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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炭-感灵

〈失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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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3-18 16:29:26 | 显示全部楼层
从此,他更加注意老赵头这个人了。

  有一句老话:丑人多作怪。为什么呢?因为他受歧视,因为他自卑,天长日久,他的内心就扭曲了。

  弱势群体往往是最凶恶的。

  张来最想弄明白的就是:他深更半夜在咏诵什么?

  他在背台词吗?这辈子他都不可能再登台唱戏了。

  后来,张来又有两次天黑之后离开剧团,都听见他对着黑暗的夜空叨叨咕咕,每次都因为太远而没有听清。

  张来一走近他,他就突然住口。

  “老赵头,你在朗诵什么?”一次,张来突然问他。

  他不自然地笑了笑,说:“我这是自娱自乐,见不得人。”

  张来一直在琢磨,他咏诵的好像不是评剧唱词,而是像什么歌谣……

  什么歌谣呢?

  不,好像是什么口诀。

  不,不是什么口诀,好像是……咒语,对了咒语!

  就是这个看门人!

  就是这个没有面孔的人!

  就是这个已经过了知命之年的老头。

  他脸上的肌肉已经一块块地坏死,坑坑洼洼,像一块丢在垃圾堆里被风雨剥蚀多少年的铁皮……

  他的头发出奇的旺盛,黑得像墨一样,而且浓密。可是,他却没有眉毛和睫毛……

  他原来是评剧团的台柱子,是白马王子,评剧团最漂亮的女演员跟他搭档。而隽小现在是剧团里最漂亮的女演员,他却变成了鬼。他嫉妒所有隽小爱的人和爱隽小的人……

  可是,他是怎么把人弄疯的呢?

  把一个正常人变成疯子比把一个疯子变成正常人难多了。

  张来对这个看门人越来越畏惧了……

  这天晚上,张来在单位食堂吃了饭,就到张三的宿舍来聊天了。

  隽小搬出去之后,宿舍里又来了一个女孩,叫王晶,她跟张三住在一起。

  “乌团长怎么说疯就疯了呢?”张三还在感叹。

  “可能是受什么刺激了。”张来应付道。他不停地看窗外,等天黑。

  “他事业有成,老婆又贤惠,受什么刺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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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3-18 16:29:47 | 显示全部楼层
王晶是新演员,她不多话,一直在屋角洗衣服。

  张来突然问张三:“你夜里有没有听见什么动静?”

  张三一下就慌张起来:“你是说,咱们单位犯邪?”

  王晶也抬头看过来。

  “我只是随便问问。”

  “没什么动静呵?王晶,你听见了吗?”

  王晶也摇了摇头。

  “不过,自从乌团长疯了以后,我经常做噩梦……”

  “我也是。”王晶说。

  “你们都梦见什么了?”张来问。

  王晶说:“我梦见有人追杀我,怎么都甩不开……”

  张来说:“差不多所有人都做过这个梦。”接着,他问张三:“你呢?”

  张三看了看他,有点不好意思:“我说了你别生气呵?”

  “关我什么事!”

  “我梦见……你疯了。”

  张来的头皮炸了一下。

  前不久,张三说她梦见捡到了一万块钱,美金。不几天,她果然捡到了一个信封,里面装着几百块钱——不过是人民币,里面还有财务部的工资条,估计是谁刚刚发了薪水就掉了;还有一次,她说她梦见自行车丢了,不几天,她的自行车果然丢了;最奇的是,一次,她说她梦见单位的一个大姐淹死了,躺在岸上,灌得肚子大大的。不久,这个一直不能生育的大姐就怀了孕……

  张来说:“你讲讲。”

  “我梦见你总是在我面前晃来晃去,不让我通过。你身后还挡着一个黑影。不知道是谁在一旁大声对我说——快跑,他疯啦!”

  “那是我在向你求爱。”张来强笑着说。

  “你的嘴反复叨咕着两句怪怪的话……”

  “什么话?”他盯紧了她。

  张三仰着头想了想:“什么……八马朝前走,五子点状元。”

  他打了个冷战。

  王晶笑着对张三说:“张老师,你是不是演《西厢记》场数太多,都陷进去了!”

  “以前,你听过这两句话吗?”张来继续问张三。

  “隽小在这个宿舍住的时候,夜里说梦话,经常说这两句,吓死人啦。”

  他勉强找到了解释。

  忽然,他想起了什么:“刚才你说我的身后还挡着一个黑影,那是谁?”

  “看不清。你朝哪里动,他就朝哪里动,就像你的影子。”

  “你再想想。”

  “好像是……老赵头。”

  张来的心沉进张三的这个蹊跷的梦里,半天不说话。

  突然,他说:“我得走了。”

  张三说:“你没事经常来跟我们聊聊天,省得我们害怕。”

  “行,只要你们不烦我。”他敷衍道。

  他走出张三的宿舍,慢慢地下楼。

  楼道里很黑,他想着张三刚才讲的那个梦,心里的疑团越来越重。

  出了楼,他没有走向大门口,而是躲在了楼角。

  他回头看了看,确定那个痴呆没有来,才安心潜伏下来,把目光投向大门口,实施监视。

  收发室的灯亮着,老赵头没有出来。

  他一动不动地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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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3-18 16:32:04 | 显示全部楼层
这天夜里没有月亮,很黑。早晨张来听了天气预报,这是他选的日子——没有风,这样他才能听见老赵头的鬼话。

  过了许久,收发室的门“吱呀”一声开了,老赵头慢慢地走出来。

  这个挡在张来身后的黑影又露头了!

  他四下张望着。

  张来吓得一动不敢动。

  终于,老赵头挺了挺腰,站直了,开始说话。他的声音小得就像自言自语,张来还是听不清,他只好顺着墙根悄悄靠近他……

  墙根下,堆放着凌乱的砖头瓦片。他尽可能不踩出声响来。

  他来到了收发室的房山下,离老赵头的脊梁只有几米远。老赵头没有发觉他,继续嘀咕着。

  张来的心都快跳出嗓子眼了。

  妹子你呀

  明眸皓齿

  两腮羞红

  鼻腻鹅脂

  如柳扶风

  沉鱼落雁

  倾国倾城

  浪不丢儿美不滋儿

  实在招人疼

  哥哥我想你想的呀

  错把日头当月亮

  错把凳子当水桶……

  这是哪段戏的念白?这个妹子是谁,让老赵头如此发疯?

  张来听来听去,怎么也听不出子午卯酉来,干脆咳嗽了一声。

  老赵头戛然而止,猛地转过身来。

  张来一步步走近他那张鬼一样的脸。

  他逼视着张来,那眼神让人不寒而栗。

  “老赵头,还没睡呀?”

  “你怎么在这里?”

  “我解个手。”

  说着,张来就站在了他面前,掏出一只烟,递给他。

  他摆摆手,没要。

  张来自己点着一根,抽起来。由于职业关系,平时他很少抽烟,但是现在他必须用烟镇定一下自己。

  “老赵头,你现在是咱们剧团资格最老的人啦。”

  “再老也是看大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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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3-18 16:32:48 | 显示全部楼层
“唉,你一个人拉扯一个傻儿子,也真不容易。”

  “这是命。”

  “你老伴至今都没有消息?”

  “没有。”

  “她娘家在哪儿?”

  “关里。”

  “听说她还带走了一个女孩?”

  “是。”

  “你想不想你女儿?”

  “我都忘了她的模样。”

  沉默了一会儿,张来突然问:“你还想唱戏吗?”

  他安静地摇摇头,说:“早就不想了。”

  “你今年多大年纪了?”

  “五十三喽。”

  “你功底那么深,不唱戏可惜了。”

  这句话似乎捅到了他的心病上,他低下头去,想了想说:“……其实,如果化了妆,我还是可以唱的。”

  张来的心被触动了一下——他的心还没有死!这个梦想被他埋藏几十年了,却无人问津。

  “是呵,你的嗓子没问题,至少,你还可以教新演员——你应该跟赵团长提一提。”

  “我已经不抱那指望了。”

  停了停,张来突然说:“老赵头,你有没有听过这两句话——风马牛相及,首尾九连环?”

  “没有。是戏词吗?”

  “我也不知道是什么。”

  他似乎阴阴地笑了笑:“那你为什么问我呢?”

  “我以为你知道。”

  “我怎么会知道?”

  他把秘密包藏得很严实,张来连尾巴都看不到。

  接着,张来继续戳他的软肋:“老赵头,你说,一个人为什么突然就会疯呢?”

  他慢慢移开了眼光,抬头看天。天像锅底一样黑。

  “一件事,一段话,或者一个场景,反复在你的脑子里出现,你怎么赶它都赶不掉,时间长了,你对它越来越害怕。你越害怕,它越纠缠……最后,你必疯无疑。”

  张来紧紧盯着他的眼睛。

  “我被烧伤的那些日子,就差点疯掉。我总是想起那团火刚刚窜起来的样子,像一个红脸膛的人,他在我的眼前张牙舞爪,怎么赶都赶不走……这一幕追随了我几十年,我终于没有被他带走。”

  “老赵头,你还可以编戏。”张来突然说。

  “戏我可编不了。过去,我唱的都是传统剧目,都是老演员一句句教的。”

  “刚才,你说的那段就挺好呵!”

  他怔了怔,又一次逼视张来:“你是不是太好奇了?”

  贰拾捌:爱情璀璨

  也是我走道摇动,玉佩儿响,咿呀儿呀,惊动张先生,懒读文章,咿呀儿呀……

  张来每天用隽小的这段唱词温暖自己。

  在这个冬天,他开始向隽小求爱。

  在此之前,他曾经很矛盾。可是,他太爱她了,他甚至觉得,自己根本配不上隽小,正因为她有那些经历,两个人才般配些。

  都说戏子没有感情,可张来就是个情痴。

  不管怎么说,他都认为隽小是一个善良的女孩,他总是想起她为原来的男朋友剪指甲的情景。

  那双手多么污秽,黑黢黢,裂了无数的口子,引得苍蝇上下飞舞。而隽小的手是那样娇嫩,散发着芬芳。她轻轻为他剪着,就像母亲对待一个孩子……

  这天,张来约她出来,到那家西餐店吃饭。

天已经很晚了,西餐店里没有一个人,很幽静。音乐舒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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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3-18 16:34:00 | 显示全部楼层
隽小好像预感到了什么,她描眉画眼,打扮得很精致。暗红色皮草中套大衣,黑色的紧身皮裤,小巧的花格手包。

  在张来看来,她美丽得眩目。

  她总是端详张来。他点的吞拿鱼三文治,韩国牛肉生菜杯,蝴蝶结蔬菜汤……都成了摆设。

  “你吃呀。”

  “你有什么事?”

  “没什么,就是想和你坐一坐。”

  “你给我打电话的时候,我已经吃了,还不饿。”

  “你总不能看我一个人吃。”

  “你肯定有事。”

  张来看了看她,突然说:“隽小,你应该知道我有什么事。”

  她静静注视着张来。

  “我一直……”

  她还是那样静静注视着张来。

  “我不敢说,我担心你……”

  她把眼睛移向窗外。窗外有零星的灯光。

  过了半天,她才把头转过来,说:“你不后悔?”

  “我是想了许久的。”

  她突然低下头去,张来看见她的眼泪流下来。

  “隽小,你……怎么了?”

  她没有抬头,眼泪继续滴落。

  “你到底怎么了?我是真心的!”

  她慢慢拿起一张纸巾,擦了擦眼泪,抬起头来。

  “没什么……”

  “那你别哭呵。你一哭,我心里就慌。”

  “……不知为什么,我突然想哭。”

  “隽小,尽管我很穷,但是我会努力赚钱,我一定让你过上好生活……我会对你好一辈子。”

  她含着泪笑了笑:“别说。”

  离开西餐店,张来送隽小回家。在路上,她挽住了张来的胳膊,轻轻依靠在他的肩上。张来感到,全世界的花“呼啦啦”都开了。

  一条野狗突然从他们前面窜过去,隽小哆嗦了一下。

  过了一会儿,她喃喃地说:“张来,最近我更害怕了……”

  “别怕,有我呢,不管谁欺负你,我都会打倒他。”

  张来感到她幸福地笑了。她说:“瞧你一副书生样,能打过谁呀?”

  “我爷爷是武生,叼花刀,我跟他学过功夫。”

  “你有这个心我就满足了。”

  贰拾玖:黑夜对话

  这天晚上,张来突然想去单位找老赵头。这也许是爱情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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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3-18 16:34:21 | 显示全部楼层
他走近评剧团大院,发现整个楼都黑着,只有收发室的点着灯。

  他走进了门房。

  老赵头坐在“吱吱呀呀”的椅子上听收音机。那是一只巴掌大的收音机,很破旧。他听的是评剧,吴祖光编写的《花为媒》,新凤霞在唱:“……大风吹倒了梧桐树,自有旁人论短长……”

  杂音很刺耳。

  封闭的房间里有一股炖白菜和咸芥菜的味道。

  那个痴呆坐在角落里,炯炯有神地看着张来。他后面的墙上糊着旧报纸,上面可能是八年前的新闻。

  老赵头把收音机关掉,说:“张来,这么晚了你来干什么?”

  “我来和你聊聊天。”

  “坐吧。”他戒备地看了看张来的眼睛。他的脸在白晃晃的灯光下更加恐怖。

  平时,剧团里没有人到这里来跟他聊天。

  张来面朝痴呆坐下来。他对这父子俩都保持着警惕。接着,他从那扇取信的小窗朝外望了望:“楼里没有人?”

  “都不在。”

  老赵头对这个院子里出出入入的人了如指掌。

  张来看了看那个痴呆,说:“他今天真老实呵。”

  老赵头麻木地看了看儿子,说:“天冷了,他也知道屋子里暖和。”

  说完,他起身掀开炉盖,换了一块蜂窝煤。然后,他重新坐在了张来的对面。

  张来面前有两张脸,一张是布满疤痕的脸,一双是呆傻的脸。

  他有些不自在,递给老赵头一支烟,他又拒绝了。他不烟不酒,可能是年轻时代为了保护嗓子养成的习惯。这么多年来,也没听说他嫖过女人。张来觉得他活得很顽强。

  “老赵头……”张来一口接一口地抽烟,压制内心的慌乱:“最近,我一直在想一个问题。”

  他三心二意地看着张来,那眼光一点都不率直。

  那个痴呆直直地盯着张来。

  “你说,那么多人怎么都疯了呢?”

  “乐极生悲吧。”

  张来看了看那个痴呆,又说:“一个人得了精神病,是最痛苦的事。他们看到的世界,是不正常的,每时每刻都是恐怖的画面。”

  老赵头也把头转向了儿子,说:“而且,这种病很难好转,只能越疯越严重。他们看我们都是不正常的人。”

  “舒切尔亚麻纺织公司的那个总经理也疯了,你知道吧?”

  “听说了。”

  “现在,已经有三个人疯了。”

  老赵头冷笑了一下,又收敛住了:“其实,一共有多少个疯子谁都不知道。”

  “你……什么意思?”

  “看起来大家都是正常人,实际上有很多人是精神病。”

  张来打了个寒噤。

  “我觉得这件事不是偶然。”张来一边说一边观察老赵头的神色。

  他似乎无动于衷。

  “至少都跟一个人有关系。”张来又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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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3-18 16:35:23 | 显示全部楼层
“谁?”老赵头的眼光射向了张来。

  张来想了想说:“隽小。”

  这两个字不知触到了老赵头的哪根神经上,张来明显感到他抖了一下。

  那个痴呆的眼里也突然射出了古怪的亮光。

  张来的眼珠迅速在老赵头和那个痴呆儿子的脸上反复转换,想捕捉到一点什么。

  老赵头突然笑了起来:“为什么?”

   “这三个人都对隽小好……”

  “你是说有人害疯了这三个人?”

  “是。”

  “这个人是谁呢?”

  老赵头一边说一边不自然地伸手摸了摸坑坑洼洼的脸。那张脸肯定已经麻木无感觉。张来想,他是在掩饰。

  “大家都在猜测……你说能是谁呢?”

  “我一个看门人,和外界没有一点接触,吃了睡睡了吃,我怎么知道。”

  老赵头说完,慢慢地站起身,去捅了捅炉子。

  外面的风刮起来。张来的鼻子已经闻不到那炖白菜和咸芥菜的味了。

  老赵头回来坐下后,张来开始毫不掩饰地打量他的脸。

  这张脸已经僵硬,上面结了厚厚的一层痂,像一个笨重的面具。这张脸已经不是他原来的脸。他原来的脸在几十年前就烧死了。

  现在,在这张脸上,只有眼珠还是他原来的眼珠。这双眼珠躲在笨重的面具后面,缓缓转动着。

  张来突然想,假如揭掉这层厚厚的死肉,揭掉这层僵硬的痂,揭掉这层笨重的面具,那后面是什么呢?

  老赵头毫不掩饰地迎着张来的目光。

  张来有脸,有表情,老赵头在和一张完整的脸对视。而张来仅仅是和一双眼珠对视。

  那一刻,张来的心十分紧张。很明显,这个可怕的看门人在跟他较量。

  这时候,坐在角落里的那个痴呆,突然望着老赵头“呜哩哇啦”地叫起来,满脸恐惧。

  风把剧团的铁大门吹得“呱嗒呱嗒”响。

  老赵头盯着张来,说:“风大了。”

  叁拾:你快疯了

  这一天,张来想找出一个多年前的台词本。

  书箱子很久都没有动过了,有一股灰尘味。他一本本地移动着那些陈年旧书,突然闻到了一股金属的气息。

  他马上有了一个不祥的预感。

  他放慢了动作,继续翻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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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3-18 16:35:47 | 显示全部楼层
终于,那个恐怖的老手机在一本书下露出来。它静静躺在张来要找的那个台词本之上,好像是一直在等着他。

  他惊怵地四下看看,然后慢慢把它拿了起来。

  他觉得,自己死到临头了。

  这时,他的胆子索性大了起来,并且有了一种急切的渴望——和那个类似小孩的声音对话!

  他出了门,骑车来到移动电话营业厅,拿出这个老手机对售货员晃了晃,问:“小姐,有没有这种充电器?”

  “小姐,有没有这种充电器?”

  他猛地回过头,只见屠中山紧紧贴在他身后,木木地看着售货员。这是一只疯了的鹦鹉。

  那个售货员愣愣地看了看张来,又看了看他后面的屠中山,小声说:“这种手机早淘汰了。”

  “麻烦你,再找找。”张来说。

  “麻烦你,再找找。”屠中山说。

  那个售货员突然笑了出来,一边笑一边蹲在了柜台里。

  屠中山和张来一前一后就那样站在柜台前。

  那个售货员终于找到了一个匹配的充电器,张来交了钱,快步走出来。

  屠中山也快步跟出来。

  张来突然站住,转过身看着他。

  他身上的衣服已经破破烂烂,脏得很。他的脸呈土灰色,难看极了。

  “你的游戏还不结束哇?”张来说。

  “你的游戏还不结束哇?”他一边说眼泪一边哗哗流下来。

  一阵寒风吹过来,他摇晃了一下——现在,他已经弱得禁不住一阵风了。

  张来骑上自行车走了,回头看,他在后面摇摇晃晃地追赶着……

  天黑之后,手机的电充满了。

  张来把它打开,放在茶几上。然后,他躺在了床上。

  它马上响起来的可能性很小。

  假如张来一开机,他(她)就打电话过来,那就说明他(她)一直守在电话旁不停地给张来打电话。

  这个手机已经关机几个月了,他(她)不可能一直拨这个号。

  房间里空荡荡的,时间一点点过去。

  张来回想南甸子的那个马明波,回想乌堂西装革履在街上漫步,回想总是出其不意地出现在他背后的屠中山……

  突然,手机响了起来!张来“扑棱”一下坐直了起来。

  他(她)来了!

  张来下了床,颤颤地接起了电话。

  那个类似小孩的声音急不可待地响起来:“你快疯了!”

  “你是谁!”他对着手机大声喊道。

  对方已经挂了。

  “我……是……屠……中……山……”有人在门外低低地说。

  叁拾壹:平安佛

  张来把所有的积蓄都取了出来,领隽小去省城玩。

  在火车上,隽小问他:“老赵头对我说,有一天你去他那里,和他聊了半宿,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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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3-18 16:36:14 | 显示全部楼层
“是呵。”

  “你发现什么了吗?”

  “没有,我觉得他挺正常。”

  隽小不太信任地看着他。

  现在,隽小是张来的女朋友,他得爱护她,引导她,他得让她活得安详一些,明媚一些,他得尽可能在她的生活中注入更多的阳光。他不想让隽小跟自己一样,得焦虑症。如果不坚强,焦虑症离精神病很近。

  他将打捞起所有的噩梦,统统装在自己的心里。

  因此,他也没有告诉她那个老手机又出现了。

  到了省城,两个人一直在逛街。张来发现,即使是在这么大的城市里,隽小依然是最引人注目的女孩。

  他们在一家金店里,看到了一排镀金的佛,五尊,都像指甲一样大,很精致,很可爱。

  老板热情地介绍:“这些佛都有不同的名字,功法也不同——这一尊是富贵佛,戴上它,它会保佑你发财致富;这一尊是功名佛,戴上它,它会保佑你一举成名;这一尊是送子佛,戴上它,它会保佑你早生贵子;这一尊是婚姻佛,戴上它,它会保佑你夫妻和睦;这最后一尊是平安佛,戴上它,它会保佑你一生平安。”

  听到最后,张来的心一动。

  隽小看了看他,说:“你给我买哪尊?”

  他脱口就说:“平安佛。”

  他宁愿她一贫如洗,默默无闻,宁愿两个人膝下无子,甚至分道扬镳……只希望她平安。

  (红尘男女啊,假如有个人坚持只为你买一尊平安佛,那么,请相信我,这个人就是全天下最爱的你人了。)

  叁拾贰:他露头了

  张来查询过,这个诡秘的手机里还有十几元话费。

  他盼望它再次响起来。

  一个恐怖的影子最初出现的时候,你吓得魂不遮体,但是,它一次次地出现,怎么都驱赶不掉,最后你就会发怒,就会歇斯底里地想抓住它,弄个明白。

  这天夜里,刮起了大风。

  在动荡的风声中,手机又一次响起来。

  张来一把抓起它:“喂?”

  过了一会儿,里面才说话,是个陌生的男人的声音:“是我。”

  他终于露头了!

  “你是谁?”

  “猜猜看。”

  “我猜不着。”

  “试试。其实,我们经常见面。”

  这句话让张来的头皮一炸。

  “……马明波?”

  “不是。”

   “……乌团长?”

  “不是。”

  “……屠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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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3-18 16:36:48 | 显示全部楼层
“不是。”

  “……陶炎?”

  “不是。”

  “……雷鸣?”

  “不是。”

  “……老赵头?”

  “不是。”

  “……赵景川?”

  对方似乎愣了愣,压低了声音:“不是。”

  “你到底是谁?”张来越来越恐惧了!

  他笑起来,好像捂着嘴。

  “你的想像力太差了……这样吧,我提示你一下——像人不是人,有命没有魂。白天看不见,晚上就显身。”

  张来颤颤地说:“我还是猜不着……”

  他突然说:“我就在你背后!”

  张来猛地转过头,身后是窗子,月亮露出猩红的一角,极其锋利。

  “我的脸都快贴到你的脸上了……”

  张来的脸皮一麻。

  “算了,我说说我的爱好吧。”他压低了声音,说:“——我喜欢打老鼠。”

  张来像被人打了一闷棍,脑袋“轰隆”一声。

  “你!你是……”

  他笑起来,电话断了。

  张来扔下电话,连夜跑到了隽小的房子。

  他“当当当”敲了半天门,她才睡眼惺忪地打开了门。她依然穿着那身粉色睡衣,露出脖子和胳膊。只是,她白嫩的脖子上多了那个平安佛。

  “吓死我了。这么晚,你干什么呀?”

  张来进了房间,坐在那低矮的沙发上,气喘吁吁,半天说不出话。隽小刚刚从被窝里钻出来,那敞开的被窝散发出一股体香。

  “你给我倒杯水。”他说。

  她给他倒了一杯纯净水,端过来,他“咕嘟咕嘟”地倒进嗓子。

  “隽小,我知道那个人是谁了!”

  “哪个人?”隽小坐在了他旁边。

  “害疯马明波的人,害疯乌堂的人,害疯屠中山的人——我怀疑,雷鸣也是受了他的惊吓,才逃之夭夭的!”

  “他是谁?”隽小紧张起来,裹紧了睡衣。

  “他就是……”张来回头朝门看了看,隽小也惊恐地朝门看了看,他接着说:“他就是老赵头那个儿子,那个痴呆……”

  隽小哆嗦了一下:“他!”

  “就是他!”

  “你怎么知道?”

  “刚才,他给我打电话了。”

  “可是……他是个痴呆呵?”

  “开始,我怀疑是老赵头。一天,我偷偷监视老赵头,这个痴呆却突然出现在我背后,他的脸都快贴在我的脸上了,把我吓了个半死。接着,他就紧紧跟着我。突然,他从背后举起一个砖头……”

  隽小惊叫了一声。

  张来把她搂在怀里,轻轻说:“有平安佛保佑,你别怕……他砸死了一只老鼠。刚才他没有说他是谁,但是他告诉我,他的爱好是打老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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