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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见穿迷彩服的人就下意识地捂眼睛,北京男孩小弈(化名)的这种心理障碍产生于重庆大东方行走学校。近日从重庆回北京后,他的心理障碍慢慢显现出来。行走学校专收难管教的孩子,让他们“重归正道”。“惩戒”是这类行走学校的特殊教育手段。不过,大东方行走学校的惩戒方式有些特殊——— 在校的近两个月时间里,小弈频遭教官殴打,他的一些同学也受到“同等待遇”。
●为引注意男孩吞药坠楼
4月27日上午10点左右,北京亚运村附近,冯秋菊接到电话后心急如焚:在重庆的14岁的儿子小弈服用了高锰酸钾(外用药,内服会烧伤食道),正在医院抢救。冯秋菊还了解到,小弈还从二楼摔下。她立即动身飞往重庆。
在重庆市渝北区两路镇鹿山村,有一座大东方行走学校。今年3月1日,小弈被送到这里。冯秋菊希望难管教的儿子在这里能变得听话。
在冯秋菊得到坏消息的两个多小时之前,行走学校综合楼二楼207宿舍内,小弈向室友小波(化名)索要他用于治疮的高锰酸钾,遭到拒绝。小波从卫生间洗漱完后,却看见小弈正往他柜子里放东西,而高锰酸钾少了5颗。
突然,小弈冲到厕所口吐紫色液体。之后,他又在宿舍内吐了带血色的液体。一名室友赶紧扶小弈到一楼找大夫。快到楼梯口的时候,小弈说口渴,要室友给他倒水,室友离开后,小弈趴在约1米高的栏杆上。没等室友回来,小弈已跌落在一楼大厅。随后,小弈被紧急送到医院抢救。
当天下午4点多,冯秋菊从北京赶到重庆西南医院。小弈告诉她,他在学校被教官打,打得很厉害,但他无法传出消息,只好吞药跳楼住进医院引起注意。
●入校当天即遭轮番殴打
冯秋菊在4月27日晚向重庆公安报警。当晚,警方对小弈进行了简单询问。冯秋菊这才慢慢知道,小弈在学校被教官多次殴打,第一次被打就在入学的当天。当天刚见面,教官问他是否很调皮,他反问:“你这么大的时候不调皮吗?”教官不由分说打他的头部、上身,打了约10分钟。教官打完以后,又让宿舍的一位室友打他约10分钟。事后这名室友对小弈说,如果他当时不按教官的意思办,他就会遭到教官殴打。“小弈被打的时候,他爸爸可能还没办完入学手续。”冯秋菊说。听到小弈在大东方行走学校的遭遇,冯秋菊一度昏过去。
●惩戒学生打断三根皮带
直到小弈出事,家长们才发现,学校不仅存在殴打学生的事,而且
一些教官的惩戒手法十分残忍。据小弈、小月(化名)、小雨等学生讲述,他们的教官经常用来对付学生的工具有皮带、电线、竹戒尺等。
小弈说,一次他不服管教骂了一名陈姓教官,然后有几名教官踢他、用皮带抽他,他的肩、胸、臂都被打破,然后教官往他伤口上撒盐。
在小月的记忆里,3月18日是最黑暗的一天。当天他跟3名同学抽烟被发现,教官先罚他们俯卧并用皮带抽打,打断了3根皮带后换了戒尺、塑料警棍继续打。
体罚完毕后,教官罚小月等4人吃烟丝。具体做法是:在一分钟内,一根烟自燃剩下多少就吃多少。教官给了小月5根烟,小月说,他至少吞下去一根。5根烟的过滤嘴事先被取下,回到宿舍后,教官命令他们把烟嘴泡在水里10分钟,然后喝下去。出于对挨打的恐惧,他们照办了。
●折磨犯人办法被用到学校
小弈等坚称,几乎每个学生都被教官打过,教官有时还让学生打学生。
知情人士称,曾有学生的屁股被教官用戒尺打破。一名有监狱管理背景的教官,还将一些折磨犯人的办法带到了学校。这些办法包括:风火轮(用卫生纸将手指缠住然后用火点燃)、清凉烟(用卫生纸把牙膏包起来
吃)、朝拜(身体不许有任何防护措施,向前扑倒)等。“对于这些孩子来说,这样的惩罚确实太残忍了。”这名知情人士说,当时十二三个教官中有三分之二打学生打得挺狠的,剩下的教官完全不打也不可能。经常被打的学生是最不听话、最难管的一批。
●集体策划“越狱”未遂
教官的殴打,让很多学生将行走学校比作监狱。小波说,大家一直在想办法“越狱”。4月中旬,小弈通过一个谎言制造了事端之后,一次集体逃跑拉开了序幕。
大家约定的日子是4月21日,下午吃完晚饭后掀桌子就跑。多个消息源证实,当时学生们铁下心来要逃走,为了应对可能的武斗,他们甚至提前藏好了碎玻璃、刀片、棍棒等。
不过,集体逃跑的预谋似乎走漏了风声。4月21日中午,校方例外地搜查学生宿舍,发现了各种器械。集体逃跑因此落败。
在逃跑未遂6天后,小弈出事了。
●学校受到一定处理
对于打人事件,大东方行走学校校长陈华承认有失察和管理不善的责任。他说,他并没有让教官殴打学生。在出事以前,他对教官殴打学生的情形了解很少。
陈华说,办学之初,他赋予教官副队长赖飞(无正队长)很大权力,包括可直接开除教官等。但赖飞陆续骗取多名学生家长的钱,怕事情败露,一直对教官和学生保持高压。他说是赖飞一手遮天,导致真实的情况他无法了解。
不过,多个消息源证实,陈华曾说过对学生可适当打骂。对于适当惩戒的边界,陈华承认,他的认识也很模糊,“仍在探索阶段”。
6月4日,重庆市渝北区教委成职教科陈科长表示,不会取消大东方行走学校的办学资格,但已禁止学校在5月20日以后再招生,对已招学员按合同培训完毕。以后不得再进行行走学校类的办学。
“我们以后也不再会批准行走学校的办学。”陈科长称,他们发现“择差教育”是一种更难办的教育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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