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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炭-感灵

《非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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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3-18 12:30:53 | 显示全部楼层
门打开,刘云走在前面,阿佐里和房小沫分两侧左右跟随。刘云迈着碎小的步子,边走边在心里整理着托马斯博士方才的话。
  如托马斯所说,前日在会展中心收集的液体上曾发现的神经元都已经全部死亡,证明这些细胞类的组织无法脱离本体在空气中长期生存。这起码让人心中有底了,那小孩不是神,他也不是托马斯一开始说的妖怪,他只是一个生物体;他的生理构造是可以被分解和消灭的。
  刘云轻了轻心情,不管面对的是什么,只要知道它是可以被消灭的,那已经足以抵消掉大部分的畏惧,事实上自己为什么有时会感觉到害怕,正是因为目标未知及因未知而自我延伸的臆想。
  房小沫着一套咖啡色套装,辫子盘在脑后,手中夹着一个文件袋子,组合起美丽而成熟的气质,完全符合她的角色分配。阿佐里动作的频率则放缓许多,他一向习惯大步走路,但因为刘云走得碎,自己一步几乎相当于他的两步,所以他只能以慢一倍的频率跟在刘云后面。从侧面仔细看这三个人,便有种说不出来的不舒服感。门口的保安员在他们走过去后无来由发现自己全身的毛孔竖了起来,如同刮过去一阵奇怪而阴冷的风。
  阿佐里并没有闲着,他仔细观察这别墅里的所有通道,来之前他们已经明确赵星铉是干什么的,不管即将发生什么,进出的路线都是非常重要的。路不长,每棵经过的树木花草都翠着,合着光线欢愉,院子里隐觅着许多只有刘云能察觉的细小昆虫动物,自由自在的活着,可惜并没有谁能有心情去寻解了。
  赵星铉在他的书房中接待了这三位不速之客。
  刘云甫进门就看到坐在房子正中、长长木沙发上那位穿着老式唐衣的人。他望第一眼时觉得沈天衣是一位四十五岁上下的中年男人,走多两步,又觉得他应该有五十多岁,等到赵星铉招呼他坐下的时候,沈天衣的年纪已经成了刘云心里一个迷。
  另一边沈天衣和赵星铉对了一下眼,他们也许觉得来访的三人中最主要的人物不应该是走在前面看上去还有些稚嫩却一脸冷漠的青年人。赵星铉的眼光在阿佐里身上停留了一会,然后低下头,手指在膝头上轻轻敲着,当有人为刘云等人送上几杯热茶时,赵星铉面前的茶已经冷了。
  阿佐里和房小沫站在刘云身后,他们跟前的桌子上各自有一杯摇晃着热雾的冻顶乌龙在发散诱惑,可他们都站着没动,房小沫在看赵先生,阿佐里则用他那只白色的眼睛望着沈天衣。刘云并没让他们喝茶。
  刘云没有摘下墨镜,虽然有些没礼貌,但他并没有浪费时间在这个动作上,他开门见山说:“赵先生,您的门卫应该已经知会了您,我们是国家安全部门的,我叫郭毅,此次登门拜访是想了解两天前发生在地产大厦的离奇命案。”
  赵星铉抬起手指,轻轻摇了摇说:“郭先生,我知道地产大厦两天前曾发生过命案,但却不了解这桩案子和我有什么联系。其次,据我所知,命案调查好象也不是贵单位的份内事。”
  “你说没关系?站在窗户边的那位先生可的确在命案现场出现过,录像资料里面记录着呢!再者,如果是普通命案,本不需要我们插手,但这案子并不简单,我想我们不需要回避眼前的问题。坦白说你对刘长河也不是第一次下手,在这一系列的过程里,你也应该发现了一些难以解释的问题,正是因为这些问题,我们接手了!”刘云不紧不慢地说,声音细小如蚊,却不让赵星铉有回避的余地。
  赵星铉站起来,他绕着红木椅子走了半圈,而后抬起手指点了点刘云,抿了抿嘴,却没有否认什么,只是用他独特的声音说:“请继续!”
  “你不是普通人,你对刘长河这个人身上所发生的一切应该已经有了一些自己的认知,刘长河更不是普通人,他并非是你对付得了的。现在我们只想知道,你和刘长河之间究竟有什么纠葛?据我们调查,你们并没有生意上的往来。”刘云依然低声说话,他的眼睛瞟了一眼沈天衣,但并没有问赵星铉旁上这位穿着唐装者的身份名字,这许就是他还不够成熟的地方。
  沈天衣并没有看刘云,只是安静的坐着,偶尔才抬起眼来望一望阿佐里。刘云心想,阿佐里的外表也确实张扬了些,身材魁梧倒也罢了,主要是那一只混白色的眼睛,本该让他也戴上墨镜。
  赵星铉重新转回椅子边上时,便感到有种压迫力从面前或站或坐着的三个人身上泛射出来,他们那样随便的站着或坐着,就透露出危险的气息,这本来不被看好的年青人,躲藏在墨色眼镜后的眼睛,究竟在望着哪里?他并不太相信刘云的话,这些人不象本市国家安全部门的那些工作人员。他侧过身体,挪着脚步走到书柜边,看着肖婷送给他的绿萝草,那杯里面错综复杂的根须委婉的曲折着。过了一会儿,刘云也没有打扰他,赵星铉终于转过头,接了沈天衣抛过来肯定的眼神,便靠在书柜上,低沉的声音终于飘出来,却重重敲捶在刘云的心上:“为了肖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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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3-18 12:31:28 | 显示全部楼层
在表叙这个题目之前,我介绍一下自己,叶秋池,文学评论员。近来学习创作小说,参赛作品《非人间1》。
  我们都早已明确网络文学面临的尴尬,由于这种表现形式的开放性及随意性,自然导致它不太良好的声名,在一片讨声迭起的指责中,任谁都可以拍着胸脯负责任的对我说:目前全国中文论坛上百分之八十以上的网络长篇小说没有文学价值。而我还必须赞同,因为这确是事实。
  造成目前这种现象的原因很多,也经常被“有识之士”一再列举,我挨不进那个圈子,只复述一个我认为比较重要的原因:因为概念的置换,才导致了目前网络文学越来越走向庸俗化。原来作为创作草稿、互动媒介的网络文学形式从走向出版的商业窗口开始就选择了它的“伶人”性质,突变为浮躁的、非文学价值观念的性质。因此,我认为同样的“网络文学”这样一个词汇,在我眼中和其他许多人眼中是不同的,有着不同概念,指的并不一定是同一种事物。
  为了便于认识,我们不作概念拆分,在这里讨论的不是网络文学所有的潜在价值,而是只单纯提取它的文学价值,不谈市场价值。
  理解文学和理解哲学不同,哲学是一个宏大得惊人的体系,学习哲学无法不延哲学的起源反溯,而文学则可以随意淬取,自由理解。只是这种貌似自由的表象下我们需要看到文学作品实际的生存状况。
  ——我们是在一个被界定了本质的文学语景下创作,我们能做的只是在表现形式上下点小功夫。假如文学的本质广度应该有“五”,那么我们的文化背景、语言习惯、表达方式、出版机制等等已经人为的把它的本质切断为一到二的存在,以至我深刻的认识到,所谓好的文学作品其实就是‘一到二’之间比值大的部分,差的文学作品可以视为‘一’以下的作品,其余的就是零价值的文章。很明显的一个事实是,如果您的作品文学性思想性上越过了二,这样的文本在没有评论家释评、策划家炒作之前是非常难以被大众理解,要么就直接不能出版,在当今的商业市场环境下,这种作品别说是长销、畅销,光首印的销量带给出版商的苦恼就够他们喝一壶的。
  如何把这些极其少数的文本通过互动的方式展现及解说,提升文学阅读的品位,避开审核机制监控、使拥有跨越地域、种族、政治的文学作品体现出它的价值魅力,长期以来均是文学创作者苦恼的问题。幸好‘网络文学’应运而生,它完美的解决了上述的问题。
  于是,作为评者、读者、文学爱好者,甚至有个别傻到接近于卫道者的评论员,力所能及的自然是提供一个网络平台,寻出这样的好作品。虽然我们用感性直接就能抚触到网络文学的肤浅,但我们必定是有足够耐心的,我们会、也需要拾贝一样的心情去发现淤沙中的美丽。人的价值不在于神性而在于理性,网络文学的文学价值不仅仅在于出版神话而在于理性的删取与发现,在与读者和作者之间心灵的沟通能籍网络而有形化,能让更多的读者粹取、认识到那些作品是突破了“二”的文本,才能真正领略文学带给我们的愉悦。
  在电影等视觉媒体极度发达的今天,文字工作者如果不能认识并尽量保有文字原来的魅力,我们这口饭冷馊的日子就不远了。但文学不会冥灭,它正以新的方式生存着,但愿我们能跟上它的脚步。
  恰于作家杯文学大赛之际,表达一下某些自己的小思,这是个大浪掏沙的比赛,我只需要一个展现的舞台,哪怕昙花一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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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3-18 12:31:53 | 显示全部楼层
“为了肖婷!”这几个字利刃般穿透刘云心底,他望着赵星铉,这个坏事做了一堆的年轻男人眼睛中竟然荡漾着亮洁的光芒。于是他顺着赵星铉的眼光,看到了肖婷自信甜美的笑容,这位美丽而神秘的女人诱使着刘云站起来,向书柜走去。
  刘云来到身边时,赵星铉轻退了一步,他并不喜欢陌生人距离他太近。“这么说您知道肖婷是怎么死的?”刘云看着肖婷的照片问,那躲藏在书柜深处的相框囚不住她的美;而他自然被不可理喻的哀伤侵袭着,却只能狠狠压下了自己的情绪。
  赵星铉回答说:“我并不知道具体细节,据在场勘察的警察朋友说,现场非常诡异,和这一次地产大厦发生命案一样,都让人百思不得其解。但我知道肖婷死得惨。”他的眼睛红了红,“任何人都会死,但她那么好的一个人不应该那么死,她的死和刘长河脱不开关系,她给我留了遗书。”
  “什么!”刘云的声音忽然高亢,连自己都吓了一跳!
  赵星铉把眼光射进刘云墨镜里,“假如郭先生非要答案,这就是了!”
  “请等等,您说肖婷给您留了遗书?”刘云轻轻把手按在赵星铉的手臂上。
  刘云碰到他的手臂时,赵星铉感到有股异常的寒冷从刘云手指传了过来,使他手背上浮起来一片寒栗,但他没有摆脱掉这位郭先生的手,不管这帮人是什么人,起码从他吐出肖婷名字时声音里所包含的关切,就已经值得自己与之合作,哪怕他们最后目的就是要把他锒铛入狱,那便如何,自己对付不了刘长河才是最大的悲哀!
  刘云转过身,忽然对赵星铉产生了敬佩,他说:“肖婷本来是我们的人,我们发觉她的死因非常离奇,而且刘长河确实在其中扮演了重要的角色,但我们需要您的帮助!”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刘云对赵星铉的称呼已经由你转变成您!
  赵星铉一愣,他并没听清楚刘云的话,准确说是无法理解刘云的意思!一颗心沉了沉,不过却很快明白过来,不管肖婷是什么人,那有什么关系?反正自己在乎她,永远在乎她;反正,自己永远得不到她。她象自己小时候最喜欢海边的那一片涂,已经永远消失了,却留下了美好回忆。赵星铉勉力呼出一口气,仿佛被一种滫味塞住喉咙,人生不就是图一个感觉吗?
  一道眉苏差儿汗的声音略带慌乱,急促响起:“赵先生,刘长河在别墅门口,指名要见您,他只有一个人来,但带了一个长长的箱子!”*
  刘云心里一愣,心想怎么这么巧?他看了看阿佐里和房小沫,他们神情依然,从进这个门开始他们的表情便一如雕塑。
  赵星铉走回椅子,刘云也坐下来。赵星铉说:“郭先生,假如您不介意的话,我想现在会见刘长河!”
  刘云点了点头:“我当然不介意,但我们有在场的必要,以最近发生的事态来说,刘长河所在的地方就是危险的地方,这也是对您的人身安全负责。”
  沈天衣笑了笑,插上一话:“郭先生当然可以在场,但星铉的安全我们心理有数。”
  刘云对沈天衣的话不以为然,虽然他至今不知道这个半老头子是谁,但是那个小孩的恐怖之处并不是这些人能理解的。
  “请他进来!”赵星铉转过头对一道眉说:“阿苏你自己去请,他必定认得你!”
  苏差儿汗应了一声,刚抬起脚步又问了句:“搜不搜?”
  赵星铉转回头,看了看肖婷的相片,轻轻说:“不搜了,有什么好搜的,他假如真能耐,我今天就把命给他又如何!”此时此刻,他只想着不该在肖婷面前示弱,哪怕那只是她的一张照片。
  苏差儿汗转过身的时候刘云见到他的脸由白转黑,仿佛被一种恹气笼住了他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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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3-18 12:32:17 | 显示全部楼层
刘云从未正式和刘长河面对面接触过,虽然表面上对他的了解似乎还不少,但组织里的人都知道,所了解的刘长河并非便是真正的刘长河,通过一系列事件的分析报告,TY小组可以认定,刘长河这个人有难以想象的内容被隐藏起来。
  现在他走进来了,脸上带着笑容,身穿一套鹅黄色的笔直西装,领带是白色的,整个人显得特别轻松,仿佛他不是来一个三番五次想要他命暴戾恣睢的敌人家中自投罗网。
  阳光从他肩上披下来,落在他身前的影子周围,散漫而幽雅。
  刘云咬了咬牙,他戴着墨镜,因此他喷发着浓烈恨嫉的眼睛并没有被这个英俊男人所发觉。刘云斜了房小沫一眼,对女人来说,刘长河有着难以抵挡的诱惑力,不过房小沫却一如既往,眼睛里找不到心灵动荡的痕迹。
  刘长河手里提着一个长条型的葛色盒子。刘云认为,他所以能如此轻松,盒里的东西便是关键,有可能这里面装着某种威力很大的武器。
  刘云再次机警地望了望刘长河身后,他当心的是那个可怕的小孩。在他心里,自看到那小孩第一眼开始,已经默认了他和刘长河及肖婷之间的关系。
  刘长河坐下来,显然他没预料到这间不大的书房中有这么多人,但他还是泰然自若地坐下来,他优雅,不露痕迹,眼睛里闪着智慧的光芒,却又让人感觉出一丝奇怪的淡然和无所谓。
  在刘云眼里,眼前这个男人赫然是一个掌握着事物发展方向规律超能智者。
  刘长河走进书房时,看见了房小沫,便很自然的对那双明亮眼睛的女性主人礼节性地点了一下头,而后把目光聚集到赵星铉身上。
  赵星铉也盯着刘长河,他忽然不晓得如何形容自己此刻的感觉,这是他第一次真正面对这个人,这个山一般崇仞的情敌,是的!这是他的敌人,一个他三番五次都解决不掉的敌人,犹如和人下棋,级数差别很大,实力远逊千里。
  可惜这并非下棋,赵星铉无法以学习进步的心态来对待他一生的死敌,在人生的舞台上,很多灰色角落里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好在赵先生也不是平凡人物,呷了一口茶后,他已然压抑了心中愤恨,展露出温文尔雅的笑容,也许刘长河很难对付,但现在这里是他的地盘,优劣的形势就转变过来了。
  沈天衣既观察着刘长河也留意着赵星铉,看到赵星铉控制了自己的情绪后,他颚下的雪白胡子仿佛笑了笑,左手微微向刘长河横着伸出大拇指,声音铿镪若铁:“刘先生确实不简单,具备大将军的气度!”
  刘长河谦逊地回着沈天衣的赞赏点了点头,他将盒子轻轻放在桌上,砌起一道梗在他和其他人中间的城壁。刘云心里一悸,这个动作并非是刘长河要保护自己的心理表现,事实上在这个盒子摆上桌子后,刘长河刚走进来时那种充盈的锐气被裹住了,他轻轻把背部依在沙发背上,半侧着身体向着赵星铉的方向,刘云想不明白,他为何要故意示人以弱?
  刘长河的声音响起,语气如好友交谈般随意:“星铉,请为我介绍这位前辈。”
  赵星铉端起冷茶,他奇怪刘长河用这种语气和自己对话,自这个男人走进来后,他心里一直在发生微妙的变化,有时浮起来的是恨意,有时候却又懊恼着自己,脑海中闪过了无数起伏不定的念头,他暗暗咬了咬茶杯的边沿,然后冷冷地看着刘长河,他只能想象这个男人是只进了竹套的蚱蜢,他只能确定自己掌握着全局。他轻轻说:“这是我的老师,沈天衣。”
  “哦,您就是人称江北红袍子、江南有天衣的沈天衣?中国梅花易外传三十一代的沈天衣?”刘长河挺了挺身体,稍微有点意外,但很快又把身体靠在沙发背上,轻描淡写地说:“没想到您居然是星铉的老师。隐居在僻川闹市中的能人异士何其多,今日能见,也不知是荣幸或遗憾。”
  沈天衣一笑说:“刘先生过誉了,天衣哪里算得上是能人,只不过是个算命老罢了,至于荣幸或者遗憾,您刘先生心中早已经有了打算。”
  “沈先生见笑,我是个诚信的生意人,我爱交朋友,也关注着彼此的利益,我认为生意场上没有永远的敌人,不管我和星铉之间有什么误会,甚至假设有人向星铉买起我,我想那都会成为过去,这次我来并没有恶意,是和解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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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3-18 12:32:40 | 显示全部楼层
刘云呆呆的看着刘长河,他对这个男人的感觉或许没有赵星铉来得强烈,但那种打翻了五味瓶的滋味却如出一辙,他竟然说他是来和解的。
  房小沫凑下来在他耳边蚁语:“我们要注意这个人,等一下假如有发生状况你记得站在我身后。”刘云轻轻点了一下头,这位影子部队的女孩子,倒也敢于担当!刘长河不会平白无故的来访,按刘云的逻辑,今天很可能就是刘长河企图毕其功于一役的好日子。不知道今天算否巧合,刘云手心里捏了把汗。
  赵星铉还没开口,他坐的地方正好挡住了肖婷和他的照片,他举起茶杯遮住了忽然间意图微笑的嘴唇,倘若刘长河见到那张像片,他是否还能如此轻松?
  沈天衣看着轻松自若的刘长河,却让自己的心情沉重起来,隐约感到某种奇怪的压力在凝聚,焜堂的书厅里流栗着沉重气氛,从刘长河坐下来开始;这种云谲波诡的感觉愈来愈重,以至让沈天衣心头压抑,他稍微有些发愣,从二十六岁开始在玄术界奠定自己的声名以来,这种感觉仅发生了有限的两次,而那两次都让他留下了刻骨铭心的印象,全部以惨败告终,一次赔上了自己的妻儿,一次使他只剩下赵星铉这个唯一的徒儿。压力之大,以至让他做了个请喝茶的手式,口中却说:“愿闻其详。”
  刘长河趋前身子,他脸上的笑容如若有着历史的印迹,他从容的拍了拍盒子,如同抚摸着一个心爱的物体,“我带来了它!”
  窗边几缕阳光被一堵黑影遮去过半,一道眉苏差儿汗神色紧张站在那里,他手里已经握着斧子,斧口向着刘长河伸在盒子上的手臂,但持斧手臂的腋下却湿了,滥了内衣。他心里急躁而且恐惧,地产大厦里死去的弟兄并不能让他燃烧起仇恨,斧子在颤动,手臂上的青筋在痉动,但他还是站在那里,他和疯狗伟佳一样,本都是流浪的混儿,因着赵星铉才过得象个人样子,他无法说服自己的脚,它们不愿离开!他无法说服自己的眼,它们死死盯住它们所恐惧的对象!他无法说服自己拿着斧子的手,它因为用力过度而变得有些僵硬。
  赵星铉放下了茶杯,半举起手掌,冷冷说了声“请!”
  刘长河打开长盒,端出了一个玻璃罩子,罩底衬着一块红色絨布,絨布上面竖立着一块美玉。它一出现,所有人的眼光全都被吸引过去。阳光仿佛骤然暗淡下来,在这晶莹流淌着的岁月年轮的玉牌前羞涩着。
  房小沫心头一荡,这玉牌何其眼熟,伊因着工作的关系,对一些比较特殊的物件都有过默记,这块玉不经意蕴涵着些什么,犹如岁月源头般悠久,在它面前好象所有男女间的情仇爱恨、国度政权的变更换代不过是云烟渐散。它端坐在刘长河手上,沦落于一间普通的书房之中,却依然具备了君王的气势。这块玉牌,打一眼望见它,它就在告诉你,不需任何仪器的考证,它就是它,伫立君王冠顶的它。
  “这是中国良渚文化考古价值最高的发现——神兽纹牌,它的珍贵稍微有点文物知识的人都知道,我现在想用它来交换中国西汉甘父的环首长刀,这应该毫不为过!”刘长河轻轻说,他的眼神完全陷入了玉牌上神兽的眼睛里,象看着自己的孩子。
  赵星铉心头震了一下,并非为这块声名赫赫、凡人难得窥见的玉石。他不是一位古董鉴赏家,他并不太关心这件东西的文化价值,他之所以感到意外是因为刘长河口中的这把长刀他刚获得不久,那是他一个冒险家叔辈临终时托到他手里,并希望他转交给另一个已经失踪的考古学家的遗物。
  赵星铉把玩了这把刀很久,对几千年前的煅造工艺非常赞叹,只可惜查不到这把刀的详细资料,说明刀本身不是什么名器。唯一的线索是铜造刀柄上用汉隶刻着的“甘父”两个字,然而他不知道这是什么人,他问过T市一些号称博学之人,回答都是一样,整个中国历史上将军级的人物里就没找到这个人。
  但现在这刀名和使用者的具体年代从刘长河口中吐出来,无法不让赵星铉感到惊讶。他心想,如此说来刘长河对自己并非一无所知,他竟能掌握到自己手里刚获得不久的这把刀,而且还准备用一块据说是异常珍贵的牌子来换取!先不管这里面到底有什么阴谋,这起码是一个异常明显的警示——我盯着你看着你,你的一举一动都瞒不过我。
  房小沫又一次伏低身体在刘云耳边轻轻说:“神兽纹牌极其珍贵,是中国国宝级的文物,总部联系后说这件文物并没有列入本次豪基集团赞助的国际古玩博览会展品中,也没有失窃,但指示一定不能使其受到伤害,这宝物称得上价值连城,尚不能排除有两件的可能性。”
  刘云点了点头,但心中却不甚痛快。房小沫口中的总部并不是国际异常现象研究组织,而是影子部队;更让他这个小组长反感的是在任务中,他们的行动居然还被影子部队监控着,这完全是越权的行为。不过这种不快立刻被另一种忽然冒起来的怀疑所代替,刘长河明明见到房间里这么多人,还敢拿出一件如此珍贵而且来路不明的超级文物出来,他就不怕以后有人找他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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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3-18 12:33:07 | 显示全部楼层
赵星铉端起杯子又放下来,淡黄色的茶水在杯里荡着圈儿。沉吟了一会,他让苏差儿汗去取来那把长刀。
  沈天衣看着赵星铉放下的茶杯,那里的茶水才刚恢复平静,星铉现在正当年壮,不该连杯子都拿不稳。于是沈天衣有些担心,他咬了咬嘴唇,更让他忧虑的是假如这个徒弟拼了命要当这帮自称国家安全部门人员的面切下刘长河的脑袋,那事情就糟透了,对刘长河这种人不得硬来,硬来绝对是不讨好的。然而沈天衣却知道,人力不可抗天,通过卦象他知道接下来不管会发生什么,今天必定是他和星铉生命中一个很难越过的坎儿。
  坐在旁边一直默默无言的刘云忽然插嘴:“请问刘先生,神兽纹牌如此珍贵,您为什么觉得那把刀值得您用它来交换呢?”
  刘长河微微一笑,他转过脸望向刘云,他的身材高大不逊干拉布,坐在椅子上挺起身的时候,刘云几乎需要仰望着他。
  刘长河说:“这位先生问得好,虽然我还不知道您是谁,但我愿意回答您这个问题。从文化价值上来说,神兽牌在考古学家心目中的地位无可比拟;但甘父的佩刀对我来说意义更加重大。比如说你和我都是华裔,星铉和沈老先生的国籍都还在中国,中国有一位不出世的帝王——汉武帝,他曾任张骞出使西域,想联合大月氏国攻打匈奴,使队其间多次经历生死边缘,十几年数万里无数次辗转逃亡,一百多人随使,最后唯剩下胡奴甘父护送张骞归来。这把甘父的佩刀无数次切下敌人的脑袋,无数次饮血大漠在危难边缘护卫民族尊严,回汉后,武皇帝亲写下甘父二字令人刻于刀上。它包含着一个民族的尊严,为丝绸之路的开通打下汗马功劳,虽然是凡铁所铸却有干将莫邪未有的气度。对于这样的锐器,我愿意用任何东西来交换。”刘长河停了一下,却忽然转了口风,语带轻蔑的说:“当然从普通商业意义上来说,这两者之间是无法比较的。不过这是我对星铉表达善意的方式。”
  甘父环首刀的来历经刘长河娓娓道来,虽寥寥几句,却好象在众人面前展现了一段辉煌无比的历史,连刘云这样的半历史盲都热血澎湃,这凡铁铸造的古代兵器虽还未出现,却已令人肃然而敬。
  苏差儿汗终于取来了一个长长布包,和刘长河带来的玉牌不同,这把尚未出现却已获得众人敬意的长刀仅被包裹在几层厚厚麻布中。一道眉苏差儿汗解开包衣后,长长的泛着冷光的刀静静卧在那里。这是一把奇怪的刀,刘云从未见过这种真正的古代冷兵器,它的刃虽经历千年却依然雪亮,依然锋利,刘云不由得站起来,仔细观察之下,那刃口确实有几处不小的崩口,带着少许青色的氧化痕迹,但这应该也是它骄傲的所在。
  刀和电视里的模样不甚相同,它没有花销的外貌,流畅的曲线,它只需一个字就足以形容——朴!刀背厚实刀头是方形的,仅刃处就长达近一米,直接给人雄浑且英武的感觉。这家伙若横握在马背上,马一跑起来不需要人用力它就能劈断一棵小树。
  刘云看着那刀,突然间浑身冰冷,是那种熟悉的惧怕感从身体每一个地方袭来!头、颈、肩、背、手无处不因感觉到这种害怕而剧烈颤抖。此时此刻,站在他身后的阿佐里也忽然发出一声呻吟。
  一切骤然发生!让人来不及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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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3-18 12:34:11 | 显示全部楼层
在写这篇评论之前,我还不认识风云人物李傻傻,只是纯粹的觉得这是一篇好文章,值得一读。糟糕的是我只看过他这一篇作品,直至后来旁人说你知道那篇文章的作者是登上《时代》周刊封面的李傻傻么,我仍一无所知,没有任何的人脉因素,所以得以安静下来,仔细咀嚼。
  短篇小说不易写,如何写得意犹未尽,写得不落痕迹,写出静河下的汹涌澎湃,《河滩上的尸体》甚至可以做为一个范本;虽然后来李傻傻给我发信息的时候谦虚的说对于文学他只是一个摸索中的孩子。
  小说开篇便构筑出一个隐藏的概念,两座村子间存在一处河滩,渔船可见却人烟不至的河滩;这明显违背逻辑思维的勾画必定是有其象征性的;当然每个人都会填上不同的理解,我可以会心的笑,把精力放在那些景色的细微刻画上。几乎没有一字的虚废,短篇的千锤百炼就这么体现出来;观察,假如盯着一片景色观察,而后,用一段短短的字描绘出来,谁还能和长篇白描一般废话连篇么?谁需要去了解到画面的长和宽,一道水线浮起来,于是,这么美丽的景色就出现了。而后跟着一个传说,一个很多村庄都在流传的不同版本关于恐惧的传说,恐惧是没有依据的未知,河滩就成了可以偶见的实际未知。
  传说和河滩在这里汇成了一个整体,后面的故事甚至可以看成是这个整体的补充和为了让普通读者阅读的后续,它的隐意或许可以解释为,在这片千百年素背朝天的农耕社会土壤里,这些朴素的人民愿意因为拒绝探索未知的惧怕,而编造出解释惧怕的谎言!
  故事说的是龙朱,一个用名字象征着中华民族的小孩,,故事的背景是一九六几年特殊的政治、生存环境。故事开始便通过叙说者知道龙朱死了,而后妈妈又告诉我们有更多的人死了,仿佛在那么一个年代里,非正常的死亡便是正常的,正常得可以轻易忘记死亡的原因。
  龙朱是可爱的,活泼的,相对那些面黄肌瘦的其他小孩来说,他是漂亮的,因此他也是不妥当的,甚至是邪恶的!但是龙朱不知道自己哪里不好,他也饿,饿起来也和大他五岁的青樱一起偷包谷,两个小孩里,龙朱名字的色彩象征着成熟的,青樱名字的色彩象征着雏形,这里有另外两个背反的隐喻,但不论如何,这么小的小孩便有了思想;而且是具有代表性的两种思想,在极端的情况下,由生存需要繁生出来的邪恶和邪恶本身仍然有本质的差别!
  这一次龙朱没有死,是的,他没有死,作者也觉得让读者失望了,本来说好要说龙朱的死,时间地点事件都很适合,怎么就没死了呢?怎么就不好好的死掉呢?龙朱没死,是因为妈妈还着急他。可是,龙朱变了,和所有被未知的惧怕笼罩的人一样,他小小的世界观发生了变化。于是龙朱去看牛,和畜生在一起对于与众不同的龙朱来说,未尝比在人堆里混着不舒服。
  连牛都要找群,人怎么能一个人呆着呢?龙朱还小,所以他暂时能。
  青樱扮演了一个角色,他只是用他的小手解开了牛绳。象任何人生命里突然出现的某一个人一样,假如牛绳上没有绑着牛,他也只是解开了一条绳子。可是龙朱需要去找牛绳的另一边,那是龙朱的活儿,那牛绳的另一边成了八岁的龙朱的责任,一头拴着牛一头拴着他。
  于是,人便开始了生命里的寻找旅程。龙朱迷路了,任何人都会迷路,只是他来到河滩。躲藏在阴暗阳光里的河滩。
  龙珠死了。
  短篇的生命力在于隐藏,他面对的不是只读故事的读者。每次重读这文章的时候,我就多了一个疑问。首先想到的是叙说者是谁?他是一个和龙朱特别亲近的人,我曾以为那就是青樱,只是作者把自己隐藏了,对于罪恶和过错的最自然回避是人性的一部分。而后,我又觉得不是,或者他代表中国传统的知识份子,他们能让思想跟随龙朱去流浪,哪怕双方都是一样的彷徨无助,那起码是一种心的共鸣。但事实上,他们无法在特定的年代做出什么,他们只能悲哀的却平静的去告诉后来人,有那么一段用心去寻找,哪怕是偶然的参加了一段的人生旅途。
  接下来,龙朱死了没有?故事里,假如没有旁观者,那么龙朱只是失踪了,或者是迷失了。也许是整个村落的迷失也许只是他一个人的迷失,更加可以有另一段在另外世界里延续人生历程发生的可能。叙说者说他死了,我不相信,连叙说者自己也不信;但是,如果不是死了,河滩为什么那么让人惧怕,如果不是死在河滩上,河滩凭什么让人惧怕。
  于是我想到了提示,因为作者刻意详细的说明了故事的年份,这年份出现在这文章里,是那么的突然和显得啰唆,但是,只需要在思想里让时间流下去,短短的两三年后,一场史无前例的文化大革命席卷了中华大地。
  那是一场民族浩劫,几乎整个中国的人都投入到那场互相的折磨和对人性的挑衅中去。假如我的猜测是对的话,作者是用一种超越时间的反思考在创作。
  其中究竟有没有主动意识,是不是一种主动意识的创作,或者仅仅是我的牵强附会,且不去管它。只不过,好文章需和读者互动,它便是道虹彩,去那年代,去那时空,去那荒芜之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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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3-18 12:34:31 | 显示全部楼层
或者是角度不同或是其他原因,阿佐里*重所见到的景象与其他人不同。刀衣解开后,恰好有一小片阳光照在刀刃上,象是某种暗示,刀柄和刀刃接衔处甘父两个字忽然亮起来,刀身上繁衍出一层弱弱光芒,且微微震动,整把刀象活着的生命体,向所有在场的人表明它是一把有坚韧精神力的利器,生命力来自于它锁住的历史痕迹,和每一抹曾洗礼过它身上的血汲。
  同时,刘云和其他房间里的人都仿佛能听刀的呼喊声,!呛的一响!让所有人感觉到它迸发出的愤怒!而后,所有人都见到不可思议的一幕。
  甘父环首刀在没有任何人为操纵的情况下腾空而起,径直劈向神兽纹牌,气势一如奔雷,任何人都不能怀疑这把厚实沉重的利器所能造成的破坏力,刘云脑中闪过的只是环首刀是否会将桌子也一起劈成两片。
  罩玉牌的金刚玻璃随着砰的一声裂成碎片飞洒逃窜,神兽纹牌摇了一下?刘云头皮一麻一大片,是的,它象一个活动着的人,它侧了一下身?刘云心脏随之狂跳,是的!它侧了一下身!并且在身边炸开一股玉霞裹住了直剁下来的刀刃。
  所有人都呆了,看到玉牌活动的人或者看到甘父刀运动的人都岔开了口,人类思维活动的逻辑性不允许如此超越想象力的现象发生,于是这段时间大家的脑子好象都停顿了。
  刘云如掉进冰窟,全身都结着原来冒出来的汗冰,T市会展中心里那团透明的水质物体、那个孩子邪恶的笑容浮凸在脑海里,然后忽然在眼前就闪过了那尊失色的、岳大川口中所谓受伤了的大观音玉像。
  房小沫是所有人中最先反应过来的,在刀劈向神兽纹牌的时候她已经窜到刘云身前,在确定保护的对象没有危险后她跃起来,人和桌子只隔了两步之遥,她想抢先抓住玉牌,可跨出半步后,刀已经劈碎了玻璃罩子。
  本该在时间停顿的同时,甘父环首刀却又发出一声鸣响,刺进所有人耳中。
  这是一声悲吟,一声被岁月的沧桑撕开魂魄的痛唤。
  而几乎在同时,另一声银铃般的笑声无来源响起,笑声充满对未来的向往,和悲吟迟暮的刀唤有如鲜明对比,它象是一位少年人在人们耳边轻呵了一口气。
  房小沫触电似的弹回来,眼中见到那块玉牌整个炸开,刀被弹飞起来,擦过赵星铉肩部贯进了书柜里。终于所有事物都停顿了,从开始到现在,唯一静止不动的居然只有呆在书柜中的那株绿萝,它还是那么静静的,象早洞察了一场蓄谋已久的好戏。
  “刀!”阿佐里首先发现了刀的异样,那整把刀象给抽出灵魂,假如它方才是有灵魂的话,现在它看上去就是一个垂死的老人,那些青色的斑迹飞快传播,象癌细胞开始浸润。
  刘云于是觉悟,是呼吸声,就在玉和刀相见的时候,他就感觉到那熟悉的轻轻呼吸声。刘云咽了一口唾沫,是他!是他!这一次他以玉的姿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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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3-18 12:35:17 | 显示全部楼层
一道眉苏差儿汗从窗口直接跃进来,如同一坐小山似的抵在赵星铉和刘长河之间,他手里握着两把短小锋利的斧子,他和死掉的疯狗伟佳一样,喜欢这种冷冰冰的刚铁利器。但此刻面对着刘长河,他早已经没有在地产大厦时那么轻松自若,手上的青筋凸暴,象要把斧柄捏碎般,刘云正好站在他侧面,能见到他脑门上豆大的汗珠子,能感觉到他夹杂着愤怒的恐惧。
  时间空间好象交汇在某个点上,而事物也终于把发展的本意停止在这个要命的交汇点上,如果说事物的存在是为了完美的证明它的本质,在这种时候却没有人去理会刀与玉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也未必有人能想得通。假如非要给个解释的话,刘云在那一瞬间给自己的解释是:莫非刀和玉就象磁石的正负极,必然互相吸引,只是当刀接近时,玉忽然翻了个身,于是相互排斥,事情便发生了。
  刘长河站起来,他白色的领带一尘不染,笔直如练,他脸上带着体恤的笑容,只是温柔的转过身,还望了房小沫一眼,轻轻点点头说:“看来我们是很难和解了。嗯,小姐,我很抱歉。”然后,他向门口走去。
  刘云心中明白,其实刘长河打进入这个书房就已经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现在他对房小沫说抱歉,那意思就是房间里的人和他没有关系了,他将交由另一个人处理,虽然其他人都不知道还有一个未现身的敌人,但刘云心底里的害怕却已经浮现出来,他的手已经抓住了便服下的枪把,他的神经已然如绞紧的机簧。房小沫和阿佐里站在他两旁,却并没发现他表情的异常,他们都被眼前的事物吸引了。
  赵星铉象只老鹰一样盯着刘长河,他确定了这个男人是他的猎物,他必须用自己锋利的爪子把他抓起来,吊上空中一个松手让他坠下来,在僵硬的岩石上碎裂!不,那还不解气,他需要把他撕开,抛到荒野里饲狗。刘长河,在伤害了其他人后依然还这么轻描淡写,这么优雅,这么让人憎恨!
  赵星铉骤然半旋过身,伸手拔出砍插在书柜架子上的甘父环首刀,向着那渐渐行去的背影大吼一声:“站住!既然来了就由不得你走,让你走我就对不住肖婷了!”
  阳光中那双穿着鹅黄色西裤的长腿刹停一下,因着听到最后那个人名。笔直的裤线一直拉到长长的影子上,有风吹来,裤子不动影子也不动。空气里有种轻轻的声音,仔细听原来是挂钟里秒针嚓嚓地走动。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等着即将发生的继续发生。然而很快,长腿的思考并没有维持太久,它跨出脚步,于是,影子离开了那些洒了一地的玉碎。刘云超灵敏的听觉里传来刘长河低低念着的肖婷名字,还隐隐伴随着一声叹息。
  赵星铉向前奔去,他也有一双长腿,而且修长的腿一但动起来,他身前的衣服就毫不吝惜的体现出他健美的身材曲线,使他之前的气质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野兽般的凶狠。赵星铉手里握着长长的甘父环首刀,刀高高的被举在头上,刃口却反射不出从窗外侵袭进来的阳光锐芒,仅怀念着斑斓青斑。赵星铉同时大喊一声:“阿苏,动手!”
  另一张桌子上几颗黑色的围棋子被震落下来,撞在地上反弹后还没等再次落地,第一幕惨剧已经发生。
  在一道眉儿苏差儿汗和刘长河后背之间只隔着一张椅和朦朦的一层绿雾,他向前冲去,踩着了地上的玉牌碎片。
  房小沫咬了咬牙,所谓价值,在每个人心中有不同的观念,也许这些贵重的文物在某些人眼里本就不算什么!可在她眼里,这是可天大的事情。
  在许多人为此惋惜的时候,苏差儿汗手里的斧子已经向刘长河后背飞出去,人也整个钻进了薄薄绿雾中,身体于是被模糊成一片。
  房小沫待要冲上去,事情发展到现在为止都是赵星铉这边理亏。况且组织还需要刘长河来了解肖婷的死因和那个小孩的秘密,她认为目前无论如何都不能眼睁睁看着他这样被杀死。她并不埋怨刘云的不作为,在她心里只有影子部队是最优秀的,只要她在场她就必须负担起统筹全局的责任!
  斧子已经飞出去,不可逆转地飞出去!它势必会砍在穿鹅黄色西装那人背上。而房小沫这一步还没跨出去,眼前发生的事情立刻使她愣在原地。这时候正是围棋子甫落地的时候。
  惊异,不可思议!
  那个只长着一道眉毛的家伙忽然转过身,他的姿态非常奇怪,虽然他半个身体在淡淡的雾里,但由于他是侧对刘云这边,所以刘云和房小沫都能非常清楚看到:苏差儿汗的双脚虽还向着刘长河的方向,但上半身却完全转过来面对着赵星铉,人象被生生拧成了两截,半截儿向前半截儿向后。在他上半身转动的时候,房小沫见到那双眼睛,好象被绿雾播染了一般,眼帘下呈现出的全都是绿色,象镶在眼眶中的两块深玉。而刘云当然也看到了,他退了一步。而同时,阿佐里横跨出一步,这使他离赵星铉近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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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3-18 12:36:15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二把斧子举起来的同时,原先抛出去的那把锐斧已经砍进门框上的横梁里,发出“咄”的声音,如果它飞行的过程被录制下来,必定有人发现它是被某种奇怪的力量影响了飞行的路线,连劈开木头的声音也显得不太情愿。
  苏差儿汗另一把斧子抡了一道半圆型的曲线,直接剁在赵星铉前进中的身体上。几乎在场的人都被这忽如其来的变故惊呆了。斧子上雪亮的刃部都陷进赵星铉肩骨里,侧面望去,好象赵星铉的肩部把斧子吞掉了老大一块。苏差儿汗咧开嘴唇,上下两排牙齿相互紧咬交错,牙缝中渗溢出红色的血液,如同传说中的魔怪。
  刘云能听到骨头被破开的声音,那种冷酷象极了电视上播的船只沉没前发出的断裂声,他又退了一步,胸口如被大锤击中。在他身后右侧不远,肖婷的笑容依然灿烂。
  赵星铉嗷叫一声打了个踉,然而他的手并没有空着,只见长长的环首刀一抡,有个东西飞上半空,房间里开了喷上半空的好大一朵血花。
  砰!苏差儿汗的身体撞到桌子,感觉上不由自主般跳了一跳后倒在地上,脸部正好对着刘云,他那有眉毛的半个脑袋不见了,从左耳下斜上去,包括半个鼻子以内的半边脸全不见了,头骨里那些白色的红色的物件流了一地,亏他还不想死去,嘴巴依旧在痛苦的一张一合,如失水的鱼;手脚还在慌乱的颤动着,却谁都知道他抓不住自己的生命了。
  此时,本属于他的另外半边脑袋瓜子正如反扣的盆子般盖在摇摇欲坠的桌面上,象一道刚上的,一掀开盖子就热气腾腾的菜肴。
  “嗯!啊!”赵星铉口中发出野兽般的声音,竟立刻拔出陷在肩上的斧子,血如喷泉一般涌出来,他并不顾及什么,仿佛有另外一种魔力的促使,他跨了一步仍然向着门口的方向,可惜刘长河已经在书房门口消失了。
  刘云看到赵星铉眼中有两片血一样的红色,不知道是微血管爆裂还是如苏差儿汗的眼睛变成绿色那样诡异。空中有半把断了的环首刀掉下来,带着呛的一声撞在地上,一把视锋利为生命的刀,已然死亡。
  阿佐里在第一时间反应过来,他是个受过严格训练的格斗师,在其他人还发愣的时候,他的手已经穿过赵星铉腋下,带着惯性将赵星铉摔倒在椅子上。
  赵星铉的反应快得离奇,他并没有停止动作,眼睛里不带任何人类的表情,那只手持着刚脱出他肩部的锐斧,向着压在他身上的阿佐里后背处削下来。房小沫叫了一声,却来不及拔枪,而且她离得较远也不能及时做出其他反应。
  好在阿佐里及时滚了开去,这动作和之前的动作是连贯性的,他所考虑的并不是要制服赵星铉,而是仅为了制止这已经疯狂的剧情。
  “砰!”一声枪响。刘云的枪口冒着烟,但他并非射向赵星铉,他居然向玉色缭绕的雾里开了一枪。房小沫立刻投过来疑惑的眼神。
  斧子由赵星铉一只手拿着,本来是要剁向阿佐里后背的却直接砍掉了自己的另一只手,他叫了一声,听上去却象是可怕的笑,书房已经成为一个地狱。
  沈天衣左右手各呈手剑,两手合成个一字,口中大喊一声:“乾!”四个指头直接贯在赵星铉的眉心。赵星铉眼中的红色如潮水般退去,半秒钟后他仿佛才感觉到剧烈的疼痛,脸色忽然便得刹白,喘着气勉强说了句:“师傅,绿萝!”而后,气便接不上,昏了过去。
  阿佐里冲到赵星铉身边,撕开自己的衣服塞进他肩上的口子里,又扎紧了他手腕的断处,然而伤口实在太大,血咕咕的冒出来,象低洼处掘开的井口。
  另一边绿雾逐渐凝结,和着地上的玉碎一起,飞快融合,于是有一个人从朦胧里走出来,他一出现,雾便仿佛被风吹开,玉也不留下一点痕迹。
  房小沫短时间内失去思考能力,这是谁?他是怎么出现的?一个人怎可能平空出现?
  这是一个年轻人,准确的是说一个少年郎,他有一双漂亮的眼睛,若仔细看,那是双熟悉的眼睛,长得和肖婷一模一样。他头上是黑得发亮的卷发,高高的鼻梁和粉色的皮肤搭配出一个俊美的外形,他象一个天使,而且如天使般突然出现。
  房小沫经历过多次危难险境,但这样的情形她并没有经验,不但没有经验,而且连思维也跟不上事件的发展,她自然不知道该如何作出正确反应,耳机中总部的人不停追问发生了什么事,房小沫摇摇头,她如何能说清楚这间书房中发生了什么事情!她烦躁地拔去耳塞,发现这玉雕一般的少年也很象刚刚离开的刘长河
  刘云对阿佐里和房小沫大声喊:“快把赵先生送医院。”谁都不明白刘云声音里为什么有极度恐怖的颤抖。是的!刘云无法压制住心中的惊讶,那小孩才几天没见,竟然就长这么大了,算起来,他每一天几乎是普通人类的一年,他究竟是什么东西?时而透明如水,时而化身为玉,现在,他究竟想干什么?
  刘云盯着少年人,他的害怕在发现少年的腿部有几个正在收窄的伤口后安定少许,那些还在冒着绿色的液体的伤口,应该是刚才自己所造成的枪伤。他缓了半口气,毕竟这家伙再一次给自己所伤。
  沈天衣解开了唐装,他雪白的胡子上粘染了赵星铉的鲜血,这是他仅存的唯一徒儿,他失去了妻儿,不想现在连这个唯一的传人也快要离开他了,他眼里有沸腾在绝望上的愤怒,他要拼命,把老命拼了。
  少年微微抬起头,他对自己的伤势并不太在意,他已然不再是会展中心那个小孩子,因此他并没表现出自己因受伤而波动的情绪,更加没有透露出怯意,他甚至对那个因为枪走火而轰了他一下的年轻人不太留意。他轻轻说:“你们想干什么?杀人?有这个必要吗?不过,人杀人倒是你们的传统,幸运已经离你们远去,我不希望这里还有人能活着出去!”话音很轻,语气平缓,只有刘云没对他的话有多大怀疑,阿佐里嘴边漏出冷笑,他并不相信少年的话,这棵看上去一折就断的嫩芽,竟想让他死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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