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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0-5-23 17:27: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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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末终于到来了。
明天将是我去《M.E》上班的第一天。作为周末特别助手,我需要了解的有很多很多——这是宫洺的第一助手告诉我的。我本以为自己要做的工作只是端茶倒水,记录他的当日工作日程,过滤电话打印文件等等。但是,Kitty在整整一周的时间里,通过MSN的聊天对话,反复地将我的一个个幻想彻底粉碎。
每一次Kitty在线上对我说话的时候,第一句都是:“Hello,林箫!”
然后我也迅速地:“Hello,Kitty!”
我在面试的时候见过Kitty一次。她是个画着精致的烟熏装,穿着性感的短裙、拎着PRADA包包上班的女人,和Hello Kitty那个穿着粉红色蕾丝裙子的猫相差了十万八千里,她们来自两个不同的星球,并且完全无法沟通和交流。
所以她MSN头像上的那个黑眼睛性感女人,和Hello Kitty这个名字,把我扯得快要神经分裂了。于是我果断地决定结束这种折磨,在上一次得对话时,我就坚定地打了一句“你好,凯蒂!”过去。然后过了三分钟,MSN一动不动……
又过了很久,Kitty回话过来郑重地问我:“你是谁?”
凯蒂小姐向我传达了种种注意事项,其中包括一份长达六页名字叫做“他喜欢得和讨厌的”的文件,里面囊括了他从工作上到生活上,种种在我看来匪夷所思的爱好和厌恶。从这些她千叮咛万嘱咐的事项上看来,宫洺是个非常难伺候的人。并且凯蒂还告诉我一点:“在周六周日这两天,你除了是宫洺工作上的助理之外,还是他生活上的私人助理。”对于这一点,我迅速地做出了反应:“私人到什么程度?”
对方的回答是:“私人到任何程度。”
刚刚热好的牛奶差一点被我尽数泼到键盘上。
“难道需要我陪睡?!”我一边扯出来几张纸巾吸着键盘上的牛奶,一边愤怒地打了一行字过去。
“你想得美。”对方轻蔑地回答我。
但是,我还是搞砸了。而且是在上班的第一天。
如同所有连续剧的开头一样,倒霉的助理遇到了各种波折。艺术来源于生活。编剧作家们其实并没有瞎掰。
当我在五分钟内从楼下星巴克把卡布奇诺买上来,放到宫洺面前的时候,他只是喝了一口,然后就抬起头,用他那双狭长的眼睛打量了我一分钟,然后摇摇头,没有任何表情地说:“再重新再买一杯。”
之后他再也没有抬头说任何话。
我脑海里反复播放着他刚刚的面容,魂不守舍地拿起那杯咖啡走出他的办公室,然后才清醒过来:我搞砸了。
其实在应聘的时候,我偷偷透过宫洺办公室的玻璃墙打量过他,但是那个时候距离太远,而且他低着头在看手上的文件,额头前的刘海几乎遮住了他的二分之一张脸。我也在杂志上看过他的照片,但是我在内心里坚定地认为那是经过了化妆师和后期处理后的面容。
然而当我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看着这样的一张脸的时候,我有点吃不消。
从小到大我看过很多好看的男孩子,比如顾源,比如简溪。还有很多很多我们学校艺术系的或者体育系的校草们。
如果说简溪是那种青春偶像剧里一定会出现的全身散发着阳光气味的、眉清目秀的少年的话,那么宫洺就是那种走在米兰时装周伸展台上、面容死气沉沉却英俊无敌的男人,就像我们每次打开时尚杂志都回看见的PRADA或者Dior Homme广告上那些说不出的阴沉桀骜但是却美得无可挑剔的平面模特。
总而言之,他是一张纸。
只是当我从他那张阴气沉沉的面容里回过神来之后,我心中就燃起了一阵愤怒,咖啡是星巴克的没错,种类是卡布奇诺没错,按照文件里的“他不喜欢任何苦味的东西,喜欢很甜”的标准,我也叫星巴克小姐加了奶油和糖没错。所以,我难以接受“自己搞砸了”这个事实。
我看见MSN上凯蒂的头像亮着,于是对她说:“我刚买了一杯卡布奇诺给宫洺,我加了糖也加了奶油,而且是在五分钟内拿上来的,温度正好!他居然叫我重新买一杯!为什么?”
凯蒂迅速地给了我答案:“给你的关于‘他喜欢的和讨厌的’文件里,斜的很清楚,他讨厌所有苦的东西!”
“卡布奇诺是咖啡里最不苦的了!我也对小姐说了糖浆和奶油都要!”
“他需要双份到三份的糖浆量。还有,你和他说话或者打字或者短信的时候,不能用任何逗号和句号之外的标点符号,特别是感叹号!它可以直接把你i送往‘辞职’方向的特快D字头列车,甚至中途会停下来把我也强行拉到车上去,小姐!”
“这有什么意义?”
“意义在于逗号和句号可以表现出我们的冷静和有条不絮,任何时候我们都是被设定成这样的机器人!所以你只能优雅地说:‘宫先生,地震了,请现在离开办公室。’而绝对不能说:‘快跑啊!地震啦!’”
“……”
“你新的咖啡买好了?”
“!!!!!!!我现在就去!”
“……”
“哦,我现在就去。”
之后的两天里,我用难以想像的速度和热情完成着重重挑战人类极限的任务。其中包括在药店里和卖药的阿姨面红耳赤地反复争论:“难道你们就没有吃起来像糖一样甜的药吗?”
在据理力争之下,我终于买到了治疗发烧感冒的非常甜蜜的药丸和药水。
我还找到了白色的锅子(他喜欢家里的颜色都是白色)。
我也顺利的在完全不知道他手机型号的情况下买到了完全符合他手机的充电器。并且在他下飞机到达北京入住饭店的时候,让服务生放在他的房间里了。(他有无数台手机,但是他对我说的仅仅是“我现在快起飞了,但是我忘记了带充电器,手机快没电了,你帮我买一个手机充电器、——我不要万能充,我希望在我入住饭店的时候,手机可以充电”。)
我也在完全没有提供任何资料及财产证明或者收入证明的情况下,帮他申请到了一张VIP的信用金卡。(“林萧,帮我办一张某某银行的信用卡。”“好的,宫先生,你需要给我你的财产证明或者公司开的一张收入证明。”“我没有。”“……”)
我也在完全不知道地址和楼盘名称的情况下,帮他查询到了静安一栋新开盘的公寓的详细资料。(“林萧,我上班的路上看见爱你一栋白色的高层公寓,你帮我查一下它的资料。”)当然代价是我紧挨哦他的司机载着我从他家到公司的路上缓慢的开了一个小时,最终当我看见那栋白色的高层的时候,我喜极而泣的样子吓坏了司机。
我甚至帮他拿到了英国刚刚播出的电视节目的DVD,当然是叫我在英国念书的同学帮忙录下来然后网上发给我再刻成了光盘。并且让英文系的同学制作好了字幕,叫影视系的同学把字幕加载到视频上。
这两天我像是在国际间谍培训中心度过的。我觉得自己已经发展成了素质良好并且飞檐走壁的女特务,我觉得现在宫洺叫我去搞一颗俄罗斯的核弹过来,我也能风云不惊地转身走出办公室,并且在隔天就把核弹快递到公司来放在他的桌子上。
我真的这么觉得的。
因为我已经走火入魔了。很多次,我想要抓着自己的头发,把自己从地面上扯起来——无论牛顿是否会从棺材里破土而出,翻着书上的牛顿定律对着我抓狂地怒吼:“这是不可能的!”
当我脱离《M.E 》杂志社的纯白色办公室重新回到我熟悉的充满油腻和男生刚刚打完篮球蒸腾出的汗味的学校食堂时,我恍惚做了一个两年的梦。我有点魂不附体的对南湘说:“你可以扇我一耳光把我打醒么?”在南湘还没有回答之前,唐宛如的一句“让我来”让我瞬间清醒了。
当我叙述完我在《M.E》的遭遇时,我期待中的好姐妹团结一致批判老板的场面并没有出现。她们闪动着明亮的眼睛,眨巴着长长的睫毛,反复地把焦点放在宫洺的容貌以及他周末穿来上班的那件今年Dior秀台上的小外套上面。对于这帮不争气的女人,我用我的表情和肢体表达了我强烈的鄙视。
回到学校之后,我才重新被一些属于我的年龄范畴的事情所包围,或者说困扰其中最困扰我的事情,就是我和简溪约好了上个周末他来我学校看我,结果因为我需要周末加班而作罢的事情。
仔细想想,我差不多快有两个月没有和简溪见面了。上一次见面,我们去了海洋馆,那里刚刚推出一个关于热带鱼的展览。我从小就非常喜欢各种各样的鱼,颜色绚烂的,长相奇怪的,完全看不出是鱼的,凶神恶煞的,面目可憎的,讨人喜欢的,和人亲近的……各种鱼,我通通都喜欢。
现在床上依然放着我们在礼品部拿到的纪念品。一只小丑鱼尼莫。它的脖子上系着一条用简溪的手帕做成的领巾。是简溪系上去的,他说比较符合他的形象,是一个温柔的校园绅士。我转过头去,看见它正在温柔地看我。
我心里一热,就像是被吹风机的热风轻轻吹拂着一样。每次想起简溪,我都会有这样的感觉。于是我拿起电话,拨给简溪,电话响了好几声之后才传来他的声音,电话那边一片嘈杂,各种起伏的喊声,还有他大口大口喘息的声音。
我问:“你在干吗呢?”
“体育馆里,和朋友打排球。你吃饭了没?”电话那边是简溪大口喘息的声音,可是口气依然很温柔。我拿着电话,仿佛也感觉到他的热气从那边传递过来。
“我吃过了。那个。。。。。。上个星期对不起。”我小声地说着。
他在电话那头呵呵地笑了笑,说:“别傻了,我先挂了,他们在等我呢。”
我点点头。后来想到我点头他也看不见,就赶紧补了一句“好的。”
我刚要挂掉电话,那边传来一句:“晚上我去看你,我明天一天没课。”
我刚要说话,电话就挂断了。
我拿着电话,甜蜜地笑起来。
我抬起头,南湘从对面的床上对我传来意味深长的微笑。我的脸就迅速的地红了。
我迅速钻到她的床上,扯过被子,挤在她旁边,开始午后的小憩。这是我的一个诡异的习惯。我总是能在别人的床上迅速地睡着。我永远会觉得别人的床比自己的床舒服。就算我的是Queen-Size的进口席梦思,而对方的床仅仅是木板上铺了一张被单。
我过了一会儿就睡了过去,耳边最后的声响是南湘翻书时哗啦哗啦的声音。她中途小声地念了一句话,应该是她觉得写的特别好的部分。
“没一年到这个时候,我们的家乡就开始下起了雨。这挺让人头痛的。杰森站在花园的草坪上,把他的童年轰然一声引爆了,所有的碎片涂抹在了黄昏的雨水里。我看着爆炸后的杰森,心里有种说不出的向往,天知道怎么回事。”
简溪和我约好了晚上六点半过来。差不多正好是我们吃完晚饭的时间。晚上我们四个都没有课,于是大家吃完饭后,就一起散步到了离我们经常用餐的第一食堂很近的学校东门等简溪。
远远地看见简溪的身影,然后慢慢地焦距成清晰的他。灰色的毛茸茸的毛衣,白色的T恤从领口露出一圈。整个人看上去像是阳光一样懒洋洋的温柔。
简溪看见我们四个像四棵树一样伫立在暮色降临的校门口,他冲我们摆摆手,然后说:“太隆重了,这个欢迎队伍。”
然后轻轻地拍了拍顾里,南湘的肩膀,打招呼“嗨”。最后又抬起拳头在唐宛如的肩膀上用力一捶,“嘿,兄弟。”
在完成这些礼节之后,他轻轻地伸展开他的手臂,把我拢了过去。把脸贴在我的脸颊上,温柔的蹭了几下。
大概和我亲昵了足足两分钟后,他才在南湘顾里唐宛如仿佛看电影一般的沉重目光里有点不好意思的稍微拉开了一点和我的距离。
唐宛如迅速地把握住了机会,报仇雪恨:“简溪,你真的太饥渴了。”
简溪露出牙齿轻轻一笑,说:“嘿,哥们,说这些干吗。”完了直接忽略掉唐宛如惨白的面容,转过头对顾里说:“顾源呢?”
于是顾里的脸也瞬间就惨白了。她迅速地和唐宛如站成了统一阵线,说:“简溪,你真的太饥渴了。”
在我们五个人分开各自忙各自的事情去了之后,我才告诉了简溪,顾里和顾源现在正在冷战之中。原因就是顾源送了4000块现金给顾里。
“顾源包了个红包给自己女朋友?”简溪显然不能接受这个事情。
“可以这么说。”我点了点头。
其实我没觉得顾源有多过分,但是我也确实能理解顾里的心情。毕竟无论顾里作为一个将来的会计师有多么的严肃和冷静,但是她也依然是个充满浪漫情怀的少女……女人。我们都希望自己的男朋友送给自己新鲜的玫瑰,甜蜜的巧克力,包装精美的绝版图书,哈里波特的首映场电影票,而不是赤裸裸的现金。可是,当顾源对我说“如果我又买了一只手机,那么不就浪费了么?她自己已经买好一台了”的时候,我恍惚又觉得顾源是正确的。
但是,无论我站在什么立场,都无法改变他们的冷战。
和大家分开之后,顾里一个人走到了校门边上的那个足球场。
黄昏时候的足球场上只有很少的人。运动员和上课的学生都已经吃饭洗澡去了,剩下零星的三三两两谈恋爱的男女分布在诺大看台上。
顾里坐在台阶上,抬起头看着天幕上被风吹动着飞快移动的暗红色云朵。
她看了看手中新的手机,整整一个星期,顾源没有给自己任何的短信或者电话。而之前坏掉的那个手机里,慢慢的都是他的短信。从简短的“哦,好吧。”到漫长的“刚刚把你送回寝室,回来的路上看见别的情侣拥抱在一起。就觉得很高兴。能够认识你并且成为你的男朋友真是太好了。你每天都要准时吃饭多喝热水,你最近脸色变苍白了。(我不会说你瘦了,因为那样你会乐翻天的)。有空去把英语六级的报名费交了,我在走廊里看到你的名字了,别忘了。”
顾里揉揉眼睛,没有任何眼泪,只是眼眶红得厉害,在风里发胀。
身后传来陌生的女孩子和男孩子的争吵的声音。
“你真穷酸,连一场电影你也不买票请我去电影院看,买张DVD来打发我。”
“你们女人真庸俗!就看中钱!”
“没钱你谈什么恋爱?你以为演琼瑶剧啊?别当自己是高中生了,扎一根草就能当戒指把女孩哄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
“你去找个有钱的男的谈好了,天天给你钱,就像ATM取款机一样,你一按密码机他妈的哗啦啦往外吐钱给你。”
“你以为我不想啊?有这样的人我一脚就把你踢了,还用等?”
……
顾里没有听下去,她猛地站起来,迅速地跑下阶梯,朝男生公寓跑去。
女生尖酸刻薄的声音在黄昏里被远远地跑在身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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