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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0-7-9 21:11: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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智能大师缓缓地环望众掌门和弟子,只见不少人脸色惨败,棉如死灰,有的甚至木然而立,毫无斗志,心下低叹一声,看来妖狐的阴影不是一般的沉重,连他都觉得有所惊悚,更何况这些定力不够的同门,只是没有斗志,这场战斗更加毫无胜算,当下朗声对众掌门和弟子道:“法术界宗义当舍生取义,守护苍生,死非终结,乃是解脱、超度与升华。靖河血难,多少前辈前仆后继,多少祖师命丧当场,可是面对死亡从来没有人怕惧,哪怕全军覆灭,尸横荒野,终于阻止了妖狐疯狂的脚步。那一刻所有人知道没有胜利,可是没有人不相信胜利,这是为什么?因为天理昭彰,报应循环,他们不相信屠戮是这个世界本来的面目,他们不相信扭曲是这个时间该有的规则!靖河血难他们没有绝望,那么,今天,我们有什么理由绝望?!”
一席话说的吴刚英暗自佩服,智能大师作为泰斗的确是当仁不让,自己的师傅哪怕有白分之一这样的胸襟和豁达,落迦山也不至于衰败如此。再看众弟子连上都渐渐地焕发出光彩来,不少人想起入门那会儿跪地发誓,更是热血汹涌。不知谁喊了一句:“跟狐族拼了!”群情汹涌,激愤顿起。众掌门对望一眼,面露笑颜,有智能大师在,士气果然不容易低落。玉清师太轻松道:“我们不怕死,犯下这么严重的罪过,差点亲手毁了这天下,能以死挽回,也不虚活了一世了。”智能大师道:“时间不多了,我们立刻不阵吧。现在有弟子多少人?”玉清师太忙回道:“总共有五十人。”智能大师道:“我们做头的,列第一排,二十人在第二排,三十人在最后一排,以乾坤为势,阴阳八卦为位,尽量宽松地摆开。”天机道长忙道:“难道是摆龙斗销云阵?”智能大师简单地丢了一句话:“不错,禅月你留下主持。”转身对星辰道:“走吧,我们先去会会玉无颜。”星辰点点头。林鸢茵忙拉着杨淙跟上一起去了。
龙斗销云阵?众人都咋舌不已。这龙斗销云阵来头并不简单,据说是明朝期间五台方丈凝毕生精力研究而成的一个阵法,集攻击防御为一体,取相生相克之意,将来敌之功化为我方之防,生生不息,圆而成一体,威力无比,曾打败群鬼。但是由于镇法太过复杂,于清末年渐渐失传,现今只作为记载留存在五台的古老经书上——也不知是否原抄,还是后人以讹传讹补充了来的,也没人敢试。传说靖河血难最后关头法术界曾经想用,但是阵未布成,玉无颜就已经杀到了,所以总未知道效用。这次大敌当前,智能大师竟然要求布这等复杂的阵法,看来决意以死一拼了。
虽然狐族一直蠢蠢欲动想冲上去,不过玉无颜止住了他们,好整以暇地坐在他那舒服的座位上,只是微笑着耐心等待。“我主圣明,得拥天下!”星辰和智能大师他们终于出现了,只是每走一步,周围就想起震天响的叫声,响彻云霄,闻者变色。狐族这次卷土重来,士气高昂,皆因知道星辰身受重伤,每个小兵都龇牙咧嘴,看着香喷喷的人肉流口水。黑幢幢的大军不断地涌来,密密麻麻黑压压的一大片,原本做好心理准备的智能大师不禁眉头皱了一下,粗粗看了一下,估摸着应该有数千人众,可怜这边才几十人,如何是对敌的料?偷眼看下星辰,面上 依旧没有一点惊惶,仿佛只是赴约喝酒般轻松自如。
玉无颜待他们走到包围圈中心,才笑盈盈道:“一晚不见,怎么都剩下这些人了?其他人都死绝了吗?”星辰也懒得理他的嘲笑,直接开门见山:“你怎么又回来送死了?”玉无颜笑道:“身受重伤还能教训我,真不简单。怎么样?绝磐的滋味好受吗?”身受重伤?!林鸢茵惊疑地看着智能大师。智能大师点头也不是,摇头也不是,只好僵在那里。林鸢茵何等聪明的人,立马明白了,惊吓之下,奔上前去,扯住星辰的袖子道:“你疯了!受伤也不告诉我?!还敢跟妖狐正面对决?!”星辰转头看了她一眼道:“那你给我找出另外一个能跟他正面对决的人来。”林鸢茵立时语塞。星辰已经回头,半是安慰林鸢茵半是警告玉无颜道:“多谢妖狐大人关心,我伤势并不重。就算还剩最后一口气,也能再发动绝磐一次,狐族这么多虾兵蟹将,白光一闪估计也就死得差不多了。”
提起绝磐,狐族还是有点变色,眼看天下在望,谁愿意死?谁不愿意留下条命享享拥有天下的滋味?不独狐族高层,那些小兵也如是。玉无颜“格格”一笑道:“别紧张,我们的星大公子似乎只剩下用绝磐威胁这一招了。我这次来也不是为了拿你性命的,只是本着亲戚的情分,过来问问,你把你的来历身份告诉大家听了没有呢?”一说到“身份”两字,星辰的脸色就变了:“要战就战,不必多言!”玉无颜哈哈大笑道:“何苦呢?难道你认为能掩盖一生一世?与其慢慢受死,不如来个痛快,如何?”一直默不作声的智能大师突然开口对星辰道:“老衲认为,与其逃避,不如坦然。”星辰何等机敏的人,马上明白了智能大师的含义。玉无颜此来就是专程利用身份羞辱他的,无论自己如何阻挡,那个事实迟早都要揭露,心中长叹一声,闭上眼睛,不再说话。
玉无颜笑对林鸢茵道:“不知道林小姐知道星辰的真正来历没有呢?”林鸢茵心中“怦怦”直跳,喧嚣了那么久,她何尝不想知道星辰的真实面目是什么?可是林鸢茵更清楚,无论如何,现在绝对不能露出任何渴望知道的表情,因为这是对星辰的一种无言的巨大伤害,要说也要让星辰亲口说出。当下林鸢茵只是漠然道:“我没兴趣,我记得我跟你说过,身份贵贱对我来说就如同一个可笑的笑话。”玉无颜静静地道:“那是因为你并不知道世界上会诞生如此一种怪物。知道了,或许你就会恶心得赶快逃离了呢。”林鸢茵知道玉无颜这次是无论如何也要利用这次机会羞辱星辰的,当下淡淡一笑:“看来你是不到黄河心不死,你要说什么只管说吧,何苦还绕圈子呢?”
玉无颜露齿一笑道:“既然林小姐想听,我就说吧。这事的渊源还要从我被绝磐反噬开始说起。我被绝磐反噬到冥界之后,狐族震惊并且元气大伤,无法再锻铸妖狐,而且他们认为,就算再怎么努力的锻铸,也无法出现跟我匹敌的人物了。我捎回来的口信是利用绝磐创造结界再吸我回陆地,可是当时我的元气也大伤,没有办法配合绝磐,只有苦等一百年。这一百年,狐族高层怕你们法术界趁此百年不遇之机把狐族全灭了,也怕狐族力量薄弱,无法保住绝磐在自己手中。就在这个背景下,被我毙了的那个长老动起了歪念头,想创造一个怪物来保护狐族。一开始只是想让这个怪物也能用绝磐威胁人类,不能让绝磐反噬他,后来联想到人类的法力增长很快,而且法宝众多,虽然狐族以前也抢了不少,但都不能用,如果能联合利用狐族和人类两个身体优势,扬长补短,两界宝物都能使用,不是能够使那个怪物法力大大增加吗?由此他们想到了四界之战之前一直流传的一个邪恶的仪式——魂祭仪式!”
智能大师的脸顿时黑了下来,果然,狐族用的正是这个被四界封印、被天诅咒的仪式。玉无颜已经杂那边笑盈盈地解释道:“这个法术在其他三界估计都失传了,但是狐族保留下来了。我们的祖先吞不下被人界诡胜这口气,一直小心地保留下来,就是防着将来有用。想必在场的各位,除了智能,都不知道什么叫魂祭仪式。我就在这里稍稍解释一下吧。最原汁原味的魂祭仪式是指找四个灵力最高强的生灵,最好是不同类的,把自己的灵魂献祭给上天,随后将四具躯体合成一具,以此换取上天的四界天地灵气。作为代价,新产生的躯体虽然拥有无比强大的法力,但是永远只是一个行尸走肉,没有思想,没有意志,只能听从于主人。这本来是一个法力协议,但是传说远古四界之战的时候,各界为了战胜对方,都挖空心思,这个原本极伤元气的方法被大量滥用,出现了很多怪物。与此同时,天地灵气却被吸收无度,终于激怒了上天,拒绝再接受这种法力协议。”
“后来神界改进了这个协议,加入了一种强大的制约力,强迫上天接受。公然地抢劫灵气,灵气虚耗过度导致不平衡,天地剧变,很多陆地下陷成为海洋,天上出现了窟窿。这个仪式开始被天诅咒,但凡举行这个仪式所产生的怪物,虽然仍然可以拥有跟以前一样强大的身躯和法力,却只能活十年,十年之后血肉会化为齑末,随风散开。而被作为交换代价的灵魂永远不得超生轮回,屈身于地狱的最底层泣血号哭,受尽万般苦楚。四界震悚,终于不敢再用,而且达成协议,永久封禁这个仪式。也就是说,如果要再用这个仪式,首先必须得破解天的这个诅咒,为此狐族的确绞尽了脑汁。有一天突然想到,天不是诅咒血肉会化为齑末吗?那如果血肉本来就是齑末的话,这个诅咒不就不能生效了吗?”
“本来就是齑末?”林鸢茵忍不住重复了一遍,“什么意思?”玉无颜道:“因为怕诅咒牵连到狐族,所以他们没敢打灵性之狐的主意。他们抓了很多法术界的弟子回来,虽然弟子的功力要比师父差得远了,但是你们人类不是有句话吗?好狗敌不过赖狗多,一个弟子差远了,十个弟子加在一起就差不多了。陆陆续续抓了有几百人之众吧,都好吃好喝地养着,月圆之夜,沐浴熏拜,把这数百人齐齐赶进一个巨大的桶中。在桶的上方,有好几个梯子,上面站着长老他们几个,每个拿着一把巨大的带着很多倒钩刺的铁棒,一声令下,几跟棒子一起狠狠地掷下,顿时脑浆和着血肉的碎片都溅到了木桶的边缘。”“啊——”杨淙一声尖叫,几欲作呕。林鸢茵咬牙道:“狐族的心果然是铁做的!”玉无颜依旧不慌不忙地讲述着:“也不知道碾了多久,这几百人终于碾成了一桶血肉泥,但这仅仅只是成功了第一步。接下来,他们抬出一个人的模型,挑选血色最殷红的部分灌入其中,将月牙宝石放在额头中央,在月光下照射七七四十九日,在这期间,完全严格按照流传下来的方法举行魂祭仪式,终于诞生了星辰。这就是星辰的真实身份!他就是一个由尸泥拼凑而成被天诅咒的最低贱的怪物!他连生灵都不是,他连怪物都不是,他甚至连行尸走肉都不是!他只是一个人肉垃圾,一个连本来面目都没有的家伙,有什么资格做主上?!”玉无颜恶狠狠地笑着,狐族周围起了很大的一片嘲笑声,大家都在炫耀着自己是生灵的自豪。星辰闭上的眼睛一直没有打开,他只是静静地倾听这些刺耳的笑声,倾听着周围一切他根本不愿意听到的声响。“尸泥的怪物?”刚刚赶过来的吴刚英等人恰好听到了最后几句。吴刚英强自压抑自己心中的震骇,望向星辰。他终于明白了为什么星辰这么担忧自己的身份被暴露。老实说,自己虽然知道那是玉无颜的诡计,但是还是止不住地对星辰感觉有点恶心,有种想远远离开他的感觉。众掌门也是跟吴刚英同样感觉,纷纷面露诧异之色,连连后退。玉清师太小声道:“天,真没想到是这样的怪物,那的确是天地不容了。”禅月大师急奔向前,扯着智能大师的衣襟道:“师父,你怎么可以让玉无颜把这个秘密都说出来?你看,人心都开始溃散了。他们都不相信这样的怪物会帮我们。”智能大师平静地道:“迟早都要说出来的,这也是我们人类自己的一个考验。是相信所谓的生灵,还是相信这公义?接下来,
我们都无能为力,所有的一切都要看林鸢茵了。星辰这样子逃避不是办法,就算这次又给他逃过了,他也迟早会被强大的心理压力给压垮的。唯一能解救这个困境的,唯有林鸢茵一人了。”
玉无颜雍容得打量着星辰惨败的面容,良久,将笑意的目光投到了一动不动盯着他看的林鸢茵身上:“你们不是一直很奇怪,为什么没有接触到尸体的你会感染尸毒吗?他就是一个巨大的发霉腐烂的尸体,只要你跟他在一起,你就会不断地感染尸毒!一次,两次,智能可以治好你,可是你本身的元气也在慢慢地被销蚀。你的一辈子只有八十二的命,每一次感染尸毒都要减寿三年,你还能有多少光阴陪在他的身边?你还有多少元气可以供他销蚀?什么天长地久的爱情,什么海枯石烂的誓言,在这样残酷的事实面前,都是可笑的谎言!在这个世上,只有成王败蔻才是永不变的真理!”一直紧伴左侧的空明大师也喊道:“没错,各位同门,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我们打得再激烈,也是生灵,你们放心让这个非生灵的怪物、恶心到龌龊的怪物带领你们去寻找什么胜利吗?你们迟早也会被灭的,快点醒来,联手消灭了这怪物,我们再来公平地打斗!须知这陆界,起码也是生灵的陆界!”吴刚英气得吼道:“你给我闭嘴!谁跟你是同门?!你早就已经不是法术界的人了!”众掌门却面露惊惶之色,互相张望。
禅月大师叫苦不迭道:“人心开始慌乱了,师父,想想办法。”智能大师长叹一口气,静静地站立在原地。现在这情景一定跟当年靖河血难的最后关头很相似,祖师,你究竟用什么办法让人心抵御住强大的恐惧?现在的困局,林鸢茵你一个人解救得了吗?他生平第一次感到了无能为力的荒凉。
玉无颜道:“这帮愚蠢的人类。空明,这帮人你再帮忙说一下吧。”空明大师愤怒地瞪了吴刚英一眼,继续煽动道:“也许你们认为我已经能够被魔化了,也许你们认为我没有资格再入法术界了。可是我再背叛,也不如这怪物背叛。没错,我才能感不掩饰我要灭门五台山。”说到这句时,智能大师和禅月大师不约而同投来愤怒而诧异的目光。空明大师置若罔闻道,“可是灭门五台山的理由绝不仅仅是为了什么紫金钵,而是为了他们庇护这怪物!天生异兆,必有不详。自从这怪物出生以来,陆界诸多怪事,不仅绝磐 出世杀人,而且挑拨法门相残,妄图绝灭狐族一族生灵。其心可诛,其身可诛!与狐族相斗,他们还会给你们一个痛快,他们还会允许你们的后代存留下去,他们不会灭绝了人类。可是这怪物呢?你们要让这世间变成寸草不生的又一个地狱吗?”吴刚英见势头不妙,赶紧将落迦山的一个弟子叫来,耳语几句,那弟子飞快地跑了。
空明大师巧舌如簧,显然已经说动了众掌门,大家都在一起交头接耳。半晌,玉清师太为难地道:“智能大师,五台是佛家泰斗,总要请大师说一句话才是。”智能大师无奈地转身过来,看着这些惘然不知所措的掌门们,苦笑一声道:“老衲没什么可说的,只是凭心向佛而已。五台保星辰!”众人哗然,又开始交头接耳起来。空明大师淡淡地道:“五台决意一意孤行,可敬可叹,却也可怜得很。智能,你要记住,是你一手葬送了五台!”
吴刚英突然满头大汗地出来大叫道:“且慢!我有话说!”空明大师怒道:“吴刚英你又出来搅什么场?”吴刚英朗声说道:“是的,我不得不承认,空明大师的话说得有多么合情合理,当真是舌如莲花,入口即化。当日终南掌门天机道长在五台山门前也是何等的气贯长虹,当时相信所有人都觉得天机道长代表的才是世上的真理。可是真相如何呢?龙泉剑被他的徒弟孤星寒轻易地召回去了,是孤星寒的法术突飞猛进么?不,是龙泉剑抛弃了天机道长,或者说,这种至宝回归到了真正的终南山!人心可以迷失,言辞可以扭转,可以指鹿为马,可以不分黑白,但是真相却永远不会因为人的意志而有所改变,世间的公理如是,我们的百年基业如是,我们的法宝也如是!当我们的心因为种种的诱惑而丧失了原本应该有的方向,我们更需要做的,不是互相辩明,而是应该看看我们的战友——那些也不是生灵,而是死物的法宝是如何回应?”
众人素知吴刚英是那种心拙口笨的人,从来不曾见他这么流利的长篇大论,只这刚才一番话,气势上已经不知不觉压倒了空明大师,都纷纷侧目。空明大师也从来不曾见过他如此神采飞扬,器宇轩昂,脱胎换骨,一时之间竟然呆了,没有接话。却见落迦山一个弟子匆匆跑上来,呈上一个用黄色丝绸包住的物事给吴刚英。吴刚英接过那个物体,高举过头,一把扯下黄布,大吼道:“落迦山掌门做的是对是错,宝物早就做出了明确的答复!”
空明大师惊恐地睁大眼睛,黄布随着风飘然缓缓地落下,赫然出现了落迦山掌门的标志——长明灯座!灯座上火焰早已熄灭,然而最恐怖的并不是这个,而是原本闪闪发光的金体,此刻却像人肉一样的腐烂,不少地方大块大块地掉下粉末来,有些地方像是被硫酸腐蚀了一样,锈迹斑斑。“啊!”众掌门禁不住惊叫出声。空明大师更是全身剧烈的颤抖:“怎么会这样?是你……是你弄的么?”吴刚英惨笑一声,朝西跪下:“家丑原本不可外扬,可是事态紧急,请历代祖师恕弟子擅自披露之罪,实在是落迦生死关头,不得不为而已。”玉清师太忙拿出普陀金莲来看时,发现中心也有一点类似的小黑点,当下连念阿弥陀佛道:“是我愚蠢了,管他什么怪物不怪物,我们普陀该认的不是什么生灵不生灵,而是公义。”众掌门道:“没错,法术界守护的不是什么生灵,而是这世间的公义!”
杨淙惊喜地看着吴刚英,这么一场信任危机就这样轻易被化解了,不禁对啊刮目相看。空明大师眼睛大睁,眼珠子都快要凸出来了,难以置信地看着那早已不成样子的灯座,连连后退:“不可能……怎么会这样……不可能……”脚一软,早已瘫倒在地上,呆若木鸡,木然不语。玉无颜没想到势态这么快被扭转过来,登时对吴刚英恨得牙痒痒的。一直沉默的林鸢茵突然冷笑一声道:“怎么妖狐殿下没话说了呢?我以前一直以为,靖河血难人类之所以逃脱是我们的运气,可是现在我知道,那是宿命的必然。我以前一直以为,她不喜欢你真的如你所说,只是因为你不是人类,可是现在我明白那不过是她的说辞。她不喜欢你的真正理由是因为你才是真正的怪物,一个披着生灵外衣的怪物!但凡生灵,都有基本的道德准则,都有最基本的怜悯之心,可是你的心中,有的只是杀戮和背叛,有的只是血腥和恐怖,你的心才是这个世间最龌龊不堪的地方!你才是那个真正尸泥拼凑起来的怪物!”“你说什么?!”玉无颜一掌狠狠拍在扶手上,扶手立刻粉碎成末,“我不准你再说她!”
林鸢茵缓缓地道:“至于我,从始至终,心意未变。”她说这句话的时候是对着玉无颜,眼睛却望着星辰。星辰的身躯微微一颤,睁开眼睛,四目相对,目光交流,只这一瞬间,仿佛万事万物都已经湮灭,只有那原本就应该相融相通的心意。林鸢茵厉声道,“星辰,都到了这个时候,你还害怕什么?这不是我心目中的星辰!玉无颜那个垃圾他从来都不如你!”星辰全身一颤,仰头向天,长松一口气。
滴答,滴答,天又开始下起小雨了。却不是那种赏心悦目的雨线点点,而是那分辨不清的朦胧的阴雨,下在人心里,是说不出的潮湿阴冷。玉无颜面无表情地道:“我不喜欢在雨天杀人。可是,我更不喜欢在晴天杀人。星辰,你爱有力量发动绝磐么?”星辰摇摇头,又道:“我不是靠绝磐胜你的。”智能大师大吼一声:“布阵!”众人反应过来,早站好位,隐隐间一股凶气开始弥漫飘荡在众人面前。
玉无颜看着星辰那安静的脸庞,慢慢地道:“我会好好安葬你的。杀。”狐族人马震天般地响起来了,智能大师紧张道:“阵形听我号令!”顿时,诸多法宝开始闪放金光,智能大师吼道:“众志成城!上!”禅月大师道:“不行,师父,阵法还差三个缺,书上没有记载,没办法发挥效用!”智能大师道:“你先顶上!”禅月大师手足无措道:“我也想顶上,可是我不知道站哪里。”“凭心向佛!”智能大师怒目圆睁,“快去!”禅月大师茫然道:“什么意思?”狐族人马已经杀到,吴刚英拔剑出鞘,杀气腾腾道:“佛祖要恕罪了,我今天大开杀戒!”念定咒语,宝剑泛出光芒,转手便是两剑,两声惨叫过后,两个狐狸的头颅已经在地上乱滚。杨淙从来没有见过这种景象,一吓只下竟然晕了过去。吴刚英忙扶住她道:“看不惯还来前边,真拿你没办法。”且杀且退,交给普陀门人道:“帮忙照顾一下。”转身又冲入狐族人马当中,左劈右杀,当下惨叫连连,血肉横飞,只这一冲,已经留下尸体遍地。
吴刚英狰狞的嘴脸吓退了不少狐族的人马,转而向法术界各弟子掌门进攻,可苦了他们,又要站住位置,又要杀敌,一时间,弟子也有好几人阵亡,硕大的头颅咕噜噜地滚到玉无颜的车下,热气腾腾的鲜血喷了玉无颜一袖子,雪白的皮毛上衬托着几点殷红,竟是说不出的鲜明。玉无颜没有在意,只是盯着星辰不放。星辰对林鸢茵道:“你来我身边。”一把把她拉在身后,狐族的人如潮水般涌来,但是到了星辰这边却自动分开,像是一块巨大的石头把水流分成两半——尽管星辰重伤,但是狐族仍然对他心存忌惮,除了玉无颜,似乎仍然没有人愿意挑战他。
战场上已经分不清敌我,只听得见震耳欲聋的喊杀声,声音都是狐族发出来的,人类剩下的只有苦战。法器虽然厉害,但是根本挡不住。玉清师太一个拂尘把两个狐狸打翻在地,白色的拂尘早已血迹斑斑,大声对禅月大师疾呼道:“禅月师侄,到底这阵法还要不要发动?我们现在站位已经越来越困难了,外围的弟子死伤很多,再不决断,这阵就算能成,也没人可摆了。”禅月大师手足无措,想去找师父问个清楚,转眼却见智能大师周围已经围了三圈狐狸,正陷入苦战中,怎么办?到底这阵法要不要摆?能不能成功?还是让他们分散开来保命要紧?禅月大师咬牙间,数十个念头已经转瞬而过。
血汩汩地流出来,汇成无数条小溪,在这绿色的草地上显得格外的鲜艳和夺目。法术界的弟子死伤已经过半,不少人废了一手一脚,在地上哀号,转眼就是一个狐狸上来一枪,然后又是一个掌门把那狐狸的脑门拍得粉碎。细细算来,狐族死伤更加惨重,因为多半是那法力低贱的刚成人形的低级狐狸,血肉横飞间,如果不是簇拥着那高贵典雅的玉无颜,真会让人错觉是人类在发动靖河血难。狐族高层没有玉无颜的下令,都不敢轻举妄动,都在旁边围护着,个个心知肚明玉无颜是存心利用狐族的数量优势来消耗对方的战斗力,但是看着自己的同胞一大片一大片地倒下,仍然忍不住咬指发寒。一个老太婆上来赔笑道:“我主,这样做我们的人死得也恁惨了点,您一出手就能赢的,是不是……”玉无颜悠悠道:“再等等。”
“师太……师太!”一个小尼姑不知道从哪里头破血流满身是尘地爬出来,朝玉清师太凄厉地哭喊着。玉清师太认真辨认时,不由得一惊:“惠修?你怎么来了?你不是守山的么?”那小尼姑哭喊道:“普陀山全完了,所有人都被挟持住了,他们说,如果师太不归顺狐族,就把我们全灭门了。”“什么?!”普陀金莲“叮当”掉在了地上。“小尼姑……”玉无颜慢慢地开口道,“你是不是……还漏了一句什么话?”小尼姑看到玉无颜,猛地一惊,哭道:“他们还说……还说……还说……”却因为极度的惊悸说不出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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