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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寻古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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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0-5-12 22:10:25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本帖最后由 霜ˊ夜瞳 于 2010-5-12 22:21 编辑

作者:梦寻古

书籍简介:在这个城市的胡同深处,有一家不起眼的古玩店。有个神秘店主,整天拿着一本发黄的旧书。只有有缘人才会找到这家店,你从这家店里拿到的每样东西,都是前世留下的记忆。也许在某一天,你会找到这个古玩店,不要错过机会,进去看看有没有你前世留下的东西吧。
这里总有一个故事是属于你的前世今生。
 楼主| 发表于 2010-5-12 22:11:00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霜ˊ夜瞳 于 2010-5-12 22:21 编辑


  
   夕阳的残红斜照在石阶上,几盆文竹被随意的摆放在门口,门框两边的对联已发黄,看不清字迹,也有些年头了吧。框上的横批隐约还可以看清,写着“寻缘访古”。

   一个旅人站在门口,抬头看着门框上的匾。“寻古,呵。”嘴角露出一丝微笑,还是决定进去看看吧,也许可以淘到好东西。来到这个历史悠久的城市,不去古董店看看可是遗憾,而且这个小店可是好不容易才在这个不起眼的小胡同里找到的,也许淘到宝也说不定。

   踏进这个不大的店铺,感觉阴阴的。虽然店面不大,但里面东西很多,也很杂。四面墙都放着木架,除了门的位置,其他的墙面都被木架占领了。木架上的东西很多,古籍书画,首饰玉坠被随便的堆放在一起,看上去都有些年头了,仔细看看,摆放在木架往里的东西都已经落了一层灰。店内正中放着一个正方的大玻璃柜,直径有两米多,占了店内大部分空间,里面放的和木架上的东西差不多,只不过,看起来保护的都很好,至少没有落土。

   店里除了他以外,没有其他客人。店内东北角,一把摇椅上,躺着一个女孩,长发随意的用一支发钗挽着。看起来只有十八九岁,但发式总让人感觉像个年过四旬的妇人。手里捧着一本发黄的书,好像没发现有人进来,兀自看着书。她应该是帮人看店的吧。

   “先生想要什么随便挑把。”突然说出一句话,淡淡的一句,没有什么感情,不像其他店面的老板,见客人来了都会热情的迎上去招呼客人买东西。

   “哦,我只是随便看看,不知道店里又没有小件物品,我想看看。”这女孩子虽然看着年纪不大,但总让人不由自主的尊敬她。

   抬头看了一眼来人,继续看着书,“不知道先生想要些什么小物件,玉佩首饰还是字画书籍?”慵懒的口气,让人感觉好像很久不曾休息。

   “这……我也不知道想要什么,只是觉得在这个店里有我想要的东西,呵呵。”怎么说这么白痴的话,当然是有想买的东西才进来的。可是,真的感觉这里有他要找的东西,要不怎么会找到这么隐秘的店面。尴尬的挠挠头,不知道人家会怎么说啊,会不会把我赶出去?

   慵懒的眼神里闪过一丝喜悦,只一瞬间,便不见。“先生仔细看看,这里一定有你想要的东西。”淡淡的说完这一句,便不再理会。如果有缘,他一定会找的那样东西,又何必多嘴?

   看来只能随便看看了,没见过有这样的人,就算是帮别人看店也应该推荐一些东西吧,这样的态度怎么会卖出去东西。

   随手拿起一本书,这本书很旧,应该有年头了吧,还是线装的,翻了几页,都是繁体字,放回原处。

   一件东西吸引了旅人的目光。一把折扇,被压在那堆古书下面,露出扇柄。轻轻拿出那把折扇,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一看就知道这是一把做工精良的扇子。扇骨是用紫檀木做的,还雕有梅花的图案,可以看出深润的浆色;扇面是用绸布做的,画的还是梅花,扇面已经变成深黄,但一看就知是好料,侧看还可以看出绸面的光泽,触感也极光滑。但绸布上的梅花色如血,好像是用真的血画上去的,颜色鲜艳,不曾退色。梅花旁边还有几句诗,字迹和落款已经模糊了,但却不影响整体的感觉。心中有了决定,无论怎样也要买下着扇子。“请问,老板在吗?我想买这把扇子。”

   “我就是这店的老板。”依旧是那样的语调,看了一眼旅人手里的扇子,眼底闪过不易察觉的光。“这把?真的想要?那,你开个价吧,多少钱想买这扇子?”

   这扇子先不看年头,光看做工,这紫檀木现在已经没几棵了,画工也精细,虽然字迹落款都已看不清楚,但对整体的影响不大,古董嘛,多多少少都有点损坏,这价钱应该不小于四位数吧,可身上的钱只够回家的了,实在难以开口。“这……这扇子也是难得的物件,做工也好,料就更不用说了,恐怕便宜不了,我身上的钱也不多,但我是在喜欢这扇子。”“你能给我多少钱?有多少就给多少,这扇子你就拿去。”有多少给多少?世上有这么好的事?看来这店主真不会做生意啊,但既然人家这么说了,“我只剩下这些了。”掏出十几张零钱,10块的20的,大概也有三四百块钱。

   “就这些吧。”淡淡的说完话,随意的把钱放在一个纸盒子里。

   “这扇子要收好,这可是明朝的。”走之前,店主说了这样的话。怎么都感觉,这话里好像还有别的意思,但又想不出有什么。暗自叹口气,身上所有的钱都放在这了,先想想怎么回家吧。从这个城市到家坐火车也要两天一夜,拿出手机,迅速的找到一个号码。看来,只能让家人来接了。

   对于叶清来说,这个旅行是劳累的,回到家以后,爸妈没少唠叨他。“花几百块钱买了一把破扇子,你这臭小子,我什么时候教过你乱花钱了!连坐火车回家的钱都没有,还得我们大老远的去接你,败家子!”

   “败家子,败家子,就会骂我是败家子。要是告诉他们这扇子值多少钱,哼,还不乐疯了他们。”把玩着手中的扇子,怎么看这扇子都觉得眼熟,还是休息吧,只不过是一把古扇,扇子不都是一个样。

   “我不要叫你哥哥,我以后要当你的新娘,卿,你不是也喜欢我么,我要和你在一起。”一个十七八岁的女孩,拽着少年的衣袖,不依不饶的说着。一脸撒娇的表情,甚是可爱。

   “盈盈,你是我妹妹,是亲妹妹,我,我们不能在一起的。”少年一脸无奈,眼中充满了怜惜与哀伤。从小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她是如此依赖他,又是如此喜欢他。自从懂事以后,她便不再叫他哥哥,他也很喜欢她不是么?为何不能在一起,只因是亲兄妹?

   “盈盈,不要这样,哥哥有礼物送你,你看。”说着从袖里拿出一把扇子。“这扇子,你以后就留着吧,你终究是要嫁人的。”不敢直视她的眼睛,从前的山盟海誓又怎能抵得过事实,他确实喜欢她,可他们是亲兄妹,这事若传出去,爹娘必定动怒,世人的唾骂又怎么受得住。他也曾想过带着她去天涯海角,到一个没有人认识他们的地方,但爹娘年事已高,爹爹身体又不好,他又怎能忍心弃爹娘不顾?如今,已有人上门提亲,爹娘已答允婚事,下个月她便要嫁人了,总要有个了断才好。

   “我不要!我不要这扇子!我不要嫁人!我要和你在一起!”忍不住,泪还是流了出来。

   “乖,这是我特意找名匠用紫檀木做的扇子,你看,上面的梅花是我亲手画的,你不是最喜欢梅花么,为了不让颜色退掉,我还在颜料中加了我的血,听说这样非但不会退色,画出来的效果也好。”边说边指着绸布上的梅花,点点红梅,就如真的一般,色如血。“你看,我还特地写了首诗。”说着便把打开的扇子塞进她手中,却不知她早已泪流满面。

   泪水掉在绸布的扇面上,很快便浸入布里,扇面上的字迹被泪水浸开。

   “盈盈,我,我……你别哭了。”总是这样,每每看到她哭就会不知所措。

   “卿,你喜欢我么?我只要你一句话,你喜欢我么?”仿佛下了什么决定,一双杏眼直直的盯着他,脸上的泪干了,留下了淡淡的泪痕,妆容花了也不在意,只为听到那句话。

   该如何说?若说不喜欢,盈盈会伤心吧,但如果说了,她定是不会答应婚事,可确实喜欢她,“喜欢,非常非常喜欢,如果我们不是兄妹我一定……”一只手捂住他的嘴,“我知道了,我也很喜欢卿。”说完这话,转身便走,手中紧紧握着那把紫檀扇。

   “盈盈……”为什么心中会觉得不安,会发生什么事么?她的眼神,从没见过,泪眼朦胧中看到的不是绝望,悲伤,是,欢喜。

   停住脚步,微微侧过身,“卿,你相信有来世么?”她还在哭,但也在笑,虽然看不到正面,但能感觉到她在笑。

   “相信,盈盈,你为何问这个?”满心疑惑,她这是怎么了,难道是对她的打击太大了?

   “那么,下辈子,我们不做兄妹好么?就算相隔再远,我也会找到你的,只要不做兄妹。”声音越来越小,说完便跑开了。

   留下他独自站在原地,看着她离去的方向。

   今天是她出阁的日子,从上次分手之后便再没见过她,到底还是伤了她。

   从那天以后,他都会看着她房间的方向发呆,要不就盯着院子里的梅花树一两个时辰。

   “小姐不知怎的,从上个月定了亲到今天,一直闷闷不乐,手里整天攥着把扇子,看着园子里的梅树发呆。”从仆人嘴里听得出,她定是很伤心,否则为何会这样?

   “别管那么多了,一会儿新郎就来迎亲了,小姐嫁出去就是张家的人了,让张家去操心吧。”声音渐远。

   真的伤她那么深?可她又怎么知道他也是伤心欲绝,不知她怎么样了。应该去看看她吗?不了,她该嫁人了,何必再生牵挂,见到了还不是徒生相思。

   良辰吉时已到,新郎来迎娶新娘。张家和叶家联姻,必定轰动全城。两家都是有头有脸的人家,张家公子虽说不上俊美,但也才华横溢,叶家小姐却生得好看,杏眼柳眉,肤若羊脂,小鼻子小嘴的,让人看了就喜欢。

  两个月前

   细雨连绵,街上行人不多,摊子都撤了

   “这雨也不知要下到何时,盈盈,我们还是先到茶楼坐坐吧,咱们也没带伞。”

   “那好吧。”挽起他的手,走进茶楼。

   在二楼找了个靠窗的位子坐下,从这角度可以看到远处的湖,湖面上雾蒙蒙的,给人不真实的感觉。

   店小二看见来了客人,急忙上前去招呼,“二位客官要点什么?”一边用布擦桌子,一边殷勤的问着。

   “一壶龙井,嗯……再来一盘桂花糕。”盈盈最爱吃桂花糕了。

   “好嘞,一壶龙井一盘桂花糕,这就上来。”小二跑下楼去。

   茶楼里人不多,可能是下雨的关系,人们都应该在家里吧。

   不一会,便听到脚步声,一步一步落在木台阶上,不急不慢的,叶盈以为是小二来了,忙跑到台阶口去看,她等不及她的桂花糕了。

   “呵呵,盈盈你慢点。”

   叶卿刚说完,就听到惨叫声,一个是叶盈的,另一个,是男的,是店小二吧。

   赶忙上去,看到叶盈坐在地上,一手揉着额头,一手撑着地,扶起她,“你没事吧,怎么这么不小心。”责备中尽是怜惜。

   “怎么回事,走路也不看着点!”一个公子哥,一手扶着楼梯的扶手,一手也在揉着脑门,看来刚才两个人来了个大碰面,“幸好我反应快,扶住楼梯,要不然我就摔下去了!把我摔伤了你赔的起吗!”显然是很生气,不过确实很危险,差点摔下去。

   “你不是没摔下去么,摔坏了你我赔钱还不成!”叶盈把大小姐脾气使出来,有钱人家的小姐,十个有九个都这样,从小娇生惯养,哪里懂得这些人情世故。

   “你……”刚才一直没看清这丫头,现在看清楚了,好个漂亮的小姑娘,像个小瓷人一样,看得呆了,一时竟忘了回嘴。

   “我怎么样!哼!”叶盈还是不依不饶,在家里谁除了爹娘谁敢这样说她,就连卿也不曾这样说过她,不出了这口气就不痛快。

   还要再说,叶卿连忙止住她,“这位公子,小妹不是有意的,还望见谅。”松开扶着她的手,刚忙去扶他。

   “没事没事,是我没看清,我没看清。” 走上二楼,目不转睛的盯着叶盈。

   叶盈瞪了他一眼,没好气的坐回座位。

   “客官,您的龙井和桂花糕。”小二把茶点放到桌上。

   看着妹妹坐回位子,“不知公子伤到没有?方才是小妹太鲁莽了,公子莫怪。”每次都是这样,她得罪了人,都要他去处理。

   “没事没事,在下张琢,不知公子贵姓?”拱手说道,眼睛时不时地撇向叶盈,见她正在吃桂花糕,看着她,嘴角一扬。

   “在下叶卿,刚才是令妹,叶盈。”

   寒暄了几句,“张公子不嫌弃就和我们同坐吧。”

   “我真是求之不得。”

   走到桌前,看到叶卿带着刚才的讨厌鬼,没好气的说,“带他来做什么!”

   不理会妹妹,自顾自的介绍着,“盈盈,这位是张琢张公子,是张员外的儿子,不许这么没礼貌!”叶卿责备着妹妹,都这么大了,还是这样。

   “令妹真是可爱,长得也标志。”

   “是啊,就是大小姐脾气改不了,就怕以后嫁不出去。”笑着看着妹妹,见她脸有愠色,看来是生气了。

   “怎么会,令妹这么招人喜欢,上门提亲的人定是不少吧?”

   “是有,但没有门当户对的,爹娘也不同意。”说到这,眼神黯然,虽然很喜欢她,但她毕竟是要嫁人,早晚也得分开。

   这兄妹俩怎么怪怪的,管他的,既然还没定下亲事,那不如……

   “卿,外面雨停了,我们回家吧。”盘子里的桂花糕吃得一个不剩,喝了几口茶,便拽着他要走。

   “那我们走了,就此别过了,告辞。”回身对张琢拱手,然后便被她拖下楼去。

   “告辞。”

   从窗口探出头去,看着他们离去的身影,不自觉地笑了起来。

  一个月后

   “总算有个门当户对的人家来提亲了,这事就这么定了。”前厅传来叶老的声音。

   “呵呵,对了,卿儿啊,你不是也见过张家的公子么,他人怎么样啊,告诉娘,也好让娘放心。”迫不及待的想知道,要让女儿嫁个好人家,这未来女婿也得好才行,要不以后怎么放心。

   “他……张公子人不错。”勉强挤出几个字,“盈盈,她,知道这事吗?”不知道她知道了会怎样。

   “她还不知道,一会你见着她就告诉她吧。”叶母的眼睛笑成了一条缝。

   “是,那孩儿先退下了。”出了家门,在街上漫无目的的走,不知何时走到湖边,看着湖水发呆。

   早就应该想到,她终究是要嫁人,还是不要再耽误了她的好,看那张公子人不错,应该不会亏待了她。

   张家的人来迎亲了,张琢骑着骏马,一身红衣,在叶府门口,等着她出来。

   媒婆背着她上了花轿,迎亲的一行人走远,他还站在原地,看着迎亲队离去的方向。

   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女儿的婚事办完了,下面就该想想儿子了,得赶快找个门当户对的人家才好,“卿儿啊,你也二十有一了,也该找个姑娘了吧,我和你娘还等着抱孙子呢。”儿女长大成人了,就想抱孙子了。“是啊,盈儿都嫁人了,你这做哥哥的也赶快成亲吧,看上哪家姑娘了?跟娘说,娘给你找媒人说去。”

   怎么可能再喜欢别的女子,他心中只有她,只因是兄妹。“爹娘,我还不想娶亲,您二老不用替***心,孩儿先退下了。”说毕便走了,留下两个老人面面相窥。儿子今天是怎么了?平时最听话了,他们二老说什么他都照做,怎的今天如此反常。一定是盈儿嫁出去心里舍不得,没错,一定是这样的。

   “听说了吗,张家昨天新娶进门的新娘子死了。”

   “死了?怎么好好的就死了?”

   “我听说是自杀,今早才发现的,割腕,血流了一地,死了很久了,地上的血都干了。听说死的时候手里还攥着把扇子,张家仆人费了好大的劲才把扇子从她手里拿出来。”

   “怎么没人看着点。”

   “听说那段时候新郎在大厅陪客人喝酒,一直到今天早上才散,新娘子一个人在屋里,谁也没在意,新郎回屋时一看死了,当时就吓昏了。”

   后面的话再也听不清,那两个人还在自顾自的说着。早上想去张家打听她的消息,只想知道她怎么样了,毕竟还是放不下。没想到还没到张家,就听到她的死讯。

   这消息在城里传开了,闹得沸沸扬扬,叶家二老痛失爱女,伤心欲绝。

   湖边,一身白衣,呆呆看着湖水,从怀中掏出一枝梅花。二月天了,这梅花也快谢了,花开得再美,也只是一时。将残花放回怀中。

   “你相信有来世么?”

   “下辈子,我们不做兄妹好么?就算相隔再远,我也会找到你的,只要不做兄妹。”

   一丝苦笑,“那就等来世吧。”

   湖水泛起涟漪,片刻便恢复平静,水面如镜,好像什么事也不曾发生。

  

  

   “儿子,明天家里要来客人,你下班早点回来啊。”吐出两个烟圈,盯着看着书的叶清。这小子,什么时候这么爱学习了。

   微皱了一下眉,“我明天还有事。”语气有些不耐烦

   “不行!明天你说什么也得早回来!明天是我几十年的好友来看我,必须早回来!”

   “行了行了,知道了,早回来还不行。”真麻烦。

  翌日

   “爸,今天下雨了,人家还过来吗?”这么大的雨,应该不来了吧。

   “谁说的,他们刚来过电话,一会儿就到。”

   “他们???”我怎么记得好像就一个人,怎么变成“他们”了?到底要来几个?

   “对,就是他们,我老兄弟和他闺女啊。”

   “不是只有一个人吗?!”怎么回事,到底有几个人啊?

   “你小子管那么多干什么,人家一会就来了,去,快去准备准备。”

   “哦。”进屋换了身衣服,老爸怎么神经兮兮的,来俩人也不用这样吧。老爸兄弟的女儿,不知道长什么样。

   “老徐你来啦,哈哈哈哈,好久不见了,有十几年了吧?这是你闺女啊,都这么大了?上次见她还是一个小不点呢,哈哈。”屋外传来叶老的声音。

   “这么快就来了。”整理一下仪容,到客厅去迎接客人。

   看到儿子出来,急忙招呼,“怎么才出来,客人都来了半天了。”虽然有客人在,但忍不住还是要教训他几句,这么大了,一点也不懂事。“来来来,老徐啊,这是我儿子,叶清。快,叫徐伯伯。”

   “徐伯伯好。”看起来比老爸好多,至少没那么粗俗。

   “呵呵,好好好,老叶,你儿子长得挺俊啊。这是我闺女,小盈,来。”老徐一个侧身,躲在身后的女孩站了出来。长发披肩,杏眼柳眉,小鼻子小嘴,让人看了就喜欢。

   “老徐好福气啊,哈哈,闺女这么秀气啊,哪像我这儿子。”说着也不忘瞪儿子一眼。“来来,快坐,咱俩也快二十年不见了吧。”刚说一句,看见儿子还站在边上愣着,“小子,带小盈去你屋里看看,小盈啊,你也累了吧?正好到屋里坐坐。”连说带推地就把两个小辈推进屋里去了。坐回客厅,两个老头子心照不宣的对视一笑,奸笑~

   两个年轻人被莫名其妙的推到屋里,一时不知说什么,整个卧室充满尴尬的气氛。

   叶清有点紧张,这女孩子看着眼熟,但又不知道在哪见过。

   “嗯……徐盈??我们是不是在哪见过?”还是男士先开口吧。

   “用这种话搭讪已经过时了。”这人真有意思。

   “呵呵,呵呵。”干笑几声,人家都说这话了,看来是不打算和他聊天。

   再次进入尴尬的局面,徐盈实在无聊,无意间瞥到什么东西,被放在书桌上,于是起身走向书桌。“这扇子真好看。”拿起古扇,打开,抚摸着扇面,绸布细致光滑。“可惜上面的字看不清了,美中不足。”

   “这是我前几天买回来的,店主说这是明朝的,不过这扇子一看就不错,你看着扇柄,是紫檀木做的。”说着就伸手只给她看。

   “紫檀木?现在很少见了,这雕的是梅花吗?我特别喜欢梅花。”摸着凹凸不平的扇柄,“我很喜欢梅花。”慢慢的说着,眼神涣散的停留在扇面,好像透过扇子看着什么。

   “你喜欢梅花?”现在的女孩子不是都喜欢玫瑰,百合之类的花么。

   突然徐盈拿着扇子走到窗边,打开扇子对着窗口的天空。

   叶清满脑子问号,“你要干什么?”

   “这样可以看清扇子上的字,虽然今天没有太阳,但外面的天还很亮。”说着,把手中的扇子又举高了些,对着天,仔细的看着。

   一开始叶清也和她一起看着扇子,但实在看不清模糊的字迹,顺着扇子往下看去,看到她的侧脸,外面的光照射到她的脸上,这容貌,似曾相识。

   “知道了,你看。”徐盈把扇子拿在他眼前,用手指着模糊的落款,叶清顺着她指的地方看去,朱红的落款是模糊的,但比起旁边的那首诗还清楚些。“看得清吗?这上面写的字。”叶清又仔细的看了看,“看不太清楚,这落款是什么字?”“这上面写的是,叶卿。” 一脸惊愕的看着她,“叶卿?”怎么突然觉得紧张,这没什么,只不过和自己的名字同音而已,可还是觉得好像忘记了什么。

   看着他的反应,“卿,我终于找到你了。”徐盈幽幽的看着他。

   找到他了,转世轮回也无法忘记的情,前世的诺言,前世的情,今世再续。

   俩俩相望,一切,都已明了,她找到了他,他也等到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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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5-12 22:12:37 | 显示全部楼层
龙牙
  
   莫邪抚摸着手里的东西,比手掌张开要大一点,长一点,像犀牛角又像象牙,可仔细看又不是。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看着手中的东西,眉头微蹙,还是不知道这是什么。昨天上午在一个胡同深处找到一个小古董店,一直想买个古玩的他,因为资金关系一直不敢买这些,毕竟,买得起这些的人都是有些底子的。像他这样穷酸的人,挣的钱才刚够生活,哪里来多余的钱买这些。但是看到这个小店,就是忍不住想进去看看,看看不一定要买的,而且这店的东西应该不贵吧?

   走进这个不大的店,阴凉阴凉的,在这么热的天气里,无非是享受。店里的四面墙都是架子,放满了很多东西,胡乱的堆在一起。中间的大玻璃柜里东西也不少,但被放在玻璃柜里应该是贵重物品吧。看都不敢多看,就算有看上的东西也买不起。随便翻着堆在一起的物品,无意间看到一个很像角的东西被放在最里面。拿出来的时候,上面落满了厚厚的灰,还弄得满手都是,吹去上面的灰尘,这个东西露出了本来面目。白色的,像牙,但又像角。

   “那是牙。”好像看出了他的疑惑,秋凉淡淡的说。

   突然听到有人说话,吓了莫邪一跳,从他进这个店一直到刚才,他都不知道店里还有别人。“你好,您是?”

   “店主。”淡漠的声音中有无限疲惫。一个十八九岁的女孩,长发随意的用一只发钗挽着,躺在角落的摇椅上,手里拿着本发黄的书,兀自看着。

   “啊?哦,店……店主?您刚才说这是,牙?”店主这么年轻啊,不过感觉又很老。看着手中的东西,这是牙?看着是像,但又觉得像角。“店主,这是什么动物的牙?”不像象牙,这形状不对,大小也不对。

   “龙。”

   “什么?龙?龙牙?!” 没听错吧,先不说这是不是龙牙,世上有龙吗?只不过是传说,这店主小小年纪,怎么脑子有问题。

   “不信就放下走人。”语气里有些不耐。愚昧,一点都不识货。

   看到店主生气,心里有些害怕,毕竟第一次来,也许是自己不识货,而且看这店主也不像骗人,但如果说这是象牙或者犀牛角还可以信,但,龙的牙?“那……,这龙牙多少钱?”就算不是龙牙,看起来也挺值钱的,会不会太贵啊。

   抬头看了他一眼,继续看书。“你开个价吧。”

   “这,我第一次来买古玩。”没有经验,怎么开价,太高买不起,太低人家不卖。“能不能告诉我,这牙的年头。”一般像牙这样的东西放时间长了都会发黄的,就像象牙一样,年头久了就会变黄。可这牙很白,把上面的灰擦干净更显白亮了,一点发黄的迹象都没有,如果真的是牙的话,年头应该不会太久吧。知道这牙的年头就好估价了。

   “你还是先开价吧。”如果告诉他,恐怕他就不会买了,等到他下次再找到这里,恐怕就要到他的下一世了。

   这店主真奇怪,卖的不会是假货吧?掂了掂手上的东西,挺沉的,应该不会是假的。“那……五百?”虽然不信这是龙牙,可就算是象牙或者犀牛角也没这么便宜吧,会不会开价太低了,可这个月的工资没剩多少了。

   “成交。”语气还是淡淡的,但又有一点不易察觉的喜悦。

   “成交?五……五百够了?”这么便宜,真的假的啊?

   “价钱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真的想要么?”秋凉直直的盯着他的眼睛,其实不用他开口,她就已经知道答案。

   “那好,给您钱。”从衣袋里掏出皱巴巴的钱,放在玻璃柜上。

   秋凉把钱随意的放在一个纸盒子里。

   “这龙牙,是五千多年前的。”莫邪走之前,她说了这样的话。

   抚摸着手中的东西,想着昨天那个奇怪的店主说的话。“五千多年前?洪荒?炎黄?龙?”

  

  

   已经两年不曾下雨了,看着龟裂的大地,叹口气。“这鬼天气,什么时候才下雨?”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看着远方的天,湛蓝的天空没有一片云,眼前的大地,尽是干枯的庄稼,树上的叶子也早已枯谢,呆呆的看着天,心里默默祈祷着甘霖的降临。

   “姚歌!干什么呢!发什么愣?”熵对着他喊道。这小子,没事闲得老发呆,整天也不知道想什么,“歇息够了吧?快点找水去吧,要不然就渴死了。”一个男子站在不远处对着姚歌喊着。

   “哦,可这哪有水啊,这两年不下雨,天还热得邪门,部落附近的水源都已经干涸了,上哪找水去?” 抹了把脸上的汗,向熵走去。

   沉吟了一会,“那也找找吧,族里的水快喝完了,再找不到水,我们都会渴死的。”皱了皱眉,牵动了脸上了纹路,“听说这两年的大旱,都是蚩尤干的,他们部落一直有水源。”

   “哼,为了和黄帝打仗,使出这样的手段,连我们部落也受牵连。”没事打什么仗,已经渴死很多人了,如果找不到水源,也许过不了几天,他们也会死的,罪魁祸首都是那个怪物干的好事!

   “听族里长老传出消息,咱们族长要帮黄帝打蚩尤。”随手拔了一撮枯草。

   “族长也要参与?族里的人都快渴死了,而且粮食也没多少了,大家这两年来就没吃饱过,饥一顿饱一顿,哪里有力气打仗?”要族人们去参战,等于是送死。

   “这也是没办法,不把蚩尤打败,我们就等着渴死饿死吧,你不知道,听说,蚩尤把龙关起来了,不放龙升天,就不会下雨!”

   “他把龙关起来了!他居然敢抓龙!太可恶了!”没有龙就不会下雨,那个怪物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居然做出这种事来。

   “听说,只要有龙的地方就有水,蚩尤部落就是这样取水的。”低头沉吟了一会,“两年了,再不让龙升天,恐怕,这龙也活不了多久了。它需要有水的地方修养,蚩尤会受到上天的惩罚的。”说到最后,熵有些激动。

   无奈的摇摇头,两人同时望向远方的天。

   一个月后,黄帝和蚩尤在涿鹿开战,炎帝带着族人攻进蚩尤部落后方,蚩尤部落惨败,向南撤退。

   “快点去找龙!”熵带领族人找寻龙,深入蚩尤部落。

   “熵,我们找了一整天,都没看到龙。”姚歌着急的东看西望,“该死的,他们把龙藏在那里了!”

   “还是再找找吧。”声音中明显的疲惫,大家都很累了,和蚩尤部落打了两天,筋疲力尽,但愿能找到龙吧。

   分散开来,姚歌独自站在原地,好像在等待着什么,慢慢合上眼,周围声音很杂,火在燃烧的声音,人们到处走动的脚步声,说话的声音,到处翻找东西的声音,但在这杂乱的声音里,隐隐的,还有一个声音,无力的啸声,“龙!”只一个字,然后便疯了一般,向着西边的山奔去。

   跑到山脚下,四周尽是荒草,一片死气,在这里,只有姚歌粗重的喘息声,“龙,龙,在哪?你在哪?”呼吸慢慢平静,细细的听着,那无力的啸声再次出现,“找到你了。”说完便向着山上跑去,在半山腰上,杂草丛生的地方,有个山洞隐在草丛后,靠近山洞的边上,长满青苔,温润的湿气从洞里涌出,慢慢走进山洞,就在山洞尽头,有微弱的光,“龙!”姚歌急忙跑上前去。

   那是一条不大的龙,应该还是条小龙,无力的伏在地上,看起来很虚弱,眼神混沌,金色的龙磷散落在周围,一条铁练圈在龙的脖子上

   看到姚歌,龙无力的发出一声长啸,那眼神里,在哀求着。

   “你来了。”一个声音在姚歌的心底响起,那样的疲惫。

   “龙?”不敢相信,龙会说话?“龙!我会帮你的,我这就把你放了,让你升天。”说着便要解开铁链,可铁链很坚硬,怎么可能徒手拆开,费了半天的力,铁链还是保持着最初看到的样子,丝毫不受损。

   “别费力了,这铁链是蚩尤,从地狱,带来的。”似乎用尽了身上的力气,说完话一句话,便虚弱的伏在地上,“炼狱之火炼出的铁链,只有神才能斩断。”

   姚歌慌乱的抹着脸上的汗,“怎么办?怎么办?”

   “我……撑不了多久了,你,是命定的人,要救你的族人,你必须牺牲。”虚弱的声音再次在姚歌心底响起,不容姚歌作决定,“把我的牙,带走。”

   龙从嘴里,吐出一样东西,姚歌捡起,是龙的牙,上面沾满了龙血。

   “当年蚩尤为了抓我,和我打了很久,和他打的时候,我失去了一颗牙,现在,这唯一的牙,你要收好。”血不断的从龙嘴里流出,染红了周围的地面,“想救你的族人,你必须牺牲,必须……”这声音最后一次在姚歌心底响起,然后停止。

   龙身上的微光慢慢暗下来,姚歌双手捧着龙牙,无措的看着龙。

   一阵轰隆的雷响,吓到了姚歌,山洞外,乌云密布,闪电劈开天空。

   刚死去的龙,从新发出光芒,如此耀眼,让姚歌不自觉地转过头去。光渐强,照亮了整个山洞,只是不一会,便突然消失。回过头,“龙!?”龙不见了,好像什么都没发生,像梦,只有地上早已浸入泥土的血迹证明刚才的真实,还有手上的那颗龙牙。

   “下雨了,下雨了!”族人们欢呼着,这声音,传到山洞里。

   姚歌走出山洞,“姚歌!快过来!”熵远远的对着姚歌招呼。

   把龙牙放进衣内,向熵跑去。

   “你去哪了?你看,水,下雨了!”双手捧着手中的水,如获珍宝,激动地说着。

   “龙死了。”

   “什么?你说什么?龙死了?”说话的不是熵,是族里的老巫师,手握着法仗,步履蹒跚的走到姚歌身旁。

   “对,龙死了,就在那个山洞里。”说着,姚歌台起手指着西边的山,“死了。”

   扔下手中的法仗,上前拽住姚歌的衣服,颤抖的双手摇晃着姚歌,“龙死了?真的死了?那……那我们怎么办?我们怎么办?”

   不明白巫师的话,熵不解的问,“怎么了?”

   “这雨,这是龙死升天的最后一场雨!龙死了,以后就永远不会下雨!不会下雨了啊!”松开双手,瘫坐在地上。

   姚歌忙从衣内拿出龙牙,“龙给了我这个。”递到巫师手中。

   抚摸着手中的东西,“这,这是龙牙!”好像想到了什么,老巫师浑浊的眼神里,发出光彩,“是龙给你的?你是命定的人,太好了太好了,我们有救了,哈哈哈,我们有救了。”

   看着失常的巫师,姚歌有些害怕,因为,他看到在巫师眼中,有很可怕的眼神闪过。

   手捧着龙牙,雨水湿润了龟裂的大地,甘霖泼洒在每个人身上。

   “姚歌,你不会忍心族人再受苦吧?”巫师紧紧盯着姚歌问道。

   “不,不会。”不知为什么,心里升起恐惧,好像有什么不好的事要发生

   “呵呵,那就好,我就知道。”老巫师的笑里透着诡异,“那,你就为我们牺牲吧!”说完,双手握着龙牙,刺向姚歌心脏。

   “呃……”一声闷哼,因为疼痛而扭曲的表情,慢慢低头看着插在胸口上的龙牙,鲜血喷涌。

   “姚歌!”看到突发的情况,熵一时没反应过来,“你在干什么!你杀了他!”推开巫师,抱着顺势倒下的姚歌,“姚歌,你,你坚持住!”

   “他是命定的人,注定要牺牲,他会变成龙,我们需要龙,这世间万物需要龙!没有龙就没有水!他必须牺牲,用他的命!挽救这苍生!” 巫师越说越激动,对着天呐喊,双手举过头。

   熵怀中的姚歌,因为流血过多,脸色苍白,痛苦的抽搐着。

   “你这个疯子!”熵愤怒的咒骂着,眼看姚歌就快不行了。

   姚歌躺在熵怀里,涣散的眼神,看着乌云密布的天,偶尔闪过几道闪电。雨水掉进姚歌的眼里,再从眼中流出,分不清是泪还是水,周围的族人还在狂喜着,没有人注意到这里发生了什么事,“我……还不想死,不想……”每说一个字,血便从他嘴里涌出,慢慢抬起右手,仿佛要抓住什么,但又是那么遥不可及。

   “姚歌!”熵哭着,伸手握住姚歌伸在半空的手。

   龙牙发出淡淡的光,慢慢扩大,包裹住姚歌,乌云中,一丝光线照在姚歌身上。

   一声长啸,一条龙直冲上天,盘旋在空中。

   “看!是龙!”人们发现了空中的飞龙,纷纷跪倒在地膜拜着。

   “哈哈哈哈,龙啊,哈哈哈……”巫师的笑声嘎然停止,一道闪电直劈而下,闪电消失,只剩下一具烧焦的尸体立在原地。

   神龙升空,隐没在密云中。

   “呤呤呤呤……”电话的铃声吵醒了正在做美梦的莫邪。

   摸索着拿起电话,“喂?”

   “小莫啊,是我啊,公司给你个任务,明天派你去陕西。”电话那边的人嗓门很大,莫邪不得不把电话和耳朵的距离拉开。

   “陕西?那么远啊?”每次有苦差事都推到我头上,大西北,那么远。

   “哎呀,你放心,一切费用公司出钱,赶快准备准备吧,明天早上公司的车来接你,送你去火车站。那就这样吧。”说完就挂了。

   翌日

   楼下传来一阵催促的喇叭声,莫邪背着包急急忙忙的跑下楼,坐上车,直奔火车站。

   坐上开往陕西的车,莫邪心里有些忐忑,从包里拿出那个像牙又像角的东西,不知道为什么要带着这东西去,只是感觉,这东西不能离开自己,要随身带着。

   踏上这片黄土高坡,如此荒凉,大片大片的土地,裂开一道道的痕,多少年没有下雨了,这片土地,在叹息。

   远处,一个很脏的水坑,周围有几个妇人正在舀水,水在这里如此珍贵,为了生存,这里的人们每天喝这样的水。

   想想他住的城市,人们如此浪费水,一点都不珍惜,再看看这里的人,也许对他们来说,有水喝就已经是不错的了。

   走向一个老妇人,她背着一个很脏的塑料桶,里面装满了从水坑里舀出的脏水,两手还各提了一个水桶。

   “大娘,这里多久没下雨了?”看着这个老妇,她身上的皮肤和这大西北的土地一样,遍布了一道道的裂纹,水的缺少,让这个地方的人没有生机。

   听到有人问话,老妇人抬起浑浊的眼睛,“下雨?从我生下来只见过4次。”夹杂着地方口音,老妇人眼里充满悲哀。

   “您贵庚了?”

   “我呀,今年76了。”想伸出手比划一下,但手中提着水桶,所以重复了几遍,生怕这外来的年轻人听不清。

   76岁,这老人从生下来到现在只见过四次下雨,莫邪想到这,突然觉得难过。

   老妇人还在继续说着,“哎~我们这啊,水太少,今天喝完了,没准明天就找不到水了,政府这几年给我们造水窖蓄水,也帮了我们,不过我们还是舍不得喝水窖里的水,有时间就到外面找找水,这天不下雨,水窖里的水也快喝完了。”说着说着,老人浑浊眼里流出了泪,“我们这一直有个传说,一代一代的流传。”叹口气,开始讲述那古老的故事,“听老辈的人说,几千年前,我们这里有条龙,但是被蚩尤关起来了,关了很久,有一天,炎帝带人来救龙,可还是晚了一步,龙死了,龙把它的牙给了一个年轻人,然后,那年轻人变成了龙,飞上了九重天,如果龙死了,就不会下雨,那个年轻人成为新的龙,给这片土地带来希望。”好像真的看到龙一样,浑浊的眼里,尽是光彩,“这土地上的人,在龙的庇护下,安静的生活了百年,但是,龙太累了,他选择了死亡,从此,这片土地,降雨越来越少了。”故事讲完了,看着年轻人,老妇人说:“你也不要太相信,这只是传说,从来没有人见过龙的,我们这的人现在都不信这个传说了。”说完这句话,转身走了。

   看着老人离去,泪水在莫邪眼里打转,突然想起了什么,从背包里拿出龙牙。

   “龙可以降雨,如果这真是龙牙,那能不能让老天下雨?”摸着手中的洁白,手指传来一阵疼痛,不小心被牙尖划破了,殷红的血一滴一滴的落在龙牙上,赶快把手指含在嘴里。

   不知何时,阳光消失了,莫邪没有注意到,因为,他早已被龙牙吸引了。

   静静躺在他手中的龙牙,渗出血来,刚才明明只有几滴,怎么……

   一滴滴雨水从天而降,接着一滴又一滴,雨水滴落在莫邪身上,顺着他的头发,滴落在龙牙上,冲洗了龙牙上的血,洁白的龙牙在于水中发出淡淡的光,慢慢扩散。

   “快,快去拿水桶,盆,还有锅,下雨了,快接水!”村民们纷纷从屋里跑出来,锅碗瓢盆放了一地,有的人跪在地上,仰头张着嘴,贪婪的喝着雨水。

   “奶奶你看!”一个五六岁的孩子摇拽着老妇人的衣袖,指着远方的天,顺着孩子手指的方向看去。

   那里,在黄土高坡上,有强光出现,乌云密布的天上,一道光照在那里,隐约看到光里有一个人。

   “那是什么?”村民一致看着发光的地方。

   “那是龙。”老妇人沉稳的回答孩子的问题。

   “龙?”孩子天真的眼睛看着老妇人,满脸都是疑惑,龙,好像听说过。

   “以前奶奶给你讲的故事,忘了吗?”老妇人边说边看着远方的光。

   小孩子挠了挠头,然后兴奋的说着, “想起来了,就是可以让天下雨的。”孩子说着记忆中对龙的认识。

   老妇人欣慰的点点头,再看向远方时,光消失了。

   天空有一条龙, 盘旋在乌云之下,久久不愿离去。在龙的深碧色的眼睛里,尽是慈悲。

   那天,在那片黄土高坡,雨下了整整两天。

   现在,如果你遇见那片土地的人们,他们都会给你讲述一个关于龙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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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5-12 22:13:01 | 显示全部楼层
枫红
  
   如今正是炎夏,太阳用它的热情照着这大地。

   夏日的中午是一天最热的时候,人们都躲在开着冷气的房间里不肯出来。

   秋凉把摇椅搬到门口,懒懒的躺在上面,手里依旧捧着那本发黄的书。没有看书,只是捧在手里,双眼微闭,任由毒辣的阳光照在身上。

   一个阴影出现在她身上,没有睁眼,皱了一下眉,“你来干什么。”语气中充满不耐。

   “喂,不用这样吧?”一个男子的声音响起,“好久不见了,来看看你,我这么关心你,你怎么能这样?”说到最后,都带着哭腔。

   “少烦我。” 看都不看来人,别过头,继续闭目养神。

   “不是吧?”俊美的脸上都是无奈。“我好不容易来看你,你就这样对我?”男子双手插腰,低头看着摇椅里面的人。都这么多年了,脾气还是这样。

   “不好好在终南山呆着,来这干什么。”满口责备的语气。

   看到秋凉和自己说话,立刻高兴起来,从旁边搬来一把小板凳,一屁股坐在上面。一个大男人,坐在这样的小板凳上,有点不相衬,“这么久没见,有没有想我?我可是对你日思夜想啊~”说着便握住秋凉的手,一脸陶醉。

   抽出被握着的手,“你来这就是来烦我的?赶快回终南山去,我还有很多事要做。”看来是生气了。

   男子一脸委屈,看到秋凉手中的书,问道:“卖出去多少东西了?这本书还拿着。”起身走进店里,东看看西瞧瞧,对着店外的秋凉说道:“怎么还有这么多?这么多东西,什么时候才能物归原主啊?”

   没有理他,紧闭着双眼,往事一幕幕浮现在眼前。

   不愿多想,秋凉坐起身,用力摇了摇头,想把以前的事甩掉。

   “你怎么了?”看到秋凉这样,立刻从店里跑出来看她,“又想以前的事了?”

   秋凉点点头,“什么时候才能自由。”好像是自言自语,又好像是对他说的。

   “会的,只是时间问题,等你我都完成了任务,到那时,我们就自由了。”看着天,肯定地说。

   “胜寒,多少年了,你这是第几次来看我了?”眼里尽是柔情,一点也不似刚才。

   “七百年了,每一百年我来看你一次,这次是第七次。怎么了?”蹲在摇椅旁,再次握住她的手。

   秋凉任由自己的手被他握着,太孤独了,“七百年了,都能轮回好几次了。”看了看西边,“你该走了,太阳快下山了。”

   胜寒也看了看西边,一脸失望,“怎么这么快就落日了。”伸手抚了抚秋凉的脸,“有时间就多休息,这么多年来你一直没有睡过一觉,憔悴了许多啊。”

   秋凉微微转过头,“快走吧,被发现你不按时回去,你以后也别想再来了。”

   “那……我走了。”依依不舍的站起身,影子落在她身上,她依旧别着头,没有看他。

   叹了口气,转身向西边走去,每走一步,身体就变得透明,映在地上的影子也变得虚无,最后消失不见。

   秋凉慢慢回过头,看着西边,眼中尽是悲伤。“什么时候,才能自由?”

   翻开那本发黄的书,书上写着很多名称,都是毛笔字,有一些字的上面被划了红线,往下看,这一页都是划了红线的。又翻过一页,只有上面一些划了红线,下面还有很多没有划。

   秋凉皱了皱眉,这本书大概有10厘米厚,翻过去的只有这书的一半。

   苦笑,“看来还得再等七百年了。”

   时间过得真快,转眼已经是傍晚了,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蹦蹦跳跳的来到秋凉面前,抬头看着小女孩,没有表情,“有什么事?”这孩子也算是秋凉的邻居,住在这条胡同的人不是很多,这孩子的家是离寻古店最近的人家,小孩子好奇心都很强,有时间都会来寻古店,看到喜欢的东西就拿走。当时秋凉还有些惊讶,“这孩子前世的恩怨情仇还真多。”这是秋凉最后的结论。

   “姐姐你看!”孩子很高兴的伸出手,“红色的叶子。”手里拿着一片枫叶,颜色鲜红,很是漂亮。秋凉接过叶子,眉头微蹙。夏天枫叶是不会变红的,而且,在这城市里的枫树,叶子只会变黄,只有山上的叶子才会变红。

   “在哪里找到的?”还是淡淡的。

   孩子似乎已经习惯了她这种口气,“在小区的花园,那棵树上的叶子都变成红色的,特别好看,好多人都去那里看,还有人在那里拍照呢。”孩子把看到的都说了出来。

   把叶子还给孩子,“知道了,去玩吧。”

   “我想去店里看看,有没有好玩的。”指着寻古店,一脸期待。

   “去吧。”

   孩子很高兴的跑进店里,从店内传出一些东西的碰撞声,不一会她就跑了出来,手里拿着一个玛瑙镯子,对着秋凉说:“我想要这个。”

   “拿去吧。”看了一眼镯子,是汉代的,这孩子每次来这里都会拿走一些不同朝代的东西。她到底有多少未了的恩怨。

   “谢谢姐姐。”说着立刻把镯子戴在手上,大了些。“我回家了,再见。”说完又一蹦一跳的走了。

   再次看向那本书,书上写着“汉,玛瑙镯子”的那一行字上面,隐隐划出了一条红线。

   微微闭上眼,太累了,多少年来不曾睡过一觉。月光洒在秋凉身上,今夜无风,让人觉得异常闷热。

   “请问……”一个声音唤醒快要入睡的秋凉。

   今天是怎么了,老是有人来打搅,皱了一下眉,睁开眼看着来人。

   一个中年妇女,有四十几岁了吧,满脸担忧之色。

   看到秋凉醒来,女人往前走了几步,“真不好意思,打扰你了,我想问问,你有没有看到我女儿?”

   “长什么样?”看在这人还算有礼貌的份上,还是先听听吧。

   “大概一米七的个子,眼睛很大,瓜子脸。”女人一边说一边比划着,说到一半,好像突然想到什么,在衣兜里摸索着,拿出一样东西,递到秋凉眼前,“这就是我女儿,这位小姐,您看到过她吗?”一张照片放在秋凉眼前,照片上是一个很漂亮的女孩,蓄着一头长发,一双水灵的大眼睛,直挺的鼻子,***的嘴唇,有形的瓜子脸。

   “您见过她吗?”见秋凉不说话,继续问着:“她五天没回家了,也……也不知道去哪儿了,我找了她好几天了,这可怎么办,是不是出什么事了……”说到最后已经泪流满面,捂着脸哭了起来。秋凉面无表情的看着她,低头沉思了一会,“去小区的那棵枫树下找找吧。”淡淡的说完。

   “什么?枫树下?”惊讶的抬起头,有什么不好的感觉涌上心头。

   “对,就是那颗树叶变红的树,那棵枫树。”漫不经心的回答问题。

   “这……这是什么意思?”女人瞪大双眼看着秋凉,不解的问,想了一会,突然说:“我知道了,她在树下等我,我知道了,谢谢,谢谢。”再三道谢,转身便向小区的方向跑去。

   看着远去的女人,无奈的摇摇头,“我可不是这个意思。”

   几个小时以后,已经是午夜了,秋粮还是躺在外面的摇椅上,眼睛半睁。

   多少年不曾好好睡过一觉,已经不习惯睡觉了吧,无论怎样都睡不着,所以干脆还是不睡了。

   一个人站在秋凉面前。

   “这位小姐,你,你不是说我女儿在小区里的枫树下么,我在那树下等了好长时间都没见到她啊。”女人不安的缴着双手。

   “把树下的土挖开。”合上手中那本发黄的书,站起身,向店里走去。

   女人愣愣的站在寻古店门口,好一会儿才回神。明白了秋凉的意思,转身疯狂的跑向小区。

   没过多久,远处传来一声凄惨的喊叫声……

   这声音,打破了午夜的静。

   第二天,小区里死人的消息很快传开了,就在那棵枫树下,埋着一个花季少女,一个很漂亮的女孩,从树下挖出来的时候,尸体已经开始腐烂,发出令人作呕的味道。女孩的母亲疯了,一直抱着女儿的尸体不肯放开,直到警方来到,才强行把女人和那尸体分开。

   经验尸,是因为心脏被利器刺穿,心力衰竭致死。

   ***之血渗进土里,成为那棵枫树的养料,枫叶变红。

   没有人再愿意靠近那棵枫树,从此,那棵树的叶子一直是红色的,颜色鲜艳,像血一样的颜色。事情过去了一个月,慢慢平息了,人们偶尔会议论起那件事,凶手至今没有抓到,大人们一再告诫自己的孩子不要乱跑。

   又是一个无风的夜,秋凉依旧躺在门外的摇椅上,双眼微闭,手中依旧是那本发黄的书。

   远处,一个人向这边走来,摇摇晃晃,似是一阵风就能吹跑。

   秋凉抬头看着走近她的那个人。一个年轻人,眼窝凹陷,面容憔悴。

   看着年轻人,秋凉没有起身,躺在摇椅里面,淡淡地说:“去自首吧,否则你更加痛苦。”

   年轻人一下子就瘫坐在地上,一手撑着地,一手捂着脸,痛哭起来。

   “感情不可强求,这最后的结果,谁都不能左右,即使你杀了她,她的心依旧不是你的。”秋凉又说。

   年轻人抬起泪流满面的脸看着秋凉,月光从秋凉背面照过来,在她身上笼上一层淡淡的光,如此圣洁,这微弱的光,让年轻人睁不开眼。

   年轻人神情恍惚,幽幽的说:“她说,就算我杀了她,她也不会喜欢我,就算下辈子,生生世世,都不会喜欢别人,她喜欢的是那个人。”好像又回到了那天,重复着记忆中,那女孩对他说过的话。

   秋凉无声的叹口气。

   一个多月前,这个男孩来到寻古店,那时候健康的孩子,现在变成这样。

   年轻人从衣兜里拿出一把小匕首,大概十几厘米长,刀刃上面锈迹斑斑,还沾着一些已经干了的血渍。

  

  

   春暖花开,风中都是花香,空气中弥漫醉人的气息。

   一对男女在湖边,携手而行。

   女子依偎在男人怀里,一脸幸福。

   “碧悠!”远处跑来一个男子,喊着女子的名字。打破了二人的世界。

   赵碧悠一惊,抬起头看着向他们跑来的人。

   “沈公子?”赵碧悠一脸疑惑

   沈潘来到二人面前,把赵碧悠拉到怀中,恶狠狠的瞪着那个男子说:“周世勋!不许你再碰壁悠!”

   赵碧悠推开沈潘,跑回周世勋身边,“沈公子,男女授受不亲,你要注意才是。”

   周世勋看到心爱之人被人轻薄,把她搂在怀中,柔声问:“没事吧?”

   赵碧悠摇摇头。沈潘看到两个人卿卿我我,一股无名火冲上心头。

   上前推开周世勋,双手握住赵碧悠的胳膊,摇晃着她,“碧悠,不要跟他走,好不好?跟我在一起,我,我明天就去你家提亲。”

   赵碧悠挣开沈潘,“沈公子,我已经对你说过了,我喜欢的人是世勋,你还是死心吧。”说完转身走向周世勋,“世勋,我们走吧,别理他。”

   看着二人走远,沈潘的目光越发狠毒,“不许走!”一边向他们跑去,一边从衣袖中拿出一把匕首。

   听到沈潘叫喊,二人下意识的回头,沈潘已来到他们面前,“我杀了你!”说完,匕首已经没入周世勋胸口。

   “世勋!”鲜血喷溅到赵碧悠脸上。

   沈潘抽出匕首,看着倒下的人,狂笑起来,“哈哈哈哈哈哈……他死了,他死了。”

   赵碧悠抱着周世勋,“世勋?世勋,不要走。”泪水滴在他脸上。

   可以感觉到身上的力量在慢慢消失,没有疼痛感,他看着她,嘴角蠕动着,发不出声音,眼睛瞪得快要出来了,抽搐几下,停止了一切动作。

   “世勋,世勋……”

   沈潘上前拽开赵碧悠,她甩开他的手,狠狠的瞪着他。

   “他都死了,碧悠,跟我在一起,我会对你好的。碧悠?”看着眼前的人,试探性的问着。“杀人凶手!!!”赵碧悠痛苦的喊着,“就算你杀了我,我也不会喜欢你,就算下辈子,生生世世,我都不会喜欢别人,我喜欢的是世勋!”

   沈潘攥紧拳头,紧紧握着手中的匕首,再次举起,没入了她的心口。

   “那我就杀了你,我得不到的,谁也别想得到!”沈潘对着赵碧悠狂吼。

   她倒在地上,忍着疼痛,慢慢爬向周世勋的尸首,血从心口涌出,在地上脱出长长的一道血痕。沈潘依旧疯狂的喊着,“我是不会让你们在一起的!就算是下辈子,生生世世,只要我在,就不会让你们在一起,我要亲手杀了你,就算你不喜欢我,我也要让你恨我!”

   赵碧悠已然断气。

   空气中弥漫着血腥味……

   命案发生后,官府一直没有抓到凶手,直到事情过了一个多月,凶手才投案自首。

   凶手竟然是沈家的二公子,面容憔悴了许多。

   因为良心不安,整日躲在家里,总是觉得那二人的鬼魂来向他索命,吃不下也睡不好,所以搞成现在这样,经受不起内心的折磨,最后还是选择自首。

   曾想过自杀,但始终没那个勇气,自己不敢动手,还是让刽子手了断了自己吧。

   经多日审讯,最后定罪,秋后问斩。

   如今,又是一个轮回,前世的毒愿实现。

   轮回就像一个圆圈,转了一圈又回到原点,谁又能摆脱轮回的宿命呢?

   “怎样才能摆脱?”年轻人看着秋凉,等着她给他指出明路。

   “放下心中仇恨,感情的事,强求不来,一切要顺其自然。”秋凉淡淡的说,冷淡的眼神里,有一丝怜悯。

   年轻人点点头,“这匕首……”

   “去自首,交给警方吧。”回想那日,这年轻人来店里,偷走了这匕首,秋凉是早就知道的。

   年轻人站起身,看着秋凉,“下辈子,我不会再做这样的傻事了。”

   秋凉点点头。

   年轻人转身走了,走了几步,停住脚,回头看看秋凉,问道:“你是神仙吗?”

   看着他,没有回答。

   年轻人自嘲的笑了笑,世上怎么可能有神仙,继续着脚步,走远了。

   几天后,树下埋尸的案子破了,警方没想到凶手会自首,更想不到的是,经鉴定,凶器是明末的文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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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5-12 22:13:21 | 显示全部楼层
面具
  
  又是一年上元灯节,长安城里热闹非凡,远远看去像一个不夜城。

   在长安城的一角,一户人家的后门打开,探出一个脑袋,东张西望一阵之后,又缩了回去。“有没有人?”一个焦急又胆怯的声音问着。

   “没有人,那个……小姐,你真的要出去?”小丫头小心翼翼地问着,不自在的扯着衣服。“废话,当然要出去!”李云晴伸手轻拍了一下丫头的脑袋,然后探出头去,左看看右看看,确定没人之后,大步跳出门外。

   “总算可以出来了!”李云晴兴奋不已,整条巷子里回荡着她的声音。

   巷子里的其他人家都黑着灯,“一定都是去看灯了。”李云晴一边说着一边伸长脖子向人家院子里看去。

   “小姐,你这样偷跑出去,被老爷发现会挨骂的。”丫头小声地提醒着,生怕主子生气。“死丫头,你怎么老说废话,今天我是一定要出去,谁也别想拦我!”李云晴的眼睛闪着光,对着丫头大吼。

   李云晴从小就像个男孩子似的,淘气是不用说的,老爷子就这么一个女儿,舍不得打骂,也就随她去了。

   八岁那年,有一天和一群野小子出去玩,李云晴非要上树掏鸟窝,结果坐在树上下不来了。那些野小子一看情况不对,一溜烟儿都跑了,小云晴一个人在树上哭,一个重心不稳,从树上摔下来了。那天,李云晴还没等到家里人来救她,就已经负伤了,还好那棵树不是很高,不过左腿还是骨折了,休养了很久才好。为了不让宝贝女儿再出事,从那以后,老爷子再也没让李云晴出过家门,就连春节也是亲戚上门来拜访的。

   “没有人能理解我的感受。”虽然这八年里曾试图逃跑多次,但每次都会被发现,然后他老爹就增加人手看着她。

   “八年,我错过了多少美好的日子啊~”李云晴双手交叉,对着圆圆的月亮倾诉着。趁着爹娘今天出去,家丁侍女也都放了假,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整条巷子再次充满了李云晴的回音。

   安静的巷子里一片漆黑,只有月光洒在地上,巷子两头也是无限的黑,和繁华的市集比起来,真是天壤之别。

   “哎~小姐也真是的。”小丫头嘴里嘟囔着,不过想想,小姐是挺惨的,自己每年过节的时候都可以回家乡看看,小姐总是被关在家里,是很闷哦。

   “死丫头!发什么愣?!还不快点过来!”李云晴站在巷子的一头对着小丫头喊着。她这么一喊,真是把小丫头吓了一跳,看主子都走那么远了,应了一声,急急忙忙追上前去。

   长安市集里,人潮缓动,路人边走边向街边小摊张望。男女成双成对,这般热闹繁华的景象,只有在这盛唐时期才能看得到吧。

   正月十五上元灯节,亦是元宵节。天气虽寒,但仍挡不住人们的好心情。小丫头提着裙摆一路小跑,急急跟在李云晴身后。这里人山人海的,一不留神就找不到人了,因为个子太小,抬眼望去,看到的尽是人头。

   “小、小姐,等等我。”小丫头喘着气在李云晴身后叫着。

   不耐烦地回过头,“怎么这么慢啊?快点快点!”李云晴止步回头,看着和自己有一段距离的小跟班。

   “面具面具!好看的面具!便宜又好看!”远处传来了叫卖声,李云晴顺着声音,找到一个人不多的小摊子,几个男男女女刚买了面具走开,看到他们戴着形形色色的面具,李云晴有些心动。小丫头喘着气来到李云晴身边,“小、小姐,你、你要买面具啊?”小丫头偏头看着一个个色彩艳丽的面具,也想要一个。

   “这么多面具啊~”拿起一个美女面具,看得入神。

   小贩看了,忙说道:“这位小姐,好眼光,这是西施面具,要不要来一个?你看这做工,多精细,只要二十文。”

   “小玉,你帮我看看,哪个好看,挑好了给你也买一个。”李云晴放下西施脸的面具,又拿起一个红脸的。

   小贩看到了,又帮着解释“这是关公脸。”

   看了看,没什么特别的,抬头,上面也挂满了面具,只不过一个个龇牙咧嘴的,活像个罗刹,色彩也极丰富。

   “那个是什么面具。”李云晴伸手指着上面挂着的面具。

   小贩抬头看了看李云晴手指的方向,伸手摘下一个,递到李云晴手里,“这是昆仑奴面具。”“昆仑奴。”李云晴看着手中的面具,“我就要这个了。”

   “小姐你要这个?这个比其它面具要贵一些,五十文一个。”小贩说着。

   “怕我没钱怎么着?”瞪了小贩一眼,“再给我拿一个。”

   “是是。”忙着点头,也不忘顾客的吩咐,又摘下一个面具递给李云晴。

   李云晴拿着两个面具兴奋不已,立刻戴上,另一个递给旁边的丫头。

   “谢谢小姐。”虽然这面具挺贵的,不过不太喜欢,多可怕呀,还是觉得那个西施的面具更好看些。

   “小玉拿钱。”李云晴打断小丫头的思绪。

   “哦。”应了一声,从荷包里拿钱递给小贩。

   “谢谢这位小姐,您可真是贵客呀,这面具算上您买的,我才卖出去三个。谢谢小姐。”眼睛笑成了一条线。

   小丫头不情愿的戴上面具,紧紧跟在李云晴身后。

   往前走,戴面具的人越发多了,卖面具的摊子也多了,不过仔细看看,都没有卖昆仑奴面具的,也没见有人戴和她们一样的面具。李云晴心里暗暗高兴,因为没人和她的面具一样,心里想着,不知不觉加快了脚步,迫不及待的想知道前面有没有更好玩的。

   往前走,有一个较大的摊子,围了不少人,是卖花灯的。各种各样,五颜六色的灯笼,有的灯笼上是字画,有的上面是诗词。

   正看得眼花缭乱的时候,一个声音在身侧响起:

   燕草碧如丝,

   秦桑低绿枝。

   当君怀归日,

   是妾断肠时。

   春风不相识,

   何事入罗帏?

   是李太白的诗。

   抬头看向身侧人,带着和她一样的昆仑奴面具,那人手里拿着个灯笼,上面题着刚才的那首诗。多好听的声音,李云晴心里赞叹,不由自主地伸出手去,拿下了那人脸上的面具。

   “你的声音真好听。”李云晴呆呆的说,“人长得也好看。”

   被摘下面具的脸上先是一惊,随后展开笑颜,微微的一笑。

   这个人笑起来好漂亮,李云晴看着他,感觉到他身上好像在发光。

   虽然李云晴的脸躲在面具后,但她的眼睛却没被遮住,呆泻的目光一览无遗。他没有说话,只是对着她微笑,时间好像就此停止,周围的人来来去去,他们只是彼此对望,好像只有他们两个人。

   “小姐!”远处传来小丫头的声音。

   李云晴回了神,眼睛不自在的看着地,手里兀自拿着从别人脸上摘下的面具。小丫头跑到李云晴身边,气喘吁吁的说:“小、小姐,你去哪里了?我找不到你,担心、心死了。”一边说着,一边摘下脸上的面具,用衣袖擦着额头的汗。

   “我……我在这里看花灯。”说话有些结巴,把手中的面具递还给那个人,对着小丫头说:“我们回去吧。”匆忙转身便往回走。

   小丫头一脸茫然,看了一眼手持面具和灯笼的人,然后转身去追主子。

   微笑着,目送她们远去。

  

  

   回到家中,爹娘还没回来,小丫头跟着她一路跑回来的,早已累得不行了,回房去睡了。闺房中,烟雾缭绕,上好的檀香在铜炉里静静燃烧,香烟阵阵。

   李云晴坐在梳妆台前,铜镜里映出的是一个昆仑奴面具,慢慢摘下面具,双颊早已绯红。“他长得真好看,笑起来更好看。”对着铜镜喃喃自语,脸上的笑容如盛夏的牡丹,抬眼看镜,好像镜中人不是自己,而是那个人。

   “不知何时还能再见到他。”一定会再见面的。

   是啊,有多少痴情人在等待,情窦初开,还不知相思之苦。

  

  

   只因那一面,她等了他两年,时间仿佛从未流逝,对她来说,每天都像是他们相遇的那个晚上,一直重复着同一个画面,重复着……

   十八年华,待字闺中,已到了适婚年纪,爹爹给找了个门当户对的好人家。她没有反对,也没有哭闹,这就是命吧,有缘无分,早都想开了。

   成亲那天,来了不少人,一桌桌酒席盛宴多热闹啊。

   新郎长得普普通通,但脾气很好,笑起来和那个人有点像。

   从来没喝过酒,举杯一饮而尽,终究是不胜酒力,脸上热热的,头也很晕,迷迷糊糊地看见大厅门口站着一个人,新郎起身去迎那人。

   “表哥你来了,还以为你来不了了。”新郎很高兴,让那人坐在身边,“云晴,来见见我表哥。”新郎挪了挪身子,那人微笑看着她,那笑容,看了让她心痛,两年,两年的等待,却是在这样的场合重逢。

   眼里含泪,就那样呆呆的看着他,希望他能认出她来。

   他表情微变,但还是对着她笑。

   摇了摇头,想让自己清醒些,自嘲的笑了笑,他怎么可能认出自己,当时她带着面具。“我不太舒服,先回去歇息。”李云晴起身,侍女扶她走出大厅。

   回到新房,还是控制不住,一手扶着桌子,一手捂着脸,泪水从指缝流出,滴落在地。那天晚上,秋雨连绵,诉说这悲伤季节里的事。

   成亲一个月,夫君待她甚好,但她却怎么也忘不掉那个人。

   十五月儿圆,又是月圆的时候,李云晴独自一个人坐在后花园,手里拿着那个昆仑奴面具,面具保存完好,只是颜色稍褪,可见主人对它的护爱。

   “弟媳一个人在这里吗?”多么熟悉的声音。

   他站在她身后,回头看他,月光洒在他身上,他笑容依旧。

   “表弟不在这里,他在前厅。”他缓缓走到她身前。

   “不、不用了,我一个人就可以了,我想一个人。”心跳得厉害,不敢看他,眼睛不自在的转动,不知该把焦距放在何处。

   他轻轻拿过她手中的面具,放在她脸上,笑容有些变化,那种无可奈何的表情。“当初的小女孩长大了。”他轻轻的说着,拿下面具。

   李云晴心里一惊,双手不自觉地轻颤。

   “你知道我?你还记得我?”

   他微笑不语,手里拿着那面具。

   两人没再说话,过了很久,他把面具还给她。

   “你的眼神,是不会变的。”转身走出几步,只有几步,便停下来,回首看她,“我永远不会忘记,在那年上元灯节遇到的女孩。”眼里是不舍与无奈。

   那晚是他们今生最后一次相遇。

   四个月后,她从夫君口中得知,他出家了。

   “表哥说,他因红尘之事而痛苦,所以出家了。”她的夫君这样说。

   出家了,是在逃避吧,但如此说来,他对她的感情……

  

  

   秋凉手里拿着面具,看着眼前的女孩。

   昆仑奴面具,唐。

   漆料早已脱落,只剩下木雕的外壳

   把面具递给女孩。

   女孩拿到面具很高兴,虽然买这面具贵了点,花了她50块钱呢!不过这面具很独特,在别的地方没见过,回去重新上色就可以了。

   女孩走了,秋凉拿起放在玻璃柜上的那本旧书,上面又多出一道红线。

   暗自为那女孩惋惜,那女孩可能永远不会再遇到那人了。就算来世的来世,也是不可能了,只有无限的轮回和无限的等待,但不管等多久,都不会有她想要的结果吧。

   只因为那人前世选择出家为僧,现在,恐怕早已去雷音寺听佛祖讲法了,但或许也没那么糟,只要那人对凡尘还有眷恋,免不了还是要受轮回之苦的。也许待到那时,他们可以在一起也说不定,但那要很久的时间,只要她还愿意继续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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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5-12 22:13:41 | 显示全部楼层
寒玉匣
  
   秋季总让人感伤,若在深秋时节下雨,更显凄凉。

   又是过了十年了,住这条胡同里的人又换了一轮。是上面的安排吧,为了不让人发现这店的主人与常人的不同。

   这条胡同里的人换了几十轮了,时间过得真快啊,这么多年了,早已疲惫了。躺在店门口的摇椅上,看着雨水从屋檐落下,一滴滴的落在门外的石阶上,石阶上排着一个个圆润的凹洞。这就是滴水穿石吧。

   秋风瑟瑟,秋凉身上仅着单衣,似是不怕这凉风。

   年年岁岁,岁岁年年,身上一直穿着同一件衣,仔细看看,这身衣服有点像唐装,但又不像,上衣的袖口宽大,衣服后摆长至膝,下身长裤裤管宽大。

   这衣服似乎没有固定颜色,从不同角度,看到的颜色也不一样。表面上没有任何图案,但只要秋凉稍稍一动,便可在褶皱的部分看到花鸟的图案。

   不过在这种雨天,身上呈现的图案是山水。

   如此神奇的衣服,不是属于这凡间的吧。

   这么多年,物是人非,时过境迁,但没变的也有很多。

   眼神复杂,又想起往事了,心隐隐作痛,秋凉微蹙眉,冰凉的手抚上心口,压着那穿心的痛。不知何时,门口站着一个撑伞的女人,油纸伞。一身清末的旗服,宽大的衣摆,宽大的袖口和裤管。裤管下面,是一对三寸金莲,穿着小巧的绣花鞋。深红色的旗服有些发旧了,但可看出是件好货。

   女人的头发乌亮,盘在脑后,脸色苍白,嘴唇艳红,眉如岱,丹凤眼无神。心口不再疼痛,秋凉抬头看着眼前的人。

   都没有说话,两人对视着。

   女人站在门外,手撑着伞,慢慢向店内走去,收起手中的伞,随手放在架旁,自顾自的找起东西来。

   秋凉依旧躺在摇椅上,摇椅前后晃着,摇椅里面的人也随之摇晃着,身上的衣服变换着颜色和图案。

   “即使找到了,你也不可能投胎。”秋凉淡淡的说。

   女人突然停止忙碌的双手,身体轻颤着,转过身用无神的丹凤眼看着说话的人。秋凉走向女人,看了她一眼,向另一个架子走去,在架子里翻了一阵,过了一会儿,拿出一个玉匣子,是全玉的,没有任何花纹修饰,有丝丝寒气冒出。

   把寒玉匣递给女人,“你要找的是这个?”口气还是没有变,淡淡的。

   女人接过玉匣子,紧紧抱在怀中,无神的眼中湿润了,流出血来。

   “你知道?”女人哽咽着说,头却低着,不敢看向她。

   秋凉没有回答她的问题,“你是怎么到上面来的?”边问着,便走向摇椅。看着秋凉躺回摇椅,女人幽幽的叹了口气。

   “说说吧,你的故事。”秋凉淡淡的说,口气显得很疲惫。

   女人无声的走向秋凉,坐在门槛上,开始讲述很久以前的事。

   “我叫柳飞燕,家中是做小本生意的,日子倒也过得去,十八岁那年,爹爹做主,把我嫁给一个在家做工的长工,爹爹说那人老实,人品也好,而且想让他入赘我家,以后好接手爹爹的生意。成亲那天,来了好多的人,多热闹啊,现在想想,就象刚刚发生的事一样。”女人说着,艳红的嘴角向上扬起。

   “成亲以后,那个人对我不错,还是像以前一样努力做工。哦,我忘了说,那人叫柳生,入赘我家之前是姓王的。过了大半年,爹爹得了重病,虽然病很重,但来看病的郎中说可以活到年底的,可谁知,才过了不到一个月,爹爹他就……”女人泣不成声的说着,眼中泪血不止。秋凉躺在摇椅里,静静地听着女人的哭泣声,什么都没说,也许到了这个时候,什么都不说是最好的吧。

   女人哭了很久,等她平静下来,继续说着:“母亲因为受不住打击,也一病不起,后来家里的生意由柳生接手,又过了一年,家里的生意越做越差,柳生还染上了鸦片,拿了家里的钱天天去烟馆。后来家中败落了,母亲虽然长卧于床,但家中的事她也是知道的。母亲还没从爹爹过世的阴影中走出来,这一下更受不住了,后来竟投井了。因为母亲下身不能动,她、她是爬到后院去的,我在井边发现了她玉镯的碎片,还有地上的一个个手印。”说着说着,女人又哭了,泪血满面,一滴滴落到了寒玉匣上。

   “柳生知道我母亲死了,不但不张罗办丧事,反而把家中值钱的东西都拿去卖了,卖来的钱都被他去烟馆挥霍了,家中那些佣人们也都趁火打劫,能拿的都拿走了,只一个晚上,家里什么都没了,四面空空。母亲的尸首在井里一直没捞上来,我一介女流,根本没那个能力,就这么过了好几天,我都是有一顿没一顿的。柳生的钱用光了,又回到家里,一看什么都没了,他就对我大吼,他还打我。后来他突然一把抓住我的头发往后扯,然后恶狠狠的对我说:‘把你们家的传家宝给我交出来!’我当时傻了,我不知道他是怎么得知的,传家宝只传柳家的人,只有柳家的人才知道,成亲才不到两年,他是不该知道的,我当时就说不知道,任他怎么打骂我,我都没说,他没办法,一气之下就走了。

   他出门以后,我立刻跑到祠堂,在老祖宗的牌位后面,有一个暗格在墙里,传家宝就藏在那里,我看了看还在,心里踏实多了。”女人低头用衣袖抚干了寒玉匣上的血泪。

   “这寒玉匣就是我家的传家宝,在我家传了好几代了,听爹爹说,是祖先在几百年前从一个游商手里买来的,那游商不识货,只当是普通的玉匣子卖给了祖先,其实,这玉匣子是用千年寒玉制成的,夏天把这寒玉匣子放在屋内,整个屋子都变得凉快了。

   我小时候问爹爹,这玉匣子上为什么不雕花,爹爹说,这寒玉千年难得,制成匣子已经不好了,若雕上花,这寒玉匣子就是俗物了。

   到了晚上,柳生突然回来,拿了一个包袱,说让我换上里面的衣服,就是我身上这一身,我当时还以为他良心发现,要从头开始,谁知,我穿好衣服,他说:‘想你还是有姿色的,卖到***院能换不少钱。’说着就要拽我去***院。

   我哭着喊着,他这个没良心的东西!良心被狗吃了!”女人愤怒的说着,浑身颤抖着。“我情急之下,拔下头上的银簪,向他后心扎去,然后他就倒地不起了,流出来的血都是黑色的,想是他抽鸦片抽的,我真想看看他的心是不是黑的。不知怎的,就从地上捡起一块尖利的石头,对着他的胸口一下一下的砸着,他的胸骨都被我砸碎了,血溅了我一脸,我掏出了他的心,还是热的,而且还微微的跳了几下。

   我去祠堂,拿出寒玉匣,把柳生的心放在里面,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我抱着寒玉匣逃跑了,来到一条河边,洗净了脸上的血,我太累了,坐在河边开始哭,想起以前的日子,就越发哭得厉害,整整哭了一个晚上,也许是太累了吧,哭着哭着就睡着了,我醒来时还是一片漆黑,我以为自己只睡了一会儿,后来我抱着寒玉匣在河边坐了很久,我眼前还是一片黑,我才发现,我什么都看不见了,我很害怕,起身想回家,但我忘了我是在河边,后来我就掉进河里,失去了知觉。

   等我再睁眼时,又能看见了,我心里很高兴,可低头看见自己没有影子,我才知道,原来我已经死了。

   我想再回家看一眼,到了家里,有两个人,一个黑衣,一个白衣,并排站在院子里。他们看见我,立刻向我走来,说要抓我去地府,我真的不甘心啊,那黑无常见我可怜,就对我说:‘你爹本来是能多活些日子,只是那柳生每次都在你爹的汤药里下点砒霜,时间久了,毒积的多了,所以先走了。’我心里越发得恨柳生了,我问我娘,他们说,娘是自杀的,所以不能投胎,被打入饿鬼道了,我爹也早已投胎了,至于我,得去见阎王才能决定。

   就这样,我跟着黑白无常走,到了黄昏,前面的路忽隐忽现,我就问他们这是怎么回事,他们说这是黄泉路。

   我才知道,黄泉路是这样的,路不是很长,后来到了地府,阎王原来是包公,知道是他我就放心了,包青天一向铁面无私,不会难为我们这些孤魂野鬼。

   阎王说我因杀了柳生,取了他的心,必须找回他的心我才能去投胎,然后便把我放回上面来,可是在地府呆了那么一天,人间已过了百年了,我寻寻觅觅,找那寒玉匣,沿途向其他孤魂野鬼打听,它们都说没见过。

   后来我来到了京城,不过那时京城已经改称北平了,我在北平遇见一个姑娘,她看得见我,她还说她记得前世的事情。

   她说,她投胎那天要去过奈何桥,喝孟婆汤的,有很多鬼魂在桥下排队,孟婆在桥的入口发汤。奈河的水是暗红色的,听其它鬼魂说那些是血,后来在她前面的那些鬼魂突然冲上桥去,说不要喝汤,不想忘了以前的事,她趁乱也跑过桥去,回头看时,好多鬼魂被挤下奈何桥,掉进奈河里,那些鬼魂惨叫着,不一会儿,便灰飞烟灭了,就这样,她带着对前世的记忆投胎去了。她还说,投胎时有两扇门,但只能选一扇。一扇是破破烂烂,死气沉沉的门,另一扇很新,而且有小鬼在门口吹吹打打,要你进那扇门。选之前的那扇门可以投胎做人,选之后的那扇投胎会做畜牲。

   我问她在何处可以找到寒玉匣,她说让我来这里试试,但这里有结界,我进不来,我便整天在这附近游荡,不知又过了多少年,这里又改了名字。我再去看给我指路的那个姑娘时,她已不在了,只看到灵台上放的纸片,我知道那叫照片,是洋人传过来的,她是照了那个才死的吧,听说照那个会把魂魄吸进去。

   不知道她这次投胎还能不能躲过去,不喝孟婆汤。”女人讲完了她的故事。秋凉转过头,看着女人。

   “你说的那人早已魂飞魄散了。”淡淡的对那女人说。

   女人一惊,随后又静下来,幽幽的说:“是么,看来她这次没逃过去。”“你怎么进来的?”秋凉问。

   “今天我来这里,不知怎的,结界就没了,我就进来了。”女人抚着寒玉匣说。秋凉没再说话,像是在想事情,过了一会儿又道:“东西找到了,故事也讲完了,你快去投胎吧,别误了时辰。”秋凉看着天,对女人淡淡的说。

   雨早就停了,但天空还是乌云密布,也许只是暂时的休息,积累到一定程度,又会下雨吧。女人道了谢,无声的走了。恐怕它要受炼狱之苦了,阎王只不过是想要那寒玉匣,它杀了人,是不可能投胎做人的,因为阎王不会给它机会的。

   放在店里的那把油纸伞变成了灰,一阵秋风吹过,消失得无影无踪。想是有人烧给那女人用来挡光的吧,现在没用了,就变回原形了。

   “结界没有了,看来我真的变弱了。”几百年了,几百年来没有鬼怪来扰,都是因为有这结界,还是当年刚被贬下来时设的。现在这么一个普通的鬼魂都可以随便出入这里,恐怕以后要有麻烦了。“哎~秋凉啊,你也别太担心了。”一个苍老的声音传来。

   抬头看去,不知何时身旁站着一个手握拐杖的老头,一身脏兮兮的衣服,散发着土味儿。秋凉淡淡的笑了,从没见过她笑,这一笑,就是瑶池里的仙女也比不上吧。“您老怎么有空来找我?”

   “刚才在睡觉,闻到一股子怨气,出来看看。”老头说着,然后伸着脖子东张西望一会儿,“怎么什么都没有?”

   “它走了,去投胎。”秋凉淡淡的说,这个可爱又脏兮兮的老人,总是不忍对他太冷淡。“走了?那就好,怨气这么重,我还怕它伤了你。”老头子捻着长长的白胡子说着。“劳您费心了,我还不至于弱到连这种小角色都对付不了。”

   “也是,我老是忘了你的身份,那我回去睡了。”说着转身就要走。

   “这么清闲,想睡就睡。”

   “是啊,现在的人都不信土地公了,也没人求我保佑,我闲得没事干,除了睡觉还能干啥?”说着,打了一个大哈欠,“不行不行,我得去睡觉了,有事就叫我。”说完,转身隐入土中。秋凉无奈的摇了摇头,真好啊,想什么时候睡就什么时候睡,我有很久很久没有合眼了,真是累啊。

   再等几百年就好了,不知道胜寒在终南山怎样了。

   胜寒总是这般对她好,可她却对他一直冷淡。

   因为心中还有一个人吧,虽然那人当初那样对她,以至于她被贬下来受苦,但固然那人对她万般不是,也终是恨不起来吧,否则,早把那人淡忘了。

   即使再冷淡无情,在那记忆深处,终究是有一个人的影子挥之不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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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5-12 22:14:04 | 显示全部楼层
仙人血(上)
  

   屋檐上挂着的风铃被一阵秋风吹得叮当作响。

   避邪铃,铜做的,上面雕满米粒大小的咒文。

   已经这么弱了么?弱到要用避邪铃来保护了,还是当年胜寒送的。

   “你是仙,不是神,下界后仙力会变弱的,这结界也支持不了多久,必要时就挂上这铃铛,多少也是有用的。”

   现在想想,胜寒的顾虑也不是多余的,确是被他说中了。

   只不过几百年,就变成这样了,剩下的那几百年要怎么办?

   若不是因为那个人,也不会变成今天这样。

   倚在门边,静静的看着风铃摇动。

   风吹得发丝飘起,一头乌黑的青丝被发钗随意的挽在脑后,素净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又是一阵秋风吹过,树叶瑟瑟飘落,夕阳的残光投射在安静的小胡同里,让人看了心里不舒服。这样的画面,像一张发黄的老照片,照片里的场景如此寂寞,如此凄凉。

   看得入神了,没发现周围有异。

   “呵呵呵呵。”一个极尖锐的笑声响起,让人听了全身发毛。

   秋凉眉头微蹙,转身看向发出声音的方向。

   一个妖艳女子,站在不远处的屋顶上,手中一把鲜红的折扇,一身鲜红的衣服。服装奇特,上衣半透明,可以看到里面的衬衣,还是红色的,下身穿着长裙,遮住了脚。

   “避邪铃?呵呵呵,以为这样就可以挡住我么?可别小看了我。”打开折扇,遮住嘴笑着,动作神情妩媚至极。

   避邪铃上面刻着的咒文,每每随风摇晃一下,咒文便浸入风中,扩散到周围,像一颗石子投入湖中,激起一圈圈的涟漪,妖物受到波及,若不逃跑,便会被打出元神,严重点的,必死无疑。

   “何方妖孽,敢来这里撒野?”秋凉淡淡地说着,好像在问一个无关紧要的问题。

   合起折扇,从屋顶上跳下,秋风吹起红色的裙摆。

   慢慢走到秋凉面前,折扇轻敲着下巴,若有所思的看着秋凉。

   “呵呵,一个小小的铜铃就想把我怎么样?”挑衅的看着秋凉,见对方没有反应,继续说着:“寻古店?呵呵,我也想来瞧瞧有没有我的东西呢,我找了很久都没有找到,不知这里有没有呀?”试探性的问着秋凉,好像在等她允许。

   没有理她,转身向店内走去,坐到摇椅上,拿起那本发黄的书,兀自翻着。红衣女子娇笑几声,从门外走进来,看了看,随便拿起一个玉镯,吹走上面的灰尘,“这是什么破烂玩意啊,这种货色也放在这里卖。”说着,手一松,玉镯落地,一声脆响,碎成几段。秋凉依旧看着书,上面多出了一条红线。

   走向一个架子,拿起一个花瓶,是清朝的,景德镇出的青花瓷瓶。转着瓶子看了看,一松手,又是一声脆响,瓶子碎成无数片,散落了一地。

   红衣女子拿起一件件东西,一件件的看,一件件的摔。没过多久,店内已经一片狼藉,几十件古董,被摔个粉碎。

   书上面的红线一条接一条的出现,秋凉眼底有惊喜之色一闪而过。

   看来今天福祸同行啊。

   红衣女子摔够了,无聊的在架子里翻找东西。

   一个暗红色的东西映入眼帘,红衣女子兴奋的拿出那样东西。

   一块小石头,像大拇指的指甲盖那么大,暗红色的,拿起石头对着光下看,里面有一个个小气泡。

   “呵呵呵,总算找到了,我可真是找得你好苦哦。”红衣女子得意地笑着,对着两指间的小小石头说着。

   仙人血,多少年前,有多少仙人血滴落凡间。

   仙人血落入凡间,便会化成血石。凡人食得,便可百毒不侵,百病不得,长生不老。若让妖物得到,那可以提高不少修行。

   仙人的血落入凡间化为石,可又有多少呢?仙人是很少流血的,当然是珍贵无比。

   若说到仙人流血,记得好像很久以前,曾经有一个仙人,因受了重伤,流了不少血。红衣女子吞入仙人血,表情无比舒畅,像是在享受一道极品美食,闭着双眼,微抬着头。“东西找到了,你也该走了。”秋凉淡淡地对着红衣女子说着。

   红衣女子睁开眼看着秋凉。

   “这么快就要赶人啦?你还真是冷血呢,呵呵,好歹,我也是你身上出来的。”红衣女子打开扇子,掩住嘴看着秋凉。

   秋凉眉头微蹙,“你是谁。”淡淡的语气中有着命令的口吻,让人不敢拒绝。

   “我?呵呵,我是你的血呀,不记得了么?用不用我提醒你?你身上的伤是怎么得来的,也忘了么?被谁打伤的,因为什么,都不记得了?”红衣女子扭着腰走到秋凉面前,合起折扇,用扇子抵住秋凉的心口,“这里,被谁狠狠的伤过,也忘了么?”

   秋凉没有说话,眼睛看着地,长长的睫毛遮住了眼睛,看不到眼神里的错乱之光。“你想怎样?”心口又开始疼了。

   “我?我想怎样?不怎样呀,就是想……尝尝新鲜的仙人血味道如何。”红衣女子一脸天真的说着。

   “就要看,你有没有那个本事了。”语毕,右手五指并齐,刺向红衣女子。突然出现的杀气着实吓了红衣女子一跳,蹿出寻古店,落地一瞬间,左边的衣袖飘然落下。脸色微变,“真没想到,这么多年了,你还是这么厉害。”红衣女子一脸阴狠,说着:“我倒要看看,你能撑多久!”

   秋凉慢慢走出寻古店,拔出发钗,一头乌黑的青丝垂落至腰,在秋风中飘动。才看清那发钗,只有八寸长,泛着青光,上面刻着看不懂的文字,那就是传说中天书中的字吧。银色的,不知是什么制成的,只是一根发钗,没有任何雕花,没有吊坠,只有上面刻着的看不懂的文字。

   看到那根发钗,红衣女子又咯咯的笑出声来,“还留着那人送的东西呀,还是忘不了他么?这样是不是很痛苦啊?那就让我,帮你解脱吧!”最后一个字说完,用扇子在空中画出一个圆,指向秋凉。

   一阵风袭来,风中隐藏着无数利剑,刺向秋凉。

   秋凉右手紧紧握着发钗,口中念着咒语,一阵强光后,发钗变为一把青光利剑,利剑上铭文闪烁。

   举剑对着袭来的空气挥去,劈开一切。

   来势汹涌的气风就这样被一剑斩断,化为乌有。

   秋凉把剑捧在手中,轻轻抚摸,看着手中神兵,眼底闪过痛苦的光。

   见对手毫不把自己放在眼里,一股怒气由心底直冲脑门,泛红的双眼死盯着对方。作势要再次发动攻击, 却被对方淡漠的话语阻断。

   “我不想殃及无辜,换个地方。”说完,左手附后,右手持剑向下,轻轻一跃,便跳上房去。“殃及无辜?呵,这偏僻的小胡同里没住几户人家,这大白天的也没人,殃及什么啊?”红衣女子对着房上的人说着。

   秋凉站在房顶上,背对着红衣女子,微微偏过头,对她说:“你不是想要我的血么,和我一人打你已经没有多少胜算,若招来土地,那你觉得自己还可保命?”秋凉睥睨着红衣女子,等着她的回答。

   听到秋凉的话,红衣女子脸色微变。没错,她说得没错,若再来一个,那我非死在这里不可,想到这,抿了一下艳红的嘴唇,抬头对着秋凉道:“好,就跟你走一遭。”

   秋凉转头向远处跃去,轻轻几下跳跃,一跳出百来米远,红衣女子紧随其后。没多久,二人来到一处有湖的地方,湖不算大,因在城内,这里也算安静的,但这里属游览区,每天有不少游人经过,只是这傍晚时分,人却不多,但来往的人仍是有的。

   秋凉站在屋顶看着湖,红衣女子不耐的说:“你不是说怕殃及无辜,要找个人少的地方么,带我来这个鬼地方做甚?这到底是什么地方?”

   “后海。”淡淡说出两个字,依旧看着湖。

   “我管它是湖是海,要怎么打?”红衣女子打开折扇,遮住半边脸。

   “就在水中央。”说完便跃向湖心。

   “什么?!”红衣女子还未反应过来,只见秋凉已站在湖心的水上。

   无奈,只好也跃向湖心。

   “这样不怕被人发现?”

   红衣女子话落,秋凉便举起左手在空中划出半圆,一层似有若无的膜罩住了湖心。“只要你不出这结界,就不会被人发现。”秋凉捧起那把三尺长剑轻抚着,眼神涣散,没有落点,不知想些什么。

   见秋凉出神,红衣女子嘴角上扬,轻轻的说:“既然地方选好了,那,就开始吧。”语毕,一掌击向秋凉胸口。

   没有任何防备,这一击着实够狠,秋凉被打得飘出数米远。

   “呵呵呵,果然只是个小仙呀,一到凡间,就变得这么不堪一击了。”折扇掩口,得意地笑着。秋凉左手抚上胸口,眉头拧着,右手紧紧握着那把剑。

   红衣女子见秋凉不动,便立刻上前,用折扇扇起一阵风,连带着湖水直击秋凉。心口的疼痛还没有缓和,举剑挡在身前。

   对手还是太厉害了吧,虽然神兵在手,却只能勉强抵挡来势汹涌的攻击。“还手呀,没有力气了么?”红衣女子飘向秋凉,见她不语,心里一股莫名的怒火燃气,“我在对你说话!为什么不还手!?都是因为你!你那时候除了悲伤就是难过,就连流出的血也都带着痛苦,害得我也只能悲伤难过,想快乐也快乐不起来,都是你那时候造就了我,让我痛苦!”红衣女子悲愤的对着秋凉怒吼着。

   “对不起。”淡淡的吐出三个字,心口还是那么痛,加重了手上的力道,狠狠按着心口,但却一脸淡漠的看着水面。

   水面倒映这两个身影,一边平静无波,一边翻腾不息。这就是她们现在心情的写照吧。“对不起?你随便一句话就想让我放过你么?想的美!”说完便把手中折扇掷出。折扇旋转着向秋凉击去,带起一阵劲风。

   举剑挡在身前,只能这样了吧,毕竟是自己的错,不想出手,那么就等她发泄够了吧。红衣女子疯狂的挥着手中的折扇,无数次掷出,然后飞回手中,再掷出。秋凉只是挡着不回击。

   “都是你!都是因为你!” 红衣女子喘息着,“你知道么?若不是你,我现在应该很好的,就因为你当时的心痛和难过,害得我苦修了四百多年才有其他感情,但现在我仍不能真正的快乐,我还要再修练几百年才能解脱。从我诞生到现在,除了修炼还是修炼,都是你害我这么痛苦!”“对不起。”再次出口。

   “光说对不起有什么用!我要你的血,这样我便可以很快解脱了。”终于说到重点了。“这恐怕不行。”心口不再那么痛了,抬眼看着怒火中烧的人,慢慢道:“想要我的血,七百年后,待我完成任务,任你处置,现在不行。”淡淡说完,举起手中利剑,在身前挽了个剑花。“别小看了我,我再弱,对付你也足够了。”

   红衣女子一惊,看着她认真的眼神,心中有一丝胆怯,她说得没错,虽然没有当年那么厉害,但如果认真起来,自己恐怕也没有胜算。但是,不甘心,真的不甘心,无论如何,也要得到仙人血,七百年,她等不了了。下定了决心,眼神变得狠辣,再次掷出折扇。

   一剑挥去,折扇变成碎片飘落在水面。

   没有了武器,依旧可以攻击她。

   红衣女子两手掌向下,两股水柱涌出水面,集中在两掌心。慢慢转过手掌,捧起手中的水球,一声娇喝,扔向秋凉。

   两个小水球飞向秋凉的途中,化为无数冰刺。

   挡开那些毫无威胁的冰刺,一个闪身,已然出现在红衣女子身前,利剑挥向她的脖颈。没有任何预兆,她就来到了自己身前。红衣女子呆在原地,冰冷的剑刃已贴上了自己的脖子。“呵,看来我还真是低估你了,真没想到,过了这么多年,你还是这么强。”苦笑着说。“其实,你本不该在这世上,这一切都因我而起。今天,就来个了断吧。”剑轻轻的割入肌肤,划出一道血痕,鲜红的血顺着剑刃滴落水中,溅起一圈圈染血的涟漪。水面出现图像,慢慢清晰,讲述一滴仙人血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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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5-12 22:15:19 | 显示全部楼层
仙人血(下)
  
   树林深处,慢慢显出一个身影。

   墨乾举剑护在身前,红苑也全身戒备,目不转睛的盯着那黑影。

   走出树林,一身黑衣,黑色的披风,今夜无风,周围的树却在晃动。

   看不清那人的脸,在阴影里。

   “你是谁?!”红苑忍不住开口问。

   “你不知道?”从黑暗中完全走出,手持一柄黑剑,轻轻一挥,暗紫色的光在剑身闪过,树叶纷纷飘落。

   一张没有表情的脸,精锐的双眼,似乎可以看透一切,完美的一张脸,只是……眉心的是什么?黑色火焰的图案,玄火。

   漆黑的长发没有束起,任其散落。

   “我是天玄。”说出的话都是那么的冷。

   天玄,这个名字好熟悉,让红苑的心莫名的痛起来,一直以来都是这样,悲伤,痛苦,难过……就在今晚,遇到这样一个男子,所有的痛都一起涌出。

   “天玄……”红苑喃喃的念着这个名字,泪水在眼眶里。

   “对。”应了一声,眨眼间,已到了墨乾身前,在墨乾和红苑还没反应之前,那把漆黑的剑已经穿透了墨乾的胸腔。

   墨乾手中的剑掉落在地,发出金属的声音。

   红苑睁大双眼,嘴微张,似乎想说什么,却等不及了。

   天玄冷冷的看着墨乾。

   时间似乎在这一瞬间定格,一切都已经晚了。

   抽出玄紫剑,剑不沾血,墨乾倒下。

   泪从眼中流出,红苑看着倒在地上的人,可以感觉到,生命已经从他身上慢慢流走。

   墨乾的视觉开始模糊,想看清红苑,却只能看到模糊的影子,眼神涣散。

   红苑跪在地上,捧起失去血色的脸,泪如雨下。

   “……红苑。”墨乾说出最后两个字。

   一切都结束了,红苑低头,在墨乾冰冷的唇上烙下一吻。

   “我恨你。”红苑淡淡的说。

   “如果找到你的原身,可以让他活过来。”天玄抚着手中宝剑。

   红苑站起身,“你到底是谁,我不认识你,你为什么要杀墨乾!”近乎咆哮的质问。

   “何必问这么多,时候到了你自然知道。”看着红苑,天玄慢慢的说:“你会慢慢记起来的,只要你找到你的原身,我就让他活过来。”看了一眼墨乾的尸体。

   红苑忍住愤怒,“要怎样找到我的原身,你知道的是不是!为什么不自己去找!”

   “我要你去找,如果你不去找,他就这么死了,你不想他活过来么?”

   “要怎么找。”红苑瞪着天玄。

   “这就要看你的本事了,就这样,你找到了我自会去找你。他,我帮你保管。”说完转身撩起披风,连带着墨乾的尸体就此消失。

   红苑愣在原地,眼底闪过一丝狠夹杂着恨,现在知道了恨的感觉。

   “如果不能让墨乾活过来,我会杀了你。”

  

  

   到底应该从何找起,不知道原身的样子。

   远处,传来轰隆的水声。

   寻声走去,一个瀑布。

   “墨乾……”泪又不自觉地流下。“我一定会找到我的原身,都是她害的,若不是她,墨乾就不会死。”攥紧双拳,身体因愤怒而颤抖。

   冲进瀑布里面,飞流直下的水,冲击着红苑,尽情地哭,水声湮没了哭声。

   寻寻觅觅不知多少年,脾气变得暴躁。

   继续着修行,继续找寻,没有再食血,答应过墨乾的。

   应该很久了吧,改朝换代,战乱,饥饿,流离的人们。

   时间过得真快,转眼间也百年了,对于原身,一点线索也没有。

   走进一个荒镇,房子都被烧了,路边是无家可归的百姓。瘟疫袭击了这个小镇,路两旁很多死人。

   无助的呻吟声,红苑走到一个老妇身边,快死的人了,还在做着挣扎,活下去的欲望。

   “小良,在哪儿啊,奶奶这还有一个馒头。”老妇从怀中拿出一个发霉的馒头,像个宝,“小良啊。”还在叫着孩子的名字,有气无力。

   远处跑来一个孩子,小男孩,瘦瘦的,“奶奶!”来到老妇身边,蹲下。

   “你不是饿了么,给,奶奶还给你留了一个馒头,快吃。”把馒头塞进孩子手中。

   “奶奶,我不饿,你吃。”小男孩哭了,泪水弄花了原本就很脏的脸。

   吃力的喘了几口气,“奶奶不饿,你吃。”忍不住咳了起来。

   “奶奶。”拍着老妇的背,小男孩没有停住哭泣,他知道,唯一的亲人即将离去。

   人就是如此脆弱,红苑看了一眼,转身离去,身后,老妇还在不停的咳着,男孩依旧在哭。停住脚步,红苑自嘲的一笑,“你什么时候也有同情心了。”对着自己说。

   走回去,“有没有水?”红苑对着男孩说。

   “水?”男孩抬头,看着这个突然出现的人。

   “想救你奶奶就给我找一碗水来。”红苑蹲下,看了看老妇,应该还能救。

   听到红苑的话,男孩的眼睛好像在发光,“我就去,我就去。”起身飞快的跑走。

   没多久,男孩捧着一个破碗,里面装满了清水。

   红苑接过碗,拔下一根头发,对着头发轻轻一吹,变成一根针,刺破了手指。

   一滴血掉进水里,只一滴,伤口愈合,水变成淡红色。

   给老妇喝下,过了一会,老妇开始剧烈的咳着。

   男孩看了着急,“我奶奶怎么回事,你不是说能救她。”男孩又要哭了。

   “一会就好了。”红苑说着,看了男孩一眼,“一个男孩子,怎么说哭就哭。”

   听了红苑的话,胡乱抹了抹脸。

   老妇一直在咳,最后咳出了血,黑色的。

   “你奶奶病好了。”红苑起身要走,想了想,对着男孩说:“多给我找些水来。”

   “哦,奶奶,您在这待会,我一会就回来。”男孩对着老妇说。又向远处跑去,跑了几步,回头,对着红苑喊道:“谢谢你。”然后转身跑走。

   看着男孩离去的背影,感觉心里很舒服,做了件好事。红苑,原来你也会做好事。

   “姑娘啊,谢谢你,咳咳。”老妇又开始咳。

   红苑对着老妇说:“你的病刚好,先不要说话了。”

   “水来了,水来了。”男孩在不远处喊着,提着一个水桶。

   小心翼翼的把水桶放在地上。

   红苑滴了几滴血在里面,“把这些水给那些得病的人,死人就不用了。”红苑看着男孩说。然后转身离去。

   男孩站在原地,看着离去的红苑,突然跪在地上,一边嗑头一边说着:“谢谢,谢谢,菩萨,仙人。”

   红苑回身对着男孩淡淡一笑。

  

  

   冬天了,天空飘着雪,红苑流泪,泪水掉进了雪里面。

   “墨乾……”总是在不知不觉的时候想起他,然后就会流泪。

   晚上,红苑躺在树枝上,透过树枝的缝隙看天上的星星,以前总是和墨乾一起这样,一边看天上的星,一边聊天,聊着聊着,就睡了。

   泪又流出来了。

   “你需要一个好的武器。”一个声音突然响起。

   红苑警觉地坐起身。

   “出来!”

   对面的树枝上,倒吊着一只蝙蝠,不一般的蝙蝠,更大一些。

   展开翅膀,飞到红苑这边的树枝上。

   “你刚才说什么。”红苑看着它。

   “我说,你需要一个好的武器。”蝙蝠倒吊着身体对着红苑。

   “什么武器?”

   一把扇子掉进红苑怀中。

   展开折扇,轻轻一挥,带着劲风。

   “这是赤铜扇,经过九九八十一天炼成,其间加入八十一个少女的血,所以颜色赤红,凡间兵器挡不住这把扇子的威力。”说完,笑了,露出尖牙。

   红苑轻抚折扇,“这把扇子不会这么容易就给我吧,你的交换条件是什么?”

   “是天玄大人让我带给你的。”蝙蝠眯起眼睛。

   听到那个名字,心突然痛起来,还有仇恨。

   “天玄大人说,红苑姑娘虽然厉害,但还是要有个像样的兵器。”

   “他在哪里!”

   “这个小的就不……哎呀!”

   红苑掐住蝙蝠的脖子。

   蝙蝠的翅膀在空中扑腾着,想挣脱。

   “不说就掐死你!”

   “我……不……不知道……快松手~”吃力的乞求着。

   “不知道?他让你来的,你说不知道?”加重了力道。

   蝙蝠吐出了舌头,又尖又细。

   “看来你真的不知道,你走吧。”松手。

   蝙蝠掉到树下的雪地里,摇了摇脑袋,慢慢的飞起来,向树林里飞去。

   快飞进树林的时候,蝙蝠变成了好几块,掉进雪地里,散落得到处都是。

   红苑笑了,满意地看着手中的扇子,“既然有了好的兵器,总该找个练手的才对,现在看来,真是不错。”

   “啊!”突然头痛。

   过了好一阵子,头不痛了,靠在树上喘着粗气。

   刚才有一刹那,看到了什么,记不清了,睡吧。

   第二天,还是坐在树上。

   昨晚做了一个梦,似真似幻。

   梦里有一个女子,美丽的女子,脱俗。穿着飘逸的迷虹羽衣,踏在云上,不久,一个男子出现,一身黑衣,红苑死也不会忘记那个人,杀死墨乾的人。女子回身的瞬间,天玄那把黑色长剑已经刺进女子的心口。

   想到此,心又感到莫名的伤痛。

   有种强烈的感觉,在北方,往那里走,也许会找到原身。

   北上期间,每夜都会做那个梦,关于天玄和那女子的梦,从头到尾。

   知道了那个女子叫秋凉,梦总是断断续续的,不过想想,那个秋凉也只不过是一个被天玄那家伙利用的蠢女人而已。

   又是过了很多年,自从墨乾不在以后,红苑似乎忘记了时间,一切的寻觅只为墨乾。

   向北的路上,找到过四个血红色的小石子,红苑不明白,为何这些石子会吸引着她,或者说是牵引。当她把找到的第一颗石子尝试性的吞进腹中时,感到了全身的变化,力量变强了。

   第一颗石子是在一个茂盛的树洞里找到的,还有个小妖怪,小妖怪守着小石子,石子被红苑吃了,小妖怪被红苑手中的扇子扇成了灰,石子被拿出的时候,那棵树很快便枯萎了。

   第二颗和第三颗是在一个尼姑庵里找到的,尼姑们拿它当圣宝,放在玲珑塔里,红苑走的时候,尼姑们的头都离开了身体,散落在地上。

   第四颗被做成了项链,雕琢精细,放在一个大户人家的密室里,红苑找到的时候,以为只是一块玛瑙,红苑走之前,把那些人的筋脉挑断了,全关在密室中了。

   “区区四个小石子就可以让我变强,如果找到原身,呵呵呵,我一定吃了她!”红苑习惯性的用折扇遮住嘴笑着。

   寻寻觅觅又是过了百年,红苑的性情变得大不一样,脾气变得暴虐,滥杀无辜,为了更快变强,又开始食血,忘记了当初与墨乾的约定。

   来到一个城市,繁华的大城,人们管这个城市叫京城。

   感觉越来越强,走进一条小巷,这里的人管这种小巷叫胡同。

   胡同里很安静,和这繁华的城市格格不入。慢慢向深处走去,周围人家的门窗都是紧闭着,只有一个例外。

   一个店面,古董店。

   站在远处,看着那家店,冷冷清清。

   “是这里?”红苑不太确认。

   一步一步,靠近那家店,在十丈远的地方,无法再前进,被什么东西挡住了。

   红苑急躁起来,“可恶!什么东西!”举起折扇,对着前方挥去,没什么反应,力量被吸走了。

   “难道是结界?”红苑再次试探性的,把手伸向前方,好像是一层看不见的膜,但是把手放在上面时,明显的感觉到,身上的力量在慢慢流走。

   立刻收手,全身无力的瘫坐在地上。

   “这么强的结界,原身一定在里面,我一定会想办法进去的!”勉强起身。

   之后的日子,就是想办法,想不出办法,就只有等待。

   那个梦还是没有完,以前红苑总担心原身会跑掉或者会死,但梦到最后,红苑放心了,原身不会跑也不能跑,不会死也死不了。

   剩下的,就是等了。

   红苑还在不断的修炼,在京郊,那里孤魂野鬼多,偶尔还可以逮着一只小妖。人少,环境好,找到了一棵古树,很老的古树,像是榕树,榕树是极阴的。

   一棵茂密且古老的榕树,是个不错的栖身之所,老树近千年了,吸取了千年的日月精华,红苑可以慢慢吸收。

   又是战乱,人类真是没事可做了么,打来打去,两百多年就一次的,现在算算,已经经历过三次战乱了,也差不多六百多年了。

   “六百年了,这么久了么。”红苑第一次开始算时间。

   不去理会,只要不打扰到这里就行。

   可是偏偏就打扰到这里,红苑被吵到了,烦躁的看着那些打扰她的人。

   一个个金发碧眼,大大的鼻子,活像个罗刹。

   “现在什么世道,妖怪可以这样横行!也不看看是谁的地盘。”红苑喃喃道。

   只见有两路人马打了起来,一边是凡人,一边便是那些罗刹。

   “难道是人魔大战么?”红苑越看越是奇怪。

   正在想的时候,一声巨响,那棵千年榕树,被炸开了,整棵树开始燃烧,不一会,火焰包围了大树。

   红苑急忙从树中跳出。

   原来是那些罗刹干的,“可恶,日月精华我还没吸完,今天就拿你们来助我修行!”冲向一个罗刹,掐住他的脖子。

   吸走了精气,那罗刹立刻变得像树皮一样。

   “不是罗刹,原来也是个凡人,哼,长得活像个罗刹。”干枯的尸体扔在地上。

   继续着下一个目标,一个个像罗刹的凡人被红苑吸食成干尸,剩下没死的,都吓跑了,仗也不打了。

   吸了不少精气,该找个地方好好消化一下,转身飞走了,剩下另一队人马看得目瞪口呆。

   “今日得神仙相助,我大清不该亡啊。”将军对着红苑离去的方向感叹着。

   又是过了很多年,红苑每日都去那条胡同,观察。

   随着时间的流逝,她发现那层结界似乎没有以前强了。

   “你躲不了多久了。”站在屋顶,目不转睛的盯着寻古店。

   终于在很多年后的一天,被她逮住了机会。

  

  

   “没想到,是因为我。”秋凉默默的收起剑。

   “就算你知道又怎样?”红苑闭上双眼,泪流出了眼角,“墨乾……是我找你的初衷,但是到最后,我却忘记了他。”泪落进湖面。

   心口又开始痛了,秋凉捂住心口,勉强说道:“你……走吧,不久你会再遇到墨乾的,他早已转世,就算,就算尸首活过来,灵魂早已不是了。”

   “是么,我又要开始寻觅了么?好累啊。”红苑无神的看着湖面。

   秋凉抬手,指向西边,“向着那个方向走,你会找到的,我下界多年,仅剩的修行只能算出这些了。”手再次捂住心口。

   听到秋凉的话,心中为之一震,“你,为何帮我?”

   秋凉垂下眼,强忍着心口的疼痛,“一切因我而起,你走吧,快点走,否则就来不及了,快!”最后一个字秋凉几乎是喊出口的。

   红苑不知所措,只好向着西方飞去。

   红苑刚走,秋凉手中的剑掷向一棵老槐树。

   “你别想杀她。”秋凉对着那棵树说着。

   树里隐现出一个人。

   没有束起的长发,一身黑衣,黑色的披风,手持一柄黑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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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5-12 22:16:28 | 显示全部楼层
摄魂铃
  
  二人对视着,那把掷出去的剑又回到秋凉手中。

  心里很痛,强忍着,没有说什么,转身跃离水中央。

  那个人也一直跟着秋凉。

  回到寻古店,秋凉没有进门,手中的剑变回发簪。

  “你来找我做什么。”秋凉背对着那个人,淡淡的说,表情很悲伤,却还强忍着。

  没有回答她。

  “我对你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了。”说完,便走进店里。

  那人转身离去。

  秋凉的眼角流下一滴泪。

  入冬了,不知何时,天空开始飘雪。

  一片一片的。

  像往常一样,坐在店门口,在摇椅里面。

  雪花落在身上,没有融化。

  叮……

  铃铛的声音。

  不知怎的,一个铜铃掉在地上,滚落在店门口。

  秋凉没去理会。

  铃铛被人捡起。

  “你的东西掉了。”一个人走到秋凉面前。

  没抬眼,慢慢翻开那本发黄的书,书上又多出一道红线。

  “这铜铃不是我的,现在起是你的了。”秋凉说完,起身,身上的雪花散落一地。

  那人狐疑的看着秋凉,“什么?”

  秋凉没理他,转身进了店里。

  那人没有追上去,呆呆的站在原地,看着手中的铜铃,应该很古老了吧,已经生锈了。

  吴东是法医,整天对着死尸。

  今天晚上轮到他值班,有个新鲜的尸体运来,等着他解剖。

  死者是一名中年女性,被勒死的,颈部有明显的痕迹。

  叮……

  吴东正在解剖,听到铜铃的声音,手一抖,吓了一跳。

  不知道什么时候掉出来的,明明放在口袋里了。

  转身捡起铜铃,真的很古老了,但是上面雕着很奇怪的图案,从没见过,像是符。

  把铜铃顺手放进兜里。

  转身继续刚才的工作,但是,吴东无法再继续了。

  刚才的女尸,现在正坐在手术台上,眼睛微睁着,嘴半张着,这是死前的表情。

  吴东被吓得后退了好几步,一下子撞在身后的墙壁上,铜铃再次掉了出来。

  叮铃……

  女尸动了一下,像木头一样转过头,对着吴东。

  不敢呼吸,看着女尸,又看着地上的铜铃。

  慢慢的蹲下,捡起铜铃,举在半空中,摇了一下。

  叮铃……

  女尸的双肩微微颤了几下。

  吴东呆住了,立刻把手中的铜铃放进衣服的内兜里。

  慢慢的向女尸走过去,女尸坐在手术台上一动不动,脸上还是死前的表情。

  法医本来就是经常对着死人,见女尸不动了,吴东壮起胆子,按住女尸的双肩,把尸体压下去,又变成平躺的样子。

  还好尸体没有完全僵硬。

  草草的验完尸体,立刻回到家。

  没来得及脱下外衣,呆呆的坐在房间里。

  拿出铜铃,捧在手中仔细端详。

  半个手掌大小,是全铜的,拿在手中颇有分量,已经生锈了,整个铜铃雕满了图案,类似符咒之类的。

  吴东紧张的看着屋里,只有他一个人。

  拿起铜铃,轻轻地摇了一下。

  叮铃……

  再次看了看周围,这次,应该没什么事了。

  又摇了几下。

  叮铃叮铃……

  “看来没什么事。”吴东微微松了一口气。

  周末无事,出门走走。

  路过一个殡仪馆,不自觉地拿出那个铜铃,站在殡仪馆门口,开始摇起来。

  叮铃叮铃叮铃……

  过了许久,没什么动静。

  吴东无奈的走了。

  没走多远,殡仪馆里传来一声惨叫。

  “我的妈呀!!诈尸啦!诈尸啦!!”

  吴东一惊,回头看去,殡仪馆里的老头连滚带爬的跑了出来。

  大白天的,但这附近也是人烟稀少,老头看见吴东,像是见了亲人一样。

  “诈尸,诈尸啦!”一边喊着,一边向吴东跑去。

  扶住吓坏的老头,一脸疑惑,突然想到了什么,疑惑的表情变为惊恐。

  伸进衣兜摸着那个铜铃,心底产生恐惧。

  再次看向殡仪馆,有一两个尸体跳了出来,两臂向前抬着,一下一下,向着吴东这边跳来。

  老头看见了,吓得直哆嗦,转身逃命一样的跑了。

  吴东站在原地不敢动。

  那些尸体跳了几下就不动了,两臂也垂在身体两侧,好像在等待着什么。

  颤抖着拿出那个铜铃,举在身前,对着尸体的方向,轻轻摇了一下。

  叮铃……

  那些尸体好像听到口令一样,再次抬起双臂,向前跳了一下,但只跳了一下,又不动了。

   好奇心驱使他再一次的摇起铜铃。

   伴着沉闷的铃声,尸体又开始向吴东这边跳过来。

   殡仪馆里的尸体,一个一个跳了出来,很散乱。

   吴东一边摇着铜铃,一边向后退。

   那些尸体,有节奏的,一下一下跳着。

   突然止住铃声,尸体们也停下,立在原地,一动不动。

   吴东害怕了,真正的害怕了,转身飞一样的跑了。

   不时还回头看看那些尸体,没有跟上来,还是立在原地。

  

  

   回到家,又一次看着手中的铜铃。

   “这,这到底是什么东西?”控制不住得浑身颤抖,坐在地上。

   突然想到了什么,起身向书房走去。

  

  

   坐在电脑前,吴东双眼直直的盯着屏幕,仔细的查找着。

   突然一行字吸引了吴东。

   “赶尸?”吴东瞪大双眼,看着这些文字,再看看手边的铜铃。

   “摄魂铃?”

  

  

   夜已经很深了,此刻,在这乡间小道上,一行人影悄然移动着。

   领头的是个穿道袍的法师,很瘦,但是双眼却很亮,像坟墓群里的鬼火。

   前面有家夜店。

   领头人仔细看了看前方,确认无疑后,拿起手中的小铜锣,敲了起来。

   远处有狗叫,狂叫着。

   那人眉头微皱,又敲了几下。

   狗还在叫着,但这次似乎被关起来了。

   敲了两下锣,另一只手中拿着一个铜铃,上面雕满了符咒。

   摇了起来,声音很沉闷。

   领头人身后的一行人,跳了起来,一下一下,很有节奏的跳着。

   安静的夜晚,铜铃的声音在空气中散播,让人听了毛骨悚然。

   走到夜店门口,对着里面喊了一声,“投宿。”声音很沙哑,是因为很少说话。

   店里走出一个中年男子,个子不高。

   “店家,投宿。”领头人又说了一遍。

   “请进,请进。”店家忙招呼着。

   这种人得罪不起,苗疆巫蛊最是厉害,得罪他们,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夜店后面有一大间空房,领头人引导着后面一行向那间房走去。

  

  

   赶尸人必须在天亮前到达夜店休息,天黑方可启程。这种夜店,专门为赶尸人和那些尸体准备的,一年到头都开着。

   尸体被单独安放在房间里,整齐的靠墙倚立。

   赶尸不如说是领尸,尸体上面都会盖一层黑色尸布,防止尸体腐变,尸体头上都会戴着一顶高筒毯帽,额上压着几张书着符的黄纸垂在脸上。再加上苗疆密咒,尸体自然会站立起来,赶尸的在前面引路,不提灯,手中摇着摄魂铃,到了晚间,便会敲起手中的小阴锣,提醒各家把狗关好,免得狗跑出来咬坏尸体。

   两个以上的尸体,赶尸人会用草绳把它们一个一个串起来,每隔七、八尺远一个,有的赶尸人也会用红色的线来串,方法不一。

   安置好尸体,赶尸人进了房间,店家送来了饭食和茶水。

   这家店是专门为赶尸人和尸体准备的,一般人是不住的,平时也是冷冷清清。

   每次有赶尸的来住,给的钱也算不少,不过赶尸这行当不好做。

   “先生这次是往哪里去。”店家一边说话一边坐在赶尸人的对面。

   “还是原来的老路。”喝了口茶,继续说着:“你也是知道,赶尸不出鬼国,出了鬼国,就得不到阿普保佑,那些尸体就赶不动了。”

   赶尸的地域范围往北只到朗州,不能过洞庭湖的,向东只到靖州,向西只到涪洲和巫州,向西南到云南和贵州。这些地方都是苗族祖先的鬼国辖地。

   阿普便是蚩尤。

   店家理解的点点头,两人又随便聊了会,快天亮了,店家便去休息了,赶尸人也要睡了。

  

  

   白天休息,夜晚启程赶尸,这样的日子,年复一年。

   得不到阳光的照射,皮肤显得苍白无力,和那些尸体一样。

   这样的生活早已厌倦,心理压抑着,这样的压力没人能体会。

   做完这次就不做了,赶尸人心里默默想着。

  

  

   天不遂人愿,赶尸到云南,回来的路上,又接到一个差事。

   这个尸体,是被雷劈死的,赶尸人本不愿接,但有很多钱可以拿,而且这次是最后一次了,勉强答应。

   赶尸有三赶,三不赶。

   被雷劈死的,就是三不赶里面的。

   因雷打而亡者,皆属罪孽深重之人,大火烧死的皮肉也不全,所以不应管的。

   但是在金钱面前,人都是会动摇的,赶尸人也不例外,当初师父的教导早就抛到九霄云外了。

   有钱能使鬼推磨。

   休息一天,第二天傍晚便启程了。

   这次的路线较复杂,除了陆路,还要走水路。

   这种路线,几年才会走一次。

  

  

   一路上没有专门的夜店,只能找破屋破庙凑合着。

   天快亮的时候,赶尸人找到一个废弃的山神庙。放置好尸体,找了一个角落歇息。

   做梦了,很少的事情,梦到师父。

   很生气的指着他说些什么,但是听不到,不知为什么,总感觉很害怕,有不好的预感。

   一阵雷响,吓醒了睡梦中的赶尸人。

   满头大汗,向庙外看了看,已经天亮了,但是下起了大雨,外面阴沉沉的。

   松了口气,看了看门后的尸体,还立在原地。

  

  

   雨下了很久,整整两天。

   耽误了行程。

   泥土的气息飘进庙里,偶尔听到猫头鹰的叫声。

   因为下雨的关系,原本就不完整的尸体,腐烂得更快,密制的防腐药已经用完了,要加紧赶路。

   四天后,到达了目的地,尸首是家有钱的公子哥,品行不好,一个人跑到外面游玩,不小心被雷劈了。

   得到了丰厚的酬金,看着手中一袋子银两,心中总觉得不踏实,就好像这钱不是正当得来的。

  

  

   回乡的路上,又赶上下雨。

   还是那座废弃的山神庙,赶尸人站在庙门口的屋檐下,仰头看着乌云密布的天空,偶尔划过的闪电,照亮了赶尸人惨白的脸,紧接着,轰隆一声雷响。

   赶尸人手中的摄魂铃掉落在地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响声。

  

  

   几天后,赶尸人烧焦的尸体被发现。

   一个年轻的赶尸人路过这里。

   “先生。”一个砍柴人拦住年轻的赶尸人。

   “何事?”年轻的赶尸人停下。

   “您是赶尸的吧?庙里有具尸体,我也不知道是哪里人,您能不能把他领走。”

   “你认识这人?”赶尸人问。

   “不认识,但尸体一定要送回故乡安葬,灵魂才能安息啊。”

   看着砍柴人诚恳的双眼,年轻的赶尸人说道:“带我去看看。”

   “就在庙里面。”引导赶尸人进了山神庙。

   那具烧焦的尸体还是立在原地,仰头看着天的方向,看来,这个人还没反映过来,就变成一具焦炭了。

   年轻的赶尸人皱了眉头,说:“这个我不能管。”

   “为何?先生是要多少钱?”砍柴的拿出一包银两,递到赶尸人面前:“这些够不够?是在这个尸首旁边的地上找到的。”

   年轻的赶尸人沉吟一会,瞥见地上的铜铃。

   捡起铜铃,微微叹口气,原来是同行。

   “怎么了?”砍柴的见赶尸人的表情奇怪,不由得问起。

   “他也是赶尸的。”看着手中的摄魂铃说着。

   砍柴人很惊讶,又看向那具焦尸。

   “赶尸有三赶三不赶,他一定是违背了师祖的规矩,接了三不赶的活。被雷劈是遭报应了,所以这个我不能管。”年轻的赶尸人解释着。

   “那这尸首怎么办?”

   “在附近埋了吧。”

   二人合力,把尸首埋在了山神庙的后面。

   年轻的赶尸人上路了,砍柴的也回家了。

   夕阳西下,一座孤坟落寞的坐落在山神庙后面,没人去留意这个坟,没人在乎这是谁的坟,没人去祭奠,就这样孤零零……

  

  

   吴东迷迷糊糊的醒来,天已经亮了,他趴在电脑桌上睡了一夜,伸了一个懒腰,下意识的看向电脑,然后又搜寻那个铜铃。

   但是,铜铃不见了,找遍了整个房间,没有找到。

   一切都太奇怪了,匪夷所思。

   再去那个胡同看看,也许可以找到答案。

  

  

   今天是个晴天,暖暖的阳光洒在这个被人遗忘的小胡同里。

   秋凉在门口晒太阳。

   这种感觉,很久没有了。

   什么都不用想。

   摇椅一前一后的摇摆着,身上的衣服变幻着颜色和图案。

   石阶上坐着一个老头,和秋凉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

   “秋凉啊,你还要多久回去啊?”

   闻言,秋凉表情微变,说道:“任务完成,我还要再受轮回之苦,方可归位。”

   “哎~难为你了,当初的事情,也不能全都怪罪于你呀。”老头捋了一下胡子。

   “过去的事就不提了罢。”心又隐隐作痛。

   不说话了,享受阳光。

  

  

   吴东费了好大功夫才找到这条胡同。

   “真不知道我上次怎么走到这里来的。”这就是缘,不由自主就会找到。

   凭着记忆找到了寻古店。

   “来人了。”老头说着。

   秋凉懒懒的抬眼。

   “你好。”吴东笑笑对秋凉打招呼。

   “他好像看不见我。”老头用腹语对秋凉说。

   “他是凡人,而且他的心不纯眼不净,自然看不见你。”

   “他怎么能看见你?”老头起身在吴东面前跳了两下。看起来年纪不小了,也不怕闪了腰。

   秋凉翻开那本书,“若是凡人看不到我,那我的任务便不能完成了,这世上能有几个心纯眼净的人。”

   “这倒是。”老头应了一声。

   “什么事。”合上手中的书。

   “嗯……上次我捡走的那个铜铃。”吴东说着,眼睛不时向店里看去。

   秋凉没说话,等着吴东的下文。

   “为什么,我只要摇那个铜铃,尸体就会动?”吴东不自在的说着。也许有人会认为他疯了或者神经失常,但他还是要说,他总觉得这个古董店,这个店主,都不是那么普通。

   “把那个铜铃拿给我看看。”淡淡地说着,一点都不像询问的口气,完全就是在命令。

   “厄,那个,嗯……找不到了。”吴东把手插进衣兜,磕磕巴巴的说着。

   “那就是没有,现在的人都整天忙工作,不注意休息。”言下之意,就是休息时间不够造成头脑不清晰,所以可能是幻觉。

   吴东不是听不出来,但是那天经过殡仪馆,还有一个老头也看到了。

   只能无奈的走了。

   之后的日子,吴东一直在找那个殡仪馆的老头,找了很久,最后在陵园找到了。

   那个老头已经变成了灰,埋在墓碑下面。

   后来又多次想找到寻古店,但无论如何都找不到了。

  

  

   有些事物,该来的时候总在你不经意间出现,该走的时候,却是怎样都不能再找到了。

   有些缘分,来的时候不珍惜,错过了就没了。

  

  

   夕阳西下,老头和秋凉道别,转身隐入土中。

   秋凉依旧坐在店门口。

   她没有注意到,不远处,有双眼睛一直盯着她。

   没有束起的长发,一身黑衣,黑色的披风。

   冰冷的双眼看到秋凉时,却变得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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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5-12 22:17:17 | 显示全部楼层
铜镜
  
   农历新年的到来让这个原本就热闹的城市更加热闹。

   但这样的气氛却无法让这冷清的胡同也变得热闹。

   就好像与世隔绝。

   秋凉倚靠在门口,看着有点阴的天,晚上可能会下雪。

   这个地方早已被人们遗忘,是上头故意安排的吧,不想让我这样快就完成任务,所以拐弯抹角的为难我。

   偶尔有一两个人匆匆经过,却也不会多看一眼这个小店。

   算了罢,早已习惯了。

   回头看了看店里面,还算整齐,只不过那些东西落的土太多了,只有店中央的大玻璃柜里面的东西还算干净。

   那个玻璃柜放在店里面几十年了,也不过是为了吸引人来。

   但是似乎没什么效果。

   不过那些东西,好像也应该整理一下了,至少擦干净些,摆得再整齐些。

   转身进到店里,挥手变出一块干净的布,走到架子前,开始擦拭整理。

   反正闲来无事,就当是打发时间了。

   随便拿起一个玉镯,唐末的,仔细擦拭干净,放回原位。

   一件一件的擦着,一件一件的放好。

   还有这么多,不知道何时才能卖完。

   就这样,忘我的擦拭着。

   秋凉似乎忘了时间,其实是这样的,时间不会对她造成什么伤害,现在她能做的就只有等待。

   从架子深处拿出一面铜镜,是秦朝晚期的,那时候的做工还是很朴素的,没有太多的花纹修饰,正面的镜面打磨得很平滑,反面已经生锈了,绿色的铜锈,给这面古镜带来更多的沧桑,镶着几颗绿松石,是用很特殊的方法镶在里面的,现在的人也都不知道的,这个铜镜是孤品,世上只此一件。

   微侧头,拂去镜面上的灰尘,镜中美人,淡漠的表情。

   “这个铜镜……”一个苍老的声音。

   闻言抬头看去,白发苍苍,脸上的一道道沟壑显示了他不小的年纪。

   秋凉直直的盯着老人,没有说话。

   老人直直的盯着铜镜,没有说话。

   时间还在流逝,一分一秒的过去。

   老人嘴角蠕动,却说不出什么。

   “这铜镜,能否借我一看?”老人用乞求的语气说着。

   秋凉默默地把手中古镜递送到老人手中。

   捧着手中古镜,老人眼神复杂。

   秋凉继续擦拭着。

   “你喜欢就送你了。”秋凉淡淡地说着,拿起一个笔洗。

   听到秋凉的话,老人有点惊讶:“你可知这铜镜的价值?”

   “知道又如何,这东西对我只是累赘。”说出了心里话。

   老人有点激动,似乎不敢相信这个年轻店主所说的话。

   不理会他,继续手中的工作。

   老人拿着铜镜走了。

  

  

   老人喜欢古镜,家中收藏了两千面以上的古镜,对这方面当然也颇有研究。

   那天经过那家小店,不过是想随便看看,没想到,却意外得到了这个无价的镜子。

   这是孤品,能让他得到,真是幸运。

   恐怕今夜做梦也会笑,而且笑得会流口水。

  

  

   秦朝末年,这兵荒马乱的年代。

   乔老家是专做铜镜的,唯一的儿子多年前被始皇帝捉去加入了修建长城的队伍。

   至今没有消息,可能早就死了吧,听活着回来的人说,在那里死的人,直接被埋在长城下面了。

   乔老无所谓了,做出一面好的镜子才是心中所愿。

   始皇帝在位时,那时候乔老还年轻,曾经做出一面举世无双的镜子。

   镜子正面被精心打磨,背面雕刻花鸟图,镜子一圈,镶嵌了十二颗绿松石,每颗绿松石用一种特殊的镶嵌手法,这种镶嵌的方法,是他苦思了整整两年,试用了几十面铜镜才想出来的。

   但这样一面举世无双的铜镜,却被始皇帝抢去了。

   那时乔老心痛不已,没办法,那个年代,谁家有个宝贝恨不得六国都能传遍,更何况只在秦国。

   如今始皇帝已经死了十余年了,那面镜子再也回不来了,那面举世无双的镜子啊,却再也不属于他了。

   乔老一直想再做一面一样的镜子,但现在年纪大了,眼花了,几年也做不出一面像样的镜子。

   死的时候还想着他那面举世无双的铜镜。

  

  

   “我的镜子,我的镜子……”老人在睡梦中呼喊着。

   一声脆响,惊醒了梦中的老人。

   满头大汗,摸索着开了灯。

   寻觅着声音处,一地碎片,铜镜的碎片。

   谁说铜做的镜子不会碎,一样也会碎的,更何况这个两千多年的铜镜,早已承受不住时间的流逝。

   “镜子!我的镜子!”老人跪倒在地,把一地碎片揽进怀中。

   混浊的泪水滴落在镜子的残骸上面。

   两千年前,即使这面铜镜是因他而诞生的,但还是离开了他。

   两千年后,即使铜镜重新回到他手中,却注定不属于他。

   是他亲手制作这面铜镜又怎样,不是他的就不是他的。

   老人哭得背过气去,晕倒在地。

   又何必勉强呢,还不是伤了自己。

  老人整天想着那个孤品古镜,有天一激动,心脏病发了,被送到医院。

   被抢救的时候,处在昏迷状态,但还是念念不忘他那面镜子。

  

  

   秋凉用了三天时间,把整个寻古店里里外外收拾了一遍。

   店里面的古董都一一擦拭干净。

   整整三天,不吃不喝不睡,就这样一直擦着,当然,其间土地也有帮忙,否则也不会这样快,但其实那个老头也没帮多少忙。

   总是没精打采的样子,很久没有睡觉了。

   秋凉正弯腰摆弄店门前那几盆文竹,现在天气还是很冷,文竹是枯着的,待到春暖花开时,就会变得翠绿。

   一个身影落在秋凉后背上,但她没发现。

   “你真的变得很弱了。”冰冷的声音,似乎来自地狱。

   突然停住,秋凉直起身,却没有回头,她知道是谁。

   “若我不说话,你是不是都不会发现我?”

   秋凉闭眼深深吸了一口气,平复内心的激烈,然后略带颤抖地说:“你走。”

   那人伸出右手,很迅速的,拔下她头上的那个发簪。

   一头青丝散落,垂落至腰。

   秋凉一惊,回身看着那个拔下她发簪的人。

   百转千回,千年之后,不变的容颜。

   泪在眼中,倔强的不愿流出。

   “你还留着。”天玄攥紧手中发簪,看着秋凉。

   秋凉瞪着他,“与你无关。”说完转身向店里走去。

   天玄抬起手,拿着手中发簪,对着秋凉轻轻一点,只见秋凉晃了一晃,便向后倒去。

   上前接住她,秋凉刚好倒进天玄怀中。

   双臂微微收紧,看着怀中人儿,冰冷的眼神变得无尽温柔。

   把秋凉转向自己,左手托住她的头,仔细看着她的脸,如此憔悴。

   泪从秋凉眼角流出,天玄轻轻的抚去那滴忧伤。

   秋凉睡了,可能要睡很久,因为很久没有睡。

   把她紧紧抱在怀中,整张脸埋进她的发丝,两个人的发丝纠结在一起。

   久久不愿放开,时间在这一刻停止。

   不舍的放开她。

   横抱起秋凉,走进店里,把她轻轻放进摇椅里面。

   再次看着手中发簪,上面是属于天界的文字,有他曾经的誓言。

   把发簪放回到秋凉手中。

   “出来!”突然转身对着店门口小声吼了一声。

   一个老头不情愿的走进店里,畏畏缩缩的。

   “土地?”天玄奇怪的问着。

   “嘿嘿,我,我刚才在睡觉,感觉有点不对劲,就,就上来看看。”土地有点害怕,不,应该是很害怕,虚伪的笑了笑,一口黄牙,上面少了一颗门牙,下面少了两颗。

   天玄皱了皱眉,土地又是咧嘴一笑。

   “今天起,我便是寻古店的主人。”天玄冷冷的说着。

   土地愣了一下,伸长了脖子看了看天玄身后,秋凉正躺在摇椅里面。

   “那……秋凉捏?”

   “等她睡醒。”天玄走到秋凉身旁,伸出右手食指,轻轻抚了一下她的脸颊。

   “这要等到何时啊。”土地小声嘀咕着。

   “你平时挺清闲的?”

   “我?瞧您说的,我哪里清闲了我,呵呵,那个什么,我先走了。”土地打着哈哈,转身就要出门。

   “明天起,你来帮忙,如果不来,我就在这片地上洒硫酸水,烧死你。”天玄冷冷的吩咐着,不容商量。

   土地想哭,但又不敢,只能皱着眉头对着天玄笑,比哭还难看。

   “那,那好吧。”垂头丧气的隐入土中,脑子里还在想,“他是谁啊?”算了,反正来头不小,可是得罪不起的。

  

  

   “他怎么去了?”九重天上,一个威严的男人,站在一面虚无的镜子前,看着镜中的画面自言自语。

   “怎么了?”一个雍容华贵的女人,走到男人身侧问道。

   “你看。”男人示意女人看向镜子。

   看着镜子里的图像,女人微微皱眉:“是他。”

   “现在他出现了,会影响我们之前的预算。”男人对女人说。

   “不如找个方法让他离开。”

   “不可。”男人否定了女人出的主意,“如此看来,此乃天意。”

   “那便顺其自然吧。”女人说着。

   男人点点头,“只能如此了。”男人对着镜子一挥手,镜中图像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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