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渡桥迷案》

炭-感灵

此时，这个化名‘苏宝根’老板的尹舒娟，终于一屁股瘫坐在椅子上，低头嘟囔着：“不必了……我脑子很乱……或许有些误会……”

铁拐李继续说道：“1949年10月，尹舒娟乔装打扮成一名中年男子。利用‘舒’姓的谐音，改为姓‘苏’，来到虞塘镇开起了‘春绿轩’茶馆。由于她当年在‘紫荆楼’里当歌妓，‘磨炼’了10多年，对琴诗书画样样精通；多年来四面应酬各家文生骚客，对经史子集般般熟悉；又由于她当年八方缠绵攀附南北达官豪客，对处世哲学和经营方略面面俱到。所以，她在虞塘镇里闲情逸致，随波逐流；文质彬彬，扶危济贫。简直成了当地民众誉为德高望重的‘及时雨宋江’了。然而，她在私下却仍然不断地向尹小红灌输蓄谋复仇的罪恶欲念，传授密探珠宝的技巧方术。同时，她自己也逐渐了解到贵渡桥的历史传说，以及当地民众封建迷信意识较浓的环境特点。因此，她开始深思熟虑，策划嫁祸予贵渡桥及他人的谋略，开始寻找谋取金钥匙的下手良机了。”

“1953年初春，三姨太兰菱暗中获悉父亲兰志恭（赖自功），被政府逮捕并判处无期徒刑。便私下奔赴上海提篮桥监狱，秘密探视了父亲。她从父亲的口中得知虞俊才并没有死和有关金钥匙的深层次情况后，瞬间惊呆了。由于对父亲的怜悯和金钥匙的恐惧感，又想到虞俊才在世，自己将终生活守寡。因此她精神恍惚、多愁善感，经常痴情呆意地喃喃自语，或独自跑到贵渡桥边，悲哀地吟唱父亲教的《提篮歌》。不久，这里面的一些秘密，很快被机警灵敏的尹小红套出来了，并迅速向母亲尹舒娟密报了虞俊才还活在世上的消息。随后，虞俊才从香港暗中寄给朱管家的私信，也被尹小红在深夜伺机偷看了。尹舒娟得知情况以后大吃一惊。她意识到一旦虞俊才回来，不仅隐蔽藏身和图谋复仇难上加难，而且阴谋获取‘夜明珠’的计划也要落空了。因此，她领悟到‘近水楼台先得月’的警句启示，决定抢先一步，利用谋杀兰菱和蕙莲来获取两把金钥匙。然后，再对虞俊才伺机以待，策划暗中秘密毒杀他。——悲剧终于发生了。俗话说，‘贪如火，不遏则燎原；欲如水，不抑则滔天’。尹舒娟、尹小红，你们母女二人的罪恶欲望，导致了今天的悲惨结局。此时此刻，你们心中是什么滋味？到底是苦，还是乐？是喜，还是悲？”

尹小红低着头没有吭声。尹舒娟用分头长发挡住眼睛，嘶哑地说：“你只是一口咬定我们母女俩谋杀了她们，可是又有什么证据来证明我们谋杀的呢？何况贵渡桥头上，从来没有留下我们母女二人一点痕迹，所谓的谋杀又从何谈起？假如我们受到委屈，岂不更是苦上加悲，悲上加苦了？”

铁拐李站起来幽默地说：“我当然会慢慢地拿出证据来的。这就叫着层层剥离，方能揭示端倪；渐渐点缀，才可显露峥嵘呵！你急于拨墨式地描绘画面，岂不让图案更加模糊，明暗不匀了？——至于你们母女二人，为什么没有留下痕迹的事，且听下面详细分解。我与崔队长、乐所长等人，用演绎法将小船上的撑篙拿来试验过。一个人用一根撑篙，在小船上很难将一个人举到桥头高度；两个人用两根撑篙支成‘人’字，能将一个人举到桥头高度，但是重心并不稳定。而且很难腾出手来，在桥面的石柱上悬挂另一个空心绳结；而两个人用三根撑篙支成三脚架，把顶端绑紧后再系上滑轮。这样，不仅一个人能将三姨太的尸体拉到桥头高度，而且另一个人可以轻松地将另一个空心绳结挂到桥头石柱上。所以我认为尹舒娟有自己的小船和撑篙，再临时到河边偷拿虞芙、虞阿四的撑篙。完全可以象我演绎的第三种办法那样，轻易地将三姨太的尸体吊在桥柱上。当然，你也许会说‘我们实施的谋杀，就是你姓李的一手导演指挥的’了。不，不是的！直到二姨太被谋杀以后，我才有点醒悟过来，事后才私下暗查过有疑问的小船。你尹舒娟的小船上因为受到雨淋水冲，没找到别的痕迹。但是小船中间平面木板上，却留有模糊不清的三个凹陷的坑窝，而且它们的位置正好是一个等腰三角形。请问，这不是你们用撑篙作三脚架所造成的吗？这个问题在我的脑海里盘旋了许久，但是仅凭这三个坑窝，是不足以证明你们母女二人的犯罪事实的。我们必须深入开展侦察，才能加以确定。——在此，我先留下伏笔，下面慢慢推理，予以证实。”

“那么，详细情况到底是怎样的呢？原来，尹小红早就知道，三姨太经常独自于傍晚到河边流泪、唱歌，有时候甚至很晚才回家。这些情况，她都点滴不漏地向尹舒娟作了汇报。那天傍晚，尹舒娟在河边窥视到三姨太脖子上，依然系着悬挂金钥匙的红绳。便花言巧语地将她骗到茶馆内假装安慰，然后暗中戴上手套冷不防将她掐晕过去，再迅速把她脖子上挂的金钥匙盗取了下来。当时考虑到贵渡桥的历史传说和迷信色彩，又联系到‘菱溪’的河名和‘兰菱’的名字。遂将事先准备的白色菱花，扎在了三姨太的头发上。这样做的目的，就是企图将这起谋杀案归罪于贵渡桥上的‘水鬼’所为。同时也想利用封建迷信的舆论，来干扰我们的侦察视线。”

“等到子夜时分，尹小红从虞沁园内偷偷溜出来，跑到了‘春绿轩’茶馆。她也戴上手套，与尹舒娟一起将三姨太真正掐死，再悄悄把她的尸体搬到临近河边 的小船上。为了搬运方便，她俩也在河边拔了蒲草，捆住了兰菱的双脚。当小船到达贵渡桥下时，又将事先准备的绳子勒住三姨太的脖子，再另外打一个空心结。紧接着，她俩便象我前面演绎的第三种方法那样，将兰菱的尸体吊在了贵渡桥上。为了不留下多余的罪证，她俩并没有偷走兰菱的玉镯和金戒指。谋杀完成以后，她俩意外地发现小船上还遗留下兰菱的一只蓝布鞋。为了使案件的情节变得更加微妙，便经过一番深思熟虑，企图嫁祸于虞芙。事后于凌晨让尹小红带着蓝布鞋返回虞沁园后，偷偷地丢在了虞芙的卧室窗户外。这样的设置，似乎很容易使人联想到虞芙是为了和虞阿四争风吃醋，才对三姨太下毒手的。而且容易使人误认为，虞芙的卧室内才是第一作案现场。当然，这一招并没有达到预期的目的，而是被朱管家第二天早晨首先发现了。他本来就害怕家里出现不必要的纠纷，所以便随手将蓝布鞋扔到墙外边去了。后来，虞沁园内原有的人员都动过这只蓝布鞋。唯独你尹小红第二次拿着蓝布鞋，挂在大门把手上，这是故弄玄虚，存心作给二姨太看的！——值得一提的是，虞芙、虞蓉、朱管家和二姨太，当时都法律意识不强，而且撒过谎。你们都犯了一个低级的错误，不自觉地从侧面为尹小红制造伪证助了一臂之力，从而使我们的侦察工作多走了许多弯路。这个教训是深刻的，虞芙、虞蓉、朱管家的责任，也是不可推卸的。我和所有办案的人，没有当场识破这个骗局，也都值得深刻反思！”

“说到这里，尹舒娟母女二人和大家，都可能认为我说得证据不足，并没有击中要害吧？不要紧，因为我在尹舒娟上吊时用的那根绳子上找到了答案。那根绳子与勒死三姨太的那根绳子完全一样，而且本来就是一根绳子。只不过是她俩是在谋杀时临时用刀砍断罢了，何况绳子两个截断接口完全吻合。这样，我就可以回过头来说，她俩把三姨太的尸体吊挂在贵渡桥上那根绳子，与尹舒娟上吊时用的那根绳子本来就是一根！由此来推理，尹舒娟上吊用的绳子，也就是她俩在小船上用在三脚架的滑轮上，吊挂兰菱尸体的那根绳子。有了这根一分为二的绳子，再来联想尹舒娟的小船上那三个‘坑窝’。这样才能足以证明，她俩确实是用三脚架将兰菱的尸体吊挂到贵渡桥的。由此说来，尹舒娟母女二人是在小船上作的案，怎么可能在贵渡桥面上留下足印的痕迹呢？——尹舒娟，你对‘痕迹’这两个字，就不必要再狡辩抵赖了！因为你上吊时用的那根绳子，等于是你自己送上门来作证据的。这就叫作‘一叶障目’，‘聪明一时，糊涂一时’啊！现在，你后悔不及了！”

铁拐李的话刚一停顿，尹小红马上站了起来。她忿忿不平地狡辩着说：“你说得似乎挺有道理，可是仅凭这么一根绳子，难道就能定我们的死罪？我看证据不足、太草率了吧？再说，如今金钥匙到底在哪里？我们手头上根本没有啊！”

铁拐李悠闲地往椅子上一坐，沉稳地点头说：“别急！戏要一幕一幕地演，推理也要一步一步地深入。你们只谋取了一把金钥匙，难道能满足？不能！你们母女俩还在紧盯着二姨太那把金钥匙，并且罪恶行径也没有停止。下面，还有新的一幕要开演呢！金钥匙的事么——我会在最后一幕‘一锅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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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拐李接着说道：“尹舒娟母女俩将第一把金钥匙谋取到手了。这是她们实现的第一个目标，接着她们又开始策划对二姨太下手了。古代曾经有一位谋士说过，‘渔人垂钓千仞深渊之鱼，盖缘施以香饵诱之；恶者蓄谋万贯富豪之财，必先投其所好近之’。尹舒娟利用多年来与二姨太的老乡关系，进一步加强了联系。另外抓住二姨太难以忍受活守寡的心理特点，不断地向她施展着‘异性’诱惑的魅力。‘他’与二姨太拉家常、‘套近乎’，句句心里话都说得如同甘露美醪，点点滴滴都洒向了蕙莲的心窝。爱欲的憧憬与幻想，促使二姨太陷入神魂颠倒的境地。甚至稍微一提‘鬼怪’两个字，都会把她惊吓得扑向尹舒娟（苏老板）的怀抱。另一头，尹小红在此基础上抓紧‘打前站’工作。她一方面零打碎敲地散布兰菱与虞芙、虞阿四的一些风流传闻。另一方面又旁敲侧击地向虞蓉，暗示二姨太与‘苏老板’的桃色绯闻。甚至连兰玉喜刚一踏进门槛，都要急于嘟囔几句。这样做的目的，就是企图让人们都相信，‘苏老板’对二姨太是一片痴情，决无其他歹毒恶意。”

“当兰夫人与兰玉喜即将来到虞沁园的时候，尹小红又指桑骂槐地散布‘晦气’‘鬼怪’的论调，以激起二姨太的恐惧感。同时也点拨蕙莲赶快跑到‘春绿轩’茶馆里去，向‘苏老板’求助。本来，尹舒娟母女俩还是准备继续在贵渡桥上作案的。但是由于派出所的民警加强了夜间巡逻，她们深知实施谋杀一时难以得逞，因此便实施了缓兵之计。打算由尹舒娟于夜幕降临之前，先偷偷地将虞铁牛的水牛牵引到河中去洗澡。再等待二姨太来到时以它当作‘水鬼’，将她吓晕以后再盗取金钥匙。当蕙莲果真来到茶馆内，诉说家里又来了两个‘鬼’的时候，尹舒娟则急忙拉住她的手，说是要帮忙除‘鬼’。当时正好我们赶过来询问，尹舒娟顿时认为当天的阴谋可能要落空了。但是凑巧我们也听说贵渡桥下真有‘水鬼’的黑影，因此我们只好急忙赶过去采取措施。这时候，二姨太惊吓得晕倒在尹舒娟的怀抱里。随后尹舒娟便如愿以偿地迅速打开皮包，盗走了第二把金钥匙，并连忙将它藏在一个令人难以想象的‘地方’。她达到了第二个目标，当时心情如释重负，自我感觉良好。接着又精神抖擞、整装待发，准备去接受女儿尹小红为她安排、由虞蓉盲目地实施绑架的‘苦肉计’了。——她们为什么要这样做呢？我看尹舒娟是故意想让虞蓉的‘捉奸’，成为即成的事实。便于让外界舆论，都确信‘苏老板’与二姨太是‘男女偷情’，而排除她谋财害命的嫌疑。另外也能造成黑皮包闲置在‘春绿轩’茶馆内的时间差，以利于使别人都猜测是他人或‘鬼怪’所为。同时也能牵住我们的‘鼻子’走，让我们只顾寻找二姨太，而忽视了皮包内物品的被盗。——虞蓉，你说我们在这点上，是否也犯了一个低级错误呢？”

虞蓉既内疚，又羞涩地站起来说：“是的，我多次听到小红在我耳边吹过‘冷风’，也确实信以为真了。那天晚上，她告诉我说‘二姨太又去找苏老板干那些事了，还不如把他弄到一个偏僻地方，教训教训为好’。所以我听了以后一气之下将‘苏老板’和二姨太绑架到苗圃园去了。——我确实是太幼稚，当时真没想到是尹小红故意出的主意，而绑架的又是她的亲娘。我被人利用、而且犯了错误，我是有责任的……”

铁拐李继续说道：“是啊，‘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她们母女俩是完全知道‘不吃苦中苦，难为乐中乐’的。前者为了江山，后者为了珠宝，他们都是各有所求！尹小红，凭良心说，你明知道你母亲在这场‘苦肉计’中，是会遭受到虞蓉的皮肉之苦的。难道你也真忍心让母亲去活活受罪？变态的心理促使你们母女间骨肉关系，竟然错位到如此‘敌对’的程度。当时你的心里是什么滋味，难道你也真忍心出此‘良策’？”

尹小红含着眼泪，羞恼地说：“不准你把我母亲说得那么脏！她是个女人，怎么会对二姨太蕙莲有色情诱惑？我不知道‘苦肉计’是什么滋味，也不愿意听你说得这些阴差阳错的男女情事。总之，与我们母女俩根本不沾边！”

铁拐李又说道：“并不是脏不脏和沾不沾边的问题，而是即成的事实。因为二姨太在苗圃园内，对我叙说的情况就是如此。你母亲上次在茶馆与我们喝茶‘论英雄’时，不是也承认自己是因为‘情事’被抓，与虞阿四同为‘落难弟子’而‘同病相怜’吗？还有你母亲受辱上吊那一幕，她在遗书上不是写着‘吾与蕙莲情同兄妹……共赴九泉’吗？这个‘兄’字，难道不是个异性？——好了，不必要去抠这些字眼了。至于你说不愿意听这些事，我看你是不敢听下去了。下边，我不但要继续说，而且会更加入木三分哩！”

“尹舒娟母女俩获取了两把金钥匙，按理说应该心满意足、就此罢休了。可是事实上却并不那么简单，因为她俩知道，留下蕙莲就等于留下一张活口。何况虞俊才还活在世上，这两个人的存在，就是她俩前进道路上的两大障碍和致命威胁。因此，尹舒娟母女就要策划对二姨太下手的时机了。”

“在那大雨滂沱雷电交加的夜晚，尹小红当时并没有考虑立即对二姨太下手。子夜时分，她悄悄地爬起来四处窥视，试图再次偷看朱管家收藏的虞俊才近日来信。可惜，让她失望了。因为朱管家半夜起来关紧门窗，便在炉灶前将虞俊才以往来信都烧毁了。一瞬间，尹小红将怨恨暂时转移到了朱管家的身上。正巧此时二姨太听到兰菱原来卧室内，传来了‘鬼怪’之声（其实那是兰玉喜行盗撬板锯木声）。她怀着恐惧的心理与尹小红商量求助于民警，并且说‘事到如今，许多心里话还要向他们说’。尹小红一听此话，立即感到大事不好了。万一二姨太再向民警多透露出一丝一缕秘密情况，她俩的全部计划就可能‘阴沟翻船’。甚至会使母女俩获罪，而落得个身首俱分的下场。因此她灵机一动，马上以拿雨伞为借口，上楼把事先偷拿虞蓉的花铲、兰菱遗像前的那双新布鞋，秘密地掖在油布伞中急忙奔跑出去。——尹小红她去过派出所没有？去过。她是怎么去的？是从莲溪边小路上兜圈儿去的，此事有虞铁牛作证。为什么要兜圈儿去？并不是她说的那样‘是因为害怕老樟树窟窿’。而是首先跑到‘春绿轩’茶馆向她母亲告密，并且进行了一番随机应变的短暂密谋，然后才跑到派出所向我们报告的。此事当时我就有点疑问，而且一直留在我的脑海里。可惜，当时虞沁园内的人都在撒谎，错综复杂的局面和扑朔迷离的案情，干扰了我们的视线。事后，我步测过虞沁园到派出所的直线距离所需的时间，约为5分钟。而从虞沁园兜圈走到‘春绿轩’茶馆，再走向派出所的曲线距离所需的时间，约为10分钟。那么，尹小红零时15分从虞沁园出发，至零时30分才到达派出所，时间差上有15分钟。这个时间差减去曲线距离所需的10分钟时间，我们不禁要问——还有5分钟的时间，耽搁在什么地方了呢？

“不言而喻，这5分钟是在‘春绿轩’茶馆内度过的！尹舒娟得到了女儿的情报和作案工具——虞蓉的花铲、三姨太的新布鞋，使她欣喜无比。雷电交加，巧得即时！天公作美，何乐不为？天赐良机，焉能错过？因此——

第一步，她穿上兰菱的那双新布鞋，带上了花铲、绳索、手套。又考虑到传奇色彩，而折下一朵红莲花，抢先一步奔向虞沁园的大门去了。

第二步，她在大门口用花言巧语对二姨太给予抚慰，并且欺骗她先去茶馆等候民警。在路过贵渡桥边时，尹舒娟又利用惊雷闪电、桥下‘水鬼’之事来实施恐吓。当二姨太吓晕以后，她迅速抱起二姨太的身子走到贵渡桥上。用绳索捆住其双脚，再把其身体翻转过来向桥外倒挂在石柱上。此时，尹舒娟把红莲花插在蕙莲的胸前，顺手掏出花铲。她回想起虞蓉当初拿着花铲在自己面前晃动的情景，立即怒火中烧，使劲将花铲刺向二姨太的心脏。

第三步，她联想到虞蓉在苗圃园和花铲的证据作用，便捡起了蕙莲的那双红色拖鞋，向苗圃园跑去。正当她伺机溜进花棚时，又突然察觉到虞蓉要走出来了，便惊慌失措地丢下红拖鞋仓皇而逃。

第四步，尹舒娟在逃回茶馆的路上，意外发现虞芙与情人梅莎，正打着雨伞刚刚走上小船幽会，而且听见虞芙嘴里亲昵地叫着‘莎，梅莎’。尹舒娟低头看着自己穿得兰菱那双新布鞋，顿时又灵机一动——又是一个嫁祸于人的绝佳良机！还要利用这双新鞋子作伪证，让它去完成虞芙和梅莎家，也祸起萧墙的使命。因此，虞芙和梅莎在黎明急速离去的时候，尹舒娟偷偷拿了虞阿四的撑篙，在河岸边钩开了虞芙的小船座垫板。再将兰菱那双新布鞋，用撑篙挑起来放入小船的后隔舱内。然后，她洗刷了撑篙随手丢在岸边上，然后溜了回去。她女儿这一边，值不值得担心呢？她只能期盼尹小红的‘绝佳’表演，不出纰漏了。”

“当我们凌晨一点钟，赶到虞沁园大门口时，四处并没有见到二姨太的踪影。尹小红此时茫然失措地哭喊、魂飞魄散的神态，表演得活灵活现、恰到好处。简直让人们想象不到这么个小丫头，竟然是谋杀案的直接参与者。但是后来她在兰玉喜行盗败露以后，不顾我的嘱托交代，擅自偷偷溜到楼上。以更换湿衣服为借口，悄悄把自己在兰菱遗像前留下的脚印清除了。这一举动，与她兜圈报案时5分钟时间差的疑问，却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尹舒娟、尹小红，你们俩因势利导、巧夺天工的谋杀技巧，确实发挥得淋漓尽致；你们‘东吴杀关公——嫁祸于曹操’的计谋，也令人可圈可点；你尹舒娟事后‘孔明哭周瑜——假心假意’地登门送花圈、尹小红‘周瑜打黄盖’式地挥棒打母亲的伎俩，都表演得惟妙惟肖；后来尹舒娟还向我反映虞芙夜间在河岸，对一名女子叫喊‘杀，没杀’的情节，也使我们的询问工作搞得啼笑皆非；不久，你尹舒娟又上演了不忍受辱，以上吊自杀为蕙莲‘殉情’的美妙一幕，也达到了令人‘感激涕零’的效果。试想起来，你在傍晚行人路过的柳树上‘上吊自杀’，就那么容易死？——所以说，你们费尽心计策划的这几出谋杀悲剧，最终是要败露的！你们母女俩忘记了汉代淮阴侯韩信的‘智者千虑，必有一失；愚者千虑，必有一得’的名言了。你们屡屡登台，渐露蛛丝马迹；番番上场，终显端倪头绪。在严正的法律面前，你们这点欺世盗名的‘功底’，只能算是拙劣的雕虫小技了！”

尹舒娟此时似乎还有机会抓住几根“救命稻草”，乜斜着眼睛辩驳道：“你自己并不在现场，难道只靠‘神机妙算’，就能说得那么准确？你说我是女扮男装欺骗了二姨太，这点我可以承认。但是非要说是我们母女俩杀死了二姨太，我可不能承认。因为你还没有充分的证据呢！”

铁拐李大笑起来，伸起大拇指，“夸奖”着说：“好！能主动承认自己是个女人，就算是你认罪道路上迈出的第一步了。你们母女俩今天敢于提出反词来辩解，也很有意义。这就意味着法律的正义，与犯罪的邪恶之间的生死较量。谁胜谁负要靠事实证据来证明，并不能只靠我的所谓‘神机妙算’来强逼你去认罪。再说，有你们母女俩步步为营地加强防守，才能显示出我们咄咄逼人的锐利攻势，这样的‘戏’才有看头！下一幕，是揭露你们毒杀虞俊才的真相。希望你们能拿出点什么有效的‘招数’来反击，总不能让我一个人来唱独角戏。那样，就没有捧场的观众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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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拐李又说：“二姨太被谋杀以后，我和崔队长、乐所长是进行过认真的分析推理，并不是仅靠‘神机妙算’和凭空猜测而下结论的。现将情况归纳如下——

第一，兰菱与蕙莲的被害现场都是选在贵渡桥上；前者尸体的头部向上，头发上扎着白菱花；后者的尸体头部向下，胸前插着红莲花；从作案的目的表面上来看，似乎都不图谋她们的玉镯、金戒指等首饰；另外，在作案现场故意设置的这些传奇性色彩，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即谋杀手段类同，而且是企图首先嫁祸于贵渡桥上的‘鬼怪’所为。根据这一特点，我们认为两起案件系同一阴谋所为，因此即决定并案侦察。

第二，虞蓉虽然下半夜从苗圃园内出去过，但是她受到‘黑影子’的恐吓，往返时间只有5分钟。这个时间差，意味着她并不具备现场作案条件；假如她拿着自己的花铲去实施谋杀，再故意将二姨太的红拖鞋丢在苗圃园外，岂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了？另外，虞芙与梅莎夜间在小船上幽会过，情况基本属实。然而第二天我们又在他的小船上，意外地发现了兰菱的新布鞋和虞阿四的撑篙。这条线索显得荒唐，也令人难以置信。因为假如是他自己所为，而后又如此拙劣地藏匿‘罪证’，岂不是惹火烧身不打自招了？所以我们怀疑是有人做了伪证，甚至企图嫁祸于虞芙和虞蓉兄妹。

第三，除了尹小红以外，当夜朱管家和兰氏夫人都没有离开过虞沁园。那么，大家都共认当天放在家里的花铲以及兰菱的新布鞋，是怎么被转移出去给案犯利用的呢？难道会是不熟悉内情的外人私闯进来，在众人眼皮底下轻而易举地拿出去的？——不现实，也不可能！退一步说，假如是二姨太自己，故意拿着花铲和新布鞋走出去的，这一举动岂非更加荒唐和令人费解？所以，我们认为尹小红到派出所报案耽搁的5分钟时间差，虽然不具备现场作案条件，但是由她将花铲和新布鞋转移出去的嫌疑却是首当其冲的。以此推论，这两起谋杀案必然是由里应外合、内外策应而实施的。这个‘里’和‘内’的犯罪嫌疑人就是尹小红。

第四，这个‘外’人是谁？要找到她（他）是不是大海捞针？不是，因为我们排查过虞沁园内外涉及这两起谋杀案的有关人员，光是祖籍或是去过苏州的人就有六人之多。所以我们外围调查的‘大圈圈’，就定格在以虞俊才为中心的关系人身上了。再仔细想想虞俊才当年在‘紫荆楼’里那些绯闻，使我们觉得舒娟娟和她私生的孩子，到底是死是活也是一个疑问。会不会是舒娟娟的其他关系人，有代为复仇的可能性？因此，这个问题也就成了我们这个‘大圈圈’内调查的聚焦点，迫使我们必须到苏州去求助朱兰兰，帮忙打开突破口了。

第五，其他人是否也值得怀疑呢？我经过反复琢磨思考，认为兰玉喜不太可能去杀害妹妹兰菱。因为他这个人是贪财的，不然，怎么会不要两位姨太的玉镯和金戒指呢？何况他在行盗败露以后，也没有机会去杀害二姨太。

虞阿四确实是对三姨太兰菱有点羡慕和同情。从他诚心诚意、一字不漏地偷偷学唱《提篮歌》这一点上来看，他对兰菱还是始终当作水中月和镜中花的。何况他在外边是有酒为上，在家里怕老婆盛名；表面上逞强甘当‘英雄’，而内心和性格上却显得怯懦、脆弱。所以，从他主动地对‘苏老板’被绑架前来报案，并且主动前来认领撑篙这两件事上来看，他并不是那种居心叵测和阴险奸诈的人。

虞铁牛是个粗鲁憨厚和义气用事的人。但是他缺乏心机，容易受人愚弄。平时他对‘苏老板’感恩戴德，称兄道弟。而对自己水牛鼻子上那根绳子，却没有多长点‘心眼’。虽然他曾经愚蠢地盗取过梅阿大的屠刀，可是事后能知错改错、及时归还。这说明他还是个守信用的人，值得信赖的人。

虞阿四的夫人，过去曾经在江浙一带戏班里从艺，是梨园优伶中一大美人。前阶段，她也曾使我往舒娟娟这一头怀疑过。可是后来又很快发现，她的性格外向，语言泼辣，争强好胜。对丈夫的嫉妒心、占有欲极强，是个纯粹围绕虞阿四风流绯闻而发作的‘醋坛子’。所以，这个疑问便很快消失了。

兰氏夫人不可能去谋杀自己的女儿，而且她也没有谋杀蕙莲的作案时间。麦力先生是在兰菱、蕙莲被害后才来到虞塘镇的，所以他也不存在作案时间。梅阿大小农经济意识浓，平时大大咧咧；只顾‘放血刮毛’地杀猪，‘执刀掌秤’地卖肉；性格虽然刚烈暴躁，但是却很坦率直爽。另外他坚决反对女儿梅莎与虞芙攀亲，所以在他身上找不出犯罪动机。

第六，尹小红盗用兰菱的新布鞋，到底有什么意义？一是因为男人的脚大，穿不下。而尹舒娟的鞋子却是在36码以内，她正好可以穿上它冒雨去实施谋杀。再说即使在大雨滂沱的作案现场留下了脚印，也不会使人们联想到是她这样一个‘男人’所为。二是借助于封建迷信舆论，企图将谋杀的罪责推卸到兰菱的阴魂和贵渡桥的‘鬼怪’身上，使人们都向历史传说上去联想。三是利用这双新布鞋、蕙莲的红拖鞋分两头投放作伪证，以达到一箭双雕、嫁祸于人的目的。——归纳起来说，尹舒娟母女俩人煞费苦心、出乖露丑地策划的这一幕幕悲剧，最终目的是什么？一句话，那就是图谋珠宝，兼顾复仇，施以灭口！”

“尹舒娟母女俩成功地谋杀了两条人命，并且获取了两把金钥匙。那么她们是否应该‘刀枪入库，马放南山’了呢？没有！随着新情况出现，她们酝酿策划的新阴谋即将出笼。——当虞俊才偷偷地来到贵渡桥边被我们当场揭穿，并且将他妥善地护送到虞沁园内之后，消息便不胫而走传遍了虞塘镇。消息灵通的尹舒娟当然在卫生所里也待不住了。她必须急忙赶回茶馆去拿出相应的对策，并且筹措‘出击’的谋略和时机了。”

“当天下午5时许，她俩首先在‘春绿轩’茶馆内进行了短暂的秘密接头，并由尹舒娟策划部署了一番。然后尹小红欣然尊命听令，遂于当夜酒席宴上‘弦断绝唱’，为虞俊才演奏了‘送魂曲’……”

刚说到这里，尹小红突然“哇”地一声叫了起来：“哎呦！哪来的事？我不是早就说过了吗，唱几段曲、断一根弦，哪能摧人一命呢？我可没那么大本事啊！何况虞老板也是被别人毒死的，与我们母女俩又有什么关系呢？”

铁拐李摆了摆手说：“是的，你确实没有那种传奇般的功底和本事。但是你们母女俩的足智多谋，却是不亚于他（她）们的。我们都知道，刀枪剑戟在明处拼杀，并不一定百战百胜；而利用智慧和计谋在暗中发挥的作用，却能超过它们百倍千倍。历史上孙膑减灶赚庞涓、孔明三气毙周瑜，这些历史典故，确实是依靠智慧和计谋，才发挥出比千军万马更大作用的。而你们母女俩的智慧计谋又如何呢？——这里，我不妨先列出前期几个小片段，让大家共同‘欣赏’一下她们‘巧借惊雷来掩护’的表演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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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尹舒娟在‘清茶代酒论英雄’时，一听到虞铁牛谈论起历代名妓，立即察觉涉及到自己的身世了。便‘不慎’碰翻了茶具而打断他的话头，以防他‘说破英雄惊杀人’。

二、当我动手观看她的横笛并请求她吹奏时，她却顺势高谈阔论起洞箫的‘通芯’、横笛的‘隔芯’作用。并且急忙挂好横笛，以吹奏洞箫妙曲来转移我对横笛的注意力。关于这里面的玄机奥妙，我在最后还要详细叙说。

三、当虞俊才回家后，刚要开口谈论回乡的‘真相’时，尹小红生怕当场露馅。便故意慌忙递上茶杯，‘不慎’打破了杯盖，以阻止他‘一言道破天机’。

四、当虞俊才因为伤感流泪而头痛，并且提出请尹小红帮忙搞点镇痛药来服用时，她略加思考、灵机一动，故作镇静地退出去开始策划‘忙碌’了。”

“针对最后这一点，在虞俊才中毒死亡以后，我曾在书房内特意私下询问过朱管家。从而得知，尹小红确实于下午四点半到卫生所去为虞俊才开了一瓶‘感冒胶囊’，并且于下午五点多钟才赶回来。傍晚六点多，也就是酒席开宴之前5分钟，尹小红匆忙用扫帚、畚斗扫完地板以后，赶紧提示虞俊才在书房内服下了5粒感冒胶囊。后来，我又私下询问了赵医生，并且与他一起在垃圾畚斗里检查一番，结果发现了些许类似某种植物的残膜碎片。当时赵医生承认自己确实按照尹小红的要求开出感冒药，并且亲眼看见她从莲溪岸边小路上走回去的。——这5粒感冒胶囊内会不会有什么奥妙呢？我们当时按服毒至毒发死亡时间，约5～7分钟的常规推算。假如这5粒胶囊被人以毒药用来‘偷梁换柱’，那么虞俊才应该在宴席一开始就会毒发身亡。而事实上虞俊才却是在酒过三巡、听完几段琵琶小曲之后才毒发死亡的。这期间就有15分钟之多的时间差，到底是怎么回事呢？当时无法解释的通。因此，这个问号暂时迷惑了我们的视线，促使我们仅从毒发死亡时间向前推算。把酒过三巡后和琵琶弦断之前这一时间段，当作突破口展开调查，从而使我们的侦察视线误入歧途了。”

“当我深夜准备离开虞沁园，要赶往苏州、上海去调查的时候，在朱管家的提示下，我又把书房橱柜里那盒外用纸盒包装、内用玻璃瓶盛药的感冒胶囊，秘密地带到了公安局技术室，让法医进一步鉴定药物的成份。今天上午我才回到公安局，法医及时向我介绍了虞俊才的尸检情况。并说这瓶感冒胶囊确实是真的，仅仅缺少了5粒。而这个玻璃瓶上只有尹小红一人的指纹，估计只有她自己打开过药瓶。虞俊才胃液内某种植物性残膜碎片，已经消化成细末粘液状态，一时难以确定它的性质。——这种残膜碎片到底是什么东西？难道它也含有砒霜、信石类的毒性？虞俊才又是怎样吞下去的呢？”

“既然感冒胶囊本身无毒，假如胶囊内更换为三氧化二砷毒药，那么某种植物性的‘残膜碎片’又发挥了什么作用？常规的服毒至毒发死亡的时间差，又作如何解释？对此，我反复琢磨思考过。后来我在法医室窗口，看见外面有一群儿童在争买软糖。使我突然想起自己当年吃‘高粱饴’糖时，曾经盲目地剥掉里面的那层薄膜。幸好别人及时为我纠正说‘薄膜只是起隔离作用，照样能吃’。想起此话，便使我顿开茅塞——虞俊才服下的‘残膜碎片’，是否也对 砒霜、信石类毒药起到了包裹‘隔离’作用，从此而延缓了毒性的发作时间呢？”

“由此，我联想到我国西部某省，曾盛传一种历史悠久的民间良药——‘鹤血丹’，俗称‘竹衣丸’。因为此药入口异味太浓，古代人不会造胶囊，只能用‘竹衣’——即竹管的内膜来将此药包成小药丸，以适宜口服。这种‘竹衣’具有隔异味、吸水性强、易消化的功能，不会起到延缓药物吸收时间。因此，我又联想到脆薄易裂的‘竹衣’，也可以代替‘笛膜’使用。乡下许多穷孩子，就是常用‘竹衣’来当‘笛膜’使用的。那么，真正的‘笛膜’又是什么？大家都知道，它是由芦苇杆的内膜做成的。这种内膜经过科学的油脂性处理，具有较强的韧性和防湿性。吹奏时不会轻易破裂而造成断音变调。它的长度约有三寸，是空心管状并且压扁的。那么，反过来再将‘笛膜’演绎到‘竹衣’的作用上来看，它不是也可以用来包装药物，甚至是毒药了吗？这种药丸我们暂且把它叫作‘笛膜毒丸’，也是具有特殊意义的。因为它的韧性和防湿性，完全可以延长胃肠对药物的吸收时间。假如将‘笛膜’分段包装毒药，再紧扎双口，并套上现代化的感冒胶囊外壳,那么胃肠对毒药的吸收时间，不就会延长15分钟之多了？这样，它不就变成一种现代化的‘笛膜毒丸’了吗？何况在人们正常的心理状态下，谁又能轻易地看破这种‘感冒胶囊’里藏有毒药呢？”

“所以，我刚回来时就首先询问了赵医生。他说虞沁园内垃圾畚斗里面散落的那些‘残膜碎片’，鉴定确认是普通的笛膜残余碎片。由此看来，你尹小红是从卫生所里回来的半路上，又窜到‘春绿轩’茶馆内与母亲密谋策划，并且取了笛膜再急忙赶回来悄悄地用笛膜、感冒胶囊外壳包装了毒药，精心制作了这种别出心裁的5粒‘笛膜毒丸胶囊’。后来你也害怕暴露，便将残余的笛膜剪成碎片后撒到垃圾畚斗里去了。——尹小红，我估计你可能又要说这是我的‘主观臆断’了。那么我再问你，这个感冒胶囊的玻璃瓶上唯独有你一个人的指纹，这又作如何解释？你明明知道阿斯匹林、安乃近、匹拉米洞、索密痛等常用镇痛药最为有效而不开，偏偏选用这种中药‘感冒胶囊’来为虞俊才治疗头痛，你的居心何在？另外，你选在酒宴前5分钟，让他服用这种特制的‘感冒胶囊’，又在怨曲唱绝、琵琶弦断之时让他毒发身亡。岂非瞒天过海、故弄玄虚的缓兵之计了？这种欲盖弥彰的迷雾骗局，又能维持多久呢？”

尹小红看了看尹舒娟，沮丧地说：“就算是我毒杀虞老板好了，又何必把我母亲也扯进去？我只是弹弹琵琶曲，凑巧迸断一根弦罢了，何必在这上面大作文章？我可不象你那样精通曲艺乐技，既会弹（谈）又会‘吹’的！”

铁拐李爽朗地笑着说：“好呵，你自己已经后退了一步，现在又急于点拨我来叙说‘断弦绝唱’的来历，真是恰到好处啊！尹小红，俗话说‘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你的母亲18年前怀着你，被虞俊才推到河里的悲惨情景，我相信你是不会轻易忘怀的；你们母女俩18年来因苦难经历而积压在心头的怨恨，也不会在瞬间消除淡化；你不会忘记你母亲当年在上海，含着泪水将家传的古琵琶托付于你，并在上面刻下了‘指惊弦断魂依姑苏城，舒卷图穷情托易水河’的联句。这不是刻意暗示和委托你，要在将来伺机谋杀虞俊才，最终实现复仇的目的吗？”

“本来，我们确实是没有完全猜透这里面的寓意。现在，事实真相基本上昭然若揭，再回头仔细一琢磨，就能悟出这副联句的大概意思了。大家想一想，按照吴、越地区方言的谐音来比对，这上联的‘指惊’二字不是暗喻‘紫荆楼’？下联的‘舒卷’，不是暗喻‘舒娟娟’了吗？我凭自己较低的文化水平来赏析这副联句，它的意思就是：‘我是紫荆楼的名妓，婚配不成反被你虞俊才无情地推落下水，但是我的魂魄依然活在姑苏城；我舒娟娟要仿效燕国太子丹，在易水河边挥泪送别荆轲的情景。托我女儿要象荆轲图穷匕见刺杀秦王那样，在琵琶弦断之机勾去你虞俊才的灵魂，来为我作祭奠！’——这样的分析不一定确切，有待大家共同商榷，也希望你尹舒娟自己来加以补充。”

“另外，你尹小红刚才自称不懂曲艺乐工？哎呀，难得你如此谦虚哪！你平时总是沉默寡语，暂收锋芒。关键时候可象春笋一样破土而出，‘一鸣惊煞世人’哩！我看，这都是你母亲从小对你实施潜移默化、言传身教的结果。至于你在晚宴酒席上安排的琵琶曲唱段，我看这可不象是你自己临时想起来的。而是你母亲事先准备抒发伤感情怀、宣泄内心的苦衷；段段筛选、句句搭配，刻意传授布置的。为什么这样说？因为你现在的文化造诣，还没有达到如此深的程度；你的精神意识境界，并没有那么深远旷达。”

“你唱的第一段，不是引申陈后主《玉树后庭花》典故，用以倾诉你母亲的悲惨身世和落泊境遇吗？此时此刻，让你母亲当年的‘知音’——虞俊才来倾听如此悲曲，岂非使他如同利爪挠心、有苦难言？

炭-感灵

一、尹舒娟在‘清茶代酒论英雄’时，一听到虞铁牛谈论起历代名妓，立即察觉涉及到自己的身世了。便‘不慎’碰翻了茶具而打断他的话头，以防他‘说破英雄惊杀人’。

二、当我动手观看她的横笛并请求她吹奏时，她却顺势高谈阔论起洞箫的‘通芯’、横笛的‘隔芯’作用。并且急忙挂好横笛，以吹奏洞箫妙曲来转移我对横笛的注意力。关于这里面的玄机奥妙，我在最后还要详细叙说。

三、当虞俊才回家后，刚要开口谈论回乡的‘真相’时，尹小红生怕当场露馅。便故意慌忙递上茶杯，‘不慎’打破了杯盖，以阻止他‘一言道破天机’。

四、当虞俊才因为伤感流泪而头痛，并且提出请尹小红帮忙搞点镇痛药来服用时，她略加思考、灵机一动，故作镇静地退出去开始策划‘忙碌’了。”

“针对最后这一点，在虞俊才中毒死亡以后，我曾在书房内特意私下询问过朱管家。从而得知，尹小红确实于下午四点半到卫生所去为虞俊才开了一瓶‘感冒胶囊’，并且于下午五点多钟才赶回来。傍晚六点多，也就是酒席开宴之前5分钟，尹小红匆忙用扫帚、畚斗扫完地板以后，赶紧提示虞俊才在书房内服下了5粒感冒胶囊。后来，我又私下询问了赵医生，并且与他一起在垃圾畚斗里检查一番，结果发现了些许类似某种植物的残膜碎片。当时赵医生承认自己确实按照尹小红的要求开出感冒药，并且亲眼看见她从莲溪岸边小路上走回去的。——这5粒感冒胶囊内会不会有什么奥妙呢？我们当时按服毒至毒发死亡时间，约5～7分钟的常规推算。假如这5粒胶囊被人以毒药用来‘偷梁换柱’，那么虞俊才应该在宴席一开始就会毒发身亡。而事实上虞俊才却是在酒过三巡、听完几段琵琶小曲之后才毒发死亡的。这期间就有15分钟之多的时间差，到底是怎么回事呢？当时无法解释的通。因此，这个问号暂时迷惑了我们的视线，促使我们仅从毒发死亡时间向前推算。把酒过三巡后和琵琶弦断之前这一时间段，当作突破口展开调查，从而使我们的侦察视线误入歧途了。”

“当我深夜准备离开虞沁园，要赶往苏州、上海去调查的时候，在朱管家的提示下，我又把书房橱柜里那盒外用纸盒包装、内用玻璃瓶盛药的感冒胶囊，秘密地带到了公安局技术室，让法医进一步鉴定药物的成份。今天上午我才回到公安局，法医及时向我介绍了虞俊才的尸检情况。并说这瓶感冒胶囊确实是真的，仅仅缺少了5粒。而这个玻璃瓶上只有尹小红一人的指纹，估计只有她自己打开过药瓶。虞俊才胃液内某种植物性残膜碎片，已经消化成细末粘液状态，一时难以确定它的性质。——这种残膜碎片到底是什么东西？难道它也含有砒霜、信石类的毒性？虞俊才又是怎样吞下去的呢？”

“既然感冒胶囊本身无毒，假如胶囊内更换为三氧化二砷毒药，那么某种植物性的‘残膜碎片’又发挥了什么作用？常规的服毒至毒发死亡的时间差，又作如何解释？对此，我反复琢磨思考过。后来我在法医室窗口，看见外面有一群儿童在争买软糖。使我突然想起自己当年吃‘高粱饴’糖时，曾经盲目地剥掉里面的那层薄膜。幸好别人及时为我纠正说‘薄膜只是起隔离作用，照样能吃’。想起此话，便使我顿开茅塞——虞俊才服下的‘残膜碎片’，是否也对 砒霜、信石类毒药起到了包裹‘隔离’作用，从此而延缓了毒性的发作时间呢？”

“由此，我联想到我国西部某省，曾盛传一种历史悠久的民间良药——‘鹤血丹’，俗称‘竹衣丸’。因为此药入口异味太浓，古代人不会造胶囊，只能用‘竹衣’——即竹管的内膜来将此药包成小药丸，以适宜口服。这种‘竹衣’具有隔异味、吸水性强、易消化的功能，不会起到延缓药物吸收时间。因此，我又联想到脆薄易裂的‘竹衣’，也可以代替‘笛膜’使用。乡下许多穷孩子，就是常用‘竹衣’来当‘笛膜’使用的。那么，真正的‘笛膜’又是什么？大家都知道，它是由芦苇杆的内膜做成的。这种内膜经过科学的油脂性处理，具有较强的韧性和防湿性。吹奏时不会轻易破裂而造成断音变调。它的长度约有三寸，是空心管状并且压扁的。那么，反过来再将‘笛膜’演绎到‘竹衣’的作用上来看，它不是也可以用来包装药物，甚至是毒药了吗？这种药丸我们暂且把它叫作‘笛膜毒丸’，也是具有特殊意义的。因为它的韧性和防湿性，完全可以延长胃肠对药物的吸收时间。假如将‘笛膜’分段包装毒药，再紧扎双口，并套上现代化的感冒胶囊外壳,那么胃肠对毒药的吸收时间，不就会延长15分钟之多了？这样，它不就变成一种现代化的‘笛膜毒丸’了吗？何况在人们正常的心理状态下，谁又能轻易地看破这种‘感冒胶囊’里藏有毒药呢？”

“所以，我刚回来时就首先询问了赵医生。他说虞沁园内垃圾畚斗里面散落的那些‘残膜碎片’，鉴定确认是普通的笛膜残余碎片。由此看来，你尹小红是从卫生所里回来的半路上，又窜到‘春绿轩’茶馆内与母亲密谋策划，并且取了笛膜再急忙赶回来悄悄地用笛膜、感冒胶囊外壳包装了毒药，精心制作了这种别出心裁的5粒‘笛膜毒丸胶囊’。后来你也害怕暴露，便将残余的笛膜剪成碎片后撒到垃圾畚斗里去了。——尹小红，我估计你可能又要说这是我的‘主观臆断’了。那么我再问你，这个感冒胶囊的玻璃瓶上唯独有你一个人的指纹，这又作如何解释？你明明知道阿斯匹林、安乃近、匹拉米洞、索密痛等常用镇痛药最为有效而不开，偏偏选用这种中药‘感冒胶囊’来为虞俊才治疗头痛，你的居心何在？另外，你选在酒宴前5分钟，让他服用这种特制的‘感冒胶囊’，又在怨曲唱绝、琵琶弦断之时让他毒发身亡。岂非瞒天过海、故弄玄虚的缓兵之计了？这种欲盖弥彰的迷雾骗局，又能维持多久呢？”

尹小红看了看尹舒娟，沮丧地说：“就算是我毒杀虞老板好了，又何必把我母亲也扯进去？我只是弹弹琵琶曲，凑巧迸断一根弦罢了，何必在这上面大作文章？我可不象你那样精通曲艺乐技，既会弹（谈）又会‘吹’的！”

铁拐李爽朗地笑着说：“好呵，你自己已经后退了一步，现在又急于点拨我来叙说‘断弦绝唱’的来历，真是恰到好处啊！尹小红，俗话说‘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你的母亲18年前怀着你，被虞俊才推到河里的悲惨情景，我相信你是不会轻易忘怀的；你们母女俩18年来因苦难经历而积压在心头的怨恨，也不会在瞬间消除淡化；你不会忘记你母亲当年在上海，含着泪水将家传的古琵琶托付于你，并在上面刻下了‘指惊弦断魂依姑苏城，舒卷图穷情托易水河’的联句。这不是刻意暗示和委托你，要在将来伺机谋杀虞俊才，最终实现复仇的目的吗？”

“本来，我们确实是没有完全猜透这里面的寓意。现在，事实真相基本上昭然若揭，再回头仔细一琢磨，就能悟出这副联句的大概意思了。大家想一想，按照吴、越地区方言的谐音来比对，这上联的‘指惊’二字不是暗喻‘紫荆楼’？下联的‘舒卷’，不是暗喻‘舒娟娟’了吗？我凭自己较低的文化水平来赏析这副联句，它的意思就是：‘我是紫荆楼的名妓，婚配不成反被你虞俊才无情地推落下水，但是我的魂魄依然活在姑苏城；我舒娟娟要仿效燕国太子丹，在易水河边挥泪送别荆轲的情景。托我女儿要象荆轲图穷匕见刺杀秦王那样，在琵琶弦断之机勾去你虞俊才的灵魂，来为我作祭奠！’——这样的分析不一定确切，有待大家共同商榷，也希望你尹舒娟自己来加以补充。”

“另外，你尹小红刚才自称不懂曲艺乐工？哎呀，难得你如此谦虚哪！你平时总是沉默寡语，暂收锋芒。关键时候可象春笋一样破土而出，‘一鸣惊煞世人’哩！我看，这都是你母亲从小对你实施潜移默化、言传身教的结果。至于你在晚宴酒席上安排的琵琶曲唱段，我看这可不象是你自己临时想起来的。而是你母亲事先准备抒发伤感情怀、宣泄内心的苦衷；段段筛选、句句搭配，刻意传授布置的。为什么这样说？因为你现在的文化造诣，还没有达到如此深的程度；你的精神意识境界，并没有那么深远旷达。”

“你唱的第一段，不是引申陈后主《玉树后庭花》典故，用以倾诉你母亲的悲惨身世和落泊境遇吗？此时此刻，让你母亲当年的‘知音’——虞俊才来倾听如此悲曲，岂非使他如同利爪挠心、有苦难言？

炭-感灵

第二段，你唱的是《牡丹亭》曲段，当时连兰氏夫人都已经听出差错来了。我这次在苏州调查时，也专门考证过《牡丹亭》《琵琶记》原来唱词。前几句里确实是有‘菱花’一词，可是后半段怎么把‘香闺’唱成‘莲花’了呢？ 这‘菱花’和‘莲花’同时唱出来又意味着什么？岂非在故意暗喻兰菱和蕙莲？另外还有‘没揣菱花，偷人半面’这句唱词，是否暗示你们在兰菱身上获取了金钥匙，目的只达到了一半？而‘步莲花，怎便把全身现’的唱词，是否暗喻要从蕙莲身上再获取一把金钥匙，才算是两全其美？

第三段，所唱的《牡丹亭》里的唱词中，‘可知我，隐书卷……恰三春好处无人见；不提防，沉鱼落雁鸟惊喧。……’请问尹舒娟、尹小红，在原本《牡丹亭》的唱词中，哪儿来的‘隐书卷’这三个字？你们这不是故意填词篡改，明明白白地道出了‘尹舒娟’的名字了吗？后面几句不是也在暗喻尹舒娟自己的三年痴情，没承想到头来竟然落到红颜薄命这么个悲惨境地？

第四段的《琵琶记》唱词中‘奏虞弦……指下余音不似前，风波恶，似离别当年隐《书卷》’。请问，这里面‘隐《书卷》’三个字，不是又篡改了原来‘怀《水仙》’的唱词，而故意道出了‘虞弦余音风波恶，似离别当年尹舒娟’的弦外之音了？难怪当时虞俊才在毒发垂危之即也听出奥妙，大声呼喊着‘不对，不好！水仙’了呢！——紧接着，你尹舒娟又利用‘别雁孤鸿’、‘别凤离鸾’的唱词，故意暗喻自己凄凉的漂泊身世，同时借‘杀声在弦中见’、‘螳螂来捕蝉’的典故，而暗喻图谋毒杀虞俊才？

第五段唱词中，你尹舒娟把‘望帝春心托杜鹃’，来暗喻自己在姑苏城的怨魂、‘好姻缘’变成‘恶姻缘’。随后你又悲叹虞俊才是真正的‘少知音’，甚至怨恨妒忌他断情绝义，‘争得鸾胶续断弦’。最后让你女儿掌握‘断弦’的适当时机，当场勾断了琵琶弦，使虞俊才中毒栽倒于地，呜呼哀哉了？

总之我认为《泊秦淮》和《牡丹亭》《琵琶记》原唱词，并没有什么过错。但是尹舒娟母女俩搜索枯肠，在唱词中移花接木地加以篡改，却使原意和内容改变了。所以说，一般人是听不出什么奥妙和门道来的，而虞俊才听到‘菱花’、‘莲花’、‘隐书卷’、‘杀声弦中见’、‘螳螂来捕蝉’、‘望帝啼鹃’、‘恶姻缘’、‘少知音’、‘续断弦’等字眼，却字字句句恰如利箭穿心、伤感倍至。但是他面对自己私生女儿的‘血泪控诉’，却没有胆量和颜面来加以驳斥申辩，这也加速了他体内的毒性发作。——尹小红，当虞俊才在面色苍白、生命垂危的时候，你便一指勾断了琵琶弦。当时，你可能觉得终于大事告成，总算出了一口气了吧？——可惜呀！你们母女俩总应该记得‘欲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的名言警句。也不该忘记王熙凤‘机关算尽太聪明，反算了卿卿性命’的典故啊！严明公正的法律，是决不允许随意玷污的！任何邪恶势力和犯罪分子，在执法机关布下的天罗地网下也休想逍遥法外、逃之夭夭！怎么样？尹舒娟，尹小红，你们现在是不是该服气了？还有什么可申辩的呢？”

此时，尹舒娟开始伤心流泪了，心力交瘁地说：“事到如今……我也无话可说。只是你说了这么多，能拿出确凿的证据来么？”

铁拐李沉默片刻，泰然自若地掏出一个红布袋。然后慢慢地打开，再用手捏着一件东西展现在尹舒娟的面前，轻声地问：“请你仔细地看看，这是什么东西？”

尹舒娟缓缓地理开分头长发，抬头一看。便“啊”一声大叫着：“啊？这，这是什么，金钥匙？怎么回事，是哪里来的？”

铁拐李坦然地把右手向后一缩，坚定自信地说：“别激动，也不用再装糊涂啦！因为你早就见过这玩意儿，此时此地还要来问我，岂非多此一举了？老实告诉你，这把金钥匙并不是你们母女俩盗取的那两把，而是虞俊才回来，主动将他自己那把金钥匙交给我们的。另外，我这里还有他交给我们的一本《开启秘笈》哩！怎么样，你们母女俩虽然是‘刘备直夺荆州城——抢先一步’，但是最终还是‘败走麦城归东吴’！”

此时，尹小红捂住双眼不出声，尹舒娟也瘫坐在椅子上呆滞地望着。铁拐李继续说道：“这一把金钥匙到手，并不意味着案件的终结，另外两把也同样会水落石出的。前阶段，我曾听尹舒娟说过洞箫是‘通芯’的，横笛却是‘隔芯’的。这句话对我来说是一个启示，这个‘芯’字里面确实有许多‘文章’。现在根据‘笛膜’这件事，更使我对横笛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也勾起了许多回忆。我记得第一次进入‘春绿轩’茶馆的时候，发现屏风上的左角竖挂着的洞箫在微风中轻轻晃动，而右角竖挂的横笛却纹丝不动。第二次因为我们在贵渡桥上‘擒鬼’失败，当再次走进‘春绿轩’茶馆寻找二姨太的时候，不慎触动过屏风。当时那根洞箫曾经左右摇晃滚动过，而横笛只是稍微有点上下颤动。可惜当时急于寻找二姨太的下落，而疏忽了这些可疑的细节。第三次，我在‘春绿轩’茶馆内‘清茶代酒论英雄’时，曾无心地拿着横笛观看过，当时我也感觉横笛上头轻而下边重。可惜还没来得及仔细地观察，便被尹舒娟以洞箫的‘通芯’和横笛的‘隔芯’为理由拿回去挂了起来。——综合以上这些现象，大家可以好好思考一下。一根长洞箫，为什么只因为‘通芯’就变得‘轻如鸿毛’？而一根短横笛，却因为‘隔芯’就变得上轻下重？”

“现在，事实真相基本明朗了。所以我今天中午赶回来，特意登门去邀请‘苏老板’过来，并且请求她能当场为我们吹奏几段横笛妙曲。虽然她曾经再三婉言拒绝，但是我还是执意抓着横笛不放，硬将她和这根横笛‘请’到这里来了。——尹舒娟，现在横笛就在我的手中，暂且不管它是‘隔芯’还是‘负心’，你敢当场吹奏一下给我们听听吗？”

尹舒娟低着头沮丧地说：“我没有情绪，下次再吹奏吧。”

铁拐李马上把横笛一举，迅速收起笑脸说道：“不行，我们今天就是要在这根横笛上见个‘分晓’！大家请看——我现在用食指和中指夹住横笛的中央部位，按照天平和杠杆的原理说，它本应该保持平衡状态的。可是它现在为什么会变得倾斜，甚至接近垂直的状态了呢？——奥妙就在这里面！”

说着，他便用食指向笛管另一端内使劲一抠，突然挖出一个油纸裹紧的长条形小包，急忙打开来一看，啊！竟然是两把金光灿灿、形状相同的金钥匙！此时，在场的人都惊叹不已，不约而同地叫出声来。毛尖尖、小张等民警也挤上来仔细观看一番。而尹舒娟却悄悄躬腰坐在椅子上，把右手插进了口袋，脑袋也越垂越低了。

突然间，铁拐李疾步蹿过去，一把抓住了尹舒娟的右手。大声地斥责着说：“快把手里的东西拿出来！在铁证如山的犯罪事实面前，你要自奔黄泉也是妄想！”

尹舒娟悲凄地流着眼泪，苦苦地挣扎折腾了一番。最后才绝望地伸开了右手掌——“卟”地一声响，只见一截约有二寸长、筷子粗细的笛膜包装物掉在地上。崔队长急忙走过去捡了起来，冷笑着说：“嗬！大家看，这不是‘笛膜毒丸’的现成标本和证据么？想不到你尹舒娟用它来毒杀虞俊才，还企图‘不成功，便成仁’，甚至给自己也留了一条‘破釜沉舟’的后路哪！”

正说着，只见尹小红也突然站了起来，并且疯狂拼命地将头撞向了门框。说时迟，那时快，乐所长急忙闪身一挡，紧紧地抓住了她的长头发。并且大声地说：“你休想以此‘壮举’来‘惊煞世人’，太便宜了！来人，快将她们押送到派出所里去！”

虞沁园内的人瞬间喧腾起来。虞芙、虞蓉兄妹满腹甜酸苦辣的滋味，一齐涌上心头。并赶紧悲喜交加地含着热泪，向在场的民警们一一握手致谢。朱管家、兰氏夫人、麦力先生三人同时把手握在了一起，互相激动地抚慰祝贺着。虞阿四、虞铁牛、赵医生都兴奋地攀肩扶背，喋喋不休地赞叹议论着案件侦破的奇迹。屠户梅阿大也欣喜地敞开了衣襟，把蒲扇往腰间一插，赶快硬拉住虞芙的手走到铁拐李面前感激地说：“老李，我女儿和虞芙的婚姻大事，就由你来做主啦！还有我的对联，也等着你来修改或重写呢！……”

毛尖尖与小张也都拍着手笑着说：“老李的‘铁扫帚’果然够厉害，横扫一切‘陈糠烂谷子’不留情！”

这时候，只见兰玉喜戴着手铐，羞愧地走到铁拐李面前说：“老李，我今天听了你的一席话，胜过父母三十多年来的训教。今后，我再也不敢妄称‘神探’、有为非作歹的念头了。我愿意接受改造、立志重新做人……”

铁拐李拍拍他的肩膀说：“是呵，你当初没有虚心倾听我们的忠言劝告，所以今天才落得锒铛入狱。今后重新做人，要懂得‘百尺竿头须进步，十方世界是全身’啊！”

傍晚，暮日傍依在远处翠绿的山巅。橘红色的晚霞陪衬着贵渡桥的高大身影，显现出一副庄严肃穆的景象；春风阵吹，菱荷飘香，菱溪和莲溪水面上泛起层层微波涟漪；它们在轻轻地拍打着古桥的身躯，似乎在抚慰赞叹着：贵渡桥，从今天起你的面容终于清白啦！

炭-感灵

第二段，你唱的是《牡丹亭》曲段，当时连兰氏夫人都已经听出差错来了。我这次在苏州调查时，也专门考证过《牡丹亭》《琵琶记》原来唱词。前几句里确实是有‘菱花’一词，可是后半段怎么把‘香闺’唱成‘莲花’了呢？ 这‘菱花’和‘莲花’同时唱出来又意味着什么？岂非在故意暗喻兰菱和蕙莲？另外还有‘没揣菱花，偷人半面’这句唱词，是否暗示你们在兰菱身上获取了金钥匙，目的只达到了一半？而‘步莲花，怎便把全身现’的唱词，是否暗喻要从蕙莲身上再获取一把金钥匙，才算是两全其美？

第三段，所唱的《牡丹亭》里的唱词中，‘可知我，隐书卷……恰三春好处无人见；不提防，沉鱼落雁鸟惊喧。……’请问尹舒娟、尹小红，在原本《牡丹亭》的唱词中，哪儿来的‘隐书卷’这三个字？你们这不是故意填词篡改，明明白白地道出了‘尹舒娟’的名字了吗？后面几句不是也在暗喻尹舒娟自己的三年痴情，没承想到头来竟然落到红颜薄命这么个悲惨境地？

第四段的《琵琶记》唱词中‘奏虞弦……指下余音不似前，风波恶，似离别当年隐《书卷》’。请问，这里面‘隐《书卷》’三个字，不是又篡改了原来‘怀《水仙》’的唱词，而故意道出了‘虞弦余音风波恶，似离别当年尹舒娟’的弦外之音了？难怪当时虞俊才在毒发垂危之即也听出奥妙，大声呼喊着‘不对，不好！水仙’了呢！——紧接着，你尹舒娟又利用‘别雁孤鸿’、‘别凤离鸾’的唱词，故意暗喻自己凄凉的漂泊身世，同时借‘杀声在弦中见’、‘螳螂来捕蝉’的典故，而暗喻图谋毒杀虞俊才？

第五段唱词中，你尹舒娟把‘望帝春心托杜鹃’，来暗喻自己在姑苏城的怨魂、‘好姻缘’变成‘恶姻缘’。随后你又悲叹虞俊才是真正的‘少知音’，甚至怨恨妒忌他断情绝义，‘争得鸾胶续断弦’。最后让你女儿掌握‘断弦’的适当时机，当场勾断了琵琶弦，使虞俊才中毒栽倒于地，呜呼哀哉了？

总之我认为《泊秦淮》和《牡丹亭》《琵琶记》原唱词，并没有什么过错。但是尹舒娟母女俩搜索枯肠，在唱词中移花接木地加以篡改，却使原意和内容改变了。所以说，一般人是听不出什么奥妙和门道来的，而虞俊才听到‘菱花’、‘莲花’、‘隐书卷’、‘杀声弦中见’、‘螳螂来捕蝉’、‘望帝啼鹃’、‘恶姻缘’、‘少知音’、‘续断弦’等字眼，却字字句句恰如利箭穿心、伤感倍至。但是他面对自己私生女儿的‘血泪控诉’，却没有胆量和颜面来加以驳斥申辩，这也加速了他体内的毒性发作。——尹小红，当虞俊才在面色苍白、生命垂危的时候，你便一指勾断了琵琶弦。当时，你可能觉得终于大事告成，总算出了一口气了吧？——可惜呀！你们母女俩总应该记得‘欲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的名言警句。也不该忘记王熙凤‘机关算尽太聪明，反算了卿卿性命’的典故啊！严明公正的法律，是决不允许随意玷污的！任何邪恶势力和犯罪分子，在执法机关布下的天罗地网下也休想逍遥法外、逃之夭夭！怎么样？尹舒娟，尹小红，你们现在是不是该服气了？还有什么可申辩的呢？”

此时，尹舒娟开始伤心流泪了，心力交瘁地说：“事到如今……我也无话可说。只是你说了这么多，能拿出确凿的证据来么？”

铁拐李沉默片刻，泰然自若地掏出一个红布袋。然后慢慢地打开，再用手捏着一件东西展现在尹舒娟的面前，轻声地问：“请你仔细地看看，这是什么东西？”

尹舒娟缓缓地理开分头长发，抬头一看。便“啊”一声大叫着：“啊？这，这是什么，金钥匙？怎么回事，是哪里来的？”

铁拐李坦然地把右手向后一缩，坚定自信地说：“别激动，也不用再装糊涂啦！因为你早就见过这玩意儿，此时此地还要来问我，岂非多此一举了？老实告诉你，这把金钥匙并不是你们母女俩盗取的那两把，而是虞俊才回来，主动将他自己那把金钥匙交给我们的。另外，我这里还有他交给我们的一本《开启秘笈》哩！怎么样，你们母女俩虽然是‘刘备直夺荆州城——抢先一步’，但是最终还是‘败走麦城归东吴’！”

此时，尹小红捂住双眼不出声，尹舒娟也瘫坐在椅子上呆滞地望着。铁拐李继续说道：“这一把金钥匙到手，并不意味着案件的终结，另外两把也同样会水落石出的。前阶段，我曾听尹舒娟说过洞箫是‘通芯’的，横笛却是‘隔芯’的。这句话对我来说是一个启示，这个‘芯’字里面确实有许多‘文章’。现在根据‘笛膜’这件事，更使我对横笛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也勾起了许多回忆。我记得第一次进入‘春绿轩’茶馆的时候，发现屏风上的左角竖挂着的洞箫在微风中轻轻晃动，而右角竖挂的横笛却纹丝不动。第二次因为我们在贵渡桥上‘擒鬼’失败，当再次走进‘春绿轩’茶馆寻找二姨太的时候，不慎触动过屏风。当时那根洞箫曾经左右摇晃滚动过，而横笛只是稍微有点上下颤动。可惜当时急于寻找二姨太的下落，而疏忽了这些可疑的细节。第三次，我在‘春绿轩’茶馆内‘清茶代酒论英雄’时，曾无心地拿着横笛观看过，当时我也感觉横笛上头轻而下边重。可惜还没来得及仔细地观察，便被尹舒娟以洞箫的‘通芯’和横笛的‘隔芯’为理由拿回去挂了起来。——综合以上这些现象，大家可以好好思考一下。一根长洞箫，为什么只因为‘通芯’就变得‘轻如鸿毛’？而一根短横笛，却因为‘隔芯’就变得上轻下重？”

“现在，事实真相基本明朗了。所以我今天中午赶回来，特意登门去邀请‘苏老板’过来，并且请求她能当场为我们吹奏几段横笛妙曲。虽然她曾经再三婉言拒绝，但是我还是执意抓着横笛不放，硬将她和这根横笛‘请’到这里来了。——尹舒娟，现在横笛就在我的手中，暂且不管它是‘隔芯’还是‘负心’，你敢当场吹奏一下给我们听听吗？”

尹舒娟低着头沮丧地说：“我没有情绪，下次再吹奏吧。”

铁拐李马上把横笛一举，迅速收起笑脸说道：“不行，我们今天就是要在这根横笛上见个‘分晓’！大家请看——我现在用食指和中指夹住横笛的中央部位，按照天平和杠杆的原理说，它本应该保持平衡状态的。可是它现在为什么会变得倾斜，甚至接近垂直的状态了呢？——奥妙就在这里面！”

说着，他便用食指向笛管另一端内使劲一抠，突然挖出一个油纸裹紧的长条形小包，急忙打开来一看，啊！竟然是两把金光灿灿、形状相同的金钥匙！此时，在场的人都惊叹不已，不约而同地叫出声来。毛尖尖、小张等民警也挤上来仔细观看一番。而尹舒娟却悄悄躬腰坐在椅子上，把右手插进了口袋，脑袋也越垂越低了。

突然间，铁拐李疾步蹿过去，一把抓住了尹舒娟的右手。大声地斥责着说：“快把手里的东西拿出来！在铁证如山的犯罪事实面前，你要自奔黄泉也是妄想！”

尹舒娟悲凄地流着眼泪，苦苦地挣扎折腾了一番。最后才绝望地伸开了右手掌——“卟”地一声响，只见一截约有二寸长、筷子粗细的笛膜包装物掉在地上。崔队长急忙走过去捡了起来，冷笑着说：“嗬！大家看，这不是‘笛膜毒丸’的现成标本和证据么？想不到你尹舒娟用它来毒杀虞俊才，还企图‘不成功，便成仁’，甚至给自己也留了一条‘破釜沉舟’的后路哪！”

正说着，只见尹小红也突然站了起来，并且疯狂拼命地将头撞向了门框。说时迟，那时快，乐所长急忙闪身一挡，紧紧地抓住了她的长头发。并且大声地说：“你休想以此‘壮举’来‘惊煞世人’，太便宜了！来人，快将她们押送到派出所里去！”

虞沁园内的人瞬间喧腾起来。虞芙、虞蓉兄妹满腹甜酸苦辣的滋味，一齐涌上心头。并赶紧悲喜交加地含着热泪，向在场的民警们一一握手致谢。朱管家、兰氏夫人、麦力先生三人同时把手握在了一起，互相激动地抚慰祝贺着。虞阿四、虞铁牛、赵医生都兴奋地攀肩扶背，喋喋不休地赞叹议论着案件侦破的奇迹。屠户梅阿大也欣喜地敞开了衣襟，把蒲扇往腰间一插，赶快硬拉住虞芙的手走到铁拐李面前感激地说：“老李，我女儿和虞芙的婚姻大事，就由你来做主啦！还有我的对联，也等着你来修改或重写呢！……”

毛尖尖与小张也都拍着手笑着说：“老李的‘铁扫帚’果然够厉害，横扫一切‘陈糠烂谷子’不留情！”

这时候，只见兰玉喜戴着手铐，羞愧地走到铁拐李面前说：“老李，我今天听了你的一席话，胜过父母三十多年来的训教。今后，我再也不敢妄称‘神探’、有为非作歹的念头了。我愿意接受改造、立志重新做人……”

铁拐李拍拍他的肩膀说：“是呵，你当初没有虚心倾听我们的忠言劝告，所以今天才落得锒铛入狱。今后重新做人，要懂得‘百尺竿头须进步，十方世界是全身’啊！”

傍晚，暮日傍依在远处翠绿的山巅。橘红色的晚霞陪衬着贵渡桥的高大身影，显现出一副庄严肃穆的景象；春风阵吹，菱荷飘香，菱溪和莲溪水面上泛起层层微波涟漪；它们在轻轻地拍打着古桥的身躯，似乎在抚慰赞叹着：贵渡桥，从今天起你的面容终于清白啦！

炭-感灵

江南八月，骄阳似火。稻田谷场上一片金光灿灿，如同锦 绣织毯铺满旷野；菱溪莲溪两面流水潺潺，仿佛玉带贯穿古桥；虞塘小镇四处欢歌笑语，一派喜庆丰收的繁忙景象。

贵渡桥谋杀案成功侦破以后，县刑警队及时将“珠宝”文物的有关资料报告了省、市文物管理部门。并且将《开启秘笈》和三把金钥匙移交给他们，由考古专家予以考察论证。经过八十多天的考察论证以及科学仪器对汞铅类物质位置的探测，今天上午终于在贵渡桥的桥拱北侧第六层条石和桥拱南侧向北数第八块条石间，找到了“珠宝之箱”的深藏位置。

出于案件证据材料健全的需要，崔队长和铁拐李由乐所长、毛尖尖陪同，携带照相机一起来到了贵渡桥的“珠宝”发掘现场。考古人员在兼顾古桥主体建筑不受破坏的原则下，采取严密防护措施小心翼翼地撬开了条石。开启共分作三步：

第一步，当取出那个绿锈斑斑的“铜柜”时，大家都一片惊讶：原来它并不是一个方型的铜器，而是一个炭炉般大小的普通铜瓮。顶部有一个圆形铜盖，中间露出一个铸金小钥匙孔；铜瓮的表面虽然是一片斑驳绿锈，但是雕刻着各种奇鸟异兽、草木花卉的图案却隐显出来。

第二步，当考古人员用金钥匙旋转打开铜瓮盖子时，发现里面有个酒壶大小的铜器。没想到四周却填满了零碎的腐朽尸骨残片，而且汞铅类有毒物质已经渗透、干涸。

第三步，再打开这个“铜壶”一看，里面又发现一个茶杯大小的“铜罐”，它的周围堆积着一些灰褐色不明物质。考虑到防止有毒物质污染，考古人员进一步加强了防护措施。

最后，当他们轻轻地揭开铜罐盖子时，一个拇指大小、表面灰蒙蒙的圆球终于显露出来。这个圆球，难道真是那颗珍贵文物“珠宝”？为什么它的表面没有一点儿绚丽光泽？考古专家立即予以解释：这是由于珍珠在地下长久存放，内外并不够密封而造成的表面碳化现象。此时绝对不可随意用手去乱动，要立即密封起来，带回去进行科学处理。

正在考古人员将铜罐实施密封处理时，铁拐李却从背后挤过来，突然指着“铜瓮”内那些腐朽尸骨碎片和铜盖问道：“请问，那些尸骨碎片意味着什么？铜盖上刻得密密麻麻许多小字是什么意思呢？”

考古队员轻轻捏起一块小碎骨片，猜测道：“现在说不准，有可能是陪葬人的尸骨吧？这些小字一时难以看得清楚，要等以后慢慢地研究了。”

铁拐李无奈地摇了摇头，喃喃自语说：“就这么个小铜器，难道能装得下一个普通人的尸体？很难令人置信。我认为古人深藏这种珍贵的珠宝，总应该设法安排一些秘密的施工手段或防范措施。甚至会设置一些暗机关，预防外人实施盗取的。”

说着，铁拐李拿起放大镜，向“铜盖”上看去。只见上面精心镂刻着：

～ ～ ～ 警 示 后 人 遗 训～ ～ ～

嘉靖二十一年秋 后宫之祸起 携珠宝蔽于野 起自祸具之甚为其祸

荆人之胞兄余公 临危难相助 筹计设置秘穴 并自愿守密捐身火化

缘求墨子节葬下 试图欲仿效 秦西仪渠国俗 聚柴薪燃其尸焚其骨

据五代明朝史志 江浙右水乡 清波杂志条说 铜瓮伴珠陪葬投于水

穿地穴掩埋古桥 苦之苦无奈 乐尔乐空嗟乎 泣血污面警妻侄后世

得失祸福伏倚乃真道 阴阳盈亏盛衰皆天理

开启秘笈留世作笑谈 金铸钥匙传后为逸趣

勿忘 勿忘 勿忘 误妄邪念千古之恨也

且记 且记 且记 切忌刈颅溢血而辱矣

铁拐李看完，马上转回头来叹息着说：“咳，可惜呀，太可惜！前世古人的谆谆教诲和遗训，都被后世之人当作耳边风了。一丝贪欲邪念都能使人陷于泥潭而不能自拔，一丝罪恶妄想也可致人坠落悬崖而粉身碎骨。到了虞俊才这一代，终于导致他自己身败名裂，同时也坑害了四名女子这样一场悲剧。怎不令人遗憾呢？——如今，从这篇《警示遗训》里，也使我们基本上弄清楚了当初‘虞大仁’隐藏珠宝的真正用意，他是为了避祸而不是为了‘传宝’。留下的《开启秘笈》和金钥匙，也切切告诫‘妻侄’后人当作‘笑谈乐趣’，且莫当作致富财宝而炫耀或萌生邪念。当然，‘贵夫人’的胞兄余公为了‘避祸’，巧妙地在古桥下面设置秘穴掩藏珠宝。并且为了严守秘密，而不惜舍生焚骨陪葬，这种精神还是值得人们钦佩的。可惜‘贵夫人’却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的亲侄儿，也即余公的儿子，会在五年之后去向皇宫告姑妈的密。最终被官吏将她一家人抓捕‘戮首示众’。而她的亲侄儿却又得到皇上的奖赏，甚至以‘虞’姓代替‘余’姓，轻易获得虞沁园的继承权。——为什么这样来推理呢？假如说不是她的亲侄儿去告密的，那么又有谁能掌握并掩盖这些秘密，而且轻而易举地继承了虞沁园？假如说不是这个‘妻侄’告密，他不是也会受到刑部官吏‘族属之罪’而究杀，使隐藏珠宝的事成为绝世之谜了？——所以说，人世间往往过于看重情谊、人性、良心、信义的份量。而一旦与金钱、名誉、权利、美色的诱惑发生冲突的时候，前者或许会在一瞬间变得分文不值了。俗话说‘薰莸不同器，冰炭不同炉’，正义和邪恶不可能持衡并存；但是在一定的环境条件下，它们是可以互相转化的。贵渡桥谋杀案的案例，不也是有力的证明么？”

炭-感灵

江南八月，骄阳似火。稻田谷场上一片金光灿灿，如同锦 绣织毯铺满旷野；菱溪莲溪两面流水潺潺，仿佛玉带贯穿古桥；虞塘小镇四处欢歌笑语，一派喜庆丰收的繁忙景象。

贵渡桥谋杀案成功侦破以后，县刑警队及时将“珠宝”文物的有关资料报告了省、市文物管理部门。并且将《开启秘笈》和三把金钥匙移交给他们，由考古专家予以考察论证。经过八十多天的考察论证以及科学仪器对汞铅类物质位置的探测，今天上午终于在贵渡桥的桥拱北侧第六层条石和桥拱南侧向北数第八块条石间，找到了“珠宝之箱”的深藏位置。

出于案件证据材料健全的需要，崔队长和铁拐李由乐所长、毛尖尖陪同，携带照相机一起来到了贵渡桥的“珠宝”发掘现场。考古人员在兼顾古桥主体建筑不受破坏的原则下，采取严密防护措施小心翼翼地撬开了条石。开启共分作三步：

第一步，当取出那个绿锈斑斑的“铜柜”时，大家都一片惊讶：原来它并不是一个方型的铜器，而是一个炭炉般大小的普通铜瓮。顶部有一个圆形铜盖，中间露出一个铸金小钥匙孔；铜瓮的表面虽然是一片斑驳绿锈，但是雕刻着各种奇鸟异兽、草木花卉的图案却隐显出来。

第二步，当考古人员用金钥匙旋转打开铜瓮盖子时，发现里面有个酒壶大小的铜器。没想到四周却填满了零碎的腐朽尸骨残片，而且汞铅类有毒物质已经渗透、干涸。

第三步，再打开这个“铜壶”一看，里面又发现一个茶杯大小的“铜罐”，它的周围堆积着一些灰褐色不明物质。考虑到防止有毒物质污染，考古人员进一步加强了防护措施。

最后，当他们轻轻地揭开铜罐盖子时，一个拇指大小、表面灰蒙蒙的圆球终于显露出来。这个圆球，难道真是那颗珍贵文物“珠宝”？为什么它的表面没有一点儿绚丽光泽？考古专家立即予以解释：这是由于珍珠在地下长久存放，内外并不够密封而造成的表面碳化现象。此时绝对不可随意用手去乱动，要立即密封起来，带回去进行科学处理。

正在考古人员将铜罐实施密封处理时，铁拐李却从背后挤过来，突然指着“铜瓮”内那些腐朽尸骨碎片和铜盖问道：“请问，那些尸骨碎片意味着什么？铜盖上刻得密密麻麻许多小字是什么意思呢？”

考古队员轻轻捏起一块小碎骨片，猜测道：“现在说不准，有可能是陪葬人的尸骨吧？这些小字一时难以看得清楚，要等以后慢慢地研究了。”

铁拐李无奈地摇了摇头，喃喃自语说：“就这么个小铜器，难道能装得下一个普通人的尸体？很难令人置信。我认为古人深藏这种珍贵的珠宝，总应该设法安排一些秘密的施工手段或防范措施。甚至会设置一些暗机关，预防外人实施盗取的。”

说着，铁拐李拿起放大镜，向“铜盖”上看去。只见上面精心镂刻着：

～ ～ ～ 警 示 后 人 遗 训～ ～ ～

嘉靖二十一年秋 后宫之祸起 携珠宝蔽于野 起自祸具之甚为其祸

荆人之胞兄余公 临危难相助 筹计设置秘穴 并自愿守密捐身火化

缘求墨子节葬下 试图欲仿效 秦西仪渠国俗 聚柴薪燃其尸焚其骨

据五代明朝史志 江浙右水乡 清波杂志条说 铜瓮伴珠陪葬投于水

穿地穴掩埋古桥 苦之苦无奈 乐尔乐空嗟乎 泣血污面警妻侄后世

得失祸福伏倚乃真道 阴阳盈亏盛衰皆天理

开启秘笈留世作笑谈 金铸钥匙传后为逸趣

勿忘 勿忘 勿忘 误妄邪念千古之恨也

且记 且记 且记 切忌刈颅溢血而辱矣

铁拐李看完，马上转回头来叹息着说：“咳，可惜呀，太可惜！前世古人的谆谆教诲和遗训，都被后世之人当作耳边风了。一丝贪欲邪念都能使人陷于泥潭而不能自拔，一丝罪恶妄想也可致人坠落悬崖而粉身碎骨。到了虞俊才这一代，终于导致他自己身败名裂，同时也坑害了四名女子这样一场悲剧。怎不令人遗憾呢？——如今，从这篇《警示遗训》里，也使我们基本上弄清楚了当初‘虞大仁’隐藏珠宝的真正用意，他是为了避祸而不是为了‘传宝’。留下的《开启秘笈》和金钥匙，也切切告诫‘妻侄’后人当作‘笑谈乐趣’，且莫当作致富财宝而炫耀或萌生邪念。当然，‘贵夫人’的胞兄余公为了‘避祸’，巧妙地在古桥下面设置秘穴掩藏珠宝。并且为了严守秘密，而不惜舍生焚骨陪葬，这种精神还是值得人们钦佩的。可惜‘贵夫人’却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的亲侄儿，也即余公的儿子，会在五年之后去向皇宫告姑妈的密。最终被官吏将她一家人抓捕‘戮首示众’。而她的亲侄儿却又得到皇上的奖赏，甚至以‘虞’姓代替‘余’姓，轻易获得虞沁园的继承权。——为什么这样来推理呢？假如说不是她的亲侄儿去告密的，那么又有谁能掌握并掩盖这些秘密，而且轻而易举地继承了虞沁园？假如说不是这个‘妻侄’告密，他不是也会受到刑部官吏‘族属之罪’而究杀，使隐藏珠宝的事成为绝世之谜了？——所以说，人世间往往过于看重情谊、人性、良心、信义的份量。而一旦与金钱、名誉、权利、美色的诱惑发生冲突的时候，前者或许会在一瞬间变得分文不值了。俗话说‘薰莸不同器，冰炭不同炉’，正义和邪恶不可能持衡并存；但是在一定的环境条件下，它们是可以互相转化的。贵渡桥谋杀案的案例，不也是有力的证明么？”

炭-感灵

上午10时30分，珠宝发掘结束了，考古人员还在继续忙碌着贵渡桥的善后修复工作。铁拐李与崔队长在乐所长、毛尖尖的陪同下，一边兴高采烈地谈论着珠宝的坎坷经历，一边休闲地迈步走向公共汽车站的公路口。南来北往的民众们都纷纷停下了脚步，恋恋不舍地对铁拐李、崔队长表示热情地问候和赞誉。虞阿四夫妇和虞铁牛，听说老李和崔队长他俩马上就要赶回县城，也带着几包五香豆、茶叶卤蛋、上等绿茶，匆忙赶来予以送行。

此时，一辆公共汽车开过来了，里面的乘客们纷纷走了出来。突然，一阵亲切熟悉的呼喊声传了过来：“老李，不能急着走！我带着女儿、女婿，办理结婚登记手续刚刚回来。他们的喜糖你们还没吃，还有我的对联，也等着你修改重写哪！”

铁拐李与崔队长抬头一看，只见梅阿大左手拉着虞芙，右手拉着梅莎喜笑颜开地走过来。后面还有虞蓉，也搬着一个“上海糖果”的红色大纸箱，在兴奋地微笑着。铁拐李、崔队长激动地握着梅老板的手，向他和虞芙、梅莎表示衷心的祝贺。

铁拐李非常高兴地说：“好啊！大喜之日精神爽，舒畅之即兴致高啊！在此向你们全家人表示祝贺啦！至于重写对联的事，我看应该以你女儿、女婿的喜事为主题了。另外，你们也该早日打算，准备为虞蓉操办婚姻大事哪！”

虞蓉急忙走了过去，腼腆地致谢说：“老李，没有你在跟前经常指点，我这小孩子倔脾气还真难改呢！等到将来彻底改正了，才会有‘胆大’的男人敢来娶我呦！”

说着，虞芙和梅莎也都满面羞涩，毕恭毕敬地向老李和崔队长鞠躬致谢。铁拐李欣然在他俩的《结婚证》上，写下了一副贺婚联词：

梅吐虞塘红雨花港 交颈鸳鸯成匹配

荷绽古桥翠烟柳溪 和鸣鸾凤并于飞

正在大家发出一阵欢笑声的时候，车内又突然走下来一位中年妇女。只见她用惊异的眼光望着铁拐李，激动地说：“您……您不是余宁县公安局的老李同志吗？啊呀，三个月没见到你了，真想不到会在这里碰上您哪！我是苏州的朱兰兰呵！近日我接到父亲的来信，他巴不得能早日见到我，所以我立即赶过来，准备马上将他的户口迁到苏州去与我同住呢！”

铁拐李急忙走过去与她紧紧握手，并高兴地说：“啊唷，今天真是好事成双啊！欢迎你，也非常感谢你！你对我们的工作给予很大的帮助哪！等你们父女俩走的时候，我们一定赶到车站去欢送。——来，快来看，刚才与我说话的那几位，都算是你们‘一家子’人呢！这两位是虞芙、虞蓉兄妹，那两位是虞芙未过门的妻子和岳父大人。怎么样？虞芙你们赶快认识一下，一块带她回去见一见朱子贵老人家。再由他亲自做几样拿手好菜，为你们全家人庆贺和接风好吗？”

大家都欢笑着围过来，帮助朱兰兰拿旅行袋。可是虞芙、虞蓉不约而同地问道：“老李，崔队长，你们为我们全家的事，风风雨雨奔波忙碌了这么久。可是从来没有在我家吃过一口东西，我们心里实在觉得不是滋味啊！今天难道也不赏个脸，与我们全家人一块吃顿便饭，喝口淡酒略表心意？”

铁拐李与崔队长也都齐声笑着说：“不必客气了，今天我们俩还要赶回去向局长汇报情况。等到你与梅莎举行婚礼的那一天，我们一定会来闹新房、喝喜酒的！再见！”

说完话，他俩便急忙登上了公共汽车。汽车缓缓启动了，乐所长、毛尖尖与朱兰兰、虞芙兄妹、梅老板父女都频频挥手告别。

汽车刚刚启动不久，铁拐李和崔队长的座位后边突然伸过一只黑糊糊的手来。崔队长急忙把这只陌生的脏手向后一撇，不耐烦地说道：“在车上不许行乞、讨钱，有本事到闹市区去唱‘凤阳花鼓戏’去！”

此时，背后那个人急忙用破草帽把脸一遮，“噗嗤”一声笑了起来。铁拐李与崔队长转回头来一看：怎么回事？行乞要饭的还怕丢丑？突然间，那个人把破草帽一掀，又发出“喵儿——喵儿——”的两声尖叫。接着他便嬉笑着说：“嘿嘿，我是兰玉喜呀！二位怎么不肯认我这个‘小丑’了？”

铁拐李和崔队长马上满面怒气地问道：“你——这小子！怎么又逃跑了？……”兰玉喜连忙收起笑脸，一本正经地说：“哎，哎——你们可不能这么说哩！我被起诉之后，法院只判了我三个月的拘役，前几天才放我回家的。这次我是到邻县发电厂去做短工卸煤炭，一天也能赚他个块儿八毛钱，这样也够知足了！自从你们俩开导教育我以后，我决心靠自己干苦力活儿，来养活老娘。决不会再去动什么坏脑筋，‘钻钱眼’赚小便宜了。你们看，我的双手都是黑糊糊的煤炭粉末，这总不能算是偷煤炭吧？嘿嘿！”

铁拐李听完他的话，随后转回身子叹了口气，中肯地说：“是啊，你说的有道理。能有这种认识上的转变，就意味着你在重新做人的道路上迈开新的一大步了，希望你能持续下去。你的双手或皮肤上虽然沾染了黑色的煤炭，但是你的心灵和精神世界却变得清白起来，你的眼睛也会逐渐明亮起来。这样，你在今后的人生道路上，就不会轻易陷入误人的‘污泥浊水’之中去了。而尹舒娟等人的皮肤和双手不是很洁白么？但是她们的心灵深处和眼睛却是一片‘漆黑’。她们不能够及时醒悟，剔除肌肤膏肓‘瘴疠’，就必然会走向自取灭亡的悬崖！”

公共汽车在公路上飞奔着，车窗外各种颠簸的景象，都在眼前一晃而过。

叹人生一世，廉者常乐无求，贪者常忧不足。短暂坎坷的人生历程呵，也象如此情景被瞬间抛在身后。可是寰宇间又有几人愿意及时地回头，在乎人生“后车窗”外这弥漫的尘嚣呢？——不可痴迷、陶醉沉湎于眼前的一点蛊惑、利诱。处世当警悟：适可而止，知足常乐！故知足为足，常足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