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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米小皧 于 2010-3-28 16:19 编辑
风起叶残,天色暗,翘首总盼月团圆。
独倚阑干,泪湿衫,何日再可见君颜?
心无他汉,作长叹,我心唯绕君心转。
风,萧瑟。
枯黄的叶子不停地从树上掉落下来。她不知道心爱的人什么时候会出现在自己的视线中,他答应过她的,到月圆之日,就是他凯旋归来之时。可是天空那轮明月已经圆了一次又一次了,却还是不见他的身影。快一年了,他要失约了么?不觉泪流满面。
外面已经谣言四起,说西征又失败了,十万军队,全军覆灭,而凌风就是西征军的将领。茗香不愿意相信这一切,她怎么可能相信呢?他说过的,我一定会回来,哪怕是成了飘泊的游魂也要回来,回到你的身边。当时茗香就捂住了他的嘴,说,不!我不许你胡说!我一定要你活着回来!我们要白头到老,我会给你生一大群的孩子。这时候凌风就笑了,心疼地看着这个温柔的女子,然后摸摸她的头,说,好,我一定活着回来!我们生很多孩子,我们要白头到老。茗香才轻轻地靠到他怀里。
夜色已深。云层遮住了本就不明亮的月,只有少许的月光漏下,门外楼前,柳影晃动,又起风了。茗香心里还是有些不安的,总觉得会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心里像堵得慌似的。凌风真的会遇到不测吗?怎么这么久了也不捎个信回来呢?
茗香带着一身的疲倦回了房。是的,这太累了,这太折磨人了。一直没有凌风的消息。其实只要有确切的消息,不管他是死还是活,茗香都会觉得好一些。如果他死了,那自己也不想在这世上苟活下去了,凌风是自己唯一的生活意义所在;如果他活着,那自己也会好好地活下去,为了他,可以一直等下去。可是现在并不知道他怎么样,没有他的消息,这就是一种折磨。
茗香曾经算过一命,关于她和他的。算命先生说了三个字:凤囚凰。茗香不得其解。算命先生告诉她,这是命中注定的,你们的前世,甚至是前世的前世,就注定不会永远地在一起。没错,你们在一生一世的不断轮回中,总会有一段姻缘,幸福,可是不会长久,你们不能白头到老。他是凤,你是凰,而你的心,一直系在他的心上,在以后的几世轮回里,还是逃不脱这个命运。茗香当时是很害怕的,因为那时候她和凌风刚刚完婚,彼此爱护,彼此关心,自己有才有貌,凌风文武双全,吟诗作赋,其乐融融,仿若是世上最亲密最幸福的一对夫妻,但是算命先生的话却总让她担惊受怕。凌风安慰她说,这世上算命的谁不是为了混口饭吃呢?哪信得了这么多!我们不管前世来生,但这辈子,我和你决不分开。茗香点点头,这时她才会感到前所未有的安全。
困意终于来袭。茗香于是准备歇息。而这时响起了敲门声。
“谁?”茗香睡意全无。在那个不安定的年代,茗香只是一介女流而已,怎么敢去开门呢?只好离门远远地问道。听得出,声音里夹着害怕。
“茗香,是我。”外面的声音是如此熟悉。他回来了么?
“凌风,是你么?”茗香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终于盼到心爱的人回来了么?“凌风,真的是你吗?”茗香怕听错了,又壮着胆子问了一次。
“茗香,是我呀。凌风。我回来了!”
茗香高兴地打开了门。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门口。茗香用力在自己身上狠狠地掐了一下,生疼。凌风真的回来了。那个日思夜想的人真的就站在自己面前了。她一下子扑到他的怀里,泪水夺眶而出。
他抱着她,进了房。
他和她并排地坐在床上,然后她依偎在她的怀里,而他此刻,那双杀敌无数的手一下子变得温柔无比,搂着她,抚摸她的头发,抚摸她的脸颊。当她的泪水再次不争气的流出来时,他用手为她轻轻地擦拭。茗香觉得,这个男人的胸膛真暖。
“茗香,你受苦了。”他怜惜地对她说。
“凌风,你回来了就好。你知道吗?他们说,西征的部队全军覆没了,我真害怕再也见不到你了。我每天都担惊受怕的,吃不好饭,睡不好觉,晚上还会做恶梦,梦到战场上那些血腥的厮杀,我会看到你浑身是血……每次被吓醒后就再也睡不着……”
“茗香,是我不好,让你担惊受怕了。我也每天都会想你,很想你。记得出征前我们经常在楼前吟诗的日子吗?在战场上,我几乎每天都会想起。想着你的容颜,想着你的话语。”
“我记得。我一直都记得。”是啊,怎么会不记得呢?那是刻骨铭心的日子呀。如果说凌风出征前彼此过的是如神仙般的日子,那么凌风出征后彼此过的就都是如在地狱中度过了。和凌风在一起的时光就是茗香独自一人时的全部精神所在,而她的等待,亦是再盼回到原来,所以那时两人在楼前吟诗作对的日子已经在心里重映过无数次了。
“茗香,我写了一首词。是写给你的,我念给你听好吗?”凌风从怀里掏出了一段白绢,其实已经是红绢了,是血浸红的。
她轻轻地嗯了一声,又伏在他的胸前。
蝶恋花·念伊人
月下楼前辉映柳
独倚阑干,一任风吹袖
自对黄灯孤寂久
明月又入薄云后
惆怅莫尝烦闷酒
越到伤时,愁绪还依旧
夜夜梦中思永昼
不辞长为伊人瘦
茗香接过绢,一遍又一遍地看着。然后小心地折好,放到衣袖里。就这样,靠着凌风,慢慢地睡去。
当茗香醒来的时候,凌风已经不在身边了。被子还好好地盖在身上。茗香很清晰地记得昨天晚上的事情。掏出了那块绢,看到那首蝶恋花,说明凌风确实回来过,而不是自己做梦。也许他出去了吧。
梳洗完毕后,已有官差来找茗香了。
官差后面跟着一人,手里托着一个灵位。上书:凌风将军之位。
官差把那人引到茗香面前后,那个人便跪在茗香面前,双手托着灵位。声音哽咽地说:“夫人,我把将军送回来了。”
“凌风将军之位?你是说凌风死了?你是什么人,为什么要咒他死?”茗香怒了。
“夫人,我是他的副将,也是他的侍从。我没有保护好将军,我对不起将军,也对不起您啊!将军杀敌无数,可是敌人来得太猛了,我们又不服水土,终究抵不住敌军的进攻。西征军没有几个活着的。将军自己不能回来了,我就带他回来了,这是我最后所能做的报答将军的事。”
“不会的。凌风没有死。昨天晚上他就回来了。我这里还有他给我的写的一首词。”茗香说着把那白绢拿出来。
那人看到那写着蝶恋花的绢,惊诧不已,“夫人,这个你是从哪里得到的?”
“昨天晚上凌风给我的。他还念给我听了。蝶恋花,写得多好。”
“老天啊,你终于开眼了,让夫人最后见了将军一面。”那个副将然后对天拜了三拜,“夫人,实不相瞒,这段绢是我在整理将军遗物时发现的,我知道这是将军写给夫人的,所以我一直用一个盒子装好,和将军的灵位放在一起。哪知今天早上起来,发现那个盒子不见了。我一直在责怪自己丢了一件这么重要的东西,现在看到在夫人这里,必定是将军显灵了,亲自送来了。”
“这么说凌风真的死了?”
副将不敢再看茗香。只是默不作声。
许久。茗香说了一句话,“你们走吧。”
茗香一下子憔悴了许多。她捧着凌风的灵位,颤颤地走回了房间。副将长跪不起,只道请夫人节哀。
凌风终究还是不在人世了。这段姻缘真的就那么短暂,仅仅半年而已。真的如算命先生所说么?凤囚凰。
茗香用刀子割开自己手腕的时候,血流到了那块绢上,又重新将绢染了一次红色。蝶恋花,念伊人。伊人在何方呢?
当茗香走向奈何桥的时候,发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凌风?她看到他在对她笑。前世的事情已无可究,我们之间真的还有来世吗?要不他怎么还在奈何桥上等我呢?她又记起了算命先生的话,没错,你们在一生一世的不断轮回中,总会有一段姻缘,幸福,可是不会长久,你们不能白头到老。他是凤,你是凰,而你的心,会一直系在他的心上,在以后的几世轮回里,还是逃不脱这个命运。来世我们还会在一起吗?只要在一起,我不怕短暂。茗香又这样想着。
也许喝过孟婆汤之后谁也不会再记得谁了,只是到了来世,她还是会等待着那个人,而他,也终究会和她在一起。尽管不会长久,但幸福过了就知足了。
她看着他的笑,于是也笑了。
是的,来世我们还会在一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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