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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占夕

《第一皇妃》 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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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6-22 16:52:26 | 显示全部楼层
地狱三头

犬天气的炎热远比阿尔缇妮斯想象得还要厉害,简直热得如同蒸笼般,吸进肺里的氧气比呼出去的二氧化碳还要热上三分,就连眼睛都受不了热空气的折射,看到的东西像是覆上了一层薄纱,雾蒙蒙的,全身燥热难耐。

她终于明白,赫梯人为何要称其为火季了,真是名副其实,像是在火里烤似的,她已经快热得快发疯了,真想跳进眼前碧波荡漾的池水,让自己凉爽一些,但——她瞄了一眼站立在两侧侍卫,脑子里这唯一可以消暑的方法瞬间就被扼杀在了摇篮里。

她叹了口气,继续咀嚼着吃了一半的面包,大该是被太阳烧烤了一会儿,嚼在嘴里也觉得热烫如火,难以下咽,渐渐地也失了胃口,可是她不吃,肚子里的小东西可不能不吃,只好和着汤忍耐着往胃里送。

“怎么?又没胃口了吗?”看她吃得如同在嚼蜡般的无味,萨鲁担忧的问道,由于天气过于炎热,即便是在殿内用膳,也觉得酷热难挡,除了晚间稍微凉快些,其他时候她都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就连用膳也比往常少了很多。

她摇了摇头,吞下口里的面包,又啜了一口果汁,双眼依然盯着眼前波光粼粼的池面,一脸的期望。

“路斯比的话你必须要听。”看出她的渴望,他不苟同的蹙起眉,知道她不相信预言,认为是鬼神之说,但是路斯比的确有这个能力,只不过甚少有人知道,既然他说了,就不会有错,现在她的安危是最重要的。

她回头,鼓起腮帮子咕哝道,“好了,我知道,你用不着每次都提醒,就算再热我都不会靠近水池。”其实她很想嗤之以鼻,可问题是这里当家的不是她,有眼前这个看门神,想接近水池都难,要怪就怪路斯比爷爷为何要告诉他,瞧他紧张的样子,仿佛她随时都会跌进水池里淹死似的。

如果是在现代,她绝不会乖乖的呆坐在这里,早跳进游泳池消暑了。

“你真的很怕热。”萨鲁笑道,让身后摇扇子的侍女都到她身后去,好让她能够凉快些。

她瞪了他一眼,没好气地撕扯着手里的面包,现在的她可是万分的想念空调和冰激淋,偏偏这时代连冰都没有,再加上孕妇的体温本就比普通人高,真是苦不堪言。

“我陪你下棋,你不是常说心静自然凉吗。”他剥了个葡萄,宠溺地递进她嘴里,然后又剥了一颗给自己。

“免了,你用过午膳还要去视察军队,不用陪我了,等会儿我午睡一下,睡着了就不会觉得热了。”

“那也好,等我回来了再陪你。”最近她的食欲很差,本就有些瘦,现在又瘦了一圈,虽然他表面无事,心里却如同热锅上的蚂蚁,急得团团转,所以三餐都陪她一起用,期望能在紧迫盯人的情况下,逼她多吃点东西。

她点头,在他那好比高压电流的眼神下,硬是张开嘴吃下他递来的食物,“对了,关于米特委任官员的事,我想先和你谈谈。”

“现在你先把东西吃了,吃完了我们再谈。”他又递了一块烤肉到她嘴边。

“能不能不吃。”这块肉很大耶。

“不吃就没得谈。”

迫于他的威胁,她乖乖的张开嘴吞了下去,真怀疑,她的肚子那么大是不是因为他喂食的能力太厉害的关系,要不怎么大得那么离谱。

“米特的橄榄油产量丰富,而赫梯及其缺乏,你想到好方法了没有。”她吞下嘴里的牛肉问道。

“我想可以以物易物。”

“你是说,用橄榄油和赫梯换取所需用品吗?”

“嗯,赫梯的小麦和大米,向来都丰裕,与其积压在粮库,不如分出一些,用于交易,米特的农业只恢复了七、八层,几年之内,粮食可能无法供给。”

对他的提议,她突然轻笑出声,“你猜这是我们第几次不谋而合了。”

他垂首,挑起眉骨,“既然你有了主意,还问我?”这并非是一时的巧合,对于政务,她拿捏得极其精准,有时候深谋远虑得令那些三朝元老都望尘莫及。

“米特仍属于赫梯管辖之下,你是最高统治者,我充其量只是谋士,自然要询问你的意见才行。”一国两制之法,体现得不过是一个国家用两种治国方针,治国方式不同,但依然是一个国家,国君是他,她这个女王当然也归他管辖。

“我会把这件事交由路斯比处理,你现在要尽量多点休息。”他提醒道,她每件事都亲力亲为,劳累自是不用说了,更何况她现在身怀六甲,而他也开始忧虑,她那么娇小,分娩时的痛苦,她承受得住吗?会不会有危险?而每当思及此,他又会陷入另一份痛苦,等孩子出生了,也就意味着一年之约即将期满,到时她会留下吗?会爱上他吗?

这一切都像一把烈焰焚烧着他,而他能做的就只有珍惜眼前的和她相处的日日夜夜。

他心里的苦涩日益俱增,而她总是借着讨论米特的事宜来躲避他的情意,好像他们俩之间唯一的联系就是米特,再这样下去,他真想灭了米特,好让她可以多些心思放在他身上。

他无奈地摇头,女人啊,太聪明也不见得是件好事。

用完膳后,萨鲁就去视察军队,而阿尔缇妮斯则躺在床上,补个眠,因为有他在,她根本睡不好。

其实,即使睡着了,她也总是承受着梦里的压力,但不睡又不行,所以她尽可能想些其它的东西。

阖上眼,她很快沉入了梦乡。

梦又来了,却同以往的不同。

梦里,一片黑暗,只有一双红色的眼睛,正透着嗜血的光芒,惊悚而骇人,她却不害怕,一步步地朝匍匐在角落里的巨大身影接近,耳畔清晰地听到了一阵粗重的喘气声。

当她即将要看清它的样子时,她从梦里醒了过来。

“女王陛下,您醒了。”

阿尔缇妮斯张开迷蒙的双眼,视线对上一张俏皮的小脸,他正喜滋滋的看着她,“我睡了多久了?”

“不久,才一会儿。”小脸上一双暗红色的双瞳正闪着崇拜的光辉。

“你又来了?”她坐起身,用小手抹去额头上的汗,连睡着都觉得热,这要命的天气。

“雪梨姐姐今天要去神殿打扫,所以我自告奋勇就来了。”

阿尔缇妮斯瞅着他一副兴高采烈的模样,他的名字叫贝罗斯,是她几天前逛市集的时候,从下三滥的人贩子手里救下来的奴隶小孩,见他孤苦无依,她就将他带回了皇宫,把他安插到巴鲁尼身边做个小医官,好让他将来能自食其力,可他正事不做,老往这里跑。

“贝罗斯,我让你在巴鲁尼身边学医,是想让你能掌握一门生存技能,你不要尽干些侍女们做得活。”十二岁的年纪在二十一世纪尚在父母的怀里撒娇,可在这时代男子却已经算长大了,特别像他这种奴隶出生的孩子,如果没有一技傍身,早晚饿死在街头。

“女王陛下讨厌我吗?”他那双水汪汪的大眼泫然欲泣,样子像极了一只被遗弃的小狗。

“不是!你别哭啊。”没见过比女孩子还爱哭的男生,当初救他的时候也是这样,他哭得惨兮兮的,让她舍不得丢下他。

她妥协的叹了一口气,“我想洗个脸。”

“我马上端水给您。”那张红润润的小脸立刻眉开眼笑,一溜烟的闪了出去,又一溜烟的闪了回来,小小的身子正捧着一盆温热的水,像献宝似的端到她面前。

她伸手接过,拧干帕巾擦试着额头上的汗珠,脑子里开始为刚才的梦疑惑着,她怎么老做梦,这次又是什么意思。

“女王陛下要不要吃点东西?”

她摇头,努力回想着那个梦的经过。

“那您想看书吗?”

她又摇头,根本没听见他说得话。

“要下棋吗?”

她还是摇头,心里总有种异样的感觉,让她理不出头绪。

不一会儿,她耳畔就传出一阵抽泣声,“女王陛下,果然是讨厌我。”

她抬眼,看着快哭出来的贝罗斯,他红着双眼,眼眶湿乎乎的,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她捂住额头,“别哭了,你陪我出去走走好了。”

“是!”贝罗斯那张可爱的小脸又恢复到了先前的欢喜样,速度比翻书还快,瞧他兴高采烈地模样,她像是看到了一只摇着尾巴的小狗,正围着主人身边团团转。

她无奈地摇了摇头,然后起身,走出寝殿,想着出去透透气也好,至于那个梦或许只是一个普通的梦也说不定,她也就放宽了心。



走到殿廊上,她仰天看着远处的夕阳,橘红色的余晖在天际边徘徊,空气中已经少了一份炎热,吹起的微风带着一丝凉爽,让她精神也为之一振,一时间烦恼尽扫。

她靠在廊柱上,吹着风,视线落在寝殿旁的莲花池上,碧波荡漾的池水也被染上了一层金桔色,仿若金色的绸缎,美不胜收,令人忍不住想去碰触。

不过,她没那么做,因为那些奉命看管她的侍卫还在,只要她想靠近一步,他们准会把她五花大绑的送回寝殿的床上。

“贝罗斯,你相信预言吗。”她想起路斯比爷爷的叮咛。

“相信啊。”他稚气地回答,踮起双脚,手拿扇子,不住地替她扇风消暑。

“算了,问你也是白问。”她差点忘记他也是这个时代的人,也是个神论者。

她不明白为什么不能靠近水池,路斯比爷爷也没有明说,更甚者,连出皇宫的自由都受到了禁锢。

“女王陛下不相信是吧,也对,您从小就不相信这个?”红彤彤的小脸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还肯定地点了点头,下一刻,又像是说错了什么似的,连忙捂住嘴,傻笑起来。

“你刚刚说什么?”阿尔缇妮斯怪异的看着他,他说话的语气怎么像是从小看着她长大似的。

他连忙挥手,“没有,没有,我是说您的样子就是不相信嘛,想必从小就不太喜欢这个。”

她狐疑的看着他,可是他脸上除了俏皮可爱之外,什么都没有。

被她看得有些不自然,贝罗斯干笑了几声,鼻子也跟着耸动了几下,“女王陛下,你又没有闻到什么味道。”

明知道他在岔开话题,她也没去深究,只不过他可爱的有点像只小狗,而且还是那种最无害的,不免也跟着他的话题说道,“什么味道?”

听闻,他的鼻子耸动得更为厉害,甚至用力嗅了起来,“是烤肉的味道,是羊腿,今天晚上是吃羊腿哦。”

“你的鼻子真灵,跟小狗似的,厨房离这里可是很远的。”他真的像极了小狗。

她不过是开个玩笑而已,可没想到,他可爱的小脸瞬间一凛,快得让她以为看错了,很快,他又恢复了正常,稚气的摸着后脑勺,“哪有了,我只是中午的时候去过厨房,才知道的啦。”

“是吗,那可惨了,今天姆尔希理说不定会让我把整只羊腿都吃了。”

一想起他可怕的喂食,她连散步的心情都没有了,要是鸡腿她到还可以承受,不知道回去装睡还来不来得及。

她垮下脸,急冲冲的赶回寝殿,徒留下贝罗斯在廊柱旁站着,突兀地,他眼中闪出一道红光,射向金光粼粼的池面,在他的瞪视下,一个微小的漩涡瞬间消散。

池面又恢复了原先的平静……



明月高挂,星辰闪烁,清风习习,舒爽异常,夜晚的哈图沙什城已经卸下了火热的外衣,雕梁画栋的殿廊上只有巡逻的士兵,一盏盏澄黄的灯悬于灯榻上,将皇宫照得分外的透亮。

皇帝寝殿内,兽皮地毯上安坐的两人正以犹未尽的评论着刚才的棋局。

侍女们安静的跪坐在一旁,小心伺候着,时刻提醒着自己千万不要打瞌睡,可惜生理时钟已经迫不急待了敲响了警钟,震得眼皮子直打架。

“明天去米埃林?”把玩着手中银制棋子,还来不及放下,阿尔缇妮斯就听到了一个令她兴奋异常的消息,身子不安分的挪动了一下,以为自己听错了。

“嗯!”萨鲁放下手中的棋子,揣摩着之后的棋路,然后抬眼看着她。

近来的天气酷热得异常,未免她中暑,他打算明天带她去离哈图沙什城不远的米埃林,那里有一座地下神殿,非常的凉爽舒适,最总要的是那里没有水池,是个绝对安全的地方。

“那政务怎么办?”既然他也要去,谁来负责朝政,她倒无所谓,前几天已经派卡尔和塔卡去米特处理农耕的事务了,而且也交代了几项决策,后面的日子她会比较悠闲,不过去米埃林,就意味着要和他单独相处,难免有点不自在。

“放心,有路斯比在,政务交给他,我很放心。”他悠哉地说道,眉宇之间神采奕奕,看起来心情出奇的好。

这次去避暑可以和她单独相处,实在是难得的机会,时间一日日的过去,离他们的约定也越来越近,本来让她登基为女王,是为了她的安危,也期望能够与她朝朝幕幕的相伴在一起,没想到,政务会如此的繁忙,尽管两人日夜都在一起,真正相处的时间却少之又少,只有用膳和对弈的时候,才能聊聊天。

“你好像比我还高兴。”见他整晚都挂着笑,即使刚才他输棋了,也丝毫没受到影响,不免让她怀疑他的用心。

“是吗,你高兴就好。”他避而不答,心里却乐翻了天,尽管忙碌了一天,只要一想到能和她单独相处,这份高兴劲就足以将所有的疲劳都消失殆尽。

她狐疑的看着他,然后将手中的棋子‘啪’的一声放下,吃掉了他的马,语带警告地说道,“你可不准动歪脑筋。”

尽管两人丝毫没有任何的肌肤之亲,睡在同一个寝殿,也是她睡床,他睡榻,没有越雷池半步,不过他可是有案底的,谁知道,去了没有人的地方会干出什么。

她怕自己招架不住。

“我真的有那么糟糕吗?”他有种被人当头泼了盆冷水的感觉。

她眯起眼,指了指自己隆起的肚子,“这就是证据。”

他烦躁的扒了扒浓密的头发,知道她不可能那么简单得就原谅他,可懊恼和悔恨也无济于事了,“那时我气极了。”

她哼了一声,那种事对女人来说很难能忘记,心里总会有那么一小块疙瘩存在,无关乎对他的感觉,而是尊严问题。

“我不会再伤害你了。”他坦然地望着她,眸中含着浓烈的深情,像似涨潮海水,几乎能溺毙她。

这么火热的凝望,让她不禁吞咽了一口口水,心跳如同小鹿般撞击着,垂下眼睛不敢直视他,每当独处的时候,他偶尔都会露出这种神情,让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

时间拖得越久,她越觉得无力解开这把禁锢自己的锁,逃避是唯一能想到的方法。

“不下了。”她慌然的扔下棋子,不再搭理他,逃也似的步入殿内的寝室。

萨鲁坐在原地,望着下了一半的棋局,笑意涌现,无奈而怅然。

他又给她逃了!!



米埃林位于哈图沙什城南部,是一座没有华贵的宫殿,也没有林立的庄严神殿,以山为墙,峭为门的山谷。

这里并没有什么可游玩的地方,甚至不能算是一个城市,只不过这里有一座非常特别的洞穴,说它是洞穴,也不尽然,它其实是一座在地下五十米深处的神殿。

黑暗的深处,天然的洞府仿佛鬼斧神工,造就了一座庄严而雄伟的地下建筑,令人叹为观止,长长的甬道,油灯闪烁,宛如白昼,金漆彩绘的图腾描画着神的世界,巨大的石像在两边伫立,正殿的中央有一座巨大的雕像,不是人类的模样,而是一只硕大的巨犬,张牙舞爪的腾飞于一片火云之上,目露凶光,锐利的犬牙如同如镰刀,似乎瞬间就能把猎物撕成碎片。

阿尔缇妮斯瞠目看着眼前这座可以算是恐怖的雕像,竟然丝毫不觉得害怕,反而有种亲昵感,她知道在古代西亚神话中,有两位犬神,一只是埃及的犬神阿努比斯,也就是死神。

另外就是源于希腊神话中脚踏火焰,拥有一双暗红色双眼的地狱三头犬——凯洛贝罗斯。

从萨鲁口中,她得知这里是侍奉凯洛贝罗斯的的神殿,因为古赫梯人认为它是可以避除邪魔的保护神,所以一旦帝王发生灾难,都会到此避祸,所以这里是只有皇家才能进入的圣地。

她出生在希腊,对它也非常熟悉,只不过她觉得很奇怪,那么狰狞的雕像,她全然不觉得惊悚,反而有一种难以言喻的亲切,似乎在很久很久以前,她曾亲手抚触过它。

想到此,她才惊觉自己的手已然抚摸着它中间那只最为凶狠的头颅,一下又一下,迷茫中她甚至能感觉到那肉软的毛皮所带来的温暖。

但这是黄金打造的雕像,哪里来的皮毛,可是她真的很清楚的感觉到了。

这是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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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6-22 16:54:13 | 显示全部楼层
魔神斗(上)

在米埃林避暑,转眼已过了半个月,阿尔缇妮斯尽可能的与萨鲁保持距离,单独的相处只会让她的心惶然不安。

所以,除了必要的接触,她都会离他远远的,但这个方法显然没有效果,只要她一离开他的视线,他就会紧张地到处找她,这座地下神殿才多大,她连躲得地方都没有。

只有夜晚,两人安睡的时候,她才可以平息心里的躁动。

但,他似乎还是不肯放过她。

她躺在床上,醒了却不敢张开眼睛,脸颊上扑面而来的热气,那淡淡的混合着香料的气息让她下意识的握紧身侧的双拳,不敢妄动,继续装睡,她害怕张开眼睛后,两人视线相交时的尴尬,静静的等待着他离开。

这是她偶然发现的,每当深夜她熟睡的时候,他都会用带着厚茧的手指抚触她,眉毛、眼睛、鼻子,嘴唇,沿着她五官游移,来回重复好几回,才会告一段落,接着,他在她光洁的额头上烙下细碎的轻吻,久久徘徊不去,湿热的吻令她的身子莫名的一阵酥麻,她暗暗隐忍着,几乎忘了呼吸。

耳畔又一次听到了他无奈地叹气声,她的心也跟着抽痛起来,那声叹息总是带着浓浓地苦涩,即使在他离开后,也依然在她耳畔萦绕不散。

他一直遵守着约定,不会逼她,更不会强迫她,只敢在她熟睡后真正的碰触她。

何苦呢?他是高高在上的皇帝啊!

萨鲁看着沉入睡梦中的她,手指轻轻滑过她柔美的脸颊,烛光下,银色发丝犹如莹亮的白纱,将她烘托得犹如下凡的女神,肤如凝脂、领如蝤蛴、螓首娥眉,他无法找到更美丽的词语来形容她,她的一颦一笑都无时无刻不牵动着他的心。

梦回午夜,他都按耐不住想要拥抱她,却又害怕看到她眼里的拒绝,只能像个小偷似的趁她熟睡时一亲芳泽,贪婪地嗅闻着她身上的香味,光是这样就足以让他在漫漫长夜里回味很久。

有时他嫉妒她可以睡得如此的香甜,而他只能睁着眼睛忍受欲望的折磨,苦不堪言,连喘气都不敢大声,生怕吵醒她。

白天,她总是躲避他,让他不敢妄动,怕她生气,怕她拒绝,更害怕她的疏离。

何时她才可以真正明白他的心。

他怅然一叹,大手缓缓下移,轻柔的摩挲着她隆起的肚子,这里有一个小生命,是只属于他和她的。

即将为人父的骄傲悠然而生,令他暂时忘却了爱情的痛苦,大手来回的抚摸着,感受着那份激动和喜悦,手掌下清晰传来细微的蠕动,他满足的笑着,他从未在她清醒的时候如此近距离接近过孩子,即使渴望也只是看几眼,尽力表现出平常心,不让自己太激动,也深怕太过渴望而唐突她,这个孩子是他伤害她的证据,却也是能够留下她的希望,他不能够表现得太在意,不能让它成为交换她离开的条件。

过了许久,他才满意的移开双手,俯身轻吻着,不知道是不是里面的小东西感觉到了,它非常使力的蹬了一脚。

他吓了一跳,瞪大眼睛圆滚滚的肚皮。

她也忍不住哀叫出声,“小东西,又踢我。”

时间就此停止,视线相对,两人同时尴尬互望着彼此,空气也似乎焦灼了。

萨鲁首先回过神,佯装镇定地问道,“你什么时候醒的。”他在心底责怪自己太过专注了,竟没发现她其实已经醒了。

阿尔缇妮斯脸颊染上一层红晕,知道他发现了,“什么啊,它踢痛我了。”意思就是说,她是被踢醒的。

很显然,他不信,午睡的时候,小家伙动得也很厉害,也没见她那么快醒过来。

她抚着肚子,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去解释,肚子里的小家伙可不管大人之间紧张的气氛,又使力一蹬。

“痛!”她哀叫,为了缓解两人之间的尴尬,她还故意叫得很夸张。

见她蹙眉喊痛,似乎很严重,他的脸刷地一白,大手不管不顾的抚上她的肚子,“你很痛吗?要不要紧?我去叫卡布斯过来。”他快速翻身下床,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

她连忙伸手拉住他的衣摆,“没事,过一会就好了,胎动而已。”

“真的?”他不放心的问,大手又攀上了她圆鼓鼓的肚皮,里面似乎真的安静了。

“嗯!”她点头。

他放下高悬的心,取过枕榻垫在她背后,好让她坐的舒服点。

两人似乎又回到了先前的尴尬,谁也没开口,倒是他的大手依旧紧贴在她的肚子上。

阿尔缇妮斯深感气氛得压抑,不由得轻咳了几声,“你半夜里不睡觉,就是为了摸我的肚子。”话一出口,她就后悔了,这不是不打自招嘛,承认自己装睡嘛。

他眯起双眼,果然,她早就醒了,顿时热气往头顶上冲去,两颊微红,“我只是想替你盖被子。”他随便找了个理由搪塞。

她愣了一下,噗哧笑出声,哪来的被子,为了贪图凉快,这几天睡觉她都没盖被子。

听到她笑声,他才惊觉自己连理由都不会编,耳根瞬间泛红,气急败坏的吼了一句,“别笑!!”

她却笑得更大声,他一直都是冷静自傲的皇帝,狂妄、霸道、冷酷一直都是他的代名词,曾经何时有看到过他这副窘样。

他懊恼地退到床边,为自己的失败感到沮丧,帝王的威信一朝尽散,现下连开口的勇气都没有,对于一个半夜起来对她毛手毛脚的男人,她会怎么想?他不敢看她,害怕看到她眼中的厌恶。

他黯然神伤的表情,令她心中有丝不舍,看得出,他很爱这个孩子,她不该因为不能爱他,而剥夺了他做父亲的权利,“如果你下次想要摸宝宝,随时都可以。”

他停住脚步,身子一震,没有回头,因为狂喜而颤动着身体。

“现在也可以吗?”他嘶哑的问道,有着期盼,这是他从不敢奢望的。

“可以啊。”他是孩子的父亲,这个事实是永远无法改变,即便是她离开了,也是如此。

他猛地回头,碧绿色的瞳眸染上一层雾气,但即便得到了她的回应,他仍是不敢轻举妄动,就怕是一场梦。

“你到底要不要摸宝宝。”见他呆立在那,让她更觉得自己像个剥夺父亲权利的坏女人,不禁嚷道。

他急步跨了过来,像是怕她后悔似的,颤抖的双手紧紧贴合在她的肚子上。

“想不想听听宝宝的动静。”她提议。

他愕然的看着她,片刻后才反应过来,还没等她重复,他的脸已经贴了上去。

他感觉小生命的律动,狂喜淹没了他,他抖动着嘴唇却说不出话,硬生生的逼回眼眶里的泪。

看着他欣喜的模样,她在心底暗叹,她和他之间真的可以简简单单就切断吗?

没有人回答她,只有她的心在不住地抽痛。



这是一幅年代相当久远的壁画,上头的颜色已经逐渐淡去,只留下一些模糊的轮廓,借着残留下来的金色、红色、绿色还有白色的油漆残渍,还能隐约看到画里描绘的东西。

她本来只想找个清静的地方整理一下自己烦乱得思绪,无意间走进了这件存放祭祀用品的房间,视线一接触到它,就像是着了魔似的,再也无法离开,那是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像是看到了一张旧照片,思绪翻滚。

又是那种熟悉的感觉。

“女王陛下,原来您在这里。”

童稚的嗓音在她身后响起,打断了她飘远的思绪,看向身后的小男孩,那个几天前又哭要闹一定要跟着来的贝罗斯,她招了招手示意他过来,“你看,这幅壁画上面的是不是地狱三头犬?”

他迟疑了一下,摸了摸鼻子,慢吞吞地走了过去,只是随意瞟了一眼,便说道,“这是地狱三头犬和狄般娜蛇神在海上决斗景象。”

“狄般娜蛇神?”她思索了一下,“就是希腊神话中那条生活在海里的巨蟒吗?”

“是啊!”

这她倒是听说过,好像是专吃人类的魔神,小时候,爷爷曾对她说过它的故事,但长大之后,这些骗小孩子的玩意早就被她抛在脑后了,人类的想象力就是这么的丰富,为了满足神论者的癖好,总能编绘出一些神话故事来消遣。

尽管她不相信这些,但看着这幅壁画她有种仿佛亲身经历过的真实感,她甩了甩头,为自己的想法感到可笑,认为自己是疯了,神话哪能能相信。

“它要是真的存在,那可够恐怖的!”看壁画里的描绘,这条蛇起码有几十米长,足以吞下一头霸王恐龙,光用想得就汗毛直竖。

“它真的存在。”贝罗斯突兀地冒出一句惊人之语,语气中有着不易察觉的凝重。

她回首看向他,猛地一震,昏暗的室内,那双深红色的瞳眸鬼魅无比,竟参杂着些许的杀气,但在对上她的视线后一闪而过,消失得无影无踪,又恢复到先前那张稚嫩的小脸。

是她看错了吗?

“你怎么知道?”她狐疑的问。

“啊?这个嘛……”他垂首看着地面,搔了搔头,支支吾吾了片刻后,抬起头继续说道,“它是神啊。”

“小傻瓜,这世界上哪来的神。”阿尔缇妮斯没好气地拍了一下他的小脑袋,想着刚才一定是自己看错了,他才几岁,怎么可能有杀气。

“真的有!!”他鼓起腮帮子辩解道,红彤彤的脸蛋洋溢着稚子的可爱,为了加深自己所说的,还重重的点了点头。

“哼,要是真有神的话,你就不会差点被人贩子卖去做苦力了。”她冷哼道,不明白古代人为何那么相信那些编造出来的神,自己脚踏实地去生活不好吗?

他涨红了脸似乎想再反驳些什么,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只是模糊不清地咕哝了几句。

“你说什么?”眯起双眼,她警告性地瞅着他。

“没什么,没什么!”他急忙摇头否认。

“不过……”见他不再反驳,她回首看向壁画,紫眸流露出期盼,“如果真有地狱三头犬,我还真想看看。

贝罗斯愣了一下,抬起小脸,暗红的双眸掠过一丝惊喜,紧张兮兮的问道,“您不觉得它长得很恐怖吗?”

她扯开一抹笑,“不觉得。”小手很自然地抚摸着壁画上的犬神,“我觉得它很可爱。”

听闻,他咧嘴笑出声,笑得灿然无比,就好像是在赞美他似的,“只有您才会觉得可爱。”

“嗯?”她注意力一直集中在壁画上,没听清楚他的话,见他开怀大笑,不由得问道,“你刚才说什么。”

他收住笑声,眼底却暗藏不住喜悦,“女王陛下,该用膳了。”他没忘了来找她的目的。

“又到中午了吗?”她恍然未觉时间的流逝,经他一提,才感觉到肚子有些饿了,提起裙摆,离开房间。

留在壁画前的贝罗斯在她走后,转首看向画中的巨蟒,那双暗红色的双瞳深沉得宛若满溢的鲜血。

砰的一声,未见他有任何动作,巨蟒的身体竟应声而碎……



阿尔缇妮斯踏入休憩的主殿,准备用膳,视线突兀地被一株含苞待放地粉色莲花,给吸引住了,它被栽种在银制的器皿里,仙姿绰约,碧绿色的枝叶衬托着半开花苞,婀娜地吐露着芬芳,花瓣上露珠点点,宛若晶莹的珍珠,为它更添一抹艳色,不禁俯首嗅闻着它淡淡的馨香。

“好漂亮,是谁送来的。”她问道。

身边正在摆放膳食的侍女恭敬地回答道,“今天早上,它和皇宫送来的食物一起放在车上,漂亮极了,所以就给女王您拿了过来。”

“没有署名吗?”

侍女摇头。

粉润的手指沿着边口轻移,阿尔缇妮斯拨弄着器皿里用来栽种莲花的清水,指尖顿感清凉一片,想着,大概是路斯比爷爷送来的吧,差不多有半个月没见面了,他一向宠她,可能见她喜欢莲花,而这里又是地下神殿,别说花了,连水都没有,就连沐浴还要侍女从地上挑下来,估计是怕她闷得慌,特意送来哄她开心的。

“女王陛下,膳食准备好了。”侍女俯首说道,脚步轻移,伸手打算搀扶她。

她四下张望了一眼,“姆尔希理,不对,是皇帝呢?”

“听说皇宫来了书信,陛下在内殿里批阅。”

正说着,内殿的石门便发出轰隆声,侍女们闻声俯首的喊道,“皇帝陛下。”

阿尔缇妮斯也跟着回首看去,发现他似乎很疲惫,是皇宫发生了什么事了吗?

“怎么了?”她轻问,自从那夜之后,两人的关系似乎有了微妙的变化,让她挡也挡不住。

他踏步而来,脸上的疲倦在看到她后,瞬间消失不见,他半跪在榻边,大手迫不及待的贴着她的肚子。

“你很累吗?”不经意的,她的小手已经抚上了他聚拢的眉毛,像是再自然不过的事,用小手轻轻揉按。

“边境发现了埃及兵。”他没有停下抚弄的大手,直言不讳的说道。

“查探军情吗?”她无意插足这个时代的纷争,却无法不去在意和他有关的事。

来到这个时代也很久了,知道埃及和赫梯历来一直以来都明争暗斗,而今,她的出现,使得赫梯不废吹灰之力就得到了米特,对埃及而言,是个莫大的威胁,即使表面上没有动静,可私底下必定是暗潮汹涌,最重要的是,现任的赫梯皇帝年轻、有为,不管是治国还是军事都出类拔萃,,而埃及现任的法老却是个快进棺材的老头,即便是雄才伟略,也时日无多了,一旦他驾崩,埃及必定会大乱,而兵强马壮的赫梯极有可能趁虚而入。

在这个时代,想要保证自己国家的地位,暗杀敌国的君王是最行之有效的方法。

她猛然心神慌乱起来,手指也蹿过一丝冰凉,放下抚弄他眉宇的小手,不自觉的紧攥衣襟。

真要是如此,那呆在这里,他岂不是很危险吗?想着想着,心跳声也愈发地急促,还来不及细想,她脱口道,“我们回皇宫吧。”。

看到了她脸上的担忧,他心间涌起一阵澎湃,她是在担心吗?伸手覆上她兀然发凉的小手,“放心,路斯比已经派人去边境了,一有消息就会传回皇宫。”

现在还不能回去,预言的时效期为一个月,只要安全度过这一个月,危机就会自动解除,关乎她安危,他无法顾及太多。

只不过,到底是谁要害她?计谋之狠辣,摆明了是要她的命。更可恶的是,凶手极其狡猾,丝毫都没有线索可寻,这样毫无破绽的下毒手,这个人的心机之深,绝不是常人能办到的。

反手握住他的大手,她言辞急切的说道,“姆尔希理,别去相信预言,那根本就是无稽之谈,要是人真能预测祸福,这时代就不会处处都是战争了。”她很清楚来到神殿明义上是避暑,实则是为了让她远离那个预言所说的危机。

“如果,我死了,你就能离开我了,不是吗?”他半开玩笑的说道,口吻像是在嘲笑自己,苦涩地看着她,说完又一笑而过。

她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么说,但这句话像把利剑刺痛了她的心,她现在只知道,她的心在不受控制地在呐喊,她不希望他出事。

羽睫微微颤动,她直视进他的眼里,想告诉他,她从未如此想过,却说不出半句话。

眸中急速升起一股雾气,她突然很想哭,喉间像是被什么哽到了,涩涩地,发不出声音。她抖动着嘴皮,以唇形表达着:“我……不想你死。”

由于她说得太轻,他没有听清楚,“你说什么?”

她摇头,逼自己不去承认,努力忍住眼眶中逐渐蓄出水的雾气,转过头,“我有点累了!!

听闻,他急忙伸手,在她的额头测量一下温度,“你还没用过午膳,怎么了?不舒服吗?”

她不语,只是摇头。

刚才那种关心和担忧似乎又从她脸上消失了,他黯然神伤,她总是如此,在他以为有希望的时候,又突然撤离,让他从天堂又一次跌入地狱。

“那你睡吧!”他站起身,不再看她,怕自己承受不住等待的痛苦,而去逼迫她,更怕她的答案是无情的。



静夜,一切都随着日落沉入黑暗,万籁俱静的天空,点点星辰也被突然吹来的云朵遮盖的看不清楚,风气云涌,皇宫里的莲花池内发出一阵阵咕咚声,被风吹熄的灯火,让它看起来深不见底,水纹波动,拍打着池畔。

猛然间,水池开始翻滚,打起一朵浪花,朦胧中,池中浮出一个惊悚的黑影,发出咝咝的吐气声,那双暗红的眼睛忽闪而过,然后又沉了下去。

神殿里的阿尔缇妮斯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无法入睡,侧目看着床头的莲花,或许是路斯比送的,看到它,渐渐地,联想到了爷爷。

突兀得,她竟然发现自己似乎很久没有想过爷爷了,有多久了?十天,还是一个月?或者更久?

她的心好乱……像是有种愧疚感,她转身不再看着莲花,闭上眼睛,什么也不去想,渐渐地开始感到了困意,放松身体,缓缓进入梦乡。

伴着她均匀的呼吸,烛火开始摇曳摆动,宛如橘红的小蛇在扭动,诡异的气息像似涨潮似,越来越浓。

栽种莲花的银质器皿抖动了几下,水慢慢的溢出,像初次接触外界的小蛇,争先恐后的顺着边口滑落。

那朵本是含苞欲放的花蕾,竟瞬间张开,形成一个硕大的花盘,它像是有生命似的扭转枝叶,朝向熟睡中的阿尔缇妮斯。

花盘上黑影涌现,一双暗红的眼睛,正发出一阵阴冷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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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6-22 16:55:18 | 显示全部楼层
魔神斗(下)

阿尔缇妮斯感觉到身体正在往缓缓上升,有一种漂浮上在云上的感觉,身体很轻,仿若是一片被风吹起的羽毛,在空中飘荡,洋洋洒洒地飞舞着,她嘴角露出一抹微笑,希望能再飘得远一点,就这样飘回爷爷身边,那该多好!

她翻转身体,继续沉睡,小手无意识的拉向枕头,但没有感觉到预期得柔软,小手因为重心而垂落,她在梦中皱了一下眉,小手上上下下地胡乱摸索着,猛然一惊,不要说枕头了,她连床都没摸到,甚至她感觉不到身体陷在床褥里的那种温暖,倏地,她张开眼睛,赫然呆愣地说不话来,瞠目结舌的看着越来越近的天花板,上头那色彩斑斓的壁画,比任何时候都要清晰可见。

她在做梦吗?她竟漂浮在半空中,惊魂未定之际,转首向下看去,当视线落在那纱幔轻绕的床榻时,她看见另一个自己——她躺在床榻上,发丝柔顺地覆在枕上,紧闭着双目正香甜的沉浸在睡梦中,那睡觉时喜欢咬着手指姿势,那喜欢蹬开被子的不良睡像,还有那颗腹部凸起的‘肉丸子’,分明就是自己。

已分不清楚是梦境还现实,她只能瞠目盯着那个沉睡中的自己,脑中一片空白,伸出手,用力掐向自己的大腿,企图让自己清醒些,却什么也没碰到,回首一看,倒吸了一口凉气,她的手……她的手竟然穿过了腿部。

身体……她的身体竟然没有实体。

脑中一片哗然,只窜过一个灵异的词汇——灵魂出窍!!

她闭上眼,深呼吸,再睁开,一次,两次,三次,直到她依就浮在空中,她才清醒认识到,这不是梦,是现实。

上帝啊!她惊呼,这下真是要见上帝了!!

她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转过身体,俯首朝下,从空中俯瞰神殿,探察顾盼间,冷不丁被正前方的不明物体吓了一跳。

那是什么?

神殿的烛火将它的影子拉得长长的,它浮在空中,像似一片拖着尾巴的乌云,呈椭圆形,黑漆漆的颜色,犹如最深沉的噩梦,猛然间,它像似注意到她醒了,云身蠕动,露出一双暗红色的眼睛,忽暗忽明。

她有种凉意从脚底直窜入心间,打了个冷颤,惊恐的与它对视,敏锐地直觉告诉她,它就是罪魁祸首,见它开始靠近,她急忙划动着四肢,空中不似水中,令她的姿势有点滑稽,已经顾不了那么多,她有预感,危险正在迫近。

她双手划拨,希望能离那朵乌云远一些,直到她碰触掉墙角,无路可逃。

来回张望间,紫眸布满了恐慌,“姆尔希理!”她大叫着他的名字,此刻在危险逼近之时,她唯一能想到的就是他。

然而,没有人来救她,她只能无助的看着那朵乌云飘近,将她整个包围起来,下一刻,她跌进黑暗的深渊。



一滴冰凉的水弄醒了她的感知,迷蒙的张开双眼,映入眼帘的是黑漆漆的一片,她捂着头从地上坐起身。

这里是哪里?

等眼睛开始恢复视力的时候,她四处张望着,她只记得那朵云将她包围后,就不省人事了,现在呢?她完全不知道现在身处何处?

她的手触及到一块冰凉的石壁,撑着它颤悠悠地站起身,双腿有些虚软,只能靠着墙壁来镇定一下紊乱的心绪。

她死了吗?还是仍就活着?

‘嘀嗒!’冰凉的水滴落在她的额头上,吓了她一跳,抬起首,仰望上空,一根粗大的根须映入眼里,离她约莫有十几米高,盘根错乱,但很明显是某种树木的根部。

这么说,她现在应该在地下,而这里或许是某个不知名的地洞,或者说是地狱?

她扯出一抹虚无的笑,这世界上哪里会有地狱。

‘嘀嗒!’又是一滴冰冷的水滴,她抹去额头上的水渍,突然一震,她发现有感觉,她能感受到水滴的温度,还有她的手也能感觉到额头皮肤的温暖,像似发现了某种奇迹,她上上下乱摸了自己一通。

有实体!一时间她不知道该笑还是哭,但等到她的手习惯性抚摸到腹部的时候,却是一片平坦。

孩子!?

她垂首而望,发现她的‘肉丸子’竟然不见了!

为什么会这样,她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为什么孩子不见了?还没等到她思索出个结果,某种异响惊扰了她,靠在石壁上,她不敢移动身体,只能靠眼珠子来回转动审视情况。

那是某种物体蠕动摩擦地面产生的声音,而且越来越近,下意识的她脊梁骨窜起一阵阴冷。

‘嘶!嘶!’又是一阵奇怪的声音

她咽了一口唾沫,强迫自己要镇定,攥紧拳头,逼迫自己不要害怕,她闭上眼睛,不敢随处张望,就怕看到不该看的东西。

那阵声音由远渐近,过了一会儿声音消失了。

她颤着唇瓣,仍就不敢张开眼睛,突然鼻子闻到了一股腥臭的味道,令她想吐,抬手捂住嘴,努力压下胃部翻涌的恶心感。

实在忍受不了之际,她张开眼睛,下一刻,她惊吓得完全忘记了自己要干什么!

瞠目看着赫然出现在眼前的巨型生物——那是一条巨大的蛇,足有十米粗,暗红色的眼睛忽闪无名,那条艳红色的蛇信就在她眼前吞吐着,几乎碰到了她的笔尖,青白色的磷片上有着黑色的花纹,宛如无数的小蛇。它就这么直立在她眼前,一动不动的看着她,而她如同一只被蛇盯住的青蛙,只能无助的喘着气,身体因为恐惧而急速冰冷,惊恐让她连基本的尖叫都做不到。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张开血盆大口,那闪着无比阴冷的獠牙宛如凌厉地剑锋瞬间就能刺穿她。

“趴下!!”一道厉吼,在空中响起。

抬眼而望,她看到了熟悉的身影,“贝罗斯!!”她惊叫,下一刻被眼前的突变震的瞠目结舌。

贝罗斯娇小的身影在跨步飞驰之时,逐渐膨胀,就像是某种物体要跳脱出原本的肉体般,较小的身体被粗壮的爪子从内部扯破,猝然伸展开来,接着硕大的犬类头颅也挤破身体,腾空而出,一道银光闪现,落到她眼前的时,竟是一只长着三个脑袋的巨型猛犬,它用雪白的獠牙咬住那条巨大的蟒蛇。

蛇体因承受不住猛烈的撞击倾翻在地,扬起一片尘土,而后,一场犬蛇大战,瞬间拉开了血腥的帷幕,轰隆隆的巨响在空旷的地面上骤然响起,两只同样巨大的生物在摔击撕咬下,令周边林立的石块粉碎成零星的石子散落在地上。

呆立在原地的阿尔缇妮斯惊愕的看着眼前的一切,记忆深处那幅在神殿里看到壁画,猝然闪过脑海。

“地狱三头犬……狄般娜蛇神……”她喃喃自语道,“不可能的,不可能的,希腊神话里的东西怎么可能出现。”她慌乱的想尖叫,一再暗示自己眼前不过是梦,但石子弹飞到脸颊上的痛楚却又是如此的清晰。

“吼!吼!”一阵厉吼窜进她耳里,她回目而望,猛然发现贝罗斯被蛇身圈住,粗壮的蛇身猛然收紧,它巨大的犬爪正在纷乱的抓挠着,急于挣脱,却被牢牢困住,无法动弹。

“贝罗斯!!”她惊叫,脑中顷刻清醒,不管是梦也好,现实也好,是敌人还是朋友,这点她还分得清。

她环顾四周,寻找可以用的武器,一块尖锐的石块突入眼里,她疾步而上抓起它就往蛇身刺去,殷红粘稠的血液瞬间喷洒而出。

狄般娜因为疼痛而嘶叫着,圈紧的身体放松了些许,贝罗斯趁机用爪子在它的身体上扯出一道口子,奋力挣脱而下,摔倒在地上。

“贝罗斯,你要不要紧。”她奔了过去,还没来得及碰触到它,一道灼热的火焰将她弹开,一瞬间,就看见贝罗斯脚下火云吞焰,吼叫着冲向狄般娜。

它脚下的火焰越燃越汹涌,在狄般娜的上方划下一道火圈,然后骤然变成一道冲击波,直射向蛇身。

狄般娜惊惧的嘶叫着,来不及躲开这一击,只能硬生生的接下,火焰像是遇到了可燃物般,瞬间窜起高热的火柱。

阿尔缇妮斯看着它被灼热的火烧得哀叫着,摆动着蛇尾,拍打着地面,飞扬起的巨石如雨般袭向她,她反射性想要躲开,却发现自己早已被眼前的一切吓得无法动弹,在巨石撞上她的那一刻,巨大的黑影将她叼入空中,而后又将她往后甩去,她还来不及作出反应,已经稳稳的坐在柔软异常的毛皮上。

“嘶!!!”一声惨烈的哀叫声,震得她回过神来,只见巨大的蛇神重重的摔倒在地,只是蠕动了几下,便不再翻动。

空气中,隐约可以闻到一股焦臭的味道,熊熊燃烧的火开始焰逐渐变小,最后变成一道青烟,与焦黑的蛇身一同消失在空气里。

她眼前一黑,厥倒在柔软的毛皮上,不省人事……

当她再次醒来的时候,不再是黑漆漆的一片,取而代之的是银光四射的世界,满目的银光点点,宛如萤火虫在空中飞舞。

“您醒了!”熟悉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她坐起身,瞠目看着眼前和她说话的犬类脑袋,另外两只头正在舔着伤口,有点骇然,也有点滑稽。

“贝罗斯!?”她不确定的问道。

三只头颅猛然同时看向她,朝她点了点头,顺便用比狮子还要大上几倍的爪子挠了挠头颅,正中央的那只脑袋。

“上帝,请你告诉我,这是梦。”她捂头哀叫着。

“上帝?”三只头颅同时歪向一边,有些疑惑,“他是谁?”

“上帝,你饶了我吧?”她再一次哀叫,向来引以为傲的思考能力此刻只能化作一团浆糊。

凯洛贝罗斯也就是希腊神话中的地狱三头犬,从地上站了起来,硕大的身体抖了抖,瞬间引起一阵大风,吹得她张不开眼睛,它像小狗般摇起那根粗大得尾巴,张开三只嘴,露出三条鲜红的舌头,开始‘哈哈哈’的喘气。

“你到底是人?还是狗?”眼见它如同一般宠物狗的习性,她不禁问道。

很奇怪,她并没有被眼前的一切弄得神经崩溃,反而非常地平静,平静得让她觉得不可思议。

“狗!!”它回答得理所当然。

“你不是贝罗斯吗?”她实在无法将那个可爱的小男孩和它联想到一块,但事实却摆在了眼前,让她不得不信。

“那是我变成人类时的形态。毕竟我现在这个模样不太能见人。“

“你倒是有自知之名。”她抱着膝盖看着它,以往在壁画和文献里都将地狱三头犬描写的极为恐怖,比作是青面獠牙般的恶鬼,可是眼下的它不仅一点也不恐怖,甚至可以算得上极其的可爱,毛茸茸的银色毛皮,光亮如绸缎,三只脑袋虽然巨大了点,但与现实中的雪撬犬长得极为类似,暗红色的眼睛乍看上去的确很凶狠,但看久了也不觉得可怕,反而多了一份帅气,那只湿漉漉的黑色鼻子,又亮又圆,说话的时候还会一嗅一嗅的,简直可爱透了,不过四只爪子比较不像犬类,肉板很厚,和狮子有得一拼。

“如果你不喜欢,我可以变回来。”它凑近她,以为她看了害怕,羞涩的用爪子挠着脑袋,这次是右边的那只头颅。

“没有啊,很可爱啊!”她坦白的说道,从来没见过这么巨大的狗狗,看上去好暖和的样子。

“真的!?”黑色纽扣般的鼻子嗅动了几下,下一刻,它撒娇似的在她脖劲处磨蹭起来,“阿尔缇妮斯,你果然一点都没变。”

突如其来瘙痒感,逗得她咯咯直笑,可是听到的话,不由得让她疑窦重生,“你认识我吗?”她发誓,她绝对没有养过类似的宠物。

“当然!!”湿漉漉的舌头舔上她的脸颊,亲昵地像是讨主人宠爱的小狗,“你以前,常带着我一起打猎。”

“打猎!?”她惊呼。

“你总是喜欢在森林里打猎,每次都会央求冥王陛下让我一起去。”

“冥王!?”她完全不知道它在说什么。

“是啊,你总是喜欢骑着我在林间跑来跑去,追逐驯鹿。”它说得越来越起劲,完全没察觉到她的惊异。“还有……”

“停!!”她猛然打断它的胡言乱语,扳过它硕大的脑袋,“你到底在说谁?”

“你啊!”它正色道。

“我是谁?”

“月亮女神,阿尔缇妮斯啊。”它不加思索的脱口道。

她瞠目以对,抖着手指指向自己,“我是月亮女神?”

三只头颅同时点头,舌头又哈了几下,完全不理会她的呆滞,又开始磨蹭起她的脸颊,“我好想你,阿尔缇妮斯。”

阿尔缇妮斯任由它在自己身上肆无忌惮的磨蹭着,也不管它滴落的口水已沾湿了她大半的衣襟,脑袋里一片空白。

月亮女神?

她秀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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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6-22 17:01:57 | 显示全部楼层
千世情缘(上)

阿尔缇妮斯脑中的某根神经‘啪’的一声,断成两截,直觉得血液往脑袋上冲,还来不及思考,她的手已经伸出去了。

月亮女神!?

骗谁啊!!

下一刻,被一双白玉小手扯得面目全非的贝罗斯发出哀叫,痛得直掉眼泪,“不要掐我,我知道你不相信我说得话,但请不要用这种方法来折磨我。”

她听闻,捏住它嘴角两边的肉更是用力一扯,“你还敢睁着眼睛说胡话。”她怎么可能会去相信这种无稽之谈。

贝罗斯痛得哇哇大叫,左右两只脑袋僵直着,眼睁睁看着正中央的头颅受罪,却爱莫能助,不免流露出同情的目光。

“我说得都是真的!”它极力申辩道,“我不是就在你面前吗?我不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子吗?这个世界上还会有哪只狗长了三个脑袋的。”

她蹂躏的手没有停止,“你有什么证据证明自己就是地狱三头犬?”地狱三头犬长着三个脑袋,可不代表长着三个脑袋的就是地狱三头犬。

三只硕大的狗脑袋用哀怨的眼光瞅着她,“我的脑袋不就是证据。”

“你又胡说八道。”她气急了,又是用力一掐。

“痛!痛!住手!”贝罗斯眼泪汪汪的大叫。

不忍心看见中间的脑袋肿得更猪头似的,左右两只脑袋只好心疼得别过脸去,女人这招最毒了。

见它眼泪汪汪的样子,她也不忍再下手,只得作罢,“你再胡说,我就再扯你。”

三只狗脑袋委屈的点头,身子下意识地朝后挪动了几步,直到认为脱离魔爪了,左右两边的脑袋才敢为中间的脑袋吹气止疼。

“我问你,为什么我会来这里。”生气归生气,她可没有忘记最重要的事。

贝罗斯撇了撇嘴,爪子可怜兮兮的挠着自己红肿的嘴角,”有人要杀你。“

“杀我?”

它点头,幸好它赶上了,要是来晚一步,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你说那条蛇是来杀我的?”她直觉得脑袋里嗡嗡作响,一想到那条巨蟒,她就忍不住汗毛直竖,双手环抱,打了个冷颤。

“不是有人预言过你会有危险吗?”

经它一提,她才想起路斯比说过的预言,难道指的就是这次劫难?不是说,不靠近莲花池就没关系了吗?为什么还会……

等一下,如果真是这样,那岂不是……

“你不要告诉我,这个世界真有什么预言。”

“当然!”它肯定的答道。

听闻,她惊愕地说不出话来,她生活在科学的年代里,对于这种所谓的神迹,是绝对不会去相信的,但眼前的一切又不容她不相信,试想一下,如果它真是地狱三头犬,那么预言又有什么不能相信的。

她突然发现,这个时代似乎不是她想象中的那么简单。

“你怎么不说话了。”贝罗斯起身凑近她,察觉到她的脸色有些发白,巨大的爪子轻柔地在她头顶上拍了拍,“你别担心,暂时你还不会有危险。”

先不管这个时代如何,她都必须冷静,才能以谋后策,“你知道什么人要杀我吗?”这个才是最重要的。

“抱歉,我的神位很低,只知道有人要杀你,但不知道是谁?”它尴尬的挠了挠头。

神位!?

她美眸圆睁,这两个字让她大惊失色,“你的意思是说,这个时代真的有神?”她只觉得脑子里一团混乱。

“也不全是,只能说,这个时代是和神最为接近的时代,”

“嗯?”她被搅糊涂了。

它挠了挠脑袋,思索着该怎么和她解释,须臾片刻后,它才说道,“这个得从远古的天神时期开始说起。”

“天神时期!?你是说希腊众神!”说到神,全世界当属希腊,十二主神可以说是全世界都家喻户晓。

它点头,“希腊众神是地球之母的孩子,其实也是人类,只不过天赋异禀,在开天辟地之时,被普通人类拥上了神的地位,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再怎么天赋神力,也终会被时间的流逝而取代,渐渐地,神力开始消失,变得和普通人无异,也开始慢慢的融入普通人的社会里,神也在演变中也逐渐变成了一种信仰。”

它突然有些落寞地用爪子抠着地面,“这个时代的人类对神很敬仰,神殿、祭祀、祭司、巫女,都是这一时代的产物,也就是说,现在得神没有实体,都是靠着这些信仰而存活的灵魂,有时也会依附在普通人的潜能之中,也有些人可以用信仰与神达成某种契约,在适当的时候,得以运用神力。”它停顿了一下,眼神变得犀利起来,“这种可以依靠信仰而获得神力的方法,叫做召唤术。”

“召唤术!?”她颦眉,“你是说,那条蛇也是运用了这种方法?”

“嗯!这个世界上能运用召唤术的人并不多,而且召唤出的神也各异,袭击你的狄般娜是蛇神,所以由此可以知道,杀你的人一定很信仰狄般娜!”

她听得一愣一愣的,眯起美眸,下意识地在它脸上打转,希望能找出端倪来,可它的表情不似在说谎,“我还不能完全理解你说得东西,在我的时代,这些东西都是不被认可的。”她站起身,来回踱步,开始在相信与不相信之间挣扎。

贝罗斯眼见她心烦意乱,叼住她的裙摆,示意她少安毋躁,“神是要靠信仰而活的,经过三千年的时间洗礼,信仰早就被冲淡了,到了你的时代,神理所当然也就不存在了,也就是说,神在这个时代后就会完全灭绝。”

“咦?”这倒出乎她的意料,怪不得它刚才叙述时的表情会那么落寞。

它哀叹道,“这是必然的,当人类开始遗忘信仰的时候,神的消失是早晚的事。”

“等一下,既然完全灭绝了,为什么你还说我是月亮女神。”她提出质疑,既然二十一世界都没有神了,她又怎么会是神呢?

它搔了搔脑袋,尾巴也不安分的开始摇动,“这是有原因的。”

“什么原因?”它的欲言又止,让她心中突升起一种怪异的感觉,看着它的尾巴摇动愈加急速,她疑窦丛生,冷静细想一下,它的出现本就是个很大的疑问,它为什么会知道有人要杀她,又为什么要保护她?还有,它似乎总给她一种很熟悉的感觉。

“你是不是隐瞒了什么?”

它的尾巴突然僵直的竖起,不再摇动,然后耷拉着脑袋,俯首趴在地上,它知道瞒不下去了。

这个或许就是命运吧。

它呼出一口气,决定将事情的真相全盘托出,“你可能听了会无法接受,不过我说得全是真的。”它抬首瞧她,语气有些凝重。

有那么一霎那,她觉得还是不要让它说出来比较好,心里那抹奇怪的感觉,又深了几分,但她想知道真相,她能感觉得到,一切都可能和她有莫大的关系,更甚者,她能找出为什么会穿越到这个时代的原因。

“你说吧,无论说什么,我都会试着去相信。”

贝罗斯深深看了她一眼,确定她不是一时冲动后,才开口说道,“我会告诉你事情的真相,不过,你要答应,无论听到什么,都要冷静。”

听它这么一说,她心里更是忐忑不安,揪弄着裙摆,脑中作着天人交战,好一会儿,她才下定决心,“你说吧,我保证,无论听到什么,都会冷静以对。”

有了她的保证,它安稳了不少,唏嘘了一会儿,才缓缓说道,“你出生在希腊,应该知道月亮女神和猎户星座的爱情故事吧。”

“你是说月亮女神和奥列文的故事?”她有些诧异,不明白它怎么突然提到这个,不过,她倒是知之甚详,小时候,爷爷就是讲着希腊神话故事,哄她睡觉的,她都能倒背如流了,尤其是这个故事,每每听到,她都会有种莫名的沉痛。

故事里的奥列文是海王波塞顿的儿子,喜欢在海面上飞奔,平且箭术高超,正因为如此才会让月亮女神倾慕不已,两人也在狩猎中相识,进而相爱,但太阳神阿波罗却设计让月亮女神射死了最心爱的人,继而导致这份爱情的破灭,之后,月亮女神悲痛欲绝,央求宙斯将奥列文灵魂升入天空,并以猎户星作为他死后的象征,而她终生未嫁,永生相伴,所以人们才会用忠贞二字来赞赏月亮女神。

故事很凄凉,小时候,她听后,总是哭泣不止,无论爷爷怎么哄,她都无法消除心中那种哀伤,现下想起,她的心仍就隐隐作痛。

“如果我说,这个故事不是真的,你相信吗?”它小心翼翼的问道,察看着她的表情。

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是故事不是吗,有什么相信不相信得,奇怪的是,她心里有个声音告诉她,这个故事不是真的。

“我相信!!”她不假思索的答道。

贝罗斯吃了一惊,然后苦笑道,“尽管你的记忆已经忘记了,可是你的心没有忘记。”

她蹙眉,听出它话里似乎还有更深的含义,“我在等你的答案。”她坐到它身边,愠怒地看着它,示意它快说。

它看着她,像是想到什么,突兀的眼里闪出几朵泪花,黯然的说道,“故事情节没错,主角却是另有其人。”

“不是月亮女神故事吗?”

“是她的故事,但与她相爱得却是另有其人,只不过天界为了某种原因,而篡改了真相。”它匍匐在地上一动也不动,泪水沿着它的皮毛不住的滚落,“开天辟地之初,神有两个种族,一族是以天神宙斯为首,而另一族,是以暴风雨神为首的魔神。”

莫名的,她听到暴风雨神时,心里猛烈的抽痛了一下,她捂住胸口,不明白为何心脏跳得如此激烈,痛得她脸色发白。

这种痛,就像是那个梦醒的时候,痛得强烈而悲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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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6-22 17:03:56 | 显示全部楼层
千世情缘(下)

贝罗斯没有察觉到她的异样,径自沉浸在过往的悲伤里,“在围剿魔神一战时,月亮女神和暴风雨神相遇,并且彼此爱上了对方,月亮女神一向都是我行我素,不受神规约束的,一旦爱上了,便全身心投入,绝对不会后悔,但两族之间却是水火不容,他们相爱遭到所有人的反对,其中最极力反对的就是太阳神阿波罗。”

听到这,她有些发颤,心更是痛得无以复加,她故作镇定地笑了笑,“这故事很老套,神版的罗密欧与朱丽叶吗?”

“他们是谁?”

“同样被家族仇恨而拆散的苦命恋人,你继续说。”她呼着气,借此平复着心中的一波接着一波的痛。

“后来的事,正如故事当中所说的,太阳神用计让月亮女神误杀了自己最心爱的人,也就是暴风雨神,他死后,她也自缢了。”贝罗斯吸了吸鼻子,忍住眼眶里的泪,“月亮女神在死前,非常自责,她认为是自己的爱,害了暴风雨神,所以在自尽前,她为自己下了一道封印。而神界为了不让这件事让人知晓,就利用当时病逝的奥列文来混淆视听,编造了这么一个荒诞的故事。”

“封印!?”她喃喃自语道,脑中闪过一些模糊的片断。

那是在被血水染红的海边,有一个全身是血的女人,紧紧握着一把银光闪闪的剑,她脸上有着最绝望的笑容,挪动着唇皮,诉说着什么。

好熟悉的画面!

她陡然一惊,猛然想起了那个梦。

梦里,她看到了自己,看到自己化身成为那个全身是血的女人,画面变得清晰起来,她听到了一句饱含悲痛的誓言,那嘶哑的誓言,像一根铁链,将一颗心捆锁了起来。

“我不再爱你了,不再爱了,只要不爱你,你就不会受伤,不会遇到危险了,我不再爱你了!!”

眼泪在不知不觉中已夺眶而出,如雨而落。

贝罗斯感觉到滴落在毛皮上的温热液体,抬首看向她,猛然被她的眼泪吓了一跳,连忙收起獠牙,无措的用舌头舔着她湿漉漉的脸颊。“你哭了!”

听闻,她下意识地抚上泪水纵横的脸颊,诧异道,“为什么……为什么我会哭?”

“因为你就是月亮女神,也因为故事一切都是真实发生过的。”她的眼泪早已说明了一切。

“我就是月亮女神!?”她泪水涟涟的看着它,映着它暗红色的眼睛,她看到了自己,也看到了全身是血的女人,两者再一次重叠。

“不要怀疑,你的确就是月亮女神。”

她该相信吗?

“如果这是真相,为何我想不起来。”

“那是你下的封印所致,你一直都自责的认为,你害了他,如果不与他相爱,他就不会死,也不会遇到厄运,所以你在自尽的时候,用血下了一道禁锢,让自己永远都不要与他相遇,也永远不再爱他,甚至选择遗忘所有的一切。”贝罗斯轻抚着她的背,毛茸茸的爪子轻柔的将她揽到怀里安抚着。

有某种思绪开始在她心里沉淀,“这跟我来到这个时代,有什么关系?”

“你来到这个世界就是为了与他再次重逢。”

“你说什么?什么重逢?”她仰起头,知道离真相越来越近了。

贝罗斯用爪子捧起她的脸,叹了一口气,说道,“你到现在还不清楚吗?”

她被泪水冲刷得异常明亮的紫眸闪过疑惑,脑中突兀地闪过一道身影。

“他一直都在你身边,无论你怎么抗拒,都无法逃离他。”

她抖着唇皮,眼泪再次扑漱而落,脑中的那道身影越来越清晰。

“这个时代,还有其他可以让你如此牵挂的人吗?”

她闭上眼,任由珍珠般的眼泪不断滚落,脑中的身影在黑暗中清晰的闪现,不仅如此,她还看到了,在一片草原上站立着两个人,一个白衣,一个黑衣,风儿阵阵,吹起他们的衣袂,他们依偎在一起,诉说着爱人之间的蜜语,那是……猛地,心突然像是被某种东西狠狠的刺了一记,身影化作尘土,在空气里飞散,然后,她看了一片碧蓝的海,那里站着一个身影,他像是在等待着什么人,脸上有着幸福和爱恋,突然,一把飞驰的箭,刺透了他的背,她看到了在远处山坡上架起弓箭的自己,她慌乱的张开眼,神色充满了恐慌。

“阿尔缇妮斯!你怎么了?”

“不!!不要!!”她脸色惨白的尖叫道,然后开始发了疯的撕扯着自己的头发,突然,她胸口窜起一道红色的光芒,灼热得让她感觉到心在燃烧,她痛得扑到在地。

眼见这一幕,贝罗斯疾步来到她身边,看着她胸口的红光,他猝然一惊,糟糕,她心上的那道封印被唤醒了。

“阿尔缇妮斯,冷静一点,听我说,你没有害死他,没有,你要相信你自己!”它想接近她,却被她身体上逐渐扩大的红光弹飞了出去。

只见红光越来越大,逐渐将她的身影包裹起来,她的身体开始呈现透明状。

“糟了,是封印打算把你送回去!!你不可以妥协,阿尔缇妮斯,你听我说,这是暴风雨神最后一世,如果这一世,他的心结仍旧无法结开,那么他的灵魂将毁灭,永远都无法再转世了。”逼于无奈,它只能钳制住她的身子,对着她吼道。

那句灵魂将毁灭,触动了她的心,激起一片汹涌的波涛,让她在纷乱的思绪找到了一丝清醒,她拼命压制住窜升的火热,“为什么?”

“因为经过千世的轮回,他一直都没有遇到你,心中的怨气和恨意,已经到了吞噬他灵魂的程度,而这一世,是他唯一的机会,一旦错过,就再也没有转寰的余地了。”

她像是听到了噩耗,惊恐万分,心中涌起一股气流,让她不禁宣泄而出,下一刻,她的身体里又窜出一道银色的光芒,皎白如月,像是一道清泉,与火热的红光开始纠缠。

“坚持住,阿尔缇妮斯,冲破那道封印,去好好爱他,保护他,让他明白你有多爱他。”贝罗斯看着那道银光,知道那是圣月之光,是月亮女神的灵魄。

“我好难受!!”心上像是有什么在争斗,一下子火热,一下冰冷,让她生不如死。

“你一定要坚持住!!”它俯下身体,银白色的巨爪一碰到红光,就像是被撕裂了,血水四溅,但它不能放弃,它要帮她,余光瞥向上方,猛然看到盘错交融的树根,他脑中一凛,大喝道,“快叫月华罗的名字,不要犹豫,快叫!!”

她痛苦的迷蒙着双眼,费力地吐出一句,“月华罗!”

话落,整个地面开始摇动起来,上方盘错的树根泛出与她身上同样的银光,粗大的树根开始像蛇一样挪动起来,瞬时,它们汇聚在了一起,银光更烈,变成一道光团,下一刻,一把银色的箭,飞驰而来。

它展开一双翅膀,扑向阿尔缇妮斯身上的红光,化作千丝万缕的银色丝带,将她紧紧捆绑起来。

她感到身上有一股暖流,逐渐聚集在她的心上,脑里猝然听到一个声音,“我的主人,我终于等到你了。”

她什么也看不见,只看到一片银光闪闪的世界,她无法动弹,只觉得身体开始飘起来,缓缓地落入某个地方,她不再灼热,不再疼痛,然后某个声音惊动了她,她回首一看,竟是一颗被鲜红色铁锁捆绑的心脏,它激烈的跳动着,像是在奋力挣脱束缚。

“主人,有我帮助您,您不要害怕。”温和的声音再次传来,一把银色的箭,落在她手里,“架你您的弓,将铁链射断。”

“弓!?”哪来的弓,正当她这么想着,她的手开始发光,转眼间,一把光芒四射的弓弦已经架起,“这是……”

“月亮女神的弓就是月光,您本身就是弓弦,架起我,让我帮你消除您的封印。”

“你是谁?”她还无法将眼前的事情消化,只能愣愣的看着手里的银箭。

忽然,箭身里飞出一个长着翅膀的小精灵,它像极了她的模样,它飞至她眼前,泪水盈盈,“我的主人,我是月华罗,我是您的孩子啊,我是暴风雨神用您的头发和他的头发结合在一起的精灵,也是您最喜欢的箭。”它微小的手掌触摸着她的脸颊,“千世前,我没能帮助你,我等了千世,终于等到你了,请原谅我让您穿越时空,但这都是为了帮助你。”它等了万年,终于让它等到了。

她惊愕不已地看着它,莫名地,她没有怀疑它的话,非但如此,似乎对它还存有一种很深的信任,如同对巨大的月华罗树般,亲昵而熟悉。

是这样吗?所以她触摸月华罗树的时候,不管黑夜白昼,它都会发出银光。

是的,她相信它,它的温暖让她无限的怀念。

月华罗欣慰地流下眼泪,她的主人没有忘了它,她的眼中有着同样怀念,它终于等到她了。

它凛然指向那颗被红色铁链捆绑的心脏,“让我帮您,射断那条束缚您的铁链。”

她看向心脏,发现它正因承受不住铁链越来越紧的捆绑,而流出血泪,她听到了心脏痛苦的呐喊,“救我,请救救我!”

“不,你不能爱他,你的爱只会害了他。”红色的铁链,愈发鲜红,闪着妖媚的光,它像条蛇挪动着,更用力地收紧。

“阿尔缇妮斯,听月华罗的,射断它。”空中响起了贝罗斯的嘶喊。

她脑中一片混乱,鲜血淋淋的画面忽隐忽现,狰狞而残忍,另一面则是暴风雨神和月亮女神依偎在月光下互诉情意的画面,清晰的仿若在眼前发生。

“阿尔缇妮斯,我爱你,我爱你。”沉稳深情地嗓音诉说着爱语,在她耳边徘徊不去。

那一瞬间,她脑中一片空白,手却自动的架起箭,她的身体在告诉她,射断它。

“你会害了他的!!”鲜红色的铁链狰狞的泛着血色。

突兀地,她笑了,笑得异常坚定,怒吼道,“消失吧!!”

拉开光弦,扯动,放开,银色的箭划破空气而去,疾驰飞向铁链。

‘嗖’的一声,血色绽开,铁链化作青烟消失的无影无踪。

她嘴角溢满笑意,松开弓,她往后倒去,闭上眼,脑海里闪过无数的画面,那是属于暴风雨神和月亮女神的回忆,爱意缠绵,情思万缕,绽放出灿然绚丽的光华。

我的爱,你终于回来了。

回忆很快像潮水般退去,在她脑海中消散,她飘落的身体,失去知觉的缓缓下坠。

不知过了多久,她才恢复意识。

“阿尔缇妮斯,你醒一醒!!”贝罗斯焦急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她张开眼,发现自己正躺在贝罗斯卷曲的怀里,银色的毛皮温暖的包裹着她。

“我怎么了?”她仿佛做了一场梦。

“太好了,你没事!”它喜极而泣,抽吸着鼻子。

“傻瓜,你哭什么?”她抬起手,擦拭着它的眼泪,她的束缚被解开了,只觉得一片轻松,她终于明白了那个梦的含义,以及她为何来到这世界。

原来,一切都是为了他。

“你终于把封印解开了。”它亲昵地磨蹭着她的手,刚才真是为她捏了把冷汗。

“老实说,我到现在还不能确信自己是不是月亮女神。”事情虽然真实地发生在眼前,只不过,有些事情不是说信就能信的,她其实是个女神,说出去也没人相信。

“这也不能怪你,当年,暴风雨神的死让你自责不已,导致你不愿再转世,你的灵魂游荡了很久,直到你出生的那个时代,才转世成功,你的记忆自然被抹杀了。”是不是都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她的心结解开了。

“月华罗呢?”它帮她解开了封印,她还没有好好谢谢它。

“你放心,它回去了,很快你就能见到它了。”贝罗斯神秘的一笑。

她没有在意,视线落在上面的树根上,原来她是在树底下,“嗯?不对啊,那为什么会出现狄般娜蛇神。”

“很不凑巧,当年是你猎杀了它,它的灵魂就被困在月华罗树下了,二十一世纪因为信仰的问题,它也跟着消失,这个时代就不一样了,狄般娜因信仰而获得重生,不过它还是无法离开这里,所以才会设下结界,把你带到这。”

“到底谁要杀我?”旧事重提,她心里总觉得不安。

“我也不知道,但这个人行事看起来很歹毒。”它暗红色的眼里闪过一丝杀气,要是让它知道是谁,绝饶不了他。“你放心,狄般娜一死,对方肯定元气大伤,暂时不会再威胁到你。”召唤术一旦失败,代价是巨大的。

“嗯,我会小心的。”事到如今,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对了,你打算接下来怎么办?”它问得是暴风雨神的事情。

她轻笑,“束缚已经没有了,正如你说的,我要还债。”此刻,她异常的渴望见到他,虽然她还无法记起前世,最多也是零星的片段,但,心是不会骗她的。

她爱他,颤抖着身子,她在心里呼喊着,即使相隔万年依然刻苦铭心。

之前,因为封印的关系,她无法敞开心扉,现在,她明白逃避是无用的,更何况这是他最后一世,她要保护他。

“他很爱你,即便认为你杀了他,背叛了他,他仍就疯狂的爱着你,只不过,他的心结也由此而生,你可能会很辛苦!!”

“我知道!”女人一旦爱上了,就无法顾及太多。

“你明白就好,不过……”它突然将她扯离怀抱,脸色异常地凝重,“你要小心了,阿波罗也转世了,他一定会阻扰得。”

“虽然我什么也记不得了,但我清楚地知道,他们是兄妹啊。”她不明白身为哥哥,为何要残忍地拆散妹妹的恋情。

“阿波罗对月亮女神不仅只有兄妹之情那么简单,他爱她,他深爱着自己的妹妹。”

她愣住了,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它无奈地瞥了她一眼,“你忘记了,神是可以兄妹结婚的!天神宙斯的妻子还是自己的姐姐呢。”

“我知道,但他们是孪生兄妹,和一般的兄妹不一样啊。而且,神话里的阿波罗爱的不是河神的女儿达芙妮吗?”那个太阳神化身为藤枝缠着月桂树的故事,难道也是假的?

贝罗斯当然也知道这个故事,可是其中真正内幕,它也很清楚,“他并不是真的爱达芙妮,而是在所有的女神中,达芙妮的神韵和容貌与月亮女神最为相似,所以,阿波罗把她当成了你的替身,死缠着不放。”

听闻,她不禁紧张起来,“既然你知道姆尔希理是暴风雨神转世,那你也应该知道谁是阿波罗。”

“抱歉,我能力有限,而且阿波罗的神位比我高很多,我没法知道,连谁要害你,我也不知道,只能守在一旁保护你。事实上,从你出生开始,我就在你身边,只不过你看不到而已。”它是心有力,而力不足啊。

“你一直都在我身边!!”她突然提高了音量,想起了自己被强暴的事情,然后愠怒的看着它,“那你为什么还让姆尔希理欺负我。”这算什么,算是帮着一起还债吗。

“你误会了,我不是不帮你,而是办不到,我很怕暴风雨神,以前你和他相爱的时候,他总是欺负我,说我老缠着你不放,时不时地劈到雷吓我,你知道的,狗最怕打雷了。”所以,它一见到他,下意识的就能躲多远,就多远,“更何况,我只有灵魂,这次是因为感觉到有人使用召唤术,打算害你,所以才随便找了个死人附身,才能幻化为人形。”

“死人,你说你,不对,那个小男孩已经死了吗?”她惊骇地差点被口水呛到。

它点头,“你放心,我已经抹去所有人对他的记忆,没有人会记得他,而你之所以现在能看到我,是因为你现在也是灵魂。狄般娜除了吃人类的幸福之外,最擅长的就是吃灵魂。”

“可是我有实体啊!”她捏了自已一下,有感觉,也有体温。

“这里被下了结界,灵魂在其中也会有实体,不过,结界一消失,你的灵魂就会自动回去。只不过狄般娜虽然死了,可是下的结界短时间内还不会消失。”

“那你呢?”她回去了,它也是灵魂,要怎么办,难道再找死人附身?

“你放心,你很快就能看到我的。”它又露出神秘的笑脸,舌头吞吐着,又开始撒娇的磨蹭着她。

阿尔缇妮斯还想说些什么,突然发现周边银色的光亮开始消散,她还来不及询问,突然察觉到自己又开始飘起来。

“贝罗斯!!!”

“放心,结界到时间消失了,你只是回到身体里而已。”它朝着她飘起的身体喊道。

“你说什么,我听不到。”她越飘越高,很快,贝罗斯巨大的身体,变成了一个黑点。

“你放心,你只是回去而已。”它蹲坐在原地看着她慢慢消失,等看不到她了,它猛然想起,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忘了告诉她。

它挠了挠头,算了,到时再找机会告诉她。

至于它,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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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6-22 17:05:10 | 显示全部楼层
箭痕

静夜的天空,华灯初上,皇帝的寝殿里不时传来阵阵抽泣声,阿尔缇妮斯泪眼朦胧的看着趴在床上,毫无生气的男人,心如刀割,怎么也没想到一醒来,就要承受如此巨大的哀伤。

“阿尔,你还好吧,你才刚醒过来,还是扶你回床上再躺一会儿。”卡布斯忧心的说道,刚才她突然转醒,面色红润,身体检查也颇为健康,现在脸色却惨白如雪,脸颊上还挂着泪痕,他原先的喜悦之情荡然无存。

眼泪止不住地滑落,她伸手抹去泪珠,惨白的小脸佯装一抹笑容,她摇头,“我躺了一个月了,还要让我躺吗?”

灵魂归位,醒来之后,她才知道已经过了一个月,而在众人那种喜极而泣的表情下,她却没看到萨鲁,因为他受了重伤,昏迷不醒。

听到噩耗之后,她就心急如焚的奔至他身边,只是一眼,就足以让她泪湿衣襟,她从来不知道自己这么爱哭,像是水做的,泪水流个不停,心痛得令她无法喘气,她还不能笃定自己是不是月亮女神,但当她看到他无生气的陷在柔软的床榻里,她能很清楚感受到那种锥心刺骨的痛,她能明白月亮女神,为何会选择不再爱暴风雨神,眼见他受伤却爱莫能助的心情,比自己受伤还要惨痛几分,痛得不止是心,连身体也承受不住地仿佛快要倍撕裂了。

看出她眼中的担忧与哀伤,卡布斯拭去她不断滴落的眼泪,安慰的说道,“你放心,他没事,只不过还在发烧。”他不敢说出真正的情形,事实上,皇帝已经昏迷三天了,至今没有清醒过,要是高烧还是退不下去,他的情况着实堪忧。

“怎么会这样,我们不是在地下神殿吗?什么时候回到皇宫的?他又为什么会受伤?”她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一个劲地问道,紧紧揪住卡布斯的衣襟,迫切想要知道事情的始末。

卡布斯安抚地轻拍着她的背,“你别太激动,小心身体。”将她搀扶到一边的椅榻上坐下,他才娓娓道来:“你莫名奇妙的昏迷后,他就像发了疯似的,以为你快死了,所以连夜就抱着你回皇宫,打算让巴鲁尼医治,结果,路上遇到了埃及的伏兵,在打斗中,由于要护着怀里的你,他硬生生的被捅了好几刀。”

卡布斯垂下眼,对当时的情形还心有余悸,当时的他就像头负伤的野兽,不停在她床边哀嚎着,声声都涌着无尽的悲伤,他变得如同暴风雨般的暴戾,残暴地肆虐着所有人,在查不出任何病因的情况下,他差点死在他剑下,现在想起来都觉得后怕,之后,他们连夜启程,希望能尽快赶回皇宫,找巴鲁尼救治,没想到,路上竟遇到了埃及的刺客,尽管他剑术高超,可是心牵挂着昏迷的她,根本没办法集中精神,只有一只手在挥舞着剑,而对方又是招招致命,幸好卡鲁伊带着援兵适时出现,否则不堪设想。

“真让不敢相信,他被人刺了好几刀,血流不止,却好似没事人一样,片刻不离的地守着你,直到连巴鲁尼都找不出病因,他突然就发起狂来,拔剑就想杀人,可能是悲极所致,又流了很多血,加上发疯似的乱砍,乱吼,体力不支,就晕死了过去。”

听闻,她眼泪落得更凶,他总是这样,为了她什么都不顾。

“你们没有替他治疗吗?”都一个月了,他的伤口似乎还没有愈合的迹象。

卡布斯哀叹道,“他不准任何人靠近,也不准任何人治疗,直到他昏过去后,我们才有办法。我们在汤药里加了点迷粉,好让他沉睡,不知道是不是迷粉的剂量他开始适应了,他昏睡的时间一天比一天短,我们也酌情增加剂量,直到不能再加为止。”再加下去,恐怕这辈子他都甭想醒来了。

“他为什么总是那么不爱惜身体。”温热的泪珠滴在她握拳的手背上,即便是用听得,她也深刻的感受到了他那种狂狷的爱。

“阿尔……”卡布斯将她拥入怀里,从来没见过她哭得那么伤心,“或许是我多嘴了,不过,我还是想要说,你放开自己的心吧,虽然我之前的确很讨厌他,不过他真的很爱你。”在那段以为她可能永远都不会醒来的日子里,他深切体会到皇帝有多爱她,那种恨不得掏心挖肺的爱,令他都为之震撼。

任由泪珠在眼眶里打转,他说得,她都能明白。

“抱歉,我多嘴了,我只是不想你这么痛苦,自从遇到他后,你越来越会哭了。”曾经当叛军首领的她,是那么的坚强,从未掉过一滴眼泪,在战场上运筹帷幄,冷静沉着,何时看到她如现在般,柔弱无助,泪眼涟涟,看得都让人觉得心痛。

“我知道,我知道!!”她哽咽地啜泣着,现在的已经没封印阻扰她了,她会好好爱他的,虽然爱他的代价会让她失去很多,但既然要爱,那就干脆爱的不顾一切,扭扭捏捏是软弱的行为,因为她已经浪费太多时间了。

这或许是命运给她的试练,无论多艰难,现在的她都乐于承受。

“我要留下照顾他。”她抹干泪说道。

“你才刚醒。”他担心她撑不住。

“我要陪着他。”

“好吧,那有事就叫我。”见她意志坚决,他也只能妥协。

她点头,起身走到床榻边,看到萨鲁毫无生气的陷在床榻上,泪水再次涌出,“你这个傻瓜,傻瓜……”她的啜泣地骂道,跪坐在床榻边,执起他冰冷的大手,贴在脸颊上,静静地陪伴着他。

过了几天,在阿尔缇妮斯衣不解带的照顾下,萨鲁终于退烧了,但他仍然没有醒,或许是不愿醒过来,总之在卡布斯宣布他已经度过危险期时,他丝毫没有醒来的迹象。

躺在床上陷入昏迷状态的萨鲁脸色已经好了很多,他挪动着嘴皮又开始了噫语:“阿尔缇妮斯……阿尔缇妮斯……”

床边正在小憩的阿尔缇妮斯张开眼睛,她听到了,急忙审视着昏迷中的他,却又一次失望地垮下小脸,她取过侍女递来的湿棉布,细心的擦拭着他冒汗的额头,小手轻轻滑过他坚毅的五官,“醒过来吧,我就在你身边。”

她俯首贴在他的胸膛上,倾听着他有力的心跳声,只有这样,她才能安慰自己,他还活着,只是还没有醒过来而已。

“你是不是在我昏迷的时候,也这样期盼着,我现在也感同身受,只求醒你过来。”她无比渴望看到那双魅惑人心的绿眸,总是那样闪着急切的索求,让她如同被他紧紧抱在怀里,安心而满足。

“女王陛下,您要不要休息一下!”身旁的侍女轻声问道。

她摇头,依然忘我的靠在他胸膛上,只要他的心跳没有停止,一定可以醒过来的。

“那我来给陛下擦拭一下身体吧。今天天气特别炎热,看陛下流了不少汗,洁净一下身体,好让他舒服些。”

她抬起头,看着那盆清澈的水,也好,他睡了那么久,也是该好好洗一下了。

“让我来吧!”她示意侍女将水盆放在地上,取过盆里的棉布拧干,沿着他的脖颈轻轻的擦拭着,然后是他的胸膛,尽管受伤让他有些消瘦,但他的体格依然很健壮,就像是包着绒布的铁块,暖暖的,让她有些羞涩,以往像这样触摸他的机会加起来也没现在的多,

她细心的擦拭着,就像是轻柔的呵护着他,每每碰到他腰间的绷带,她眼中就涌上一团水雾。

“女王陛下,还是让我来吧!”侍女见她快哭了,急忙上前想要帮她。

“不用了,帮我把他翻个身,我好帮他擦背。”她眨了眨了眼睛,逼退眼中的那团雾气。

“是!”侍女依言,协同她,帮萨鲁翻个身,让他趴伏在床榻上。

阿尔缇妮斯将棉布过洗了一下,然后擦拭他的背。

她不禁想起,在奇卡鲁时,她也替他擦过背,只不过两次的心情却截然不同,她凝望着他的背,看到那些大小不一的伤痕,虽然不知道它们是怎么来的,但足以将她逼退回去眼泪再次涌出。

他肩胛骨附近那块鲜红色的胎记,此刻分外明显。

这是……她突然脸色惨白的捂住胸口,又来了,又是那种痛。

侍女见她脸色发白,慌张不已,急忙扶起她。

“没事,只是胸口突然有点疼。”

侍女听闻,大惊失色,连忙叫道,“我去叫御医。”

还未等阿尔缇妮斯开口阻止,她就飞也似的跑了出去。

阿尔缇妮斯无奈地摇了摇头,知道皇帝重伤,让她们变得草木皆兵,她也跟着被当成易碎品,就怕有个三长两短,她坐回床榻上,等待着疼痛消失,视线怔忡的盯着那块胎记,有些呆滞,莫名地,她心中有种预感,这块胎记定和她有关。

还没等她细想,脑中就突兀的传来熟悉的声音。

“正如你想得那样,这块胎记的确和你有关。”

贝罗斯!?她四处张望,却没看到任何东西。

“我不在你身边,我只是通过传音和你对话,你不用说话,只要用脑子想,我就能听到了。”

她捂住脑袋,对这种谈话方式多少有点惊悚,“你说,这块胎记和我有关。”她在脑子里想着要说的话。

“嗯,这就是当年你用箭射中的位置。”

“为什么他会带着这样触目惊心的胎记。”

“因为他死前曾说过,无论转世几回,他都会爱你,但同样的他也忘不了你的背叛,所以他要永远记得这道箭痕,因此每一次转世,箭痕就像是胎记一样跟随着他。”

“是吗,这的确符合他的个性。”她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

“放心,他还死不了,有你在,他会生龙活虎的。”贝罗斯的语气透着某种不甘心。

“那就好!”她松了一口气。

“一点也不好,我提醒你一下,这个箭痕并没有那么简单。”

“嗯?”她有些不明白了。

“你用手摸一下胎记。”

她呆愣了几秒,伸手僵在空中,这块胎记,像极了一道呈半月形的伤口,鲜红的颜色,像是刚拔过箭,还渗着鲜血似的,尽管知道它是胎记,她总觉得可能会弄疼他。

“放心,他不会痛的。”贝罗斯听到了她的心声,呼气说道,听起来似乎是在笑。

她僵直的手缓缓落下,当触摸到他的胎记时,它倏地发生了变化,鲜红的颜色宛如血丝涌现,流淌不息,仿佛顷刻间就会滴落无尽的鲜血般骇人。

她惊叫的收回手,再看它,却什么也没有,依然殷红无比,却没有像是流血的迹象。

“只有你的触摸,才会让箭痕有变化。”

“那么深的伤痕,让他烙印在身上千世,可想而知,当年他中箭倒下的那一刹那,会有多么痛苦。”她无法忽略,在触摸时,她胸口那宛如撕裂的痛,就像中箭的人是她一样,心在淌血。

她淌下泪,滴落在鲜红的胎记上,混着红艳的颜色,泪水也化作了血滴,沿着他的背脊滑落。

“你别哭,我还有话没说完呢?”贝罗斯急躁的说道。

“你想说什么?”眼泪不住地滑落,让她无法停止,她欠他的,实在太多了。

它的语气突然变得凝重起来,“你听好,也要记牢,在这块胎记没消失,不管你有多爱他,都不能对他说‘我爱你’这三个字。

她惊骇莫名,有种不好的预感在心间涌起。

“阿尔缇妮斯,你千万要记住!!”它的语气比先前更为凝重,像是在刻意警告她,过了一会儿,它仿佛是察觉到了了什么,又突然说道,“他快醒了,我不能再说了,总之你记住,我先走了。”

她正打算追问,耳边突兀地听到了虚弱的喘息声,幽幽地在空气中飘散着,“阿尔缇妮斯……”这足以让她忘记一切。

抬首间,那双灿绿的眸子闪着最美丽的光辉,倒映出喜极而泣的她。

“阿尔缇妮斯……”萨鲁张开双眼,看到了她,脸上和她是同样的表情。

她颤抖着身子,捂住唇,不敢哭出声,更不敢眨眼,直到确定这一切不是梦,她才猛然嚎啕大哭地扑进他怀里,放任自己在他怀里哭泣。

感谢上天,他终于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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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6-23 09:43:12 | 显示全部楼层
纷乱

幽幽的叹气声从阿尔玛神殿内传出,一声接着一声,声声都透着烦躁,以及淡淡的无奈,午后的阳光暖融融地自神殿高处的气窗外筛漏了进来,掩映在阿尔缇妮斯细若云绸的的娟容上,粉嫩的肤色因疲倦而泛出些许苍白,随着再一次的叹气,她美丽的小脸又一次垮了下来,愁云迅速爬上她婉娥的秀眉,她站立在阿尔玛女神像前,抬首仰视着英姿飒爽地月之女神,一阵暖风顺着飘动的纱幔朝她扑来,令她的心房微微地疼痛,撩动起某种幽微的情绪,怅怅地纠扯着她。

“如果我真的是你,为何你不给我个答案?”她眼中有着一抹钦羡,羡慕它只要站在这里,天天受人膜拜就好,而她却要饱尝揪心的愁苦,贝罗斯的话,言犹在耳,也正是她犯愁的原因。

什么叫不能说‘我爱你’,说了又会怎样?这些都是她烦恼的原由,而发布这条重要启示的罪魁祸首贝罗斯,像是人间蒸发了似的,再也没出现过,任凭她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出答案。

怎么别人爱来爱去得那么容易,她就要那么困难,连说简单的三个字都要有顾忌,爱了就是爱了,还怕什么吗?快到斩乱麻是现代女性的爱情准则,而她却被束手束脚的,莫可奈何。

她本来想不管那些有的没的,先说了再说,可心里总有些不安,这事就给缓了下来,害她都不敢正眼瞧他,就怕他的眼睛乱放电,让她把持不住。

好吧,她先忍了,等知道了答案再说,但偏偏又找不到那个唯一知道答案的人,心里那是一个急啊,愁啊,就快想拿到砍人了。

“哎……”她长长的叹出一口气,却依然散不尽心中的忧愁,立在原地又开始沉入一片混沌之中。

突兀地,由远而近的脚步声响起,打雷似的打破了神殿内的宁静,巨大的殿门被人一脚踹开,发出一阵轰鸣巨响。

“露娜!!”路斯比狂吼一声,定立在殿门口望着神像前的婀娜身影,紫眸喜极而泣地泛着泪光。

阿尔缇妮斯从混沌中转醒,回首而望,“路斯比爷爷,您回来了?”

路斯比大步而来,将她拥入怀里,苍劲的声音带着些许颤抖,“感谢努比雅神,你安然无事!”

他温暖的怀抱,有着抚慰人心的魔力,她沉陷在其中,嗅着和爷爷相似的味道,即便是不同的人,在他身上,她仍能感觉到那份属于爷爷的温暖。

“让我好好看看你。”路斯比捧起她的小脸,仔细端详着,像是看不够似的,瞧了又瞧。

她仰首望着他的胡须,随须而上,发现他一向红润健康的脸上竟有丝苍白,由于刚才他背着光,看不清,现下才惊觉他眉宇之间有着明显的疲惫,“您怎么了?看上去很累的一样子。”

他习惯性的捋着白须,“没事,没事,你别担心。”

“还说没事呢,宰相大人为了女王陛下,千里迢迢的去往库鲁曼山,差点从山上摔下来。”不知何时出现的宰相府管事拖伊鲁从殿门外走了进来。

“库鲁曼山?您不是去调查埃及刺客的事了吗?”她醒来后就未见过他,正想找他吐露心事时,才有人告诉她,他出门调查暗杀的事情去了,难道不是吗?

“多嘴,那么多废话干嘛。”像是被戳穿了,路斯比狠瞪着身边同样花白须眉的老人家。

管家被他瞪得有点发怵,不禁退了几步,“我说的是实话嘛,要不是收到女王陛下醒来的消息,您还在山上找托蔓草呢。”

话说,一月半月前,皇帝陛下抱着昏迷不醒的阿尔缇妮斯回来,群医束手无策之际,巴鲁伊说了关于托蔓草的疗效,有助于治疗昏迷的病症,心急如焚的路斯比二话不说,带了几个侍卫便快马加鞭的赶往库鲁曼山,哪知道这种草极其难寻,他便下令驻扎在寒冷的山顶,直到找到为止。

“路斯比爷爷……”她伸出扯住他的胡须,眸中泪光闪现,感动得无以复加,她听说过,库鲁曼山的山顶即使夏季也有寒雪覆盖,一入夜,更是气温骤降,他一个老者在山上住了那么久,怎么受的了?

“别哭,小东西。”见到她泫然欲泣的小脸,路斯比心里像是被揪到了似的,疼极了,“我不是好好的在你眼前吗,你别哭!你醒了就好。”他宠溺的抱紧她,见她无恙,他心里就放心了。

“我让卡布斯替您瞧瞧。”这个老人对她来说是非常重要的,她决定留下,势必得放弃爷爷,她选择了爱情,抛弃了亲情,注定了会终生抱憾,但正因为他的存在,她才可以让心中的遗憾多了份宽慰,她已将他视作了爷爷,觉不容许他有什么事。

“我好的很,这算不了什么,倒是你,瘦得跟小猫似的。”路斯比轻柔的拭去她的眼泪,粗糙的手指刮了一记她的鼻子,“再哭,就要变小花猫了。”

“哪里像小花猫了。”她破涕为笑地娇嗔,小女儿的娇态尽显。

看着路斯比笑声融融,她的小手拽着他的胡须把玩着,紫色的眸子有着欣慰,或许他真是来代替爷爷的也说不定。

她在这个时代,也有一个爷爷,不是吗?



两人有说有笑得回到皇帝的寝殿,用完午膳后,路比斯问起了她昏迷的因由,她觉得没什么可隐瞒的,本来打算据实以告的,不过由于贝罗斯的存在有些离奇,她在述说那段昏迷经历的时候,还是将它省略了。

“你是说,这次你昏迷是因为有人使用了召唤术才导致的。”路斯比不由自主地声调拉高了几分,一脸的惊诧。

“嘘~~”她急忙用食指触唇,示意他小声点,美眸转向内殿的床榻,见上面人影没有动静,才放下手来,“他刚刚睡着,您别吵醒他。”

她有点不放心的走近内殿,床榻上萨鲁好梦正酣,他的伤势愈合的差不多了,气色也恢复了正常,只不过为了不让他急于处理政务,她吩咐卡布斯在汤药里加了点安神剂,以免他操劳过度影响伤口恢复的进度。

她走近床榻,拂开他因汗湿而黏在脸颊上的头发,然后用冰水泡过的棉布拭着他额头的汗水,见他睡得沉稳,才放心离开。

她将分隔内殿和外殿的纱幔落下后,又回到原先的椅榻坐下。

路斯比见她如此细心的照料皇帝,心里颇为安慰,不过眼下迫在眉睫的事情一件接一件,先是埃及暗杀一事,现在又听她说了昏迷的原因,让他连喘口气的时间都没有,欣慰之情荡然无存。

“你确定?”

“嗯!”她相信贝罗斯不会骗她。

“这太不可思议了!”路斯比烦躁的来回踱步,身为神官的他,当然知道召唤术的利害,但这不是普通人随便就能用的,即便是像他这样有努比雅神力的人,也未必能办到。

“您别那么担心。”

“能不担心吗,一天找不到凶手,你都随时处于危险之中。”他停下脚步,担忧的看着她,逃得过这次,下次又如何,不是每次都那么幸运的,他和伊斯已经做足预防工作了,怎么还会……“你在神殿有靠近水池吗?”

她摇头,不要说水池了,连影子她都没看到过,猝然间,她想起那盆侍女送来的莲花,“您有送过花盆给我吗?”

“花盆?”

“银色的,里面还载种了一朵含苞待放的莲花。”

“我没送过。”突然,他脸色刷得一变,像似想到了什么,“你碰过了?”

她颔首,“我以为是您送的,把玩了好一会儿后,就把它放在了床头……啊!”她突然惊叫了一记,“难不成是它搞得鬼?”

“一定是了。”路斯比的紫眸凛冽出一道冷光,“预言里预示你不能靠近水池,或许我们都理解错了,其实是不能靠近莲花才对。”莲花池除了水就是莲花,既然不是水,那就是莲花了,真是千算万算,还是算漏了,幸好她命大,否则不堪设想,他懊恼地捶胸顿足,胡子也随着情绪波动向两边飞扬。

“这不是您的错,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嘛。”见他自责不已,她安慰道,这凶手在暗,她在明,防不胜防啊。

“到底谁要害你,竟然连这么恶毒的方法都使出来了。”看起来,对方是一心要她的命。

她也想知道,屡次三番要杀她,到底是居心,“对了,路斯比爷爷,赫梯有蛇神吗?”贝罗斯说过,要使用召唤术先决条件就是信仰,也只有信仰蛇神的人才能用此术。

“蛇神在赫梯属于魔神,即使有人有心信仰,也不会弄得人尽皆知,一般来说只有死刑犯才会被送到蛇神神殿,用作处决地。”

三千年前的西亚,蛇是一种极为恐怖的生物,它们带的剧毒是致命的,被咬到话,便是回天乏术,因此埃及人对眼镜蛇极为崇敬,奉若神明,但赫梯不同,赫梯的蛇神是忏悔之神,是惩罚凶恶之徒的刑场。

“看起来,这条线索也断了。”她拧眉道,原以为寻着这条线索,或许能找出些蛛丝马迹,没想到全无用处。

“还有一件事,你可能还不知道?”他脸色又凝重了几分。

“什么?”

“上次暗杀你的那名刺客,在地牢里消失了。”他特别加重了消失二字,“不是逃跑,而是消失。”

“消失?”

“陛下和你去了米埃林的第四天,送食物的侍卫只看到牢里一件他穿的衣服,以及……沙子!”

“沙子!!”她惊叫,愕然不已,衣服还在,可是人消失了,只剩下沙子,这意味着什么?

“那名刺客不是人类,确切的说是利用某种媒介制造出来的,之后,我察看了那些死了的刺客坟墓,结果没有尸体,全是沙子,由此可以看出,是同一个人所为,看来这个幕后主使者神力很高,不仅能使用召唤术,还可以制造出有血有肉的幻象,另外,他也很狡猾,让杀手嘴里藏着毒药,让我们全都白忙活了一场。”路比斯沉思道,脸颊紧绷,这件事看来很棘手。

听闻,她不免打了个冷颤,心里直觉得发怵。

“你别害怕,我回去好好想想,总会有办法的。”他走到她身边,拍抚着她的背,脸上有着浓浓的关切,就算拼了他这条老命,也要把凶手尽快找出来,当务之急,先回去找伊斯商量商量,她的安全与否,就只能靠伊斯了。

“你累了好多天了,还是好好休息一下。”他捧起她小脸,轻柔的摩挲着,“你瘦了好多,听侍女们说,你最近没什么胃口。”

“天气太热的关系,没什么。”她佯装无碍的笑了笑,让他宽心,最近都在为贝罗斯的警告而烦心,哪还有心情吃东西,现在又加上这件事,她更是吃不下饭了,不过所谓水来土掩,兵来将挡,凡事都是相生相克的,她相信一定能找出方法来对付的。

“不吃东西可不行,你现在不是一个人。”他小心翼翼的抚上她已经七个月的肚子,“你不吃,孩子可是要吃的。”

“嗯,我明白。”

“让卡布斯多熬点强身健体的汤药,你瘦成这样,到时怎么生孩子。”她的肚子又大了一圈,再瘦下去,到时可能连生孩子的力气都没有。

“不要说我了,您也是,卡布斯开的药您要按时吃。”最近他要暂代朝政,辛苦自是不用说了,再加上他从库鲁曼山回来,疲乏未消,她真怕他会累出病来。

“你放心,我的身体那可是比年轻人还要棒,你先管好自己再说。”

“知道了,您快回去休息吧。”

“那我先走,你也好好休息一下。”

“是,是!”她推着他走出宫殿,直道他依依不舍的身影消失,她才又转身回到殿内,刚才的轻松一下子从她脸上消失,取而代之是愁思幽幽的脸孔。

她叹了口气,走进内殿,见萨鲁还未醒,便伏在床边,静静守候着,不一会儿,她觉得有些困了,趴伏在床边,沉入梦乡。

等她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入夜了,烛火摇曳,她才发现自己躺在床榻上,而原本该躺在那得萨鲁却不见了,心一慌,她赤着脚下床寻找。

隔着外殿的纱幔突兀传来铿锵有力的男声,她止步朝向声源。

“卡鲁伊,写封信给拉姆塞斯一世,告诉他关于这次行刺的事情。”

“陛下!”卡鲁伊有些吃惊,不明白他为何这么做,埃及行派人行刺是不争的事实,陛下没有派兵驻扎埃及边境,反而写信告知,这不妥啊,像是赫梯怕了他们似的。

“照我的话去做。”萨鲁命令道,可能是太语气太激动了,扯痛了伤口,他抽了一口气。

站在纱幔后的阿尔缇妮斯急忙掀开纱幔,疾步到他身边,“我不是要你好好躺着吗?”她愠怒的瞪着他,小手拉开他身上的披风,审视着伤口。

“你醒了。”他的口气不似刚才的冷硬,柔和万分,覆住她温暖的小手,脸上有着浓浓的眷恋。

“女王陛下。”卡鲁伊俯首,对她的敬意一如皇帝,她治理米特的丰功伟绩足以使他敬佩万分,而且她怀有皇嗣,将来的地位必是高贵无比。

“皇帝陛下身体还没完全康复,卡鲁伊将军,你就按照陛下说的去做吧。”她抽不回被他握住的小手,只好转首向卡鲁伊下逐客令。

卡鲁伊点了一下头,尽管疑惑重重,但皇帝的命令不能违抗,他也只有按令办事了,他安静的退了出去。

偌大的寝殿突兀的安静了下来,坐在椅榻上的萨鲁将她拥入怀中,享受着这来之不易的亲密。

从醒来之后,他就明显感觉到她变了,她不再给他一种若即若离的感觉,这让他欣喜若狂,只是偶尔会从她脸上瞧出一些异样,不是拒绝,而是,她似乎在烦恼着什么,他不敢问,也不敢去想,只要她活生生呆在他身边就好,她昏迷的时候,他悲痛至极,他知道这辈子,他是无法放开了,他没有想象中的那么洒脱,曾经,他以为能放开她,可是现在,他明白,没有她在身边,一切都是枉然,他绝不能让她离开自己。

“你不觉得我刚才下的命令,有不妥的地方吗?”

她柔顺地靠在他暖和的怀里,靠着本能去回应他,嗅着他麝阳的味道,她摇了摇头,“你认为不是埃及人做的?”虽然是疑问句,但是她肯定他的想法和自己的一样。

他轻笑,“聪明的女人。”他赞叹着,下巴搁在她的头顶摩挲着,“说说看,我为何要这么做。”

“我想,你一定是在信上告诉埃及法老,你抓到了刺客,而且不相信是他所为,然后……”她笑了笑,抬起首,“你想看他是什么反应。”

他露出比刚才更大的笑容,却不小心扯到了伤口,痛得脸色一白,她赶忙扶他躺下,好让伤口展开,减轻他的疼痛,紫眸里有着心疼和内疚,“别说太多话,虽然你伤口好的差不多了,但腰上的这个伤口,卡布斯说还要些日子。”

他依言躺下,紧抓住她的手却始终没放开,等疼痛好些了,他才开口道,“如果真是埃及做得,他们必然会派杀手灭口。”

她坐上榻沿,跟着说道,“如果不是他们做的,埃及法老一定会派和使来。”这用意她清楚,只不过为什么他似乎笃定不是埃及人做得呢,“你确定不是他们做得吗?”

他点头。

“为何?”当时她问得时候,卡布斯气愤异常,指天骂地的咒骂着埃及,详细情况她也不是很了解,现下听他说,反而疑惑了。

“当时月亮很亮,即便是晚上可见度也很高,刺客的穿着一看就是埃及人。”他眼中的沉稳与睿智互相辉映着,将他帝王的风采展露无遗。

她颔首,有些明白了,“如果埃及真有心想刺杀你,绝对不会穿得那么显眼,万一失败,那岂不是搬石头砸自己的脚。”

他凝目看着她,“你说的一点也没错。”当时他就发现了可疑的地方,只不过她的昏迷令他无暇细想,直到最近,他才可以静下心来思考这件事。

“那会是谁?”她紧张地问,反手握住他的大手,有些颤抖,她好害怕他又会受伤。

他感觉到了她的担心,顿时喜上眉梢,但没有太过表露,仰首看向天花板,“谁知道,除了埃及,赫梯的敌人还有很多。”树大招风,国家富强会招来更多野心家的觊觎。“所以……”他朝她看去,眸中有缱绻绵长的爱恋,以及灼热的需要,“我需要一个能和我并肩治理国家的皇妃,这是整个赫梯的需要,更是我的需要。”他将她的小手放在自己心上,让她感受他的心跳与执着。

她何尝不想对他吐露心声,但贝罗斯的警告,她还没忘记,现在只能忍。

她的默然,在萨鲁看来以为她又是在逃避,他叹了口气,没有说话,只是将她拥入怀里,他看得出,她的心开始靠向他了,他要耐心的等待,等到了时机,他才可以找准机会,让她没有机会逃避。

现在,他必须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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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6-23 09:44:01 | 显示全部楼层
轩然大波(上)

过了几日,萨鲁的伤势已无大碍,可以下床行走了,午睡后,也能处理一些朝政,这让阿尔缇妮斯松了一口气,心情也跟着好了起来,趁着他忙于政务,她偷了个空,来到皇宫的花园散散步,呼吸一下新鲜空气,连日来,发生了太多的事情,让她像根过度紧绷的弦,再这样下去迟早会断掉,她需要好好轻松一下。

踱步在花园里,她尽量什么都不想,走走停停,欣赏着那些不知名的花卉,鸟语花香,整个人都觉得心旷神怡。

她挺着七个月大的肚子,踱步到石椅边坐下,本来打算小憩一会儿,怎料肚子里小家伙闹腾得厉害,把她的瞌睡虫全都吓走了,她安静地感受着肚子里的动静,那是新生命赐予的一种喜悦,让她藏在心头的阴霾如同雨过天晴,渐渐消散在空气里。

突兀地,一声嘈杂地脚步声,引起了她的注意,她朝着声源看去,只见几个侍女正推着小板车走来,上面摆放了些许食物,还有衣物,以及一些饰品,全是女性的用品。

她不禁有些奇怪,她们是要搬家吗?

她正疑惑着,其中一个侍女眼尖得看到了她,脸色顿时刷的一白,她扯了扯身边侍女的衣服,后者抬头看向她这边,竟也脸色大变,像是见到了鬼似的。

她颦蹙眉心,思忖着,难道她们是在偷东西,眼见她们打算转身绕道走,她起身开口道,“你们在干什么?”

“女王陛下。”侍女们吓了一跳,忙不迭的下跪行礼。

她走了过去,查视着车上的物品,发现都是些高级货,不像是侍女们用的,“你们要把这些东西送到哪去?”

她们互相看了一眼,然后低下头,慌乱的摇着头。

“是不知道?还是不能说?”她狐疑更甚,两人脸孔很生,不似在皇帝寝殿服侍的侍女,战战兢兢的模样让她更确定了她们是在做贼心虚。

“你们很缺钱吗?”她柔声问道,她知道侍女的日子并不好过,等级待遇也有差别,她不会为难她们的。

她们还是摇头。

以为她们是害怕所致,她安抚道,“别担心,我不会治你们罪的。”

她们还是默不作声,摇头的动作却更为厉害,其中一个竟还哭了起来。

“我不是要治你们的罪,我是看你们有什么需要。”

“女王陛下,请让我走吧。”像是要急于离开似的,她们突然重重地俯身磕头。

阿尔缇妮斯眼见她们疯狂的行为,急忙伸手制止,“起来,你们起来。”怎奈她身怀六甲,弯个腰都费力的很,不要说扶人了,撑着自己的腰都还嫌不够力呢。

其中一个侍女拽着她的裙摆,斗大的泪珠盈盈而落,“女王陛下,求您什么都不要问,我们不是要做坏事。”

不要问!?那就是不能说喽。这倒挑起她的好奇心了,她佯装生气地样子,硬声问道,“你们不说得话,我可要叫人了。”

“不要,女王陛下,我们……我们……”

“你们什么?”

侍女见她铁了心地要打破砂锅问到底,又怕她真找人来,害怕之余,哭声阵阵的说道,“我们是要替亚莉侧妃送点生活用品。”

这个早已经快被她遗忘的名字突然从她们口中出现,她不禁愣了一下,心间窜过一丝酸痛,涩涩的,让她很不舒服,直觉得胃里正咕噜噜的冒着酸水,她依稀记得亚莉似乎很久没出现在皇宫里了,她也未曾问过,只知道她还活着,“她在哪?”

“在伊琳娜芙神殿。”

她听过这个神殿的名字,那是用来幽禁贵族的神殿,罪不及死的贵族,都会被关到那里幽禁终身。

她被皇帝幽禁了吗?

“抱歉,我吓着你们了。”她歉然地说道,想到亚莉的处境,有些内疚,如果不是自己的出现,她也不会被关到那种地方去,“有什么我可以帮忙的吗?”她好心地问,只想尽些绵薄之力,否则她心有不安啊。

“没有,没有!”

“你们起来吧!”

“谢女王陛下。”她们抹了抹眼泪,迅速得从地上起身,然后推着小车,打算离开。

突然,从花园的另一侧又奔出一个侍女,由于角度关系,她没有看到阿尔缇妮斯,她扬了扬手里的一包东西,嚷叫着,“我从御医处拿到药了,听说是准备给女王陛下作月子的补药,很高级,亚莉殿下正好用得上。”

她跑了过来,一见到阿尔缇妮斯,顿时身形一僵,手中的药也掉在了地上。

“女王陛下!!”她瑟抖着身体,脸色瞬间惨白。

阿尔缇妮斯看着地上的草药,怔忡了片刻,“这是要给亚莉侧妃用得?”她面无表情地问道,声音却在发颤,有种痛,正从她心底无穷无尽的涌出,

侍女没想到她会出现,抖着身子慌然下跪,猛烈地摇着头,“不是的,不是的,女王陛下,您误会了!!”

“告诉我,是不是。”她突然使力地抓着侍女的胳膊,厉声吼道。

“不是,不是!”侍女哭叫着,依然极力摇头否认。

“你还说谎!”她不想这样大声吼人的,只是控制不住地想要问清楚,心中好似有把利剑,正冰冷抵着她的心。

“我没有,我没有,女王陛下饶命啊。”她大声哭叫着,眼前的女王陛下神色骇人,紫色的眸子像似要杀人般的恐怖,她只能无助的抖着身子,乞求她的宽恕。

“我要你说实话。”阿尔缇妮斯疯狂的摇着她的肩,心在抽痛,痛得她忘却了理智。

另两个推车的侍女,眼见她如此,也慌张的跪在地上,央求着,“女王陛下,求您饶了我们。”

“我只要你们说实话,听到没有。”她神情愤怒的看着她们,思绪翻涌澎湃着,为什么她们都不敢说话。

猛然间,她想到了他,是他吗,是他下令不准任何人说得吗?她慌乱地摇着头,他不会骗她的,他说他爱她的,但,她看着地上那包草药,仿佛它是洪水猛兽。这是作月子用得补药,而且还是给亚莉用得,这说明了什么,用脚趾头想都能想到。

她捂住胸口,这里好像突然有千万只针在刺她,眼泪像决堤河水,漫溢出眼眶,她停不住,也甩不尽,只能任由眼泪冲刷而落,她被心里的剧痛压得喘不过气来,原本看在眼里的蓝天白云,也变得浑浊不清,像是一座巨大的山向她袭来。

她拼命压抑着心里的慌乱,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地说道,“我只要听实话。”

她们谁都不敢出声,低垂着头,不敢看她。

阿尔缇妮斯喘了口气,费力地弯下腰捡起地上的药,“不说得话,我就和你们一起回神殿。”

听闻,她们猛地抬起头,眼里有着惊慌,“女王陛下……”

“我说到做到。”她冷声道,拽着药包的手几乎捏烂了它。

她们面面相觑,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其中最为年长的一个,爬跪到她身边,“女王陛下,求您……”

她不理会她楚楚可怜的神情,硬下心肠打断她的话。“我只想知道真相。”

“我们不能说!”这是皇帝陛下的命令,谁说了都会没命的。

“那我换个方法,我来问,你来答。”她可以猜到她们为何不肯说的理由,她也不想难为她们,她只想知道一件事。

侍女刚想拒绝,话还没开口,阿尔缇妮斯锐利的视线直射而出,让她顿时噤声。

“我只想问,她什么时候生下孩子的?”

“女王……”

“说!!”她凛目吼道,神情狰狞无比。

侍女吓得魂不附体,立时脱口道,“三天前,亚莉殿下生下了小皇子!”说完,她不敢抬头看她,只能狂抖着身体跪在原地,额头几乎碰到了地上。

另两个侍女紧咬着嘴唇,颤抖地像风中的树叶。

好半晌,阿尔提尼斯都没有发出任何声响,时间仿佛一下子静止了,谁也不知道她此刻心里在想些什么。

三人对这突然的平静惊恐万分,想她一定是气疯了,才会如此,害怕得连气都不敢喘一下,头颅压得更低,几乎陷进了沙土里。

“你们起来吧!”平和的声音带着一丝冻结空气的冰冷响了起来。

她们颤抖地抬起头,发现她脸上一点愤怒的表情都没有,不禁有些纳闷。

“这个还给你们!”她将手中的草药放置在推车上。

“女王陛下……您……”这是怎么一回事?

“你们走吧!”说完,她没有再看她们,独自朝着花园的另一边缓缓前行。

侍女们你看我,我看你,完全摸不着头脑,只能愣愣地僵在原地,忘了起身。

走在小径上的阿尔缇妮斯,睁着空洞的双眼,漫无目的的朝前走着。

卡布斯从御医殿走了出来,见到她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急忙跑了过去,“阿尔,你怎么了?不舒服吗?”她的脸色白得吓人,像是全身的血液都被抽走了似的。

她空洞地看着他,不出一声,当他是透明人似的,绕过而行。

“阿尔,你怎么了?他伸手拉住她,发现她的手凉得像冬天里的雪。

正当他想开口追问时,一个侍女跑了过来,“女王陛下,皇帝陛下正到处找您呢。”

这一句,像是一道劈落得闪电,阿尔缇妮斯猛然一震,空洞地视线渐渐找到了焦距,她凛目朝着侍女看去,视线锐利地像把正在割肉的刀子。

侍女被她吓着了,下意识地倒退了数步,差点跌倒在地。

“阿尔……”卡布斯的心也莫名地咯噔了一记,背脊上凉飕飕的,好……好恐怖的眼神。

她穿过侍女,看向某一处,嘴角勾起一抹笑,冷得让四周的炎热都结成了冰。

“正好,我也正想找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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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6-23 09:44:45 | 显示全部楼层
轩然大波(下)

阿尔缇妮斯回到寝殿,身后跟着有些担心的卡布斯,殿内侍女们正张罗着午膳,空气中飘散着烤羊腿的香气,萨鲁一见到她,冷峻的脸色扯出笑容,他欢快地走到她身边,丝毫没有察觉到她的异状,“饿了吧?”

她没有回答,紫色的眸子冰冷地瞅着他。

“阿尔缇妮斯?”他怔仲的看着她,她周身散发的冷凝让他有些莫名。

卡布斯眼见气氛有些不对,打算开口缓和一下,怎知话还没出口,阿尔缇妮斯先一步说道,“卡布斯,帮我整理一下东西,我要搬去宰相府。”

他当下愣在原地,不知道该点头还是摇头。

“为什么突然要搬去宰相府。”萨鲁意识到她的不对劲,伸手想牵她的手,却被她重重的拍落,“阿尔缇妮斯?”他不明白早上还嘘寒问暖的她,怎么突然变了。

“阿尔,我看,我还是先离开一下!”卡布斯觉得自己处在这根本就帮不上忙,反而会有被波及的可能,眼前的两人都是狮子,吵起来绝对天摇地动,他走到皇帝身边,提点道,“她身怀六甲,别刺激她。”说完,他来回在两人身上搜寻,叹了一口气,赶紧开溜,这是他们小两口的事情,还是由他们自己解决比较好。

萨鲁抬手挥退张罗膳食的侍女,殿内只剩下他们两人彼此互视着对方,午后阵阵的热风在烈日的烘烤下,扑向各个角落,却无法消弭阿尔缇妮斯身上冷然萧瑟的冰冷。

“你怎么了?”他问得小心翼翼。

他脸上无辜地神情,令阿尔缇妮斯胸口闷痛不已,他竟然还问她怎么了,她几乎想扑上去咬他一口,他口口深深说爱她,却让另一个女人生下了他的孩子,竟然还敢问她怎么了,她哭过了,也疯狂过了,当冷静下来的时候,她的心郁结的喘不过气,她不想看见他。

“我不想看到你,马上给我滚。”她厉目瞪着他,似一把利剑,刺得萨鲁踉跄地退了一步,心中一惊,她的眼神充满了浓浓地指责,还有愤怒,他做错什么了吗?

“告诉我理由!”

理由!?酸楚与纠结的痛在阿尔缇妮斯的身体里无形的蔓延着,随着心脏每一次地跳动,而突突地发疼,她凛目而视,视线在触及他的眼睛时,射出万道寒光,“我、要、离、开、这!”她一字一字的从牙齿里蹦出。

那比冬雪还要冰冷的声音瞬间剥夺了萨鲁整个灵魂,他无意识地又倒退了几步,神色痛苦无助的看着她,身子犹如摔进了万丈深渊般无法动弹,好半晌,他才找回神智,颤抖地问道,“为什么?”她的温柔与柔顺,为什么突然不见了,她的眼神又为什么这么冰冷,这么……哀伤。

“因为你不配拥有我。”她又回到了以前的阿尔缇妮斯,那样冷静与自傲,带着冰冻三尺的寒霜。

他像是被剥夺了所有的生命力,站在原地如同傀儡般的僵硬,“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他哀然的问,早上她还柔顺地如同一只温驯的小绵羊,为何现在像只站在高处的狮子,冷冽得折磨他。“我爱你!!”他狂吼着,从深渊里转醒过来,暴戾的看着她,他快被她逼疯了。

“爱我!!”她笑声响起,冷然地看着他,“你所谓的爱,就是同时让两个女人为你生孩子吗?”

这句话犹如平地惊雷,在他的心中引爆,几乎炸得他粉身碎骨,他脸上戾气化为惨白,为什么她会知道?

“是谁告诉你的。”他握紧双拳,绿眸窜过残暴得杀气,他要杀了那个让她知道实情的人。

“很重要吗?”她冷哼,“你只要回答我,是,还是不是。”

“是!”他沉痛的回答,因为这是事实。

他的回答击碎了她的心,原以为她可以冷静地对待,可心里的痛愈演愈烈,她趁受不住地颤抖着,终于抵受不住地爆发了,她走上前去,抬手就是狠狠地一巴掌,然后又是一巴掌,泪水如漫溢的泉水,涌出她的眼眶,“你欺骗我!!”

她彻底被激怒了。

他曾经隐瞒了已有侧妃的事实,这就足够她愤怒的了,而现在,那已不是单单只是女人之间的问题了,还牵涉到了一个无辜的小生命,为什么在她想要留在他身边的时候,要让她知道这个事实,他怎么可以这样一次又一次的伤害她。

她的哭泣声像是一把巨大的锤子,敲打着他的心,他感觉不到脸上火辣辣的痛楚,眼里只有伤心欲绝的她,“事情不是你想得那样,你听我说。”

“我不要听,我什么都不要听。”她推开他,捂住耳朵,不想去听他的辩解。

“对,我瞒着你,但那是因为我不知道该怎么对你说,我爱你,为了留下你,我什么都可以不要。”他不顾她的挣扎,将她拥入怀里悲嚎着,“对不起,对不起,求你不要因此而离开我。”他从来不知道会如此深爱一个女人,怕失去她,怕她恨他,怕她不爱他,所以他才会将怀有身孕的亚莉送离皇宫,他根本早就忘记了她的存在,他甚至把另一个侧妃送回了巴比伦,就是希望他们之间不要有任何阻碍,他不知道她是怎么知道的,但是他有预感,这会是让她离开的导火索。

“三天前,他生了一个男孩,恭喜你,你做父亲了。”她淌着泪,却不再有哭声,说出来的话是平静无波的,但却让人有心底发颤,充斥着暴风雨前的宁静。

曾经,她以为自己生来就是个感情冷淡的人,即使会有婚姻,也不似普通人那么炙热,她向来心如止水,直到遇见他,她的心被打乱了,他疯狂行径,他惨烈的表达方式,他不顾生命的保护她,都让她心中平淡的波纹变成了狂风暴雨。

当她得知亚莉生下了孩子,心间那犹如千百支针扎得痛楚,汇聚成一个令她陌生的词汇——嫉妒,她从未嫉妒过任何人,那种嫉妒和愤恨足以焚烧一个人的理智,她知道亚莉的孩子不可能是他认识她后才怀有的,可是即使如此,她也无法忍受,她无法拔出那些扎在心里的针,只能活生生的任由它们穿刺着,痛得她死去活来,她只能用冷漠来伪装自己。

她的平静让他心慌,让他恐惧,他抬手想抹去她的眼泪,手却被她冰冷锐利的眼神僵在了空中。

“我只承认你生得孩子。”他说得绝情。

她看着他脸上的绝然,冷笑道,“你不配拥有我的孩子。”她的自尊和骄傲绝被他如此的践踏,引出了她深藏在心底的黑暗一面,她爱他,所以更不能原谅他。

萨鲁听出她话里的意思,慌张地叫道,“不要因为这个离开我。”这是他无法承受的。

她笑得更冷,她揪起他的衣襟,“这个因为足以让我想杀了你,你知道吗,我最恨别人欺骗我。”

“我知道,我知道!”他拥紧她,害怕她就这样离开他。

她一把推开他,眼里的冰冷已经到了极致,几乎将他的心冻结,“不要再碰我。”

“告诉我,要怎么做才能让你原谅我。”他嘶哑的吼道,他受不了她的冷漠和拒绝。

“除非,这些都不曾发生过。”她残忍的说道,眼里的泪也被冰冷凝结了。

这句话,代表了她不会原谅他,他听得真切,身体开始发颤。

不曾发生过吗?要怎么让这一切都不曾发生过。

猛然间,他绿色眸中迸射着残酷与嗜血,疯狂的暴戾因子在他身上肆虐着。“为了你,我什么都可以做。

她没有理解他话里的含义,刚才的话也只是口不择言,她看着他,发现他突然变了,褐色的发像在空气中飞扬,像是地狱来的恶魔,突兀地,她有一种不安。

“我对任何人都可以无情,唯独你。”阴狠却深情的话语骤然响起,在她还没反应过来之时,他以迅雷不及的速度,拿起挂在墙上的铁剑,冲出殿门外。

阿尔缇妮斯呆愣地看着他离去,脑中一片空白。

“我对任何人都可以无情,唯独你。”猝然间,他离去前的话语在耳边重复萦绕着,一个字一个字打入她心扉,猛地,一个可怕的预感窜入脑海之中,他离去时的狠绝,令她从惊愣中转醒。

“不!!”她恸哭的喊着,跌跌撞撞地蹿出殿门外,她怎么可以忘记了,为了她,他什么都可以不顾的。

她四处搜寻着他的身影,泪眼再次模糊了她的视线,迎面而来的卡鲁伊见到她的出现,吓了一跳,她的脸色看上去白得发青,走路也动摇西晃得。

“女王陛下,您的身体。”他急步奔上来,将她搀扶住。

像是见到了救星,她反手抓住他的腰带,“皇帝陛下呢,你看到皇帝陛下没有。”她狂暴的摇晃着他。

“陛下?我刚才看到他骑马出皇宫了。”他说道,想起刚才陛下那骇人的脸色,就心有余悸。

“出皇宫了!?”她惊叫,心在发颤,她扯住他的腰带,厉声的叫道,“带我去,带我伊芙琳娜神殿。”

“啊?”他讶然道。

“快带我去,否则就来不及了。”她吼,扯着他的腰带就往马厩跑。

“不可以,您的身体。”她现在好似连风都能吹跑,怎么能到处乱跑,还有,她的肚子那么大要怎么骑马。

“阿尔,你在干什么!”卡布斯惊见到她和卡鲁伊间的拉扯,赶忙跑过来制止她危险的行为,他本来是想过来看看她和皇帝和好了没有,没想到会看到她这副不要命的样子。

“带我去。”她推开卡布斯,厉声对这卡鲁伊命令道。

“你要去哪,你现在的身体不能乱动,会流产的。”

“带我去。”她眼中迸射出杀人的视线,让两人顿时发怵。

“你到底要干什么?”卡布斯忍不住吼道,他是医生不是神,不是每次都能救得了她。

眼见他们两人都不为所动,阿尔缇妮斯急了,来不及了,如果再不去就真的来不及了,她推开他们,向马厩奔了过去,她无暇去选择哪匹马快一些,她比对着马匹的马蹄,见到一匹灰色的骏马马蹄是新的,显然刚换过,知道它一定是经常奔跑的战马,她上前揪住缰绳,猛然间腹部刺痛了一下,她感到腿间有着温湿的东西滑落,她来不及考虑太多,一跃上马,灰色马匹嘶叫着,她挥动马绳,马儿迈开四蹄向前奔跑,皇宫大门守卫都认识她,刚想上前打招呼,却被她脸上狠戾的神色吓退。

“阿琳娜芙神庙哪个方向?”她厉声问道。

“东面。”侍卫慌然答道。

她不再犹豫,夹紧马腹,通过打开的皇宫大门,朝平原的东方奔去。阿芙琳娜神庙离哈图沙什城以马的速度,一个小时就能到达,它是一座孤寂的神殿,坐落于一片沙尘中,斑驳的殿壁因年久失修而颜色晦暗,它的布置和赫梯其他神殿一无二致,都有长长的殿廊,高耸的殿门,以及种满莲花的碧波池水。

几个在外打水的侍女,听到有远而近的马蹄声,惊奇万分,扬起的尘嚣中,她们惊见到萨鲁的出现,都吓了一跳,然后慌忙下跪,外殿的大门被打开,他一跃而下,握紧手中的剑,绿色的眸子闪过一片很绝的杀意。

“陛下!”服侍亚莉的贴身侍女正吩咐着晚膳的食材,惊见他出现,以为他回心转意了,因此没有注意到他的神色异样,喜不自禁的奔上前去行礼,然后急忙打算奔到内殿去报喜,还没来得及跨步而出,她的背脊被某种冰凉的金属划过,剧痛窜过她的四肢百骸,鲜血滴落在白色的大理石上,触目惊心,她瞠目的看着他手里染血的剑身,红色的液体正沿着剑身缓缓滴落。

“陛下……”她颓然摔倒在地,紧接着,尖叫声在神殿内轰然响起。

阿尔缇妮斯赶到的时候,就听到了那惨烈无比的尖叫声,她心猛地抽紧,急策着骏马入殿,然后翻身下马,朝长长的殿廊奔去,她没有发现,马鞍上已经是鲜血淋淋的一片。

当她奔入长廊时,就看到萨鲁斜着剑身,阴狠的迈着步子向神殿内侧长驱直入。

他的背影孤寂地站在殿廊间,透着狠绝,还有一抹化不开的哀伤,为了她,他竟然真的可以什么都不在乎。

“我对谁都可以无情,唯独你!”这句话又一次在耳畔响起,这样狂风暴雨似的爱,让她心痛,也让她震撼,她的心在呐喊,排山而来的是一种纠葛爱恋的思绪,泪再次滴落。

他为她可以不顾一切,是否也能为她停手呢?没有人回答她,但她知道他会的。望着那萧瑟的背影,她嘶声喊道,喊出了她从未叫过的名字,“萨鲁!!”这意味着她与二十一彻底诀别。

突如其来的喊声,那熟悉的甜美嗓音,还有她从未喊过的名字,让萨鲁身形一颤,他猛然回头,绿眸胶着住此生他唯一的爱恋。

她泪光闪闪,扬起一抹绝美的笑容,“我们回去好吗,萨鲁!”她一步一步朝他走来。

“你在叫我的名字。”他抖声问道,暴戾的神色瞬间化为乌有,眸中蒙上一层雾气。

她踏着坚定步伐,来到他面前,小手捧着他的脸庞,“萨鲁,你不喜欢我这么叫你吗?”她柔声问,泪眼中有着满溢的爱意。

“你从来都没这么叫过我。”他的手一松,剑哐当一声,落在大理石的地板上,喜极而泣的脸庞摩挲着她白玉般的小手。

“我以后,都会这么叫你的。”她说,踮起脚,吻上他冰冷的唇,混合着泪珠的咸湿,化作一生永远追随的誓言。

“阿尔缇妮斯,你愿意留在我身边了吗?”他颤抖的拥紧她,不确定的问道,他终于可以拥有她了吗。

“露娜!”她仰首更正道,“除了爷爷,我希望你也能如此叫我。”

他眼里氲着泪水,摩挲着她柔美的脸庞,颤抖着唇,他终于等到她的爱了,是吗?“露娜……露娜……”他反复呢喃着,像是永远叫不够。

“我们回去好吗,不要再为我做傻事了。”她泣声央求着,猛然间,她的肚子传出剧痛,明显感到腿间的湿滑越来越多。

“我不想让这些成为你离开我的借口。”他不容许任何阻碍存在。

腹部的疼痛一波更比一波剧烈的袭来,她抽着气,隐忍住剧痛,断断续续的吐出话语,“够了……已经足够了……”

“你怎么了?”他察觉到她的脸色比先前还要惨白,腰间的大手松了些许,垂首发现她的裙褥上一片鲜红,“你流血了!!!”他骇然的大叫。

“肚子好痛……”她觉得有什么东西正在极欲从她身体里挣脱,痛得无法形容。

“阿尔!!”长廊上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萨鲁闻声看去,见到卡布斯和卡鲁伊正飞驰而来,“卡布斯,救她,救救她。”他野兽般的发出哀嚎,无助地抱住她渐渐冰冷下滑的身体。

卡布斯脸色大变,急忙上前查看,“糟了,她要生了。”

“救她,你一定要救她。”萨鲁单手握住他肩膀嘶叫,恐惧让他心慌。

“我要为她接生,否则就来不及了。”卡布斯捋起袖子,然后看到几个吓呆了的侍女,“你们快去准备热水,还有干净的棉布。”

“卡布斯……”阿尔缇妮斯突然捉住他的手,“我不能……在这里……生孩子,不可以。”

“你在说什么傻话,你现在的情况很危险。”

她扯出一抹淡淡的笑,伸手指向神殿的深处,顺着的她手指的方向,众人看到了站立在那的亚莉-伊修塔尔,她白色的长裙在风中飘扬,那双黑如曜石的眼眸透着的绝望与哀伤,她站在那里,孤寂悲凉的像是一尊木偶。

“我已经……抢走了……她的所有,我不想……再夺走她任何东西了。”这里是属于她的,她不想让自己的血玷污了这属于她最后一块地方,她夺走了她的一切,不想连她的自尊也一并夺走。

“阿尔……”

“我撑得住。”她握紧那只比她还要冰凉的大手,“萨鲁……带我……回皇宫。”

萨鲁将她紧紧抱在怀里,“好,我带你回去,我带你回去。”他起身打横地抱起她,没有回头看亚莉一眼,疾步朝殿外奔去。

阿尔缇妮斯忍着剧痛,回首看向亚莉,她坚强站在那里,尽量挺直着腰背,目送他们离去,没有哭声,也没有哀求,只有飞散在空中的眼泪,才知道她的伤痛。

两人目光在风中交汇,为何同是女人,差别却如此大,亚莉哀叹着,眼神凝着住那越走越远的英挺背影,嘴唇上尽是咸涩的泪水,他不爱她,他深爱的是另一个女人,他永远都不会属于她,永远都不会,那她还有什么,她凄凉一笑,她还有自尊,她挺直背脊,不再遥望,缓缓走进神殿深处。

阿尔缇妮斯看着她消失的身影,她无法给于予怜悯之心,爱情是自私的,爱情只能共存于两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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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6-23 09:45:43 | 显示全部楼层
新的生命

夕阳西下,金桔色的晚霞染满了整个天空,一轮上弦弯月在东方悄然升起,洁白的颜色闪着晶莹剔透的光泽,正对着落日彰显着无与伦比的美丽,甚至比橘红色的圆日更为耀眼,平民仰视着这一奇观,视线牢牢被它锁住,他们从没有看过如此银光耀眼的月亮,宛如一把银色弓箭,镶在橘红色的天空里,光彩夺目,又似一把莹亮的竖琴,和着落日,轻奏着悦耳的琴声。

风儿沙沙作响,银月也越来越亮,当它升到月华罗树上空时,翠绿色的树叶突兀的放出耀眼的银光,与月光融为一体,桔黄色的半天天空瞬间银光闪闪,美不胜收。

“奇景……”

“好美丽!”

“现在还没天黑,月华罗树竟然发光了。”

“阿尔玛女神,这一定女神的祝福。”

“听说了吗,女王陛下要生产了。”

“听说女王陛下是阿尔玛女神转世,这一定是吉兆,我们赫梯要迎来伟大的诸君了。”

整个哈图沙什城的人民,像是炸开了锅,人们涌向皇宫的大门口,欢呼着,雀跃着……

谁也没发现月华罗树里窜出一红一银的光晕,以极快的速度飞向皇宫,在天空中划出一道长长的尾巴,然后消失在皇宫尽头……

皇帝的寝殿人影攒动,来往穿梭,夜幕开始降临,烛火在宫殿中点起光明,一时间嘈杂的脚步声,纷繁的命令声,不绝于耳。

巴鲁尼挥舞着大汗,急奔在皇宫的走廊上,身后跟着一群最优秀的御医,脚下一刻不停地直奔往皇帝寝殿。

“啊……”一阵痛彻心肺的惨叫声,划破空气,也打破了所有纷杂,所有人都回目看向寝殿,喜忧参半,喜得是女王陛下要分娩了,忧的是,万一出了什么岔子,他们所有人都可能被陪葬。

赫梯众神,请保佑女王陛下一等要平安产下皇嗣啊。

侍女们不停地传送着干净的棉布和热水,几个侍女奔跑在殿廊上,一见到巴鲁尼就上前相迎,推着他往寝殿里送。

围绕着纱幔的大床上,阿尔缇妮斯汗如雨下,撕裂的疼痛让她一度以为自己快死了,她咬着唇,拼命隐忍着一波接着一波的剧痛。

“阿尔,用力……”卡布斯在她曲起的双腿间喊道,他的脸色丝毫不逊色于她的惨白,汗水沾湿了他的眉角,身上汗湿的衣襟也沾上了不少的鲜血。

用力?阿尔缇妮斯惨白着脸,对于这个词汇不知道要怎么去理解,她痛得根本使不上力气,痛得她几乎想吐出胃里所有的东西,她只能痛叫连连,再也无力推挤什么。

“露娜……坚持住,快了,快了。”萨鲁坐在床沿,紧握着她的小手,颤抖着双肩,他身上体温直线下降,拭着她汗水淋漓的脸颊,亲吻着她的额头,心里慌乱无比。

她不可以有事,绝对不可以。

“好痛……”她眼神涣散的叫喊。

“我知道,我知道,是我的错,这全是我的错。”他在她耳边叫唤着,在他惨白的小脸上吹着气,“你一定要坚持住,求你,一定要坚持住。”

她望着身边看上去比她还痛苦百倍的男人,眼睛因为疼痛有些看不清,但那双透着紧张与痛苦的绿色的眸子却是无比的清晰,她用力握住他的大手,她咬牙隐忍着腹部的剧痛,用力推挤着体内的小生命。

小家伙,不要折磨妈咪了,求你赶快出来,她在心底呐喊着,一波强而有力的痛楚猛地袭来,让她忍不住地痛叫出声,“啊!!”

“露娜,露娜……”听到她的惨叫声,他的心快被撕裂了,他帮不了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独自忍受着非人的折磨。

“陛下,您还是离开的好。”巴鲁尼上前说道,他的样子比女王陛下还要惨,五官纠结,脸色发青,真怕到他会支持不住倒下去。

“不要,我不要离开露娜。”他紧抱着怀里的她,谁的话都听不进去,没有一丝一毫的霸气,眼中只有恐惧与害怕,只有紧紧抱着她,才能让他安心。

“啊!!”又是一阵惨叫声,一次比一次激烈,惊得萨鲁全身冰凉,僵直着身体,他回首瞪向巴鲁尼,视线似要吃人似的,巴鲁尼吓了一跳,急忙退了几步,心想,这时候还是不要惹到他,他急忙吩咐侍女将能够保持体力的药,让阿尔缇妮斯含在口中。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痛楚依然侵袭着她的身体,含在口中的药丸已经溶化得连渣子都不剩了,她感觉到身体有什么东西正在流失中,渐渐地,她觉得自己使不上力气,神志也开始无法集中,她似乎感觉不到痛了,身体轻飘飘地,她的耳畔传来一阵慌乱的喊声,还有惊叫声,她无暇去听清他们在说些什么,她看到眼前一片白茫茫的,伸手拨开云雾,看见了熟悉的房间,白色的大床上,正躺着一个失去生命的女人,她的身边有个白发苍苍,哀嚎哭泣的老人。

“爷爷!”她惊叫,眼前的老人赫然是理查德-哈德斯伯爵。

只见他老泪纵横的握紧床上女人的手,然后不舍地松开,起身抓住身旁一个穿白大褂的医生,在央求着什么。

她的视线下落,当她看清床上的女人时,她才发现那是早已去世的母亲,她的母亲和她一样,也是七个月早产,但却因为体力不支,还未生下她就撒手人寰了。

这……是她出生时的情景。

为什么,她会看到这些,下意识地她摸向自己的腹部。

孩子!她的孩子呢,自己不是应该在生孩子吗,为什么会看到以前发生的事,难道她也死了吗。

不!不!她惊慌错乱的摇着头。

萨鲁!她想起他来,如果她死了他会怎样,她不敢想下去,贝洛斯说过的话突兀地在耳边响起。

“阿尔缇妮斯,这是暴风雨神的最后一世,如果这一世,他的心结仍旧无法解开,那么他的灵魂将毁灭,永远都无法在转世。”

语音回绕,在她耳边不断重复着,她迈开步子想要回去他身边,她回头看着白发苍苍的爷爷,他正抱着刚从母亲身体里取出的婴儿,摸索着它发青的脸庞,一声声的呼唤着没有生气的它。

她泪眼迷离看着那双慈祥的紫色眸子,是那么的慈爱和宠溺,他锲而不舍地摩挲着怀里的婴儿,渐渐的,婴儿的脸色逐渐红润起来。

“哇……呜……”一阵嘹亮的啼哭声划破天空,听起来是如此的真切,好似在欢唱着生命的喜悦,她看到爷爷喜极而泣的拥着婴儿,泪眼婆娑,她向前走去,想扑到爷爷的怀里去。

“露娜!!”一阵凄厉的吼声在她身后响起,那熟悉的声音混合着哀嚎,让她的心猛烈一抽,她回首望向身后白雾茫茫的一片,再看了一眼爷爷,她不知道该怎么选择。

突然,理查德似乎注意到了她,回首看向她,他抱着婴儿,露出一抹笑容,就这么一直看着她,有着不舍和欣慰,然后她听到了他苍劲的声音。

“去吧,露娜,去到你认为觉得幸福的地方,爷爷唯一的心愿就是能让你永远幸福下去,答应爷爷,你会幸福的对吗?”

她哭泣着点头,说不出一句话。

他笑得很开心,“回去吧……记住,你一定要比任何人都幸福。”

眼泪止不住地滑落,她看着他慈祥的脸孔,不受控制的退了一步又一步。

对不起,爷爷,对不起……

她转身,投入那来时的迷雾中。

巨大的痛楚又向她袭来,痛得她不得不张开双眼,睁眼的那一霎那,她看到一张悲痛欲绝又瞬间变得喜极而泣的脸孔。

“萨鲁……”她喊着他的名字,颤抖的抚触着他眼角的泪痕,“你哭了……”

“你醒了就好,你醒了就好。”他哽咽着,埋首在她湿透的银发里,她还活着,她回到他身边了。

“啊……”疼痛向波浪般侵袭着她全身所有的神经,她垂首看着自己隆起的肚子,身为母亲的责任感油然而生,她绝不能像母亲一样,还未生下孩子就离开人世,她答应过爷爷一定要幸福的,一定要永远幸福下去。

她握紧手中颤抖的大手,这只大手是她的选择,也是她今后的幸福,她奋而使力,承受着几乎撕裂的痛苦,痛得朦胧间,她似乎看到一抹红光闪入她体内,“啊……”她嘶声大叫着,一股温暖在她腿间滑落。

曙光乍现,金色的阳光洒满大地,当日月同时高挂在天际时,嘹亮的啼哭声瞬间响彻云霄。

“呜……哇……哇……!!”。

“生了,生了!!”卡布斯大叫着,将一个全身沾着鲜血的小东西抱在怀里,它挥舞着四肢,呱呱地大叫着,生命力异常地活跃。

“是个皇子,陛下,是个小皇子。”巴鲁尼接过挥动着四肢的小婴儿,兴奋地嚷道,他轻柔细心的擦拭着它的小身体,然后包裹上柔软的棉布,将它递到萨鲁面前。

她看到他眼里闪着泪光,兴奋和骄傲溢与言表,小心翼翼的抱着儿子,拿食指戳碰着孩子细嫩的脸颊,突然间他蹙起眉,用非常不爽的眼神看向巴鲁尼,“他看上去,为什么那么小。”连只小猫咪都比他大。

“咦?”巴鲁尼听闻差点厥倒,支支吾吾地不知道该说什么。

听到他不满的话语,寝殿内,侍女们都捂着嘴偷笑,没想到皇帝陛下,竟然会问出这么好笑的问题。

萨鲁怀里的小家伙似乎听到了父亲在说他坏话,张嘴咬住他的食指。

“他竟然敢咬我。”萨鲁不敢置信的看着那双与自己同样璀璨的绿眸,不知道为什么,他看到他眼中竟有一抹幸灾乐祸的神情,但初为人父的喜悦,掩盖了所有的一切,他从他口中抽出手指,轻柔的触碰着他。

他的孩子,他和露娜的孩子,他从没如此高兴过。

“陛下,真是奇迹,小皇子一出生就张着眼睛,将来前途不可限量,将来必定是我赫梯伟大的君主。”

“让我看看……”阿尔缇妮斯虚弱的撑起身体,不料,她的话还没说完,腹部的剧痛再次袭来,她不由自主地哀叫出生,那阵阵的疼痛,一波强过一波。

“露娜……”萨鲁惊叫,慌乱将孩子塞回巴鲁尼的手里。

“老天,阿尔,你肚子里还有一个。”卡布斯还来不及擦拭手上的血渍,急忙回到了原位。

她苦笑着,她终于知道肚子为何如此巨大了,又是一阵奋力的推挤,但显然这次要比前次好太多了,她拼命的用着余力,抬眼见她看到金光四射的窗外,窜进一道银亮的光芒,白光点点,在她身上转了一圈,然后闪入她体内。

她发现除了自己,在场的所有都没看见,是她的幻觉吗?她无暇去细想,因为痛折磨着她,痛叫一声,不一会儿,第二个小家伙顺利地来到了人世。

又是一阵啼哭声,嘹亮而有力,它舞动着小脚丫子,狠狠踢了一记正接它出来的人,好似在不满,哇哇的叫着,好似在说,竟然迟了这么久在才把它接出来。

接着,巴鲁尼又是一阵兴奋的大喊,“是个皇子,陛下又是个皇子。”

寝殿内,众人齐声欢呼,叫嚣声传遍了整个皇宫大殿。

阿尔缇妮斯感觉到疼痛逐渐消失,只残留下一丝余波,她回首看向身边的萨鲁,想与他分享新生命的喜悦,猛然间,她看到他的脸色突变,不是刚才的喜悦和兴奋,而是恐惧,深深的恐惧,握紧她的大手在颤抖。

他怎么了,他好像是在害怕什么?

她想问,但一阵晕眩袭击而来,她好累,放松意识,她沉入黑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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