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本帖最后由 鬼津 于 2010-3-7 11:15 编辑
《转贴》
《鲁般全书》泯灭于世久矣，料想大多数人也未曾见闻。该书名，唯穷乡鄙壤之村，年逾古稀之叟，酒酣兴起之际，方偶有所闻。家伯是一传统木匠，年数已高，每与老友酒酣之际，关于该书的话题便能在推杯把盏间提起。长久听来，才明白子不语怪力乱神，原来尽归此书。据《朝野佥载》云：“鲁般者，肃州敦煌人，莫详年代，巧侔造化。于凉州造浮图，作木鸢，每击楔三下，乘之以归。无何，其妻有妊，父母诘之，妻具说其故。父后伺得鸢，击楔十余下乘之，遂至吴会。吴人以为妖，遂杀之。般又为木鸢乘之，遂获父尸。怨吴人杀其父，于肃州城南作一木仙人，举手指东南，吴地大旱三年。卜曰般所为也，赍物具千数谢之，般为断一手，其日吴中大雨。国初，土人尚祈祷其木仙。六国时，公输般亦为木鸢以窥宋城。”据闻，此书便是这位神通广大的木匠祖师爷所传。
我曾追问过是否曾亲眼看见此书文本，二伯咬定铁定有，却拿不出事实依据来。大约人云亦云罢。如果真有此书存世，如果逃过秦皇之劫，粗算也已蔽上几千年的灰尘了。而唯其如此，才正好与这书互为表里。
这书也是该被上厚厚的灰尘，以至积尘成壤，在一个阴森的地下暗室里受读，受供奉，才是其归宿。全书分为上、下册。总的来看，这书除了在上册载有部分木匠运斤用斧之道外，大多着意于向民间凡以“匠”相称的人传授“艺术”。民间谓“邪法”、“手艺”，书面语称呼为“方术”，类似段成式《酉阳杂俎》之《怪术》篇所载。方术又分为正、邪两类，互为矛盾，互相制约。上册所载方术即正类，专门用来克制下册邪法。
二伯谈及方术，备述故事，言其奇异，坐中无不讶异。酒友间互相添补忘却的情节，修补那些渐渐淡忘，却是他们共同经历过、见证过的故去的时光和事情，言之确凿，信誓旦旦。大约太过荒诞，便有人作同情状。东坡读到《庄子》“姑射之山，有神人居”处，尝道“姑妄听之”。此情此理，且同其心。
长短墨与震山斧
二伯带领众木工给人家建新房。那时僻远农村建房仍是石木结构。比及房基挖好，奠上石礅，则架构梁条搭起，方才以木板镶板壁。而建新房之盛，莫过于最后“上大梁”的仪式。邻居、村人、以及赶来贺喜的四亲六戚齐聚新房之下，观看着木匠师傅把早已准备好的缠着红缎的大梁在歌吟声中一寸一寸架上中柱。尔后二伯一边挥着斧头耍唱词，一边把代表鸿运的漆上红点的高粱粑粑一粒或一把地四向撒将下来。所有的孩子包括不少的大人便哄然向高粱粑粑下坠处蜂拥挤抢。主人家虽辛苦一辈子，瞧着如此闹热喜气，也不禁喜泛眉梢，至为欣慰。少有人设想过上大梁过程中会出现的任何纰漏。谁都沉浸在喜乐的空气里，认为这喜乐会理所当然地顺利发展。二伯说，事实并如此。大梁在上升过程中经常会遇见古怪问题：本来几次三番、三番几次按中柱间距离准备好的大梁，偏偏在升到中柱顶端时就出现过长或者过短的现象。好多木匠不明就里，只要糊涂木匠对临时出现长度偏差的大梁进行加工，则梁将不梁，变为废木一段，不能再用。于是宾客兴致败退，主人喜乐之意荡然不存。既尔就是霉运当头，晦气临门。影响至为深远。
此法名：长短墨。二伯说，“长短墨”出自《鲁般全书》下册。施法的人大多为过往的手艺人，有心跟木匠师傅较量一下手艺高低。要不就是跟主人或木匠有宿怨的人借机报复。如果是前者，只需暂停上梁抽卷毛烟后，大梁就恢复如初。或者罗圈行礼，甘拜下风，施法者就会停止捣乱。如果是后者，就只有针锋相对，用暴治暴，以法制法了。二伯就遇见过这样的事情。大梁升到中柱上时，长度短了一、两寸。帮手诧异，四下哗然。二伯站于屋脊上，往四下抱拳行一个礼，高声道：主人大喜，各路宾朋也满心高兴。开个玩笑很正常，但希望适可而止。否则坏了大家心情，延误开席时间，如此我就只有为主人出头了。言毕，二伯坐于屋脊上卷上毛烟吧嗒起来。四下里一片寂静，俄尔议论纷纷。烟既完，大梁如原样纹丝不动。二伯弃烟，往四下挥了挥斧头，一斧敲在中柱上。一震之下，梁条就不长不短了。下面只听一声闷哼，随后被众人喝彩笑闹声淹没开去。二伯说，法名“震山斧”，出于《鲁般书》上册，主克“长短墨”。
千斤闸、拖山闸与九牛造
同样是在建房中，同样是一类人。地基奠毕，要将梁条结构的主架扶正，才能进行镶板。扶正时也是常常遭到刁难之时，大多情形表现为原来干透了的木架子变得重若千钧。纵然叫来多少彪形大汉，也无济于事，架构始终不能扶正。而一旦房子的骨头扶不正，是万不能进行下一步，以免影响房子以后的稳固性能。此种情形不外乎中了两个招法：千斤闸与拖山闸。
千斤闸，其言如有千斤重量压于其上，力难扶正。
二伯尝与张木匠分别给两个主人造房。两家人偏又遇在同一天扶梁架。张木匠性怪自大，常背后褒贬人物，少有人未曾享受其唾沫浇沐，偏那家主人跟张木匠兴趣相合，声称必先一步扶正架梁拨下头筹，是以日方午时就已经开始。众人不胜其烦，二伯也有心教训，恰逢此处主人心血来潮，谓二伯曰：师傅，向闻你手艺高绝，何不今日露一手见闻一下？也让张木匠领略下什么是天外天。二伯闻言道：两家同时起屋，确也该争个先图个好兆。我们这边尽管悠着扶，你们现在且放下手里活计往那边瞧热闹去。我在这里等你们回来。众皆疑惑，然而都纷纷前去了。
张木匠手挥着钉锤，正吆喝着七、八个彪汉一起用力抽扶着梁架，扶起、放下，如是三番，始终不能达到要求。张木匠身似小溪，汗如雨下，拿着钉锤左敲右磕，百思不解，一筹莫展。众人拊掌大笑而还，齐呼快意。比及日傍西山，此处才慢吞吞把梁架扶正完毕。二伯说也该让他们起来了，众人于是又来到张木匠处，呼唤起或坐或卧的帮手张罗着扶正架子。一扶即正，众皆迷惑，此处人大笑。千斤闸到底还能扶起，拖山闸则不然。顾名思义，拖山闸则是被人谴将呼神赶来三山五岳压于梁架上，移动分毫已属万难，遑论扶正？前者经常遇见，后者则难逢难遇，非两家仇深似海不为。二伯听闻过施“拖山闸”的事，却一直没遇见。他没学“拖山闸”，但有针锋相对的专门解法：九牛造。揣度其意，大约招来神牛地虎掘碎重压其上的山岳。施法者纵然猖狂如蜈蚣精，却也如遇昴日雄鸡。功力有差，时辰而已。然而少闻，不细述。
“千斤闸”、“九牛造”出《鲁般书》上册，“拖山闸”出下册
绝法
“拖山闸”、“引法”等载于《鲁班全书》下册的法术称为绝法，即高明绝妙之法。在《鲁般书》里，“绝法”除去上面常有之意外，还有另外一个“绝”意。
木匠师傅在传授弟子手艺时，除传授运斤用斧之道外，还会传授各种法术。在传授完对付一般常见差池的手段后（即上册中正类法术），师傅就要开始考验徒弟，是否有继续深入传授绝法（下册所载）的心理素质。
二伯说，考验过程非常隐蔽。在明确弟子实在决心要学之后，师傅就择日带着弟子出门上山。一直带着往山上走，不准说话，不准回头。等到了深山密林人迹罕至的地方后，头也不回地问跟在身后的傻乎乎的弟子：后面有人吗？如果弟子回答有人，那么就继续往山上走，直到听到弟子的回答是“后面没有人了”，方才回头叫住弟子说行了下山吧。弟子一直都如坠烟云，根本不知道师傅带着他满山满岭爬一天就是为了等自己那句“后面没有人了”。这样的谜团一直要等到自己当师傅那天，才会明白此举的深意。
原来大凡起心要学《鲁般书》下册的人，就得断了传家立业延续香火的念头。因为下册所载多为损人法术，大伤自己阴德，一旦入门，则必定祖业不继、香火难续。纵然学艺前已经有了子女，也会相继夭折而去。所以师傅才一而再、再而三地要你认可这种后果，方才逐一传授绝法。这就是之所以称为“绝法”的真正缘由。虽然法艺高绝一时，却从此绝后了。 |
|
IP卡
狗仔卡
发表于 2010-2-11 14:12:04
提升卡
置顶卡
沉默卡
喧嚣卡
变色卡
抢沙发
千斤顶
显身卡
发表于 2010-3-7 23:23:3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