……」抬起头,小吴看着头顶两位同事,两名同事的表情都很是怪异,特别是小云。
  看到两人的视线都集中在自己身上,小云慌张的向后退了几步,「别、别看我!我……我刚才刚给○七号房的病人拔完针,出来就看到这血迹了!」
  三名小护士彼此对看一眼,心脏跳得越发厉害,就在这时,小吴腰间的对讲机响了——
  「护士长吴宛依请注意!迅速通知值班所有护士到一楼集合!紧急情况危险!护士长吴宛依请注意……」
  三名护士的脸一下子白了。
  





  【Chapter 7 Can You See Now?】
  
  而那白色的、白色的东西……想到自己刚才捅破的硬壳,陈思妍一脸苍白,想要收回自己的手,可是那上面的红白……
  
  ◇  ◇  ◇
  
  陈思妍睡得很沉,她做了小时候的梦,梦到了爸爸妈妈还有外公外婆……那时候外公外婆还没有去世,阿静就是自己在外公家住的时候认识的好伙伴。
  梦里就像走马灯一般,和阿静一起度过的日子,从小学,国中到现在……她梦到了那个晚上的情景,然后梦到了今天白天的事情。
  那个时候自己是怎么了?仿佛魇住了一般,她看到了原本不在那里的阿静,除了自己,没有一个人看到她。
  她也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那个时候的自己简直像个疯子!
  疯狂中,她被送进了这家医院,先是一群医生,然后来了一群员警。那些人以为她疯了,可是那个时候的事情她记得清清楚楚,她听到他们的话,他们说到血,说到阿静……
  阿静死了。
  那些员警那样说,那么多的血量,基本上不会有存活希望了。
  那个时候的陈思妍还在挣扎,一边挣扎一边哭泣,她不想相信他们的话,可是她心里却认同了那个结果:阿静死了。
  那个晚上,跟着自己回家的阿静真的不像一个活人。
  那么麻木,那么……
  她想到了那个晚上阿静冷冰的手掌,想到了隔天自己床上的血迹,想到了那个晚上自己不敢和她同屋睡觉的恐惧。
  双眼盯着黑暗中看不到顶的医院天花板,陈思妍咬着嘴唇静静流泪。
  「阿静……」黑暗中,她小声的叫出声。
  她不敢大声说话,她现在所在的病房并不是单人病房,一个人的房间太安静,她害怕,哭闹挣扎着,医院将她安排到现在的房间。
  左右隔壁各有一人,左边是个老太太,黑暗中不停的咳嗽,左边则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女大学生,那两个人都是这间房的老住户。
  下午那些医生员警走后,她们和她聊了几句,那个大学生告诉她,之前,这个房间里还住了一个女博士,很离奇很幸运的在一场爆炸倒塌事件中生还,只伤了腿,然而住进来的当晚就死了。
  「她晚上厕所,然后第二天被人发现死在楼下的停尸房,这里的四楼是停尸房哦![skyworld打字]只有老病号才知道的,我现在告诉你,你没事千万别过去。」那个女大学生告诉自己这件事的时候脸上的表情很奇特,对于她的故事,陈思妍只是漠然的拉上了自己周围的帘子。
  鬼……
  自己看到的阿静……是鬼么?
  「阿静……你……死了么?」嗫嚅着,陈思妍躺在枕头上,眼珠向上翻,向自己的头顶的窗户看去。
  她看到下弦月,还有……
  陈思妍不敢相信的瞪大了眼睛。
  「阿静!」
  陈思妍猛地坐起身子向身后的窗户望去,玻璃上是淡淡的人影,黑暗中看不到脸,可是那制服赫然是自己学校的!
  陈思妍死死瞪着窗户的玻璃,好久之后,听到脑后的滴答声,猛地回头看到近在自己床尾的人影时,她才赫然醒悟玻璃上的阿静只是一个影子!
  阿静在自己的床尾!她在自己的床尾!
  「阿、阿静……」每个字都是从牙缝里呲出来的,一动不敢动,陈思妍不停的颤抖,看着阿静慢慢的向自己走来。
  伴随着滴答滴答的声音,阿静向她走来。
  「阿静……阿静是你么?」
  小声的,陈思妍看着对方的手缓缓向自己伸来,刺鼻的腥气随即充满了她的鼻腔,阿静的手掌摸上了她的脸颊,那手掌是冰冷的,粘腻的……
  滴答滴答的声音随着阿静的动作从前方传来,顺着声音望去,陈思妍怔怔的。
  「阿静……你……在哭么?」
  声音,是从阿静的头部来的,缓慢的,宛如被蛊惑一般,陈思妍向阿静的脸颊摸去,阿静的脸颊一片凉腻。
  「阿静……为什么哭?」喃喃的,陈思妍摸着阿静的脸,坐起身子,伸长胳膊,陈思妍摸着阿静的脸颊,「为什么这么湿,好多眼泪……」
  手掌穿过被泪水打湿的头发,陈思妍摸到了阿静的耳朵,然后更加向后的位置,在那本来应该是干发的位置,陈思妍却摸到了更加多的液体,轻轻一按,完全没有用力气,陈思妍感到自己仿佛捅破了一个壳,热热的东西随即从里面滚落,滑过陈思妍的手掌背,落在地板上,这回不再是滴答滴答的轻微声响,而是更加大的啪啪的声音。
  脸部猛地一僵,陈思妍颤抖的将手从阿静的后脑收回来,就着月光,她看到了什么?
  「天……啊……」
  手掌上湿腻的液体根本不是她想象中阿静的眼泪,而是充满铁锈腥气的红黑色液体!而那白色的、白色的东西……想到自己刚才捅破的硬壳,陈思妍一脸苍白,想要收回自己的手,可是那上面的红白……
  「来人啊!来人啊!」
  哭喊出声音,陈思妍扯着周围的帘子,不停的按着召唤铃,她想要跳下床,却发现自己根本动不了,伴随着被她扯下的帘子,阿静的身体重重的压倒在她身上,然后她看到了阿静的后脑,看到了那破碎的后脑上还在不断涌出的白色脑浆……
  「啊啊啊啊啊啊!」
  「病人晕过去了,暂时没有办法审问。」员警小丁看看病床上的女孩,对自己的上司道。
  看着浑身上下沾满鲜血倒在雪白病床上的女孩,小丁很理解女孩的晕倒,别说是这个女孩子了,就算是他,碰到这种情况,搞不好也得晕过去。
  「病房中其它人呢?」负责这个案子的员警张乘看了眼旁边空空的病床,然后询问下属。
  「这间病房内除了这个女孩还有两名病号,年纪大的因为看到这……这个心脏病突发,正在抢救中,年纪轻的那个吓得不轻,打了镇定剂送到其它病房去了。大杨他们正和总署打电话,打算叫两个女员警过来协助调查。」
  「女员警?嗯,也好,让他们快点。」张乘点点头,视线移向门口,那边,两名员警正小跑着进来。
  「隔离病房有没有什么收获?」
  「有!隔壁有个失眠的妇女说她听到陈思妍之前叫过一个名字。」
  「什么名字?」
  「肖静。」
  「除此之外呢?」
  两名员警对看一眼,「除此之外……我们在医院的监视录影那边也有收获。」
  眼睛眯了一眯,张乘随即跟着自己的手下走到了一楼的门卫处,十二台电视正在分别显示现在医院各个主要走廊的情况,张乘注意到,左下第二台电视的萤幕是静止的。
  「头儿,就是这里,你看!」其中一名员警随即拿起了桌上的遥控器,按下一个按钮之后,荧幕上方原本静止的时间重新动了起来。
  那是一个走廊,很普通的走廊,如果不看荧幕上面不断跳动的时间的话,这个画面几乎是静止的。
  耐心的看了将近一分钟的时候,突然,画面下方出现了一个人影,是一名护士,那名护士走进了一间病房之后关上门,画面于是再度静止,又过了几十秒,就在张乘有些焦躁的时候,画面再度一动,一个黑影缓缓出现在荧幕下方。然后……慢慢的前进。看起来除了步伐虚弱了一些以外,和其它人没有什么不同。
  吸引张乘的是来人穿着的校服。
  弘文高中的制服!
  只一眼张乘就认了出来!
  那个黑影慢慢的、慢慢的走进了其中一间病房,张乘知道,那间病房就是他刚刚离开的那间。
  然后就是之前的那名护士出来,没过多久,又来了两名,然后……
  「头儿,医院值班室的人员就是看到这个之后通知值班人员集合的,那个时候只是发觉不对,等他们筹措好人手重新上楼的时候,就已经出事了……」
  听着属下的报告,张乘的眉头轻轻皱了起来。
  原本认为已经死去的肖静突然出现在陈思妍所在的医院,然后被人发现尸体,这……
  总觉得哪里不对头。
  就在张乘的思绪还停留在这里的时候,门外突然传来脚步声,然后就是手下大杨的大嗓门,「头儿!大事件了!」
  「嗯?」
  「刚刚我们核对过了,死在陈思妍病床上的那个女生……不是肖静!」
  「什么!」
  这个消息,宛如晴天霹雳一般,劈入每个知情员警心中。
  没等在场的人员缓过神来,张乘的手机铃声突然响起,平静了一下心情,张乘接起电话,放下电话的张乘脸色异常古怪。
  「怎么了,头儿?」大杨傻傻问。
  「……署里……刚才再度接到消息,之前弘文有打来一个电话,又是弘文打来的,就说是发现尸体,可是薛容他们带人以后却……」
  「却什么?快说啊!」
  「……却……没找到尸体!」
  一语落下,室内顿时一片寂然。
  这个消息,如果在他们来到这间医院、发现这具穿着弘文学校制服的尸体之前知道,他们可能继续将这件事当作类似「狼来了」一样的无稽之谈,可是现在……
  「弘文高中到底怎么了?」
  这句话回荡在全体员警心中。
  
  弘文学校最近好像受了诅咒,接连不断的事情被扯了出来,而且都是学校最避讳的和死亡有关的事件。
  「是你们最早发现尸体的?」
  根据属下的指引,张乘来到缩在最角落的一名女生面前,看着眼前瑟瑟发抖的女生,张乘尽可能的使用署里推广的「和蔼的语气」,不过很明显,效果不明显,面前的小女生还是不声不响,没有办法,他转向另外一名目击证人,看看手里的资料,「咳,黄……黄同学是么?你也是发现人之一?」
  黄橙抬起头,然后点了点头。抬起胳膊指向一个方向,「在那里,边竹在那里看到那具尸体,然后她的叫声把我引了过去。」
  「这么说你也看到尸体了?」
  黄橙再度点了点头。
  「我们去警卫室求救,然后……『那个』就不见了。」
  「也就是说那个时候,她还不是尸体,存在可以移动的可能?」
  这句话与其说是询问黄橙的,不如说是张乘在自言自语:两个女孩子在黑暗中赫然发现一动不动的人,误认为对方已死,这种可能极大,然后……当时还没有死去的人自行移动去了陈思妍所在的医院……
  然后死在了那里。
  事情似乎只能是这样,当然,还有一些细小的疑点。
  摸着下巴,张乘陷入了自己的思考,就在这个时候,前方的女学生突然又开口了,只一句话,就打碎了他认为应该是真实的推理。
  「不,她当时就死了。」女孩细长的眼睛看着他,「我摸过对方的脉搏心跳,我确定她当时已经死了。」
  只一句话,张警员陷入了深深的迷惘之中。
  死了?死人怎么可能移动?他们手里有录影可以证明,当时确实是那个『死者』自己前去医院的,能够行走,证明对方当时绝对不是死者,可是……
  「不,孩子你大概弄错了,那个女生当时没有死,我们有录影证明她确实是自己去医院的,我们都看到了的……」
  手掌按了按太阳穴,张乘皱起了眉头。看着对面的女孩的嘴巴张了张终于闭上,张乘轻轻摸了摸女孩的头,然后向门口刚刚进来的属下走去。
  是的,黄橙的反应让张乘不禁对她另眼相看:那种情况下还敢确认死者状况的女孩子,还真是蛮少见。
  黄橙看起来精神状况很正常,说话也称得上有条理,可是这些话和他看到的事实综合在一起,就成了不可能发生的事情,对方只是个在校生,并非专业人员,那种情况下,还是很有可能判断失误的。
  这么想着,张乘已经走到了门口,那里,几名员警又带了几名女学生进来,几个孩子明显是被人从被窝里挖出来的,有几个还在打着哈欠,还有几个一脸迷惘。
  「就是她们了?」张乘轻声询问,看到属下点头这才走到那几个孩子面前,为她们指了指早就布置好的椅子。
  「坐。」
  几个孩子不自在的坐下了,看起来还是一头雾水。
  根据门卫的交代,这些女生加上黄橙、边竹,就是昨晚夜探校园的全部人员,不……还有一个,就是已经死去的张圆。
  是的,今天晚上被人在医院发现的尸体不是大家一开始所想的肖静,而是完全没有关联的张圆!
  看了看手下的员警给自己收集的关于死者的资料,第一张是张圆,第二张则是肖静,资料上用的是两人的入学照,青春稚气的女孩子,其中一个却死相凄惨的被人发现,而另一个……虽然还没有被人发现尸体,然而从已知的血量来看,就可以想象那孩子必然也没有善终的好结局。
  可惜归可惜,不过该问的还是要问。咳嗽了一声清清喉咙,张乘抬起头来,
  「你们……昨天晚上没有按时回家对么?」
  几个孩子立刻警醒的抬起了头,离他最近的一个女生最后怯怯的回答,「我……嗯。」说完就低下头去。
  「为什么不回家?」这个问题之前黄橙已经回答过了,可是作为员警,他们不可能只听取一个人的证词。
  「……因为张圆和黄橙打赌……说学校有鬼……」死者的名字出现的时候,张乘的眼皮跳了跳,他很快平静下来,看向之前黄橙的笔录,很好,证词一致。
  「最后你们找到……『鬼』了么?」没有透露任何资讯,张乘顺着女孩的话说下去。
  「没有,之前一惊一咋的,后来才知道都是张圆在装神弄鬼,讨厌鬼,我回家好久才睡着,然后就被……叫起来了。」
  女孩撇着嘴,不满的嘟囔,小心的向周围看去,看到周围的人果然是昨夜一同「探险」的同伴时,女孩心里立刻明白,自己被一帮员警从被窝里挖出来的事情和昨天的探险肯定有关!不过……
  「哎?张圆呢?怎么就她没来?你把我们几个叫来是因为昨天晚上的事情吧?不就是在不该逗留的时间在学校逗留了嘛!你们要问就去问张圆,都是她搞的!我们什么也不知道!真是的……」女孩很明显的表现出对张圆的不满,看她还要说下去,张乘咳了咳。
  「张圆没有办法来了,我只能问你们。」
  「她为什么不能来?被抓住还有心情用电话骚扰人的人为什么不能来?」女孩没有发现张乘表情的阴霾,奇怪的看向他。
  视线缓缓的从女孩们的脸上扫过,张乘一字一字道:「张、圆、死、了。」
  面前的女孩们原本红润的小脸一下子全白了。
  「骗、骗人的吧?怎、怎么可能?」
  「事情就是这样,你们好好看看,如果这个就是你们认识的张圆的话,她死了,就在你们分手后大概四小时之后,她的尸体被人发现。」
  将手里的资料啪的甩到第一个女生的手中,张乘看到几个女孩子不约而同的颤抖了一下,那叠资料在慌乱中掉在地上,无人捡起。几个女孩子开始议论纷纷。
  「不、不会吧?难道那个电话……」几个女孩子杂乱的议论中,张乘听到了关键部分。
  「什么电话?解释一下好么?」
  听到张乘的问题,之前还在议论纷纷的女生顿时全部封住了口,不吭声了。
  黄橙捡起地上的资料,静静看了几眼,然后开口:「实际上,张圆并不是和我们一起离开的,当时被门卫抓住的时候……她不在,然后门卫帮我们叫计程车的时候,我们中的几个人接到过她的电话……」
  「我、我……那种情况下,任谁都以为张圆是在继续恶作剧!我、除了我之外阿莲不是也没有接电话么?」觉得事情即将带到自己身上,接到过张圆电话的其中一个女生猛的站了起来。
  「不,没有怪你的意思,我只是在向警官陈述事实。」冷漠的看了一眼那个女生,黄橙的头扭向最后角落里缩着的小蓝身上,「就像她说的,当时大家都以为是张圆的恶作剧,所以没有一个人肯接通电话,最后……只有小蓝接了电话,然后……电话那头……是张圆的呼救声。」
  「救救我!你们别走!救救我!」
  当时张圆的声音之大,几个女生都是听到了的,所以现在随着黄橙的叙述,在场的所有人全部想起了当时的情景,张圆那时候的呼救声仿佛近在耳边,那个时候只觉得是恶作剧,可是现在……
  难道那是张圆最后的呼救?
  「天!不要!不要怪我啊!我不知道……」一个女生当场哭了出来,黄橙记得,她就是最后切断小蓝手机的那个女生。
  小蓝缩在角落里,身体颤抖的厉害。
  「也就是说,最后你们可能听到了张圆真实的呼救声,可是,你们都把它当作了一个恶作剧而未加理会,对么?」视线在女孩们身上缓缓扫着,张乘将她们的反应尽收眼底。他的视线最后落在那个小蓝身上。
  「是你接的电话吧,当时你还听到了什么别的?」
  名叫小蓝的女生低着头,长长的刘海遮住脸,随着身子的颤抖不断摆动着。她一直不开口,就在张乘对她的回答已经不抱希望的时候,轻轻的,他听到从女孩的刘海下轻轻传来两个字。
  「肖静。」
  「什么?」
  「我听到她说『肖静』……」
  肖静,这个名字出现的时候,别人还没反应过来那是谁的时候,边竹的视线却立刻投向了黄橙手里的资料,确切的说,是她手里资料的第二张。
  昨天晚上她是偷偷跟过去的,走廊里发现的照片她并没有看仔细,可是照片中主人公的名字却是听清楚了的,然而,当她看清楚肖静的长相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她的心里却更加的不安起来。
  不只是不安,简直……边竹感觉自己的汗毛一根一根竖了起来,她知道自己在害怕,可是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在害怕,如此的害怕……
  不知道是不是注意到了边竹的视线,黄橙回头,看到边竹一直看向自己手中资料的视线,「要看么?」
  黄橙随手将手里的资料递给边竹,因为两人正好是前后坐下的,所以当黄橙将资料递给边竹的时候,那份资料对于边竹来说,刚好是倒着的。
  于是,资料上面的照片也是倒着的。
  倒着……
  于是想到了什么,边竹的眼睛一下子瞪到极限。
  是她!是那个女孩!
  边竹一下子又回到了那个噩梦一般的夜晚!
  那长长的黑发,那直勾勾瞪着自己的眸子……是那个人!是那天晚上从楼上坠落的那个人!
  边竹的脸一下子血色全无!
  不是梦!绝对不是梦!
  那个晚上……一定发生了可怕的事情!
  
  黄橙看到边竹完全没有接过资料的意思,最后扫了一遍资料上的内容,便将资料重新递给了站在旁边的员警。与此同时,剩下几个女生也结结巴巴说了照片的事情,想当然的,诡异的照片带给唯物主义的警官的,只有困扰,对于破案来说完全没有帮助。
  「好吧,谢谢几位同学的协助,你们为我们办案提供了很大的帮助,接下来我们会派警车送你们回家,那个……黄橙同学……」派几名属下将几名惊魂不定的女生带走,张乘突然想到了黄橙,「你……是住在学校的?」
  黄橙静静看着他,然后点了点头。
  张乘看着倔强的女孩,半晌叹了口气:父母早早过世,抚养自己长大的奶奶又在不久前去世,房子被叔叔所占,被赶出来的孤身少女独自一人住在学校……听起来很戏剧化的事情,可是……
  「你要知道,现在的弘文不再是一个安全的地方,对于犯案之人,虽然不想承认,可是我们确实一点线索也没有,所以,算是强制也好,你以后一定要回家去住。」
  「我已经没有家了。」
  「你叔叔那里,警方会帮你说好,对于未成年人来讲,他们有抚养你的义务。」不容她拒绝,张乘大掌一挥,为他们做下了决定。
  最后,黄橙和边竹是坐计程车回家的,本来预定送她们的张乘接到紧急任务,一脸抱歉的走了,临走前给她们召了计程车,事先付过车资,告诉司机目的地之后,剩下黄橙拉着浑浑噩噩的边竹上了计程车。
  「两位小姐,到了。」过了大约半小时,前座的司机停下车,看看边竹呆愣愣的样子,黄橙觉得还是自己亲自把她送上去比较好。打发过司机,黄橙径自拉着边竹上楼。
  这个时间上门……还真的是不礼貌啊。
  叮——
  叮——
  门铃按了好几声,就在黄橙终于想起来找身后的边竹要钥匙的时候,门毫无预兆的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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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7-16 13:26:13 | 显示全部楼层
  【Chapter 8 Her Body】
  
  「我要死了……我一定是要死了……」
  我看到了,那个和我长得一模一样的人,我看到了……我的死神!
  
  ◇  ◇  ◇
  
  「你是……」开门的是个中年女人,看起来和边竹有几分像,想到她应该就是边竹的母亲,黄橙正要开口,突然……
  「对不起,我敲错门了!」不等边竹的妈妈发问,狠狠的抓着一头雾水的边竹。
  「喂!你为什么拉着我跑?」因为听到母亲的声音而终于回神的边竹大声对黄橙道,不过却也没挣开黄橙的手,因为这个一直很冷静的女生看起来真的很不对劲。
  「你……你有双胞胎姐妹?」拉着边竹走到对面斜街的垃圾桶后面,黄橙突然开口,问了一个边竹听来没边际的问题。
  「没有,你为什么这么问?」边竹皱起眉头,她看起来不是会无缘无故开玩笑的人。
  盯着面前一无所知的边竹,黄橙看了一眼两人刚刚离开的地方,半晌低声道:「我刚才……看到了你。」
  「啊?」我就在你旁边,你看到我不是理所应当的么?边竹的眼里满是疑惑。
  吞了口口水,黄橙的视线移向边竹,「我是说,我刚才透过门缝……透过你妈妈……在你家看到了你。」
  怎么可能?边竹愣了好半天才想起这句话。
  「我明明在这里,怎么可能你在我家看到我……」
  「我确定我没有看错。」黄橙盯着明显开始慌张的边竹,一字一字道。
  一样的身高,一样的发型,一样的长相,静静的站在客厅,盯着她的那个人……怎么看,都是边竹。
  「你家电话号码告诉我。」
  看边竹还是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黄橙半晌摸出了自己的手机,很快就明白了她的意思,边竹喃喃的说出自家电话的号码,看着黄橙按键的手指,心情很是复杂。
  她看到黄橙打开了手机的扩音键,手机另一头传来单调的嘟声,然后……
  「这里是边宅,请问找谁?」
  母亲温柔的声音在手机另一头响起的时候,边竹哭了出来,发生了这么多事,她才想起来,自从那个夜晚开始,自己还没有回家过。
  这两天只顾害怕没有细想,可是现在想起来,自己两个晚上没有在家过夜,父母竟然没有给自己打电话,本身就是很不可思议的事情,难道真的有另一个自己回家,所以……
  「伯母您好,我是边竹的同班同学,请问……边竹昨天没有上课是么?」看了一眼一脸渴切听着母亲声音的边竹,黄橙半晌道。
  昨天在学校上课的是眼下自己身边的这个「边竹」,所以只能说明一个问题:就是昨天,现在正在边竹家里的那个「边竹」并没有来上课。
  电话另一头果然给了黄橙肯定的答案。
  「啊,小竹没有打电话请假么?那个小竹的脚受了伤,所以昨天休息了一天,怎么,是关于毕业旅行的事么?」
  「哎,小竹的脚不好,我本来不想让她去的,可是她一定要过去,你们的集合地点是雪默原对不对?这样好了,我自己把小竹送过去,你帮我和老师说一声好不好?」
  「妈——」看到边竹忍不住叫出声,黄橙匆忙捂住边竹的嘴,慌忙中手机掉到了地上,远远的,两人听到手机里面边竹母亲疑惑的声音。沉下心思,黄橙咳了咳再度捡起电话,
  「对不起,伯母,刚刚我的手机掉了,那个,您的意思是亲自把边竹送到我们『毕业旅行』的目的地——『雪默原』?」将关键字重点强调着,黄橙尽量不让自己的声音透露太多不该有的情绪。
  「嗯,你们集合的时间是七点对吧?呀!你们快出发了呢,我也该马上送小竹过去了,要不然赶不上你们的进度小竹会很生气呢!谢谢你啊,阿姨会给小竹带便当,到时候请她分给你尝尝看……」
  客套的和边竹母亲结束对话,黄橙看向旁边的边竹,被自己单手捂住嘴巴的边竹已经泣泪一脸,一塌糊涂。松开手的一霎那,黄橙听到了边竹呜咽的哭声,
  「怎么回事?黄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明明在这里啊,妈妈她……」
  黄橙没有回答边竹的问题,轻轻拍了拍她的头,黄橙盯着对面的那栋楼,十分钟之后,刚才通过话的边母拎着一个大包出来,在她之后的,赫然就是边竹……
  看着「自己」漠然跟在母亲身后进了车子的样子,尚且抱有最后希望的边竹彻底幻灭了。
  「你是谁?」吃惊的看着母亲载着另一个「自己」开车扬尘而去,边竹听到黄橙冷冰冰的声音在自己耳边响起。
  「我……我是边竹……我是边竹啊……」喃喃的,不知道是告诉自己抑或是回答黄橙的问题,边竹反复说着。
  「如果你是边竹,那么刚刚那个边竹是谁?」眯着眼睛,黄橙盯着边竹,看着对方不断后退,直到靠到身后冰冷的墙壁。
  这个世界上,有一个和你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当你看到那个和你长得一模一样的人的时候,就是你的死期,因为那个人将代替你的存在,那个人就是……你的死神。
  不知道什么时候,谁顺口说出的一句话突然浮现在边竹脑中,紧紧抱住自己的头,边竹慢慢弯下身子。
  「我要死了……我一定是要死了……」
  我看到了,那个和我长得一模一样的人,我看到了……我的死神!
  「别慌,冷静,冷静下来!」蹲下身子,将视线与边竹平行,黄橙试图安慰她,「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你知道一些我不知道的事情,对吧?」
  笃定的说着,黄橙满意的看着边竹吃惊的冲自己抬起头来,
  「是的……我看到了……」盯着黄橙的眼睛,边竹将那个晚上噩梦般的经历忏悔似的倾诉了出来。
  「也就是说……你看到了肖静从楼上跳下去?然后还看到了她的……尸体?」摸着下巴,黄橙眯细了一双乌黑的眼睛。
  「是的,她一直盯着我,她盯着我……」眼睛里已经再也流不出泪水,边竹沉浸在恐惧之中。
  「你那天之所以会留在学校那么晚,是因为摔倒在逃生间的楼梯上?」她继续问。
  「嗯,我也不知道怎么了,晕过去那么久……」
  黄橙看着边竹,视线越发向下,最后落在边竹的左腿,伸手剥下边竹的裤子,那里,有一圈乌黑,看起来……就像是人抓的……
  黄橙突然想起来,刚刚,那个进到车子里的「边竹」,似乎伤得也是这条腿……
  「醒过来没有过多久……就看到了那个……」
  边竹继续说,然后提到了那个奇怪的男生。
  「你在男厕所碰到的他?」黄橙继续摸下巴。
  「嗯,我……进错了……」边竹有些赧然。然而黄橙的脸色却在听到她的话之后更加冷冽起来。
  沉浸在自身的恐惧里,边竹忽略了一个很重要的问题:四楼,是没有男厕所的。
  她们所在的那间学校,一层只有一间厕所,一楼三楼是男厕所,而二楼四楼却只有女厕所。如果不是边竹记错了,那么……
  「那个晚上果然是一个关键。」黄橙突然开口,总结一般的慢慢说着,「你目睹了肖静的死亡,同时,你还看到了学校当时另外存在的一个人,当然,也可能是两个人。」
  「而后,你报警,可是肖静的尸体却消失了。那天在学校的人,有你,那个陌生少年,可能存在也可能不存在的黑影A,还有……陈思妍。」
  「陈思妍?」边竹不解。
  「嗯,你可能没有注意,不过我当时却听到那几名员警说过的,张圆的尸体被人发现在陈思妍入住的病房内。」
  「什么?!」
  「嗯,而且……我在那份员警递过来的资料里发现……陈思妍是肖静唯一的好友,她似乎也在那个晚上去学校找过肖静。」
  「?!」
  「是的,陈思妍那个时候……和你一样也在学校!」
  听着黄橙的分析,边竹彻底呆住了!
  「陈思妍到底看到了什么……张圆为什么在手机里说出肖静的名字……为什么死在陈思妍那里……第二个边竹……」边竹看到黄橙反复踱来踱去,嘴里低声的呢喃着什么,然后突然脸色一变。
  「怎么了?」边竹反射的问。
  「雪默原,你母亲,我害怕……」
  一语惊醒梦中人,边竹立刻瞪圆了眼睛:妈妈!自己的妈妈现在正和那个死神在一起!
  「天啊!妈妈……」
  看到边竹立刻慌了起来,黄橙拉住她,阻止住她即将奔出的脚步,
  「冷静下来,我们还有别的办法!」
  黄橙的办法就是两人兵分两路,边竹搭巴士去,而黄橙则按照边竹告诉自己的号码拨通了边母的手机,顺利的以边竹同学的名义和边母通话,然后以迟到没有搭上学校班车的理由请求边母将她一同送去。
  边母同意了。
  上车前,黄橙向远处偷偷看着自己的边竹挥了挥手。然后登上了载着另一个边竹的车子。
  边母是司机,自然坐在驾驶席上,「边竹」坐在边母旁边,黄橙唯一能选择的,只有后排的两个位置,犹豫了一下,黄橙最终坐在了边母身后。从这个方位,能够很好的观察边竹。
  谢过边母之后老实坐着,黄橙不着痕迹的观察自己眼前的「边竹」。
  果然很像,单看外表的话,这个「边竹」与之前一直和自己在一起的边竹没什么两样,闭着眼睛,头轻轻靠在车椅上,这个「边竹」看起来像是睡了。她的左腿绑着绷带,黄橙有一种冲动:打开绷带,看看这个「边竹」是不是连伤口都和自己认识的那个边竹一模一样。
  当然,她不敢那么做。
  「伯母,边竹……看起来精神不太好啊……」无法从这个边竹口里得到资讯,黄橙只好对边母旁敲侧击。
  「嗯,所以我才要她不要来,不过她自己说一定要来……」说了一堆无关紧要的话之后,边母从照后镜看向黄橙,「黄橙啊,那个……小竹在学校……没有受欺负吧?」
  边母是看女儿睡着了才问的,黄橙愣了愣,「没有啊,伯母怎么会这么问?」
  边母顿了顿,半晌才低声道:「可能我是惯孩子了些,小竹这么大了还每天去接她,让她连个一起回家的朋友都没有……」
  「那天晚上我在门口看到小竹的时候,小竹的样子特别奇怪,腿也一瘸一拐,一开始我只是以为那是普通的扭伤,可是回家才发现……」
  边母迟疑了一下,然后声音更低了,「那孩子的脚踝那里……好像被人抓过一样……」
  黄橙心里咯噔一声:被人抓过一样……岂不是和自己认识的那个边竹一模一样?!
  边母却继续自顾自言,「……我问她她也不说话,这两天,她的样子特别不对劲,我请假陪着她,可是她只是关在房里不出来。」
  「这样子么?我想伯母过虑了,边竹虽然不爱说话,不过倒也不是任人欺负的性子,伯母安心吧。」心里明明察觉了不对的地方,黄橙嘴里却说着安慰人的话。
  「……其实……我昨天还接到过一个电话……」
  「嗯?!」看着边母迟疑的样子,黄橙觉得事情还有其它发展。
  「一个男生打来的,问我小竹最近有什么不对头的地方,要我小心……小竹……」一口气的,边母终于说出了自己真正的困惑。于是接下来,变成黄橙困惑了。
  「他要你『小心小竹』?」
  「嗯,所以我才担心那孩子是不是在学校遇到了什么不好的事情……」
  黄橙沉吟了。
  「小心小竹」,这种话有两个意思,一个是警告别人提防边竹,而另一个则是让人多注意多关怀边竹,边母很明显的想到的第二种意思,可是黄橙听到这四个字的第一反应就是第一个含义!
  等等——那个男生问的是……
  「伯母,那个男生问你边竹最近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嗯。我早就觉得小竹哪里不太对,所以那个男生一问,我就更加担心了。」边母忧心的说,用余光看向自己的女儿,「不知道怎么回事,这个孩子这两天变得不像她了,我真担心她碰到什么不好的事。」
  黄橙感觉自己似乎抓到了什么关键的地方,脑子里仿佛被电了一下,再度看向眼前的「边竹」的时候,黄橙的视线奇异了起来。
  「没关系的,一切都会好的。」对边母说着,黄橙握紧了自己的拳头。
  车子快没油了,路过加油站的时候,边母下车加油。车子上于是就剩下黄橙和「边竹」两人了。
  
  「你是谁?」目视前方,黄橙轻声问。
  「你不是边竹,你是谁?」
  「你去雪默原,到底去做什么?」
  连续三个问题,黄橙问得是车内现在除了自己之外唯一的乘客——边竹。[鱼小游打字]
  半晌,没有人回答。
  前排的「边竹」还是静静的,看起来睡了很沉,屏住呼吸,黄橙等待对方可以给自己一点反应,然而……
  颤抖的将手指放到「边竹」的鼻下,发觉那里完全没有鼻息的时候,黄橙的心猛地漏了一拍。
  黄橙的手轻轻移到「边竹」的皮肤上,掌下冰冷的皮肤,完全没有生命的脉搏浮动,静静的,黄橙道:「果然,已经死了。」
  就在黄橙准备收回自己手掌的时候,意外的变故发生了:明明「边竹」完全没有动,可是黄橙感觉自己的手被什么人狠狠握住了,冰冷的感觉一直向上,黄橙感觉自己的脖子被人死死卡住,从照后镜,黄橙看到自己的脖子奇异的在无人碰触的情况下深深凹进去五道指痕,那是一个隐形人,对方看的到自己,可是自己却完全看不到他!
  听到自己头椎嘎嘎作响的时候,黄橙被人狠狠掷向了后座,然后,车子在无人的情况下发动了!
  「喂!」
  黄橙听到车外的加油站工作人员了吼声,她想爬起来,可是却浑身无力,眼皮不受自己控制的即将合上,最后一眼,黄橙在照后镜里看到一个人,除了自己和「边竹」以外的第三个「人」。
  那个人哼着歌,坐在驾驶席,对她露了一抹微笑。
  
  车子在横冲直撞一千米以后被人从后面撞翻,黄橙被人发现躺在车子一旁的草地上,而车子里另外一名乘客——边竹,下落不明。
  
  上了巴士才发现自己没有带钱,边竹本来打算等司机找自己要钱的时候和他解释一下,可是半天,也没有人过来找自己收钱,忐忑不安的,边竹坐在了巴士的角落。
  耳边一直贴着手机,另一头,是黄橙和妈妈谈话的声音。
  「果然,已经死了。」黄橙的声音透过手机传入边竹耳中的时候,边竹觉得她的声音竟然如此陌生。
  死了?谁死了?
  从上车的时候开始,黄橙和她的手机就保持通话状态,虽然看不到,可是她可以很清楚地听到车里发生的一切,妈妈下车加油了,车上只有黄橙以及那个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人,那么,黄橙这番话说得是……
  电话另一头黄橙的声音突然听不到了,传来诡异的嘈杂声。
  坐在巴士里,周围明明很多人,可是边竹感觉很冷,脑子里很乱,周围人的声音很吵,她想要听清楚别人的声音,却半天听不到。
  眼睛上长期遮挡住视线的罩子仿佛突然被拿掉,边竹突然觉得自己眼中的世界和平时不同起来——
  车子上什么时候有了这么多人?自己前面不是空的吗?什么时候坐了一个老太太?这辆车不是限定最高载人四十吗?可是现在……
  边竹惊恐的发现车厢内竟然密密麻麻全是「人」!
  「喂!」边竹试图去推旁边一直睡觉的人,可是用力推过去,对方竟然完全没有反应。
  边竹吃惊的看到自己的手掌从对方的身体中穿了过去!
  怎么回事!为什么碰不到?!边竹盯着自己的手,然后疯狂的四处伸掌,然而……「碰不到!碰不到……怎么什么也碰不到?!」
  失魂落魄的站在座位上,边竹一脸苍白。
  「难道……」
  脑子里有了一个可怕的想法,随着这个想法的加深,边竹发觉自己的身体越来越透明,旁边的人醒过来开始照镜子,边竹慢慢凑过去,发觉自己的样子完全无法反应在镜子里之后,呆住了。
  她想到了黄橙那句话。
  她想到了那个可怕的夜晚。
  她想到了自己从楼梯摔下去冰冷的躺在地板上的样子。
  她想到了小蓝发现的尸体……
  「啊啊啊啊啊——」边竹发出了自己这辈子最大分贝的尖叫,然而周围的人却没有任何反应,冲自己回过头的,只有那些和自己一样苍白的脸。
  苍白的脸,麻木的脸……边竹再也忍不住,从车里跳了出去。
  
  她在公路一旁奔跑,眼泪顺着脸颊飞散在空上,路边车子不少,行人了不少,却没有一个人看她。
  因为看不到她。
  无法碰触!无法被听到!无法被看到!孤零零的,她和这个世界完全断了联系!
  又或者,她原本就已经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了。
  脚步渐渐慢了下来,边竹浑浑噩噩的往前走,如果说她一开始穿过人体的时候还会惊恐的话,那么现在,她已经完全没有感觉。
  孤魂野鬼,说得就是她这样的人吧?
  边竹缩在公园旁边的椅子上,无声的哭泣起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透过胳膊的缝隙,边竹看到一双黑色鞋子出现在眼皮底下。
  黑色的鞋子?有些熟悉……
  边竹抬头,然后看到了一个熟悉又陌生的身影。
  「来吧,告诉我,你是死在哪里的?」
  那个声音冷冰冰的对她说。

  





  【Chapter 9 The Present】
  
  黄橙不知道自己现在是哪种情绪多一些,可是她知道,自己一定要做点什么,那些孩子,不是无缘无故死掉的。
  
  ◇  ◇  ◇
  
  黄橙醒过来的时候,身体一阵钝痛,睁开眼看了好久,才明白有人正在挤压她的心脏。
  「醒过来了!醒过来了!」
  黄橙听到有人在自己头顶大吼,止住对方还想帮自己检查的手,黄橙吃力坐起来,起的太急,她的眼前眩晕了一下。
  陆陆续续的,她了解了一下之后发生的事情,边竹的母亲心急之下抢一辆车在后面追,太过心急撞到了她们乘坐的那辆失控的车子,她被摔了出去,边母受到冲击昏迷中,然后,边竹……失踪了。
  之前见过一面的员警负责处理这件事情,看到黄橙的时候,他很惊异,仔细的询问了她,最后还是看在她身体的份上放过了她。
  「你这个孩子真是不老实,这一次我亲自送你回去。」员警这么说了,也这么做了。
  警车开道,一路无比畅通,黄橙用了一个小时才从市里出来,然后不到四十分钟,又被送了回去。
  大概昨天晚上的时候他们已经和叔叔一家打过招呼,所以黄橙被送到的时候,原本应该冷漠的叔叔几乎可以算热烈的接待了她。
  当着一帮员警的面,将她引到里面的一个房间,然后就是端茶倒水的招呼那些员警,公务人员当然不能无事久坐,那些员警很快就客套的和叔叔告别,大门被关上没多久,黄橙听到门外婶婶和叔叔的小声嘀咕。
  果然还是不欢迎自己。让自己进来住也只是权宜之计,她听到那两个人已经在商量什么时候再度「请」她出去了。
  不过黄橙对于他们的态度并不在乎,她有更在意的事情:边竹。
  不是那个「边竹」,而是一直和自己在一起的那个边竹。醒过来之后,黄橙的手机便找不到了,刚才在警车上的时候黄橙借员警的手机试图和她联系,然后却完全联络不上。
  没多久,门被敲响,自己该叫婶婶的那个女人叫自己吃饭。
  借口自己没有胃口,黄橙选择缩在房间内。
  那两个人似乎没有动这间房间内的东西,当然,也不排除这是那两个人接到员警通知之后临时把房间布置回原样的结果,桌子上,黄橙看到自己的照片还摆在那里,然后地上,摆着几辆玩具车,盒子还扔在角落,将盒子捡起来,里面写了几个字:小橙八岁生日快乐,爸爸。
  眯着眼睛看了一会儿,黄橙又拿起角落里剩下的盒子,从三岁到十岁,礼物一件不缺,十岁以后的礼物则一件没有,盒子全被打开了,一部分礼物已经被拿出,而剩下的则被胡乱塞在盒子里。
  正想着什么,门被人推开了,黄橙看过去:进来的是一个小女孩,十岁左右,看样子应该是她的堂妹。
  「你什么时候走?」小家伙完全不认生,一进来就坐在床上,荡着两条腿。「你占了我的房间。」
  黄橙不语,看来现在这间房的主人是眼前的小堂妹。
  看着黄橙一语不发的看着手中的盒子,小女孩夺过盒子,「是我的!这些玩具是我的!」
  「可是这上面写的收礼人是我的名字。」指指盒子内的名字,黄橙斜眼看向女孩。女孩缩了缩,却把盒子抱得更紧了。
  「妈妈说你不会回来了,房间是我的,房间里的东西也是我的,所以这个玩具是我的。」
  小女孩看起来和她的父母一样霸道,看到黄橙不理她,便坐到地上开始玩那些玩具车。
  所有的盒子里都是玩具车,不同类型的车子,很精致,而且都是现实中的车型。
  小孩子毕竟是小孩子,很快的,小女孩大概是觉得一个人玩没意思,将一个遥控器塞到黄橙手里,「陪我玩!」
  对于女孩的口气不置可否,黄橙一边想着自己的事情,一边按动遥控器。
  黄橙摇控的巴士慢悠悠的行进在塑胶制成的「公路」上。
  玩具车做的很仿真,里面甚至有乘客坐在里面,这些睡觉小人做的惟妙惟肖,表情都很快乐,看来来即将进行一场郊游一般。黄橙想起了坐在巴士尾随自己之的边竹,她现在……怎么样了呢?
  「我赢了!」
  女孩欢快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黄橙这才发现女孩和自己玩的用意原来是要和自己比赛,自己那种慢悠悠的速度……一个不留神,黄橙控制的车子从公车上翻了过去。车轮悬[kgdgunx打字]空的打转,车里的塑胶乘客有好几个翻了出来,被压在车子下面,脸上的表情却还是永恒微笑。
  「死人啦!死人啦!」
  小女孩咋呼着,明明说着死人的事情,口气却很轻快。黄橙看到她熟练的操纵一辆一辆工地用的起重机过来,然后操纵起重机用钳子一个个把那些车底下的小人夹起来。
  「不是应该开救护车过来么?」看到旁边闲置的白色车子,黄橙问小女孩。
  她说话的时候,正好看到小女孩一个不慎,弄掉了一个小人的头,圆圆的塑胶头滚啊滚,滚到黄橙脚底下。
  「就是这样的!就是这样的!车子倒了,一个人也没活着!你看,司机也死了!」小女孩却反驳。
  「为什么?还有人可能生还不是么?」黄橙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和小女孩讨论这种问题,可能是今天她自己就碰到车祸的缘故。
  「都死了,大伯那次不就那样么?我看到的,亲眼看到的:那些死人都是用这车子一个个被夹起来的,大伯也是!」小女孩低着头,认真的夹着,黄橙却因为她一句无心的话猛地站了起来。
  「你说什么?大伯?」听到自己父亲的事情,黄橙皱紧了眉头,将还在游戏的女孩拎起来,迫切的询问她。
  女孩却因为黄橙略嫌粗鲁的动作哇哇哭了起来,没多久,听到哭声的叔叔婶婶都进来了,然后,黄橙被叫到了客厅内。
  「哎,你爸爸啊,其实是车祸死的,一直没有告诉你,是怕你心里有负担,你看看,小楠就说了一句你就这样了,再怎么样,你是她姐姐不是?」问清了女儿大哭的原因,婶婶开始唠叨。
  「车祸?」黄橙眉头皱的更深。
  「也对,你也快成年了,关于这事也不好老瞒着你,我们也不是故意放着你不管的,实在是……哎!你爸爸当年那件事影响太不好了,虽然是事故,可是毕竟害死了人那!你叔叔每天都被人指指点点的,离开你们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那个女人继续说着,说得却是自我开脱的画。
  打断她的废话,黄橙沉声道:「那件事?影响不好?你说清楚一点!」
  被侄女的强硬态度惊了一下,女人扭动了一下身。
  「就是那件事嘛……你爸爸接了一所高中的活儿,送一个班的学生去毕业旅行,本来那天他打算休息的,因为你那天生日,可是那学校开出的报酬实在好,他想送你好点的礼物,就接了。」
  「你也知道,你妈妈走的早,你爸爸又当爹又当妈,养你之外还要养你奶奶外婆啊,辛苦哟!靠父母养活的学生老老实实学习也就算了,非要玩洋的,参加什么毕业旅行多花父母的血钱,结果呢,车子就翻了,一个人也没活下来,还连累了你爸。」
  「你看,虽然当时他们都说你爸的不是,可是婶婶我啊,却一直觉得是那学校不好,不举行什么旅游的话,哪来这么多事情啊!听说还是第一次举行,唉,不过那所学校还算有良心,过了这么多年还记得你,让你去那里上学……」
  正题说了没几句,那个女人又开始习惯性的跑题,黄橙却再没打断她的话,她为刚刚听到的内容惊呆了。
  自己现在正在上学的学校……不正是弘文高中么?
  毕业旅行?黄橙觉得自己好像碰到了钥匙的所在,只要再将手伸出去一点点,就可以打开真相的大门!
  然而,就差了那一点点。
  再询问叔叔婶婶的时候,那两个人什么也说不出来了,当时他们唯一做的,就是认领了兄长的尸体,然后趁机占了一笔保险费而已,学生家长们哭得肝肠寸断,媒体大肆报道了一下,将大部分事情推到了司机的驾驶失责上,学校也被批评计划不够完善,然后整件事情就这么沉没了。
  
  雪默原,名字叫原实际上确实一片山地,地势崎岖,植被茂密,风光优美,近几年由于开发成了城市里居民远足的首选去处,很多学校将毕业旅行的目的地定在这里。
  弘文,是全市重点高中里少数没有毕业旅行的学校。
  当年出事情的班级是三年六班。
  三年六班的学生全体罹难,包括当时的司机黄成钢。
  
  这一切……到底说明了什么?
  看起来好像有关,可是联系在一起,竟完全没有突破口!
  「毕业旅行……雪默原……」摸着下巴,黄橙陷入了沉思。
  「对了,小橙啊,你把家里的电话告诉同学了?」看到黄橙不说话,女人小心翼翼的开口。
  「什么?」不解的目光。
  「昨天啊,我接到一个电话,只说找小橙。」
  「男的女的?」
  「女的。」
  「……她找我干什么?」沉吟了一下,黄橙看向前面的女人。
  「这个……她说祝你生日快乐,很奇怪,小橙啊,你昨天生日?」
  「还有别的么?」
  「啊,我说你不在家,然后她就不说话了。」
  黄橙不说话了,看到她沉默,女人于是得寸进尺。
  「小橙,以后还是不要随便把电话告诉别人,毕竟现在住在这里的是我们,还有小橙你现在没事吧?没事的话就帮婶婶去楼下买点菜吧?唉,多了一张嘴……」
  就在女人还想陆续说些什么的时候,屋内,电话铃却突然响了。女人不疑有他,径自接了电话。
  「啊?又是你,找小橙?哎?她在倒是在,可是……」
  半响,女人撇了撇嘴,将手里的电话交给黄橙。
  「你那个同学打来的,你一会儿记得告诉她,没事不要打电话来……」
  完全没有理会女人的唠叨,黄橙抓过了她手里的电话,紧紧握着手里的电话,黄橙以和夺取电话时候的迅速完全相反的缓慢速度将电话话筒慢慢贴在耳边。
  「喂,你好,我是黄橙,你是?」不可能是边竹,因为昨天边竹和自己在一起,而除了边竹之外,黄橙实在想不起会有谁给她打电话。
  电话另一头却半天没有声音,然后,成了忙音。
  拿着电话,黄橙莫名其妙的有些心思不宁。
  将来电显示上面的号码抄下来,突然想到了什么,黄橙转向自己的婶婶。
  「那个……昨天,这个人什么时候打电话来?」
  「一说那个就来气!」女人再度打开了话匣子,「你那个同学是凌晨打来的!虽然我知道你们年轻人讲究什么生日的时效性,可是那样实在很没礼貌……」
  婶婶的碎碎念成了背景,黄橙在来电记录中翻找,心里有些焦急,来电显示最多储存五十个,她可不希望那个记录已经消失掉了,虽然自己的行为可能没有意义,可是现在,线索哪怕多一点也是好的。
  按键的手停住了,看着那个号码上面显示的时间,黄橙想自己找到那个号码了。
  称得上在凌晨时段打来的电话的,只有那一个号码,黄橙将那个号码也抄了下来,白纸上并列的两个号码,明显不同。
  黄橙先往第一个号码哪里打过去:不断的嘟音。黄橙惊讶的发现这么一会儿功夫,对方难道已经离开了?
  黄橙于是拨了另外一个号码,昨天的那个号码。明明是接近真相的手段,可是真的离近了,还是会觉得有些……紧张?害怕?
  黄橙不知道自己现在是哪种情绪多一些,可是她知道,自己一定要做点什么,那些孩子,不是无缘无故死掉的。
  这是她现在唯一明白的事情,而且……
  然而这一次,电话却有人接了。
  「喂,我是陈思妍,请问……找谁?」接电话的是个年轻女孩的声音,声音里有种说不出的感觉。她的名字自己好像在哪里听过,然而却没有印象了。
  「请问刚刚是你打电话给我的吗?」黄橙直接说出了自己的来意,觉得自己说得不够详细,又补了一句,「用……另外一个号码……」
  「我家只有一只电话,你打错了吧。」
  「不!」感觉对方有放下电话的意向,黄橙急忙拦住对方,「昨天,你昨天凌晨的时候用你现在用的这个电话给我打过电话,而且……」
  「什么?!」出乎意料的,女孩原本冷淡的声音,在听到黄橙这句话之后突然变得激动起来,「昨天凌晨?我用这电话打给你?」
  直接对方也察觉了什么,黄橙接道:「我不确定打电话的人是不是你,可是确实是这个号码,我在来电记录里翻到的。」
  「实际上,是我家里的人接到的那个电话,说有人祝我生日快乐,然后刚才那个人又打来了电话,大概是我接晚了,等到我接电话的时候,对方已经挂了线,为了确认一下,我打了来电显示上的号码……」
  对方一直没有说话,如果不是电话另一端传来的呼吸声,黄橙几乎以为对方已经离开了。
  黄橙听到牙齿上下叩击的轻轻声响,那个女孩在害怕,不知道怎么回事,黄橙突然这么想,她突然想到了自己在哪里听到过陈思妍这个名字:那几名员警!陈思妍是肖静的好友!
  心脏仿佛被重重一击,明明是可怕的事情,可是奇异的,黄橙感觉自己兴奋起来,她知道,她又找到了一块拼图!搞不好,是很重要的一块拼图!于是,她直接问了。
  「我想知道,那个晚上,你在学校看到了什么。」
  一语落下,电话另一头连呼吸声也没了,黄橙几乎可以想象那个女孩一脸苍白屏住呼吸的样子,然后,出人意料的,听着电话里的嘟音,黄橙发现对方竟然挂了自己的电话!
  将话筒重新放好,黄橙并没有着急重拨回去,她站在电话旁边,盯着电话,在她持续这个动作三分钟左右,电话响了,看着来电显示上面自己刚刚拨过的号码,黄橙重新拿起了电话。
  「我想和你谈一谈,不过不是在这里,这里是我家客厅,会有人注意,我告诉你我的手机号码,一会儿你打过来。」对方说完,然后轻轻说了一溜数位,然后便重新挂上了电话。
  做完这一切的黄橙静静看着白纸上多出的第三个号码,几乎把那三个号码全部背过的时候才转过身,回头就看到婶婶拉得老长的脸。
  「我去外面打电话。」
  看了一眼对方,黄橙拿起自己的钱包,大步走出了门。
  出去的时候才发现天已经渐渐黑了,看到天色的时候,黄橙怔了怔,她之前并不害怕天黑,可是最近开始,她突然对黑暗变得警惕起来。
  几件事全部发生在太阳下山以后最黑暗的时候,她不能不警惕。叔叔一家住的是黄橙家的老房子,管理很落后,狭窄的楼道里堆满了住户的杂物不算,灯泡还是有很多不亮,黄橙向楼下走去,下了楼拐角的地方有一个公用电话,如果她没记错的话。
  拐弯的时候撞到了一个人,她说了一声抱歉,可是对方却什么也没理会,径直走了。
  往那人离开的地方看了一眼,黄橙只看到裙子的影子。
  看起来有点眼熟。
  黄橙下楼的脚步不知不觉的放慢了。
  一直走到公用电话,拨通号码为止,她还是有点迟疑,她不知道自己在迟疑什么,可是刚才那个人……不知道为什么,让她很在意。
  「喂,我是陈思妍,你是谁?」陈思妍大概一直拿着电话,黄橙拨通电话后没一会儿电话就被接起。
  「我是黄橙,不知道你有没有印象,我们是同级生,我打电话问你是因为我知道你那个晚上也在,而且如果我没猜错的画,那个晚上你一定有发现不对劲的地方。」
  「……是的,那个晚上……我接到阿静的电话,然后,和弟弟两人去学校找她……」
  莫名其妙的争执,夜晚诡异的学校,弟弟的落水,奇怪的被窥视的感觉,还有……让人觉得可怕的阿静……
  终于找到一个可以理解自己恐惧的人,陈思妍将自己经历的事情慢慢说出来。
  「也就是说,那个时候住在你家的除了你和你弟弟之外,就只有肖静?」听完陈思妍的陈述,黄橙沉思。
  「是……是的……」
  「……这个说来……那个电话……」
  「只有可能……是阿静……天!」电话另一头,陈思妍的声音开始变得颤抖,黄橙的脑子却乱成了一团。
  被陈思妍带到家的肖静,在凌晨给自己曾经的家里打了电话,她们有交情么?为什么是生日?毕业旅行的当天……生日……肖静穿了陈思妍的制服,然后离开就此消失……
  等等——
  制服?!
  黄橙突然想起来,刚才撞到自己的那个人,穿得好像就是弘文的制服!自己当时没在意,没有看清对方的长相,可是现在想想……肖静长什么样子的!那份资料上的照片,那晚的照片自己不是看过么!快想起来想起来!
  「是肖静!」
  难以置信的张大眸子,黄橙的脸有点变形。
  「肖静?阿静怎么了?」电话另一头,乍听到好友名字的陈思妍紧张的催问。
  「我刚刚碰到的人是肖静!」只来得及说这一句,黄橙狠狠的挂掉了手中的电话,转身飞快的向楼上跑去。
  「该死——」
  大门果然是虚掩着的,咬了咬牙,黄橙轻轻推开它,客厅里,刚才还在对自己摆脸色的女人一脸苍白的倒在地上。
  黄橙几乎以为她已经死了,轻轻走到她身边,感觉对方还有心跳之后,黄橙松了口气,视线不经意的扫过,看到属于自己的那个房间打开的房门时,原本放松下来的心一下子挑了起来。
  糟糕!那个孩子!
  推开房门的一刹那,黄橙瞪圆了眼睛!刚才自己看到的那个穿着弘文制服的女生果然在这里,她在自己的房间,趴在自己床前,胳膊伸向床下,似乎在够着什么。
  小孩子细小的哭声,从哪里传来。
  叔叔的小孩在那里!
  「你……你在这里干什么!」大步走过去,黄橙弯下身子用力拍上那个疑似肖静的人的肩膀,对方在她大力一拍之下猛地翻倒,僵硬的横在地板上,对方保持一种诡异的姿势,一动不动了。
  瞪着眼睛,一动不动了。
  确定对方真的已经不再动弹之后,黄橙小心翼翼的蹲在她身边,鼻下,脖颈,心脏……
  「……也死了……」半响,黄橙喃喃道。
  肖静的身下慢慢渗出一层红的发黑的血,迟疑的检查一下,黄橙在她的身后发现了大片伤口,最严重的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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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7-16 13:27:18 | 显示全部楼层
口是后脑,颅骨已经碎裂,怎么看也是活不成的,肋骨也折了两根,右腕骨也……
  而且肖静背后……有尸斑。
  黄橙的眼皮跳了跳。
  想起肖静之前的动作,黄橙慢慢学她一样玩下去,趴在地板上往床底看去,那里,她看到了正在瑟瑟发抖的侄女。
  「乖,慢慢出来,告诉我,刚才那个姐姐和你说话了么?她做了什么?」
  孩子小小的身子剧烈的抖着,一直憋住的声音再也忍不住,黄橙看着那个孩子越哭越大声,小手向自己伸过来,然后一个冰冷的东西被放在了黄橙的手上。
  不解的将手里的东西拿过来,黄橙发觉那是一个玩具车。这个房间里有很多玩具车,这辆玩具车看起来并不稀奇,等等……
  黄橙的视线被玩具车后端直角部分的血迹吸引了,血迹还没有完全干涸,仔细看,里面还粘了几根头发。
  更加仔细的打量车子,然后,在玩具车「内部」的车顶上,黄橙看到了一行字,上面写着:
  小橙十一岁生日快乐,爸爸。
  生日?礼物?十一岁?爸……爸?
  难以置信的盯着地上脸朝下的肖静的尸体,黄橙突然明白了这个肖静的身份。

  





  【Chapter 10 Truth】
  
  不去看张乘的表情,苏舒开机,就把那条简讯当作他做为黄橙日子的结尾吧。
  
  ◇  ◇  ◇
  
  那个人倒在她身上的时候,对她轻轻说了一句话,「思妍,救救我……」
  那个人说完那句话就再也没起来,那人冰冷的嘴唇贴着她的耳朵,脑后淌出黏腻的液体沾满了她的身体。
  陈思妍一直以为那个人就是阿静,可是后来才知道倒在她身上的那个人叫张圆。
  可是为什么,那个张圆说出了只有阿静才可能说出的话?
  父母从出差的地方赶来了,她被带回了家,本来可以全家团聚的,可是弟弟却失踪了:他并没有参加毕业旅行。
  重新回到家,感觉完全不一样了,平时让自己觉得温暖安全的地方,现在看起来无比陌生,自己的房间不敢去了,陈思妍现在只能缩在弟弟的房间内。
  肖静的父母不断质疑她肖静的下落,可是她不知道,她真的不知道!原本活泼的女孩变得无比沉默,说出的话匪夷所思,医生判断:她的精神出了问题。可是只有陈思妍知道,她没有说谎,她说得都是真的,她真的看到了阿静。
  那天在学校,倒立的站在窗外,陈思妍甚至记得她头发因为倒立齐刷刷晃在脑顶的样子。
  然后就是那个晚上,在医院,那个人是阿静。虽然他们都说那个人是张圆,可是她知道那是阿静。
  阿静说了和日记里一样的话,她在向自己求救!
  都是自己的错,阿静身上一定发生了什么事情,可是由于自己的不关心,无人倾诉的阿静最后还是没有逃过,可是她最后还是向自己求救了,自己一定要帮她!一定要!
  还有就是阿国,弟弟的失踪刚好是在那个晚上之后,陈思妍没有办法不把弟弟的失踪和阿静联系起来,为了他们两个,她一定要做点什么!
  可是她却完全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
  就在陈思妍陷入无可救药迷惘的时候,她接到了黄橙的电话,然后听到了阿静的名字!想要继续打听对方却猛地挂上了电话,拼命的向之前的号码不断打过去,电话再度被接通的时候,对方报出了一个地址,好不容易躲过父母赶到那个地址的时候——
  「阿静……」背朝上躺在地板上的女生被翻过来,脸蛋露出来的时候,大滴的眼泪从眼眶滚落,陈思妍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她终于找到阿静了,可是阿静现在只是一具尸体。
  看着蹲在肖静尸体旁无声哭泣的陈思妍,黄橙皱起了眉头:边竹在那个夜晚目睹了肖静的坠楼,如果没有意外的话,边竹本身也死于那个夜晚,虽然不愿意相信鬼魂这种东西,可是她只能相信那之后和自己在一起的那个边竹,本是边竹的「鬼魂」,而另外的鬼魂则拿走了边竹的身体,那个鬼魂说她要去雪默原,毕业旅行。
  在雪默原举行的毕业旅行,弘文高中只做过唯一的一次,那一次里,当时三年六班的全体学生连同司机一起罹难。
  黄橙的父亲就是当年的司机,罹难日当天是黄橙的生日,十一岁生日。
  迟到的十一岁礼物最后由「肖静」送来。
  张圆却在最后的求救电话中叫出了肖静的名字,然后死在了医院,陈思妍的病床上。死前向陈思妍发出了最后的求救,以肖静的口吻……
  「全部都死了。」校门近在眼前的时候,黄橙突然开口。
  「附在张圆身上找你求救的则是那个晚上坠落死去的真正肖静,如果没有弄错,张圆最后电话里看到的并不是真正的肖静,而是学校里游荡的肖静的「鬼魂」,得到了身体的肖静径直去医院找你,然后那个身体坚持不了哪么久,她最终还是……」
  「而附在肖静身上的就是当年的司机,他用肖静的身体给我打了电话,然后将礼物送过来。第一个晚上他在你家,而第二个晚上却是在学校的某个地方。」
  从口袋里摸出一张白纸,黄橙指着上面第一行的一排号码,「拥有这个号码的地方,我查明了,是学校某个办公室的号码。」
  「他们为什么过去,为什么,为什么要去哪么远的地方……一定有原因的,某个很重要,即使死去也要完成的事情……」
  「所有的事情都指向七年前,三年六班。可是现在的弘文却没有三年六班。这种突然的消失本身就是一个证据。」
  「学校,一定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事情在那里发生。」盯着地上肖静的尸体,黄橙的脸苍白的可怕。
  「我们首先要做的,就是查看七年前三年六班的情况。首先……我要确认一件事。」自言自语一般,黄橙喃喃说着,拨通报警电话之后,大步走出家门。
  最后看了一眼地上的肖静,咬咬牙,陈思妍跟上了黄橙的脚步。[lacshe打字]
  「抱歉,在破案以前,长官说禁止非相关人员探看。」面对众人的质疑,负责的警员只是低着头。
  「我们不是非相关人员,而是相关人员啊!不是说在学校发现了尸体么?我们有权利知道!」作为校方代表,楚央义正辞严道。
  「对不起,上面有相关法令,我不能违规。」年轻的员警看起来年资很低,不过意外的铁齿,最后好像想起了什么,「我们长官说了,如果弘文的负责人道了的话请先去他的办公室,他有些事情想要向各位请教。」
  学校的几位主任彼此对视了一眼,叹口气,只好跟在那名员警身后走向另一个方向。
  原本走在第一的楚央却慢慢落在了最后面,趁其它人拐角的时候楚央收住脚步,转身,然后重新回到了停尸房。
  没有多想,她迅速而轻巧的推开了门,温度马上不同,楚央打了一个寒颤,阴森森的房间内停放了不只一具尸体,都蒙着塑胶白布,走道中间的某个位置,楚央看了看随时会被人打开的大门,咬了咬牙,开始逐个解开尸体上面的白布。
  第一具是个老年男子,面门上明显的创口应该就是他的死因,被尸体脸上巨大的黑洞吓了一跳,楚央急忙拉上白布,然后下一个……
  被放在警视厅房内的尸体多半都和案件有关,而案件导致的尸体一般情况下多少有些惨不忍睹,看过五具尸体的楚央已经开始干呕连连,心里无比的想要离开这个地方,可是她必须找到那具尸体,她一定要亲眼确认才行。
  没有看过的尸体还有四具,望着统一僵硬的陈列在停尸台上的尸体,楚央的视线落在了倒数第二具尸体上。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和其它尸体一样盖着白布,可是她的视线就是落在了那里。
  迟疑的走过去,楚央拉下了尸体上三分之一的白布。
  是个女孩,女孩的脸色是死者特有的灰白,似乎被清洗过了,头发看起来湿漉漉的,贴在苍白的脸颊上,看起来格外脆弱。和其它尸体凄惨的死相不同,她看起来就像睡了,随时可以睁开眼睛,然后继续蹦蹦跳跳。
  「他们找到的,就是你么……」看着闭着眼睛的孩子,楚央喃喃着,然后小心翼翼的重新拉上白布。
  她找到了,这个女孩身上穿的明显是弘文的制服,应该就是警方找到的那具尸体。
  整理好现场,松了一口气的楚央决定尽快离开这个阴森森的鬼地方,然而……
  「楚老师!」
  脚步还没落吓,楚央突然一阵耳鸣,她觉得好像听到了呼唤自己的声音。
  「怎么可能,这里除了我,根本没有别人。」
  好笑的耸了耸肩,楚央落下脚步,继续往前走,然而她又听到了那个声音,这一次比刚才要清晰很多。而且,不知是她的错觉还是什么别的,她觉得自己好像被人重重拖住了。
  「不,我什么也没听见,什么也没看见,对!我什么也不知道!」不敢回头,双眼死死盯着前方的大门,楚央一个大步向前,外套突然一阵被拖拽的感觉,身后随即传来了重物落地的声音。
  「天啊!」这回步不转身不行了,只看了身后一眼,楚央忍不住小声骂了出来,「该死!该死!该死!」
  外套的环勾住了尸体的不知什么地方,随着自己往前走的步伐加快,那原本好好躺在停尸台上的尸体被她拖了下来,狼狈的跌在地上,正面看起来完好的女尸后脑竟是一个大窟窿,被这恐怖的尸体吓坏了,可是不得不将现场回复原样,楚央咬着牙,几乎想叫出声来。
  「楚老师!」
  楚央紧张到一定境界的时候,她又听道了那个声音,就在这个时候,随着楚央将尸体拖上停尸台的动作,尸体的手恰好落在她的手掌上,楚央已经分不清自己听到的到底是真是假,将尸体狠狠的仍在停尸台上,楚央头也不回的奔出了停尸房。
  自己的车子就停在警察局门口,飞快的拉开车门坐进去,楚央拉出纸巾拼命的擦着自己的手,和尸体接触过的地方有着浓浓的化学药水味道,好像随时会被腐蚀似的。
  「该死的!该死!」终于有机会吼叫出声,楚央将用过的纸巾仍在后车座,「是个女学生!该死!学校什么时候死了一个女学生?现在的孩子真不听话,放学就该回家去,没事在学校闲逛个什么!」
  「……最早发现尸体的怎么会是那个黄橙……她怎么会成了证人?」用力发泄了一会儿,楚央握紧方向盘,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
  「七年前的事情不会就这么……」
  咬着指甲,楚央直直盯着前方。
  「不用怕,没关系的,当年的事情,一点线索没有留下,相关的人都死了,现在……很明显有人开始怀疑了,不过不管他们是因为什么理由开始怀疑的,现在,除非那些死家伙从地底爬出来,否则不会有证据的。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把那两具尸体找出来,在他们变臭被其它人找到以前……」
  慢慢平静下来,楚央拨通了一个号码,简单交代过几句之后,径直开车回到弘文。
  
  「大家都知道,虽然现在外界没有任何消息,可是弘文确实被一些谣言所困扰,年轻人都是有好奇心的,很多学生因为某些无中生有的谣言夜探学校,学校基本上是不鼓励这种行为的,学校有责任负责学生在校时间的安全。」
  「夜晚,下课时候学生的课余时间的安全问题,原本不是学校的权责范围以内,可是在现在这种情况吓,我们还是应该加强对学生的保护。」
  「各位班级的导师回去要加强学生的安全意识教育,现在开始取消晚自习,没有准许不允许任何人员在放课后滞留校内,再有就是今天开始放学后由学校老师领导组成巡逻小组,共同维护学校安全。」
  警方这回封锁的彻底,别说民众了,连校方都没有告知,所有涉案的学生都被警方变相禁锢在家,大家都知道出了事,可是出什么事,偏偏也说不清楚。所以下午,楚央在课间的时候召集全校的教师以及管理层成员开了一个会,这种人心惶惶的时候,消息的适当泄漏还是必要的。
  为了起到表率作用,第一天巡逻的人自然就包括楚央。
  「你那边怎么样?」手机机身微微一震,拿起来一看,是同伴发过来的简讯。
  「尸体……你没有记错地点?」又是一个简讯。
  「当时可是你和我一起拖的,离逃生间最近的走廊最后一间教室,不是五班事哪里?你傻了?」楚央狠狠按着按键,企图用这个动作传递她的怒气,她是极讨厌发简讯的,可是偏偏对方说这种时候发简讯安全一些,不用担心不该泄漏的对话让人听见。
  「关于这个……其实……我一直在想,会不会……我们将尸体其实是放在六班了。」
  那个家伙的打字速度什么时候变快了?看道前面的时候,楚央还有心情想想别的,然而,看道最后一个字的时候……
  拿着手机的手颤抖了一下,手机几乎掉出去。
  「你老糊涂了么?我们学校哪里又六班?从七年前开始不就没了么?」
  「可是尸体消失了,我从那个时候就开始想会不会……学生们中间一直在传一张照片,那个叫肖静的学生的照片,那张照片看起来就像是别人在六班给她拍的。」
  紧紧抿上嘴唇,楚央将手机塞入口袋,她离同伴的办公室已经很近了,见到大门也不敲门,楚央用力将其推开。
「赵宏远你疯了是不是?学生们中间的谣传你也信……哎?怎么你不开灯?装神弄……」
  黑暗中,只有桌上手机屏幕的光一闪一闪,楚央说着,在墙壁上摸了摸,咔嚓一声,灯开了。
  「鬼」字最终含在楚央的喉咙没有说出来,灯光打开,看清室内光景的刹那,楚央呆住了。
  「这……赵宏远……」
  楚央呆呆的,看着自己口中的赵宏远趴在桌上,一动不动。
  矜持的揪着手中的手机走过去,楚央迟疑着,用手指轻轻碰了碰赵宏远,赵宏远庞大的身体竟那样直直倒了下去!仰躺在地上,眼睛瞪得大大得,仿佛看到了什么难以置信的事情,此刻在楚央看来,就像是瞪着她一样!
  「赵……」捂住嘴巴,楚央看倒了红色的液体慢慢从赵宏远的脑下渗出,慢慢的,染红了一小片地毯。
  楚央本能的后退,一双眼睛只看着地上的赵宏远,不想被什么东西绊倒,狠狠摔到了地面上,呆愣的向身后摸去,发觉绊倒自己的东西是一辆玩具车的时候,楚央楞了楞。
  那是一辆巴士模型,很仿真,里面甚至还有塑胶做的乘客,此时,那辆车子仰翻在地毯上,里面的塑胶乘客也随之散了一地,被掌下硬物咯的手掌作痛,楚央抬起手,这才发现自己手心底下也压了几个塑胶小人。
  几个塑胶小人身上沾满了血,那种红色灼伤了楚央的眼睛,手掌放到眼前,楚央这才发现那血是自己的。
  巴士……车祸……血泊中的乘客……
  多么熟悉的景象?!
  「三年六班……」跪坐在地板上,忘记了害怕,楚央一时呆住了。
  突然一声咔嚓的声音,玻璃碎掉的声音!
  楚央站起来,向声源走去,这一看竟看到了对面一间灯火通明的教室!
  「有人!那里有人!」完全没有觉得事情有异,楚央握紧拳头,看准对面的教室,飞快的离开了这间带给她深深恐惧的办公室。
  要到有人的地方!要向人求救!
  这句话成了楚央脑子里唯一的想法,她飞快的跑着,兴奋的奔上楼梯,是最左边那间教室!最……
  已经爬道目的地,站在教室门口,楚央突然呆住了。
  「这里……」
  四楼?
  刚刚光想着得救的喜悦,她竟然没有注意道,亮着灯的竟然是……
  「三年……六班?」
  看着头上写着班级号码的牌子,一字一字的将上面的字读出来,楚央的一颗心彻底掉进了冰窟!
  刚才还觉得无比可爱的,黑暗中唯一透着光亮的小小窗户这时突然变得无比可怕,后退一步,再一步,楚央不敢相信的瞪着门楣上「三年六班」的四个字,那个六看起来鲜红无比!
  「不!」抱住自己的头,楚央的脸扭曲了,像是被猛兽追赶,楚央头也不回的冲下楼去,完全没有挑选的余地,哪里最近走哪里,楚央完全失去了冷静。
  这里为什么这么黑?为什么一点光也没有?
  仓皇的下着楼梯,怎么脚踝一紧,心里大呼不妙,下一秒,额头重重撞地板上,楚央吃痛的蜷成一团。
  「好痛……」
  她是从楼梯上直接滚下来的,一路磕磕撞撞不算,接下来额头又遭道重击,好半天才回过神来,颤抖的去摸自己剧痛中的脚,却……
  「怎么回事……一点知觉都没有……」明明摸到腿,可是一点感觉都没有,莫非自己的腿摔断了?可是断了也不算这样的吧,等等——
  越摸脸色越白,摸到某种冰冷的黏腻液体时,楚央的手僵住了,猛地缩回来,楚央心里拼命的尖叫。
  死尸!楼梯上又一具死尸!
  终于忍不住叫出声来,一路尖叫,楚央往回头路跑去,穿过长长的走廊,楚央通过正常的楼梯跑下楼,路过教学楼前的草坪的时候,那里,赫然又是一具女尸!
  「不——」
  精神已经绷成细的不能再细的一条线,楚央处于崩溃的边缘,头顶那黑暗中唯一光明的教室诱使着她抬头,隔着四层楼的距离,远远的,楚央看到那里又个人影……
  他在看着自己!
  这个念头一旦进入脑海,楚央彻底崩溃,发疯似的跑着,身后有人在追赶,明明没有看到人的,可是她就是觉得又人紧紧跟在自己后面,她可以感觉对方身上的寒气,稍稍一停下,就会被搭住肩膀。
  楚央最后跌入了一个水池。冰冷的水带着腐败的味道向她袭来,黑水之中,有人紧紧抓住了她的脚!
  楚央被人捞上来的时候已经是进气少出气多。警方询问她七年前的事件时,没有受到任何抵赖,她全说了。
  「其实是十年前,弘文创立之初,为了筹备资金,我和赵宏远受了引诱,同意将一部分学生提供出去,作为疫苗试验对象……」
  每天固定地点上学,短期内较少流动的学生,实在是很好的试验对象,高中生三年一届,三年内不出问题也罢,三年后的问题就和学校没有关系了。资金的诱惑实在大,鬼使神差的,楚央和赵宏远同意了那家公司的要求。
  一纸协议,一整个班的学生在例行体检中,毫无知情的被注射了某种未知疫苗。
  第一年,平安无恙,第二年,平安无恙。
  就在楚央以为可以平安度过三年平白得到巨额资金援助而得意的时候,噩梦开始了。
  「那个疫苗……有问题。」呆呆的,楚央看着虚无的前方,她的脑子里浮现了第一个学生出事时候的那个傍晚。
  高烧,昏睡,细小的血管开始爆裂……
  「当时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最后……我们把那个学生从四楼推了下去……」
  警方认定结果是自杀,高三学生因为压力过大而自杀,常有的事情。
  「第二个学生情况好一些,他死在那个游泳池里。」
  「然后……体检之后,那家公司的负责人告诉我们,疫苗在体内潜伏了二年,开始活跃了,该死!那根本不是疫苗!是毒!害死人的病毒!」恶狠狠的说着,楚央的眼里却淌出泪来。
  不能再等下去了,再等下去,难道把全部人的死亡伪装成自杀不成?于是,在最后一年,弘文举行了第一次毕业旅行,专门为三年六班举行的毕业旅行,最后一次毕业旅行。那些孩子不是死在路上,不是死于车祸,早在集合前一个晚上就已经人为的……全部罹难。
  楚央交代了所有的犯罪经过,除了那两具莫名奇妙的尸体。
  一个是名叫段林的当年的学生,事件开始的那个下午,他来到学校,询问自己当年的同班同学,那个三年六班的事情。
  那已经不能说是一种询问,而是已经看破之后的质疑!楚赵两人害怕了,杀心一动,再醒过味来的时候,那个年轻人已经没有了呼吸心跳,成了死人。
  然后就是一名邮差,莫名其妙的拿着三年六班的信件来投递的邮差,不像以往的邮差知道没有那个班级就离开,而是进入了教学楼,转移之前那个年轻人的尸体的时候刚好被他碰道,楚赵两人于是一不做二不休……
  根据楚央交代,尸体确实是拖入五班的教室了。
  然后就像她所说的,消失了。
  
  「尸体消失了?我看不是尸体会走路,就是真的有那个六班。」
  看着还在和自己属下做笔录的楚央,张乘警官从口袋里摸出一盒烟,捏出一根,吸了起来。
  三年六班早就没有了,早在七年前那场事件之后,楚央就借故将六班位置的那面墙壁敲掉了,切蛋糕一样,所有的六班都被切掉,连同当时位于六班对面的所有的男厕所。所有现在这栋教学楼才这样奇怪,一层男厕所,一层女厕所。
  「给我一根。」坐在他旁边的黄橙突然开口,不等张乘拒绝,自行捏了一根烟出来。
  「喂!小孩子不许吸烟!」张乘急忙想要阻止,却发现黄橙只是将烟点着,看着细细的烟雾徐徐往上升,只是看,并不吸。
  「我喜欢老牌子的黑美人。」看着对面的张乘,黄橙露出了两人见面之后第一抹笑容。
  「你……真不像个孩子……」盯怪物一样盯着黄橙好一会儿,半晌,张乘下了结论。
  仅凭自己的推论就发觉到了七年前那个三年六班的存在,靠一个电话号码找出了赵宏远的尸体,然后更进一步利用楚央的恐惧心理布了一个局,利用恐惧将楚央逼迫道崩溃的底部进而交代出由于没有证据而无法推测的七年前的事实!
  是的,后来的一切都是假的,除了赵宏远的尸体没有动以外,简讯是张乘发的,玩具车是后来作为提示物临时摆的,而那个三年六班的门牌号更是黄橙换上去的。
  然而在恐惧之中,这么明显的骗局,楚央竟然相信了?!
  如果没有这个圈套,楚央怕是什么也不说的,只要她不说,他们还真没有证据,没有证据,这件事就会永远埋藏在楚央等人的回忆里,而那些死者也会无法超生吧?
  不知道为什么,一向无神主义者的张乘突然又了这样的想法。
  案子了结了,可是查案过程中,却留下了到现在也无法解释的悬案。比如……张圆和肖静的尸体,法医检查后的结果,两人的死亡时间和她们最后活动的时间严重不符合。
  「难道尸体真的会走路不成?」喃喃的,张乘吐出一个烟圈。
  说晚这句话,那边做笔录的员警完成了任务,走过来,将手里厚厚一叠笔录交给张乘检阅。看到黄橙似乎有兴趣的样子,张乘大方的将笔录递给黄橙先看。
  「聪明的小姑娘,帮我看看,有遗漏没有?」
  张乘拍了拍黄橙的头,黄橙没有理会他,只是认真看着手里的资料。
  张乘的手却僵住了……
  「你的头……」想到刚才被自己一拍随即凹陷下去一块的黄橙的后脑,张乘结结巴巴。
  黄橙对他露出了一抹苍白的笑意。
  就在这个时候,原本一脸温驯,正要接受手铐的楚央突然跳了起来,下一秒,她的胳膊猛的圈在了黄橙的脖子上。
  「别过来,我有刀!」一句话,原本打算冲过来的员警们顿时像个木头人一样呆住了。
  张乘眼睁睁的看着楚央架着黄橙向走廊深处走去,嘴巴张了张,却说不出话。他眼睁睁的看着楚央突然夺过黄橙手里的烟,然后用烟引燃了黄橙手里的笔录。
  她要干什么?以为笔录没了她就没罪了不是?众人一头雾水之际,楚央下一个动作立刻解开了他们的疑惑:楚央,把点燃的笔录扔到了窗帘上。
  弘文学校的教学楼,连走廊的窗户都有长长的窗帘,原本还觉得有点奇怪的事情道了现在变得完全可以理解:那些窗帘,以难以想象的速度迅速被点燃,火龙一样的火焰,顺着走廊深处向张乘这边咬来!
  「该死!这女人事先在窗帘上做了手脚!」这下子,傻瓜都知道怎么回事了。
  「我一开始就准备好了的!今天晚上,我原本就打算把这里烧掉的!什么尸体!什么三年六班!我早就该这样的!一把大火过去!哈!全都没了!」楚央猖狂的声音从远处传来,渐渐淹没在众人嘈杂的叫声里。
  
  「你这个孩子……都是你,我知道的,都是你,你把所有的事情告诉员警叔叔了是不是?」手里的刀子紧紧割上黄橙的脖子,楚央附在她耳边轻声道。
  「你爸爸那个人真是的,竟然违反约定把当年的事留给了你,『等你活不下去的时候,就用这封信找弘文的校长』,哼!这个威胁真是够犀利!」
  楚央的声音因为太过激动而轻微走音,刀子深深陷入黄橙的脖子,对此,黄橙视而不见,她的视线紧紧盯在楚央手里烧剩下的那小半张笔录上。
  楚央:我在四楼看到灯光,那里有人站在窗前看着我。
  楚央:逃生梯有尸体!
  楚央:教学楼门口,我看到一具女尸。
  灯光……尸体……先不说自己根本没有在楼道里布置什么尸体吓唬人,单说那个灯光……自己当时明明没有开灯的。
  因为担心楚央会推开门,为了增加恐怖效果,增加特意没有开灯,那间教室根本就是空的,所有人都在外面伏击,怎么可能有人?还站在窗口往下看?难道……
  「尸体消失了?我看不是尸体会走路,就是真的有那个六班。」张乘警官刚才的戏言突然浮现在脑中,黄橙心思突然一动。
  「都是你!我死也要拉上你,你为什么没有死去了?赵宏远那一棍那么用力,别人的话,脑袋都破了,怎么可能还活着?」楚央神经质的唠叨还在继续,一边用刀子威胁黄橙,另一只手抓住了黄橙的头。
  「哎?」被手下的触感惊的呆住了,楚央不敢相信的看向黄橙的后脑。
  「你说对了,这个身体的脑袋早就破掉了,所以这个身体……不可能还活着。」脖子一转,让自己的后脑完整的展现在楚央面前,黄橙一动不动了。
  不理会身后楚央歇斯底里的尖叫,黄橙,不,苏舒站了起来。
  头脑在遭到重击之后的事情完全记不得了,等到他重新回复意识的时候,他已经成了现在这个样子,嗯……鬼?或者灵魂?
  不能碰触任何物品!声音无法让任何人听见!无法让任何人看见!
  到处试探的走着,直到他在体育馆发现当时躺在地上的黄橙,手掌伸过去,再回过神的时候,他就成了黄橙。
  好笑,他从来没想过会有这样一种状态:他能碰,能说,可是他却已经是个死人了!
  黄橙的后脑受过重伤,看起来他是在黄橙死后占用了她的身体,他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变成这样,可是既然能碰能听能说,他就要把这件事弄清楚,找到找不到自己的身体(或者尸体)另说。
  「最起码不能做道个糊涂鬼,shit!我的信……还没签收呢!」平稳的走在火焰之中,完全感觉不到火焰的灼热,苏舒推推鼻梁上的眼镜,进入救生间,坚定的向四楼走去。
  六班一定存在的,虽然不能被看到,可是它一定存在的!
  早在自己过来弘文之前,何珍那个搞笑版的鬼故事不就是证明么?
  那个人根本不是去错了厕所,而是他一直都能看到那个别人看不到的地方啊!苏舒想起来,之前,房屋被改造之前,每个六班的对面,正好就是男厕所。
  张乘说对了,那消失了的尸体……自己……一定是被拖入那个六班去了,也就是自己之前看到肖静跳楼的那个地方。
  「自己」的身体,自己的邮包,那些信……全部都在那里!
  苏舒不紧不慢的向四楼前进,沿途,他看到原本应该空无一人的救生间台阶上趴着一个穿弘文制服的女孩,他看那到那女孩慢慢站起来,然后和自己一个方向走去,走出走廊,他看到了另一个……
  他们的目的地和自己一样,都是……
  苏舒抬头,先向右看,看到了那个别还是黄橙时候的自己挂上的三年六班的牌子,然后向上看——
  「三年六班」
  「到了。」轻轻的,苏舒推开了门。
  
  「我还以为你不要自己的身体了。」
  有点嘲讽的声音迎面而来,苏舒看到一个一身黑衣的少年坐在教室的讲台桌上,讲台前面的地上躺着的那个熟悉的人,却不是他是谁?
  他身边还躺了一个男人,看起来有点眼熟有点陌生,大概就是那个叫段林的男人。
  这个名字苏舒有印象,自己要送的那些信中隐约有个名字就是那个。
  「你的运气好,我来找他,发现了你,所以顺便给你开门。」讲台上的少年笑着。
  正在地上捡信的苏舒听到少年的话,抬起头,单手扶了扶眼镜,「哟,我倒觉得是你的运气好,我找丢失的信,这里,顺便给你引路。」
  少年看了他一眼,半晌露出了一抹不带任何讽刺的温和笑容。
  透过窗户,可以看到隔壁班的火舌冲出窗户在燃烧。
  转身看,身后的三年六班却已经满座,嬉笑着,打闹着,一片祥和。
  透过窗户看到楼下焦急的人群,看到张乘的瞬间,苏舒突然又了开玩笑的欲望,拿出自己的手机,回想着张乘的号码,然后写下一行简短的简讯——
  「我现在在三年六班,黄橙。」
  点击,确认,发出。不去看张乘的表情,苏舒关机。
  就把那条简讯当作他作为黄橙日子的结尾吧。
  
  弘文的大火烧了一天一夜,楼内发现了三具尸体,一男:赵宏远;二女:楚央、黄橙。
  边竹的尸体被人在雪默原的一座极美的湖边发现,她死去的地方山花尽开,正是好时节。
  肖静在三天后被掩埋,陈思妍征得她父母的同意,保留了她的一部分骨灰。
  而陈建国的去向,却是迷踪。

  
  


  【尾声】
  
  「再见。」
  那个少年对他说再见。
  
  ◇  ◇  ◇
  
  打开三年六班的教室门,出现在苏舒眼前的却并不是火龙肆虐的弘文教学楼走廊,而是有着苍白黯淡灯光的普通公寓走廊。
  「左转,直走,那边有电梯。」少年略嫌冷淡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苏舒没有回头,也没有说再见,他和他本来就是陌生人,他有他的事情,而他们……应该有另外的故事。
  按照少年的指示,他按下电梯向下的按钮,电梯门打开,看到上面指示的时候,他才发现这里是四楼。
  苏舒进入电梯,电梯门在他面前慢慢合拢,透过还差一厘米即将扣合的门缝,他听到一句话。
  「再见。」
  那个少年对他说再见。
  电梯徐徐下降,站在电梯里无所事事,苏舒突然想起了不知在哪里看到的一句话:
  世界上所有的四楼都是相通的,是死者弥留之所。
  永远不要去「四楼」。
  在你准备离开这个世界之前,永远不要来四楼。
  谢谢,再见。再见么?呵呵,扶扶眼镜,苏舒嘴角慢慢勾起一个冷漠的弧度。
  然后,「叮——」的一声,电梯门开了。
  
  ——《附身》全文完

  





  【后记】
  
  好久好久好久好久……不见,我是月下桑,希望《7truth》还有人看,远目,发生了很多的事情,前段世界,然后陷入了彻底的低谷。所谓瓶颈期,具体感觉……
  和更年期有点像,远目。
  保有这是俺的最后一次大型瓶颈!合十。
  不过其实瓶颈也有收获,看了很多的书,之前看书很挑类型,而经过瓶颈期,本人已经彻底成了杂食性,经历了各种各样的小说,经历了各种各样烦恼的情绪,我想我以后一定会有某个方面的进步,基本上我是乐观的人。
  会客室很久没有回复,在此向大家道歉!鞭子递上,躺倒,请蹂躏,再远目。
  关于这一本,因为写太久,初衷在就改变,名字乱七八糟的变,内容也……
  或许会在以后的故事写本来应该属于第五本的内容吧?
  值得一提的是这个故事里面边竹一名:这个名字可是本来预定苏舒的,也就是说,最早,《7truth》还没有开始写的时候,男主角的姓名我预定是边竹,咳,后来苏舒这个名字实在讨我喜欢,于是边竹就被抛弃了,排到第五集才出现,结果还是死人orz。
  再值得一提的就是文章里两个龙套——段林和沐紫,是我另一套黑子《亡灵书》系列里面的主人公,说是主人公,我看也就是两个跑龙套的,远目。因为很多看过《亡灵书》的书友希望看到他们客串,本人也想让他们客串,于是,他们就客串了,虽然……沐紫美少年在本文中连个名字也没有出现过,虽然……老段除了名字出现一下下,连台词也没一句。
  不过总算是客串了,合十。
  然后就是,写完结尾的时候:然后,「叮——」的一声,电梯门开了。
  我当时非常华丽的,第一个想法:电梯门开了,对面何珍,背景厕所,苏舒(黑线):抱歉,走错了(顺便关门)。何珍(阴险笑):叔叔,你没走错,这里是男厕所,是我走错了,故意走错了。本来等在这里等小田田的说,没想到等来的却是大叔,活活活——
  鉴于上述对话场景太过影响苏舒大人的形象,所以,卡,断掉。
  咳,谢谢还在看这本并且把无聊后记也阅读了的书友,鞠躬,我们下本见。
  Ps:拜晚年,爬走。[lethesaki打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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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7-16 13:28:12 | 显示全部楼层
[7 truth系列之六] 鬼楼 BY 月下桑

  文案

  何珍讨厌光亮!旁人的视线总让她感到毛骨悚然。

  孩提时代住的房子即将要改建,

  在处理交接事宜的这段时间,

  她决定暂时搬回拥有童年记忆的地方。

  某一天,何珍的居所被一名国中女生误闯,

  然後,

  平静的生活开始有了裂缝……

  早已失踪一个半月的国中女生,

  在被「发现」後,却紧紧的跟著何珍!

  因为,她想跟何珍说……

  ……

  人物介绍

  杨小青:中学生,和母亲一起搬到现在的城市之后,她发现了对面的楼上每天有个人向自己张望,然后失踪……

  沈嘉言:调查杨小青失踪案件的警察。

  邢楠:自由业者,参加了一次小学同学聚会之后,生活就陷入了一团混乱。

  何思远:何珍的远房堂哥,医生。有严重的恋母情结。

  何珍:插画作者,似乎有不为人知的能力。

  乔夜雪:杨小青的母亲。

  杨承延:乔夜雪的丈夫。

  慧美:何思远的未婚妻。

  邮差:本系列的主角。

  楔子 回来

  “快点,我拉到你的手了,再用力一点,坚持住,千万不要放弃!”

  “坚持住!马上会有人来的,坚持住!”

  “坚持……”

  梦里,有人在自己耳边不停的说着,有一只手,向自己伸过来,刚刚想要拉住对方,却忽然醒了。

  星期一凌晨的时候,何珍突然从梦中惊醒。刚才她似乎做了很悲伤的梦,梦里流下的眼泪至今黏在颊边,不知哪里的风吹过来,脸上冰凉冰凉的。

  拿起床头的手表,按下荧光键看了下表面,现在的时间:凌晨四点五十一分。

  这么早啊……

  抓了抓头,何珍将手表放回远处。

  刚才她做了一个奇怪的梦,梦里情绪跌宕起伏,可是醒了却什么也记不得,何珍把这个的发生原因归为刚刚搬家不久的缘故。

  环顾四周,黑暗中其实什么也看不清的,可是何珍却完全不在意,深色的木质地板,青色的墙纸,那种闭上眼睛都历历在目的熟悉感,何珍忽然发现人的身体记忆要比自己想象的厉害的多。

  这里是她很久以前的家,旧式的公寓楼,里面每间房子面积都不大,何珍却在这里住了整整五年。从五岁到十岁,童年中很长一段记忆都和这所房子有关。

  她看着这栋房子建起来,然后如今,她又将亲历这房子被推倒。

  这种老式的简易房子已经不再符合现在的潮流,破旧不说,能住的人很少。有家房地产公司非常看好这块地皮,用了多种管道,最终将这块地皮买下。

  之前的用户也不用沮丧,那家房地产公司允诺在新的大楼建起之后,赔偿给每户一间房子作为损失补偿。

  何珍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才回来的,她家早已搬离这个城市,走的时候这栋房子因为各种原因没有卖出去,索性就扔在这里,偶尔租出去。

  没想到十来年后的今天,这栋房子却占据了这个城市的繁华地段,赔偿的房子到手之后,卖出也好租出也好,都是一笔不错的收入。

  毕业之后暂时没有工作打算的何珍,于是回到这里处理这所房子的交接手续事宜。

  这个城市在她离开之后变化很大。

  路边的建筑,过往的人群,每一样都和她记忆中完全不同,她本来以为自己对这里会很陌生的,可是站在这栋房子前,她才发现自己错了:原来,童年记忆的复苏是如此容易的一件事。

  到处都是回忆,房子成了一间童年记忆的博物馆。

  昏暗走廊的墙壁上,何珍甚至发现了自己某年的涂鸦。

  记不清自己为什么画了这么个怪东西,不过依稀记得,那是自己用当时工地附近淘来的煤渣加水,然后用揪来的树枝小心画在墙上的。一边画一边害怕被大人发现,那种明知道做坏事还是很高兴的感觉再次在心底鲜活起来。

  摸着墙壁上黑压压的涂鸦,何珍微微一笑。

  这是她第一幅作品么?

  忽然想起来,喜欢画画这种事,似乎从她小时候就开始了。

  高中时第一次投稿被采用,一路画下来,到现在也算小有名气的画手,这也是她暂时没有找工作的原因。反正,靠画画也能养活自己,那种朝九晚五需要每天和不同人打交道的生活,她暂时没有兴趣。

  大概是因为那些回忆牵引了她,本来只是打算过来看看房子的,结果看着看着时间就晚了。一下飞机就直接前往这里的何珍还没有预定旅馆,没有多想,何珍几乎是立刻做出了暂时住在这里的决定,和她的黑猫一起。

  这栋房子的最后时刻,她想住在这里。

  住的是她以前的房间,她过来之后,惊讶的发现原来的家具竟然还在。

  何珍不是什么娇气的人,简单掸了掸床上的灰尘,从行李里拿了床单一铺就睡了。不过毕竟是许久没来的地方,她睡得并不安稳,她需要一定的时间适应,她的猫也是。

  小黑不习惯这里,从来到这里之后就一直缩在猫笼的最里面。开始的时候怎么叫也不出来,好不容易被何珍用食物引出来之后也是伏在地面,毛竖着,不安的喝着牛奶,然后一喝完就不等何珍反应,哧溜一声重新钻回猫笼,再也不肯出来。

  新环境下,猫总是很小心的。

  想到自己的猫,何珍坐了起来,视线落到正被吹起一角的窗帘上,透过偶尔撩起的窗帘看到后面那扇通往阳台的门──何珍发现,那扇门是半掩着的。

  自己睡前明明检查过的……

  心思一动,何珍光着脚下床,脚板接触到冰凉地面的时候,她哆嗦了一下。皱了皱眉,何珍穿上丢到一旁的拖鞋。

  她先走到猫笼前,探手进去却没摸到应该的温软:小黑果然出来了。

  小黑毕竟是好奇心重的猫,即使害怕还是对新地盘感兴趣,那扇打开的、通往阳台的门应该就是牠的杰作。

  一边走向阳台一边轻轻呼唤着爱猫的名字,果然没多久,黑暗中传来低低一声猫叫,随即,何珍感到自己的脚踝冷不防被某个温热的毛茸茸物体蹭住了。

  几乎是反射的,何珍的眼睛看向脚下。脚边的暗处,她果然看到了两盏黄澄澄的小灯一样的猫眼,随即,又是“喵”的一声。

  “果然是你把门推开的。顽皮鬼!亏你还记得回来。”

  弯腰向自己脚边捞去,下一秒,何珍怀里多了一只乌黑的猫。

  何珍注意到,小黑脖子里的铃铛没有响,诧异了一下,何珍随即向黑猫的脖子里摸去,这才发现原本挂在那里的铃铛果然不见了。小黑对于桎梏自己脖子的东西消失这件事显然没有感想,被主人抱在怀里搔动下巴的黑猫只是发出舒服的呼噜声。

  原本打算关上门后立刻回到床上睡回笼觉的,可是不知道为何忽然没了睡意,于是原本想要关门的手改变用力方向,轻轻一拉,何珍打开门走到了阳台上。

  深深吸了一口室外冰冷的空气,这下可好,脑子里残余的睡虫也消失了。抱着猫,何珍难得有兴致欣赏起外头的景色。

  现在这个时间天还是黑的,连鸟儿都没起床的城市安安静静,宁谧异常。开始的时候,对面的房子只有一间亮了灯,然后陆陆续续有几盏灯亮了起来,是上学的学生么?就是有学校有这样变态的规矩,强迫学生早早到校早自习。

  何珍记得自己上过的高中就是那样,毕业班凌晨六点到校,每天五点多就要起床,感觉糟透了。

  视线收回来落在自己现在站立的地方,看向阳台边缘的时候,何珍惊讶的扬了扬眉毛。“葡萄?”

  让何珍难得露出惊讶神色的是爬在她家阳台的葡萄藤,隐藏在暗色中的葡萄藤上不知何时结了不起眼的圆粒,非常小的果实,应该长出来没多久。将怀里的猫放到地上,何珍的注意力完全转移到了刚刚结果的葡萄藤上。

  左手感受着小小葡萄粒硬硬的触感,眼睛却顺着葡萄藤向下看去,视线最终被阳台的地板阻止。

  葡萄不是何珍这里的阳台上种的,葡萄的根也没长在何珍的阳台上,这几株葡萄看起来是楼下的某户人家种的。

  看起来不错。看着那些果子,何珍心里想着,不过却并没有动手去摘。

  她站在阳台上,趴在阳台边,不知站了多长时间。

  越来越多的灯亮了起来,只有她现在置身的这一座安静异常,一片黑暗。不过这是现在的何珍无法看到的事情。她的注意力在对面──

  对面的阳台上出来了一个人,很远,何珍只能依稀看出那是个有着长头发的女人,可是奇怪的,何珍知道对方在看她。

  自己这边一点光亮也没有,那个人能不能看到自己还另当别论,可是何珍就是感觉对方在看她。

  漠然的盯着对面那间阳台,几秒钟之后,视线转移到东边的天空,那里,已经微微红晕。

  天快亮了。

  何珍轻轻拉开门,重新进了房子。

  第一章 杨小青之一

  “她走了,就再也没有回来。”

  僵硬的握着梳子,杨小青的手却顿住了。

  刚刚……自己看到了一个人……

  “小青,快点,过来吃早饭了,你快迟到了!”

  妈妈的大嗓门从身后传来,杨小青急忙刷了几把头发,别上一个郁金香型的发夹,然后拿着梳子回到内室。

  今天的早饭是炒饭,昨天晚上的剩饭炒剩菜,最节省时间的食物。

  叹口气,杨小青拿起勺子开始吃饭,妈妈坐在自己对面吃着同样的早餐。吃到一半的时候,杨小青忽然想起刚才看到的事情,随口对妈妈说:“我刚刚看到一个人。”

  “啊?你又没出门,哪里看到的人?”

  “对面那栋楼的,对面那栋楼有人住。”

  会这么说,是因为当时搬到这里的时候,母女两人观察过附近所有的民居,独独没有考虑对面那栋。按照杨母的想法,对面那栋楼看起来太破,八成没人住了。

  今天的发现算是反驳了母亲的判断,那栋看起来破烂阴森的楼原来还是有住户的。

  回想着刚才的情景,杨小青将一口米饭送入口中,“正对着咱们家阳台的那个房间,也是阳台上。我看到一个白影,刚开始吓了我一跳,那个人也没开灯,忽然就出现在那里,我还以为是鬼呢。”

  “这世界上哪里那么多鬼。好了,你快点吃饭,今天你第一天去新学校不是?”妈妈说着,也加快自己的进食速度,她今天也是第一天到新单位报到。

  “哦。”杨小青应着,匆匆扒完最后几口米饭,然后穿好外套,和妈妈说了再见之后跑下楼。

  下完三层台阶,杨小青已经到了楼外的大道上,初升太阳的第一抹光芒随即照亮了她的全身。

  嗯,今天一定是个好天气!加油!

  对自己笑着,杨小青向正好开来的公交车跑去。

  初来乍到的杨小青完全没想到,她和母亲在新城市的第一个早上,交谈内容隐藏的究竟有什么不对头……

  杨小青在学校的第一天过得还算满意,学校虽然小了点,不过设施很好,同学老师对自己也够亲切。

  第二天早上,杨小青还是拿着那个梳子去阳台梳头,反射性的向对面看去的时候,又看到了那个白影。这次杨小青不像昨天那样,她继续静静梳着自己的头发,然后别了一个鱼型的发夹。

  回屋之前发现对方还在,她向对方笑了笑,然后进屋,吃早餐,上学。

  第三天还是这样,第四天……

  对面的那个白影成了杨小青心里的一个“熟人”。虽然从来没有近距离见过面,可是毕竟是每天早上会看到的人,时间久了,杨小青会在每天离开时和对方挥挥手。

  国中阶段的小女生心里都是浪漫的,每当她看到对方的时候,她心里已经编织了一个浪漫的认识过程,那存在于七八十年代言情小说中的巧遇─住在对面的男女,呃……或者女女,因为每天早上相对而产生的一段关于爱情或关于友情的故事。

  而后某一天,对面那个白影对她挥手了。

  很缓慢的,冲着她挥手了。

  那天杨小青的心情格外的好。她没有注意过,对面那间房间的灯从来没有亮过。

  之后,杨小青还是没有和对面的人近距离接触过,可是他们每天静静相处的那一段时间对于杨小青来说,不再是枯燥的一人时间。她知道,对面那个人也是知道自己的,对方一直知道自己,或许对方每天早上出现在那里,就是为了自己也不一定。

  她觉得自己可以理解对方的感想,她也相信对方可以理解自己的。

  直到那一天。

  那一天,那个人没有出现。

  第二天,还是没有。

  然后第三天──

  杨小青记得很清楚,那天是个下雨天,隔着雨幕,她向那个熟悉的方向望去,然而,那里还是没有人。出门的时候差点忘记带伞,还是妈妈喊住自己将伞塞给她的,那一天,杨小青的脚步有些踌躇。

  那个人是干什么的?为什么这些天一直没有出现呢?他/她出什么事了么?生病了?还是……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在杨小青的脑子里盘旋了整整一天。

  放学的时候,本来打算和新朋友去附近的火锅店吃美味的小火锅,早就约好考试完要去的,可是事到临头,杨小青却犹豫了。用一个很牵强的理由推辞了这次的约会,杨小青直接坐车回家,不过和往常不同的,她路过家门口,从左边的街道穿了过去。

  她知道,这是通往那栋破楼的唯一路径,这条路是她在每天早上梳头的时候,借着居高临下的位置发现的。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想要找出那条路,或许,她早就想要去那栋楼看看。

  那栋楼静静的,它现在就在她的眼前了,如此接近的时候,杨小青有种奇怪的感觉,这栋楼……和自己每天看到的那栋楼……真的是一栋么?

  从外表看去,这是栋老式建筑,褪色的墙壁,窄小的楼道,大概是因为建筑材料的缘故,杨小青觉得这里的楼道比别的地方的都要凉。

  如果夏天住在这里一定很舒服,那时候,杨小青是那样想的。

  怀着一种类似于见笔友或网友的兴奋,杨小青站在楼下,以对面那栋自己家所在的建筑为基准确定了方向,然后坚定的上了楼。

  那栋楼里面也很乱,几乎每户都把自己家放不下的杂物堆在了楼道,不但乱而且昏暗,杨小青找了很久也没找到走廊灯的开关,只好作罢。

  楼道里有种怪异的味道,像是垃圾腐臭后的异味,杨小青捂着鼻子,走到二楼的时候,一只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老鼠吓了她一跳,惊吓中她推到了旁边的什么。

  叮叮当当的响声过后,旁边的门忽然开了,一张脸从门缝里露出来,那是个年轻男子,金色的头发乱蓬蓬的。

  让杨小青吓了一跳的是,那人脸上竟然有很浓的妆,非但如此,那人的耳朵、鼻子、嘴唇戴了好多的钉环。视线颤抖着落在那人嘴上的钢锥上,杨小青怯怯的,完全不敢去看那人涂成黑色的眼皮……

  那人的样子太怪异,本来还打算道歉的杨小青心脏怦怦直跳,顾不得刚刚被砸得生疼的额头,杨小青扶起旁边的东西就跑

  了,身后传来的男人叫骂声渐渐听不到的时候,她已经到了自己的目的地──三楼。

  杨小青扁扁嘴,不过发现自己已经到了目的地,随即又高兴起来。她小心的分辨着,最终站在一间写着13的房门前。

  应该是三位数的,不过最左边那个数字掉了,否则按照情理猜来,这里标着的原本是313三个数字。而门口,杨小青注意到,门口站了一个男人。

  女孩的心脏跳动瞬间加快,这里,就是那个人的家!这么说……那个男人就是……

  那个男人转过头,露出一张相当年轻的脸,白净的面孔,端正的长相,细窄的镜片后面是一双细细的丹凤眼。

  “你……”“你……”两个人几乎同时脱口而出。

  男人对她微微笑了笑,示意她先说。微微红着脸,杨小青小声道:“请问你是……你是这里的住户么?”

  出乎意料的,男人摇了摇头,“真抱歉,我只是过来送信的邮差而已。”

  看着莫名其妙失望的女孩,邮差脸上露出了为难的神色,“本来还想问您相同的问题的,看来没有必要了。”年轻的邮差说着,看了看手中的东西,杨小青注意到,那是一封信。

  顺着男人的视线望去,杨小青惊讶的看到了一个邮箱,一个……相当饱满的邮箱。确切的说,已经快要溢出来的邮箱。

  “这里的住户已经很久没有查收邮件了,今天的信完全塞不进他的邮箱。”

  看来这个邮箱正是邮差先生此刻感到棘手的原因。

  “看来您和住户是认识的,这样好么?如果可以联系上住户的话,能不能帮我通知他清理邮箱?长久下去,最终困扰的会是住户本人……”

  杨小青忘记当时是怎么答应下来的,总之,之后那个邮差就走了。他是个尽职的邮差,塞不下的信最终也没让旁人转交,将信件塞入随身包,男人点点头,随即离去。

  邮差高瘦的身影渐渐远离,杨小青只是静静看着,直到那人消失在楼梯那边,杨小青这才收回视线,视线掠过那个带着些微铁锈的信箱的时候,她皱了皱眉。

  这么多没有清理的信件……按照那个邮差的说法,住户已经消失很久了,可是……

  她明明直到三天前,还每天可以透过阳台看到那个人的。

  故意不清理信箱么?

  以上的内心话,杨小青没有告诉邮差,毕竟还算是陌生人,她没有必要和一个陌生人讲那么多。不开门的原因……躲债?

  有不想见的人?

  被电视腐化的小女孩脑子里浮想联翩,可是并没有减弱她想见到房门内的人的决心。盯着那扇破旧的房门,杨小青迟疑着,最终还是轻轻敲了门。

  “有人么?有人在家么?”

  半晌无人回答。

  忽然想到了自己刚才浮想联翩中的某条假设,杨小青将声音压得更低:“我是你对面楼的那个女生,我周围没有别人。”

  同样的话,杨小青重复了两遍,说第三遍的时候,她觉得自己的举动很无聊,本来打算离开了的,然而……

  门却开了。

  慢慢打开的门发出暗哑的声音,楼道内本来就黑暗,那突然打开的门缝内却更是漆黑,那屋里,竟是没有开灯的。就算是不开灯,按照现在这个时辰,室内也不会这么漆黑,除非是连窗帘都全部拉上……

  盯着那慢慢扩大的门缝,杨小青忽然有了一种错觉:那是一张嘴,正在慢慢张大,它静静守候着,守株待兔,而傻乎乎站在门前一动不动的自己,就是那送上门的食物。

  想到这里,杨小青忍不住退了一步。

  不过什么也没有发生。

  “那个……是你么?”站在距离门板一米的位置,杨小青扬声道。

  门内静静的,门外的光亮射入房内,室内看来似乎亮了些,可是深处却在对比之下越发看不到底。

  门板来回微微摆动了几下,最终静止了,却始终没有人出现在门口。看着门板和墙壁之间似乎还有一点距离,杨小青吞了口口水,往前走了两步,然后迟疑着抬起右腿,犹豫半晌,然后用力踢了一下门板。

  杨小青的力道其实没有多大,却足够那门板“匡当”一声砸在墙上,然后弹回来。

  不过那“匡当”一声已经很能说明问题:没有人躲在门板之后。

  换句话说,没有人给她开门。

  那……门是怎么开的?

  杨小青皱了皱眉,伸手固定住还在反复开阖的门板,看了看门锁:锁匙是缩起来的,如果不是有人开门的话,就是门根本没有锁,这门原本就是虚掩着的。

  “我进来了。”大声说了一句话,杨小青踏进房门。室内果然黑暗,在门口附近的墙壁上摸着,杨小青想要开灯,可是触手那种粉状物的感觉……

  “好多灰……”缩回手,杨小青将手在校服裙上揩了揩,可是怎么揩还是感觉不干净。呆呆的站在原地,杨小青迷惘了:自己为什么来这里?门为什么莫名其妙的打开也就算了,自己为什么就那么进来了?

  门外的光亮照亮自己脚下,自己的影子深深融入室内的黑暗,一瞬间,杨小青忽然害怕了。

  自己怎么会在这个地方?

  这个时间,自己不是应该已经在家了么?看看每天固定收看的节目,等着妈妈回家。如果刚刚答应同学的邀请,现在自己应该在火锅店享用美味温暖的小火锅,可是现在,自己却在一个黑暗、冰冷、空气中充满尘土的破楼……

  正要转身逃开的时候,杨小青忽然愣住了。

  虽然很微弱,虽然可能是自己的错觉,可是……杨小青的视线转向右边,静静凝视着,半晌终于确定:那里,果然有些光亮。

  离开、想知道……

  杨小青最终选择了后者,收回原本已经想要逃离的脚步,杨小青鬼使神差的向右边走去。

  眼前的东西让杨小青愣住了。

  黑暗中,那微微发出白光的东西,是一台笔记型计算机的屏幕。

  阴森的环境里忽然出现一个这么生活化的东西,杨小青心里刚刚窜起的恐惧感忽然压下去许多,轻轻的接近那屏幕,随着距离的缩短,杨小青终于看清了屏幕上的画面。

  不看不要紧,一看清了屏幕上的东西,杨小青惊得差点叫出声,倒吸口气,她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这是怎么回事?!

  只一眼,却足以让杨小青分辨出画面上的人物,就是她自己!

  屏幕上是一幅画,已经上色完毕,画面上是一栋楼,黑暗中的楼,确切的说,是一个阳台。整张画上只有一个人物,那人站在阳台上,微微偏着头,头发全部甩到一边,正在梳理头发。

  画上的女人没有五官,整张脸模糊不清,衬着黑色的发,黑色的夜,画中女人显得格外的白皙。

  虽然无法分辨长相,可是那个动作却足以让杨小青认出那个人正是自己,更不要说那个女人身后的背景:阳台左边的绿色花盆,右边晾着的两件衣服,和自己家丝毫不差。

  不是自己是谁?

  看到这儿,杨小青心里浮现了一种恼怒又有点兴奋的心情,心脏跳得飞快,脸上也渐渐热起来,然后──

  画面动了。

  其实说是动了,然而画中的“自己”并没有动,还是维持着原本梳头发的动作,只是画面的颜色忽然变了,就好像天亮的过程一般,画里天亮了,只是颜色的些微变化就让人觉得整个画面动了起来,就好像一个偷窥者……

  杨小青觉得自己的感觉很奇怪,画中的人明明是自己,可是此刻站在计算机前面看画的自己却好像是一个偷窥者。

  随着天色渐渐明亮,她看到了很多之前掩盖在黑暗中的东西,她看到了地板上血色的脚印,顺着脚印的方向,她看到了躺在昏暗室内的地板上的一只手……

  透过画面中自己身后的窗户,她看到了……她看到了什么?

  一个女孩!她看到了不知被什么东西吊在房顶上的女孩!

  和自己穿着同样的衣服,手里甚至拿了一样的梳子,室外的光线不足以让她看清室内上吊女生的长相,可是一切特征都表明被悬吊在室内房顶上的女孩,和室外正在梳头发的女生是一个人!

  室外五官模糊正在梳头的女孩,室内上吊死亡的女孩。

  血色的脚印,地板上的手。

  一瞬间,杨小青感觉自己的心跳几乎停止──

  “讨厌……真讨厌……”一股强烈的被偷窥的感觉从杨小青心中升起,而画面上室内的诡异景象,更让她忽然涌出了恶心感。

  慌张的想要出门,脚下却冷不防踩到什么柔软的东西,一声凄厉的猫叫,杨小青向脚下看去,黑暗中莹莹两点黄光,接着就是小腿一阵挠痛。

  杨小青慌忙后退几步,紧接着,一个小小的黑色身影无声无息的跳上桌子,杨小青这才看到,她刚刚踩到的东西原来是一只黑猫。

  黑猫的身体遮住了给她带来无比坏心情的计算机屏幕,屏幕的灯光暗下去,黑暗中猫儿发光的黄色眼珠就更加醒目。

  那只黑猫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她,杨小青感觉自己的身子彷佛被钉住,一动不能动。

  “你是什么人?”

  就在这个时候,旁边忽然传来一个声音,僵着脖子向声音的方向看去,却什么也没有看到。

  一阵咯吱咯吱的声响之后,杨小青听到了脚步声,黑暗中,杨小青只能听到声音,越来越近的声音让她知道有人正向她走来,可是她什么也看不到!

  “啊!”陷入莫名的恐慌,杨小青尖叫出声,然后,屋子忽然亮了。

  “你叫什么啊?”

  还是那个声音,低低的,有种特殊的金属质感的女声,惊魂未定的杨小青贴在墙上,视线颤抖着向前方看。

  此刻,桌上发出光亮的台灯旁边,正站了一个穿着格子睡衣的女人。女人的头发很长,似乎是刚刚从床上爬起来的缘故,她的头发很乱,盖住了整张脸。

  此刻,那个女人正用手将落在脸前的头发向脑后拢去。

  心脏怦怦跳着,然而却没出现恐怖片中常常出现的“某个女人将头发拢到脑后,露出一张恐怖的鬼脸”的情景。出现在杨小青眼前的是一张普通的女人的脸,虽然稍显苍白,表情也冷漠,可是却是很正常的人脸。

  那个女人刚刚站在那里,那只黑猫就扑入了她的怀中,于是那个有着诡异画面的计算机屏幕又出现在杨小青眼前了。

  “你是什么人?怎么会忽然出现在我家?”那个女人坐在计算机前的座位上,转椅一转,面向自己,那个女人再度开口。

  “我……我敲门……门自己开了,我就、就进来了,然后……”然后就看到了那个屏幕,脚步于是再也离不开!

  注意力一下转移到那个画面上,原本怯怯回答的杨小青,忽然回忆起刚才看到画面时那种浑身发毛的不适感,视线一下凌厉起来,抬起头,杨小青直直看向女人。

  “你是谁!干什么画我?!”

  “画你?我……”女人原本还想反驳,看到杨小青身后的计算机屏幕之后愣了愣,然后,女人的脸上露出了一抹僵硬的笑容。

  “哦──你是对面那栋楼的那个小姑娘啊。”

  对方悠闲的态度激怒了杨小青,顾不得自己刚刚还被审问为什么出现在别人家的事了,杨小青向前一步。

  “原来你就是那个每天早上在对面阳台看我的人!你、你凭什么画我?而且你、你画的是什么啊!那个屋子、屋子里……”

  “屋子里的东西是我自己想象的,黑暗中,看不到的地方,格外让人浮想联翩,不是么?”和杨小青激烈的语气形成鲜明对比,女人的语气是异常轻松的,甚至,她的嘴角微微上扬。

  “什么浮想联翩!你、你……”声音因为太过激动而颤抖了起来,杨小青语不成句。

  “我怎么了?好了小姑娘,你口口声声说我画的是你,不过,你仔细看看,我这张画上的女孩明明连脸都没有,怎么可能是你呢?”

  那个女人重新将转椅转回到计算机前,鼠标一晃,之前的画面立刻消失。杨小青这才发现自己之前看到的原来是屏幕保护程序,只见那个女人又点了几下,然后,一幅和之前杨小青看到的屏幕保护程序一模一样的画就出现了。

  画面被放得很大,两人看得清楚,画面上的女孩果然是没有脸的。

  “你──”手指颤抖着指着屏幕,后面的话哽在嗓子眼再也说不出来,半晌,杨小青颓然放下了手。“好吧,我说不过你,你这两天没有去阳台,我还以为你出事了的说,不过看来你过得很好,我……”

  没有说再见,杨小青踏着重重的脚步离开。刚走不到两步,杨小青又重新回来。

  “有个邮差让我告诉你记得清理邮箱你家的邮箱已经满到无法收信了就这样!”

  一个标点不用的将话说完,杨小青重新离开。

  看着杨小青就那么消失在自己屋内,看着一点都没有入侵者自觉的孩子,女人──何珍扬了扬嘴角,视线重新回到面前的屏幕,看着画面中女孩空白的脸,半晌,哼着不知名的歌,何珍为画面中的女孩描绘起了五官。

  勾勒好雏形的时候,何珍有些渴,从厨房里拿出自己之前囤的矿泉水,喝了几口,忽然想到那个女孩给自己的留言。

  邮箱么?

  那个东西还有人寄信过来?估计都是广告吧。不过自己也得找得着钥匙才能考虑这些问题,这么多年过去了,自己还有邮箱的钥匙么?

  不慌不忙的想着,何珍向原来放钥匙的地方走去,出人意料的,那把属于邮箱的小小钥匙竟然还在。好吧,钥匙是没问题了,接下来就看锁有没有锈住了。

  何珍想着,向门口走去,然后站在自己住进来之后从来没有想过的邮箱面前。

  儿时只能仰头相望的邮箱现在只到自己胸前,还要弯下身子才能看到里面的东西。何珍感慨着,转动钥匙,锁眼有些微微生锈没错,不过并不影响她将邮箱打开,拉开邮箱,不等何珍弯腰,里面的东西劈里啪啦掉了一地。

  好多信!

  看着落了一地的雪白,何珍扬扬眉毛,蹲下身子将那些信收好,然后看向邮箱,确保自己已经将所有东西都拿好了之后,她锁上邮箱,进屋,锁门。

  进屋的时候,何珍被地面上一个玩偶吸引了注意,这个粉嫩嫩、一看就是小女孩风格的丑娃娃,让她想起了几个小时之前在自己面前发抖的小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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