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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0-3-18 12:21: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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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云醒来时已经是又一个满天星繁的夜晚。奇怪而巨大的月亮把自己的一半隐藏在某栋楼后面,能瞧见的部分圆得几乎没有缺陷。
他摇了摇头,坐起来,把枕子垫在床头,而后长长呼了一口气。这果然只是一场悠久的梦,一切都是假的!脖子无力支撑颓废的脑袋,使得它垂下来。脑袋因思考所以存在,所有的所发生,都不可思议,都非正常人可理解。过了许久,他抬眼望一望月亮,便把头靠在枕上,仰看着天花板,再次长长舒出一口气。
路灯的光线穿过另一边窗口的百叶帘子,在天花板上斩出三条黄痕,一直延伸到墙的部分,才折坠下来。在亮线转折的石灰饰线处,刘云惊异的发现竟然有一只硕大蜘蛛在拉起它的天罗地网。
刘云并不怕蜘蛛,他读九年制时就是生物科代表。不过,这该是一头与众不同的蜘蛛!它好象发觉了点什么异常,停了耕耘的动作,转过身体,面对着刘云。立刻有股冰冷从刘云的脊椎里窜起来,在身体里以闪电姿态裂开,闪电的速度蛇游。他感觉到它在看他,实实在在的在看着他。同时,他还听到某种奇怪的声音。
是从耳际传来的一种特别奇怪、轻轻而连贯的吡吡声,钻进来了,它故意让刘云听到,故意吓了他一跳,使他整个人弓起来,抱住自己的膝盖缩成一团。那是什么声音?那是什么声音?他惊恐的用眼光四处搜寻,没有其他发音的声源,难道是……是它!难道是那远远结网的蜘蛛?是它轻轻呼吸的声音?汗珠花儿渗出来,刘云背上一片湿渌渌。他的听觉在这一觉醒来后千白倍灵敏起来!
刘云学过,他知道蜘蛛靠的是一种叫‘书肺’的器官在呼吸,它是蜘蛛腹面体壁通过向内陷入而形成的囊状结构,囊前壁向腔内突出薄薄的十几片书页状的物体,每片书肺上都有血液通过并进行气体交换。书肺与书肺之间都有柱子形状的结构将其相互隔开,所以上面气体的流动非常畅通。但是,再怎么畅通,也不可能发出呼吸的声音,更加绝对不可能让他听到蜘蛛呼吸的声音!
他甩了甩头,右手抓住自己的头发,使劲地揪起来。手在努力用动作转动着脑袋,惊惶的眼睛从小臂两边把眼光发射出去,扫了扫房子四周。他眼前没有镜子,他看不到自己的模样,但他知道一定相当难看,那呼吸声终于消失了,房间里确定没有会发出声音的其他物体,他再次望向那只巴掌大的蜘蛛,呼吸声又响了起来。
“救我!”刘云的胸口炸出来一阵撕心裂肺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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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郭毅*TG接到刘云的时候他正缩在一个垃圾堆旁的阴影中。
郭毅叹了口气,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打开车门,把他扶上车。
车子向市区外开去,沿着环岛公路向岛西而去,郭毅递给刘云一根有绿色烟嘴的烟,火苗子抽红后车里便多了种橄榄叶和烟草混合的味道,散发出的烟和微微开着的车窗互相鞲鞴般运动着。刘云神经质地看着路边闪过的所有人影,用颤动的声音说:“您说您可以帮我的,我出问题了,出大问题了,我是否应该去看精神科医生?
“您先不好激动,出什么问题了?能说说吗?”郭毅轻轻转动着方向盘,双颊以一种冷酷的线条画出绝不柔和的轮廓。
“说来您或许不信,可那感觉确很真实,我看到已经死去的人。天啊!我还能听到细小昆虫呼吸声嚼东西之类的声音。我快要疯了,我很需要帮助。”刘云捧着自己的脑袋,一边揉着太阳穴一边说。他在自家楼下打电话给郭毅时,已经分不清现实和梦景。
这算是个甚?是个什么模样的生活?他一直强迫性的试图说服自己,所有发生的都是一场梦,但这可恶的梦是延续的,一但有知觉时,梦就开始。他终于在感觉到脑子里响起蜘蛛的呼吸声后,便无法忍受了,仓惶逃出他的房子,企图逃出他的世界。
然而无论站在那里,只要他的注意力一集中,他就能听到活着的生物身体里发出的声音,他甚至觉得自己的肚子里有一些蠕动的虫子,因为他好象能听到在他体内发出的,不属于他身体的声音。
这时候他想到郭毅,一瞬间里明白,生命总是有安排的,人只能从顺命运的安排!假如有人能够为他做点什么,假如有谁能让他相信自己只是一名患上轻度妄想症的人,那不会是医生也不是警察更加不是李湘,他只可能是这位仅见过一面的军人。刘云记得,军人的眼睛和神态是那么坚毅,硬山体一般的坚毅。
开山刀一样的嘴唇动了动。“你愿意相信我吗?”郭毅对着前面的路说。.
刘云的心稍微安定了一些。当郭毅那么问他的时候,他点了点头。
路两边的树木开始密起来,他们的越野车穿过一片树林。
黑暗中郁郁葱葱,有沙沙的树语声,车轮子压在枯叶上,和着偶尔溅起的烂泥发出些奇怪的嘭滋嘭滋的声音。但刘云已经安定下来,于是不怕了,在这个穿着军装的人身边,摇曳如同鬼影一样的树干乱枝,没有一丝可怕。
汽车转进了一条大道,树与树之间有了光亮的灯柱,再行驶不久,刘云见到一个巨大的拱形铁门,门沿上挂着个至少半人高的国徽。
这地方刘云知道,这是空军驻T市的基地,岛国地域虽然不大,但空军实力不弱,在全国四个城市都有空军基地。刘云他曾送领导坐飞机去首都开会经过这里。
无可辩驳这是个神圣的地方,是任何妖魔鬼怪都不敢亵渎的地方。
警卫兵扫了一眼车里后,向郭毅*TG敬了个标准的军礼,刘云觉得他的动作和平时交通警察查看驾照时有明显的不同,于是他羡慕的望了郭毅一眼。
车子在基地里七弯八拐,一座座营房和被隔间开的一栋栋建筑物错落有致略显悠闲地躺在月光下。
车停在一个圆圆建筑物前专用的停车场中,刘云随郭毅走到圆房子前面,一阵不舒服的感觉蒙上来,这个巨大的蒙古包式的灰白色建筑物让他感到非常不舒服。
“您带我来这里干什么?”刘云问。
郭毅指着房子说:“这里是我办公的地方。你的状况很不一般,既然你找了我,我想就该把你带到这里来。”
刘云横移了两步,他皱了皱眉儿,不错,自己的感觉没有错,这建筑物确实有某种独立的意识,它冷漠而高傲的告诉刘云,它明确拒绝他进入。
“它不让我进去!”话刚说完,刘云就呆了,这样的话有可能从一个精神正常的人嘴里说出来吗?有可能从自己的嘴里说出来吗?刘云骤然陷入性格的迷离状态,他略带彷徨的看着郭毅,心想坏了!郭毅他一定会认为我疯了。
那知道郭毅竟接上去说:“是的,你的感觉是正确的,它拒绝你这种状态,这很正常。”他指了指房子,转过头对刘云说:“房子本身倒没什么,主要是因为那四个塔。”
刘云的眼光仅停留在房子上,这座没有任何一扇窗户的奇怪房子足以吸引所有人的目光。经郭毅这一提醒,他才注意到圆房子的四周各有一个塔,塔给涂上黑色,在黑色的背景里躲藏着,但它的支架显然是金属的,因为着那么一种硬度的存在。塔尖比圆型的房顶略微高一点,上面一闪一闪发着蓝色的光芒。
这样的建筑象是在一个馒头边上插了四柱香,刘云不喜欢这建筑,他蔑了它一眼,心想:“你凭什么拒绝我?你拿什么拒绝我?”虽然他明白空军基地里的特殊建筑都有特殊的作用,但这栋房子再特别他也不过是一栋房子,它难道以为它有独立的意识?
郭毅从随身的腰包里拿出一个小盒子,对刘云说:“我知道你现在非常虚弱,那四个塔在园房子周围隔了一层微波隔离层,以你目前的状况要穿越有点难度,我需要给你注入增强剂。”
刘云一愣,有一层微波隔离层又怎样?自己又不是微波,再说,什么要为我注入增强剂,这不是标准的医生对病人的态度吗?“我不进去,那里面是不是隔离精神病的!你是不是不相信我看到鬼了,我只是有些不太正常,但我没疯,不需要把我隔离!”他开始有惊慌,强调着自己还能维持在疯与半疯的某个状态间。
郭毅的眼睛里却突然流露出一种诧异的惊愕感,没有掩饰,以至连这种状态下的刘云可以清晰感觉到。他看着刘云,呆呆的盯住他,刘云第一次发现他也有这么迟钝的一面,等过了老一会儿,他才走近刘云身边,轻轻说:“难道你还没有意识到……”
刘云粗暴地插上话,略为神经质地挥舞着手:“我知道的,我知道的!你一定是以为我完全疯了,要把我关起来。可我没疯,我确定自己没有疯。我看到陈旭日,他就站在我家门口,一点儿都没错,我知道我是看到了,那怕他死了已经五天,但我见到了,那就算是鬼!我也确定自己见到了,这怎么啦,见到鬼就怎么啦?又不是只有我一个人见过,《聊斋》知道吗?那里头见过鬼的人多了去,你凭什么要抓我?啊!凭什么要关我?”
军人低下头,他沉默了许久,他好象在计算着什么,然后终于抬起头,把眼光深深射进刘云眼里,缓缓说:“你曾告诉我说看到推那小女孩下楼的是她姑妈!可是,她的姑妈比她先死了一天,同样是坠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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