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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小昭

胭脂玉案 作者:老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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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1-23 11:26:17 | 显示全部楼层
“宝贝,我让你看着他,可没让你吓唬他,回到你自己的地方去。”这声音苍老、干涩,十分难听。
  那只红蜘蛛好象听得懂人话,它慢慢地向上缩,最终回到了它自己的网上。
  孟小轩刚刚松了口气,便看见一只枯槁得如死树皮的手伸到了自己面前,轻轻晃着。接着他就听到一串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声。
  “嘿嘿嘿,你醒啦,好,好。”那只枯槁的手轻轻抚摸着孟小轩的脸,先从额头摸到脸颊,再从脸颊摸到了脖子,又从脖子处缓缓伸进衣服里摸了摸胸膛。孟小轩想起了红蜘蛛那几只毛毵毵的巨腿。
  “太瘦,太瘦。”那声音里透着不满。
  孟小轩现在觉得自己像是摆在生肉辅里的死猪肉,在任人挑拣。他对自己这一新的角色十分不满,心里骂了一句。
  孟小轩的面前现出一张干瘪的脸,脸上横七竖八,有无数条皱纹,乍一看去就像是一根脱了水,晾干了,等着腌的黄瓜。
  “你心里一定在骂我,嘿嘿,我猜得对不对?”
  孟小轩瞪了她一眼,便不再理她。
  过了一会儿,他闻到了鸡汤的香气,接着便觉得有人在撬自己的嘴。孟小轩心想:“这老妖婆想把我喂胖了再吃我,我偏不让她如意。”他咬紧牙关,拒绝喝汤。
  “乖孩子,快张开嘴,这汤里有千年人参,有鹿茸,最是养人的,别人想喝还喝不上呢。”
  孟小轩不为所动。
  “小兔崽子!你敢不喝老娘的汤,这汤你是喝也得喝,不喝也得喝。”那老婆子用汤匙使劲撬孟小轩的嘴,撬了两下没撬开,便大骂道:“你不喝,你不喝是吧!好,那老娘今天就做了你。”
  孟小轩眼前银光一闪,他知道那是刀的寒光。
  “喝不喝!嘿嘿,你现在不喝,到了阎罗殿里可没有这东西喝了。你可不要后悔!”
  孟小轩妥协了,他不想死。
  一股热汤流进肚子里。他先是感到丹田里有一团热气,接着这团热气便向四肢百骸散布开来,暖洋洋地十分舒服。
  “过一会儿,你就能动了,桌上有饭菜,你必须全吃了它,一点也不能剩,然后你就可以出去透透气,活动活动筋骨,不过千万不要乱走,这里叫毒虫谷,走出百步之外就有毒虫出没。我还有事要做,等晚上我再来看你的气色。嗯,咳咳咳。”又是一串剧烈的咳嗽。这咳嗽声越来越远,渐渐消失了。
  孟小轩躺了大约一柱香的功夫,手脚便有了知觉,他看了看房顶的椽子,那只大蜘蛛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走了。他这才放心大胆地坐了起来。
  桌上果然有香喷喷的饭菜。孟小轩虽然并不想把自己喂胖,让老妖婆得逞,可自己实在有些饿了。他思虑再三,最终决定还是先把肚子填饱再说。
  桌上共三菜一汤,那碗汤自己已经喝了,只剩下三个菜:一碗红烧肉,一碗清炖猪蹄,一碗梅菜扣肉,还有一碗猪油炒饭。
  “这些都是吃了容易长胖的菜,看来这老妖婆确实是想吃我。”孟小轩点点头,然后义无反顾地走了过去,视死如归地大吃起来。
  说来也怪,这些菜虽然油水很大,吃起来却一点也不腻。孟小轩对这老妖婆做菜的手艺大是钦佩。
  孟小轩吃饱之后,突然想起了憔悴:“这小子现在哪里?是不是也有猪油炒饭吃?不行我得去问问老妖婆。”孟小轩站起身来向门外走去。
  老妖婆说的不错,木屋外果然是一个山谷,山谷里大树参天,枝叶繁茂,遮天蔽日。
  孟小轩举目四望,只见四面皆是陡峭高耸的山崖,山崖上岩石嶙峋,犬牙交错,山势十分险恶,不要说是人,就是猿猴也难攀援。
  孟小轩倒吸一口凉气,往后退了一步。他这才发现,自己已身陷绝谷之中,殊无逃生的希望。
  木屋前面有一条小径,小径蜿蜒而下,不知伸向何处。孟小轩沿着小径小心地走着,边走边四下里观望,他怕两边盘根错结的怪树里会有什么蛇蝎蜈蚣之物突然窜出来咬自己。
  孟小轩走了几步,就看见前面的草丛一动,他吓得不敢再走,驻足观望。这时他忽然觉得自己的脖子有些痒痒,便伸手去挠,手背却碰到一块冰凉的,滑腻腻的东西。他急忙回头去看,便看到一颗硕大的蛇头悬在自己面前,血红的信子一伸一缩,那信子再伸长一些,几乎可以触到孟小轩的鼻子。那股阴湿的腥气逼人做呕。
  孟小轩一跤跌倒。
  那条巨蟒盘在树上,倒悬在空中的头,微微昂着,悠闲自得地望着孟小轩。
  “蛇兄,咱们往日无冤,近日无仇,你可不要伤我,不要伤我。”孟小轩一边哀求一边向后移着。移了三尺之后,转身爬起便跑。
  他一口气跑出了树林,累得上气不接下气,脚下一滑,摔在了地上。他翻了个身,仰面躺着,喘着粗气。
  第六卷 毒虫谷中的少女 第四章
  天很蓝,天上白云悠悠。
  他真想长出一双翅膀,飞向蓝天,飞离这该死的地方。
  这时一阵微风吹过,风中有溪水的潺潺声,水声中还夹杂着悠扬的琴声。
  孟小轩赶忙坐了起来,侧耳倾听。
  琴声清越,水声流畅,这琴声和水声相和,非但不显杂乱,反而有相得益彰之效。
  孟小轩知道,这操琴者必是一位此道中的高手。他好厅心起,循着声音找了过去。
  眼前是一座小松岗,他翻过松岗之后,水声便大了起来,琴声也清晰了许多。他攀上一处高高的岩石,向下望去,只见脚下是一条小溪,溪水清沏见底,小溪对岸,有一座石台,石台上端坐着一位少女,这少女穿着一身白衣,长发披肩,正低着螓首,专心致志地弹琴。
  孟小轩欣喜若狂,他万万没想到这险山恶水这中竟还能有如此清雅脱俗之人,而且还是一个水女。他禁不住脱口喊道:“姑娘——。”
  那少女听见喊声,伸手按住琴弦,抬起头来。继而又慢慢站起,疑惑地望着孟小轩。
  一阵微风吹过,那姑娘衣袖与和发迎风飘洒,身姿绰约飘逸,十分动人。
  孟小轩喜得手舞足蹈,忙忙的就要从岩石上跳下来。
  “哎呀,危险,你别跳。”那姑娘惊道。
  孟小轩这才发现这岩石足有一人多高,下面是淙淙的流水。
  “谢谢姑娘提醒。”孟小轩朝那姑娘笑了笑,便择了一个低矮处跳了下来,又脱了鞋,一脚深,一脚浅地涉过了小溪。
  那姑娘一直好奇地望着孟小轩,直到他来到自己身前。
  “你是谁?你怎么会到这里来?”那姑娘问道。
  “我叫孟小轩,是姑娘美妙的琴声把我引到这里来的。”孟小轩拎着鞋,光着脚望着那姑娘傻笑。离得近了,他才发现这姑娘容颜清丽,美艳绝伦。他还从未见过这么美的女子,不由得看得痴了。
  “别人都说我弹得好听。可是这里一个人也没有,我只好弹给自己听啦,你来了可太好了,我弹给你听吧。”那姑娘看到一个和自己年龄相仿的人来到自己身边,心里很高兴。
  “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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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1-23 11:26:27 | 显示全部楼层
“你爱听什么?”
  “我什么都爱听。”
  “刚才我弹的是《高山流水》,这曲子太清凉了,我给你弹一支《渔舟唱晚》吧。”
  “好,好。”
  那姑娘坐回琴前,调了调弦,便轻抹慢按弹了起来。
  琴声虽美,可孟小轩一点也听不进去。他看不清姑娘的脸,这叫他如何能够忍受。他慢慢盘起腿坐在那姑娘对面,侧着头,盯着那姑娘俊俏的脸儿看。
  “怎么?是我弹错了吗?”那姑娘双手张开,按住琴弦,不弹了。因为她也察觉孟小轩的心思不在琴上,她还以为是自己弹错了呢。
  “没有,没有,姑娘弹得很好。”孟小轩不好再盯着姑娘的脸看,便低了头,看姑娘放在琴弦上的手,那双手白皙细嫩,十指纤长,十分好看。
  “若是能让我握它一握,就是死也心甘了。”孟小轩心想。
  “你既然不爱听,那咱们就说说话儿吧。我好久没和人说过话了。”那姑娘说着收起了放在琴弦上的一双手。
  “啊,好。”孟小轩也心有不甘地收回了自己的目光。
  “你是被那老婆婆捉来的吧?”
  “是啊。那老妖婆也不知是会什么妖法,她一抓住我,我就全身动弹不了。”
  “那你可吃过她做的饭了?”
  “吃了。”孟小轩惊望着她。
  “你的胃口真好,我就不行,我从小胃就不好,一看见油腻的东西就恶心。她却非逼我吃不可,我不吃她就不高兴,可是,可是我怎么吃得下去呀?”那姑娘说到这里鼻子有点酸,她委屈得想哭。
  “还是不吃的好。”孟小轩对自己刚才如饕餮一般地暴食后悔不已,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身上的肉。
  “为什么?”那姑娘很惊诧。
  “你不知道么,老妖婆给咱们肉吃,可没安什么好心,她是想把咱们喂胖了,然后再把咱们吃掉。”
  “不会吧,她对我挺好的呀。”
  “你还说不会,那你说说看,她为什么要让咱们多吃?”
  “这——”
  “你没去过乡下吧,我可去过,我师父就住在乡下。乡下人把小猪崽抱回家,把它们圈到猪圈里,每天都喂它好多吃的,等它们长得肥肥胖胖的时候,那些乡下人就把它们拉出来,绑在凳子上,脖子下放一个大木盆,然后‘咔嚓’一刀,那血就从脖子里喷了出来,喷到木盆里。”孟小轩说着还用手做了一个割脖子的动作。
  “别说了,怪恶心的。”那姑娘用手捂了脸不敢看他。
  孟小轩看着姑娘捂在脸上的手,又开始发呆。
  那姑娘缓缓放下手来,道:“我刚来的时候,这里还有好几个姐妹,现在也不知都到哪里去了。说不定真是像你说的那样……”她眼睛一红,害怕得哭了起来。
  “别哭,别哭,我看你长得不够胖,那老妖婆一时半会儿不会吃你。”孟小轩温颜相劝,这女孩儿一哭,他的心就碎了。
  “可是,可是,最近我好像长胖了。”那姑娘担心地看了看自己的手。
  那双手,如羊脂玉一般莹润洁白。
  “姑娘,你不介意的话,让我看看你的手,看是不是胖到可以吃了。”
  那姑娘惴惴不安地把手伸了过来。
  孟小轩如捧一双珍宝般地接过那双手,他轻轻握着姑娘那双柔腻温软的手,一颗心怦怦乱跳,神志又渐渐迷乱起来。他不知不觉地低头吻了下去,一股香气,飘了上来。
  那姑娘连忙缩手,脸儿羞得通红,嗔怨道:“我只是让你看看,你却为何,为何如此轻薄?”
  孟小轩被少女手上的香气熏得如醉如痴,对少女的怪怨竟没察觉。突然他好像想起了什么,猛地跳了起来,指着那少女道:“你,你是吕湘。”
  那少女被他举动吓了一跳,惊望着他道:“是啊,我是叫吕湘,你怎么会知道?”她心里奇怪,怎么这陌生小子竟会知道自己的闺名。
  孟小轩往后退了两步,叫道:“你不是死了吗?”
  “你才死了呢。”吕湘生气了,她站起身,抱起琴,向岩石下走去,刚走了两步,突然回头对孟小轩道:“你这人好生无礼,我不想再看见你了。”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下岩石。
  孟小轩狠狠地打了自己一个嘴巴,也跳下岩石追了过去:“姑娘,你别生气,都是我不好,我胡说八道,姑娘活得好好儿的,我偏说出这么不吉利的话来,惹姑娘生气,真是该打。”说完“啪”又打了自己一个嘴巴。
  吕湘“噗哧”一声笑了,转过身来道:“别打了,我不生气就是了。”
  “姑娘若是再生气,我这张脸可就得打肿了。”孟小轩的脸上果然有红红的十个手指印。
  吕湘怜惜地问道:“你打自己干嘛这么重?”
  “我对不起姑娘,本就该打,若是打轻了,就显得我对姑娘的悔过之心不诚,我打重些,脸上虽痛,心里却踏实了。”孟小轩说得很真诚。
  吕湘被他这番话深深地打动了,她心中一热,脸儿一红,低了头偷偷瞟了他一眼,心想:“这人真是很好,像他这样对我好的人我还是头一次碰到。爹娘也对我好,却不是这般好法,他这种好,却好像与众不同。”她也说清他好在哪里,只是觉得他好。她却不知孟小轩对漂亮的女孩子从来都是这般好法。
  孟小轩从衣服里掏出那柄玉骨折扇,递给吕湘道:“姑娘,这是你的扇子吧,自从我见到这把扇子,就一直带在身边,等着有一天能碰到你,苍天有眼,今天终于让我碰到你了。”
  吕湘接过扇子,打开来看了看,惊问道:“我的扇子怎么会在你手里?”
  “说来话长,一句话也说不清楚,不过我真得谢谢这把折扇,若不是这把扇子,我只怕也认不出姑娘来。”
  “噢,你知道我叫吕湘是因为这把扇子吗?”
  “是啊,扇子上除了有姑娘的芳名外,还有姑娘留下的芳香,这芳香与姑娘手上的香气是一样的,所以我认得出来。”
  “这倒巧了。”
  “我还知道你是武定候吕公的千金。可不知为何京城里传言你已经死了,还且还在绣楼上发现了你的尸体。你说怪不怪,他们一定是搞错了。”
  “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那天中午我正在睡午觉,睡梦中闻到一股甜甜的香气,等我醒来就在这山谷里了。”
  “这么说,你在这山谷里住了好几天了?”
  “是的。”
  “你不害怕吗?”
  “刚开始也很害怕,我也哭过好几次,可后来一想,哭也没有用,也就随遇而安了。那老婆婆对我很好,既不打我也不骂我,我要什么她给什么,对我好像还很尊敬,就是不让我出去。更何况这里毒虫很多,我也不敢乱走。”
  “那老妖婆对我可不尊敬,他竟敢拿汤匙撬我的嘴,还有,她还让红蜘蛛吓唬我,这笔帐我非找她算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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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1-23 11:26:41 | 显示全部楼层
“你打不过她的,她的力气好大,我就看见她一只手提着一个人从石屋里出来。”
  “石屋!什么石屋?“
  “一间用石头砌成的屋子,那老婆婆就住在里面。不过她不让其他人进她的屋子,有一次我在石屋外面走过,让她看见了,她就警告我,叫我下次不要再从这里走,否则她就对我不客气。”
  “你知道这石屋在什么地方吗?”
  “顺这条小溪上去,绕过一块大石,就能看见那幢石屋了。”
  “那咱们去看看。”孟小轩就完就想拉姑娘的手。
  吕湘连连后让,慌道:“我不去,我怕碰见她,要去还是你自己去吧。”
  “有我在你不用怕。”孟小轩说完挺了挺胸膛,做出孔武有力的样子。
  吕湘摇摇头,道:“我看你不像是很有力气的人,未必打得过那老婆婆。若是把老婆婆惹恼了,她说不定会吃了咱们。”
  孟小轩点点头,想了想,道:“那咱们就偷袭他,咱们找一块石头,乘他不注意,偷偷地砸她。”
  “好啊。”吕湘兴奋不己,她觉得这个主意不错,因为她对这位老婆婆也没有什么好感。若是能把她砸晕,自己也就不用担心被她吃了。
  两人在小溪旁捡了两块乘手的鹅卵石,藏在身后,便偷偷摸摸地溯小溪而上,转过一块大石,便看见了那间小石屋。
  第六卷 毒虫谷中的少女 第五章
  小石屋建在陡峭的悬崖下面,石屋上爬满了青色或紫色的鸟萝,这鸟萝的枝叶很繁茂,横七竖八地在石头上蔓延着,就象是把小石屋结结实实地捆了起来一样。
  石屋没有窗子,只有一个低矮的门洞,那门洞很狭窄,仅容一个人低头而过。
  孟小轩握紧鹅卵石,悄声对身后的吕湘道:“有我在,你不用怕,你只要紧紧地跟在我后面就行了。若是碰到老妖婆,我喊‘砸’,你就用石头砸她。听清楚了吗?”
  吕湘怯怯地点点头,寸步不离地跟在孟小轩身后。
  两人潜进小屋,小屋里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地上辅着方砖,由于地气潮湿,方砖上长满了青苔。
  孟小轩举目四顾,然后失望地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小女人。这小女人也抬头茫然地望着身前的这个大男人,等他拿主意。
  孟小轩仔细看了看墙,由于光线昏暗,他看不太真切,只好把石头放在地下,将眼睛贴近到墙上,连摸带看。
  墙上除了一条条石缝外,什么也没有。
  孟小轩摇了摇头,向后退了两步,由于地上青苔湿滑,他一不小心,便四仰八叉地跌倒在地。
  “哈哈哈。”吕湘掩面而笑。
  “嘘——”孟小轩坐在地上,伸指竖在唇前,以示禁声。
  吕湘也将石头放在地上,伸手过来将他拉起,拉完之后,急忙搓了搓手,问道:“你手上是什么脏东西?滑不溜秋的。”
  孟小轩感到很不好意思,谦然地道:“是青苔。”说完瞪了自己的双手一眼,怪它唐突了佳人。
  “咦——”孟小轩举着双手凑到洞口去看。
  “怎么啦?”吕湘也凑过来问道。
  “你看,这手上为何一只有青苔,一只没有青苔。”孟小轩瞪大眼睛问吕湘。
  “这还不简单,地上有的地方有青苔,有的地方没有青苔。”
  “那为什么有的地方有青苔,有的地方没有青苔呢?”孟小轩歪着头问道。
  “这我怎么会知道。地上总是有的地方有青苔,有的地方没有青苔嘛。”吕湘被他看得心里发毛,低了头不再看他。
  “地上为什么会有青苔?”孟小轩在等她回答。
  吕湘没有理他。
  “那是因为地下有水,再加上阴暗所致。”孟小轩说着点了点头,自我欣赏地道:“那为什么旁的地方有青苔,而偏偏那个地方会没有青苔呢?”
  吕湘厌烦地瞟了他一眼。
  “因为那个地方下面是空的。”孟小轩的包袱抖完了,得意地望着吕湘。他在想自己如此聪明,师父不带自己破案,简真是大大的不该。
  “那你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看看。”
  “噢。”孟小轩连忙走过去,跪在地上,摸索了起来。
  “找到啦。”孟小轩欣喜若狂。
  “什么?”
  “两道暗槽。你快来,帮帮忙。”
  吕湘走了过去。孟小轩不放过任何一次机会,他捉住吕湘的小手,道:“我告诉你石槽在哪里,你摸到之后,就往后拉。”说完就拉着吕湘的手往前牵引。
  “摸到了吗?”
  “摸到了。”
  “我数一二三,咱们一起使劲拉。”
  “好。”吕湘抿了抿唇,做好了使力的准备。
  “一,二,三!”
  “咔嚓嚓。”一声响,地上果然出现了一个洞,洞里还透出了微弱的灯光。奇怪的是从地洞里漾上来一股药气,还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味道,熏得二人直皱眉头。
  “我先下去。”孟小轩自告奋勇,一马当先,探身下去。
  吕湘也紧跟着他,跳了下去。
  眼前是一条长长的地道,斜斜地向地底深处伸去,地道两旁各有一排铜灯。灯影绰绰,显得神秘而诡异。
  孟小轩和吕湘试探着向下走,走得很慢,地道里很静,没有别的声音,但自己缓慢而有节奏的脚步声却越来越响。这声音让他们感到紧张。
  也不知走了多少时候,地道似乎没有尽头,地洞口早已经看不见了,不过这地道只此一条,并无岔道,他们倒不用担心找不到回去的路。
  他们只是感到了冷,刺骨的冷。这时地道里又增加了孟小轩牙齿打架的声音。
  吕湘已冻得缩成了一团,这里逼人作呕的气息和可怕的寒冷,实在让她受不了,她忍不住劝道:“我看,我看咱们还是回去吧。”
  “怎么?你冷吗?”孟小轩向她靠拢。
  吕湘早知道此人举止有些那个,连忙向后让道:“不,不冷。”
  孟小轩很不高兴,又问道:“那你一定是害怕了。我不怕,你要回去,就自己回去吧。”
  吕湘道:“不,我不怕,我和你一起下去。”
  孟小轩也没说什么,转身接着往下走,地道越走越平,再走几步,已没有石阶了。
  对面是一扇门,这门用毛毡包裹得很严实,只有中间露出了两个铜环。
  孟小轩用耳朵附在门上听了听,他什么也听不见,便用手去拉那个铜环。
  门应手而开。
  孟小轩侧身进去。里面还是一道用毡子包裹得严严实实的门。门上也有两个铜环。孟小轩一连开了六道这样的门。每进一道门便增添一层寒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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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1-23 11:26:49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七道门虚掩着,从门缝里透出微弱的灯光。孟小轩眯起眼从门缝向里看,只见里面层层叠叠堆着一块块冰。有的冰用草席包着,只露出一角,有的冰上的草席已被剥掉,在朦胧的油灯下泛着晶莹的光。
  孟小轩这才明白为什么这么冷了,原来这里是个大冰窖。
  他向身后的吕湘底声道:“不用害怕,这里只不过是个冰窖。”
  吕湘向他点点头。
  孟小轩轻轻拉开第七道门,伏低身子,偷偷地潜了进去。吕湘在后跟着。
  孟小轩略一转身,就看见身侧立着三个大冰柱,冰柱里封冻着三个人,三个死人。
  吕湘吓得赶紧捂上了眼睛。
  孟小轩拉着吕湘连连往后退,边退边问道:“你怕不怕?你怕不怕?”
  “我怕。”吕湘吓得想哭。
  “不怕,不怕,你看我,我就不怕。”孟小轩边抖边安慰身边的这个女人。
  “我想叫。可不可以——”吕湘惴惴不安地提出这一危险的要求,自然遭到了孟小轩的拒绝,他不是用嘴拒绝的,而是用手,他用手捂住了吕湘的嘴。
  “咳咳咳。”一串剧烈的咳嗽声从地窖深处传来。
  这声音使他们心跳加剧。
  “咳咳咳。”声音越来越近。
  孟小轩拉着吕湘的手转身就跑,他们想找个地方躲起来。
  “别躲了,我早就看见你们了,那个小子,你不是不怕吗,那还躲什么?嗯,还有那个丫头,你不是想叫吗?那就叫吧,叫出来也许舒服些。”那老妖婆得意的声音。
  “糟糕!咱们刚才说的话她全听见了。”孟小轩和吕湘蹲在地下不敢再跑。
  “我叫你们不要到这里来,你们偏不听,我本来打算等你们长得丰满些再动手,现在看来是等不得了。嗳,殿下要是怪我,也只好由他怪去。”那老婆婆说完这番话就站在了孟小轩的身前。
  孟小轩轮起胳膊向她砸去,等他砸完了之后才发现,鹅卵石已忘在了小石屋里,根本就不在手上。
  那老婆婆却不知情,她还以为孟小轩手里有什么狠毒的暗器呢,连忙向后躲闪。
  孟小轩拉起吕湘就跑。
  冰窖里很空旷,几乎无处藏身。无论两人跑到哪里,都能听到身后传来不紧不慢的咳嗽声。这声音永远是那么近,近得让人毛骨悚然。
  孟小轩和吕湘实在是跑不动了,站在那里喘气。
  “嘿嘿,怎么不跑啦,跑啊!我看你们能跑到哪里去。”这声音就在孟小轩的耳边响起。
  孟小轩转过身来,弯着腰,指着那老妖婆道:“我跑不动了,我也不想跑了,要蒸要煮随你便,只是求你放过这位姑娘,她长得这么美,你不会忍心吃她的。”
  “小子,你良心倒好,你是不是喜欢上这个小丫头啦?”
  “是,是的。”孟小轩直言不讳。
  吕湘既感激,又羞涩,低了眉,不说话。地窖里虽然冰冷刺骨,她心里却感到十分温暖。
  “好,我做件好事,成全了你。”那老妖婆说完探手过来抓住孟小轩的胸口。
  孟小轩只觉得胸口气滞,四肢酸软,半点也动弹不得。
  那老妖婆拎起孟小轩,背在肩上。回头对吕湘道:“小丫头,你可以上去了,这里太冷,别冻出病来。”说完背着孟小轩向地窖深处的一个角门走去。
  吕湘抿抿唇,踌躇了一下,便抬起头跟在了那老妖婆身后。
  “你还不出去!想一起死吗?”老妖婆回头对吕湘怒叱道。
  “是的,他在危难之中,我怎能弃他而去。”
  “嘿嘿,看来,你这小丫头也动了真情啦。”那老妖婆饶有兴致地望着吕湘。
  孟小轩如饮甘醪,心旷神怡。可惜他全身被制,说不出话来,只能感动在心里。
  那老妖婆看着看着,突然眼圈一红,“哇,哇”地哭了起来。一边哭一边用手抹着眼泪。
  这一变故大大出乎孟、吕二人之所料。
  吕湘忍不住问道:“老婆婆为何伤心。”
  “我为自己伤心,你肯为他而死,他也肯为你而死,三十年前,我也曾肯为一个人而死,可是,可是他却不肯为我而死。”那老婆婆说到伤心处,放声大哭,边哭边道:“就因为我长得丑,他不喜欢我,她喜欢那些小妖精,那些小妖精长得美。我恨,我恨所有长得美的女人。”那老婆婆说到后来,眼睛红肿,面目狰狞地望着吕湘,恨不得一口吃了她。
  吕湘被她可怕的神情吓得向后退了两步,她心里清楚,自己也属于长得很美的女人。
  “你离我远一些,别让我再看见你,我怕我会忍不住杀了你。”那老婆婆说完扛着孟小轩走进了那一扇角门。然后转身将角门栓上了。
  角门里是一间四四方方的屋子,屋顶上悬着铜灯,光线比外面的冰窖明亮得多。
  角门正面有一大堆破箱子。箱子里放着许多白布。角门左边靠墙的地方有一个水槽,水槽里流着泉水。右边摆着两块长方形的大青石,第一块青石上绑着一个人,这人全身赤裸,两臂平伸,像一个大大的十字。他嘴里塞着核桃,呜呜地说不出话来。只用眼睛望着孟小轩和老婆婆。眼睛里含着泪水。
  这人孟小轩认得,正是跟自己来的小厮憔悴。
  那老婆婆把孟小轩放在另一块青石上。再用牛皮带将他的四肢固定好。然后往他嘴里塞进了一枚核桃。
  孟小轩使劲摆着头,想将嘴里的核桃吐出去。可不管他怎么使劲也没用,核桃太大了,将嘴里塞得满满的。
  那老婆婆又检视了一遍牛皮带,将松动的地方固定紧。然后加了一件白布外罩,又不知从哪里搬来一个铁皮箱子,放在孟小轩的头边打开。
  孟小轩看到那铁皮箱子里有一排排不同形状的小刀,小剪子,小锤,小锯子,小凿子,小钩子,小钢针。一件件都十分精致小巧,泛着冷森森的银色光泽。
  那老婆婆伸手来剥孟小轩的衣服,将他剥得赤条条的。然后从铁皮箱子里拿出一个绿色的小瓷瓶来。拧开瓶塞,将瓶里的一种绿色的油倒在孟小轩的身上。再帮他从头到脚涂抹均匀。
  孟小轩只觉得遍体清凉。他紧紧盯着老婆婆忙碌的身影,心里嘀咕:“她要干什么?为什么还不杀我,噢,我明白了,她是想先在我身上抹上作料,然后再动手。这抹的不知道是什么油。也许用这种油浸过的人肉才好吃。”想到后来,孟小轩索性随她弄去,闭上眼睛不再看。
  那老婆婆将那绿色的瓷瓶收好,又从铁皮箱子里拿出来一个红色的瓷瓶,这瓷瓶红得晶莹剔透,托在手心里象一团火焰。她拧开红瓷瓶,将一种红色的液体倾倒在孟小轩的身上。
  孟小轩觉得这液体就象铁水一样,流到哪里热到哪里,不过并不疼,也没有被灼伤,只是感到热。
  那老婆婆将红色的液体在孟小轩的身上均匀地涂开。然后微微捏捏孟小轩泛红的皮肤。自言自语地道:“皮肤很细,就是脂肪太少。”
  孟小轩听了这话在心里骂道:“臭妖婆,你吃谁不好,偏偏要吃我,我身上没有肉,只有骨头,吃了硌牙,嘿嘿,偏不叫你称心。”
  那老婆婆叹了口气,又道:“殿下不会在乎这两个人的,做不好他也不会怪罪。”
  孟小轩心想:“原来要吃我的肉的人还不只一个,还有一个什么殿下。这是什么世道,怎么他妈的别的不吃,专吃起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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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1-23 11:27:01 | 显示全部楼层
那老婆婆从铁皮箱子里拿出一柄小刀,这刀弯弯的就象少女的蛾眉。刀刃很薄,薄得象一张纸。那老婆婆又拿出一块磨刀石,嵌在大青石一角的凹陷处,然后小心地磨了起来。
  “嚓嚓,嚓嚓。”磨刀声在孟小轩的耳边响起。
  孟小轩浑身的肉在抽紧,他知道,只要这磨刀声一停,自己的小命就呜呼哀哉了。他现在唯一的希望就是这声音继续下去,不要停下来,永远不要停下来。
  “嚓。”最后一声。
  老婆婆捏起刀,将刀刃对着自己的眼睛瞄了瞄,然后叹了口气。她将刀衔在口中,从身上解下一副鹿皮手套来,缓慢而又熟练地戴在手上,她伸了伸手指,活动了一番。她看到自己的手指很灵活,满意地笑了。
  她取下口中衔的刀,在手上灵巧了旋转了几圈。然后双指一捏,捏住刀柄,刀尖朝上,她看着锋锐的刀尖,慢慢地伸出另一个手指来,在刀锋上抹了抹,然后手指一翻,刀尖便翻转朝下。
  刀尖下面是孟小轩的咽喉。
  孟小轩只觉得咽喉处干涩异常,他瞪大了惊惧的眼睛,眼角泪水奔涌。他的视线渐渐模糊了,眼前出现了小艳红,小雁容,芳芳,玉儿,雪儿,胭脂姑娘,还有这新结识的吕小姐的身影。他不想死,他眷念这许多美丽的生命。
  那老婆婆替孟小轩擦去眼角的泪水,轻声安慰他道:“不用怕,这把刀很快,只痛一下,就永远不知道痛了。”
  第六卷 毒虫谷中的少女 第六章
  “你的刀未必有我的刀快。”说话的这人声如洪钟,虽然苍老,却底气十足。
  孟小轩大喜过望,他知道自己死不了啦,因为说话的这人正是自己的师父萧翰。
  萧翰冷冷地站在那里,穿着一身玄衣,胸前白须飘洒。
  那老婆婆连忙转身,惊惧地望着萧翰问道:“你,你是怎么进来的?”
  “我在你之前就进来了,我是跟着这两个小家伙走进毒虫谷的。”萧翰手里握着柄钢刀,他用刀尖指着憔悴笑道。
  “我怎么没看见你?”那老婆婆有些不相信。
  “哈哈哈,我做了三十几年的捕快,这点藏身的本事还没有吗。”萧翰得意地笑了。
  “你想怎样?”
  “我想捕你归案。你这冰窖中每一块冰里都封冻着一具死尸,我数了数一共有七十多具,我来问你,这些死人是不是都是从清水镇弄来的?”萧翰说完向前走了一步。
  “你别过来,你若过来,我就先杀了这个小子。”老婆婆将小刀抵在孟小轩的咽喉处。
  萧翰好像没看见,他从背后抽出一个油布包袱来,打开包袱,从里面取出一个卷轴,然后单手一抖,“啪!”的一声,那幅卷轴被打开了。
  “《鹿趣图》!我的《鹿趣图》怎么会在你的手里?还给我!”老婆婆神色慌乱,紧张地望着萧翰。
  “我从红云山庄一直追到这里来,就是为了这幅图。岂能轻易给你。我知道这幅图对你很重要。”
  “还给我,是他叫我保管好的,他要是知道我把这幅图给弄丢了,就再也不肯见我了。求求你,还给我吧。”
  “要还给你也行。只是你必须老实回答我几个问题。否则我就当你的面将它毁了。”萧翰说完拿钢刀在画上轻轻地晃了一晃。
  “不要,不要,你说,只要我知道,一定都告诉你。”
  “昨天夜里,我在你那间屋子的窗下,听见那个白面人在跟你说话。他说还差一个,叫你快一点儿,这一个可是指门外的那个女孩子?”
  “是的。”
  “除她之外还有多少个?”
  “还有十七个。”
  “那十七个现在哪里?”萧翰大声逼问道。
  “在,在地宫里。”
  “地宫!什么地宫?”
  “就是地宫,至于什么样子,我也不知道,他不肯让我去。”老婆婆说到此处神情很是伤感。
  “那十七个女孩子现在还活着吗?”
  “死了。”
  萧翰圆睁虎目,怒视着她,大声问道:“可是你杀的?”
  “是的。”
  “你为什么要杀她们?”
  “我——”那老婆婆说到此处,眼珠一错,手中的刀便向萧翰掷去。同时伸出五指,扑向那幅画。
  萧翰一闪,躲过飞刀,手中的单刀一横,挡住那老婆婆的身子。
  那老婆婆竟不知躲避,脖子迎着刀刃撞了过去。她知道今天难以幸免,便只求一死了结。
  “她想死。”萧翰惊得连忙收刀。
  可还是迟了,那老婆婆一手捉住刀刃,用腹部撞了上去,慢慢地跪了下来,血流满地。
  那老婆婆跪在地上,抬头望着萧翰,笑道:“你不是想知道我为什么要杀她们吗?我告诉你,我恨她们,我恨她们年青美貌。我知道你们早晚会找到我的,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一切都是我做的,我死有余辜。你抽刀吧。”那老婆婆说到后来气息越来越弱,显然她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不!你说的不是真话。你为什么要替他掩饰?”
  “我是不会告诉你真话的。你休想从我这里打听出他的事来。”那老婆婆苦涩地笑了。“我想为他死,我一直在找这个机会,如今找到了,我死也瞑目了。”那老婆婆说完慢慢地闭上了眼睛,咽了气。
  萧翰看着那老婆婆,一筹莫展,他盯着她的尸体出神,不知在想些什么。
  孟小轩“呜呜”叫着,他奇怪师父为什么还不来救自己,这冰凉的大青石上,他是一刻也不愿意呆。
  萧翰突然回过神来,他走过来用刀割断绑着孟小轩手脚的牛皮带。
  孟小轩掏出嘴里的核桃,坐在大青石上“哇!”的一声哭了出来。他刚刚在鬼门关转了一圈,如今得脱大险,怎能不哭。
  萧翰又去救了憔悴,憔悴也是大哭。
  萧翰安慰他们道:“别哭了,没事了,快穿上衣服,离开这里。”
  吕湘站在门外,冻得嘴唇都青紫了,却没有离开。这让孟小轩感动不已,他真想扑过去把她抱在怀里。吕湘看见孟小轩的眼神有些不对,知道他又要无礼了,赶忙躲在了萧翰的身后。
  萧翰带着三个孩子离开了这个该死的地方。
  第七卷 英雄的投降书 第一章
  韩雷心不在焉地在山上找了一圈,就早早地赶了回来。他站在红云山庄大门外面,看了一眼,便意兴阑珊地走到旁边的小树林里,找了一块大青石,合衣而卧。他望着幽蓝幽蓝的天空,心里却想着昨晚的那场不可思议,如梦似幻的艳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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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1-23 11:27:10 | 显示全部楼层
“我碰见小晴姑娘该怎么说呢?说什么好呢,我既然做出这种不要脸的事,就应该娶她。我若不娶她,就对不起她了,她一个女孩儿家,半夜三更跑来找我,还下着雨,真不容易。可是我怎么娶她呢,我应该找个媒婆,去找孟老伯说亲。”韩雷翻了个身,用肘枕着头,望着地下的一片青草,又想:“孟老伯会不会不答应,她家世代公卿,我却只是一个穷光蛋。不过我会对她好的。对了,我可以去求师父,孟老伯对师父很尊敬,他不会不给师父这个面子的。师父若是知道我做出了这种事,会不会生气啊,说不定还会打我一顿。我昨天真是糊涂,嗳,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女人真是碰不得,我昨天就跟,就跟没了魂似的,还是憔悴说得对,红颜祸水,我这一劫是躲不过了……”
  韩雷正在胡思乱想,就听见四周传来沙沙的脚步声。他赶忙坐了起来。只见从树丛后面走出十来个女子,这十来个女子手中都提着柳叶刀,显然是柳刀门的弟子。当先一位正是金翠翠。
  韩雷心想:“当真是红颜祸水,女人真是难缠。”他厌烦地挥了挥手。
  “喂,黑大个子,你刚才戏弄了本姑娘,这笔帐咱们现在来算算。”金翠翠用刀尖指着韩雷。
  “算什么算,我刚才只不过给你出了个主意,你若是觉得我的主意好,就去做,若是觉得不好,就不做,谁戏弄你了。”
  “你那是什么臭主意,恶心死了。”
  “去去去!本大爷最烦女人了,看见女人我就头痛,你们赶紧走,别来烦我。”韩雷挥了挥手,做驱赶状。
  “嘿,”金翠翠气极而笑,“你都大难临头了,还敢这般无礼,赶快给本姑娘磕头赔不是,我可饶你不死。”
  韩雷瞟了一眼金翠翠,撇了撇嘴,什么也没说,便仰面躺下来。
  金翠翠身旁的一个女子道:“姐姐,不用跟他废话,先把他绑起来再说。”
  “好,上!让他知道知道柳刀门的厉害。”金翠翠一挥手,十余个女子便挥动手中的柳叶刀扑了过去。
  韩雷很快就知道了厉害,这十几个女子手底下都不弱,打得韩雷只有招架之功,没有还手之力。
  金翠翠悠闲地坐在大青石上,看着手下的师妹们围攻韩雷。
  “大丈夫不跟女斗,我让你们三分,你们别不知好歹,再不住手,我可就不客气啦。”韩雷边叫边往树林外退去。
  “围住他,不要让他跑了!别伤他性命,我要抓活的,死了就没的玩了。”金翠翠站在大青石上,一只手叉着腰,一只手指指点点,她指挥若定,颇有大将风度。
  俗话说阎王好斗,小鬼难缠,韩雷被这十几个女子的二十几片柳叶刀打得苦不堪言。身上的衣服,一片一片地被削了下来。肩上,背上,手臂上,全是一道道的伤口,虽不很深,却火辣辣的,十分疼痛。韩雷开始后悔,刚才在树上只图口舌一时痛快,却没想到招来如此横祸。
  “喂,那黑大个子,别苦苦支撑啦,投降吧,只要你给姑娘我磕三个头,喊我一声奶奶,我就放了你。”金翠翠在大青石上洋洋得意。
  “呸!休想!有本事你把老子杀了!哎呀!”韩雷腿上又挨了一刀,终于不支,跪在了地上。
  “把他绑了。”金翠翠吩咐道。
  “是。”上来几个力大的女子,把韩雷踢翻在地,反剪了双手,绑了起来。
  “你们这帮臭娘们儿,不得好死,快快把老子放了。”韩雷大喊大叫,苦苦挣扎。
  一是韩雷身躯庞大,不易抬动,二是男女授受不亲。怎样把这个庞然大物抬走,却成了问题。
  十几个女子围着金翠翠,叽叽喳喳商议了起来。
  韩雷侧耳倾听,只听一个女子说:“姐姐,我出个主意不知好不好,咱们用一根长长的绳子系在他身上,咱们十几个人一起拖,把他拖到庄子里去。”
  韩雷在心中咬牙骂道:“臭丫头,好狠毒。我不过是说错了一句话,你们就要在地下活拖我。”
  “不妥,不妥。亏你想得出这种歹毒的主意。你没看到地下全是砂石吗。这样拖进去,还不拖死他。”另一个女子的声音。
  韩雷心想:“这个娘们儿心眼好,好人有好报,今后一定能嫁个好婆家。”
  “谁歹毒啦,我只不过是不想碰他,我没想到地下有石头,我也不想拖死他啊。”头一个女子说着说着哭了起来。
  “好了,好了,别哭了。咱们大家想想还有什么别的办法。”金翠翠有些不耐烦了。
  “翠翠姐,我有一个主意,我爹爹是个猎户,他们在山上打猎,有一次猎到一只大狗熊,他们就找来一根大木桩子,然后把大狗熊吊在木桩上,就抬回村里来了。咱们可不可以``````”
  “好,好主意,就把他当成大狗熊,咱们也去找根木桩子。”金翠翠拍板定夺。
  “姐姐,大木桩子不好找,门栓行不行?”
  “行,你快去取来。”
  “是。”那个女子转身走了。
  其余的女子走过来围住捆得跟粽子似的韩雷,彼此看了看,突然一起哈哈大笑起来。
  韩雷紧紧地闭上了眼睛,他还从未受过如此奇耻大辱。他羞愧得无地自容,把脸深深埋在土里,恨不得一头扎进地下才好呢。
  韩雷终于没有逃过当狗熊的命运。他四脚朝天,被抬进了庄门。
  黄昏时分,夕阳西下,明月东升。
  任骧垂头丧气地走进了小树林。这山上丛林茂盛,道路崎岖,在这连绵的大山里找一个人,那简直就是海底捞针。
  任骧坐在了大青石上,在等两个师弟。
  “大师兄。”罗方手里捏着两块破布走了过来。
  “怎么样?”任骧忙站了起来。
  “你是问师父?”
  “是啊。”
  “没找到。”
  “师父会到哪里去呢,不会出事吧。”
  “师父没事,韩师弟倒是出了事。”
  “怎么?”
  “你看。”罗方把手里的破布递给任骧。
  “师弟的衣服!怎么回事?”
  “是刀削下来的,刚才我查了查,在那边的地上有打斗过的痕迹。还有血。”
  “走,去看看。”
  在树林边他们又找到了几块布片。地下有十几个人的脚印,虽很散乱,却能分出一男,数女。地上还有一丝血线,那血线直到红云山庄门口才消失。
  “怎么办?”任骧看着罗方问道。
  “我们两个不是柳刀门的对手。”
  “可是,我们也不能看着她们把师弟抓进去不管啊。这些女人,什么都做得出来,万一师弟身上少了点什么,我怎么跟师父交待啊。不行,我得去救他,大不了跟他们拼了。”任骧说着就要去叩门,他要独闯红云山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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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1-23 11:27:25 | 显示全部楼层
罗方赶忙上去抱住任骧,劝道:“这样生闯只有吃亏,我有办法,你听我说。”
  罗方连拖带劝把任骧带到了小树林中。
  “你有什么办法,快说,快说。”
  “咱们不能明着进去,等天黑了,再潜进庄里去救师弟。”
  任骧想了想,也只有这个办法比较稳妥,便同意了。
  天很快就黑了。
  任骧忽而坐下,忽而站起,一会儿望望天,一会儿望望稳稳当当地坐在大青石上的罗方。最后终于忍耐不住了,对罗方道:“天黑了,咱们行动吧。”
  “太早,再等等。”罗方很沉得住气。
  “还等什么?你又不是不知道师弟的脾气,他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人。这柳刀门的人又蛮不讲理,若是师弟和他们顶起来,就只有吃亏。再等!越等越危险!”
  “还是等等。”罗方阴沉着脸,坐在那里,依然一动不动。
  “要等你等吧,我一个人去。”任骧说完转身就走。
  “师兄。”罗方压低声音叫道:“你看,那人是谁?”说完用手向树林外面指去。
  任骧忙低下身,顺着罗方所指的方向望去。
  月光如水,树影婆娑。
  树影间,一个人鬼鬼祟祟地走了过来,他躲在一颗大树后面,偷偷地望着红云山庄的大门。
  任骧和罗方连忙躲在大青石后面,注视着那个人的一举一动。只见他一会儿抬头看看月亮,一会儿又低下身偷偷看看红云山庄。看了看,又搓了搓手,原地转了几个圈。他好像是在等什么人,等得很焦急。
  这时红云山庄的门开了,从里面走出一个人,看身形是个女人。她刚出来,门就关上了。
  她站在台阶上,左右看了看,见无人,便悄悄地下了台阶,向树林这边走来。
  树林里守候着的那人忙走了出去。
  那女人慌得将他推进树林里,低声问道:“你怎么来啦?”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到里面说。”那人拉着那女人的手,向里引,两人来到大青石前。
  任骧心想:“这二人的说话声怎么那么熟,倒底是谁呢。”他想伸出头去看看,可又怕被发现,只好侧耳倾听。
  “你,你,你好狠心。”那女子的声音有些颤抖,显然很激动。
  “不是我狠心,我有难处啊。”那男子显然在压抑着内心的情感。
  “你有多少年没来找过我了?”
  “大约有两年了吧。哎!”那男子深深的叹息。
  “这两年你瘦了许多,也老了许多。”
  “是啊,我老了,你却还是那么年青漂亮。”
  “你少奉承我,我又何尝不老呢。孩子都那么大了,看着她们长大,我不老也老了。”那女子的声音很落寞。
  “孩子们都还好吧?”
  “还好,只是红云的病好像比以前更重了。”那女子叹了口气。
  任骧一惊,听口气,这女子竟是李红云的妈妈——阴夫人。那这个神秘的男人就应该是李红云的父亲。他到底是谁呢?怎么声音这么熟悉。他疑惑地看了看身边蹲着的罗方。罗方正凝神倾听,全没看他。
  只听阴夫人又道:“红云那个孩子心重。”
  “是吗。我有两年多没看见过她了,还有青岚。这些年你们母子受了不少苦。我对不起你们。”
  “我又没有怪你,这一切都是我自愿的。”
  沉默了一会儿,阴夫人突然又问道:“这次红云山庄的事你知道吗?”
  那男子迟疑了一下,道:“知道。”
  “他们为什么要陷害叶江川。”
  “不是他们,是我。”
  “是你,为什么?”阴夫人显然很惊讶。
  “为了活下去。”
  “什么活下去?难道叶江川会害你。不会,他根本就不知道你,连我的女儿都不知道你,他就更不会知道了。”
  那男子不答反问:“当初,我让你想办法把红云嫁给叶江川时候,你还记得我和你说的话吗?”
  “记得,你叫我告诉红云,叫她想办法找到一封三十年前的信。那封信是用回鹘文写的。”
  “你居然还记的。”那男子的声音突然严厉起来,又问道:“那封信呢?在哪里?”
  “我跟红云说过,可是红云说她找不到。”阴夫人声音有些阴暗。
  “她根本就没找!”
  “是的,她是没有找,可是你知道吗?你让她嫁给叶江川,害了她一辈子。叶江川是个好孩子,可是红云根本就不喜欢他。”
  “什么喜欢不喜欢,女孩子嫁人从来就要遵从父母之命。”
  “好了,好了,我不想跟你吵了。咱们不要一见面就吵好不好。”阴夫人也有些生气。
  又是一阵沉默。
  “咱们都是快半百的人了,还能活几年。”阴夫人又叹了口气。
  “是啊,人生苦短。”那男子仰天长叹。
  “那为什么不及时行乐呢?”
  “乐!哼哼。”那男子冷笑一声,“我这一辈子就从来不知道什么叫做乐。自从父亲把那封信的事告诉了我,我就一直提心吊胆,那封信就像是一把悬在我脖子上的利剑,随时都可能掉下来要了我的命,要了我全家的命。”
  “那到底是一封什么信,这么厉害。”阴夫人好奇地问道。
  “我不能说,当世知道这封信的密秘的人,只有两个。总之,这封信关系到我的身家性命,非同小可,我实在没有办法了,才不得不对叶江川下手,只有除掉他,除掉他手里的信。我才能安安心心地过日子。”
  “那现在这封信在哪里?”
  “不知道,我正为此心急。”
  “我能帮你什么忙?”
  “我也不需要你帮什么忙,你只要不再给我添麻烦,我就谢谢啦。”
  “谁给你添麻烦啦?”阴夫人有些生气。
  “你还说没有,你把红云救出去也就行了,为什么还捉走了都总管?”
  “噢,你是说这件事啊。”阴夫人笑道,“我看那位都总管不顺眼,瞧他那副趾高气昂的样子。哼,如今知道我的厉害了,一见了我就管我叫奶奶。他也不赚肉麻。”
  “我今天来找你就是为了他。你赶紧把他放了,别再胡闹了,放了他就带着红云回沧州去吧。”
  “我不,我要你陪我一晚。你若不答应我就不放人。”
  “你都四十几岁的人了,怎么还那么任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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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1-23 11:27:34 | 显示全部楼层
“我从小就这样,怎么?你现在才知道啊。当初你是个有妻室,有家业的人,若不是我任性,怎么会偷偷地跟你好。你得了便宜还卖乖。”阴夫人的声音里有万种风情。
  “是啊,我是个有家有业的人,我为这份家业操碎了心。”那男子感慨道。
  “你夫人她还好吗?是不是也老了?”
  “她现在还好,只是太溺爱孩子了,把小轩惯得没个样,尽给我惹祸。”
  任骧心中又是一惊,这男子竟是孟小轩的父亲孟重威,这是他做梦也没想到的事。
  “你那两个孩子我没有见过,不知道长得什么样子?噢,我听说她也生了一个女儿,可有我家红云和青岚漂亮?”阴夫人的语气里隐约有些酸酸的味道。
  “你是说小晴啊,她长得很像青岚。不过她们两个脾气不像,小晴很爱笑,这一点倒是像你。”
  “她又不是我生的,怎么会像我。”阴夫人不高兴了。
  孟重威道:“不早了,我也该回去了。你也回去吧,只是别忘了,明天把都总管放出来,然后就回沧州去。”
  “我不!”
  “听话,别耍小孩子脾气,要不然我可要生气了。”
  “噢,是了。”阴夫人很不情愿地答应了。
  任骧想笑,这凶霸无比的阴夫人,江湖上的人闻名色变,却没想到在孟重威面前就变成了一只温顺的小猫。
  “我要回去了,夜寒霜冷,你也早些回去吧,小心别受凉了。”
  “好,你可要来看我。”
  “过些天,等我办完了这里的事就去看你。”
  “你说话可得算数。
  “嗯。”
  “我走了。”
  “走吧。”
  阴夫人脚步声渐渐远去,过了一会儿,孟重威也走了。
  任骧和罗方从大青石后面走了出来。
  任骧道:“我原来就觉得奇怪,怎么这件案子这么好破,许多线索都自己找上门来,却原来是他在搞鬼。看来叶江川确实是冤枉的了。”
  罗方却在低头沉思,好象没听见他在说什么。
  “师弟,你在想什么?”任骧问道。
  “我在想,凶手会不会是他?”
  “谁?”
  “孟重威。”
  “为什么?”
  “因为他是阴夫人的姘头。”
  “你的意思是说,当初我们怀疑叶江川是因为他是柳刀门的女婿,而孟重威也同样是柳刀门的女婿,换句话说,他也应该会使柳叶刀。他处心积虑地想陷害叶江川,说不定是想找个替罪羊,替自己开脱干系。嗯,我越想凶手越像是他,等找到师父后,我们一定要将这一情况告诉师父。”
  “我真想现在就去查查这个孟重威,他身为朝廷命官,知法犯法,罪加一等。”罗方很少说这么多话,显然很是气愤。
  “不忙,咱们还是先去救师弟吧,反正孟重威一时半会儿也跑不了。”
  “好,去救人。”罗方点头同意。
  第七卷 英雄的投降书 第二章
  红云山庄的墙虽高,却拦不住他们两人。
  任骧和罗方拣了一个僻静的地方,跳了进去。
  庭院里很静,只能听到虫鸣声。
  这时突然起风了,风很大,吹得树枝哗啦啦直响。这风来之前半点征兆也没有,显得十分诡异。
  任骧抬头望天,天上乌云遮月,已看不见半点星光和月光。
  任骧是故地重游,对道路十分熟悉,他弯过几棵大树,便朝红云山庄的大厅潜来。罗方一边跟着任骧一边留意身后。
  大厅里亮着灯光,厅门开着,门口有两个女子把守。
  任骧不想打草惊蛇,便绕到大厅后面来,他让罗方在下面看守,留意四周,自己则纵身上了房顶。
  他双脚勾住房檐,身子倒垂下来,象一只悬在半空中的蝎子。他捅开窗纸的一角,偷眼向里看,首先看到一个女子的背影,这背影他很熟悉,正是和自己打过交道的金翠翠。
  只见她端端正正地坐在厅堂中央,气使颐指地道:“再给他泼一盆水,让他清醒清醒。”
  任骧一惊,向前方望去,只见韩雷被结结实实地绑在柱子上。头歪在一边,象是睡着了。
  旁边站着十几个柳刀门的弟子,全都兴趣盎然地看着韩雷。
  其中一个女子端来一盆凉水,朝韩雷的脸上泼去。韩雷猛地醒了,摇了摇头上的水,骂道:“你们这些臭婆娘,快快把老子杀了。”
  “杀了你,没那么便宜。”
  “你要怎样?”
  “也不怎样,只要你给我磕头陪不是。”
  “呸!休想。”
  “看不出来,你骨头还很硬。来人啦——”
  这时突然进来一个女子,对金翠翠拱拱手道:“师姐,师父让咱们把那个都总管放了。”
  “好,我早就想放了他,看他那副德性,我见了他就恶心,你带着两个姐妹去。别忘了替我踢他两脚。”金翠翠现在有了新人可以消遣,也就不在乎那个什么总管了,这个新人自己一时半会儿也降服不了,比那个什么脓包总管好玩得多。
  那个女子领命走了。
  任骧忙从房顶上翻身下来。
  “怎么样?”罗方低声问道。
  “在里面,还好,她们没有胡来,师弟身上也没少什么东西。”
  “夜长梦多。”
  “我知道,大厅里人多,柳刀门的人都很厉害,咱们还得想个办法。”任骧低眉思考。
  这时风越来越大了,庭院中的树像一个张牙舞爪的怪物,在那里随风起伏。
  任骧抬头望望天,想了想,突然低声笑道:“月黑杀人夜,风高放火时,咱们放他一把火,不愁大厅里的人不出来,到那时咱们再进去救人。”
  “不用了,已经有人放了。”罗方朝任骧的身后望去。
  任骧也忙回头。只见山庄的后院有火光闪动,“咦——”任骧心下疑惑,“是谁这么好心帮我。”
  过了一会儿,火拉拉杂杂地烧了起来,风助火势,越烧越旺。
  后院里有人大叫:“走水啦,走水啦。快来人啦!”接着有很多人跟着大叫,后院里一片嘈杂。
  大厅的后门开了,金翠翠当先跑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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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1-23 11:27:54 | 显示全部楼层
 任骧和罗方赶紧藏身在假山石后。
  “翠翠姐,不好啦。”从后院方向跑来一个柳刀门的弟子,边跑边叫:“着火啦,翠翠姐,师父叫你快去救火。”
  这时陆陆断断地从大厅里走出来许多柳刀门弟子,围住那个跑过来的女子问道:“哪里起火啦?”
  “红云姐姐的房间。”
  “人救出来没有?”
  “我也不知道,火太大了。”
  “快,去救火。”金翠翠向后一挥手,便带着十几个人朝后院奔去。
  任骧看了一眼罗方,罗方点点头,两人从假山石后窜出来,直奔大厅。
  大厅里还有两个留下来看守韩雷的柳刀门弟子,这两个武艺平平,被任骧和罗方三拳两脚便料理了。
  韩雷看见任骧和罗方喜得大叫道:“师兄,你们可算来了,你们要是再不来,我可就要在心里骂你们了。”
  “你少说两句行不行,你这张嘴惹得祸还小吗?”任骧训斥道。
  罗方赶紧用刀子割断捆住韩雷的绳索。
  韩雷四肢麻木,无法行走。
  任骧道:“我来背你,罗师弟,你来断后。”
  “好,快走。”
  三人急急忙忙出了红云山庄。一口气跑出十几里。韩雷身重,任骧有些背不动了,站在那里喘气。
  “师兄,我能走了,你放我下来吧。”
  “这样最好,你太沉,累死我了。”任骧将韩雷放了下来,站在那里挥汗。
  “好大的火,烧得好,大师兄真是好手段,替兄弟我出了一口恶气。”韩雷笑着说。
  “这火不是我点的。”任骧说完便抬头往山上看。只见半山腰里火光冲天,火势越来越大,只怕一时半会儿是扑不灭了。
  韩雷大笑道:“红云山庄名附其实,真的成了一团红云啦。哈哈。好看,真正好看!”
  “走吧。”罗方道,他是个捕快,如今见火不救,觉得自己很不应该。他为人稳重,不想再惹事端,只想赶紧离开险地。
  “走。”任骧搀着韩雷,一步步向山下走来。
  还没到清水镇,就看见近卫营的人全都举着火把,行列整齐地向京师方向开拔。
  任骧拦住一个领头的军官模样的人问道:“你们这是去哪里?”
  “回城,我们总管大人受了些惊吓,已经病倒了。”
  “张怀恩张大人可在军中?”
  “在前面。你找他有事?”
  “不,没事,你们路上可要小心些,不要再让柳刀门的人把总管大人捉了去。”
  “这是自然。”那军官模样的人在马上拱手行了个礼,便策马走了。
  任骧回过头来对韩雷笑道:“柳刀门的人对你还算是客气的呢,没有削下你的耳朵来。”
  韩雷大声道:“她们敢?下次别让我撞见这帮臭娘们儿,要不然,嘿嘿。”韩雷还想再说两句狠话,只听罗方叫道:“师父!”
  三人齐向前方望去,只见师父萧翰站在镇口正抬头向山上观望。他右边站着孟小轩,孟小轩旁边是憔悴,左边站着一个姑娘,也都抬头向山上看。
  三人赶忙跑了过去,任骧心中欣喜若狂,跑得最快,跑得最慢的是韩雷。
  “师父!”任骧叫道。
  “噢,是你们。”萧翰先是一惊,继而笑了。
  “师父,你让我们好找,你去哪里了?”任骧抓住萧翰的胳膊问道。
  萧翰不答反问:“你们可是从山上下来的。”
  罗方走上一步道:“是的,师父。”
  “这火可是你们放的?”
  “不是。”
  “噢,不是就好。”萧翰点点头,他看了看站在远处的韩雷,心中奇怪,他为什么要离自己那么远。
  韩雷见师父望他,怯怯地走了过来。
  “你怎么受伤了?”萧翰问道。
  “我,我——”
  “他出言不逊,被柳刀门的人教训了一番。”任骧笑着解释道。
  萧翰皱了皱眉,他看韩雷很窘,也就没再问。“走,回镇上说话,我还有事要你们去做。”萧翰说完转身走在了前头。
  吕湘看见来了三个又高又壮的男人,心里有些害怕,尤其怕那个身上有伤的黑大个子。她紧紧抓住萧翰的手,一步不离,她觉得只要跟着这位老爷爷就可以安然无事。
  任骧等人走在后面。
  任骧看见孟小轩神不守舍的,时不时地拿眼睛去瞟前边那个小姑娘,心中便猜到了八九分,故意问道:“小师弟,前边的那位小姐是谁?长得很漂亮啊。”
  “啊,你是问那个小妹妹啊,她是我救出来的。”孟小轩得意洋洋,俨然以那位吕小姐的救命恩人自居。
  “不是的,是萧爷爷救出来的。”憔悴道。
  “住嘴!”孟小轩训斥憔悴,憔悴吐了吐舌头。
  “师父是在哪里碰见你们的?”
  “在毒虫谷。”孟小轩便将那段惊心动魄的经历添油加醋地讲了出来。
  当任骧等三人得知这位小姑娘是武定候府的大小姐,全都大吃一惊,可这小姑娘很认生,谁也不敢去问,一是怕吓着小姑娘,二是怕师父责怪,所以都将狐疑放在肚子里,只在师父后面跟着。
  萧翰带着这些人来到鹿溪客栈。
  鹿溪客栈里还住着孟府的家眷。
  孟重威还没有回来,孟夫人正焦急地等着,却没想到等回了自己的儿子。她看见儿子平安无恙地回来了,喜极而泣。众人安慰了一番,孟夫人这才抑制住了哭声,她一边给萧翰道谢,一边招待众人坐下,吩咐下人,上茶上水,准备饭菜。
  席间没有胭脂姑娘和孟小晴,任骧倒没有什么,韩雷却大大的松了一口气。
  萧翰等人用过饭后,便将吕湘交给孟夫人照看,自己则带领众弟子上楼去了。孟小轩说要陪着母亲说说话儿,尽尽孝心,所以没有跟来。
  四人走进了一间客房,团团围坐在床上。
  任骧匆匆地把门关上,迫不及待地回头问道:“师父,你是怎么找到这位吕小姐的?”
  “这个待一会儿再说,先说说,你们在山上发现了什么?红云山庄的火是怎么起的?”萧翰捻须问道。
  “叶江川被人陷害……”任骧走过来坐在萧翰身边。
  萧翰一摆手道:“这个我早就知道了,你们还发现了什么别的?”
  “我们怀疑杀人凶手是孟重威。”任骧说这句话的时候故作神秘,他想让师父大吃一惊。
  “你胡说,怎么会是孟老伯?”韩雷霍地站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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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1-23 11:28:12 | 显示全部楼层
“贤弟快快请起,只要我萧翰能帮得上忙,一定帮你。”萧翰搀起孟重威,然后转身到床上拿过一个油布包来,从里面取出一幅画,他将画递给孟重威,笑道:“你想要的是不是这个。”
  孟重威站起身来,望着萧翰,将信将疑地接过那幅画,打开一看,竟高兴的不知所措,口中连连道:“是它,是它,我要找的就是它。它害得我好惨。”
  “我知道你要找这幅图,却不知你为何要找它,你能将原因告诉我吗。”
  孟重威想了想,把心一横,将宽大的灰色长袍脱了下来,又解下黑色缠腰缎带,从紧贴着肉的小衣里掏出一块黄缎子包袱。他也顾不上系腰带,双手捧着包袱,郑重地放在桌子上。然后轻轻解开包袱,从里面取出一幅画来,这幅画被折成了四四方方的一块,由于贴衣放着,所以边角有些折皱,纸色微微泛黄,显得很古旧。
  孟重威小心翼翼地将画打开,三人凑过去一看,果然是孟重威书房里挂着的那幅。却不知为何被他剪了下来,贴身放在了身上。
  “大哥,这就是我家的《秋狩图》。这《秋狩图》……”孟重威突然顿住了不说,看了看任骧和罗方,显然是有所顾忌。
  “不必担心,我这两个徒儿嘴巴向来很紧。”萧翰又对两个弟子吩咐道:“你们出去看看外面有没有人?”
  “是。”任骧和罗方到门外左右看了看,回来禀道:“外面没有人。”
  第七卷 英雄的投降书 第三章
  孟重威示意三人坐下,低声道:“这是四十年前的事了,我那时也只有十几岁,萧大哥也只有三十上下吧,那时大哥还在当捕快呢。”
  萧翰摇摇头道:“不,我那时已经调到京里来做了御前侍卫。”
  “那大哥一定知道‘龙骨河之役’了。”
  “自然知道,当年回鹘,高昌等国叛乱,皇上派大将军刘成雍统率肃州,甘州,凉州,灵州,绥州,五州兵马,马步兵军计有四十余万,前往征讨。我还记得令尊任副先锋,正先锋是谁,我却忘了。”
  “正先锋谭渌。此人好大喜功,却又胆小如鼠,险些害了我父子的性命。”孟重威提到此人,脸色变得十分可怕,他顿了顿又道:“我那时虽然只有十七岁,却已在军中效力了,父亲从小就给我讲汉朝名将李广,马援,霍去病等人的故事。他常说的一句话,就是:‘大丈夫当战死疆场,马革裹尸还。’他爱兵如子,赏罚分明,很得部属的爱戴。
  那年西征时,大将军刘成雍命谭渌领五万人马做前部先锋。
  谭渌的大军刚开到阴山脚下,就碰到了小股的敌人,这些人一触即溃,谭渌很是得意,命马军追杀。我父亲看敌人退得虽然慌乱,却很有章法,而且伤亡不多,便觉得其中有诈。他力劝谭渌停止追赶,谭渌也有些犹豫,刚想命马军停下来,前方突然又报,发现大股敌人,正严阵以待。谭渌慌了手脚,以为中了敌人的埋伏,忙命大军后撤五十里。我父亲却认为不可,他领了一骠人马前去试探,没想到敌人又是一触即溃,而且丢盔卸甲,十分狼狈,旌旗,战鼓,马匹,粮草,满地皆是。谭渌十分高兴,认为敌人不过如此,便下令大军掩杀下去,这一追就追出了一百余里。
  父亲知道,孤军深入乃是兵家大忌,曾几次劝阻他,他都不听,非要立头功不可。后来,他对我父亲有些厌烦了,以为父亲不想让他立功,真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他找了一个粮草不济的借口,将我父亲支开了。我父亲只好带着本部的五千人马,在后面督粮。
  这是一天的黄昏,大军已经追到了沙漠深处,这里黄沙漫漫,无边无迹。
  连续几天几夜不停地追赶,人马已是疲惫不堪。谭渌刚想安营扎寨,就听一阵号角响起,北面,东面,西面,出现了十余万敌军。原来他们早在这里设好了圈套,等着我们来钻。
  敌人以逸待劳,而我们千里奔袭,已是强弩之末,怎敌得过他们。四万余精兵,全都血染黄沙了,那谭渌也死在了乱军之中。
  我父亲在后面督粮,却时时担心前面的军队会中埋伏,他每隔一个时辰便派出一支探马前去打探。突然一支探马回来禀报说前面的人马已中了埋伏。这早在我父亲的意料之中,他连忙派出一名中军,骑上快马去找大将军刘成雍,寻求支援。自己则指挥手下的五千兵将,把粮草车推到附近的一座高高的沙丘之上。他命人将粮草车码成一个圈,又命弓箭手躲在粮草车后,严阵以待。
  我当时也在军中,大家都很慌张,都知道前面的军队中了埋伏,却不知道事态倒底有多严重。
  我父亲站在沙丘顶上,向西边眺望,他稳稳地站在那里,凝重得象一座山。他身边挂着一柄长剑,剑上火红的丝绦随风飘扬。
  我到现在也忘不了那丝绦,当时我站在父亲的身后,看见父亲站在如血的残阳下,那一条丝绦就像是一条跳动的火焰,那好像就是我父亲生命的火焰。”
  孟重威讲得很投入,忘记了周围的一切,他看着虚空,脸上出现了景仰,崇敬的神情。
  “你们也许不知道,我父亲是个读书人,并不会上阵厮杀,他带这把剑不是为了杀敌,而是给自己预备的。万一兵败,他也好用此自刎,他是宁死也不愿做俘虏的。”
  萧翰师徒也都点点头,他们心中对这位读书人出身的将军的才干、气节也十分景仰。任骧听得十分入神,心道:“我若是早生四十年,一定要结交这位英雄。”
  孟重威接着说:“我走到父亲身边,也向远处眺望,不一会儿,只见远处的夕阳之下,突然起了一阵烟尘。接着出现了一条黑线,这线很长,像一队密密麻麻的蚂蚁。
  再望东南西北,到处都有这样的黑线,我知道,敌人已经把我们包围了。
  原本坐在地下的军士也都站起来向远处观望,脸上也都有了忧色,敌人实在太多了,他们自然有些担心,担心这仗打不赢。他们看看前方,又看了看站在高处的主帅。
  我父亲依然站在高丘上,站在风中,纹丝不动。
  这时探马又来报,说是敌人已经把我们包围了,父亲问他有多少人马,他说大约有十余万,父亲点了点头。
  西边的人马来势最为凶猛,想必是敌人的精锐之师,其中有一彪人马速度最快,把其他军马远远地抛在了后面。领头的一人穿着金甲,手舞金刀,辉武扬威地冲在最前面。
  他们也许看到山丘上的人马并不太多,所以便放着胆子杀了过来。
  父亲转过身对着自己那五千人马大声道:‘你们看见了,我们四面被围,已身处绝境,援军不知在什么地方,也不知几时能赶来。我不骗你们,敌人有十万之众,而我们只有五千人马,现在摆在我们面前有两条路,一条是投降,做胡人的俘虏,另一条是死守在这里,血战到底。这里有充足的粮草,还有弓箭,只要我们能守住三天,援军就能赶来。我不强迫你们选择哪条路,你们跟随我多年,要走,我也决不会难为你们,我自己却要在这里死守,不怕死的就留下来,和我一起,跟敌人决一死战!’
  五千人马,一齐高呼‘决一死战!’当时竟没有一个人愿意走的,我的热血沸腾了,我明显感到了心脏在勃勃地跳动,我禁不住流下了热泪,滚烫的泪。我从没像那天这样激动,激动得浑身战栗,我觉得我突然变得十分坚强,无所畏惧。我真想去拼杀,想用热血染红大地。
  我父亲看见敌人那一彪军马扑了过来,大军还在后面。他知道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便果断地命令一千刀斧手冲下山丘,乘敌人立足未稳,给他们来了个迎头痛击。
  敌人万万没想到,这五千人马也敢冲下来主动寻战,而且来势凶猛,毫无惧色。这一下杀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人仰马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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