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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炭-感灵

〈失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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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3-18 19:11:06 | 显示全部楼层
铁围着小铁球画圈,你不要让它跟我转。”

  当我拿着木头围着她的小铁球转了几十圈之后,她的小铁球就跟随我的木头转起来。

  于是我知道,实际上她的内心也是脆弱的,极容易接受暗示。

  我开始给她催眠。

  她的神态越来越安详,无忧,进入了催眠状态。

  我开始为她医治:“你告诉我,你最怕什么?”

  她没有说话。

  我又问了一遍:“告诉我,你最怕什么?”

  她突然说:“我最怕你。”

  我愣了一下,以前从没有人这样回答问题。

  “你为什么怕我?”

  “你骗人。”

  “我从来不骗人。”

  她一下笑了出来。

  她在骗我,她在玩我,其实,她根本没有被催眠!

  露馅之后,她不再表演,索性坐了起来,笑着说:“你给我三个管子都是清水。你还拿着木头吸我的小铁球,那

  不是骗人是什么?”

  我忽然感到,这个女人是一堆物质的骨肉,没脑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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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3-18 19:11:30 | 显示全部楼层
后来,通过一个同事介绍,我认识了申玉君。

  申玉君是个大学生,学历史的。一年前,她好像受了什么刺激,突然变得神经兮兮,最后只好休学。

  申玉君的母亲是个挺有名的演员,那个同事采访过她。她托付那个同事帮申玉君找一个高明的心理专家,为她摆

  脱内心的阴影。

  申玉君不漂亮。

  第一次见面,我发现她的脸色很不好,眼神飘忽不定。

  她穿着一条连衣裙,雪白雪白,一尘不染。她的项链也是纯白色。根据她的服饰,我就能找到百分之四十的心理

  症结。

  在我的询问下,她轻声向我诉说她的哀伤,她的迷茫。

  “你哀伤什么?迷茫什么?”

  “我总觉得,我……把自己丢了。”

  “心理专家”的心哆嗦了一下,说:“你不是在这儿吗?”

  她深深地看着我,摇了摇头:“我已经不是我了。”

  我想了想,说:“你愿意接受催眠吗?”

  她的眼眸颤了颤,马上拒绝了我:“我只接受音乐疗法。”

  “为什么?”

  “我害怕。”

  “我对音乐没有研究,我家里只有通俗歌曲。估计那对找回原来的你没有丝毫帮助。”

  “那你就跟我聊天吧,我喜欢。和你聊天,我好像渐渐接近了原来的那个我。”

  几天后,申玉君第二次来我家。

  她还是穿着那身雪白的连衣裙,脖子上挂着那串纯白色的项链。

  像佘习宙当初劝导我一样,我开始一点点向她灌输催眠术。我想起她是学历史的,就说:“我们中国运用催眠术

  历史最悠久。在唐代,唐明皇就在方士的帮助下,游历了月宫中的玉宇琼阁,还观赏了仙女的轻歌曼舞——从精神医

  学角度分析,那就是在催眠中看到的人为幻境。”

  她的眼里显出惊恐:“我最害怕灵魂出窍,被带到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比如时光隧道里,比如海市蜃楼中。前

  两天,我在网上看过一个报道,有个十九岁的女孩,为了增强自信心,她自我催眠,结果走火入魔,疯了。我只想找

  到我自己。”

  “你认为你不是你了,对于这个问题,我觉得即使是一百个医生会诊,也很棘手。催眠是改变现状的最有效的方

  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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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3-18 19:11:51 | 显示全部楼层
“我被你催眠了,你要是让我去杀人怎么办?”

  “根据我的经验和分析,施术者命令的事如果违反了受术者的人格,是不会奏效的。比如,让一个孝子杀死他的

  爸爸,让一个淑女跳脱衣舞,我相信他们不会遵从,甚至会醒过来。”

  申玉君很敏感地说:“假如施术者换一种方式呢?比如,他想让受术者去偷钱,却这样暗示他——那些钱本来就

  是你的,被人偷走了,你去拿回来。”

  “这就取决于催眠师的品性了。”我一边说一边下意识地朝窗外看了看。

  申玉君叹口气说:“现在,我不信任任何人了。原来那个我,根本不是这个样子……”

  楼下的花坛前,有一个穿黑裙子的女孩在闲闲地走动,偶尔朝我的窗子望过来。我觉得,这个场景很熟悉,很快

  就想起来——上次申玉君来找我,这个黑裙子女孩也在楼下出现过。

  “那个女孩是谁?”我问申玉君。

  她站起来,朝外看了看,说:“那是我表姐。”

  “她为什么总跟着你?”

  “我们不仅仅是亲戚,还是最好的朋友。我们天天在一起。”

  一周之后,申玉君又来了。还是那身雪白的连衣裙,一串雪白的项链。我们还是坐在窗前聊天。

  我说:“我给你做一个测试吧。”

  她犹豫了一下,警惕地问:“你是不是要给我催眠?”

  “你太多疑了,绝对不是。”

  “那好吧。”

  我让她背对我站立,我的手掌轻轻贴在她的背上,轻声发出一些暗示之语,然后低声说:“现在,我开始向后慢

  慢拉你,拉你……你向后倒了……倒了……倒了……不用担心,我的手掌扶着你……扶着你……扶着你……”

  她的身体果然慢慢跟着我的手掌向后倒过来。

  接着,我又站在她的前面,让她看着我的眼睛。对视很长时间之后,我慢慢伸出双手,轻轻挨着她的太阳穴,目

  光盯在她的鼻梁上,低声说:“当我的手离开时,你会跟着我向前倒……向前倒……向前倒……”

  她果然像僵尸一样朝我慢慢倒过来。

  她有足够的暗示性注意力。

  我扶住她的身子,淡淡地说:“你的素质最适合做催眠术了。”

  她对我的信任与日俱增,因此,她有些松动了:“我一直梦想有一种神奇的药物,服下后,我就找到我自己了…

  …”

  “用心理疗法对付心理疾病,这叫对症下药。而且,催眠很舒适,很享受,我自己经常身临其境。”

  “你能不能陪我一起去?”她突然说。

  “我的声音会跟随你。”

  “不,我要拉着你的手,让你陪我一起去,一起回。”

  我想了想说:“其实,你哪里都没有去,你就在床上躺着。我只是帮助你发挥你的想像力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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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3-18 19:12:15 | 显示全部楼层
“既然我哪里都没去,那么我怎么能找到丢了的我?”

  “你去的地方是你的潜意识,一个非理性区域,在那里,纯粹是深层的欲望和记忆在运作。丢了的你就在那里。

  ”

  “催眠过程中,会出现什么危险吗?”她还是不放心。

  “有人出现过不正常反应,不过是极少数。”

  我没有对她说得很详细,那样她会更加害怕。

  接受催眠的人,有很多种古怪的临床现象:比如昏厥。比如突然手舞足蹈。比如感觉改变,把冷的当成热的,把

  热的当成冷的。比如意识呈现游离状态,注意力不能集中,没有焦点,散漫得像云雾。比如年龄退化,变得像个小孩

  ……

  我忽然想放弃为她催眠的念头了。

  这样一个敏感、多疑的人,被催眠之后说不准出什么事。这时候,她那一点松动也拧紧了,她说:“我不想做了

  。”

  停了停,她又说:“我回家和妈妈再商量商量吧。”

  她离开我的房间之后,我朝楼下望去——那个穿黑裙子的女孩,还在楼下的花坛前散步。她正巧抬头看了看,见

  我正朝她望,又把头低下去。

  只要看见申玉君,就能看见这个穿黑裙子的女孩。我忽然感到这件事有点恐怖——这两个女孩,好像有一个是另

  一个的复制品,或者说,有一个是另一个的影子……

  她是申玉君的影子?

  申玉君是她的影子?

  申玉君走出了楼道。两个人一起走出小区。

  我望着那一白一黑两个背影,一直到看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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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3-18 19:12:30 | 显示全部楼层
“既然我哪里都没去,那么我怎么能找到丢了的我?”

  “你去的地方是你的潜意识,一个非理性区域,在那里,纯粹是深层的欲望和记忆在运作。丢了的你就在那里。

  ”

  “催眠过程中,会出现什么危险吗?”她还是不放心。

  “有人出现过不正常反应,不过是极少数。”

  我没有对她说得很详细,那样她会更加害怕。

  接受催眠的人,有很多种古怪的临床现象:比如昏厥。比如突然手舞足蹈。比如感觉改变,把冷的当成热的,把

  热的当成冷的。比如意识呈现游离状态,注意力不能集中,没有焦点,散漫得像云雾。比如年龄退化,变得像个小孩

  ……

  我忽然想放弃为她催眠的念头了。

  这样一个敏感、多疑的人,被催眠之后说不准出什么事。这时候,她那一点松动也拧紧了,她说:“我不想做了

  。”

  停了停,她又说:“我回家和妈妈再商量商量吧。”

  她离开我的房间之后,我朝楼下望去——那个穿黑裙子的女孩,还在楼下的花坛前散步。她正巧抬头看了看,见

  我正朝她望,又把头低下去。

  只要看见申玉君,就能看见这个穿黑裙子的女孩。我忽然感到这件事有点恐怖——这两个女孩,好像有一个是另

  一个的复制品,或者说,有一个是另一个的影子……

  她是申玉君的影子?

  申玉君是她的影子?

  申玉君走出了楼道。两个人一起走出小区。

  我望着那一白一黑两个背影,一直到看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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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3-18 19:13:14 | 显示全部楼层
半个月之后,申玉君又来了。

  当时,我的房子里还有一个朋友,我们正在聊天。申玉君进了门,直接走到我跟前,看着我,眼睛闪闪发光地说

  :“周德东,我决定了,接受催眠!”

  我抱歉地看了看那个朋友,对她说:“小申,你等一下好吗?”

  她这才意识到还有一个人存在,瞟了瞟那个朋友,说:“哦,对不起。”然后,她轻轻坐在沙发上,眼神一下就

  变得无精打采了。

  我从窗子朝外看了看:那个黑裙子女孩又出现了,她在花坛前静静地徘徊……

  说了一阵话,朋友就走了。我把他送下楼,故意从那个黑裙子女孩身旁走过,并且瞟了她一眼。她长得很漂亮。

  她可能不知道我就是申玉君找的人,她根本没看我,而是一直在观察花坛里的一只蜜蜂。

  我回到楼上的时候,申玉君又变得犹豫和胆怯了:“我担心……”

  “我用我的人格保证,不会有问题。”

  接着我又说:“人的精神和心理,无比幽深,就好像大海,而人类探索到的,仅仅是大海表面的一点一滴。这次

  ,我们要潜入更深的地方,发现更深的秘密。”

  她终于下了决心,说:“好吧。”

  我让她卸掉和松开身上所有的束缚物:发带,裙带,鞋带,以最舒服的姿势坐在我面前,微微闭上双眼,自然深

  呼吸……

  十分钟之后,我用奇特的催眠语暗示她,意识注意点缓缓推移,依次放松脚、腿、腹、腰、胸、背、臂、肩、颈

  、头、脸。放松,放松,放松,放松,放松,放松……

  她的身体依次不归她的大脑指挥了。现在,她只剩下了一缕意识,像烟尘一样,跟着我的声音慢慢飞来飞去……

  我净了手,握在一起烘热,然后用这双温暖而洁净的手,轻轻摩擦她的皮肤表面,额部,两颊,下颌,脖颈,双

  肩,胳臂,手掌……按照同一方向,反复、缓慢、均匀地移动。这是温觉引导法。我的嘴里一直叨念着暗示语言,引

  导她向更深的层次下沉……

  卸掉了全身的骨肉,身体渐渐下沉,下沉,下沉……

  双眼关闭,窗户关闭,这世界温暖安静舒适,眼睛永远不愿再睁开……

  一丝魂魄在飞,在飞,在飞……

  我感到睡意一阵阵朝我袭来。

  接着,我就感到不是我在说话了,而是正在接受我催眠的女孩在说话。她的声音是那样的轻柔,她的口气是那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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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3-18 19:13:36 | 显示全部楼层
的亲昵,就像我梦中永远见不到的情人,就像我前世的母亲和来世的婴孩……

  “四周太黑了,这是天上的天上,地下的地下……”她在说。

  “你太累了,现在,你要永恒沉睡了……”她在说。

  “我守护着你,生生世世都不会离开,没有人笑,没有人哭……”

  这声音好似横亘在茫茫宇宙中的一条绳子,不知道来处,不知道去处。我爬在它上面,飘飘摇摇。绳子一断,我

  就会粉身碎骨。她成了我全部的依靠。

  我不知道,我已经被人反过来催眠了……

  催眠我的人,正是接受我催眠的人,一个神经兮兮的女孩,一个装作十分害怕催眠的女孩!

  实际上,她深谙催眠之术,她的道行远远在我之上!不然,我不会反过来被她催眠。

  “英雄,我崇拜你。现在,有邪恶之人需要你消灭,你站起来,站起来,站起来……”

  我站了起来。

  “有一把椅子在阻挡你,请你折断它的四条腿……”

  我抓过那个椅子,“喀吧喀吧”把四条腿扳断了。在催眠状态中,心理对生理的控制力可以达到惊人的程度。平

  时,我哪有如此大的神力!

  “朝前走,朝前走……”

  我不知道她要指令我去干什么。

  忽然,我的意识产生了一丝丝动乱,似乎想反抗。这念头是理性在起作用,不过,很快被淹没了。

  她的声音又飘了过来,像希腊神话中海上的妖女塞壬。塞壬的歌声是那样迷人,过往的船只都不能逃得脱那种迷

  惑,纷纷驶向那个死亡之岛……

  我很危险,我要醒来!

  我醒不来。

  “好了,你回到椅子上,坐好。我告诉你,佘习宙就是邪恶。你醒来之后,在口袋里藏一把刀子,然后去找他。

  你只要听见佘习宙说出‘佘习宙’三个字,那就是命令,你就要进攻,把刀子刺进他的心脏,要稳,要准,要狠……

  记住了吗?”

  我点点头,牢牢记住了。

  “你知道这些命令是谁给你下达的吗?”

  我诚实地摇摇头。

  “你走在一条大街上,行人熙来攘往。一个黑裙子女孩突然走近你,她朝你脸上喷了一股烟雾,于是你就成了她

  的傀儡……”

  我点点头。

  “好了,五分钟之后,你准时醒来,醒来后身体轻松、头脑清晰、心情愉快……”

  我被催眠了,根本记不得以上这些暗示语,这是后来我通过催眠在潜意识里打捞到的真相。

  我睁开了沉沉的双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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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3-18 19:14:07 | 显示全部楼层
申玉君还在我面前坐着,微微闭着眼。

  我陡然想起,我在给申玉君催眠,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给睡着了。

  我想用冷水洗一把脸。转过身,我看见一把椅子翻倒在地,四条腿都被扳断了。我困惑了:房子里只有我和申玉

  君两个人,这是谁干的?

  我放弃了去洗手间的念头,坐下来,决定把申玉君唤醒:“好了,五分钟之后,你准时醒来,醒来后身体轻松、

  头脑清晰、心情愉快。五……四……三……二……一……醒来吧……醒来吧……醒来吧……”

  申玉君缓缓睁开了眼睛。

  “真舒服。”她一边观察我的眼睛一边说。

  我垂着头,努力回忆着什么。当时我不知道自己的体内被种植了神秘的指令。

  “你怎么好像心事重重?”她问我。

  “噢,我有事要出去一下。今天我们就到这儿吧。”

  她站了起来,一边系好发带、裙带、鞋带,一边说:“那好吧,我先走了。”

  “再见。”

  “再见。”

  她小心地绕过那把残疾椅子,走到门口,突然回过头来,看着我的眼睛说:“你小心点啊。”

  我陡然感到了某种巨大的危险,我迷茫地望着她,问:“我小心什么?”

  “你自己想吧。”说完,她嫣然一笑就走了。以前,她从来没有笑得这么轻松过。

  我跑到窗前,又看到了那个黑裙子女孩。白色的申玉君走到她跟前,两个人一起走了。

  我坐下来,痛苦地想:我要干什么去?

  噢,我要去见那个佘习宙。我必须得见他,接受他再一次的催眠。

  我站起来,收拾一下,准备动身了。

  突然,我仿佛看到了一个熟悉的画面:黑暗中,有个人闪现出来,是佘习宙。他笑嘻嘻地看着我,一步步走过来

  。虽然他在笑,可我感觉那是更深层的敌意……

  我忽然感到自己很弱小,就像大雨中的一只小蚂蚁,暴风中的一茎草。我得拿个武器!

  走进卫生间,我看到了两瓶硫酸。可是,此时我却感觉它们是清水。有人拿两瓶清水在骗我:你闻闻,哪瓶是硫

  酸?

  都是我玩过的把戏,我不会上当。

  我放弃了硫酸。

  接着,我走出卫生间,来到书房,打开一个抽屉,看见了几包老鼠药。我莫名其妙地觉得它们其实是零食,吃了

  后只会增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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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3-18 19:14:31 | 显示全部楼层
我又放弃了老鼠药。

  我有一种飘零和无助感。我想哭。这是我成人之后第一次想哭。

  我瘦小伶仃地走出书房,惊惶地四下张望,终于在厨房的大理石案板上,看到了一把水果刀,锋利的水果刀。

  它才是我真正的武器!

  这把水果刀的身上似乎具有某种魔咒,我感到只有它才有效。

  我蹑手蹑脚地走过去,站在它跟前,小心地四下张望了一圈——家里只有我一个人,没有人盯梢——我这才放心

  地把它拿起来,藏在了口袋里。

  我一步步走向佘习宙的心理诊所。

  我已经一年没来过了。

  还是那个鬼鬼祟祟的胡同,还是那个二层的小楼。

  诊所里除了那三个工作人员,好像没什么患者。那三个工作人员依然穿白大褂,戴白口罩,动作缓慢地走来走去

  。

  我敲开佘习宙的门时,他正坐在窄小的办公桌后看报纸。今天,他的脸色有点灰暗,好像要遇到什么灾祸的前兆

  。但是他朝我笑了。

  我走到他跟前,坐下,坐得离他很近。

  我的右手插在口袋里,抓紧那把水果刀。

  “大记者,听说你最近改了行,也开始做催眠治疗了?”他笑着问。

  “没有。我还在报社工作,只是业余时间偶尔做做。”

  “现在,咱们算是半个同行了。”

  “你是老师,我是学生。”我谦虚地说。

  “你客气了。”他也谦虚地说。

  突然,我问他:“哎,你叫什么名字?”

  问完这句话,我打了个冷战。

  “你连我的名字都忘了?”他笑着问。

  我也觉得自己说的话有点滑稽,就尴尬地笑了笑。

  “今天的天气真好。”我说。

  他看看窗外,点了点头:“不过,天气预报说,晚上有暴雨。”

  “我真忘了你叫什么了。”我说。

  这时候他笑得有点勉强了,说:“我姓佘啊。”

  听到“佘”字,我感到口袋里的水果刀似乎跳了一下。

  “哦,对了,你姓佘……”

  “想起来了吗?”

  “我还是没想起你的名字。”

  “后面的字是习。”

  听到“习”字,那把水果刀又跳了一下。命令藏在暗语中,要我大开杀戒,为民除害。这命令已经下达了三分之

  二……

  “你的口袋里装的是什么?”佘习宙警觉起来。

  我把手从里面的口袋里抽出来,说:“没什么。”

  他在我的西服上瞄来瞄去,似乎更怀疑了。

  我盯着他,问:“你的名字好像是三个字吧?最后一个字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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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3-18 19:15:51 | 显示全部楼层
我的刀子要掏出来了!

  他突然放松了警惕,又恢复了常见的那种笑,伸手打开抽屉,拿出一张名片:“看来,你是贵人多忘事,真把我

  的名字忘了。没关系,我给你一张名片吧。”

  邪恶将继续蔓延,他的笑将继续蔓延……

  我举着那张名片,虚心地问道:“你名字最后这个字念什么?”

  他好像意识到我不怀好意了,也不怀好意地笑着说:“你一个大记者,这个字不认识?你跟我开玩笑!”

  一个工作人员像幽灵一样在门口闪了一下,就不见了。

  “我真不认识。”我说。

  “那你认识拼音吗?”

  “认识。”

  他在纸上随手写了个拼音,递给我。

  我急躁起来。

  我要杀人了!但是,口头命令还没有下达!

  “你能不能说出来?”我急不可待了。

  他的脸阴沉下来,说:“周德东,你今天有问题!”

  我感到很迷茫:“没有啊。”

  他咄咄逼人地盯着我说:“我怀疑你的大脑被人控制着!”

  听了这句话,我感到好像被雷电击中了一样,整个身子抖了一下。

  我是一个掌握催眠术的人,身上有一些反暗示能力,经佘习宙一戳穿,控制我的那种黑暗力量大部分就失了效。

  “不会吧,没有人给我催眠。”

  “在你不知不觉中。”

  停了停,他又说:“我还怀疑,你的大脑被人设置了一个指令,这个指令跟我的名字有关。”

  我一下变得六神无主了,说:“佘老师,今天,除了我给一个女孩做过催眠术,没有接近过任何人啊。”

  他笑了笑,这次,他笑得很学究:“刻录在记忆上的事,都是显露在表面的一些孤立的片断。”

  我恍然大悟地说:“我想起来了,有个穿黑裙子的女孩在大街上朝我喷了一股烟雾……我一定是中了摄魂散!”

  他摇摇头:“这世上还没有一种药物,可以控制人的意识。所谓摄魂散,那是谣言。”

  “那她朝我喷的是什么?致幻药物?”

  “致幻药物也不可能一闻就产生效应。”

  “神经毒气?”

  “神经毒气没有人搞得到。”

  我迷路了。

  佘习宙说:“现在我给你做一次深度催眠。只有这样,我们才能找到深层的谜底。”

  “好吧……”我说。

  他指了指旁边的沙发,说:“你躺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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