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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南昌徐麟

【侦探小说】七十七街安魂曲(作者:温迪·霍恩斯比 译者:雷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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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6-15 16:58:15 | 显示全部楼层
两年以来,艾米莉就这样拖着,躺在医院护理室的床上。她的身体慢慢地恢复着知
觉,但她这种持久的健康却迅速地让家里濒临破产。
    两年以前,我们都认为,如果艾米莉自身的机体停止作用的话,就不会有什么奇迹
发生。聪明的艾米莉如今没有了会思想的头脑,对我们来说只是一具僵尸。但奇怪的是,
一段时间以来,我们都习惯了艾米莉的这种样子。我们爱抚她,同她说话,围绕着她调
整家庭生活。
    我看见了挂在艾米莉床边的排泄管里,有几条细线般的红色——受感染的标志。
    “我明白了。”我说,“我知道艾米莉想说什么。她想让我保证,不管发生了什么,
她都能得到我的帮助。”
    妈妈冲我笑着,我等着他们赞扬我的陈词滥调。但妈妈却说:“爸爸告诉你了吗?
他正考虑法国的一份顾问工作。巴黎南部有一片好极了的工业区,可以乘坐城市高速铁
路到市区里去。”
    我抓住爸爸的皮带,不让他再踱步:“你要出国多久?”
    “两年,或者是三年。我们下周将和那些人谈谈。”
    “你们要抛下我?”我觉得太阳穴好像被人重重地打了一下,呼吸也变得困难了,
“你们不想留在这儿帮我,不管我做出什么决定?”
    “这是最好的解决办法。”妈妈说。
    “你们的房子怎么办?”
    “莱尔会照顾好的。”她说。
    “该死!”他们原来早就准备好了这次逃跑。我到南方结婚时,也是把房子交给了
莱尔。
    我仰躺在床边,开始数天花板的砖块,数到20时,还没有找到一个成形的答案。艾
米莉一个痉挛,把腿蹬了出来,狠狠地撞在我的肋骨上。我抓住她的双脚说:“艾米莉,
谢谢你的提示。”
    艾米莉的医生走进来告诉我们对于艾米莉的病情预测,他和我们一样无能为力。爸
妈跟在他后面出去了,留下我一个人陪着艾米莉。我猜爸妈也许是要和医生商量一些事
情吧。
    我打电话到了麦克的办公室里。
    “刑事科,我是弗林特。”他听起来恶狠狠的,但这就是他的工作。
    “我是玛吉。”我说,声音听起来就像一条挨打的狗那样可怜。
    “发生什么事了?”
    “你的手怎么样了?”
    “有点点痛。飞机没事吧?”
    “安全降落。”我告诉他妈妈组织的游行,他笑了。
    “艾米莉怎么样?”
    “她的病情加重了。医生说她的脑部也许受伤了,但是做昂贵的手术确定受伤部位
在什么地方也没有多大意义。艾米莉会随时发生大脑血管破裂。”
    “什么时候,是今年的任何时候?”
    “还有很多问题,电话里一时说不清楚。麦克,找一个人替代你。过来吧,我需要
你。”
    一声长长的叹息:“我不能去,宝贝,我找到了一条杀人犯的线索。而且我正在等
着法官下达搜查安东尼·刘易斯的屋子的命令。我有太多事情缠身。”
    “你整个晚上都工作吗?”
    “也许吧。我找到了那个杀人犯藏身的肮脏的地方,只看见他的衣服留在那儿。我
把他所有的东西都放到了汽车的车厢里。他不能回家了,他也没有什么地方可以去了,
所以我们只需要等待。等到他在街上走累了,嗅到了食物的香味,在某个小餐厅吃饭的
时候,我们就抓住他。我在他可能出现的地方都安排了监视者。他会碰见其中的某一个,
然后我就把他抓起来。或许是今天晚上,或许是下周。但是在抓到他之前,我不会离开
的。”
    一段长时间的沉默后,他说:“我看了看你从海克特那儿拿来的枪?”
    “怎么样?”
    “一把是巡逻用的。其他两把都是废弃物。我不知道海克特为什么要把这些东西留
在家里。”
    “也许他从来没有想起过把它们处理掉。也许它们是格罗莉亚的。”
    “也许吧,但她否认了。”
    “你和格罗莉亚谈起过那架摄像机吗?”
    “是的。但是要把它送回来就等于承认她拿了它。所以她就支支吾吾的。”
    “吉多可以把编号告诉你。我们可以把它当做一桩民事案件吗?”
    “那是我们最后的选择。事情的关键在于,如果摄像机里有一盘带子的话,我们最
想要的是那盘带子。我可不想暗示格罗莉亚这一点,因为她也许会在上面做点手脚。也
许我可以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用同样的方法从她家取回来。”
    “你进去的时候可别伤着她。”
    “我会尽力的。”他轻声笑了,“你还知道些什么?”
    我告诉他拉斯维加斯之行是多么的糟糕,然后说:“我与一个房地产商有个约会。
今天晚上我会在我的房子里见他。”
    “与一个房地产商约会?”
    “我想在我们做出决定之前,应该先估一个价。”
    “我们?”他说,“我们是指谁?”
    “你和我。”
    “噢、噢。”
    “麦克,我想带着一个确切的答案到那儿。我想念你,我也需要你。”
    “太动听了。”他大笑起来,就像一个男人听到有人夸他的孩子特别聪明而发出的
那种笑声。“你看看,如果我有逃脱的办法,我就会去你那儿的。如果今天晚上我圆满
地完成任务,也许我明天早上就可以飞过去。我们可以停留一会,然后明天晚上一起飞
回家。这是我能提出的最好的解决方法,它也比较容易做到。”
    “我会怀着希望等你的。”我说。
    艾米莉看起来好像睡着了。她的呼吸缓慢而有节奏。我抓住她的脚晃了晃,一点反
映也没有。
    休斯顿这时候是下午,正是把我的女儿在宿舍里“逮着”的好时候。我打通了电话,
凯茜带着一个令人兴奋的消息过来接电话。
    “圣诞节我不回家了。”
    “为什么呢?”我抑制住心中的感情,用听起来也许很平静的语气问道。
    “我将在休斯顿的芭蕾舞《坚果钳子》中扮演白雪公主这个角色。”
    “祝贺你!这个消息确实可以改变一些事情。我刚才正在考虑我们是不是要去巴黎
和爷爷、奶奶一起过圣诞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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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6-15 16:58:25 | 显示全部楼层
“为什么去巴黎呢?”
    “我们正在谈论去那儿待一段时问。”
    她沉默了一会儿遗憾地说:“噢,妈妈。也许圣诞节你就一个人过了。”
    “我会和麦克、迈克尔待在一块的。如果你在休斯顿跳舞的话,我们会在那儿陪你
的。”我看了看艾米莉。不管我们最后做出什么样的安排,艾米莉都将第一次过一个孤
单的圣诞节。我抓住了艾米莉猫爪一般的手。
    “我为你感到自豪,凯茜。”我说。
    凯茜开始喋喋不休地说起了她的舞蹈,非常满足的样子。她充满朝气和活力的声音
让我陶醉。
    艾米莉又狠狠地踢了我一脚。我把她的腿推向一边,她又蹬回来。那一脚并不是自
发的反应,我看见她的眼珠又滚回到眼窝里。她脸上的皮肤绷得紧紧的,就好像一个收
缩性塑料薄膜覆盖在她的骨头上一样。
    我对女儿说:“艾米莉的中风又发作了。你能拿着电话等一会儿吗?”
    我一只手抓住床旁边的横栏,防止她掉到地板上。然后,我按动了呼叫护士的按钮,
直到我听到跑动的脚步声时才放下。艾米莉正在经受又一次的剧痛。
    护士来了,医生就跟在后面。艾米莉弓起背,做着各种鬼脸,嘴里吐出泡沫。在这
个恐慌的过程中,我成功地撒了一个伟大的母亲该撒的谎。我什么都没有告诉我的女儿,
不让她和我分担恐慌。虽然我努力地做着这一切,但凯茜还是警觉起来。
    “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妈妈。”
    “医生正在给艾米莉吃一些药。”
    “她好吗?”
    艾米莉的身体还在晃动,但是肌肉不像刚才那么僵硬了。中风症状正在消失。她的
呼吸仍在进行,心脏也没有停止跳动。
    “我想她很好,凯茜。”
    “姥姥告诉我艾米莉姨姨一直在生病。是感染还是别的什么?”
    “只是一点感染。”
    “人们都说我与艾米莉是多么相象。”
    “在很多方面都像。”我说。凯茜除了像她姨姨一样有6英尺高以外,她们都有着
像我爸爸那样的中间隆起的鼻梁,都比其他人聪明。
    “我希望姥姥错了。”她说。
    “什么?你不想像艾米莉吗?”
    “不是这个意思。”凯茜说,“姥姥老是说我们必须注意在艾米莉姨姨面前说些什
么,因为谁也不能肯定艾米莉是否能听见或者感觉到。我希望她毫无思维能力。因为我
知道,如果她不能动弹或者不能说出她脑子里所想的东西,她就会发疯的。原谅我这么
说,我知道她是你的姐姐,你很爱她。但是如果我像她那样全身僵硬,我宁愿死去。那
样真比活埋更难受。”
    “这样的话居然出自一个孩子之口。”我说。
    “天哪,妈妈,我不再是孩子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说,“你像艾米莉,凯茜。不要停止说出你脑子里想的东
西。”
    她说:“是吗?”
    “打电话给麦克、迈克尔,告诉他们你得到了你想演的那个角色。他们会像我一样
为你感到骄傲的。我敢肯定我们都会去休斯顿过圣诞节的。”
    艾米莉的中风过去之后,她像雪花石膏一样白的肌肤上撞击出一块块的青紫色。她
的前额上,子弹留下了一个雏菊形的伤疤。她有着一个真正的黑眼圈,就好像谁曾经用
尽全身的力量打了一拳似的。但是她仍在呼吸着。她的心跳非常正常,即使我的已经不
正常。
    星期五下午剩下的时间里,我都待在叔叔麦克斯在奥克兰的法律办公室里,和麦克
斯的合作伙伴——杰克逊·奥尔古德讨论着有关艾米莉的法律问题。
    “在今晚回家之前,我们会把签字要用的文件准备好。”杰克逊说,“告诉我你将
在哪儿,我会亲自送过去的。”
    “在我的房子里。”我说。他给我的拥抱充满了感情。杰克逊曾经对我的姐姐有一
股狂热的迷恋。在某种程度上,我怀疑他仍然这样。
    他搂着我的肩膀,送我回到了伯克利机场。他对我说:“决定不介入是多么的艰难。
我钦佩你的决定,但是你认为你的父母会坚持它吗?”
    “他们有理由反对。”我说,“如果他们其中一个人发表一些强烈的看法的话,我
会感到一种巨大的解脱。现在我是骑虎难下了。我知道艾米莉也宁愿选择死,而不是现
在这个样子。但是我的父母……谁知道呢?”
    “我理解你的处境。”杰克逊说着,压了压我的手臂。
    我在他身上靠了一会儿:“在我的一生中,我相信我的父母会为救他们的孩子赴汤
蹈火。但现在我的困难是,如何界定对与错,怎样才是救一个人。是在法律意义上活着?
还是把人从更深的侮辱中解脱出来?”
    “我们是否需要再起草一份建议?”
    我摇摇头:“我们先这么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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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6-15 16:58:42 | 显示全部楼层
18
    周五晚上6点钟左右,我开着爸爸的车到了旧金山。
    马克·吐温曾经说,他遇到过的最寒冷的天气是在旧金山度过的一个夏季。整个海
湾地区正处于夏季时分。东部和内地的热气遇到海面过来的冷空气,形成一层冷冷的厚
厚的雾。整个城市便笼罩在茫茫雾气之中。
    我喜欢雾。它使整个大地显得静谧而柔和。奥克兰的炎热过后,西部海湾吹来了沁
人心脾的习习凉风。尽管这时正是旅游旺季,又赶上上下班高峰,但我还是选择了从这
儿回家。因为只有沿着海湾走,才能听到从海面传来的雾角声。我钟爱这绵沉而浑厚的
声音,它有着自己独特的优美的旋律。
    把车停在我坐落在马里纳地区的别墅前,我看见莱尔——我的管家,正坐在屋前的
斜坡上看着一艘艘小货船从港口启航,开往索萨利托、蒂布尔隆、瓦列霍以及北方的各
个城市。小船每天风雨无阻地出航,构成了这里的一道独特的风景。
    我走上斜坡时,莱尔起身来迎接我。
    “上帝保佑你。”我说着吻了吻他的脸颊。
    “保佑我?那么是谁要把这房子从我手中夺走?你爸爸妈妈说了许多好话,叫我怎
能拒绝?”
    “谁说我要卖掉这房子了?”
    “你叫的地产代理人正拿着一堆表格在里面检查损坏情况呢。我真该在他进去时绊
他几个跟头。”
    我朝房子望去,看见了海,一幅幅美景都从房屋的落地长窗的玻璃上反射出来。单
凭这风景,就足以令我下决心把它买下来。换了谁都会这么做的。我看到我的代理人站
在屋里二层的楼梯上,和我看着同样的景色,大概心里估摸着就凭这一点这房子应当卖
个什么价。我觉得很心痛。
    “莱尔,莱尔,我善良的朋友,”我抓着他的胳膊,“我该怎么办?”
    “我怎么知道!除非——你带我到玛莎饭店去吃晚饭。至少应该这样吧?”
    代理人是我的邻居,多年来我们一直是点头之交。他名叫杰理。这时他下了楼走到
房前。
    “地震以后我就再也没有进去看过了。”杰理说,他把文件夹抱在胸前,“你把它
修复得太好了,玛吉。绝对高水平。”
    莱尔看起来有点恼怒了,因为大部分维修和装饰工作是他进行的。如果这房子被人
看上了,那是他的错。我挽住莱尔,靠在他肩上。
    杰理打量着房子:“为什么要卖了它,玛吉?”
    “我住在洛杉矶。”我说,“留两座房太奢侈了。这房子闲置着对我们没什么好处。
虽然莱尔也把这房子租出去。但还是有损失,我可赔不起了。”
    “很可惜”。杰理深表遗憾,“这个时候卖房太亏了,现在是二十多年来最差的时
期。虽然大家也在谈论着全国范围内经济情况正在恢复,但是房地产市场仍然很糟糕,
看起来还需要几年时间才能转好。你要是现在卖掉,亏得可不是一点半点。你要是有别
的办法还清抵押借款就好了。当然,这还得你作决定,如果你真要卖,你知道我会尽最
大努力的。但你最好还是考虑清楚了。但凡能想出渡过困境的办法,就别卖。”
    莱尔冲着我笑了:“这家伙说得对。”
    但我脑子里所想的是我在银行的存款一天天减少。于是我伸出手去握了握杰理的手,
暗示他可以走了:“谢谢你抽出宝贵时间来。我会告诉你我们的决定的。”
    我进屋给麦克打了电话,向他转述了杰理的意见。麦克说好歹我们又多了点信息。
然后他说:“今晚的新闻中你出尽了风头,亲爱的。二频道的《他是谁》节目说,你之
所以不能出席评论《死亡的纪录片》,是因为你正在毁掉艾米莉。”
    “生活就是‘丰富多彩’的嘛!”我说。
    麦克说他肯定不能来了,周五晚上不行,周六早上也不行,于是我们道了别。
    莱尔给我看了屋顶的漏水情况。他说:“没我想象得那么糟。只是一点涂料坏了。
别人注意不到的。”
    我望着上面米黄色的污迹,问:“这些房客给我们带来的损失有多大?”
    “每次都是他们交了上月的房租,我们接着就用它去修补房屋,结果分文不赚,直
到再找到住户。再加上买涂料,做清扫,换掉损坏了的家具……”
    “得几千块。”我说。
    “是的。”他附和道。
    7点的时候杰克逊带着一些文件和一束白菊花来了。我在文件上签署了意见,同意
让医院继续给艾米莉输葡萄糖,但不要再用任何机械手段使她苏醒。杰克逊一直很严肃
地看着我签完文件。这过程比我想象得要容易。事实上,我甚至感到一种解脱。
    杰克逊接下来还要给我父母送一份,最后一份送到医院去。
    他走了之后,莱尔说:“该去吃晚饭了,马上行动。”
    莱尔选的那个高级餐厅使我不得不换下牛仔裤。我到阁楼上的储藏室里找了一条红
色真丝紧身连衣裙,又从抽屉里翻出一条假的珍珠项链。我们打车来到了位于联合广场
附近的玛莎饭店,这里的日本料理是一流的,所提供的酒水也是最好的。
    我们谈了许多。离开玛莎饭店我们去凯慕博歌厅听爵士乐,然后又到了位于市场大
街西部的一个午夜俱乐部听摇滚。和莱尔在一起真好,我觉得随意、舒适,远离那些恼
人的电话。真不舍得让这样的夜晚溜走。我们在外面待了很久。
    我想我一定是在脱裙子的时候把项链弄断了。周六早上醒来我发现自己睡在起居室
里的沙发上,那条裙子皱巴巴地扔在地毯上,仿制的珍珠撒落了一地。我裹上毯子——
不知道莱尔什么时候给我盖上的,闻着咖啡的香味来到了厨房。
    “昨晚你一定没怎么喝酒。”看见莱尔那平整的牛津衬衫和卡其布裤子,我有点恼
怒。我合上百叶窗,挡住早上刺眼的阳光,然后在饭桌旁坐下。
    莱尔把热气腾腾的牛奶加进了咖啡杯,端到我面前:“昨晚你把所有秘密都说出来
了,我可记住了。”
    “抱歉。”我讨厌借酒感伤的人,尤其是我自己居然也这样。“我不记得了,有没
有听见我做什么决定?”
    “你只说要把一个名叫奥尔加的人给解剖了。这也许是个好主意,但是千万别用我
厨房里的菜刀。”他递给我一个汉堡和一盘熏麻哈鱼,“奥尔加是谁?”
    “一个统称,指那些专门在发薪水的日子缠着警察的婊子们。”
    “哈!”他把乳酪推给我,“忌妒,这是女人的代名词。”
    “错!”我说,又把乳酪推了回去,“‘虚荣,这是女人的代名词。’你想说的是,
一个充满忌妒心的女人,她比一条疯狗还要更毒,更令人致命。”
    “你自己醉得都找不到回家的路了,记这个倒记得清楚。”
    我抬眼望着他:“莱尔,莱尔,坐下来,我善良的朋友。”
    莱尔在我对面坐下,伸出手来握住我的一只手。昨天整晚他都在讥笑、嘲讽、玩世
不恭地对我,而此时,我从他脸上读出了真诚的关注与担忧。“那么你是陷入困境了,
孩子?打算怎么办?”
    “你指哪个困境?是房子吗?是蚀本出售,还是硬撑着负担它?是我姐姐吗?是干
脆让她死,还是把她强留在地狱的边缘?还有麦克吗?”我不得不移开目光,“噢,他
妈的,我该拿他怎么办?”
    “好了,这回我同意你用厨房里的菜刀,行了吧?”
    “谢了。”我说。
    “麦克昨晚打电话来了。”他站起来递给我从留言机上取下的记录。从周五晚8:
53开始,记录依次如下:麦克说他爱我;女儿又要钱了;凯伦伯格说卡洛斯·奥利里要
去人民公园;麦克说想念我;杰克·纽克斯特感到很绝望;兰娜·霍华德想要我在11点
的新闻上讲一段话;爸妈打电话来再次强调他们支持我的决定,并且希望我周六回去吃
晚饭。午夜时分,麦克又打电话来问我到底去哪儿了。
    这会儿时间尚早,我觉得麦克还应该在家里,于是打电话给他,电话铃响到第三声
时,一个女人的声音响起:“你好。”
    我问:“麦克在吗?”心里希望她告诉我打错了。
    “麦克这会儿不能接电话,”她说,“我会给他传个信。”
    我说不必,谢谢了,心里乱作一团,居然没问她是谁就挂了电话。
    她也许是迈克尔的朋友,也可能是朋友的朋友。我没把这事向莱尔提起。我用最后
一口咖啡吞下两片阿司匹林,离开了屋子。
    每个周六莱尔都自愿到卡斯特罗的疗养院去帮忙。我上楼洗澡,听见他在放军营乐
队的歌曲。他还带了胡桃巧克力——莱尔说多吃是保持好身体的最好途径。
    我及时下楼帮助他收拾了厨房。莱尔把东西收进被他擦洗得洁白无瑕的碗橱和抽屉
里,我注意到他的手指久久地留恋于那些杯盘餐具上,不舍得放下,好像这是最后一次
见面,要永别了。
    “先不要收拾你的行李,我还没要把房子卖掉呢。”我说。
    他若有所思地笑了笑:“当我65岁的时候,你还会需要我吗?你还能养活我吗?”
    “当然。”我是真心的,可事实上我们已经开始动摇了。我像爱我的亲人一样爱莱
尔,自从那次地震以后,我们就像一家人似地住在一起。可是,当我们必须分道扬镳时,
这种感情还能得以维系吗?麦克退休以后要搬到远离尘世的地方去,到时候会怎么样呢?
    在疗养院门口我让莱尔下了车,然后在网络的分支机构停了一下,给兰娜发了封信。
我再次沿着海湾向东开去,脑袋还在隐隐作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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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6-15 16:58:59 | 显示全部楼层
19
    卡洛斯·奥利里熟练地把手里的银丝做成一个耳环圈,然后迅速地剪掉多余的部分。
“我为什么要和你谈话?”问我的时候,他连看也没看我一眼。
    “见鬼,卡洛斯,这个我可不知道。你为什么要和我说话呢?”我坐在他旁边的草
地上。这儿是伯克利商业中心的人民公园。它曾是平民百姓谈论、参与政治活动的地方,
现在却成了那些无家可归者、生活漫无目的者的避难所;同时,它还是一个非法的毒品
超级仓库。这里气味怪异,我一会儿也不想在这里多待。15分钟过去,他做好了一副耳
环,我们之间却只进行了一些无聊的闲谈。太阳就在头顶上明晃晃地照着,我全身燥热,
再也没有耐心等待卡洛斯告诉我一些有用的东西。
    卡洛斯建议我再坐一会儿。我拒绝了,站起来说:“今天全国有一半的人想和我谈
话,卡洛斯。如果你不想说什么,那么,我还是走吧。”
    “等一会儿,等一会儿。不要这么生气嘛!”他剪了一下耳环的接合处,把正在冒
烟的烟蒂放在他的有水晶珠子项链的盘子里。他大约50岁,由于长期生活在户外,脸上
饱经风霜,皱纹很深。他穿着紫色的衣服,戴着一串珠子项链,脚踏一双凉鞋。一脸大
胡子使他看起来有些可怕,在伯克利之外的任何地方,他都会被人看作是一个逃跑的疯
子。
    他眯起眼睛抵挡着太阳光,说:“也许我们有一个沟通的问题。我只是不明白,为
什么一个像你这么漂亮的女人会想和一个像我这样从旧时代过来的无业游民说话?”
    “一个叫查克·凯伦伯格的人说你有可能知道一些共和军的信息。”
    “凯伦伯格?”
    “凯伦伯格。”我重复了一遍。
    “噢,我认识他,联邦调查局的。”
    “他说,也许你听过共和军说起枪战之前洛杉矶发生了什么。”
    “谁?我吗?他一定是找错了人,我不是那个卡洛斯·奥利里。”
    “也许是他错了吧。你看,与你谈话真是特别的有趣。但是现在我还有些别的事要
干。”我站起来,把包挎在臂弯里,“再见。”
    “不要气急败坏地走开,美丽的女士。”他拿起他刚做好的耳环——上面有着长长
的水晶悬垂物,递给我,“把这送给你。让我把它们装好,这样它在你的手里也不会遭
受散落的命运。”他用一张黄色的纸包好耳环,向上举着递给我:“祝你好运。”
    “祝你好运。”我把耳环放入包里,放了10美分在他的手里。
    卡洛斯又捡起那还在缓慢燃烧的烟蒂,再次点燃,像以前那样又深深地吸了一口。
我走到人行道时,他正随着一种神秘的内心的交响乐而扭摆着身体,好像我根本就没出
现过。
    我说过,我在伯克利长大,我对这里很熟悉,卡洛斯·奥利里不是我获得信息的惟
一渠道。在艾米莉住的医院外举行的游行,让我想起自己还认识那么多人。
    我看见了我妈妈的朋友珀尔米特夫人,她正站在她家房子旁边阳光照耀的花园里栽
种郁金香。只见她戴着一顶宽檐草帽,着一身斜纹粗棉布工装裤,跪在地上——真是一
幅美丽的图画。她卷卷的头发从帽子下面钻出来,太阳在她有皱纹的脸上留下一片温柔
的、银色的阴影。
    珀尔米特夫人的听力几年以前就开始减弱了。我拿出照相机,在离她大约10英尺远
的地方跪下时,她显然没有听见我发出的声音。我已经给她拍了两张照片,她才感觉到
我的存在,眼睛转向我。
    “噢,玛吉,亲爱的,是你呀?”她一点也不感到惊奇,只是把几绺露出来的头发
放回帽子中,“你要我帮你做点什么吗?”
    “一看到你我就喜欢上你了,拍尔米特夫人。”当她正面对着镜头时,我把焦距又
调了调,给她拍下了第三张照片。然后我把照相机收好,朝她走了过去,“你看起来很
美丽。我会把照片寄给你的。”
    她把一只手伸向我,紧紧地抓住我,逼迫我蹲在她旁边。然后她递给我一把铲子和
一小桶骨粉:“我正想着你要路过就好了,你果真就来了,就像以前那些日子一样,还
带着照相机呢。有一次,我还问你妈妈,是不是可以给我一张你上学时的照片,这样我
就可以知道你长得什么模样。我看见你所有的形象都是你在摄像机后面工作着。”
    我笑了:“扛一台摄像机是我惟一的露面方法,现在仍然是。”
    她微笑着抬头看我的脸:“亲爱的玛吉,你是一个与众不同的孩子,总是知道你想
要的东西是什么。”
    “是吗?”我把一茶匙骨粉倒入她刚在有护根的泥地上挖的3英寸深的洞里。“还
是一个孩子的时候,我就觉得生命是一幅巨大的、没有成形的图画。没有人给我指路,
我就在里面徘徊,永远在迷茫中前行。”
    “那些年,我觉得你是少数几个精于计算的人。”她温柔地笑着,递给我一根郁金
香茎,“什么风把你吹到这儿来的,宝贝?”
    “共和军。”
    “太可怕了。”她装作惊慌失措地举起了双手,“有很多年没有想起过那群暴徒了。
他们是你的新项目吗?”
    “算其中的一部分吧。”
    “为了讨好你,我想我得帮你点忙。但是怎么帮呢?”
    “你知道一些事情。”我又栽好一棵郁金香,“在洛杉矶枪战之后,共和军在伯克
利又有过短暂的复兴。”
    “短暂而且激烈。”她肯定地说,“他们在整个城市画画、写字,‘那些剥夺人民
生命的法西斯分子去死吧!’不是原汁原味的,是吗?”
    “你知道他们其中的任何一个人住在哪儿吗?能找个人和我谈谈吗?”
    “我想那些还在监狱里待着的人是很容易找到的。至于他们想不想与你谈话,则另
当别论。贾奇·盖茨也许能帮你。”她正了正帽子,“你还记得那个盖茨吗?在中风前,
他是一个联邦法院的法官。”
    “贾奇·盖茨怎么样了?”我问道。
    她苦思冥想着,思维都早已越过了贾奇·盖茨,然后说:“还有萨拉·简。”
    “萨拉·简·穆尔?”我想了一会儿才记起这个名字,“她向福特总统开枪了?”
    “你有一个好的记性,就像你的妈妈一样。”她说,“你应该和萨拉·简谈谈。我
相信她仍然在狱中的某个地方。在赎身谈判中,她是海斯特家族和共和军的联络人。我
想她是一个簿记员,曾经留在海斯特身边做过一段时间文书工作。她不仅是留在伯克利
的共和军的密友,还是联邦调查局的成员和给警察局提供情报的人。”
    “我曾听你说起过阿普里尔·富尔吗?”
    “没有。真的。和萨拉·简谈谈吧。”
    “你是怎么认识这个女人的?”
    “这里的人都知道她。她会和我们一起参加‘又一个争取和平的母亲’的游行示威
活动的。”她说,“她有一大笔继承得来的钱。我想这就是共和军为什么想和她交往的
惟一原因。这个女人为芭蒂·海斯特牵肠挂肚,总是打电话到她家里,企图通过谈判释
放她。除此之外,她什么也不说。也许她有一种英雄情结,我不知道。她是那么想救出
芭蒂,就在联邦调查局逮捕芭蒂几天后,她就疯了,她企图枪杀福特总统。”
    “我还能相信她可能告诉我的东西吗?”
    “啊,说得对。”她的目光逐渐黯淡下去,在沉思的时候又栽好了一棵郁金香。然
后,她抬起头用她那清澈的蓝眼睛看着我,“我们进屋去,跟享利打个电话。”
    珀尔米特夫人撑着我的肩膀站起来,膝盖站直时她脸上露出痛苦的表情。
    谈起共和军,贾奇·盖茨在电话里的第一句话便是:“他们杀了人便逃走了。”在
他数着受害者的姓名时,我的身上就有一股寒气透过。“默纳·奥普萨尔夫人,一个好
女人,是四个孩子的妈妈。在萨克拉门托地区的一次银行抢劫中,奥普萨尔夫人就在射
程之内。银行里的目击者说艾米莉·海瑞斯扣动了扳机。如果我记得没错的话,从洛杉
矶那儿幸存的三个人是海斯特和另外两个叫海瑞斯的人。一些新兵就躲藏在那儿。他们
靠油漆房屋和抢劫银行来维持生计。我相信他们正在募集资金,想把那个杀人嫌疑犯马
库斯·福斯特救出监狱。那次银行抢劫计划得很好——一些东西如汽车提前就偷到手了,
伪装也早就买好了。他们带着大约两万美金逃走了。”
    “还杀了一个妇女。”我说,“你刚才告诉我的听起来和共和军其他的不法行为完
全一致。但这不是我所感兴趣的那件案子。奥普萨尔夫人也许不是共和军杀的惟一一个
人。”
    “你认为我能告诉你些什么?”贾奇·盖茨问道。
    “一些姓名。他们待在洛杉矶的时间里,任何一个可能与他们有过接触的人的名
字。”
    “我会去找一找,但是否有人愿意与你谈话我并不抱希望。在杀人方面,法规并没
有什么限制。”
    “如果你听到什么,你可以通过珀尔米特夫人告诉我。”
    挂上电话的时候,我一定把失望留在了脸上。珀尔米特夫人坚持要我走之前再喝一
杯茶。在答应一定打电话联系后,我们互致道别。
    我穿过校园走向艾米莉住的医院,心里充满了怒气,想对每个冲我走过来的人发泄。
道路上仍然留着许多标语,有两个城市警察正看着它们。游行者还站在人行道的旁边,
我走上街道的时候,他们一句话也没有对我说。四周没有看见一个新闻工作者。
    前门旁边的架子上有一张当地的报纸,头版头条写着:艾米莉·杜尚斯·林格斯已
濒临死亡。
    艾米莉过了一个安静的晚上。我帮助护士给她洗了个澡,然后费力地给她穿上一件
新的棉衣服。
    艾米莉以前曾是一个杰出的运动员,像我一样,是一名跑步、游泳运动员。她6英
尺高的身体上,没有一点多余的肥肉上下左右晃动。现在,那薄薄的一层肌肉仍附着在
她的骨头上,但已经明显地萎缩了,变得松弛而丑陋。除了一对石头般坚硬的乳房仍然
高高地耸立在她的胸脯上以外,以前的那些东西在她身上荡然无存。
    当我谈到艾米莉全身上下没有一处可以晃动时,也包括她的乳房。她的胸廊上除了
纽扣外,空无一物。在她遭枪击的几周以前,由于一些我永远也不会知道的原因,我那
务实的毫不追赶潮流的姐姐通过外科手术装上了两个充满盐块的巨大的乳房。
    就在她毫无知觉地一点点失去自身拥有的东西时,这些人工制作的模仿的附件却依
旧安然无恙。我想象着她被埋葬了亿万年后,这些东西仍然坚固异常地待在那儿。然后,
我就莫名其妙地放声大哭起来。
    脑海里闪过这幅荒谬的图画时,我第一次接受这样一个事实:艾米莉将要走入棺材。
在我的脑子里形成这幅图画之前,一切都是不真实的。现在图画出现了,五颜六色的,
令人惊奇地清晰:艾米莉穿着刚给她套上的衣服被埋葬了,网眼状的紧身胸衣上凸现出
两个小山丘般的乳房。艾米莉真真正正地要死了。
    我吻了吻艾米莉冰冷的脸颊,然后拿起了那个装着法律文件的夹子。文件上,在我
的签名之下,有着院长的签名,表明他对这个事实的正式的确认。我拿好它,走出屋子。
    我真的不知道该做些什么好。我的父母此时一定在为他们的超级旅行做着准备,我
也不想一个人坐在他们的房子里。他们希望我去吃晚饭,那只不过是一次正式的送行。
或者,我可以走着去机场,坐第一班飞机回南方。
    和卡洛斯·奥利里谈了那次话之后,我的精神变得极度紧张。在洛杉矶,我还有那
么多的事情要做;可是我又无从着手。我被我和珀尔米特夫人、贾奇·盖茨的谈话搞糊
涂了,不知道他们俩谁才是真正的疯子。我已经得出一个结论:每个与共和军有关的人
都是一门加农炮,无法认识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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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6-15 16:59:17 | 显示全部楼层
想不出该干些什么,我又走入校园,过了物理大楼,来到菲比·阿珀森·海斯特园
林。我坐在一张石头长凳上,这时,我想起了奥利里给我的耳环,于是,我把它拿出来。
    耳环做得很漂亮,虽然在我看来有点儿大,但很有趣。想起凯茜也许会喜欢它们,
我开始重新包装。这时候,我发现了包装纸上写的东西:杜尚斯小姐,过来,一点钟。
爱你的,凯伦伯格。上面还留有索萨利托市的一个地址。
    我和奥利里坐在公园里的时候,从没看见他碰过什么书写工具。这条留言足以激起
我的好奇心,我开车来到游船停泊港,登上了一艘开向索萨利托市的渡船。
    渡船离开停泊地时已经过了3点。等我找到索萨利托市的那个地址时,已是将近4点。
它是一艘停泊在一个长长的港湾里的可供住家的船。站在船上,旧金山海湾那边的天空
一览无遗。时间太晚了,我不敢肯定凯伦伯格是否还在周围。
    这只船非常的新,木头经过精雕细刻,装着彩色玻璃。敲门的时候,我都可以听见
里面的话语声。
    一个中年男人穿一件高尔夫衬衫和一条卡其布短裤站在门口,冲我微笑着:“你好,
漂亮的女士。进来吧。”
    “也许是你应该出来,卡洛斯·奥利里。”我说。他的大胡子和散乱的头发是我对
他模模糊糊的印象。
    查克·凯伦伯格出现在他身后:“你迟到了。但不管怎么样,我们还是给你留了些
午饭。进来吧。”
    “午饭?”我说,“你的邀请也太不诚心了吧,凯伦伯格。是什么使你认为我一定
会来呢?也许我几天都不会看到你的小纸条。也许永远不会看到。”
    凯伦伯格不再一副道貌岸然的样子,而是高兴地笑了起来:“我就知道你会发现我
的小纸条的。我只是没有想到你反应如此迟钝。”
    “我有很多事情要做。”我说,“假如这样做是不是会更简单一些呢?比如在麦当
劳或者别的什么地方约定一次见面;而把公园里发生的戏剧性的一切和这张纸条都省略
掉?”
    “太冒险了。”卡洛斯说。
    “对谁太冒险了?”我问。
    “在和你谈话之前,卡洛斯必须先检查你一番。”凯伦伯格说,“他已经知道你没
问题了。相信我,他为你担心甚过于你为他担心。是不是,卡洛斯?”
    我从这张脸看到那张脸:“你们真喜欢做游戏!”
    “这可不是游戏。”卡洛斯递给我一张我们俩在公园里的照片。它照上了我全部的
脸,但焦点却是在我身后那个人身上。“想起了什么人没有?”
    “天哪!”我大叫一声,照片上是杰克·纽克斯特从一个杜松树篱后面偷看,“他
是怎么找到我的?”
    “你又没有注意隐蔽自己。”卡洛斯说。
    “他是一个新闻记者。”我说,“记者常在这一带鬼鬼祟祟地活动?”
    “你检查过他的证件吗?”凯伦伯格问道。
    “不,没有。”
    卡洛斯闪到一边:“进来谈吧。”
    我跟着卡洛斯,凯伦伯格则跟在我后面,走进了一条黑暗而狭窄的通道。它夹在两
个卧室和一个洗澡间之间,通向一个巨大的、亮堂堂的、有着很高的屋顶的起居室。室
里三面装着从地面直至天花板那么高的玻璃。厨房、餐厅、休息的地方都在这间大屋子
里,没有再分割开。在这里可以饱览旧金山海湾奇妙的景色,欣赏远处从浓雾中升起的
城市地平线。红木甲板延伸到屋外,海水轻轻地舔着它。
    “比明信片还要美丽。”我说。
    “完全正确。”凯伦伯格附和道。他肥胖的身躯坐到一个弯曲的白色沙发上,拿起
一块只吃了一半的三明治。“局里要照顾自己的人——这艘船是没收了的贩毒者的工
具。”
    我又一次看了看卡洛斯:“你是联邦调查局的?凯伦伯格曾经告诉我你还是共和军
的一分子。到底哪个是对的?”
    “都对,又都不对。”他走到冰箱前,拿出来一个罩着的碟子和一瓶可口可乐,
“两者加起来才更接近。你喜欢吃芥末,是吗?”
    “当然啦。”我说着,坐在凯伦伯格的旁边。
    凯伦伯格微笑着坐在那儿。卡洛斯显得很有节制,递给我一张亚麻布餐巾,并放好
了盘子。盘子上放着一个萨拉米香肠三明治和土豆沙拉。我打开了苏打水,问:“下面
干些什么?”
    凯伦伯格往前靠了靠:“我希望你能够尊重卡洛斯匿名的要求。”
    我的脑子里早已算好屋里的光亮程度和拍摄屋子时摄像机的位置。这艘船太适合于
拍照了,但也更容易泄密。卡洛斯脱去衣服,他看起来长得不错,甚至可以算得上英俊。
    我说话了:“你们现在什么东西都没有告诉过我呢。从我们以前进行过的谈话来猜
测,凯伦伯格探员,我身上有你们需要的东西。把信息透露给大众媒介可不是你的作风。
在我们谈到最关键的地方之前,先把最基础的东西讲好吧。我要介入的是什么事?”
    卡洛斯和凯伦伯格交换了一下眼神。然后,卡洛斯说话了。
    “在米雪·塔贝特被刺杀后,我们开始对你的拍摄计划感兴趣了。”
    “我们指谁?”我问道。
    “爱你的政府。”凯伦伯格吃了满满的一嘴,嘴角边还留着一些生菜。
    卡洛斯的眼珠动了动,但马上又笑了:“你在打听共和军的事。从一开始起,甚至
从还没有一个共和军之前,凯伦伯格和我就主管这件案子了。”
    “一个共和军都没有之前,你们怎么会对他们感兴趣呢?他们根本不存在呀!”
    “不,他们存在。那个特殊的团体产生于一次误导的监狱权利改革运动中,也就是
在这次活动中,共和军的大部分成员互相勾结起来了。他们进入监狱,询问一些大案要
案,以为他们可以从统治者手里救出几个人来。
    “他们开始搞监狱改革,后来发展到以被压迫者的名义进行恐怖活动。他们看起来
根本不像被压迫者,于是他们把脸抹黑,戴上非洲式的假发:南茜·琳·帕瑞,帕特里
奥·索尔蒂西克,安杰拉·阿特伍德,卡米拉·霍尔,比尔和艾米莉·海瑞斯。白人罪
犯教他们这么做,然后他们像老的D.W.格里菲思电影里拍得一样逃跑了。”
    “像什么一样伪装着?”凯伦伯格大笑起来。
    “黑脸。”卡洛斯说,“格里菲思老是用涂了黑脸的白人演员。”
    “我们可以回到正题吗?”我问道。
    卡洛斯又把脸冲着我:“那是一个州级监狱。多纳德·德夫里兹从监狱里逃出来,
几个共和军的妇女收留了他,把他藏在他们伯克利的房子里。她们把他当做一个幌子,
变成她们的傀儡,把他玩得直到半死。”
    “你把这一切都算在女人身上?”
    “领导者都是女人。白人,中产阶级的可人儿。”
    “我被你那高人一等的态度激怒了。”我说。
    凯伦伯格笑了:“他不能说‘可人儿’吗?”
    “吃你的三明治吧!”我说,“我也是女性的一分子。”我又转向卡洛斯,“你是
说,当他们以被压迫者的名义开始革命的时候,没有人会把这一群郊区来的孩子当回事
看。于是他们找到了这个幌子?”
    “就是这样。他们从德夫里兹那儿学到了这手,选了个傀儡。他们让他老是烂醉如
泥,让他的思想和他们保持一致。他们在宣言中盗用了他的个人档案,称他为辛基将军,
称自己为他的追随者。但是,请相信我,他们从一开始起就控制着一切。他为他们煮饭
菜。他们计划着一场革命。”
    “这些对我来说都不是什么新信息了。”我说。
    卡洛斯耸耸肩:“这其间足足有一年,从洛杉矶的枪战到联邦调查局最终把芭蒂·
海斯特抓到的那一天。在这一年中,芭蒂、海瑞斯他们和一些被通缉犯在海湾地区又制
造了几次爆炸。他们袭击了莫托斯将军,撞毁警车,破坏电源线,甚至在市长的办公室
里留了颗炸弹。”他脑子里闪过的什么东西让他微笑起来,“你认识那个叫乔·雷米诺
的家伙吗,他承认参与了枪杀马库斯·福斯特一案,他居然是旧金山市长的一个亲戚。”
    我缄口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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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6-15 16:59:41 | 显示全部楼层
凯伦伯格又拾起了话头:“最近十几年,又有传言说共和军没有消失。虽然名字改
变了,但一些老的共和军分子仍然还活着,还在不断地制造麻烦。”
    “你认为是共和军的人杀了米雪·塔贝特?”我满腹狐疑问道。他们两个谁也没有
回答,我又说,“卡洛斯,我很想把你拍摄下来。但是在得到你的许可之前,我绝不会
偷拍你。但是,为什么你现在还不告诉我,你把我带到这儿来到底是想告诉我一些什
么?”
    “共和军留在洛杉矶时,米雪·塔贝特是我们在里面的内线。”
    “但她只是一个跳袒胸舞的女人呀!”
    “在转入地下活动时,南茜·琳·帕瑞干什么工作来着?”卡洛斯问道,眼睛紧紧
地盯着我,就像一个教授监视一场特别重要的考试一样。
    “她跳袒胸舞。”我说,“在旧金山北海滩的一个俱乐部里。”
    “现在弄清楚了吧?”
    也许我自己早该发现这其中的联系。“米雪告诉过我,弗兰迪还在热舞俱乐部时,
她的一个城里来的朋友进来过。就在他死的前一个晚上。她还给他们做了介绍。”我看
着他们的脸,“这个朋友就是南茜·琳·帕瑞吗?”
    “给这位女士发个聪明奖吧。”卡洛斯一副欣喜的样子。“米雪知道南茜有难——
她看过电视。南茜是她的一个老朋友。她需要帮助,需要一个藏身之地,需要香烟。米
雪帮她做到了这一切。然后她就把南茜出卖了。”
    “南茜是她的朋友,米雪把她给出卖了?”我问道。
    “弗兰迪也是米雪的朋友。他们之间有个交易:他对她好,她就告诉他最可靠的消
息。”
    “米雷告诉我她爱上了弗兰迪。”我说,“她希望他们俩成为夫妻。”
    “你知道得更详细。”凯伦伯格说。
    想着米雪,我感到有些不快:“弗兰迪利用她。”
    “他们互相利用。他获得信息,她则跟着一个干净的人逃离那个丑恶的世界。”凯
伦伯格把他的盘子推到一边,“事情本来就是这样。”
    “米雪告诉过弗兰迪共和军的事了吗?”我问道。
    “我们不知道她告诉过弗兰迪一些什么,但是她打电话给我们啦。”
    “她为什么要打电话给你们?”
    “我们给她安全保障。”凯伦伯格看起来自我陶醉着。“我们让警察给她卖淫开绿
灯,她则告诉我们毒品运动的情况。热舞俱乐部的老板萨尔是主要的毒品批发商。”
    “你们知不知道在枪战之前,共和军在哪儿?”我很想知道他从事这项调查有多长
时间了。
    他们又一次对视了一下。我看见凯伦伯格摇了摇头。
    “不能说还是不想说?”我问道。
    “结果都是一样的。”凯伦伯格说,“没有必要讨论这个。”
    我看着卡洛斯:“你是个缉毒探员?”
    “当工作需要我成为一个缉毒探员时,我就是。”他瞥了瞥我的盘子,“你还想再
要一些土豆沙拉吗?”
    我一点东西都没吃。谈论起毒品和局势,我已对食物毫无兴趣了。
    “我们想看看你拍的米雪的录像带。”凯伦伯格说。
    “没有这么一盘带子。”
    “米雪说有。”
    我把这一切想了想。海克特很有可能制作了一盘采访自己的带子。如果它就在我从
他的房间里拿出来的录像带中,吉多会找到的。或者,米雪歪曲了我们之间的谈话。另
一个可能就是米雪撒谎了——撒了一个小小的谎——“我被拍摄过了”而不是“我将被
拍摄”。
    我说:“我想不起有过米雪的录像带。但我不是一个人工作的。我会与我的摄制组
去查看一下。”我站起来,走到一边去看海水。“你本可以打电话给我,要求看我拥有
的任何东西,凯伦伯格先生。影片拍摄过程中一个女人已经死了,另一个女人受伤了。
我担心在某种程度上我有责任。我与洛杉矶警察局是通力合作的,这你们也知道。因此,
我想再问你们一次,你们到底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凯伦伯格表示服从卡洛斯的意见,卡洛斯站起来,穿过房间朝我走来:“新闻媒介
和司法部门不总是相处得很好。我不知道这是为什么,其实我们想要的只是事实真相。”
    “问题在于,事实真相有很多方面,而你们所有的人想要的只是一个答案。”
    他点点头,表示赞同:“这就是事实:我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年复一年,我们得
到的只是谣言,说共和军的幸存者们从抢劫银行、贩毒发展到了洗钱——一种很自然的
进化;取消现金交易一直是毒品买卖的一个大问题。我们的大部分信息是从监狱里的告
密者那儿得到的,他们并不可靠。”他把头偏向一边,朝我笑笑,“你知道辛基为什么
出狱了吗?”
    “是因为机会出现了?”
    “他出去了,也给我们创造了一个机会。”卡洛斯说,“辛基是个告密者。为了一
块糖果,他会出卖他的母亲,打倒他的同伴,揭发他的死党。每个人都知道。他在监狱
里甚至已没有藏身之地。”
    “监狱里有一半的人是告密者。”我说,“那又怎么了?”
    卡洛斯转向凯伦伯格——他正探着身子要说话:“好了,告诉她吧。”
    “直到芭蒂·海斯特被绑架的那一刻,辛基都是我们在共和军里的探子。他让我们
知道他们从哪儿买来烟草,毒品藏在哪儿;告诉我们什么时候恐怖分子又在贮藏炸药或
武器,他们又准备什么时候采取行动。”
    “他是个逃犯,你们为什么不把他抓起来?”我说。
    “我们为什么要那么做呢?”卡洛斯举起双手,耸耸肩,“他只不过是一个骗子而
已。他在外面比在监狱里对我们更有用。”
    “更加有用?他杀了奥克兰一个学校的校长和一个女继承人,抢劫了一个银行,还
枪杀了几个旁观者。”我怒气冲冲地说,“你们在报告上怎么写的?逃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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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6-15 16:59:56 | 显示全部楼层
凯伦伯格大笑起来:“或许是狗屎之类的吧。”
    “我告诉你。”卡洛斯凑近我,说着,“辛基只是个被利用的家伙。他没有杀过马
库斯·福斯特。也许他到过那儿,但南茜·琳·帕瑞才是杀人者。辛基参与了绑架案和
抢劫银行案。但他什么都没计划过。这个家伙还没有那么聪明呢。”
    “如果你对他知道的那么多,那么你知道他穿的是什么内裤?”我问。
    “拳王。36码的。”凯伦伯格伸展了一下身体,懒懒地朝我笑了一下,“威利·沃
尔夫和比尔·海瑞斯也穿拳王短裤。一个是34码,一个是32码。他们瘦得皮包骨,逃跑
的途中吃得很差。”
    “你能不能告诉我什么时候去你的办公室?”
    凯伦伯格皱皱眉头:“我过去并不知道你是谁。”
    “你当然知道。”我对凯伦伯格是如此愤怒,以至于把这怒火的一部分也分给了卡
洛斯。我走到沙发前要拿包,“我必须去赶5点钟的渡船。洛杉矶警察局知道我正在研
究的东西。如果你想要什么东西,打电话给他们。”
    “我开车送你去码头。”卡洛斯说。
    “我宁愿走着去。”我看了看自己丝毫未动的盘子,“谢谢你的午饭。”
    卡洛斯跟着我一块出来,走在跳板上,“你不要真生气啦。你知道事情本来就是这
样。”
    “我知道。但这并不意味着我必须喜欢它。”
    “都过去了,玛吉。”我们走过了跳板,来到了大路上,朝渡船的终点走去。卡洛
斯说,“我们不能把这一切都原原本本告诉你,因为这事已经有20年了。如果我们那么
做的话,会有更多的米雪·塔贝特的。”
    “你认为我要对她负责?”我问道,“还有琼·琴?”
    “我不认识琴,也不知道梅伦德兹侦探。”他拿起我的手臂,带我走入停船的地方。
这时,从刚刚到岸的船上下来的乘客挤满了道路。“米雪两边都给信息。我并不认为你
要负责任。也许你已经挑起了一桩老的麻烦事,但你自己还没有完全明白。只是你要小
心点。”
    “我会的。”我把手伸入袋子里找回去的船票。“有人刚刚向我提起过萨拉·简·
穆尔。她是干什么的呢?”
    他摇着头:“她就像个社区里的拳击袋。每个人都想从她身上得到点什么,但没有
人给她她想要的东西。”
    “她想要什么?”
    “爱。”
    我的目光穿越水面:“我们不能因为这个面责备她,对吗?”
    他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说:“你姐姐现在的样子让我很难过。我记得艾米莉,我还
为她建了一个档案呢。”
    “她与毒品一点关系都没有。”
    “但是她和激进政治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你知道,这其中是联系着的。用毒品来
换枪支。”
    “艾米莉也没卷入到枪支案中。”
    “但她的朋友卷入了。”
    我找到甲板,在队伍尾部找了个地方站着。卡洛斯不请自来,和我一块儿等着。他
说:“直到我看到那条新闻,我才想起艾米莉还活着。”他那双黑黑的眼睛看着我,笑
得很诱人,“我看见那些标语时,我想一定有人在加利福尼亚大学教员俱乐部里散布了
什么东西。你不会经常听见一个诺贝尔奖获得者说,侨民也是美国人的一部分吧?”
    “那是家里的朋友干的。”我说。
    他点点头,笑得更欢了:“我知道艾米莉在那个组织中的影响。开个玩笑,她可以
牵着我们的鼻子走,让我们在她的演讲和游行中看起来像一群傻子。这种幽默感使她与
另外的那些激进分子有了区别,使公众喜欢她。上帝啊,我甚至也喜欢她。我想把她抓
入监狱,但是我喜欢她。”
    “我非常地爱她。”
    他看起来陷入了沉思,转身的时候长长地吸了一口气。太阳已经西沉,躺在金门大
桥的中央,就像一颗躺在徘徊之中的雾堤上的明亮的红球。
    “我还记得你。”卡洛斯又转过身来,直视着我,“你已经变了。我最后一次见你
的时候,你还是一个像小男孩一般的顽皮姑娘,牙齿上还有着支架。”
    “你监视过我的姐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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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6-15 17:00:10 | 显示全部楼层
“没有。”他说,“但监视过你的父亲。他进行着政府批准的科研工作。我们密切
地注视着他,因为你姐姐从事着破坏性的活动。”
    “这会让我全身起鸡皮疙瘩。”我说,“我可不想被人监视。”
    “今天去公园的那条路就是想看看你是否还记得我。”
    我更近地逼视着他:“我值得你那么做吗?”
    “除非我没做好我的工作。”
    “你也监视过我?”
    “你住宿的学校的制服是蓝色的方格衣服和白色的罩衫。”然后他的脸红了,“我
还知道你什么时候把童贞献给了谁。”
    我紧握拳头打了一下他的肩膀:“天哪!”
    他笑了:“你靠窥探从事你的工作;我靠窥探完成我的工作。”
    “我可没有偷看人家小姑娘的窗户。”
    “如果需要,你会去干的。再说,我可没有偷看你的窗户。你的父母出城了,你在
一周的中间就偷偷地溜回了家,与你父亲的一个研究生约会。你们在里面待了两个小时,
然后锁上门,又回到了学校。认出那个人来并不困难吧。”
    现在轮到我发笑了:“卡洛斯探员,你误读了这个证据。我还记得那天。那个男孩
子是我爸爸的助教。爸爸——这个心不在焉的教授把他的讲演稿丢在家里就去参加一个
会议了。他让我回家找那个助教,这样,他就可以把那篇稿子通过电话读给饭店里的一
个速记员。这就是那天发生的一切。”
    “噢,是吗?那么一定是另外一次了。”
    我又握紧了拳头,他则往后退缩。
    “你打算帮助我们吗?”他问道。
    “我会帮你的。”我说,“如果我找到什么有用的东西,我会把它给你的。但是作
为交换我也想要一些信息。”
    “我想知道你是什么时候介入进来的。”他深深地看着我,似乎想把我看透似的,
并且抓住了我的手,“想不想谈谈罗伊·弗兰迪?”
    “是的。”我说着,把手抽出来,“你们的内线说他什么?”
    “洛杉矶每一个喜欢打听的人都想知道关于罗伊·弗兰迪的消息。”
    “米雪说那天晚上热舞俱乐部发生了什么?”
    他耸耸肩:“米雪正在工作,南茜过来了。她正对米雪说她需要找个地方住下来,
弗兰迪走了过来。米雪就问他是否知道什么地方可以住。”
    “你不准备告诉我,弗兰迪把她送到了八十四大街的房子里吗?”
    “不知道弗兰迪说了些什么。米雪的老板要她去干活,于是她让他们两个在一起说
话,自己回去干活了。南茜是个漂亮女人,于是米雪注视着他们,确认他们没有一块儿
离去。弗兰迪喝了一杯酒后走了。南茜等着米雪干完活,然后她们俩出去吃早饭了,这
也是米雪最后一次看见南茜。”
    如果弗兰迪第二天晚上撞见了南茜……如果第二天晚上弗兰迪和南茜有一个约会……
我心里推测着。
    渡船准备启航了,卡洛斯伸出手来,手心里有一张小纸片:“打电话给我吧。”
    我们随着人流往前走的时候,我把号码放入了袋子里。有那么一瞬间,我脑袋里一
片空白,脚步也突然慢了下来,以至于我后面的人都踩到了我的鞋后跟上。“对不起。”
我说了声,然后急匆匆地跟了上去。
    我们走得这么快,连说句话都很困难。我紧紧地抓着卡洛斯的手臂,接近跳板的时
候跟他挨得很近。我说:“洛杉矶警察局从没听说过这些。米雪被讯问过几次,但从来
没有提及过南茜·琳·帕瑞。我为什么要相信你们?”
    “因为这是真的。”
    我走上跳板,他也必须离开了,我大声说:“告诉我证据吧。”
    他退了回去,走到一边,也大声叫道:“我想你已经有证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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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6-15 17:00:30 | 显示全部楼层
20
    我在伯克利马里纳的货船码头用公用电话给吉多打了个电话。
    “该死,今天一整天你到哪儿去了?”他问,“我问莱尔、你妈妈,还有麦克,没
有一个知道你在哪儿。”
    “你听起来像我妈似的,我在和联邦调查局的人谈话。”我把卡洛斯告诉我的有关
米雪和南茜·琳·帕瑞的情况转述给他,还告诉他杰克·纽克斯特在伯克利跟踪我的情
况。
    “回来吧,”他说,“我有很多东西给你看。”
    “也许我还能赶上末班机。现在我要去看看父母。”
    他又唠叨了几句,然后我挂了电话。
    之后我又往警署打电话找麦克,但没人知道他去哪儿了。
    我在家里的留言机上留了言,还特别在迈克尔住的客房里也留了言。我要通了麦克
的语音信箱,告诉他我要去父母家。
    我开着爸爸的车进入车库时,看见他们正在院子里从妈妈的汽车上往下卸东西。
    “回来了?”爸爸说着,递给我一袋鸡蛋和牛奶,“下次回来时带个秘书。”
    “谁又打电话来了?”
    “麦克、吉多、莱尔、联邦局调查员凯伦伯格、兰娜·霍华德,还有麦克斯叔叔。”
他用手理了理稀疏的白发,“我就记住这么些了,还把他们写下来了。”
    妈妈的汽车上装的全是刚从市场上买回来的东西。大部分是食物,好像是给要离城
几天的人准备的。
    “真抱歉,我们差点就走了。”妈妈为我拉着门,“那样一来就显得我们太懦弱,
其实即使我们不离开,那个时刻到来时,我们也会舍不得艾米莉。我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但是签署了那样的文件已经说明了一切。我知道这很残酷,但毫无疑问,我们这样做是
正确的。亲爱的,谢谢你能使这件事在法律上善始善终。现在我们只有你一个孩子了。”
    “好了,你们俩去休斯顿和我一起过圣诞吧,还可以去看凯茜的表演呢。”
    我来回好几趟,才把杂货全部运到屋里并收拾停当。
    爸爸把他留的电话记录递给我,所有的电话都是要马上答复的,我把它折起来揣进
兜里。
    厨房里的石英钟已指向了5点50分,如果6点半从奥克兰起飞的飞机还买得到票,两
小时之内我就可以到家了。爸爸正从壁橱里取出平底锅,我说:“妈妈、爸爸,我们下
次再共进晚餐好吗?”
    他们俩不约而同地冲我笑了,好像早就料到是这样。“当然可以,”妈妈说,“反
正我们哪儿也不去,下次带上麦克。”
    爸爸开车把我送到奥克兰机场,路上我告诉了他卡洛斯讲述的有关姐姐的情况。
    “你看见他们了?”他哑然失笑,“你姐姐反战时期,你还被我抱在怀里呢。许多
人都有尾巴,怎么,难道你自己不也在人家的监视之中吗?让电视台别太过分了。”他
拍拍我的膝盖,“人过50岁就完了,该离开了。”
    “你离开?”我说,“那样你将是个害人的大夫。”
    他笑了:“矛盾修饰法。我们要离开是因为没有我们艾米莉会过得更好。”
    在登机口他搂着我,一直等到飞机要起飞。我觉得自己变小了,爸爸一直在候机室
的窗户边望着我,我觉得很有安全感。
    7点35分飞机降落在洛杉矶,7点45分我坐上了开往停车场的公车,我的车停在那儿。
在汽车上我给吉多打了电话,让他到我家来,但我还是没和麦克联系上。
    8点35分的时候,我和吉多喝完了他带来的那点苏格兰威士忌,开始交换信息。
    “这儿有一盘米雪的录像带。”他说着去翻地上的那堆录像带。“确切地说,不是
她本人的,是海克特在谈论,他把我们现在联系的人都讲了一遍。”
    吉多找到那盘带子,放入录像机。海克特出现在屏幕上,穿着他的运动短裤,脸上
胡子拉碴的。
    “米雪·塔贝特,”海克特照着一张纸读着,“妓女,有一颗金子般的心灵、性感
的屁股和一张其丑无比的脸。我一直无法理解弗兰迪怎么会看上她。她吸毒、行骗,并
且随时都可能精神崩溃,而他却坚持说她很好。我知道弗兰迪靠很多线人获得消息,她
也是他的消息来源之一。但是他只要请她喝口酒,拍拍她的屁股,就可以得到想要的消
息。没必要真的和她纠缠不清。
    “米雪是个危险人物,她的老板是黑帮的头儿。还有一个拉皮条的,从事毒品买卖。
这些家伙不愿她和弗兰迪混在一起,而这也正是她要和他在一起的原因。他可以帮她对
付那帮家伙,而且,她还是很乖的。米雪在那个地方苦苦地干着。一个白人,却住在贫
民窟里,这有多悲哀。”
    海克特房间里的电话铃响了,他去接电话。摄像机没关,屏幕上只剩下一张空沙发。
接完电话之后,他一定是把摄像机的事儿忘掉了,我听见冰箱门开关的声音和开饮料罐
的声音。然后,吉多关了录像机。
    “这盘带子是什么时候录的?”我问。
    “麦克说海克特被送到停尸所时穿的就是这身衣服,我猜,应该是上周日。”
    “具体时间?”
    他耸耸肩:“给我一张那房间各部位的简图,然后我们能测出当时的太阳光线。一
个多小时后就能弄清楚时问。”
    “你是个天才,吉多。”
    “我早就跟你这么讲嘛!”他从我手中拿走遥控器。
    我取出录像带放进盒子里:“有没有琼的带子?”
    “没有。海克特接下来讲了玛丽·海伦,但是他讲的最多的还是他的前妻和前女朋
友。麦克把那盘带子拿走了。”
    “见鬼,麦克现在在哪儿?”
    “今天早上他丢下几盘带子让我整理剪辑,之后再也没看见他。他当时正为找不到
你而急得要命,所以他到电视台来找你。”
    “他知道我到北方去了。”
    “他的确知道你去了北方,但是他不知道你那时到底在什么地方。”
    “说下去。”
    “他硬拉住我,说我们现在拍的是些多无聊的东西,他想让我对他说你也承认这是
在胡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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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6-15 17:00:45 | 显示全部楼层
“你怎么说了。”
    “反正我让他失望了。”
    “那你知道他现在在哪儿?”我问。
    “天知道。”
    我说不清当时的感觉。害得麦克时不时为我辗转不安,我倒没觉得怎么样。但是我
不需要也不想让我的朋友再帮我添油加醋。从麦克走进我的生活的那一天起,吉多便有
一种排斥感。他觉得麦克不适合我,甚至说他不会为我而离婚。
    我站起来把这堆录像带装进一个大纸盒子,让吉多好带些。我对他说:“今天你要
受累了。”
    “又得苦干一场了!”他递给我一个空盒子,“每当我听到那机器的计数器嘎吱嘎
吱的声音,我就快疯掉了。我得为丢失的设备花费多少宝贵的时间,又得赔上多少钱呢?
所有的东西都是一堆狗屎。我让塞尔干事要小心点,但是她却老犯错误。”
    “塞尔做具体工作还可以吧?”
    “她脑子有问题。”
    “这也对。”我关上盒盖递给他,“今天琼·琴怎样?”
    他皱了皱眉说:“她会复原的。她仍在喋喋不休地说着她破相了,但实际上她很
好。”
    “我得去看看她,和我一起去吗?”
    “呃。”他有点不自在,“我答应帮芬吉一个忙,那嘎吱嘎吱的声音搞得人工作不
得。”
    “这些录像带麦克都看过了吗?”
    “我给他复制了,但不知道他是不是已经看了。”
    我站起来伸着懒腰,不停地打哈欠,眼泪都出来了:“还有什么我不知道的吗?”
    他摇摇头:“明天是周日,我们到曼彻斯特去拍外景,然后还要去长滩。”
    “要我去吗?”
    “不,我派几个实习生去,把它作为教学内容之一,连我自己都不用去。”吉多起
身拿起皮茄克,“我得抓紧准备明晚要穿的衣服了。”
    “噢,天哪!”我低声叫道,“我早就忘得干干净净了。兰娜的好莱坞晚会,但我
没有合适的衣服,还是不去了。”
    “不能不去的。”他说,“就装扮得像个外国记者那样去就行了嘛。”
    我们朝门口走去,我说:“我会想出件衣服来穿的。但我不知道怎样才能说服麦
克。”
    吉多伸手挡住门口:“马上去铺床睡觉。”
    这可是个我不能接受的问题,我把在伯克利照的相片递给他,要他去摆弄摆弄。然
后我吻别了他,回到我的工作间里取我的汽车钥匙。
    在琼·琴半私人化的医院的房子里,琼倚在带花边的枕头上,她的头发用一根红色
的丝带往后束着。她听到我进来时,赶紧把阅读用的眼镜从贴着胶带的鼻子上摘下来,
塞进盖着的被子里。
    我递给她一叠我在路上买的杂志:“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我受伤了。但是她们给我吃很好的药。就光为这些好药,说不定我会在这待一段
时间呢。”她看起来有点儿呆头呆脑,“医生说我的眼圈会黑好几个星期,因此我不知
道什么时候才能拍你的片子。”
    “不要担心。”我拖过一张椅子,放在高高的床旁边,“你受伤了,我们还可以谈
话吗?”
    “噢,当然可以。”她整理了一下被子,“我在新闻上看见你了,你的姐姐真是太
惨了。我想我还记得她的名字,她是干什么的?”
    “她是个医生。”
    琼那张漂亮的脸蛋一下子变了色:“我还以为她中弹了呢。”
    “是的。”
    “天哪,他们会射击任何一个人的。弗兰迪被枪击,真的,那真是太不正常了。但
是现在……”
    我现在倒希望她呆头呆脑的,因为她开始有点儿胡说八道了,我说:“告诉我一些
弗兰迪的事情。”
    “他是个性情暴躁的人。但是我爱他。”
    “我读过了所有的警察局的记录,在他被枪击的那天晚上,他没有回家,那么你在
干什么?电话记录表明他打过电话给你,他还告诉他的朋友和你在10点半或11点有一个
约会。他最后没有露面。那么你又干了些什么?”
    “什么也没干。”她朝杂志伸过手来,拿走了最上面的一本,“他只是这么说,他
会尽力赶过来的。我吃了一颗安眠药,直到第二天早上警察叫醒我时,我才知道他不在
那儿。”
    “你做过人工流产?”我说。
    她把手放在她丰满的胸部上。“弗兰迪给了我这个胎儿,他死的时候,胎儿还只有
几个月。”她摸了摸自己没有血色的脸颊,“弗兰迪说那天晚上会争取过来的,我告诉
他不必了,因为我可不想让他看见我那副模样。他马上就要休假了,从第二天开始,我
们可以长时间地待在一起。”
    她说的听起来与弗兰迪的传说不太相吻合,我问:“你不想他去你那儿?”
    “有点儿。”
    “他告诉他的朋友有个约会。他打电话给你了,每个人都以为他是和你约会。”
    她合上了杂志:“你也是和一个警察住在一块,难道他总是直接回家吗?”
    我没有回答她而是又问道:“罗伊有些什么计划呢?他是准备在什么地方停一下,
还是要去看看谁?”
    “他喝醉了。”琼这么说,似乎这就能解释很多问题,“他说和七十七街的一帮老
同事又聚在一块太幸福了。他告诉我他爱我,还告诉我他准备给我买一件什么样的新乳
罩。他喜欢说脏话。这就是我们谈论的话题——性。他真的陶醉在其中,因此我还以为
他会平安到家呢。我应该等他的,但是,就像我说的,我睡过去了。他知道那天晚上他
从我身上得不到什么——他不能碰我,当时我伤得太厉害了。”
    “像现在这样吗?”我说。
    “没有这么严重。上帝呀,我庆幸他看不见我现在的模样。”
    “有很多人想念他。”我说。
    “我想是我说话的方式不对头。当然,我很想见弗兰迪。但是我不想他看见我这个
样子扭头就走,女人的形象对警察是很重要的。”
    “你认识米雪·塔贝特吗?”
    “她是个内奸。”她倒抽了一口凉气,咳嗽起来,牵动了受伤的肋骨,“天哪!”
    “你知道她死了吗?”
    琼做了个怪相,说:“如果我被打偏了的话,我也会……你看,我已经累了,这对
谈话有影响。”
    “也许明天你会感觉好些。”我说。
    “我有点怀疑。”她闭上眼睛,脸转向一边不再看我。
    我回到了家——一幢空房子。我不知道现在麦克在哪儿,会和谁在一起。现在打电
话给凯茜太晚了,为了找个人说话,我拨通了我父母的电话。我只是接通了他们的留言
机,这就是说他们已经去珀尔米特家里开展他们定期的星期六晚的桥牌游戏了,一切又
都回到了老样子。于是,我带着鲍泽溜达了一小会,回到家后给它梳毛,梳出一些刺果,
然后又逗它玩了一会儿。我在厨房里给麦克留了一盏灯,然后上楼了。我匆匆忙忙地淋
了个澡,鲍泽就在一边无聊地等着我。等到我把被子打开时,它一下子就蹦到了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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