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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0-3-9 12:11: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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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正在看清泉岗村平面图,门被轻轻敲响。我抬起头来,门口小王说:“乡长,这是清水村的村民,要你审批一块宅地建房子。”随着话声,门口进来一个四十多岁穿青布衣服的汉子。
我嗯了一声道:“进来!”目光又移回我的图纸上。
“乡长你好,我是清水村村民张清扬,我想建房子,你给批块地儿!”说着递过来地基申请及户口簿。其实通过了小王,在我这边只等着盖个章而已,我抬起头来,与他目光相接。只见他脸色憨厚,但目光之中却有惊异一闪而过。他吃惊什么?是没想到大家口中的乡长这么年轻么?
我细细看了看他的申请,拿出章来给他盖了,然后递给他。抬头时,只见他正怔怔地看着我,竟然没有反应过来。
我叫:“张清扬!”
他怔忡了一下,反应过来了,一脸的迷惑,伸手接过去,脸上竟然不见喜色。我奇怪地看着他:“你怎么了?不舒服么?”他摇头:“没有,没有,谢谢乡长!!”
我轻轻笑了笑,乡民们都很淳厚,看我们是真为他们办事了,心里感激着呢。其实说来,这也是我们的工作范围,“当官不与民作主,不如回家卖红薯”么!我又低头看我的文件,还听到他一边往外走一边说:“乡长你忙,我走了!”
晚上,我们一群人去张远洋家,这也算是一次小小的联谊吧。长河吓怕了,非要早点回,张远洋不依,给长河老婆打过电话,好说歹说,没让长河回去。
张远洋到底是搞宣传工作的,善于控制、煽动别人的情绪,长河和小王情绪不佳,竟然被他几句话就逗笑了。远洋的妈妈和老婆在厨房准备晚餐,张大叔抽着旱烟笑眯眯地在门前迎接我们。和张大叔客气几句,大家就到屋里坐定了。
在张远洋的情绪带动下,我相信长河和小王都已经忘记了前晚所见,小王甚至哼起了歌。
六点左右,张大叔和远洋敬过“祖宗”,我们就开始吃饭了。
自然是边吃边聊助兴,聊着聊着,就聊到民俗上了,小王奇怪地问:“远洋,你说你家老祖宗都回来了吗?你又没有见过,怎么知道都回来了呢?”
张远洋怔了怔,没想到小王会问这个问题,抿了一口酒,说:“其实我也不太清楚,你不知道,关于这风俗,都是上一辈人传过来的,一辈传一辈,真的说来,倒是没有人见过。但是这种事一向是宁信其有,不信其无。不过是一顿酒席嘛,再说也都是自己吃了,求一个心安吧。”
张大叔也说:“是呢,这习惯传着就成了风俗,既然家家户户都认同了,就会一直流传下去,很多事都是不知道出处的!”
小王若有所思地说:“那有没有谁真的见过呢?”
长河看向小王,目光中有一丝疑惑,长河应该也和远洋一样,对本地的风俗极为了解,小王的问题在远洋家敬“老祖宗”的酒宴上提出来本就不妥,但是长河也想知道,所以虽然疑惑,却也没有打断。
张大叔看了我一眼,我微笑着看他,在他的心里,我算是这个乡的大人物了,虽然小王的问题有点不适合,倒也没有什么太出格,我在这里,他即使不给小王面子,也要给我面子。张大叔想了想,说:“近来倒是没有听说过,三十多年前听上辈的人说,远望村那边不太干凈,那里以前是一座荒山,翦径的毛贼见有人过去,不用枪不用剑,而是一刀砍下人的头来,杀人太多,积聚成了怨气,每到夜里,那些冤死异乡的孤鬼在那里出现,而且扰乱地方。后来来了一个道士,道士细看了那里的地形,说是这些怨魂生前可怜,只可收服不可歼灭。不知道他用了什么手段,自此那边就安宁了,但到七月鬼节,那里还是阴森森的,没有人敢在夜深走那段路。不过,那些灵异的东西,也并不是所有的人都可以看得见的,据说讲个什么天干地之,什么前世今生,前因后果来的。”
小王的双眼开始发直:“一刀砍下人的头来???”
我们看到的,不正是一个没有头的影像?
张大叔爽朗地大声笑起来:“这是我爷爷讲的故事,呵呵,那个时候我才七岁,特调皮,一跑就没影儿了,爷爷找不到我,又担心,用故事哄我呢,至于是真是假,就没有人知道了。”
张远洋吃了一口菜,笑着:“清水村那个张清扬就是那道士的后人呢,嘻嘻!”
小王一听,立马抓住了张远洋的手臂,急声问:“你说什么?清水村?张清扬?”
张远洋疑惑地看着小王,目光又移到被小王紧紧扯住的衣袖,再移到小王脸上,打趣说:“哟,小王,我说的是那个道士的后人来的,都是小时候听的故事了,人家张清扬可没有承认呢!你急着找人家道士后人做啥?难道你想拜他做师父?”
小王一怔,不自然地笑了笑,说:“呵呵,不是,随便问问。”
张清扬?不就是今天白天找我批地基的那个淳厚农民?我和长河对望一眼,恐怕也只有我和长河明白为什么小王有此一问了。
晚饭后已是九点多,月色分明,我们结伴离去。
长河不提要回去了,小王居然主动说:“长河,今天晚上去我那儿睡,咱俩好好聊聊。”
长河仿佛心事重重,点头应了。
回到宿舍,我洗了一把脸,细想张大叔说的话,是不是巧合呢?如果说前天看到的影像是多年以前被强人砍了头的怨魂,叫我如何说服自己,但是,我如何解释那个影像是什么东西呢?这些年受的教育,竟然不能解释现在遇到的离奇事物而要相信它是鬼魂,真是笑话。
可是我偏无法解释,去小王宿舍,长河和小王正聊着什么,我走进去时小王迎了过来,长河仍坐在椅上没动。小王说:“乡长,你还没睡呢?”
“你们在聊些什么?呵,我睡不着,过来和你们聊会天,长河可是难得在这里留宿的,别让他睡得这么早。”
长河笑着说:“天气这么热,想睡得早还不容易呢。”
小王看了我一眼,欲言又止,我笑:“你小子有什么事啊?现在学会吞吞吐吐了,好象不是你的风格哦!”
长河站起来:“本来我和小王一直想问你,刚刚就在说这个事儿呢!”他看着我,一字字地问:“前天只有你没有跑,后来你看见了什么?”
我的目光移到窗外,慢慢地说:“它举高了手,伸出一根手指,然后,消失了!”
长河怔怔看我,喃喃地问:“一根手指?它为什么伸出一根手指,它要说什么?它是什么意思?”
我也不知道它为什么要伸出一根手指,它在暗示着什么呢?它是在暗示什么吗?
回到宿舍,将清泉岗村的文件再细看一遍,文件散放在桌上,图纸也摊开来,但却无法静下心来。勉强自己把思绪定位在图纸上,感觉脑袋一片混乱,这样是做不出效果的,不得不作罢。开了电视,听着里面的声音,竟然都成了“嗡嗡”声,不由百般不耐烦,长河的困惑也是我的困惑,我们都已经看见了,我们会遭遇什么呢?
关了电视躺在床上,脑海中忽然浮上紫月那青春靓亮的身影,那含羞带嗔的样子,那如水的温柔,感觉自己好似饮了醇酒,一股甜丝丝的感觉弥漫上来。
这种感觉以前也有过,在大学里和女朋友花前月下的时候,也是这样心中甜蜜。难道我真的爱上了紫月?
夜深沉而幽暗,一丝凉风在七月的静夜就如同春日的好雨,让人惬意之极。但是,莫名的恐慌攫住我的心神,我不知道我在担心什么,我总感觉我的身前身后绕着一种莫名的气息,也许是人,也许是我不能解释的事物。那种气息的存在如此的明显,甚至,我的耳边时时会有那气息擦过时的“丝丝”声。
窗帘被风吹得动了,从洞开的窗子里,可以看见外面的星空,清冷的月光从窗口流泄而入,形成了一个不大不小的方框。李白的“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的意境??
本来应该是很美丽的呵,怎么觉得有点阴森森的味儿。
风大了一点,窗帘开始大幅度摆动,时而被风吹得鼓起,时面拧成一束,好象有一只看不见的顽皮的手在玩弄着它,透窗的月光便影影绰绰,形成不规则的,并不时变动的图形。桌上有纸片被吹起,那应该是我先前没有收好的文件。我翻身起床,将桌上文件收好放入抽屉,正要回到床上去睡,忽然,那种被阴冷气息包围的感觉又涌上来,只觉得背脊一阵凉意。七月的天气,外面月白风清,我竟然会感觉寒冷,我的后面是谁?我猛地转身,身后什么也没有,可是后背的凉意并不稍减,他还在我的身后么?他想做什么?
冷汗“刷”地从毛孔里拼命往外涌流,我站在那里,恐惧攫住我的心神,我的嘴唇开始发抖,头皮也一阵阵发麻,我的眉越拧越紧,呼吸慢慢变得急促,泄露了我心底的害怕。我就和那股气息对峙着,我握紧了拳头,发现自己的手心全都是汗,手脚都是冰凉的,感觉一股幽深的目光从某一处向我逼视过来,带着森森寒意,头皮一阵发紧,谁在窥视着我么?我一动都不动。那阴冷的气息殷勤从后面包裹而来,缭绕在身边久久不去。
忽然,脖子上一凉,好象有人在对我轻轻吹气,冰凉的气息,有着砭人肌骨的阴寒之气。我“呼”地转身,正对着窗,窗外月光清冷,隐隐看见一团模糊的影像在我的窗前,慢慢慢慢地凝聚成形,慢慢地站了起来。竟然摇摇摆摆地向我这边走来,瘦长的身影,飘动的衣袂,可是,没有头。
我悚然而震,没有头,是它,是它,它竟然来到了这里?
我紧紧地盯住它,这时,它的身侧又一团黑影出现了,但是很模糊,那身材,竟然像小王?我没有看错?是小王?他慢慢地抬起头来,清楚地看见,他向外凸出的双眼,脸上还有血迹。然后他对着我咧嘴一笑,那样阴森的笑意,那样恐怖的笑意。绝对不是小王,绝对不是小王!那么,他是谁,他是谁?
脑子炸开了,我发觉我不能思想,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看见了什么,我双脚发软。那个无头的影像慢慢地伸出了它的手,惨淡的月色,惨白的手指,它的手慢慢地伸进了窗子,我瞪大了眼睛,看着那只手,看它会有什么动作,那只苍白的手,惨白的手,就那样冷冷静静地向前伸着,一直伸到向我的面前,每向前一分,我的心跳就不规则地多跳动一下,凄清冷暗的夜,心跳的“呯呯”声清晰而张扬,它的身子并没有动,不明白为什么它有那么长的手臂。我也不知道是哪来的勇气,竟然没有再退后一步,但是,我也只能看着那只手,不敢有什么动作。
忽然,那只手猛地向我抓来,我惊惧地退后一步,脚下绊着了什么东西,跌在地上……
猛地惊醒,窗外,月色清冷,窗帘被风吹得摆动,没有影像,没有手,没有,没有,什么也没有。
我惊悸着,汗已透枕席,身体还在发抖,抬起手来抚额,细密的汗珠,入手一片冰凉,手脚绵软得好象大病初愈。目光扫过桌子,桌上空白一片,清楚地记得,睡前一列文件都是在桌前摊开的。
思绪又罢工了,我头脑中一片空白。
这个梦太恐怖了,太真实了,让我分不清是真是幻。
我“啪”地开了灯,房间里立刻明亮如昼,在这样的光亮中,才感觉一些真实,我长长地吁了一口气,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么?
我拍拍额头,想来这两天因为一心想着清泉岗村的开发事宜,脑力严重透支,劳累过度,而前些天的所见又成了值入脑海中难以袪除的影像,所以自然而然地进入了我的梦中。我该让自己解解压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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