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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情若何

《断龙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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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6-6 02:10:11 | 显示全部楼层
正文  十三、浑沌

  十五分钟前,宇文的无名指猛然间跳动了一下,本来颤动得颇有节奏的棉线突然失去了牵引力。
  宇文蓦然睁开双目,嘴里吐出几个字:“二十三楼!”话音未落,玄罡已有如一条黑色闪电般速奔而去!

  宇文一把扯断手中的五根棉线,几步就冲到门外,紧随玄罡身后,利用消防通道向二十三楼跑去。就在阴暗的楼梯间里,解脱了细线束缚的几十只金丝熊正四窜逃散,有不少甚至慌不择路地顺着宇文的裤管向上爬。宇文一边跑一边拍打身子,把这些小东西甩飞老远……

  还没有接近二十三楼的楼道,一股浓烈的腥臭气息便汹涌而来,那腐烂潮湿的空气让宇文艰于呼吸。他心头格噔一声,这浑沌虚灵竟能带来如此强烈的实体嗅感,难道灵体已经异化?

  宇文手中早已幻化出虚灵金枪,轻轻斜背在身后,若不是金枪没有实体,只怕那枪杆已被他的手汗润湿了。

  近了!二十三楼已在宇文脚下,放眼望去,楼道拐角处溢出的一轮巨大黑色阴影。

  刚一拐弯,做足心理准备的宇文还是为眼前的怪物倒吸了一口气。

  一条褚黑色的浑沌昂立在十步之外,那长长的身躯像大蟒般旋盘起来,但那湿漉漉的肉身并非蟒蛇那样的圆柱形,却是有棱有边的方形,横径足足有两米!活似一排巨大的文件柜被无形的铁链串了起来。无眼无耳无鼻的浑沌脑袋有一张国宴圆桌般大,正高高昂起,那硕大的头颅如钟摆一般左右摆动,几乎将楼层通道也给堵塞住。单单咧开的一张血盆大口,露出两排夹杂暗红色碎肉的锯齿,细看去,竟还有一两只残存的金丝熊试图从那大嘴中挣扎着爬出来!

  更让宇文心头狂跳的,是那浑沌身上散发出的一团黑色死亡气息……若要说先前闻到的腐臭味只是让宇文觉得恶心,有些呼吸困难的话,现在那浑沌身上的死亡气息简直就像一块千斤巨石压在宇文胸口,让他动弹不得。

  上古魔兽怎么会带有如此绝望的气息?宇文屏住呼吸,并未擅自出手,脑海里迅速思索着对策。论攻击速度,他远不能与玄罡相比,若是玄罡都还在观望寻找进攻机会的话,他就更不可轻举妄动了。

  浑沌似乎已察觉有不利于它存在的人物出现,它迅速咽下口中残肉,身躯一点一顿地向前试探。那大脑袋即将探至玄罡面前时,玄罡便轻盈地退后两步,没发出半点声响。

  果然!宇文心中一亮,浑沌没有眼睛,似乎无法看见离它才两三步的玄罡。那它也没有鼻子耳朵,是否听觉和嗅觉也无用呢?

  玄罡正小心翼翼地转换着面向浑沌的角度,全身的肌肉是完全放松的,不带半点杀气。宇文很清楚,面对这样一个庞然大物,玄罡恐怕无法采取与对付猰狳相同的对攻方式。而且动物的生存本能之一,便是衡量敌我两方的实力。以浑沌现在的气势,若不是玄罡极通灵性,懂得与宇文搭档组合攻击,只怕它早已夹着尾巴溜掉了。

  浑沌一扭三折地向前滑动着,不时露出颜色稍浅而呈深灰色的腹部,玄罡的目光就一直死死盯着那时隐时现的腹部。宇文暗自思量,玄罡的直觉一直是很准确的,难道腹部就是浑沌最软弱的部位吗?一人一犬就象一对老搭档般交换了眼色,瞬间便已制定了攻击计划。

  八步……七步……六步……

  只要浑沌滑入金枪纵身一刺的攻击范围,玄罡便会奋力一扑冲开浑沌的门户!

  突然!浑沌在距宇文五步之处停顿下来,全身僵直,仿佛被施展了石化魔法,略略下垂的脑袋挡住了宇文预定进攻的方位。

  宇文一呆,这就好像猎物突然发现远处的长枪,转身便躲进了隐蔽的山洞。那伸在最前端的浑沌大头,恐怕是这家伙全身最硬的地方,贸然进攻,绝对讨不了好!一时间,空气变得凝重,两方静静地对峙起来。

  但这僵持的局面仅仅持续了不到三十秒,浑沌身上便起了变化。它那湿润光滑的表皮猛地出现一层层褶皱,仿佛一个正展开的手风琴琴箱,整个身躯也缩短了几分。

  宇文和玄罡愕然地看着这一切,他们虽然已经嗅到强烈的危险气息,却不知道这危险将以什么方式出现。

  浑沌的脑袋剧烈痉挛了一下,猛然面向宇文张大了血口!宇文只觉得脑袋嗡地一声,一股强大的无形气流从他周身越过!宇文虽然没有受到任何伤害,但他惊讶地看见,浑沌身子上的褶皱正象一枚石头投入安静的湖面激起的片片涟漪般抖动起来,那迅速顺着浑沌身躯后退的波动,竟然形成一人一犬的轮廓!

  不好!宇文终于明白了没有眼睛的浑沌是如何定位攻击猎物。那反射至浑沌身躯的气流波动已经暴露了宇文和玄罡所处的位置啊!

  逃!刹那间,宇文脑海里只浮出这么一个念头。但他们已经犯下一个错误,那就是放任浑沌走到距离他们只有五步的地方!

  此时浑沌已全无先前滑动时的蠢笨之态,蛇形身躯迅速拉伸,脑袋闪电般探到玄罡的侧面,再尽力一荡!如同一个巨人挥动一只巨大的拳头,只一拳,就将玄罡横扫到墙上,水泥砖墙也被撞出一个浅坑!这一击的震动,正是顶楼的刑警小李在厨房总排水管旁听见的第一声怪响。饶是玄罡铜筋铁骨,也在这一击的冲击下顿时晕死过去!

  宇文本来还有机会在浑沌袭击玄罡时脱离浑沌的攻击范围,可是玄罡被浑沌重创,尚不知死活,他又怎能忍心走开,眼看着浑沌对已经躺倒在地上的玄罡咧出獠牙,迫不得已,宇文也只能赌上一把了。他单腿一蹬,整个身子腾空而起,与虚灵金枪拉成一条直线,尽全力一枪刺向浑沌因横荡而露出的软腹。眨眼间枪尖距浑沌腹部已不过半尺,浑沌的脑袋还没能完全扭回来。宇文心中一喜,只盼能伤到浑沌几分,哪怕能让它退后几步,宇文也好将玄罡救下来。谁知情况变化太快!宇文只觉眼前一花,恍惚间,模糊看见一只利爪的残象带着一道劲风格住锐不可挡的虚灵金枪,强大的力量让宇文的身子在空中失去了平衡。哪来的爪子?浑沌怎么会有爪子?宇文还来不及思考这个匪夷所思的问题,浑沌的脑袋已经迅速缩到他的身下,再次如同一柄大锤奋力向他顶来。

  即使宇文在千钧一发的危急时刻将虚灵金枪横挡在面前,重重的一撞,还是让宇文顿时明白了导致张建国全身大部分骨头碎裂的原因。

  腰腹间一阵剧痛,宇文象一片树叶般向后飘去,划出一条抛物线后,他摔进楼道尽头的清洁水池里,随着“咣”的一声巨响,将碗口粗的水管也撞得有些错位了。

  头部一阵强烈的昏眩,大脑一片空白……宇文勉力坚持着,不时提醒自己不要立即晕倒,但喉间猛然涌出的甜意,还是让他忍不住喷出一大口鲜血。他略微试着提了提气,腰腹处立刻剧痛难忍,看来,至少断了两根肋骨……再想试着动动手脚从水池里站起来,宇文才发觉自己已经一点力气也使不出来了。

  浑沌弃下晕倒的玄罡,慢慢爬到了水池边,这一次,它似乎很清楚宇文再无抵抗的力量。昂起的脑袋连着高高直立的身躯,毫不在乎地完全把腹部暴露了出来。

  绝好的攻击机会啊!只可惜宇文振作了好几次,还是没能再次现出虚灵金枪。他长叹一声,难道今天就是人生道路的终点?

  浑沌一动不动地立在宇文面前,并未对宇文痛下杀手,仿佛一个武林高手在须臾间击倒对手后,负手而立,渊停岳峙。隐然间,宇文竟能在黑色的死亡气息中感受到一股威严的帝王气势,而且这怪物明明没有眼睛,宇文居然感觉到有目光轻蔑地扫过自己……

  就这样僵立片刻之后,宇文手上恢复了两分力气,他挣扎着聚集自己的力量,手掌下也只能现出半个枪尖,宇文只想待到浑沌最后一击时,拼着命也要让这怪物受点伤!

  但浑沌并没有给他扳回面子的机会,楼顶隐约传来的轻微脚步震动,似乎更能吸引它的注意。它抬头面朝天花板,摆动着身躯,慢慢转身从水池边离开。宇文一惊,开始对怪物大喊大叫起来,想分散浑沌对楼顶人群的注意,只是浑沌根本对他不屑一顾,全然不理睬宇文的喊叫。

  浑沌缓缓爬行到大厦里垂直上下的强电井检修门的一旁,立即显示出木属性上古魔兽的特异本领,巨大的身形竟然能从仅容一人弯腰穿行的木质检修门挤入强电井,而且直到它的身躯完全没入木门内,门上也没有留下任何破损的痕迹!

  一想到楼顶的几百人即将面对浑沌的血盆大口,而且顾青也在人群之中,宇文就心急火燎地想从水池里挣扎出来,却在忙乱间又被水池边缘绊了一跤,重重地跌倒在地上。他顾不上自己全身的疼痛,只是蜷缩在地上拼命按摩自己的小腿和踝关节,想让自己能尽快地恢复力量站立起来。

  而此时此刻,顶楼的顾青也同样处于惊慌失措中。刘天明已经带着手下围在消防通道前,准备强行打开消防门,但宇文曾叮嘱过她,没有接到他的联络信号前,一定不要让普通人进入被封锁的楼层。可自己现在该怎么做,才能阻止这几个警察呢?

  “老夏,你来吧。”刘天明对一个中年警察做了个手势,那位老夏就从身上掏出几根小巧的细铁丝,开始撬锁,六七分钟后,顾青听见“咔叭”一声,锁舌似乎已经被拉开了。慌乱间,顾青又看见刘天明左手上的那一抹红色,她一把抓住刘天明的左手,语气关切地说道:“天明,你的手受伤了吗?怎么出血了?”这句话一下把其余几个警察的注意力吸引到刘天明的手上。

  刘天明猛地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又疑惑地看看顾青,“你胡说什么啊?我的手哪里受伤了?”小李和另两个警察也抬头望着顾青,脸上一副怪异的表情。

  这下轮到顾青吃惊了,刘天明的手上明明染着血迹,怎么他们就看不见呢?“没受伤你手指上怎么染着血迹啊?”顾青一边说话,一边用自己的手去擦拭那血迹。

  这确实就是血迹啊!虽然已经干结成暗红色,但那轻微粘黏的感觉,让顾青心中一阵颤抖……

  刘天明一下把自己的手从顾青手中抽了回来,再次揉搓起自己的食指和中指,经顾青这么一说,他又想起了之前在一楼的奇异感觉。

  “你们怎么……看不见……”顾青的话还没有说完,“砰”地一声巨响,那已经撬开反锁的消防门被重重地撞开了!木门猛地荡开来,险些砸中半蹲着的老夏。

  一条人影带着一股潮气从黑糊糊的门内走出时,四个警察同时被惊退了一步。刘天明反应最快,立刻拔出自己的配枪顶住了那人的胸膛。

  “别开枪!”顾青拉着刘天明的衣角惊叫了一声,“是宇文树学!”

  刘天明定睛一看,面前这浑身污秽不堪的家伙正是宇文树学。

  宇文的头发正啪嗒啪嗒地向下滴着污水,络腮胡子也糊成了一团,额头上有两处擦伤,一只手扶着腰间,脸上的肌肉因疼痛而有些扭曲变形,身上的白衬衫撕破了几处,胸襟前还溅有星星点点的血迹……

  “你怎么……”刘天明讶异地睁大眼睛,手枪也从宇文胸前移开了。

  宇文来不及作任何解释,只是用力推开刘天明,一瘸一拐地向大厅走去。在顾青的眼中,宇文的右手握着短短的一截青色枪头,仿佛捏着一把短剑。

  刘天明愣了一会,急忙示意手下跟上去。虽然他不知道宇文在楼下遇见了什么而被弄得这般狼狈,但宇文那严肃到极至的眼神让他隐约明白了事态的严重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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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6-6 02:10:29 | 显示全部楼层
了美梦,不满地喷出粗重的鼻息。

  宇文面部的肌肉已经完全放松了,别人见了,一定会以为他是沉醉在歌声之中。但顾青知道,宇文的拳头却是越握越紧!在顾青的耳中,那声音已渐渐近了,逐渐笼罩了大厅,又缓缓盖住了女歌手的歌声。

  刹那间!顾青看见一个巨大的黑色头颅从大厅正中的天花板处垂了下来,仿佛天空中突然落下的黑色陨石。顾青目瞪口呆地看着突然降临的怪物,这便是那兽灵谱上所绘的凶兽浑沌吗?她怎也想不到浑沌竟会如此巨大!那浑沌怪异地扭动了两下,头部倒翘了起来,猛地张开一张血盆大口,发出惨厉的吼叫。

  顾青被那吼声震得心胆俱裂,忙不迭地想用双手堵住耳朵,但哪里挡得住,这浑沌发出的高频率超声波,大概是穿透性最强的声音了。

  顾青痛苦地抵抗着吼声的折磨,却又惊异地发现她周围的人全都无动于衷地望着主台那边,这吼声完全没有影响到他们……

  浑沌的吼声刚停,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垂直向下冲去,它的正下方,是个端着一大盘龙虾的胖子,那胖子的嘴里还在快速的咀嚼着什么,却不知自己即将变成怪物的咀嚼对象!

  危急时刻,宇文如一支离弦之箭般斜冲而出,纵身撞开了那胖子,同时用手中的青色枪头向空中的浑沌连刺了三下。

  胖子猝不及防地被撞倒在地上,盘中的龙虾也撒了一地。他笨拙地从地上爬起来,嘴里骂骂咧咧地,想教训一下这个猛撞了他一下的莽撞男人,但他莫名其妙地看见那男人正挥舞着拳头和空气搏斗……

  浑沌没注意到这个半路杀出的程咬金,脑袋上被宇文的虚灵金枪刺出浅浅的一道伤痕,伤口的刺疼,反倒激怒了浑沌!它猛地收缩了一下身子,再次从口中吐出强大的气流,想通过气流的反激来定位宇文所在的位置。

  不过,这次是浑沌失算了,大厅中密密麻麻地站着好几百人,宇文一看见浑沌身子上又出现了层层褶皱,便立即转身靠在几位老板的身后。

  那气流只是让不少人诧异地抬头看了看上方,看是不是中央空调的风口对准了他们。浑沌身上的褶皱波动在一瞬间出现上百个人形的轮廓,以至于它无法分辨出谁才是弄伤它的家伙。

  眼见被气流惊动的宾客们回望一眼上空后又无动于衷地把注意力放到主台上,藏身于人群中的宇文心里略略松了一口气,看来这浑沌在下半身仍嵌在木质的天花吊顶中使用属性穿越时,它就不能以实体现身,也就是说,大厅中的客人们并不能看见头顶上吊悬着的这个巨大虚灵怪物。

  还好看不见,如果出现骚乱的话,宇文可无法控制得住场面。

  不过目前的状况仍是十分危急,浑沌虽然看不见宇文在哪里,但这并不妨碍它任选一个目标来继续攻击。浑沌只是稍顿片刻,便又一次弓身向两个俏丽的女孩扑去。

  宇文闷哼了一声,脸涨得通红,手中的虚灵金枪顿然暴长了三尺。他一把将挡在面前的几位老板推开,再次赶在浑沌触及地面前刺出凌厉的一枪。

  不远处观望的顾青早已忘记了呼吸,只盼宇文奔雷般的一枪能扎中那穷凶极恶的怪物,谁知浑沌倒似脑后长了眼睛,居然在一张露出森森白牙的大嘴即将接近那两个女孩时,陡然上折而起,轻轻巧巧地避开了宇文的金枪!反倒是宇文去势太猛,一时刹不住脚,又把两个女孩给撞翻在地。

  顾青啊地惊叫一声,为之极度惋惜!

  宇文这么一折腾,人群当中出现了小小的骚动,那两个被撞倒的女孩尖叫着从地上爬起来,害怕地望着这个一身酒气全身污脏的男人。人们自动向后退开,立即形成了一个大圆圈,将宇文遗留在圆圈的正中。

  “哪里来的酒疯子?怎么没人把他赶出去?”已经有人发出了愤怒的喊声。

  四周射来的鄙夷目光并未引起宇文的反应,他只顾着抬头,紧紧地盯着半空中的浑沌。令他不寒而慄的是,那浑沌轻闭了口,嘴角微微上翘,竟然象个人一样露出一个狞笑。

  女歌手的歌声如同溪水般柔和地轻轻拉出一个转折音符时,浑沌发动了第三次攻击。来不及细想,宇文只能下意识地向浑沌攻击的方向跑去,竭尽全力地挥出他的虚灵金枪。眼看着浑沌巨大的身影就要横扫进人群,顾青的一颗心也险些跳出胸膛。

  但他们都没有料到的是,浑沌的这一击完全是虚招,它的脑袋只在人群上方几十公分的地方一扫而过。宇文被浑沌引到人群圆圈的边缘,几个体格健壮的男人嫌他肮脏,都伸出手来又毫不客气地将宇文推回到圆圈正中。在他们的眼中,这个酒疯子似乎在和一只空中飞舞的苍蝇搏斗,姿态极其滑稽可笑……

  宇文跌跌撞撞地站起来,恍惚听见有女孩在问身边的男人:“这也是蒲董安排的哑剧表演吗?”他苦笑了一下,又一次举起了手中的短枪。

  现在的浑沌,已经完全不象一个没有眼睛的怪物,它总是在宇文的虚灵枪接触到它的身体之前灵活地转折方向,让宇文一次又一次的在人群围成的圆圈中高速奔跑,而又一次次地徒劳无功。

  豆大的汗珠从宇文的额头滑下,聚集在他浓密的眉毛上,又顺着眉骨一滴滴落在地上,有几滴汗珠在奔跑中甩落在宇文的眼球上,火辣辣的刺疼感让宇文异常难受,他只想闭一下眼睛,将汗水挤出眼眶,但上空那晃动的黑影,没有给他闭眼的机会。

  好累……全身的肌肉都想罢工了。一阵又一阵的疼痛从腰腹处传来,那两根断了的肋骨,不会刺到内脏吧……宇文的大脑已经不能完全集中注意力,开始胡思乱想起来。

  顾青渐渐的明白,这浑沌现在已经不是想吃人了,它不过是在戏弄宇文,让他疲以奔命。但宇文又能怎么办呢?如果他停下脚步,浑沌一定会一口吞掉某个无辜的人。宇文只能继续奔跑,在女歌手逐渐高昂的歌声中,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体力一点一滴地消失……

  眼看着宇文脚步越来越絮乱,沉重的呼吸在十步之外都能听得见,顾青急得快要哭出来了。刘天明见她这副模样,也是焦急万分,可他只能看见宇文在人群中发酒疯,又怎能帮得上忙呢?

  气喘吁吁的宇文,不知自己还能坚持多久,手中挥舞的虚灵枪,早已没有了初始的威力。女歌手已经在吟唱第三首曲子――《Marble Halls》,宇文眼前的人群也开始变得模糊晃动起来。

  也许,还能坚持到下一首曲子吧?

  “啪嗒!”大厅内的灯光突然黯淡下来,天花吊顶上星罗棋布的几百盏小灯一下灭了大半!人们全都惊愕地抬起头来,就连浑沌,也悬停在半空顿了一顿。

  那些还亮着的小灯,似乎有一定的排列规律,竟然在天花吊顶上形成一个怪异的篆字!

  “啪嗒!”电流的冲击声再次响起,那些小灯又有部份熄灭了,但与此同时,先前熄灭的小灯中也有不少再次放出了光芒。而这一次,吊顶上的篆字似乎又成了一道符印。

  “纯阳困兽符!”宇文一下睁大了眼睛,惊叫起来。

  “啪嗒啪嗒啪嗒……”随着几百盏小灯的熄灭和光亮交错进行,那天顶上的组成的篆字和符印也越换越快, 一无所知的宾客们还以为这也是蒲远玩的小把戏,竟然有人鼓起掌来。

  浑沌开始不安地扭动挣扎,那庞大的身躯快速地翻动着,屡次盘曲后又全力拉伸开,似乎想极力从天顶上挣脱下来,但它的尾部就好像被钉子钉住了,无法从吊顶里拉出半分。

  “嗷……”浑沌再次发出怒号,震得顾青抱着头坐倒在地上,宇文也被这吼声掀得站立不稳。不知是何方高人相助,那纯阳困兽符开始发挥作用了。

  浑沌一声吼叫之后,居然开始浑身痉挛起来。宇文惊讶地发现,在那怪物极其快速的抖动中,黑色的身躯里晃出了淡淡的白色影子!

  但现在似乎不是去思考究竟的时间,事不宜迟,宇文怎肯放过这绝好的反击机会。趁着所有的人都在抬头望天之际,宇文分开人群,窜到了顾青的身边。

  刘天明正把被吼声震得头晕目眩的顾青从地上扶起来,却不曾想到宇文会突然跑到他的身边紧紧地拉住他的手臂。

  “帮我!我要跳到半空中!快!不然就来不及了!”宇文焦急的目光聚集在刘天明的脸上。

  “你这个神经病!”刘天明一下甩开了宇文的手。

  “求求你!就相信他一次吧……”刚站起来的顾青竟也拉住了刘天明的手,“否则就真的来不及了……”

  刘天明望着顾青那泪流满面的俏脸,心头不禁一软。

  “你想跳多高?”终于,刘天明的目光和宇文对在了一起。

  “只要能跳到我刚才所站的位置上空能摸到天顶的高度就可以了,快!”宇文说完,又回头看了一眼,浑沌虽然没能向下挣脱,却开始向上缩回去了。

  刘天明咬了咬牙,对着几个手下大吼了一声:“小李!老夏!杨副队!跟我来!”

  四条汉子一下冲到了距离宇文与浑沌搏斗时所站位置不远的长餐桌旁。宇文愣了一下,也快步跟了上去。

  刘天明翻身站上餐桌,又一把将老夏拉到身边。“叠罗汉!送这小子上天花板。”

  其余三个警察愕然地看了刘天明一眼,但队长的命令是一定要遵守的,老夏立刻和刘天明一起,摆开一个稳如泰山的马步,二人又将手牵了起来,拉开架势。

  小李轻巧地踩着刘天明的膝盖,两步就踏上刘天明和老夏用手组成的软簧。杨副队站在小李的对面,也是半蹲着,向宇文招了一下手,“还不上来!”

  宇文一声不吭地踩上杨副队的肩膀,杨副队用力向斜上一推一送,宇文便腾空而起,小李拉了他一把,他又顺势站到了小李的肩上!这一系列动作干净利落,看得台下的宾客一愣一愣的,还不知哪又跑出几个杂技团的家伙。

  五个人配合默契,眨眼间,宇文就离大厅顶端不到一米的距离了。再看那浑沌,仍然在疯狂地扭动,身躯已经有大半缩回吊顶中。

  宇文低吼一声,飞身而起!双手紧握虚灵金枪,有如天降神兵般直插浑沌!浑沌的力量似乎被这不断变换的纯阳困兽符压制住了,翻滚间,竟将自己的腹部亮在了外面。

  一刹那!宇文的虚灵金枪刺入浑沌的灰色腹部,整个枪头没入其中……

  宇文心头一阵狂喜!他确确实实地从手中的金枪感受到浑沌身躯的剧烈颤抖,这一击,真的得手了!

  可是,他的笑容只停留了一秒钟,便僵硬在脸上。因为他的双腿,正被某种力量向下牵引。宇文猛地低下头,又看见了令人难以相信的一幕。

  一只巨大的浅灰色爪子从浑沌体内探出,正牢牢地抓住宇文的双腿!一股雄浑无匹的力量施加在宇文的腿上,宇文的双手再也握不住虚灵金枪,手一松,整个人倒吊了起来。

  还站在餐桌上的刘天明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没想到宇文树学纵身一跃,竟停留在虚空之中,眼看着他脸上露出了微笑,转眼间又像荡秋千一样倒转了一百八十度,大头朝下地悬在半空中。

  那只巨大的爪子握着宇文的双腿,用力甩动起来!随着宇文的一声惨叫,他被重重地从半空摔了下来!

  “宇文!”顾青撕心裂肺地叫出声来,眼睁睁地看着宇文跌撞在一张没有摆放餐具的餐桌上,又被木桌反弹翻滚到地上。

  “不好!”刘天明和小李他们惊慌地跑到宇文身边,瘫软在地上的宇文嘴角流血,神情极其痛苦。

  “快扶他到场边去!”刘天明眼看在场的宾客们都围了上来,连忙吩咐手下。那些好奇的宾客们到现在为止,还以为是这位小伙子的表演失手了。

  宇文被警察们拖到大厅边上时,顾青一下扑倒在他身边,哭了起来。

  一串温热的泪珠掉落在宇文的脸上,让他激灵了一下,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快打120!”顾青叫了起来,刘天明急忙掏出自己的手机。

  “别……忙……”宇文脸色苍白地压住刘天明的手,“还……没……结束……”

  “你都这样了还要干什么啊?”顾青的声音里混着哭腔。

  宇文的眼睛仍然望着天花板,浑沌的巨大身躯已经完全消失了,吊顶上的小灯也停止了闪动。

  “纯阳……困兽符……力量还在……”宇文猛咳起来,口中飞溅出细小的血滴,洒落在刘天明和顾青的手上,“机不……可失!”宇文挣扎着坐起身来。

  “嗷呜……”一声极其伤痛的吼叫从某个未知的角落传来,只有宇文和顾青听见了。看来宇文那腾空一枪确实伤到了浑沌。

  宇文强行理顺自己的呼吸,双手合十,闭目运力,随着“嘶啦”一声,居然双手间再次拉出一支完整的虚灵金枪!但这也耗尽了宇文残余无几的力量,在刘天明的扶持下他才没有一头歪倒下去。

  “你还要做什么啊?”顾青抹去脸上的泪珠。

  “现在……只能……靠你了……”宇文的目光慢慢移到顾青的脸上。同时,浑沌的吼叫声又传了过来,这次似乎是从他们脚下传来了。

  “我的……耳朵只有……一边……能听见……虚灵吼叫……”宇文想站起来,却发现自己的脚踝钻心地疼痛,估计是被那爪子拉伤了肌肉。

  “唉……”宇文又缓缓地举起右臂,拉开投掷标枪的架势。“没法……准确定位……浑沌的位置……”

  顾青终于明白了,宇文是要她来替他听音辨位,给浑沌最后一击!

  “可是我……从来就没有做过这样的事情啊?”顾青惊慌地说道。在一旁的刘天明无法看见宇文手中的长枪,完全不知道宇文比手画脚地做什么,更听不懂宇文和顾青说的是什么,只能一头雾水地干着急。

  “可以……的,不要再耽搁……时间……”宇文一下靠在了顾青的怀中,左手戟指前方,右手向后伸展。顾青抽泣着,用力将宇文的腰推直。

  第三声吼叫传来了,超声波穿透固体的能力非常强,这浑沌就算已逃到宇文脚下好几层楼之外,它的叫声也仍然会穿过楼层传上来。

  顾青竖着耳朵听了好一会,将宇文的身躯又转动了一下,让他的左手对准了某个方向。

  “快!不然……我的力量……就不足于投……”宇文的话还没有说完,第四声吼叫再次传来!

  “就是这里!”顾青尖叫起来!

  宇文奋起全身力量,右臂闪电般挥出,虚灵金枪向下斜射而出,瞬间就完全没入地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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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6-6 02:10:55 | 显示全部楼层
正文  十五

  “我从春天走来,你在秋天说要分开,说好不为你忧伤,但心情怎会无恙……”
  好清柔的女声……是谁在轻声哼唱刘若英的《为爱痴狂》?宇文睁开眼睛,缓缓地转头,四周一片雪白,这是在哪里?

  “啊,你醒了?太好了!”一个熟悉的女声在宇文耳边响起。

  “嗯?”沁人心肺的悦耳歌声突然中断了,宇文心中一下有些惋惜,“我这是在哪里?”

  “还能在哪里?你受这么重的伤不躺医院还想在街上逛啊?”

  受伤了?黑色……利爪……血盆大口……虚灵金枪……宇文的脑海中一下浮现出大量的零星记忆碎片,他的眉头紧锁,口中似乎也微微溢出一股血腥味。

  “算你命大!医生说你断了两根肋骨,另外有两根只是骨裂,还好没刺穿肺叶!左小腿肌肉严重拉伤,不过没伤到筋,右小腿是钝器伤,骨头没事,其余的就只是相对比较轻微的皮外伤了……”一张清丽的脸探到宇文的面前,嘴里还叽叽喳喳说个不停,一缕秀发垂到宇文的脸上,使他的鼻子一阵阵发痒。

  “顾青,我好累……可不可以安静一点,像刚才那样唱歌就挺好……”宇文想试着侧身,两条腿却动弹不得。

  “噢……”顾青有些不好意思地又坐了回去,也没再轻声哼唱了。

  病房里静静的,弥漫着一股干草的气息,阳光从窗外漫入,在雪白的墙上投出一个女孩的侧影。

  “顾青?”

  “嗯?”

  “那个……浑沌怎么样了?”

  “不知道……”

  “不知道?我们最后投出的一枪射中那魔兽了吗?”

  “应该是中了吧,你投出长枪后,我听见浑沌惨嚎了一声,那声音震得我的耳朵嗡嗡响了小半天。你那时几近脱力,就撑着说了一句带我下去。刘天明背着你从消防通道绕着一层层往下跑,等看见那东西的时候,才发觉你已经晕过去了。”

  “那……你们看见了什么?”宇文的口气有几分紧张。

  “我们看见一截一米多长的断尾落在十八楼会议室的门前,尚在不时抽搐摆动,刘天明瞠目结舌地看呆了,不过只有我看见断尾上还插着你的虚灵金枪,大概是你的金枪把浑沌的尾巴硬钉在地上,那怪物挣脱不开,自己咬断尾巴才逃掉的。”

  宇文长吁了一口气,一场险些赔上性命的大战,没想到还是让浑沌逃了……自己的虚灵枪在刺中灵物后,会自行实体化,浑沌如果被钉在地上,若不自伤躯体,还真是跑不掉的。

  “后来,你的呼吸越来越微弱,虚灵金枪也就像一缕烟尘般散了,浑沌的断尾突然弹跳起来,还把我和刘天明吓了一跳!”顾青轻叹一口气,又接着说起来。

  “那截断尾现在在哪儿?”宇文急切地问道。

  顾青眼神一下变得有些迷茫:“我是不敢碰那东西的,刘天明胆大,想把断尾带走,但那偌大一截断尾,他抱在手中竟然是轻飘飘的,而且渐渐地由黑变灰,又由灰变白,最后像一大卷被烧成灰烬的纸,一阵风吹过,就如飘散的雪花落在了火炉上,什么也没有留下……”

  宇文沉吟良久,说道:“那莫名失踪的猰狳尸体,大概也是这样消失的吧……关于上古魔兽的出现在古书中有所记载,却从没有说过它们的尸体会这样分解,真是令人费解……啊!对了!玄罡怎么样了?”

  顾青轻声说道:“玄罡没事,我们推你上救护车的时候,它就出现了,还一直跟着我们来了医院,刚才刘天明带着它出去买吃的,估计一会儿就会回来。这个狼心狗肺的家伙,你最危险的时候也不知道它躲哪去了。”

  宇文苦笑了一下,顾青骂玄罡的话似乎歪打正着了……一时间,他也没向顾青解释玄罡是怎么被撞晕的。

  “医生说了,你的身体底子还不错,只要安心静养,两周就可出院……”

  “两周?”宇文打断了顾青的声音。

  “啊?是两周,这还是得在你安心静养的前提下呢!”

  宇文有些激动地想挣扎着坐起来,但他刚一收腹,又疼得呻吟了一声。

  病房的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玄罡轻巧地钻进门,身着便装的刘天明提着一个白色的大塑料袋也随后走进病房,正好看见宇文想坐起来。

  “哟,醒了?”刘天明把手中的大口袋放在顾青身旁的桌子上,又走到病床边。

  宇文没说话,从被子里探出手抚摸了一下玄罡的后背。

  “想坐起来?我帮你。”伸出双手的刘天明语气很和缓。

  “别动他!”顾青一下站了起来,把刘天明的手拉住,瞪了他一眼,“医生可没说他现在就能坐起身来!”

  “呵呵……好人真难做。”刘天明笑着吐吐舌头。

  宇文也微微笑了一下,神情却仍然很是忧郁。

  “你昏迷了十几个小时,应该饿了吧?我这有刚买的方便面,给你泡一碗?”刘天明转身去打开那个大塑料袋,掏出不少泡面、卤味、水果,其中居然还有一大块为玄罡准备的冻生牛肉。

  “谢谢了,我不饿,蒲远的酒会是不是圆满结束了?”宇文歪着头望着刘天明的背影。

  刘天明手上的动作停顿了一下,说道:“还行吧,虽然你这么折腾了一阵,但蒲远出来打了圆场,宾客们就一直以为我们是在做一种行为艺术的表演。也许蒲远做事向来喜欢出人意料吧,大家都没有怀疑什么……”

  刘天明说到最后,声音里略带了一点迟疑。宇文警觉地问道:“真的完全没有什么奇怪的事情发生吗?”

  刘天明回头看了宇文一眼,接着说道:“有一个钢铁行业的李老板在酒会结束之后到处向人询问他老婆的下落,四处遍寻不着,也就算了……”

  “你说的是不是朱灵?她不见了?”顾青好奇地插上一句。

  “嗯,就是那个朱灵。”提到那女人,刘天明就没好声气。

  “这个朱灵,向来贪玩,大概是缠上了某个帅哥,先退场寻欢去了吧?”顾青倒不觉得这有什么奇怪的。

  刘天明可不这么想,他严肃地说道:“那位李老板没追究,我们也不便说什么,但我可是派遣了不少同事守住腾龙大厦的所有出口的,那么胖的一个女人,随便是谁见了都会印象深刻,我的同事竟然没有一个人看见她从大厦里出去过!而且,据小李说,昨天晚上酒会散场的时候,蒲远的神情也很不对劲,大家都很热情地向他辞别,他却有些魂不守舍,笑容僵硬得厉害。”

  宇文轻咳了一下,开口问道:“刘队,你昨天晚上有没有伤到手?”

  顾青和刘天明同时把目光对准了宇文的脸,两人的神情都有些惊讶,因为昨晚顾青对刘天明说过相同的话。

  “你也看见刘天明手上的血迹?”顾青的脸色有些发白。

  “你的左手……洗干净了?”宇文看了看刘天明的手。

  刘天明慢慢抬起自己的左手,“我……是不是又碰到了什么只有你们才看得见的东西……可我只不过摸了一下电梯的厢壁而已啊?”

  宇文的表情越发地沉重了。

  刘天明走到病床边,一字一顿地对宇文说道:“在你昏迷的这段时间里,关于你的事情,顾青已经全部告诉我了,你别怪她,是我逼着她说的,自从看见那截巨大的断尾,我就有些相信你们所说的话了……也许,真的有某种非自然的力量存在吧,黄泉引路人!”

  宇文听到刘天明说出的最后一句话时,身躯猛地一震,就连趴在床下的玄罡,也一下支起了耳朵。他闭上了眼睛,似乎在思量着什么,好一会儿,才突然睁开眼睛,像是做了一个很大的决定。

  “刘队,顾青,可以坐得离我近些吗?我想拜托你们一件事!”宇文的声音非常郑重。

  顾青忙搬过两张椅子,与刘天明一起坐在床边。

  “我还是从头说起吧……大约是七个月前,我与玄罡流浪到C市,无意间发现腾龙大厦正散发着一股冲天而起的怨灵气息,并有越来越浓烈的趋势。于是,我们费了不少功夫,才成为腾龙集团的一员。从第一天进入大厦,我便开始调查这团怨气的来源,这团怨气在整栋楼中均匀分布,根本谈不上哪里是源头,无奈我身份低微,很多地方都无法涉足,调查的进度基本是停滞不前。直到顾青你进了公司,也就是我们第一天见面的时候,我才在你的办公室里看见浑沌的元灵。”

  “于是你就用那串珠子,想镇住浑沌,谁知被顾青这个好奇心严重的家伙给破了?”刘天明接上了宇文的话头。

  宇文点点头,又接着说:“那夜,顾青被游魂的黑影惊吓,我在她的眼睛里看见一丝黑气,确实与游魂有过接触,但又没有受到伤害,便想当然地认为这不过是相对比较常见的刚刚成形的游魂,因为顾青对虚灵敏感,才会看得见它。当我发现顾青把定灵珠撬下来时,浑沌已经由元灵成长为实体,开始伤人了,等我赶回现场时,已经太晚了……”

  “我并不希望现场有我来过的痕迹,更不希望警察因此而注意到我,于是,我就制作了假的监控录像。”说到这里,宇文向刘天明抱歉地点点头,“可惜做的太匆忙,还是被你们发现了……当时……不知道该怎么说……”

  刘天明的眼睛黯淡了一下,大约是想起了张建国。

  “后来,顾青又遇上第二条上古魔兽――猰狳!猰狳的力量比较弱,已经被我解决,只可惜猰狳的尸体也消失了。至此,大厦里已经出现了两只上古魔兽,我不知道这是否和那股怨气有关联。”

  “依你所说,猰狳和浑沌同是上古魔兽,那为何它们的力量相差这么大呢?”刘天明很善于在对话中寻找疑点。

  宇文长叹了一声,说道:“这正是目前最困扰我的问题啊,浑沌身形巨大,行动也应该相对迟缓,再加上它没有耳目爪鼻,本不难对付,谁知现在这条浑沌,速度与力量都大大超越了它所应有的上限。而且它就好像长了一双我们看不见的眼睛,居然对我的动作了如指掌,更为怪异的,是它两次伸出一只巨爪,一次格挡住我的致命攻击,另一次直接把我从空中给扔了下来……幸好它现在也受了伤,伤了尾巴的浑沌,平衡性大打折扣,行动肯定不方便,魔兽也是兽类,受伤了也同样需要休养,最近这段时间,应该不会出来作乱吧。”

  “浑沌受伤,就为我们争取到一段缓冲时间!”宇文的语气突然加重,抓住被子一角的手也一下握紧,“我有很强烈的预感,之前所发生的一切,都只是一种酝酿,事件的进程很可能会在将来的某个时间完全地爆发!在那怨气凝结之前,我们必须查出根源!”

  “可你现在腿受伤了啊,至少要两周才能恢复,你怎么调查呢?”顾青忧虑地说道。

  “所以我要拜托两位了!既然不能因为我的腿伤而停止调查,那就只能依靠你们二位联手了!”宇文又想挣扎着起身,却被刘天明按住了肩膀。

  “不要乱动,你现在的任务就是安心养伤,凶杀案的调查本就是我份内的事,再加一份捉怪物的活也不嫌多,我答应你!”刘天明虽然口中答应得干脆,但想到那看不见的怪物,心里却着实有些没底。

  “我也答应你!只要我帮得上忙!”想到宇文曾为一群素不相识的人奋力搏击,顾青的声音也一下坚定起来,她将长发向后一拢,秀丽的脸庞平添了一股英气。

  宇文伤痕累累的脸上终于绽开一丝笑容:“调查恐怕会不分昼夜,你们二位劳心劳力了……刘天明,不要带着你的手下,人多并不是好事,顾青体内的精气不同于常人,她才看得见那些虚灵,你只要紧随着她便可。另外,玄罡也会跟着你们,如果需要夜间上腾龙大厦,大家相互照应吧,如果再见到浑沌,千万不可与它正面接触!查到什么奇怪的事情,尽快通知我。”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仍然很虚弱的宇文又有些气喘了。

  顾青拿起床头的茶杯,倒入一些温水,又插进一根吸管,端到宇文的嘴边。宇文扭头吸了两口温水,眼神里有微光在闪烁。

  “顾青,麻烦你去叫一下医生好吗?我小腿拉伤的地方好像裹得太紧了,疼得很厉害。”宇文摇头示意自己已经饮够水之后,又开口说道。

  “哦,我这就去。”顾青没多想什么,转身出了病房。

  眼看着病房门关上后,宇文连忙向刘天明招招手,刘天明眨眨眼睛,把脑袋凑到宇文跟前,宇文小声地说道:“刘队,有些情况不便当着顾青的面说,我现在说给你听,你调查的时候特别留心一下就是了。”

  刘天明一愣,随即连连点头。

  “直到昨晚上为止,我都是把顾青撞见的黑影与上古魔兽分开来调查的,但这两件事情间,似乎有某种看不见的联系……昨夜你手上染有血迹,只有我与顾青看见了,你说你不过是摸了一下电梯厢壁,这大概是游魂惯用的虚障之术在作怪。而这黑色游魂,恐怕又与顾青有些牵连,你不妨再去顾青的办公室查一下,她桌上的相框被人面朝下地按倒,说明有人不愿意看见她一家三口的合照,而且顾青曾经在游魂的脑波干扰下做了三个奇怪的噩梦,或许是那游魂在暗示什么……”

  刘天明也曾听顾青说过这三个噩梦的事情,在一旁半信半疑地点着头。

  “我这么躺在医院里,也没法帮到你什么,这串定灵珠,你带在身上吧。”宇文伸手在怀中取出一串亮黑色的念珠,正是那被顾青无意间撬下的法器。“你不懂法术,就只能靠这定灵珠自身的拒魔灵力,该怎么用,也只能看你自己随机应变了。”

  刘天明刚接过定灵珠,顾青就带着医生推门进来了,两个男人一惊,僵立当场。

  “哟,你俩什么时候这么亲热了?别是商量什么鬼主意来对付我吧?”顾青笑着开玩笑,倒也没真的想到什么。

  “嘿嘿……没事没事,我看宇文枕头高了,帮他平一平。”刘天明尴尬地笑着,悄悄把手中的念珠放进裤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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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6-6 02:11:25 | 显示全部楼层
正文  十六、血溅

  成功举行酒会之后,腾龙大厦里的各部门似乎又恢复了正常的运作,在接到好几个工作电话后,顾青也不得不离开医院,回公司去处理公务。刘天明留了一个手机给宇文树学,自己也不知道忙什么去了,剩下宇文一个人在病房里望着天花板发愣。
  顾青刚回到办公室,陈词就敲门进来了。

  “忙死我了!”陈胖子一边捏着块手帕擦汗,一边递给顾青一堆文件,“蒲董玩的这一手还真管用,昨晚上才开完酒会,今天的业务量一下大增,连我这个搞后勤的也被推上前线。”

  顾青轻笑道:“你以为那酒会就是吃吃喝喝吗?那是蒲董在亲自做业务员,推销腾龙的合资项目啊,如果我没有听错的话,昨天晚上蒲董至少和五个老板谈定了口头合同。”

  “啊……我只顾着看漂亮女孩子去了,哪知道蒲董的袖内乾坤!”陈词摇摇大脑袋,“不过今天蒲董的面色可不好,一上午都阴沉沉的,也不知道谁招惹他了,下午没事你最好别从他门前过。”

  顾青还正想找蒲远谈事情,听陈词这么说,心里又有些犹豫了。公司业务量大增是好事,但杜听涛会不会又从中作梗呢,昨晚和他的寥寥几句谈话,便可明显感到他对蒲远的敌意,象他这样身处运营关键环节的人,想给蒲远下绊子是轻而易举的事情。顾青想向蒲远汇报她刚到分部时查到的情况,又怕现在心情不佳的蒲远觉得自己是在搬弄是非告私状。

  “蒲董亲自上场谈业务也着实厉害,那个什么也不懂的煤老板赵福明今天居然也揣着支票来我们公司谈怀旧唱片再版……哎,顾主管,想什么呢?”陈词发现顾青正心不在焉地在一张白纸上乱涂乱画。

  “哦,没什么……你刚才说什么?赵福明那个老粗也来投资?呵呵……”顾青不禁莞尔一笑。“看来蒲董是遍地撒网啊,什么鱼都捉。”

  其实顾青心里明白,推行一些具体的项目并非蒲远的最终目的,他不过是在为股市的覆雨翻云做准备罢了,这些内幕,倒不必对陈词说。

  就在陈词照顾青的吩咐去联络各地的影音产品分销商时,蒲远正忧心忡忡地靠在大班椅上。桌上的一杯君山银针已经泡开了,正散发着缭缭茶香,细长的茶叶在沸水中一番上下浮沉,终于归于沉寂,可蒲远心中的波澜却怎么也无法象茶杯中的银针一样平静下来。

  他的两个贴身保镖已经失踪超过十八个小时,二人的手机也同时关机了。

  蒲远不知道是不是应该向警察报案,好像至少要失踪四十八小时才能报案。这两位保镖都是从京城高薪请来的,平常的一二十人恐怕都不是他们的对手,可现在就这么悄无声息地一起蒸发了,若要说他们是私自离开雇主去办私事,这也太不符合常理行规了。

  难道两人都遇上那神秘的杀人狂魔?蒲远清晰地记得最后一次看见两个保镖就是吩咐他们从一楼去顶楼的时候,后来蒲远自己去了顶楼,就再也没看见二人。

  莫非这栋大厦真有些邪门……蒲远看看四周的陈设,越想心里越寒,便打电话把隔壁的秘书叫来,让秘书陪自己在大厦里走走。

  蒲远没坐电梯,是顺着楼梯一层层走下去的,看见敞开门的办公室就进去瞧瞧,一副视察工作情况的模样,这可把各部门的员工都吓了一跳,经理们也纷纷停下手边的工作,大气也不敢出地站着等待蒲董的检阅。其实蒲远根本无心检查工作,他不过是想看看有没有那两名失踪保镖留下的踪迹。

  蒲远就这么漫步到十八楼,一眼便看见顾青的办公室房门大开,顾青正靠在门边端着一杯咖啡,漫不经心地用一把小勺搅拌着,她的眼睛却在扫视楼道的上空。

  “小顾,怎么站在门边喝咖啡啊?”蒲远还没走近,就主动打了招呼。

  “哦!蒲董,有事吗?”顾青站直身子的同时,还没忘记先喝了一口咖啡。

  “我倒忘了,你是最爱喝蓝山咖啡的。”蒲远每次看见顾青,心情都会莫名的好转起来。

  “呵呵……工作这么忙,哪有时间去折腾咖啡,我这也就是泡杯速溶雀巢而已。”

  “倒也是,现在市面上基本没有真正的蓝山咖啡了,我那里正好有一包日本朋友送的蓝山咖啡,我只喜欢饮茶,还是你拿去吧。”

  “蒲董还真是慷慨,现在牙买加的蓝山咖啡基本都被日本收购了,你那一包可不容易弄到啊,我怎么好意思收下呢?”顾青嘴上这么说,心里其实已经有些痒痒了。原来她经常熬夜加班工作,时间一长,就落下嗜好咖啡的毛病,明知道咖啡因对人体有害,却也象抽烟的男人一样,戒不掉了。

  “哈哈……顾主管,宝剑赠英雄,红粉送佳人,这话得改改,改成咖啡送佳人得了。”蒲远心情好转,又变得风趣起来。“你也别推托了,什么时候弄到上好的茶叶,还我一包就是。

  “那就先谢谢蒲董了。我恰好也有事向你汇报,可不可以进办公室说话?”顾青眼见蒲远心情不错,便不想再错过机会,是该说说杜听涛了。

  “嗯?小顾你的面子不小啊,要我主动到你的办公室来听你汇报工作。呵呵……”蒲远示意秘书先回去,才笑着走进办公室。

  顾青关上门,给蒲远备了一杯清茶。

  “我猜,你是准备向我报告关于杜听涛的事吧?”蒲远望着顾青。

  顾青一震,手上早准备好的材料,也不知还要不要给蒲远。她抬头看着蒲远,想从他的脸上找出点什么。

  “老杜跟我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他那点毛病我还不明白么?你觉得他经手的项目有问题是吧?”

  顾青点点头。

  “问题确实是存在的,这倒瞒不了我,不过那些项目最终还是为公司带来不少利润,看在他也是开朝元老的份上,就不和他计较了吧。”蒲远的口气并不怎么在意。

  “可是……我总觉得杜听涛并非是那种贪图蝇头小利的人,那些有问题的项目出入也不大,顶多十万而已,杜听涛这么做,是在试探你的耐心吧?”顾青有些着急,一下把自己的猜想也说了出来。

  蒲远的神情突然变得疲惫起来,他向后靠在沙发上,用左手的拇指与无名指用力揉捏着自己的太阳穴,“小顾,不必担心了,老杜是你的前辈,在市场营销上,你可得多向他学习学习,你说的话,我记住就是。”

  顾青不知一向手腕强硬的蒲远怎会这般纵容杜听涛,心里的疑团倒越来越大了。难道蒲远就不怕杜听涛喧宾夺主?她迟疑了半响,还是把杜听涛与分部各部门的经理们拉帮结伙架空自己的事情说了一遍。蒲远很认真地听完后,想法却依然没有改变,“你是新人嘛,又是女孩子,他们那一伙都是大男子主义者,一块来欺负你,也很正常嘛。只要你拿出在总部时的能力来工作,他们最终会理解并接纳你的。”

  顾青知道再说什么也没有用了,就有些闷闷不乐。

  蒲远看看顾青,轻拍了一下手掌,“好吧,小顾你好好工作,别太在意了,我把老杜和他的手下都教训一下,怎么欺负起新来的顶头上司了?”说着,人慢慢向门外走去。

  顾青起身送蒲远出门,蒲远走到门边,象突然想起什么,扭头问道:“哎,我刚才过来的时候,你在门边抬头看什么啊?”

  “哦……”顾青一时语塞,刚才她是在看大楼里哪有宇文树学所说的厚重怨气,不过看了半天什么也没看出来。

  “啊,你是在看这个吧?”蒲远用手指了指着楼道上空的一块地方,顾青顺着蒲远手指的方向望去,看见那里的吊顶有一片湿润的痕迹, “大概是前几日的那场大雨,积水渗透下来了吧,让陈词通知物管的人来看看,这栋楼怎么这么容易渗水啊?” 蒲远边说边摇摇头。

  “容易渗水?”顾青心里一个激灵,似乎想到了什么,但那缕思绪飘飘摇摇,又没法准确地抓住它。

  蒲远走后,顾青几步冲到自己的电脑旁,开始做另一种调查。

  不知道是不是刘天明的主意,下午六点正,腾龙大厦内每层楼的广播喇叭都哇啦哇啦地响起来,“现在是下班时间,为了不影响第二天的工作,请不要滞留在楼内加班……”

  这条理由根本站不住脚的广播反复播放了好几遍,顾青才开始收拾自己桌上的东西。这一下午刘天明都没有打电话过来,他打算怎么开始接手宇文的调查呢?顾青心事重重地走到电梯间,准备乘坐电梯。

  2号电梯在19楼停的时间比较长,看来已经有不少人挤进去了,顾青希望它下来时还有一点空间可以容纳自己。

  “叮铃……”门开了。

  顾青的脑袋嗡地一声!

  十几个同事把电梯塞得严严实实的,再没有可踩踏的位置了。一个经理苦笑着对顾青摆摆手,“您还是等下一趟吧。”但他马上惊异地看见顾青的脸色刷地一下变得苍白,紧接着,顾青用一种异常尖锐的高音惊叫起来!

  那位经理和其它的同事都惊呆了,莫名其妙地看着顾青在电梯外尖叫,直到电梯门自动合上,向下驶去。

  顾青慢慢地蹲下身去,抱着怀中的笔记本电脑,哭出了声。

  刚才,顾青看见那电梯轿厢内,从上到下遍布着大片的血迹,强烈刺激着顾青神经的血迹已经呈暗红色,仿佛有些凝固了,贴着厢壁站立的两位同事,脸靠在厢壁上,还不知道自己已蹭下好大一块血迹。诡异的是除顾青外所有人都看不见那四处飞溅的血迹,脸上一片血红的同事还茫然地望着顾青……

  公共服务处的几个中年女员工也恰在此时走到了电梯间,她们一见顾青蹲在地上双眼流泪的样子,马上误会顾青是痛经了,忙不迭地拥上去把顾青扶起来,七嘴八舌地给顾青出主意。

  “顾主管是不是喝到凉水了……”

  “可以试试吃点维生素E的药片啊,挺管用的……”

  顾青摆摆手,谢谢几位同事的好意,又悄悄擦去眼角的泪珠。刚才那一幕实在有些骇人,以至于1号电梯门突然打开时,顾青不由自主地又惊叫了一声。

  不过1号梯是完全正常的,看不出一星半点可疑之处,顾青揣揣不安地和几位同事一起乘电梯下到一楼,走出电梯后,她不敢回头去看2号梯那边,只是听见那边也出来了一伙人。顾青慢慢向出口走去,身旁不时有人快步超过她。每当有一个人从她身边走过,她的眼皮就会剧烈跳动一下,因为这些人的身上,总是或多或少地染着一片血迹……

  从电梯到大门不过二十步,顾青却觉得自己走了好久。

  她走出大门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拨打刘天明的手机。

  “刘队,我……知道你手上血迹的来处了。”惊魂未定的声音把刘天明吓了一跳。

  “啊?是吗?你现在在哪里?”

  “我就在腾龙大厦的大门外,2号电梯里……全是血……”

  “就在原地等我,我马上就到!”刘天明挂掉了电话。

  顾青收好手机,神情紧张地四下望了望,没想到,她居然在大门边看见了玄罡!黑犬玄罡正昂首挺胸地蹲在大门一旁,一动不动,活象一尊当年衙门前摆放的镇邪石狮子!而且,玄罡并非象其它犬类,会不时将长长的舌头吐出来甩动,它总是紧抿着嘴,一副胸有成竹的神情。

  顾青走上前去,将手轻轻放在玄罡的脑袋上,看着玄罡坚毅的表情,她终于调匀自己的呼吸,渐渐平静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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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6-6 02:11:43 | 显示全部楼层
正文  十七、层障

  打开的2号电梯看上去与昨天毫无二致,依然闪亮光滑的拉丝不锈钢内壁,将电梯外的两个人影清晰地映照了出来。刘天明咧咧嘴,回转头来,却发现顾青早已表情痛苦地别过目光,不忍再望向电梯内,而顾青身边的玄罡也压低了头,警觉地瞪着电梯内。
  真有自己看不见的血迹存在吗?刘天明闭着眼睛,第二次将自己的手指搭在厢壁上。

  没错!这种粘黏的感觉正是凝结的血迹所特有的!多年的犯罪现场勘察经验终于让刘天明相信了自己的触觉。

  “啊……难怪我昨天突然不愿意顾青乘坐2号电梯,下意识地就将她推进了拥挤的1号梯……”刘天明心中猛然回想起昨天的某一幕场景。其实,在第一次接触厢壁时,刘天明就隐隐有些怀疑手上沾染了血,但当时他怎么也无法相信会有眼睛看不见的血迹,自然没有深想,不过他的敏锐直觉还是起了些微作用,没有让酒会的现场发生比较大的骚乱。

  刘天明拿出一条棉质手巾,在电梯的内壁四处擦拭了一下,又将手巾装进了随身携带的证物保存胶袋。在顾青的眼中,那浸润了血迹的白色手巾,显出一片不祥的暗黑色。她胸口不禁一阵恶郁,忍不住捂着嘴快步跑到了洗手池边,干呕了几声,却只呕出一点胃液而已。刘天明跟上前来,轻轻拍打了一会儿顾青的后背,又默默地递上一张纸巾。

  顾青用手接了一些自来水漱了漱口,嘴里的酸味才淡了些。刘天明有些抱歉地说道:“若不是因为我看不见这些奇怪的东西,实在不该把你也拖进来。”顾青轻掩着嘴摇摇头说:“没事。”

  刘天明没说话,目前只不过是发现了血迹,如果真有顾青说的那么大一片血迹,自然在大楼的某个地方还躺着某人的尸体吧……那时候顾青还能说得出“没事”吗?或许,这些血迹就是那个让人厌恶的朱灵留下的……想到这里,刘天明心中又隐隐有些快意。

  两人再次回到电梯前,刘天明面对看不见的现场,似乎有些无计可施,来回走了两圈,他把脑袋凑到了电梯厢壁前。刘天明使劲嗅了嗅,这血迹不仅看不见,就连血腥味都闻不到半分,他低头看了看玄罡,这条狗也闻不到什么味道吗?正这么想着,玄罡抬头看了看刘天明,居然向他摇了摇头。刘天明一愣,玄罡无奈摇头的动作竟然很象宇文树学。

  想到宇文树学,自己不是给他留了个手机吗?刘天明拍拍自己脑袋,开始拨打宇文的电话。

  “嗯……照你这么说,基本可以肯定这是游魂的虚障之术!”电话那边的宇文在听了刘天明的情况介绍后,语气肯定地下了结论。

  “虚障之术……那是什么玩意?”

  “简单的说,就是一种很低级的障眼法,成形的游魂基本都会这么一招,不过虚障之术虽然低级,却也分高低,一般的只能障目,若能障鼻,也就是连血腥味也嗅不到,这游魂已经有几分法力了,还好没到能障形,你还是赶紧去找一下尸体吧!我估计你说的那位失踪的老板夫人正躺在大楼的某个角落里!”

  “说得倒简单,我什么都看不见,又怎么去找?真的要摸着石头过河,用我的手来摸出一具看不见的尸体吗?”刘天明有些愤愤不平。

  “顾青……应该能看得见吧……”宇文有些迟疑地说,心里也觉得这样不太好。

  “难道你希望顾青去满大楼找一具说不定死得很恐怖的尸体吗?”刘天明的音量一下提高,把顾青吓了一跳。

  “我……”宇文一时语塞。

  顾青一把抢过刘天明手中的电话,对宇文说道:“没关系没关系,我既然答应了要帮你的忙,就一定会帮你找到那具尸体的!”

  顾青为了宇文竟然愿意去面对一具死尸,刘天明的脸色一下变得有些发灰。

  宇文心头愧疚,长叹了一声,说道:“让玄罡走前面吧,你还是不要太勉强……”

  刘天明又从顾青手中拿回电话问道:“你有没有什么办法让我也能看见这神神鬼鬼的东西?是不是用牛眼泪擦擦眼睛什么的就可以看见鬼?”

  宇文哑然失笑,“你哪儿听来的无稽之谈?什么牛眼泪马眼泪的?这只和你体内的精气有关系,我可没有什么办法。”顿了一顿,宇文口气低缓地说道:“天明,其实我和你一样,根本不希望顾青卷入这件事里,她是个好女孩,没人愿意看见她受到伤害。但目前的情况紧急,我总觉得若不抓紧时间查明真相,便会有更多无辜的人遭受无妄之灾。你是警察,也不会希望这样的事情发生吧?”

  刘天明沉默片刻,才声音沙哑地说了句话:“我会保护她的。”

  “那就拜托你了!”宇文郑重地说道。

  电梯前和楼道里并未有其它的血迹残余,如果真的曾经有一具尸体在电梯里,那它怎么能被悄无声息地移到其它地方而又没留下蛛丝马迹呢?玄罡走在最前面东嗅西嗅,中间的顾青也四处东张西望,押后的刘天明两道浓眉皱得搭成了桥。

  边走边看的气氛比较沉闷,刘天明主动打破了沉默:“对了,你给我的那些员工笔迹资料我们已经全部验证处理完毕,有几个笔迹表面上看比较相似,在放大到一百倍之后,字迹的笔锋还是有明显差异,这条线恐怕没法继续向下查了。”

  “蓝月……会不会是人的名字?”顾青心念一动。

  “这也有可能,而且,如果真的是姓名,也应该是一个女人的名字吧?”刘天明顺着顾青的思路向下走。

  “万事皆有因,如果蓝月真的是一个女人,那她两次在凶案的现场留下自己的名字,是不是想告诉我们什么呢?” 顾青想起她看见的那个黑色女人身影。

  “嗯,从案件本身来看,似乎凶手与受害者之间并没有直接的利害关系……我们姑且先假设一下吧,你所看见的那个女人身影――也就是宇文树学所说的什么游魂,生前是一位名叫蓝月的女人,那么,她在这大厦里出没的理由是什么呢?是因为她就是在这栋大厦里遇害的吗?可腾龙大厦不过修建了一年而已,我们并没有接到任何与这里相关的报案啊。另外,宇文几乎已经确定,所有的受害人都是被怪物浑沌所害,那这个游魂在凶杀现场的墙上写下自己的名字,岂不是自泼了一盆脏水?”

  “刘队,你看过的鬼故事不多啊,说不定是什么古代的冤魂不散,到现代来作乱呢?如果真的是从前的冤魂,查现在的工作人员笔迹哪里会查得到呢?”顾青胆子不大,平日倒是在网上看了不少玄乎的鬼故事。

  “什么古代冤魂?不可思议……”刘天明很难将自己惯有的侦破思路往怪力乱神的方向拖动。“不过我倒不认为所有的帐都应该算在浑沌身上,至少,有一点我认为宇文树学没想到,还记得最初受害的一个保安吗?”

  “那么惨,想忘掉可不容易。”顾青柳眉轻颦。

  “那位幸存的保安兄弟,两只手是从腕部齐齐地被锐器割断的,你认为张着大嘴乱咬的怪物浑沌有这个能力吗?”刘天明的浓眉跳动了一下。“而且,这位保安精神失常后,嘴里不停念叨着蓝月,是不是可以推测,其实是蓝月这个女人伤害了他呢?”

  “啊……”顾青微张着嘴,不得不同意刘天明的推断合乎情理。

  “所以啊……留在电梯里的血迹,恐怕也不是浑沌的手笔。他妈的……老子面对的都是些什么玩意啊……”刘天明忍不住骂了句脏话。

  “凶手是浑沌还是蓝月,都得等找到尸体才能确定吧?”朱灵虽然人很讨厌,但也还罪不至死,如果她真的遇害了,顾青心里倒也不会很舒服,她不禁也跟着刘天明在心里暗暗咒骂了一下冷血的凶手。

  言谈间,两人一犬的组合从23楼一直察看到6楼,完全没找到任何可疑的地方。

  “再下面的五层楼就是出租的商场了,与写字间这边是完全隔离的,也要查看吗?”顾青问道。

  刘天明摇摇头,商场里货物堆积如山,要在其中藏蔽一具看不见的尸体,也太容易了,只凭顾青一己之力,岂不是要耗到猴年马月。

  “不如我们先去吃点东西,填饱肚子再回来细细搜查各个办公室?”刘天明向顾青征求意见。

  “嗯,先吃点也行。”顾青也有些饿了,“可一会儿你怎么搜查别人的办公室呢?我们又没有钥匙。”

  刘天明面露不屑,说道:“你们这些办公室的门也就是防防君子,怎么防得了我这小人?”

  一听说刘天明有办法开得了别人的办公室,顾青眼前一亮,似乎想起了什么,“那我们赶紧去吃东西吧!”她拉着刘天明就向电梯走去……

  两人去吃饭的地方,正是宇文曾经带顾青去过的老马面馆。刘天明对那里的鸡丝豆花面赞不绝口,稀里呼噜地连吃了两大碗。他很奇怪顾青从京城到C市才几天,怎么会知道这么一个拐弯抹角才能找到的面馆,这家面馆就连自己这个本地人都不知道。面对刘天明的疑问,顾青微笑不语,但心中想起还躺在医院中的宇文,又不免长叹了一口气。

  面馆老板老马是个爱犬之人,见跟着顾青进来的大狗玄罡异常神俊,心中喜欢得紧,把为自己家中晚饭准备的一只烧鸡也喂了玄罡。顾青过意不去,结账的时候多给了老马二十块钱。老马执意不要,说自己年轻时最爱狼犬,甚至专程去学过训练德国狼犬,良种见得多,倒还从没有见过有玄罡这样的不凡气质,能喂它吃点东西,倒是他的荣幸了。

  “不过啊……这条狼犬的眼神极其桀傲不驯,简直不象是一只驯良的狗,倒觉得是一匹独狼了。”老马一边将二十块钱推还给顾青,一边感慨地说道。

  顾青和刘天明都惊讶万分,既想不到这么一个普普通通的面老板会如此爱犬,更想不到宇文的身份本已很神秘,他带着的狼犬居然也这么不同凡响!

  回到腾龙大厦,刘天明先去了顾青的办公室,他心中一直惦记着宇文所说的话,那游魂真的与顾青有关系的话,会是什么关系呢?

  刘天明自顾自地在顾青桌上的文具筒里找出两根曲别针,用力扳直,就成了两支细铁丝。他又当着顾青的面,用这两支铁丝三两下就捅开了顾青办公桌上的锁。

  “还行,手艺还没完全荒废,等你休息一会儿,我们就去做贼。”刘天明对顾青挤挤眼睛,把顾青给逗乐了。

  乘顾青斜坐在沙发上闭目养神之际,刘天明仔细地打量了顾青的办公室,除了桌上那个SONY的笔记本电脑比较吸引视线外,其它确实没有什么值得留意的东西。他又看了看宇文曾经提到过的相框。照片上无忧无虑的少女顾青与现在这个沉稳练达的顾主管相差甚大啊……刘天明摇摇头,他在白天就已经通过京城的朋友调阅了顾青家庭的档案。

  顾长海,顾青的父亲,一个大学的副教授,学识与人品都堪为典范。林芳,顾青的母亲,某保险公司的业务经理,能力很强,收入也颇丰,大概顾青是遗传了她。这是一个让人羡慕的中产家庭,可惜在十一年前,顾长海与林芳去南方旅游时遭遇车祸,双双去世。肇事司机酒后驾驶,也丢掉了性命……从此顾青便一人独立生活,性情也变得有些冷漠。

  那场毁灭这个家庭的车祸在交警系统中有很详细的记录,并无疑点,刘天明多方打听后,也验证了那确实是一场意外。这样的车祸一年要发生很多起,实在不能说明什么问题。那么,是什么人,在这么多年后,还是对顾青的一张普通全家福无法释怀呢?

  刘天明拿起那个相框左右端详,开始怀疑宇文是不是太过于敏感了,别是顾青自己无意撞倒了相框吧?

  大概是这几日太过疲劳,靠在沙发上的顾青竟而发出轻微的鼾声,刘天明轻轻地走到沙发边,怜爱地注视着顾青精致的脸庞,顾青那涂了淡淡绯红唇彩的嘴唇,在灯光下微微闪烁,长长的睫毛也不时轻微颤动。刘天明心中突然涌出一抹柔情,忍不住俯下身去,想一亲芳泽。谁知趴在沙发边的玄罡顿时警觉地站起身来,对着刘天明猛地一龇牙,把刘天明的轻浮之心给吓了回去。

  “好你个宇文树学!原来你把玄罡安插在我们的革命队伍里,就是为了做你的眼线啊?”刘天明愤愤不平地对玄罡做了个凶神恶煞的表情,却也不得不老老实实地坐回到大班椅上。

  待到顾青悠悠醒转时,墙上的时钟已经指向了十一点。

  顾青美美地伸了个懒腰,又看了一眼墙上的钟。

  “啊呀!已经这么晚了!你怎么不早点叫醒我?”顾青嗔怪刘天明。

  刘天明趴在大班桌上垂头丧气地说道:“那条大狗守着你,谁还敢碰你啊?”

  顾青不解地看看玄罡,后者张大了嘴,满意地打了个呵欠。

  “我们还是抓紧时间干正事吧?”顾青站起来整了整衣服。

  “行,都听你的,从哪一间开始查?”刘天明把两节铁丝放在了上衣兜里。

  顾青脸色微微一红,说:“我……想假公济私一下。”

  “嗯?”

  “可不可以从杜听涛的办公室开始查啊?”

  “为什么?”刘天明一愣。

  “这涉及了一些我们公司内部的矛盾,可不可以暂时不向你解释呢?

  “随便你,我无所谓。”刘天明耸耸肩。

  杜听涛的办公室在二十三楼偏南的一角,刘天明只用了不到一分钟的时间,就把门给捅开了。推开门,屋内漆黑一片,顾青想去摸索照明的开关,却被刘天明制止了。刘天明对顾青摇了摇头,轻声说道:“不要被楼外的人发现了。”

  “哦……”顾青惶恐地点点头,老老实实地跟在刘天明的身后。刘天明把挂在腰间的钥匙串取了下来,上面还连着一个袖珍的LED小电筒。小电筒的白光不是很亮,但也还是能把办公室内的情况大致看清。

  室内的陈设很普通,与一般的经理办公室没什么差别,杜听涛的办公桌上堆积着大量的文件,一个硕大的烟灰缸里插满了烟头,几支签字笔凌乱地散在桌上。刘天明慢慢地把电筒对准杜听涛座位背后的墙上,那里竟贴着一幅遒劲有力的草书!所写的是两个飘逸而又力道十足的大字――论道。

  论道?顾青和刘天明对视了一眼,心中同时冒出一个问号――难道杜听涛便是那帮助宇文的道家高人?

  顾青突然想起自己偷偷进来的目的,忙借过刘天明的小手电,在微光的照耀下翻看着杜听涛桌上的那一堆文件。

  刘天明也好奇地站在顾青身旁,想看看顾青倒底在干嘛。但他只看了一会儿便兴味索然,因为顾青翻看的那些文件都是一些项目的合同和实施计划什么的,刘天明不是商人,对这些自然是一窍不通。他再次把目光放在四周的墙上,想看看有什么与凶案相关的蛛丝马迹。

  突然,刘天明用手指捅了捅顾青的腰,顾青茫然地扭头看着他。刘天明又用手指点了点前方。顺着刘天明的手指方向,顾青看见了一件极其怪异的事情!

  在黑暗中,跟着他们一起蹑手蹑脚走进办公室的玄罡,现在竟然通体发出蓝色的幽光,那光芒不是很刺眼,但却是从玄罡的体内溢出,把它的身体照成了半透明,顾青甚至能隐隐约约看见玄罡体内五脏六腑的大致轮廓。

  此时的玄罡正面朝屋内的一扇木门,拉开剑拔弩张的攻击姿势,再过得一会儿,玄罡体内的蓝光陡然上浮,在它的身躯上方形成一条巨狼的蓝色虚影,那虚影刷地一下急奔而去,瞬间便穿越了木门,消失得无影无踪!

  顾青和刘天明呆立在大班桌之后,不知道玄罡究竟是做了什么。那玄罡倒似没事般又慢慢跑到顾青的脚边,在她的小腿上蹭了蹭痒痒。

  刘天明指着蓝影穿越的那扇木门问顾青:“这门后面是什么?”

  “这不就是一个小休息间吗?每个经理的办公室里都有这么一个小隔间的。”顾青回答说。

  两人走到这扇门前,刘天明伸手去试了试,门没有锁。他大着胆子将门慢慢推开,又把电筒指向了门后。

  只是这微弱光线的一晃,便将顾青和刘天明吓得浑身一颤。

  门后有一张单人床,床上俨然正是紧闭双目,盘腿打坐的杜听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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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6-6 02:12:02 | 显示全部楼层
正文  十八、渎职

  蓦然间面对杜听涛,私闯办公室的顾青险些叫出声来,还好刘天明反应快,一把捂住了顾青的嘴!
  顾青细微地哼哼了两声,神情惊恐地看着刘天明。

  刘天明举起食指放在唇边,示意顾青安静,旋即将手指掉转方向,指了指仍坐在床上的杜听涛。

  刘天明不敢用手电直接照射杜听涛,只将手电光芒照向白色的屋顶,借着反射下来的微光,顾青强压剧烈的心跳,再次将视线投向杜听涛。

  杜听涛似乎完全没有察觉有外人闯入,继续保持着那盘腿打坐的姿态。他身着白色衬衫,领口和袖口都已解开,双手下垂,自然地摆放在床上,只是额头上挂满了豆大的汗珠,胸襟前也被汗湿了一大片。

  顾青刚看见杜听涛时,他的面部表情甚是痛苦,嘴角边的肌肉扭曲得厉害,待到顾青壮着胆子打量他一会儿之后,他的表情竟然慢慢地放松了下来,呼吸也渐渐地变得平稳绵长,显然是进入了深度的睡眠。

  刘天明用目光示意顾青退出去,两人又蹑手蹑脚地出了小隔间。顾青急着离开这里,慌忙向门边走去,刘天明心细,口中叼着小手电,又蹑步走到大班桌前,将顾青先前翻阅过的文件档案恢复成原样。

  直到刘天明和玄罡也一同走出办公室,将房门重新反锁之后,顾青心里的石头才落了地。她拍拍胸口,说道:“吓死我了,杜听涛怎么会这么诡异地坐在小房间里?”刘天明微笑着说:“你是第一次干坏事吧?呵呵……多干几次就不怕了。”

  “你还有心思开玩笑?”顾青拧着脸。

  “哈……又没被抓住现场,怕什么?不过……难道杜听涛就是宇文树学所说的那位道家高人?”

  “说不定就是他!你看外屋还有好大一幅“论道”的书法。”

  “嗯……还有这条玄罡,也是个怪物啊……它那一招,是在给我们指路吗?”刘天明低头看看玄罡,玄罡没理他。

  “这我又哪知道啊?还是去问宇文吧,顺便告诉他,我们大概是找到他的救命恩人了。”

  “别忙,你还没告诉我你为什么想要进杜听涛的办公室,刚才不想知道,现在我很有兴趣了!”刘天明正色说道。

  “这……确实只是与我们公司有关,而且还只是猜测而已。”

  “说说吧,不碍事的。”刘天明摸出香烟,点上一支,看来是存心要听听顾青的理由了。

  顾青尴尬地一笑,说道:“即使要说,也得换个地方吧,在别人的办公室门前谈论别人的是非,不好吧?”

  刘天明吐出一个烟圈,闷声闷气地说:“行,我们换个地方,今天已经看见一些奇怪的事情了,不如早点回去休息,欲速则不达,有些事情急也没有用。”

  顾青想了想,也就不再坚持去查看其它的房间。

  与大楼内由中央空调抽送的空气相比,户外的空气倍显清新,顾青深深地呼吸了一下,开始向刘天明解释自己调查杜听涛的原因。

  “我怀疑……嗯……仅仅是怀疑,杜听涛可能有比较严重的经济问题!”

  “哦?”

  “喏,在你身后的这栋腾龙大厦,前期施工加上后期的装修与配套设施,共耗去腾龙集团1.9个亿。”顾青的声音有些沉重。

  “你们腾龙集团真够财大气粗的,这样的楼你们在国内好像还有好几栋吧?”刘天明叹道。

  “从账面上来看,每笔资金都落实到了实处,似乎没有什么问题,但我们今天所看到的腾龙大厦,有很多隐藏的缺陷,怎么看,也感觉不到这近两亿的资金花得物有所值。”

  “啊……有什么缺陷呢?而且,这又和杜听涛有什么关系?”刘天明不解。

  “这就是我调查杜听涛办公室的原因啊。杜听涛在腾龙大厦修建期间,正是基建办的负责人!”

  顾青在与蒲远谈话时发现大雨后的楼内有大片浸水痕迹,明显是在施工时偷工减料,没有做过渗水测试,才突然想起这么一档事。

  “我今天调阅了大厦最近半年的物业管理维修记录,仅仅是吊顶渗水,风机停转,墙内水管爆裂这几项,便大大小小地发生了近四十起。这哪里是一个合格的建筑工程?”

  “但这也可能是承接施工的建筑单位单方面的问题啊?毕竟杜听涛只是一个市场部经理,不是建筑工程师啊。”刘天明觉得顾青武断了一些。

  “总工程验收这一关,是一定要由杜听涛来把管的,以他的性格,即使自己不懂,也一定会请行家老手来协助,渎职可不是杜听涛的风格。”

  “仅仅凭这些维修记录,你便要告他贪污吗?”刘天明笑笑。

  “维修记录只是反映事实的冰山一角啊。”顾青的表情很严肃,“还记得宇文制作假监控录像的事吗?当时你曾经叹气说我们大厦只在大门和机房安装了监控摄像,各楼层的楼道与电梯内都没有安装摄像头,整个监控系统形同虚设。”

  “嗯嗯……是的!当时我就在想,是哪个外行给你们做的安全设计。”

  “也许在最初的设计中,这套安全监控系统是存在的!我今天特地去保卫处的办公室瞧了瞧,那里竟然留着一面墙,墙上已经做好了框架,本来是预备安装十多台监视器的,现在也就这么空着了。”

  刘天明的表情也渐渐严肃了起来。

  “再说一个疑点,腾龙大厦一楼大厅里那块两百英寸的电子LED大屏幕你见过吧?”

  “我当然见过,酒会那天你们不是用它来写一些欢迎词和放一些比较喜庆的动画吗?”

  “腾龙集团在全国各地都有分公司,这种大屏幕在其它分部的大楼内都有使用,但其它地区使用的都是统一的红绿蓝三色LED屏幕,这已经是一种标准了。而我们这里,却只用了红绿双基色的屏幕。我在网上查了一下报价,这两种屏幕的同尺寸报价,整整相差了七倍!”

  “看来你们的腾龙大厦,确实可能有点猫腻啊……”刘天明点着头,有些佩服顾青的敏锐观察力。“不过,你既然掌握了资料,为什么不向蒲远上报呢?让他光明正大地将杜听涛一查到底,岂不是胜过你半夜偷偷摸摸去人家办公室找证据?”

  顾青低着头,没有说话,蒲远和杜听涛之间,似乎有一种微妙的关系存在,她的直觉告诉她,向蒲远报告自己所调查到的情况,似乎起不到什么作用,甚至还有可能让杜听涛察觉自己对他的怀疑,那时候恐怕就更难还原事实真相了。

  两人又默默地并排走了一段路,顾青才抬头对刘天明一笑:“这种经济案件好像不归你管吧?我们公司内部的事情,还是我们自己来处理好一些,时机成熟,我们会请审计监察机关出面的。”

  刘天明歪着脑袋想了一下,问道:“杜听涛很可能还是宇文树学的救命恩人,你还要继续调查他吗?”

  现在顾青的心中,也正在为此事烦恼,如果杜听涛就是那道家高人,要彻底解除浑沌的威胁,恐怕还得依靠他的协助,可她现在却在收集对杜听涛不利的证据。

  “或许……我们应该暂时停止追查杜听涛,而把注意力集中在宇文所委托的调查上,如果有需要,把杜听涛也一同请出来对抗邪灵?”顾青用目光向刘天明征询意见。

  刘天明点了点头,他一直以来处理的都是刑事案件,在刘天明心中,经济案件与人命凶案相比明显分量不足。

  夜已深,街上行人寥寥,稀疏的路灯光下,是两人一犬长长的身影。自从顾青在地下停车场遇见了猰狳,她就再也没有将车停放在腾龙的停车场,情愿多走几步路,停到附近的一个露天收费停车场去。而刘天明知道顾青的习惯后,也常常将自己的车停到白色桑塔纳附近。就在两人慢慢走到距停车场不远的地方时,突然一辆洒水车播放着《茉莉花》的曲调,喷洒着水雾冲了过来,它的速度很快,待顾青与刘天明察觉时已经来不及躲闪了,眼看着水雾就要将二人笼罩,刘天明竟一把将顾青拥入怀中,用自己宽阔的脊背对准了即将擦身而过的洒水车!顾青被这有力的一抱吓呆了,竟忘记了挣扎,洒水车却突然关掉了水阀,迅速从拥抱的二人身边驶过,开车的年轻小伙子探出头来对着二人吹了一声口哨,大笑着离开了。刘天明与顾青面面相觑,随即尴尬地分开来,顾青面红耳赤地整理自己的衣衫,心头扑通扑通一阵狂跳,刘天明身上那股成熟的男人气息让她好一阵眩晕。刘天明刚才是下意识地想用自己的身躯来为顾青阻挡水雾,现在解除了危险,他也在为刚才的冒失感到有些唐突,连说了几声“对不起。”

  有了这么一段小插曲,两人间的气氛便有些微妙,走进停车场后,顾青主动辞别:“嗯……时候也不早了,本来还想去看看宇文的,看来只能等明天了……你就送我到这里吧,你也早点回去休息,明天还得继续调查呢。”言谈间,顾青自然地一甩长发,一缕沁人发香飘过。

  刘天明的心中隐隐一疼,但他也只能微笑着站在自己的车旁,摆摆手,默默望着顾青驾驶的桑塔纳消失在视野中。

  接下来的两日里,顾青和刘天明继续在大厦内明察暗访,夜里便一间一间地偷偷查看员工的办公室,可惜再也没有找到任何有价值的发现。

  休养中的宇文对杜听涛夜间盘腿打坐一事倒是很感兴趣,可他并不赞同顾青所提出的邀请杜听涛共同对抗邪灵的说法。

  “道家是讲究机遇的,高人不愿意主动出面,自然有他的道理,若是我们直接向对方挑明已经知道他的身份,一昧强求,以破坏对方的清修相迫,反倒是有些欺人太甚了,还是待我行动方便了,正式按行规拜访后,再做理论吧……” 宇文如是说。

  顾青不明白这些术界行规,只觉得宇文太迂腐,都出人命了,那杜听涛还躲什么躲,不是说降妖除魔是出家人的使命吗?但宇文的态度很坚决,她也无法反驳,只得在近两日的调查中不时地关注杜听涛,希望能确定他的道家高人身份。至于玄罡身上浮起蓝色虚影一事,宇文却是一口咬定不知情,顾青分明觉得宇文是在隐瞒什么,也拿他没有什么办法。

  转眼之间,已是宇文住进医院的第四日了,腾龙大厦内,倒也还算得上风平浪静。

  下午,刘天明留在局里做简单的案情资料整理。他打开那个写着“腾龙大厦恶性凶杀案件”的卷宗,里面的资料只有薄薄的一叠。刘天明从自己的速记本上嚓地撕下一页纸,看了一看,就夹在了卷宗里。

  那页纸上是刘天明凭回忆所作的一幅简略的铅笔素描,虽然只是寥寥几笔,却也可清晰地看出那是一条摆动扭曲的巨大断尾。这桩奇怪的案件,是否真的有非自然的力量参与呢?刘天明苦笑了一下,现在他很需要人力物力的帮助,可如果拿着这张速写素描去找局长要求重新调查案件,一定会被骂个狗血淋头的。

  那块擦拭过血迹的手巾经过化验,竟然有三种血型,而且PGM酵素测定也验证了这些血迹颇为新鲜。鉴证科的弟兄们对这块干净的手巾上能找到大量血细胞都啧啧称奇,刘天明没把手巾留给他们,化验结果和证物一起拿了回来,只说是搞化学科研的朋友在试验新型清洁剂。这些事刘天明都没敢给顾青说,怕再吓着她,只能在局内另行调查近日是否有人口失踪的报案,可最近不但没有人失踪,就连那朱灵的老公也没来报过案……

  这世道啊……老婆不见了,老公说不定还会举杯庆祝一下。想到这里,刘天明不禁皱眉苦笑。

  关于腾龙集团内部的人员情况,刘天明还是没有死心,求助于陈词,他背着顾青又查了一次腾龙集团的人事资料,这一次,他把已经离职的人员名单也划入了调查范围,一一排除了那些退休的老人家后,一个名字给刘天明留下了深刻印象。

  宋巧稚,女,三十五岁,去年正月间离职,离职前担任财务处主任。

  这个女人的资料,仅有这么一句话,如此简单的人事资料,反倒引起了刘天明的注意。他反反复复地看着宋巧稚那张一寸的证件照片。

  这是一个美人,细长的眉毛,白皙的皮肤,微眯的一双大眼睛有着非凡的诱惑力。

  除了对美貌异性的好奇之外,还有另一个原因让刘天明对宋巧稚有所关注,那就是顾青所提到过的腾龙大厦修建中存在的猫腻!依照宋巧稚离职的时间来看,那时候似乎正是腾龙大厦的基础工程完工的日子,作为一位财务主任,恐怕与资金的流向脱离不了干系。离职,会不会是为了钱呢?

  刘天明把满脑袋的问号记录在速记本上,反正这两日与顾青满楼搜查,一点进展也没有,索性狗拿耗子一次吧,查查这起没有报案的经济案件,也算是帮帮顾青的忙。

  他致电给陈词,想打听一下宋巧稚的去向,谁知陈词除了赞叹了一番宋巧稚的美貌,去向什么的就是一问三不知了。

  “她是不辞而别的,我这个掌管人事的经理都没有接到她的辞呈。”

  “啊?哪有你这么糊涂的人事经理?居然财务主任走了都不调查清楚!”刘天明有些愕然。

  “嘿嘿……刘队还不了解情况,这个宋巧稚,自由散漫惯了,三十好几了还没有结婚,仗着与几位高层经理的关系不同寻常,很少来公司上班的,只要公司账目清晰,没留下什么呆坏帐,我可管不着她去哪里。”

  在陈词的口中,这个宋巧稚似乎是个有作风问题的女人,不过办公楼内是非多,谣言常常与真相混杂,陈词的话,倒也不必全信。刘天明挂掉电话,微微摇了摇头。

  “滴滴……”手机收到一条短信。刘天明抓过手机看了一眼,是顾青发来的。

  “今天晚上还是继续做贼吗?”

  刘天明的嘴角微微上翘,顺手回了一条:“不如你做官,我做贼,你捉了我去吧。”

  “谁和你嘻嘻哈哈的,我们还剩四层楼没有查,今晚一鼓作气么?”

  “悉听尊便!”

  一阵狂风卷来,将百叶窗帘扯得哗啦乱响,空气中顿时有了潮湿的感觉,还在看手机的刘天明一惊,回头向窗外望去,只见天边黑云翻滚,有如打翻了一砚浓墨。

  今夜,难逃一场暴风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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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6-6 02:12:28 | 显示全部楼层
正文  十九、利齿

  “顾主管,你还不走吗?马上就要下大雨了!”陈词提着一把黑色雨伞站在办公室门边与顾青打招呼。走廊上传来阵阵焦急的脚步声,天空中厚重的黑色雨云把腾龙大厦里的员工们弄得心慌意乱,都忙着往家赶。
  顾青从电脑前抬起头来,对陈词嫣然一笑:“不用管我了,你快回去吧,我这还有点事没做完。”

  陈词有些担心地点了点头,转身从门前走开,但只隔了两分钟,他又折了回来。

  “顾主管,你带伞了没有?”

  “呃……没带……”

  “那你用我这把,我办公室里还有一把。”陈词将自己的雨伞搁在了书架一旁。

  “啊……那就谢谢你了!”顾青感激地看着这个好心的胖子。

  随着陈词的离开,大厦里也渐渐安静了下来,顾青看了看表,快七点了,窗外早已是狂风大作,漫天乌云夹杂着轰隆雷声,正将最后一缕阳光折断。

  顾青用力将窗户推上,街上传来的嘈杂汽车轰鸣声小了许多,隔着窗玻璃,外面似乎是另一个与己无关的世界。在衣架下打盹的玄罡被雷声惊醒,也慢慢走到窗边,人立起来趴在窗台上,沉默地看着第一滴打在窗玻璃上的雨珠。这两日玄罡寸步不离顾青,赶也赶不走,顾青无法,索性让它偷偷进了自己的办公室。

  “呼”地一声,身后的门突然被推开,顾青回头一看,刘天明裹着一股冷风走进了办公室。他的左手提着一个有好几层的食屉,右手正掸去头顶不多的水珠。

  “好险!再晚到一分钟就成落汤鸡!”刘天明又抖了抖身上的夹克。

  顾青再看了一眼窗外,只这一刻,天地间便被雨柱连成了一体,好大的倾盆雨!

  “没时间折腾,在局里食堂打的饭菜,将就一点吧,别嫌糙。”刘天明把大食屉放在了顾青的办公桌上。

  “有人送吃的来就不错了,怎会嫌饭菜不好?”顾青笑笑。

  刘天明打开食屉第一层,露出一整只烧鹅。玄罡闻到了香味,立即窜到刘天明腿边。“拿去拿去,没人和你抢。”刘天明在地上铺了张报纸,将烧鹅置于其上。

  “你对玄罡这么好,比宇文对它还好三分呢。”顾青低头看着猛啃烧鹅的玄罡。

  “我这是在拍它老人家的马屁啊,也不知道它领不领我这个情……”刘天明苦笑着,又把剩下几个食屉打开。

  食堂的小炒虽然不怎么精致,但好在热气腾腾地,顾青倒也吃得挺香。

  “今天有什么发现吗?”刘天明猛扒了两口米饭。

  “没什么特别的……”顾青夹着一条青菜,却没送到嘴里,眼睛正四处张望天花板。“今天下这么一场豪雨,明天又不知道会有多少地方渗水了……”

  “还挂着杜听涛那破事啊?早点给蒲远报告不就得了吗?”刘天明有些不以为然。

  突然,顾青打了个激灵,脸色一下变得有些凝重。刘天明一愣,正要开口问,顾青便做出了禁声的手势。

  “我好像又听见了浑沌的啸叫。”

  “啊?”刘天明条件反射般拔出了枪。

  “似乎离我们很远,又似乎离我们很近……”顾青的眼神很迷茫,“仔细听起来,那声音又很粗重,不太象浑沌叫声那么凄厉尖锐。”

  刘天明竖着耳朵,想捕捉到一丝顾青所形容的那种声音,但令人泄气的是,这完全是徒劳。他看看玄罡,那大狗仍然在进攻它的烤鹅,正把鹅脑袋从身子上扯了下来。玄罡怎么就没听见呢?还是它听见了也不会害怕?

  又过了一会儿,顾青的神情渐渐和缓下来,“现在什么都听不见了。”她开始把青菜塞进嘴里。

  “有你这么吓唬人的吗?”刘天明不满地喝了一口汤。

  “谁吓唬你了?刚才真的有很奇怪的啸叫声嘛!”顾青最近遇到的怪事太多,别的没长进,胆子倒是大了不少。

  “行了行了,快吃吧,赶紧查完最后四层楼,我这两天把一辈子要撬的锁都撬完了。”

  大雨丝毫没有减弱的趋势,密集的闪电不时撕裂漆黑的夜空,每当有惊雷响起,刘天明的右眼皮便会跳动一下。

  整整耗费了三个小时,刘天明一口气开了两层楼四十多个门,捏着两根小铁丝的手早已不听使唤地微微颤抖,但仍然是一无所获。顾青带着歉意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柔声说道:“休息一会吧,只剩下最后一层的经理办公室了,房间也比较少,24楼就是宴会大厅,钥匙我已经拿到手了。”

  刘天明叹口气,点了点头,就地靠墙坐下来,顺便点了一支烟。

  顾青站在刘天明对面,环抱双臂,斜依在墙上,她今天穿了一套白色的职业套装,未过膝的贴身短裙下露出一双白皙修长的小腿,刘天明从下往上看去,更显得顾青的身材苗条欣长,气质非凡。顾青注意到刘天明的目光,脸色微微一红,有些不自然地伸手将短裙向下拉了一拉,刘天明顿时觉得有些尴尬,连忙将脸扭到了另一边。

  这时,顾青的手机叮叮咚咚地响了起来,她接通一听,竟是宇文打来的。

  “今天雨下得这么大,你们还在腾龙大厦里吗?”

  “嗯,就差最后一两层的办公室没有查了,应该用不了多久吧。”

  “干脆别查了,你们赶紧回家!”宇文突然斩钉截铁地说道。

  “啊?为什么啊?”顾青不解。

  “天地间被雨水充斥之时,就是虚灵力量最强盛的日子。楼里太危险,你们还是赶紧……”

  电话突然中断!顾青低头一看,手机没电了。

  “宇文他说了什么?“刘天明站起来拍了拍屁股。

  “他说这里有危险,让我们回家去,然后手机就没电了。”

  “就差这么一层了,我们动作快一些查了再走吧,说不定错过今日,又会错过什么关键的线索!”

  “那……你等等我,我下去换块手机电池再上来。”顾青犹豫片刻,也同意了。

  玄罡跟着顾青向电梯间走去,刘天明又坐了下来,继续抽他的半支烟。

  22……21……20……每经过一层楼,顾青就可以从两扇电梯门的门缝间看见透出的一丝走道亮光向上移动。

  “叮铃……”随着电梯的刹车,顾青猛地向后退了一步!

  18楼已经到了,可为什么从门缝向外望去,竟然看不见那一丝亮光?

  玄罡刷地一下站在了顾青身前,对着门外狂吠两声。

  电梯门展开的刹那,门外有一个黑影极其快速地一晃,走道灯光一下照进了电梯。

  顾青的心一下沉到了底,虽然只是电光火石的一瞬间,她还是看见了那黑影的一只青色眼睛!

  玄罡先行一步出了电梯,顾青在内心里挣扎了好一会,才跟着走了出去。

  路灯全是开着的,整条楼道可以一览无余,别说有人,干干净净的地面上就连一片纸屑也没有。

  顾青开始后悔没有把刘天明一块叫下来,她慌慌张张地快步跑到自己的办公室前,掏出钥匙开门进去。

  电池就放在桌上,顾青心里着急,费了好大劲才把手机后盖拆开,直到手机换上电池,屏幕上出现“中国移动”四个字,她才长出了一口气,准备拨打电话把刘天明叫下来,现在她可不敢再一个人坐电梯上去了。

  她却没有注意到,她的身后已出现一个高大的黑影!

  黑影的出现太过突然,就连一向机敏的玄罡都没有察觉,那黑影猛地抓住玄罡的后腿,它还没来得及叫出声,就被巨大的力量一下抡出门外!

  玄罡撞在墙壁上的那声闷响惊动了顾青,她诧异地一回头。

  老天爷!这是什么怪物?

  顾青最先看见的,是一个巨大的青铜盾牌,这块足有两米高的铜盾打磨得很是粗糙,形状极不规则,正中雕刻着一个狰狞的兽头。盾牌下露出一双黑色的大脚,那脚上还遍布粗长的黑毛。盾牌后是什么,顾青暂时还没看见,现在她只想往后退,两腿却战战兢兢迈不开步子。

  那怪物向前逼近了两步,慢慢将盾牌移开,顾青一下尖叫起来。出现在她眼前的,是一个全身长满黑毛,身躯异常高大的狼头人身怪物,最为恐怖的,是它的牙齿!它有两根野象一般的粗大尖利巨齿,穿破了它的下腭,一直垂到膝盖以下,又向上翘起一个尖刺。

  怪物的眼睛是深蓝色的,犀利目光紧盯着顾青,它突然身躯微弓,双手一张,仰天长啸起来,粗重沙哑的啸声在楼内回荡着。顾青捂着耳朵,猛然想起刚才吃饭时听见的怪啸,竟和现在所听见的一样。

  啸声只延续了几秒钟,就被一声怒吠打断了,顾青惊喜地看见玄罡从怪物身后腾空而起,直扑怪物的后颈。刚才玄罡被摔撞在门外的墙上,所幸并未受伤,大概这怪物的力量尚不能与浑沌相比,只在片刻之后,玄罡就折身扑了回来。

  虽然力量不如浑沌,但这怪物却要比浑沌灵活许多,眼看玄罡的利齿就要接近它的咽喉,它却丝毫没有躲闪,左手提着的青铜盾牌以一个奇怪的角度呼啸着挥舞过去,瞬间便挡住了玄罡的攻势。从顾青的角度望去,那条粗壮的胳膊以这样的方式向后挥舞,早该被折断了,哪里还有这么大的力量去阻挡玄罡。

  玄罡一击不能得手,双爪就势在盾牌上用力一踏,借力向前翻滚越过了怪物的头部,背对着从怪物面前落下。它的后爪经过怪物面门时,猛地向后蹬去,攻击的目标竟是怪物的双眼!那怪物的反应依然很快,脑袋往后一仰,一米多长的白色尖牙刷地一下劈向玄罡的腹部。

  玄罡似乎对那对尖牙十分忌惮,顿时放弃了即将得手的后蹬一击,两条前爪一把勾住它身旁的一个大衣架,横空荡出一个优美的圆弧后,躲过了直立而起的尖牙。衣架被玄罡的体重带倒后,竟无声无息地被尖牙划成了三截!

  衣架断开后,咣铛几声掉在了地上,顾青心中一惊,那大衣架是不锈钢钢管铸成,虽然是空心的,也很有些份量,怎就这样被划成了三截?那怪物的长牙竟能如刀锋般锋利?

  玄罡落地之后立刻护住顾青所站立的位置,目光投向怪物敞开的胸怀,顿显攻守得法的高手风范。怪物的注意力一下被玄罡吸引过去,它侧身横移半步,用力将青铜盾牌横摆回胸前,盾牌砸在它的胸膛上,发出嘭地一声闷响。

  怪物这么一动,它身后的办公室出口就露了出来,玄罡眼中光芒一闪,轻吠一声,竟做出了一个酷似人类的摆首动作。顾青一下明白了玄罡的意图,它是要自己赶紧冲出门外!

  容不得顾青多想,随着窗外一道闪电劈下,被电光照亮的黑毛怪物瞬间发动了攻击,那对尖牙有如长矛一样直直地向玄罡的脑门冲来。面对扑面而来的危险,玄罡并没有从侧面闪开,而是选择了直线后退,怪物冲势不减,就这么步步向玄罡逼近,转眼间,就与顾青擦肩而过,顾青不仅感受到那对尖牙划开空气的风声,甚至还嗅到怪物身上散发的一阵浓重血腥气息!

  小小的办公室不过六米见方,玄罡只退后几步就已贴在墙边,顾青三两步跑到门口,回头望去,正看到怪物的尖牙距玄罡只有不到半米,她惊呼一声,忘记了自己现在应该立即跑出办公室。玄罡眼看已成功地将怪物引开,便原地起跳,向左越过大班桌,落在顾青的座位上。怪物收不住去势,长牙一下插进了墙内。

  顾青本以为怪物的牙齿会卡在墙上,谁知怪物的尖牙插进墙里就象一把烧红的刀子插进了黄油,异常轻松地一插到底!随即,怪物一摆脑袋,长牙带着一股沙石灰浆的烟尘从墙内横扫了出来,玄罡似乎也没料到怪物的尖牙会锋利到这个程度,慌慌张张地跳下椅子躲开这一招后,它也不敢再与怪物正面交锋,有些狼狈地向顾青跑去,而顾青那张大班椅的靠背,轻易地被长牙削去了一半。

  顾青一看玄罡也需要逃离,才反应过来自己挡住了道,她连忙转身就跑,一边逃,一边甩掉了自己的高跟鞋,手里还不忘拨打刘天明的电话。

  忙中出错,顾青打通的不是刘天明,而是宇文树学。

  “喂?你们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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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6-6 02:12:44 | 显示全部楼层
正文  二十、五行

  “嗤……”
  那声音就象有人用力撕开了一块破布,紧接着,玄罡痛苦的嗥叫声在顾青身后响起!

  顾青瞪着大大的眼睛转过身来,正看见一截细长的尖牙从玄罡的侧腹部洞穿而出,她的大脑中一片空白,下意识地伸手去接住了跃至半空中的玄罡。

  玄罡的体重几乎达到了一个成年人的重量,顾青手臂向下一沉,那尖牙又从纵向上升了五公分,撕裂的伤口喷出一团血沫,溅了顾青一脸。

  顾青尖叫着,拼命支撑玄罡下坠的躯体,被戳开的血窟窿中不断涌出滚烫的血液,顺着顾青洁白的手臂向下流淌。

  白色尖牙前后抽动了两下,突然嚓地一声收了回去。顾青的双臂再也支持不住,腿一软,跪在了地上。“刘天明……”顾青抑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哭喊起来。

  猛然间,顾青眼前一花,正对的那面墙被尖牙划出一个黑色的大叉,接着,砖墙倒塌的烟尘遮蔽了顾青的视线。顾青被激起的灰尘呛得连声咳嗽,却还挣扎着想把玄罡的躯体向后拖动。

  飞扬的尘土间,渐渐现出凿齿的狰狞面孔,它慢慢走到顾青面前,将手中的青铜盾牌重重地落在地上,一对尖牙挑衅地伸到顾青的咽喉处。

  顾青眼看已经无路可退,她的心中反倒不再害怕了,一想到手上沾染的热血,顾青就怒不可遏。她顺手拾起一块滚落在身边的断砖,用力向凿齿的脑袋掷去。“啪!”断砖撞在凿齿的脑门上,没留下半点痕迹,凿齿甚至没有动弹一下。顾青不管三七二十一,又拾起第二块,再次砸了出去。

  “砰!”顾青吃惊地看见凿齿的脑袋猛地向左偏了一下,怎么自己扔砖头的力量突然变大了?她茫然地看了一眼自己的右手。

  凿齿发出低沉的吼声,慢慢将头扭了回来,一枚还在冒烟的金属弹头正嵌在它的眉骨上。顾青一喜,一定是刘天明到了!

  “砰!砰!砰!”又是接连的三声枪响!凿齿低着头向后猛退了一步。

  刘天明左手持枪,右手拿着手机贴在耳边,正快步从楼道尽头飞奔而来。“还愣着干什么?快过来!”他对着顾青大吼了一声。

  顾青如梦初醒般站起身来,想想不对劲,又蹲下去摸了摸玄罡的胸口,还有心跳!顾青喜出望外地脱下自己的白色外套,将玄罡的身躯用力裹了起来。

  凿齿缓缓地抬起头,眉心、眉骨、太阳穴各嵌有一枚弹头,咽喉正中还有一枚!可它活动一下脸部的肌肉,又晃了晃脖子,四枚金属弹头就此掉在了地上。刘天明心下骇然,第一次直接感受到了上古魔兽的可怕。

  顾青笨拙地想把奄奄一息的玄罡从凿齿身边拖开,无奈双手在刚才托住玄罡躯体时已耗尽了力气,现在两臂酸软无力的她,哪里还能挪动玄罡半分。

  刘天明猛冲到顾青身旁,将手中的手机塞给顾青:“宇文还没挂,继续和他联系!”他一手去拖拉玄罡,另一只手中的枪始终瞄准着凿齿的头。

  顾青一怔,接过手机,同时跟着刘天明向后退。

  “怎么是你?刘天明呢?”宇文在电话里大声嚷嚷。

  “宇文……玄罡它……它受了重伤,流了好多血……”玄罡是为了保护顾青才受的伤,顾青简直不知道该如何向宇文解释。

  “还有呼吸吗?”

  “还有……”

  “那就别急着管它,你们先逃!”宇文竟是出乎意料地冷静。

  “可是……我们一定会带着玄罡一起逃的!”顾青暗暗下定了决心,无论怎样也不会弃下玄罡。

  “……凿齿现在怎样了?”

  说到凿齿,顾青不禁抬眼一望,目光正好对着凿齿那双蓝色的眼睛。凿齿的眼中透出一股凛冽的冰冷,刺得顾青不禁打了一个寒颤。

  被刘天明的子弹击中后,凿齿并没有立即做出什么举动,就这么冷冷地看着两人慢慢向后退去几十步,逐渐接近了电梯间。

  突然,凿齿再次半蹲下身子,仰天怪啸,旋即陡然发力,快步向二人冲去。

  刘天明毫不犹豫地开了枪,但子弹全被凿齿的青铜盾牌挡开,偏离了轨道的弹头击碎了一盏路灯。凿齿藏身于盾牌之后,只露出它的那对牙矛,迅速穿过破烂的灯罩下飞溅的火花,冲势丝毫没有被子弹阻碍。

  眼看尖牙转瞬将至,两人同时全身而退已经不可能,刘天明的血性猛然被激发起来,他放开玄罡,对顾青叫道:“继续拖,进电梯就先走,别管我!”

  随即,刘天明竟然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向凿齿迎面奔去!

  顾青惊呆了,甚至忘记了后退。

  凿齿似乎对刘天明主动迎上来十分意外,喉中竟发出低哑的叹息。

  刹那间,一人一兽交错在一起!刘天明飞起一腿猛蹬在凿齿的盾牌上,凿齿用力一推,刘天明立即借力旋身腾空而起,躲在盾牌后的凿齿顿时暴露在刘天明的视野中!刘天明怎会放过这机会,双手执枪怒射凿齿的天灵盖,其招式竟与玄罡第一次攻向凿齿时所使用的招式有些相似。

  这一枪距离颇近,弹头的冲击力压得凿齿也不得不弯了一下腰,但它仍然没有受伤,反倒怒不可遏地抡齿横斩刚落地的刘天明。刘天明终于明白了,手枪对这怪物没有伤害力……

  一时间,白色长牙挥舞的光芒笼罩了刘天明。

  刘天明自幼习武,成年后曾拜京城警校名师学习散打,散打不拘泥于招式,刘天明对各种搏击技法皆有所心得,更在身法速度上早已青出于蓝胜于蓝,如今面对动作异常敏捷的凿齿,居然能以快阻快,暂时斗个旗鼓相当。

  但凿齿的长牙太过锋利,而且劈砍斩削刺,既可作长矛,又可作大刀,自有一套章法,刘天明基本上只能躲闪,偶尔用拳头击中凿齿那子弹都打不进的身体,又有何用呢?

  顾青眼看着刘天明被凿齿一步步逼退,长牙总在他的要害部位四周晃动,再这么打下去,刘天明迟早会被伤到,她连忙向宇文呼救。

  “刘天明和凿齿打起来了,凿齿有什么弱点啊?它的属性又是什么?”顾青还记得浑沌属性为木,猰狳属性为金,都各有其相生相克的弱点。

  “打什么打?赶紧逃啊!而且我怎么想也想不起凿齿的属性了,医院里又不能上网……”宇文在电话那边急得猛拍脑袋。

  顾青略一沉吟,便有了主意。

  “我回办公室上网查兽灵谱,那网站的地址我记得很清楚!”

  “好!就这么办,你告诉刘天明,不要与怪物纠缠,让他想办法试试五行相克的属性攻击。”

  顾青无法接近与怪物酣战的刘天明,只好大声喊叫着:“刘天明!宇文让你试试五行相克的属性攻击!”

  刘天明听见顾青的叫喊,心神微分,就没能躲过凿齿一记狠狠的盾牌撞击,胸口猛地一痛,巨大的力量将他推得倒飞了出去。

  顾青啊呀一声,连忙扶起被撞得口鼻流血的刘天明,心中后悔不迭。

  “你怎么还不走?”刘天明挣扎着站起身,猛地推了顾青一把,“快拖着玄罡上电梯!”

  顾青无奈,只得将手机塞给刘天明,转身拉着玄罡向电梯走去。

  凿齿顿了一顿,便大踏步向刘天明走来,刘天明急忙将手机凑到嘴边。

  “五行?这怪物用枪都打不死,大概金是克不了它的!”刘天明抹了一把鼻血。

  “那就试试火攻!”

  宇文的话提醒了刘天明,他回头看了一眼,正好看见顾青已经拖着玄罡上了电梯,他心中略略一宽,便对手机那端的宇文说了一句:“我知道了,一会再联系!说完,他挂断了电话,转身向消防门跑去。

  常言道水火无情,这栋大厦里能找到水与火的地方,就只有顶楼的宴会厅厨房,刘天明一边引着凿齿向顶楼跑去,一边在心中盘算可以选择的攻击方式,从前在好莱坞电影中所见过的每一幕对付异形怪物的场景都飞速地在他脑海中擦过。

  “砰砰!”刘天明两枪射烂厨房操作间的门锁,咣当一声踢开了大门。借着大厦外闪电的刹那光芒,他在门边找到照明的开关,灯亮了,他紧张地在操作间内寻找着一切能够利用的东西。

  煤气炉?刘天明啪嗒啪嗒打了几下火,没燃!煤气总闸被关掉了!可这争分夺秒的片刻之间,怎么找得到煤气的总闸?刘天明骂了句粗话,恨这帮厨子安全措施做得太完善。

  凿齿是把铝合金的大门砍成四片后冲进操作间的,它甚至懒得去推一下门……破碎的铝板砸在地上,每一声巨响都震得刘天明的额头上青筋暴跳。火攻……火在哪里?

  “嗷……”凿齿发动了攻击,刘天明本还以为可以借助厨房内巨大的不锈钢操作台与凿齿兜一下圈子,然而凿齿根本没有给他迂回的机会,它正对着刘天明冲去,坚硬的钢铁台面在白色长牙下犹如一块豆腐,迅速向两边坍垮。

  刘天明横扫一脚,将一个大钢桶踢得直飞向凿齿,在钢桶遮蔽凿齿视线的那一瞬间,他翻身躲在工作台之后。凿齿仰头斩开钢桶后,顿时失去了刘天明的踪影。

  这么一来,刘天明便为自己争取到些微时间,他猫着腰,紧贴着工作台向前奔跑。在条型工作台的终端,他终于看见了自己需要的东西。

  那是一把用来灼烤牛排表面的液化气火焰喷枪!

  但愿那小小的液化气罐不是空的……刘天明祈祷着,一把将火焰喷枪抓在了手中。

  一条尖锐的火舌喷出时,凿齿也愣了一下,刘天明提着这现代兵器,开始反击。他深知凿齿长牙的厉害,便将小液化气罐抱在怀中,就地使出地趟刀法,在跌扑滚摔中,这喷枪直攻凿齿的下三路,凿齿身材高大,下盘却不怎么稳当,它半弯着腰用长牙防守刘天明的喷枪火焰,动作便有些凝滞。刘天明有兵刃在手,心中自然沉稳,只攻得七招,就找到一个破绽,反手将喷枪从青铜盾牌下插了进去,那火焰直燎凿齿的小腿。

  眼看得手,刘天明一阵狂喜,谁知这火焰燎燃了凿齿腿上的黑毛,它却毫不在乎地任其燃烧,长牙倒是瞄准了刘天明的手腕直插下来,火焰对凿齿竟是无效!

  刘天明心中一凉,撒手放开了喷枪,向后翻滚躲过这一击。长牙插断了喷枪尾部连接液化气罐的皮管,空气中顿时弥漫一股液化气的味道,刘天明借机将手中的液化气桶投向凿齿,凿齿腿毛上还在燃烧的火焰引发了一场小型的爆炸!

  刘天明用手护住脸,爆炸产生的灼热气流立即烫伤了他的手掌,他连忙将自己的双手插进水池边的一桶清水中。离他不远的凿齿,却是全身都在燃烧!

  但凿齿的属性显然并不为金,它张开蒲扇般的大手,在自己身上用力拍打一阵,那火焰就此渐渐灭了。除了全身有股毛发烧焦的臭味外,刘天明并没有伤到凿齿。

  一击不成,刘天明扭头便跑,他口中不停念叨着“水攻……水攻……”开始了第二轮寻找。

  厨房里可不会缺水,四处都是水龙头,但就这么直接把水冲向凿齿吗?似乎不会有效……还没等刘天明做出尝试,吊顶上的防火喷头已经喷出了细密的水柱,原来是凿齿身上散发的浓烟并不在灶台区域,触发了火警。刘天明抹了一把脸上的水珠,正看见凿齿在水雾中大步走来,看来用不着打水攻的主意了,刘天明长叹一声。

  不!水攻还有机会!危险步步逼近时,刘天明的思维却越发地敏捷,因为他看见操作间的角落有一扇铁门,那铁门上贴有三个大字。

  “冷藏库!”

  刘天明箭步冲向那扇门,用力扳动了门上的环型门锁,厚重的铁门缓缓地打开了,一团白雾从门后喷出,刘天明不禁打个寒战,身上顿时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这冷库的温度大概只有零下四五度,只穿了一件单衣的刘天明一咬牙,纵身钻进了冷库。

  腾龙大厦的宴会厅规模宏大,就连这厨房中的冷库也面积不小,二十余条从背部剖成两片的整猪就这么悬挂在冷库中,刘天明抱紧双臂缩成了一团,在一条条尸体间穿行,寻找他所需要的东西。

  凿齿始终只是一个兽类,刘天明拿自己的生命做赌注,赌其智商不高,总算赢得一场,它并没有将冷库的门关上,而是跟随着刘天明一同走进了冷库。

  刘天明的体温正急剧下降,留给他的时间已经所剩无几,如果他的计划不能立即实施,他的血液便要凝成冰块,成为这些冻肉中的一员。所以,他选择了主动。

  就在这一片肉林之间,刘天明突然出现在距凿齿不过五步的地方,他冷笑一声,对凿齿恶狠狠地竖起了中指!也不知是否看懂了这个侮辱性的手势,凿齿怒吼一声,左右晃动着长牙向刘天明扑来。

  刘天明身形一闪,一下消失在冻肉的包围中,凿齿舞动长牙,将阻碍自己视线的猪肉一条接一条地斩成两段,它却没注意到,刘天明已经从外围绕行到它的身后。

  刘天明将身上夹克的衣袖拉长,包住自己的手掌,以免被冻粘在挂晾猪肉的钢管上,随即,他如同一只灵敏的猴子般,顺着钢管攀爬上半空中的钢架,那些大条的猪肉都是用铁钩悬挂在这钢架上的。

  当凿齿察觉背后的空中有个黑影落下时,它立即将手中的盾牌向后反背,怎料这身边密密麻麻悬挂的猪肉竟会碍住了它的手,盾牌已无法在黑影落下前挡住它的后背。

  从天而降的刘天明,手中紧握着一件兵器,那是他从冷藏库屋顶扳下的一根粗大的冰锥!

  这就是水攻的真正含义,刘天明化冰为刃,狠狠地向凿齿的颈椎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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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6-6 02:12:59 | 显示全部楼层
正文  二十一、山海

  顾青用力撞开门时,蒲远正戴着眼镜,一边观看笔记本电脑的屏幕,一边抄写着数据。木门砸在金属门吸上的声音把蒲远吓了一跳,但顾青脸上的斑驳血迹更让他吃惊地张大了嘴。
  “你……你这是怎么了?”蒲远迎上去一把扶住已经有些站立不稳的顾青,随即发现她身后还拖着一条浑身浴血的大狗。

  “帮我……”顾青喘着粗气,想把玄罡也拖进办公室。蒲远愣了一下,搭手将玄罡拖了进来,然后他探头到门外看了看,又顺手关上了门。

  “你受伤了么?怎么弄成这样?我马上叫救护车……”蒲远面色苍白地拿出手机。

  “来不及解释了,我现在急需上网。”不等蒲远说完,顾青已经挥手打断了他,快步走到他的大班桌前,关掉电脑上的股票数据界面。

  蒲远皱着眉头看了看地上的大狗,玄罡的呼吸很微弱,但已趋向平稳,腹部仍在不时地抽搐,包裹玄罡的白色外套因为在地上的拖动而有些歪斜了,玄罡身上的伤口也就此暴露了出来,不过蒲远惊讶地发现那两个血窟窿已经停止了流血,伤口内部的红色肌肉正慢慢地蠕动着,逐渐向中心收缩。

  那边厢,顾青正凭着记忆在浏览器上输入一个网络地址,却怎么也打不开页面,她焦急地用手掌揉了一会儿眼眶,才察觉自己好像把字母N记成了M。

  修正之后,兽灵谱的页面出现在屏幕上,蒲远缓步走到顾青身后,静静地看着她所做的一切。

  顾青劈里啪啦地敲击键盘,在那文本输入框内写下“凿齿”,按下了回车。

  突然,顾青惊呼一声,用手捂住了嘴,就象有什么刺了她一下,接着,她慢慢地把手移开,嘴唇快速地开合,反复默念着什么,然后一把抓过桌上的电话,开始拨打宇文的手机。

  蒲远弯下腰,把头凑到笔记本电脑前,液晶屏幕上出现了一幅全身肌肉虬结的狼人画像,那狼人张着大嘴,正挥舞着一块大盾牌,上颌突出的一对巨大犬齿贯穿了下颌,又高高扬起,长度超过了它舒张的手臂。就在这幅水墨画像旁,是一行简短的文字。

  凿齿,凶魔,持铜盾,兽头人身,不入五行,有齿半丈,其利断冥!

  接通宇文的手机,顾青语调沉重地将那行文字念了一遍。

  “不入五行?”宇文大惊失色,“我刚才还在叫刘天明试探凿齿的属性……若是凿齿不入五行,那他现在……”

  现在,刘天明一败涂地。

  半尺长的冰锥不但无法刺伤凿齿,更被它铁铸般的身躯震得粉碎,锋利的碎冰顿时割伤了刘天明的手掌。

  刘天明忍住掌中剧痛,调整自己下落的姿势,但落地时仍然踉跄了一下,坐倒在地上。可怕的凿齿,头部竟也能向它的手臂那样随意旋转,它身体未动,脑袋却扭转了180度,面朝刘天明,露出狰狞一笑,随即长牙迎空斜斩,冷库中弥漫的白雾骤然向两边退去。

  幸好刘天明是习武之人,腰身颇为柔韧,他竭尽全力向后仰倒,眼睁睁看着长牙擦身而过。

  “嗤啦……”刘天明的胸腹间被划出两条又深又长的血痕,险些被开膛破肚,吓得他一身冷汗,慌忙翻身狼狈逃窜,惊弓之鸟一般逃出了冷藏库。凿齿似乎并不急于追上刘天明,它挥动长牙,又将几扇猪肉劈成了碎块,才不慌不忙地向出口走去。

  刘天明冲出厨房操作间,气喘吁吁地躲藏在黑暗的宴会大厅里。插入手心的冰刺渐渐地融去,混着血水滑落出来,刘天明咬紧牙关,将手掌在桌布上擦拭了几下,又索性撕下身上已被划破的夹克,将不断渗出鲜血的胸腹部缠了两圈。刘天明用力拉紧布结时,手上与腹部传来的剧痛使得他额头上汗如雨下,他却不敢发出半点呻吟,生怕被凿齿听见。

  然而,手机铃声在他怀中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叮叮咚咚的声音在这空旷的大厅里显得极为刺耳。刘天明手忙脚乱地把手机接通,眼睛却一直警惕地盯着大厅的入口处,恐怕凿齿已经听见铃声了,随时都会闯进来。

  “刘天明,你现在怎样?”是宇文焦急的声音。

  “你想害死我啊?他妈的别再给我打电话了!”刘天明压着嗓子说道。

  “快逃,凿齿这家伙是不入五行的怪物,水攻火攻这样的属性攻击都是没用的……”

  “现在才说,是不是晚了点?”刘天明嘟哝着,没等宇文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宇文听着手机中的忙音,愣怔了好一会,又不知那边目前是怎样一个状况,不敢再打回去,只好再次联络顾青。

  “顾青,玄罡体质特殊,只要它还没死,受的伤很快就会复原,等它苏醒后,你就放它去救刘天明。”

  “太好了!”听说玄罡不会死,,顾青心中一下畅快了许多,“可是,现在该怎么办?就算我们都逃走了,让凿齿这怪物走出大厦,肯定会伤害许多无辜的人,虽然你说过不能报警,人越多,死伤就越多,但现在是不是应该让警察把大厦封锁起来?”

  在一旁的蒲远突然插嘴:“不行,不能让警察来封锁大厦!”

  “那边是谁?”宇文警觉地问道。

  “是蒲远董事长,我现在就在他的办公室里。”

  “他怎么也在?算了,现在不说这个,我也不想让警察来封锁大厦……凿齿真要想出来,封也封不住!”

  电话听筒的声音很大,蒲远也听见了宇文的意见,他暗暗地松了一口气。

  “可现在……这凿齿,难道就真的没有任何弱点吗?”

  “事无绝对,不入五行并不代表凿齿没有弱点,问题是我们如何找到它的弱点……古籍中关于凿齿的记录并不少,最著名的记载就是《山海经》中的《海外南经》,其中是这么说的,“羿与凿齿战于寿华之野,羿射杀之。在昆仑虚东。羿持弓矢,凿齿持盾。”这里所说的羿,就是那射下九个太阳的上古英雄后羿。”

  “你是说《山海经》中有所记载?”顾青把座机改为免提状态,腾出手来,开始快速地在电脑上通过因特网查询《山海经》。

  “嗯……《淮南子》中也提到过,“尧乃使羿诛凿齿于寿华之野。”尧就是当时的皇帝。可这些记载里,都没有提到羿具体是怎么杀死凿齿的,唯一的线索,就是后羿用的是弓箭。”

  “贯匈国在其东,其为人匈有窍……交胫国在其东,其为大交胫……不死民在其东,其为人黑色,寿,不死……这都是些什么玩意啊?除了那句羿与凿齿战于寿华之野看得懂,其它这些简直是莫名其妙!”顾青已经在网络上找到《海外南经》,但粗读两遍,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我师傅也常说《山海经》中,山经是正经的地理著作,海经和荒经却大多是不可理喻,狗屁不通的,叫我不要尽信。”

  “是啊……我偶尔也会读一些古籍,各种神话传说都会有误传,讹传的,后人凭借自己的粗糙理解,非常容易误解古书记载。很多人都说海经与荒经也是地理说明,我倒很是怀疑。”插嘴的竟是站在一旁的蒲远,顾青惊愕地看了他一眼,没想到这个咤叱商界的董事长也对《山海经》这样的古籍有所研究。

  “哦?蒲董也懂古籍?”宇文的惊讶并不亚于顾青。

  “喏……我也曾经反复读过《海外南经》中关于凿齿的这一部分,这一节前后都是一些不明所以的奇怪说明,什么贯匈国在其东,交胫国在其东,偏偏又语焉不详,似乎都是象山经那样的地理方位说明,但其中突然夹杂“羿与凿齿战于寿华之野”这么一句条理清晰的战争描述,太过突兀了。”蒲远说了这么几句,便陷入了沉思。

  顾青又快速读了一遍《海外南经》卷六,突然问了宇文一个问题:“宇文,文字最早是什么时候出现的?”

  “这个……目前比较统一的说法就是仓颉造字了,这种说法在战国时期就已经广泛流传。你问这个干嘛?”宇文很是诧异。

  “仓颉又是什么时代的人呢?”顾青接着问。

  “据传仓颉就是黄帝的史官,炎黄二帝则是中华儿女的始祖。”蒲远替宇文作出了回答。

  “那黄帝之后,就是尧、舜、禹、汤了吧?”

  “没错。你是不是想到了什么?”宇文的声音也变得有些兴奋。

  顾青犹豫了一下,说道:“我也是猜想的,说出来你们不要笑话。”

  “快说快说!”宇文连声催促。

  “后羿是尧皇时代的人吧?那个时代距离仓颉造字并没有过多久,文字应该还没有普及,如果那个年代的人需要记载某件事情,你认为他们会选择什么方式?”

  “绘画!或者是有少量文字说明的绘画!”蒲远肯定地说道。

  “嗯!后羿大战凿齿这件事情被记载下来,应该就是一幅图,而《海外南经》卷六,则应该是后世的某些史官看着那幅图画,改成了纯文字的记叙。蒲董觉得《海外南经》写得很奇怪,那是因为它根本就不是什么地理专著,整篇海外南经卷六,都是对后羿战凿齿这幅图的说明!”

  顾青的新奇言论让宇文和蒲远同时一震,好一会儿才缓过劲来。

  “你是说那些史官都是糊涂蛋,拿着一幅漫画以为是地图?”宇文问道。

  “有这个可能!古人绘画不会象今天这般详细,多半是用类似象形文字那样的简单线条作画,山经所记载的部分确实是地图,史官便想当然地认为海经和荒经也是地图了。”蒲远倒是觉得这个说法有几分可信。

  “如果这样来看,这些乱七八糟的文字就说得通了。贯匈国在其东,其为人匈有窍……我好像记得古文中的匈是指胸脯的胸,这不是说有个国家叫贯匈国,而是说在这幅图的东边,画着一个胸口被贯穿的人。交胫国在其东,其为大交胫……这也不是说有什么交胫之国,而是在描述后羿一腿朝前,一腿向后,拉弓射箭的姿势,不死民在其东,其为人黑色,寿,不死……这些应该是插在图画中,描述凿齿形象的单个词语,凿齿不就是浑身黑色,怎么打也打不死吗?至于文章开头所提到的羽民国,南山在其东南什么的,大约都是对这一事件发生的时间地点的描述吧,我记得上古神话中不是常说太阳就是一只三足乌鸦吗?而只有“羿与凿齿战于寿华之野,羿射杀之。在昆仑虚东。羿持弓矢,凿齿持盾。”这句话是从原图上照搬下来的,没有走样,这句话应该就是这幅图画的标题!”顾青滔滔不绝地一口气说了很多。

  电话那边安静了一会儿,宇文激动的声音传了过来:“所以,虽然浑身黑毛的凿齿刀枪不入,却还是要用盾牌护住胸部,而后羿最终还是用他的神箭贯穿它的心脏,射杀了凿齿!顾青,写《山海经》的史官是个糊涂蛋,你却是我见过的最聪明的女孩!”说完,他匆忙地挂断电话,大概又去联络刘天明了。

  顾青直到此时,才微微松了一口气,她侧耳听了听楼上的动静,不久之前还隐约听到有摔砸器物的声音传来,凿齿的吼叫声也不时在耳边回响,现在却是一片寂静,也不知刘天明将凿齿引到什么地方去了。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蒲远一直都蒙在鼓中,现在见顾青神情缓和,才有机会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顾青把电脑上的网页切换到兽灵谱的那一页,指了指上面神情狰狞的凿齿画像,说道:“说了你可能也不会相信,就是这个突然出现的怪物,一路追杀我和刘天明,还刺伤了大狗玄罡,刘天明为了救我而将怪物引开,我拖着玄罡乘坐电梯,本想下到一楼,谁知电梯不听使唤,自己爬上二十三楼,打开门后就卡在你这一层,既不能上,也不能下。你这一层楼的楼道路灯都没有开,我见你的办公室门缝中透出灯光,就拼命拖着玄罡过来了。”

  蒲远看着液晶屏幕半信半疑,难道这楼中真的有怪物出没?自己今天若不是因为工作太投入,本也不会在这里滞留到现在,所幸没有碰见顾青说的怪物……

  一直躺在地上的玄罡,此时居然翻身站了起来,顾青一喜,忙跑过去搂住玄罡的脖子。玄罡舔了舔顾青的手臂,似乎在安慰她。顾青伸手去摸玄罡的伤口,虽然血迹未干,伤口却是完全愈合了!顾青惊讶地想,这玄罡究竟是什么来头?它和宇文一样,都是浑身是谜的奇怪家伙……

  “宇文让你去救刘天明,可是你的伤口刚愈合,不要紧吗?”顾青在玄罡耳边轻声说道,也不知它听不听得懂。玄罡耳朵一竖,立即挣脱了顾青的怀抱,快步跑到门边,用头轻轻撞击木门,顾青走过去将门打开,玄罡一下就窜入门外的黑暗之中,那敏捷的奔跑动作,一点都看不出重伤初愈的样子。顾青轻轻叹了一口气,将门关上,现在除了等待,恐怕也没有更好的事情可做,一切都交给玄罡与刘天明了。

  蒲远走到顾青身边说道:“你看上去很疲惫,去我的沙发上躺一下吧?”顾青点点头,也觉得自己有些头晕。

  蒲远的办公室里除了大班桌上开着一盏小台灯,其余的照明都没有开,房间内的摆设都黑糊糊的,蒲远怕顾青看不清沙发在哪里,便伸手扶着顾青向自己的沙发走去。

  顾青慢慢向房间的深处走去,渐渐看清了摆放在靠墙处的沙发,奇怪的是沙发靠背后面,隐隐约约有三团黑影,是大衣架吗?怎么会并排放三个在一起?顾青在心里嘀咕。当她走到沙发前定睛一看,顾青的心脏停止了跳动!

  那哪里是什么衣架,分明是三具死尸!

  窗外一道强电闪过,顾青顿时看得一清二楚,两男一女三具尸体以奇怪的站立姿势站在沙发靠背之后,左边男人的一张脸被利器划得血肉模糊,肚子上还有个大大的血窟窿,右边男人的头已被砍断了,歪歪斜斜地搁在肩膀上,只有不多的一点筋肉还连在脖子上。正中的这具女尸,两个眼球不见了,青紫色的脸上只剩下两个黑乎乎的深洞,看那熟悉的肥胖身躯,正是失踪的朱灵!

  顾青只觉得眼前天旋地转,想大声呼喊,喉中却发不出半点声音。她身子一软,滑倒在沙发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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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6-6 02:13:14 | 显示全部楼层
正文  二十二、空雷

  在黑暗中不停奔跑的刘天明,感觉自己就像一只兔子,一只正被饿狼追赶的兔子。
  做警察这么多年,从来都只有自己去猎捕犯人,哪会想到自己也有拼命躲避追捕的时候。

  终于明白了,为何不少穷凶极恶之徒,被自己抓住铐上手铐时,脸上的表情一半是绝望,一半却是解脱后的轻松。逃命,实在太难受了……

  不出所料,宇文的那通电话铃声指引着凿齿冲进了宴会大厅,一番狼狈地周旋后,刘天明只得引着它离开大厅,继续在顶楼里兜圈子,宴会厅里只留下一地被砍成碎木块的餐桌。

  他既不能放任凿齿离开大厦,也不能向警局请求援助,总之,不能再让人类出现在这家伙的面前!怪物将整条猪肉轻易斩成几截的情景,坚定了刘天明的想法。只是,无论他藏在哪个角落里,凿齿的脚步声总会不紧不慢地在附近响起。这怪物,不知道疲倦的吗?

  金、木、水、火、土……凿齿难道真是如同孙悟空一样已经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可就连强横如孙悟空,也还有个害怕烟熏双目的病根……刘天明胡思乱想着,脚步却丝毫不敢放慢。蓦然一声惊雷乍起,震得刘天明的耳膜嗡嗡直响,室外的这场大雨,倒是越演越烈了。

  雷声似乎让刘天明想起了什么,他心念电转,突然停下脚步,站在了楼内的一面观景窗前。他一把拉开大窗,风雨顿时呼啸着扑打在他脸上,上身的衣衫瞬间就被雨水溅湿了,刘天明打了一个激灵,竟然哈哈大笑起来。

  凿齿转眼之间便出现在刘天明身后,距离已不过十步,刘天明一脚踢开身旁的一扇小门,那是间小小的储藏室,其中散乱地堆放着许多餐饮用具。刘天明匆忙地在其中翻找,很快找出一件物事。他将这东西夹在腋下,正想返身出门,凿齿的高大身躯已经堵住了门口。

  谁知刘天明未有丝毫迟疑,竟然弓腰俯身,快速向凿齿冲去,眼看他就要撞上凿齿的尖牙,他却猛地伏地滑行,借着自己上身湿衣减少了摩擦,极快地从凿齿的胯下穿了出去。

  刘天明这一招太过突然,凿齿也没想到他会甘受胯下之辱,待到它反应过来扭转身时,刘天明已经从地上爬了起来,怒喝了一声:“狗杂种,我今天就和你再赌一把!”说完,刘天明又撒开脚步,直奔去向楼顶天台的阶梯。

  冲上平台的瞬间,刘天明发现暴风雨的猛烈程度已经超出了他的想像,在这个降雨量偏小的城市里,似乎还从未有过如此偏激的暴雨天气。那浓密的雨点有如一条条细小的鞭子,使劲抽打在刘天明的脸上,使得他就连睁开眼睛也要费上一番力气。漆黑的天空中雷电交加,每一道闪电撕裂黑暗后,仅仅间隔一两秒钟,巨大的雷鸣就会轰隆震响。与大自然的震怒天威相比,昂立在天台上仰望无尽暴雨的刘天明,显得异常的渺小。

  随着通往天台的铁栏门撞在墙上的响声,凿齿的身影也出现在天台上,一条电光划过,凿齿的白色尖齿反射出绚丽光芒,刺得刘天明的眼睛一阵生疼。这将近百米高空中的空旷平台上,似乎已经没有刘天明可以躲藏的地方了。

  刘天明没有选择继续躲藏,而是对着凿齿大声怒吼:“来吧!狗杂种,来做个了断!”

  凿齿挥舞着大盾向刘天明扑来时,天空中闪电与惊雷的间隔已经不到一秒了。刘天明的脸部与裸露的手臂表面都仿佛有一群蚂蚁在爬动,阵阵酥麻的感觉在神经间游走。他清晰地感到,雷暴已经非常接近了!

  刘天明飞快地奔跑到天台边缘,那里有一圈防止人跌落高楼的半人高水泥围栏。他刷地一下展开了手中的东西,那冒着生命危险从储藏室里找到的东西,居然是几张一次性塑料桌布!刘天明极其快速地将桌布裹住全身,翻身坐在了围栏上。双脚离地之后,他又并拢双脚,继续将自己的两腿也用塑料桌布包了起来。

  透过被雨水冲刷而变得模糊不清的塑料布,刘天明看见凿齿正大步地向自己冲来,“老天爷……究竟还要等多久?”此时的刘天明除了祈祷,已无其它选择,而就连这已经被雨水淋湿的桌布是否真的能起作用,他的心中也全无把握。

  “喀嚓!”雷暴天电从空中落下,正中腾龙大厦顶端那根高大细长的避雷针,刺眼的紫色电芒环绕着避雷针刹那溶入腾龙大厦,奔跑中的凿齿拉开的双腿间顿时产生了极其强大的跨步电压!雷电,这不属于五行中任何一行的狂暴力量,瞬间产生几万伏的高压,夹带着近六千度的高温,完全笼罩了凿齿!

  那狭窄的闪电带中,高温使得空气急剧膨胀,而落下的雨水则瞬间汽化,迅速带走热量冷却空气,这急剧的骤冷骤热,使空气产生强烈震动,发出有如火药爆炸般的巨大雷鸣!

  空气电离产生的巨响,险些把刘天明从围栏上震掉下去。他目瞪口呆地看着那撕咬凿齿后继续顺着雨幕游走的蓝色电蛇向自己袭来,所幸这拉伸的电弧只是在他周身一晃,便被腾龙大厦引导着走入地下。刘天明那身极其简陋的绝缘装,居然发挥了作用。而不远处的凿齿,已经变成一团焦黑,趴在地上一动不动,焦臭的气味在空气中逐渐散离开来。

  雷雨天的高楼平台上,是非常危险的区域,即使有避雷针存在,避免了直击雷电的攻击,那避雷针与近距离的人体间产生的感应电流,也足于毁灭一切了……

  刘天明怔怔地又坐了一会儿,才想起跳下围栏。

  选择这样的对决方式,刘天明实在是兵行险着,且不说在这短短的时间内雷暴是否真能击中天台上的凿齿,湿透了的塑料桌布没能导电将刘天明一块电死,就已经是万幸了。

  刘天明刚将身上的桌布撕烂甩开,手机又叮铃铃地响了。刘天明接通后,宇文急促地在那边呼喊道:“天明,凿齿的唯一弱点就是它的胸部心脏……咔……咔咔……”

  刘天明一时疏忽,手机这样的电器怎么能在倾盆大雨中使用?他只模糊听完宇文说的第一句话,手机就被雨水浸透,屏幕一下黑了。

  “哼……什么唯一弱点?怪物都已经倒下了才来放马后炮。”刘天明顺手将手机塞回皮套,这玩意肯定没希望修好了。

  现在还是赶紧离开这里比较好,天电的强横威力在刘天明心中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象,他可不想步凿齿的后尘。刘天明一小步一小步地向天台出口慢慢走去,这样做,只是为了避免再次出现跨步电压。

  但上古魔兽的力量,终非凡人可揣度……就在刘天明经过那焦黑的凿齿尸身时,他仿佛看见尸体抽搐了一下。刘天明不相信地揉了揉自己的眼睛,静静地又看了一会,发现这可怕的家伙确实是在抽动!

  刘天明惊慌地向后连退几步,恐惧地看着凿齿缓缓地再次站了起来。

  雷击只是烧掉了凿齿周身的黑色毛发,至于它的身体,似乎并没有受到什么伤害。凿齿在完全站直后,猛地睁开眼睛,死死地盯着刘天明,焦黑的面部肌肉抖动了一下后,它发出一声震天怒吼,这冲破云霄的吼声竟然不是刘天明听不见的超声波,声音大的将空中的雷鸣都盖过了。刘天明用双手紧紧捂住耳朵,还是被吼声吓得浑身战栗不已。

  “难道真的只有胸部是它唯一的弱点?”刘天明极不情愿地在内心回想起刚才宇文打来的那个电话。他猛地拔出手枪,乘凿齿还没有拾起掉落在地上的青铜盾牌,迅速瞄准了它的胸膛。

  连续五声枪响后,弹头在凿齿的胸前组成一个小小的梅花,凿齿只是微微停顿了一下,大手依然伸向了地上的盾牌。随着它弯腰之际,那些弹头也从胸前掉了下来。

  “他妈的……宇文树学是不是弄错了……”刘天明绝望地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但他心中仍有一线微弱的亮光,这怪物如果真的是完全刀枪不入,那它还一直拿着这个盾牌做什么?”

  受了这一记雷击,凿齿也并非全无损伤,那双长牙再次对准刘天明时,刘天明注意到凿齿握着盾牌的那只手有些颤抖,与之前挥动时的沉稳有明显差异。吃一堑,长一智,凿齿没敢再大步冲杀,只是慢慢地向刘天明站立的位置挪动。而刘天明,也在风雨中缓缓地后退。

  “呜……”

  凿齿身后传来清晰的狼嚎,刘天明又惊又喜地看见了玄罡的身影。

  只见玄罡以轻快的碎步从凿齿身后走来,停留在与刘天明和凿齿距离相同的位置,人兽魔形成一个等边三角形的对峙。对于玄罡的身体能够如此快速地恢复,刘天明虽然吃惊,却也无暇顾及,他不能象宇文那样与玄罡心灵相通,如何共同对付凿齿,才是当前最大的问题。

  凿齿看看刘天明,又看了看玄罡,仿佛在衡量两方的实力,接着,它将长牙移开,对准了玄罡。刘天明心中猛然升腾起一种被轻视的愤怒,自己在凿齿的眼中,难道还不如一条狗吗?但他很快就泄了气,不得不承认,眼下的刘天明确实无法再对凿齿造成什么伤害了。

  正在刘天明垂头丧气之际,他的大腿上突然感受到一股强烈的灼热,就像有人往他裤兜里扔进了一块烧红的马蹄铁。刘天明大叫一声,伸手到裤兜里掏出那滚烫的玩意丢在地上,雨水一冲,那东西顿时冒起一团白烟。

  刘天明定睛一看,这玩意不就是宇文树学给他的那串定灵珠吗?怎么突然变得这么烫?啊?难道是宇文在提醒自己,要用这东西来对付凿齿吗?刘天明试探着将珠串重新拾起来,现在这串珠子已经不再烫手,握在手掌中,却是前所未有的坚硬。刘天明知道,定灵珠一定是蕴含强大灵力的法器,可是,这东西该怎么用呢?

  就在刘天明百思不得其解时,那边厢的玄罡已经舒展开来腾空而起,有如一柄弯刀般向凿齿凌空劈去!凿齿的敏捷似乎也受到了雷击的影响,它想舞动尖牙阻挡玄罡,却跟不上玄罡利爪下落的速度,玄罡在凿齿的右肩上狠狠地抓了一下,整个身躯又借这一爪之力侧身翻滚,躲过了凿齿从下往上抬起的长牙。凿齿闷哼了一声,不顾自己的右肩被玄罡抓开一条血口,手臂向蛇一样扭曲着拉住了玄罡的后腿,玄罡似乎对此胸有成竹,在后腿被擒住后,就势以凿齿的手臂为圆心,荡出一个半圆,两只前爪竟然抓住了凿齿拿着盾牌的左手臂。

  凿齿一看,这大狗居然肚腹朝天地横在自己面前,此时不斩,更待何时?那高高抬起的尖牙立即呼啸着直劈了下来。刘天明惊叫了一声,玄罡要是还不放开爪子,一定会就此被砍为两段。

  凿齿和刘天明都低估了玄罡的力量,它在尖牙落下时猛地一弓腰,巨大的力量硬将凿齿的左右手拉拢在一起,这尖牙雷霆万钧的一劈,竟是向着凿齿自己的双手斩去的!

  好一个以子之矛,攻子之盾!若不是当前情况紧急,刘天明几乎要喝起彩来。

  反应已大不如从前的凿齿,只顾得上松开自己拉住玄罡后腿的右手,这只拿盾的左手,却是齐刷刷地被斩了下来!

  凿齿惨嚎了一声,拼命甩动自己的断臂,将还挂在它左臂上的玄罡一下摔飞了出去。玄罡落地后引颈长啸,似乎在得意自己一击得手。

  刘天明眼见凿齿失去了盾牌的遮掩,胸前顿时露出大块的空当,他一下想起了宇文树学把定灵珠交到自己手中时所说的话。

  “你不懂法术,就只能靠这定灵珠自身的拒魔灵力,该怎么用,也只能看你自己随机应变了。”宇文曾经如是说。

  是了,自己既然不会法术,又何必去想如何发挥定灵珠的灵力?只要像玄罡这般贴身进击,置之死地而后生,就可以了!想破这一关节,刘天明顿时觉得心中一片通明,他再也不顾雷暴的威胁,迈开大步,一下冲到了凿齿的面前!

  凿齿还未从断臂之痛中清醒过来,竟然没有察觉刘天明已站在了自己面前,等它反应过来准备用尖牙还击时,刘天明已经将右手的定灵珠摁在了凿齿的胸前,左手中的枪也高高地举起来,枪口用力顶在定灵珠上,死死地将珠串压在凿齿的胸膛上。

  那一刹那间,刘天明看见凿齿的蓝色眼睛里流露出一丝恐惧。这上古魔兽,也有害怕的时候吗?

  “砰!”枪响了,子弹的冲击力一下将定灵珠推进了凿齿的胸膛。

  凿齿凄厉地嗥叫起来,猛地将头高高仰起。

  “上一枪,是替王飞打的! 而这一枪,是替张建国打的!” 刘天明咬牙切齿地说道,再次抠动了扳机。

  “砰!”定灵珠又向深处推入了几分,凿齿扑哧一声喷出一口蓝色的鲜血,溅在了刘天明的脸上,刘天明舔了舔嘴唇,血腥味使他猛然回想起小张牺牲的那个可怕夜晚。虽然小张并不是凿齿所害,但刘天明心中对这些怪物的仇恨,却一下完全爆发了出来,他开始疯狂地连续抠动扳机,定灵珠也就在这子弹的反复冲击下,将凿齿的心脏绞了个稀烂。

  这天地间呼啸的风雨声,掩盖了腾龙大厦天台上一声接一声的枪响!

  “噗……”一团暗蓝色的肉块裹着定灵珠从凿齿背后掉在了地上。刘天明这才发觉,斜靠在他肩膀上的凿齿早已停止了呼吸,完全是刘天明自己的力量支撑着,凿齿才没有倒下。刘天明从它的胸膛里把执枪的手抽了出来,向后退一步闪开身子,这庞大的怪物身躯便轰然扑倒在地。凿齿的后背上留下一个拳头大小的窟窿,定灵珠强行贯穿了它的前后胸,那窟窿中仍在汩汩流淌着蓝色的鲜血。

  玄罡默默地走上前,与刘天明一起,静静地看着大雨冲洗着凿齿的尸体。渐渐地,凿齿的整个身躯与雨水混溶在一起,竟似一团冰淇凌般化开了。就连那无坚不摧的白色长牙与能格挡住子弹的青铜盾牌也软塌了下去。刘天明一低头,溅在胸前的蓝色血迹也慢慢地淡了。

  如同那条浑沌的断尾一样,就这么散了……刘天明心中闪过一丝黯然。他恐怕永远也不会忘记这个大雨倾盆的漫长夜晚,如此强悍的怪物,也只如昙花一现,死后什么也没留下。

  终于,被冲刷干净的地面只留下了十来枚弹头和那串法珠,凿齿完全消溶在雨水之中。玄罡将法珠衔了回来,刘天明从玄罡嘴上接过法珠,恍然间,只觉得自己仿佛做了一个恶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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