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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小昭

胭脂玉案 作者:老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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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1-23 11:21:09 | 显示全部楼层
罗方答应了一声,又问道:“可有酒?”
  “没有。”萧翰道:“我不知道你们今天要来。村里的酒,粗糙得很,没法喝。”
  任骧道“师父,今晚就将就吃些,等明儿个咱们把师兄弟们都叫齐了,再一起喝酒。”
  罗方下厨去做饭了,萧翰拉着任骧的手问长问短。任骧把这两年在外面的见闻讲给师父听,讲得有声有色。萧翰也听得津津有味。
  “师父,你知道吗?太湖的拂水山庄庄主原来竟是三十年前称霸江湖的幽冥教主。”
  “这事我听说了,我还听说飞龙帮和金剑盟的人扫平了拂水山庄。”
  “其中有个陆长风,你可听说过?”
  “我知道此人,据说他是雪山派的传人。武功十分了得。只是我老了,要是再年轻二十年,我一定要会会他。”
  “弟子在甘凉道上见过他,当时他正受人围攻,他身旁站着一个小妇人,怀里还抱着个孩子。当时,弟子不知道他是陆长风,只当是一般的过往商客,路上遇到了劫匪。弟子当然不会袖手旁观,便拔剑相助。没想到那几个小子手还很硬,我跟他们拆了二百余招,就有些不支了。”
  萧翰笑了笑道:“敢找雪山派麻烦的人手底下当然不软。当年从大雪山上只下来了一个幽冥教主,就让天下群雄心惊胆战了。”
  任骧也不好意思地笑了:“当时我确实有些不知深浅,打到后来那五个人的十把刀,连成了一片刀幕,将我围在了当中,我是欲罢不能,只有苦苦支撑。可气的是那陆长风站在一旁袖手旁观,既不过来帮忙,我叫他走他也不走。”
  “那你可有苦头吃了,断门五虎你也敢惹。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萧翰嘴上打趣他,心里却高兴得要命。想到自己的徒弟一人能独斗断门五虎,自己这十来年的心血总算没有白费,心中大感欣慰。
  “师父,你怎么知道他们是断门五虎?”
  “他们成名二十多年了,我怎么不知道。江湖上曾传着这么一句话:‘宁上断头台,莫遇断门刀。’可见断门刀的厉害。”
  “为什么?上断头台是死,遇断门刀也是死,有什么区别吗?”
  “有,上断头台是砍头,惹上断门刀那是满门抄斩。”
  任骧倒吸一口凉气。
  “不过也不用怕,断门五虎是兄弟五个,这五个人向来不和,一般都是各走各的路,所以江湖上能一下碰到五只虎的人并不多。若是两三只虎找上门来,为师我也能对付。不过,不知这五只虎聚在一起找陆长风为了什么?”
  “为了雪域流星。这是后来陆大哥告诉我的。当时,我打不过那五只老虎,手里的剑也被震飞了,只好束手待毙,没想到那五只老虎手里的刀也‘当啷,当啷’地纷纷掉落在地下。”
  “那是雪山派的无影针了。”
  “是的。那五只老虎的十只手上,插了十根细如牛毛的钢针,那五只老虎就落荒而逃了。”
  “早听说过无影针的厉害,就是没见识过,哪天你把陆长风请来,让他射我几针,看我躲得过,躲不过。”
  任骧哈哈笑道:“他怎么会射您老人家,他已经和我义结金兰,做了兄弟了。他还说他早就听说过您的大名,过些时候他还要来看望您呢。”
  “好,好。”萧翰突然想起来,问道:“你刚才说断门五虎找陆长风是为了雪域流星,怎么,难道那祸害江湖的东西还在世上?”
  任骧道:“陆大哥跟我说,他已经把雪域流星给毁了,可是江湖上的人都不信。当年的武林盟主江城也说他把雪域流星毁了,可万万没想到他还藏在家里。所以,陆大哥这么说,江湖上也没什么人信了。陆大哥住的大雪山清风观也不断有人造访。他为了不连累清风观里的小道士们,就携了他的新婚妻子到处游山玩水。由于他的行踪飘忽不定,所以也让想找雪域流星的人大费周章。他说他过一阵子带了妻子到京城这繁华的帝都来玩。到时候师父您就能见着他了。”
  “好,好。我的徒儿真的出息了,好!”萧翰捋着长髯,满意地望着任骧。就像在看一件心爱的宝物。
  任骧笑了笑,问道:“师父在忙什么?”
  萧翰笑道:“我还能忙什么。承人家看得起,叫我帮他们破一件案子。”
  “可是胭脂玉案。”
  “你怎么知道?”
  “当今世上谁不知道,胭脂玉案哄传天下,有美貌少女的富贵人家,更是人人自危。”
  “这案子确实诡异得很。我虽看出一些端倪,可有些环节依然想不通。你来得正好,咱们一起来参详,参详,看能不能找到真凶。”
  “好啊。”任骧的眼睛亮了,忙道:“师父,你说说现场可有什么痕迹?”
  “好,你听着。”萧翰便把在武定候府所看到的,和罗方所说的那些告诉了任骧。
  茅舍虽小,油灯虽暗,这师徒两个却其乐融融。两人谈得意兴遄飞。第二卷 萧翰和他的弟子 第二章
  正在这时,门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那声音到了门口就戛然而止了。
  “萧老先生可在家?”
  萧翰站起身来道:“张大人,请进吧。”
  张怀恩怀里抱着一幅卷轴,神色匆匆地跑到屋里来。进了屋就把卷轴递上,道:“我把京城的地形图带来了。”
  “好,”萧翰说完接过图来,放在一旁,笑道:“辛苦你了。”
  “没什么。”张怀恩挥了挥汗,又望望任骧笑道:“这位小哥好面善,我们好像在哪里见过吧?”
  任骧笑道:“不会吧,我从未见过你。”
  张怀恩嘿嘿一笑,道:“我总觉得好像是在哪里见过。一时却又想不起来,也许是我记错了。”
  萧翰笑道:“这是我的徒儿,名叫任骧。”又对任骧道:“你位张大人是四品御前带刀侍卫,是陈公公派来协助我们破案的。”
  张怀恩站起来道:“什么张大人,萧老先生,我张怀恩在您老面前还敢称大人吗?您老在皇上跟前当侍卫的时候,我还不会走路呢。您若再称我大人,就是见外了。您就叫我怀恩吧。”
  萧翰笑道:“好,那咱们就不见外。”
  任骧拱手道:“幸会,幸会。”
  张怀恩走过来拉着任骧的手,笑道:“我常听韩雷贤弟说起你。今日一见,果然是仪表堂堂。常言道,自古英雄出少年,一点不假。萧老先生,你真是好福气啊。”
  萧翰笑得嘴都合不拢了。连连道:“哪里,哪里。”
  任骧也轻飘飘地,笑着问道:“张大人,你见过我四弟了?”
  “岂止是见过,你四弟跟我很投脾气。他可是个爽直的汉子。”
  两人又说了几句,张怀恩就告辞了,说是家里还有妻小在等着。萧翰也不便强留,便让任骧将他送出大门外。
  萧翰等张怀恩走后,就拿来地图,平辅在桌子上。他一手举着油灯,一手在图上画着线,细细地看。他看了没有一枝香的功夫,就听门外一阵喧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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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1-23 11:21:18 | 显示全部楼层
 萧翰觉得奇怪,放下手中的油灯,走到门口来看。只见任骧背着孟小轩站在了门前。孟小轩见着萧翰叫道:“师父,我来看你来啦。”
  “你怎么来的?你的伤还没好,怎么又到处乱跑!”萧翰有些生气。
  任骧身后跟着韩雷,他一边挥汗,一边指着孟小轩道:“我是说不让他来的,可他偏要来。他的屁股痛,坐不了车,骑不了马,走不了路,是我一路把他背来的。我的妈呀,可累死我了。”
  萧翰问道:“大白呢?”
  韩雷道:“他将酒菜送到厨房里去了,马上就来。”
  任骧笑道:“师父,你总不能就这么让我们站在外面吧?”
  萧翰笑着让到一旁。
  韩雷进里间搬出一张竹床来。任骧将孟小轩放到竹床上,嘱咐道:“趴着别动!”
  孟小轩抬着头儿望着任骧,问道:“大师兄,你今年多大?”
  “十九,怎么?”
  “嘿,嘿,你才比我大一岁。”孟小轩很高兴。又对韩雷道:“四哥,没想到大师兄这么小。”
  “你不懂,师门里排大小不按岁数,按入门的早晚。”
  “这我知道,但我还是没想到大师兄这么小。”
  “好了,好了,你老老实实地躺着吧。”韩雷有些不耐烦。他有好多话要和大师兄说,没功夫答理他。
  萧翰去了厨房,看徒弟们的菜弄得怎样了,虽然徒弟们都大了,但他还是什么都不放心。
  韩雷缠着任骧问长问短。任骧也很高兴,就把在外面的见闻,拣有趣的讲给他听。
  孟小轩苦于身子动不了,想和别人说话,却没人理他,心中有气,便叫道:“大师兄!我有一件事要告诉你。”
  任骧侧过头来问道:“什么事?”
  孟小轩看看韩雷,道:“是关于铁公鸡的事。”
  韩雷心里一惊,忙道:“你别乱说!”
  “想让我不说也行——”孟小轩侧着头望着韩雷,一副要挟的样子。
  “好,好。”韩雷走到孟小轩身前,从怀里掏出那把玉骨折扇来,递给他道:“给你一样东西玩,不过你得把嘴给我闭紧点儿。”
  孟小轩接过折扇,就着灯光看了看:“这是谁的折扇?好精致啊!”
  “这是一个美人姐姐的。”
  孟小轩将折扇放到鼻端,闻了闻,道:“果然是的,你是从哪里弄来的?”
  “这你就不用管了。”韩雷说完转身要走。
  孟小轩急着问道:“这位美人姐姐在什么地方?”
  韩雷回过头来要挟道:“你若听我的话,等你的伤好了,我就带你去见他。若是不听话,那就算了。”
  “好,我听你的话。”孟小轩忙不叠地道。
  “现在我让你闭上嘴,没我的允许,不许说话。”韩雷说完又去和任骧聊了起来。
  孟小轩果然很听话,他趴在竹床上,手里玩着折扇,一句话也不说。
  韩雷忽然想起了什么,又转头对孟小轩道:“我劝你还是先收起来。等回家再玩,若是让师父看见了,少不了又要说你。”
  孟小轩念念不舍地看了一眼折扇,然后就将它放在了怀中。
  不一会儿,饭菜做好,师徒六人围坐在一起,喝酒说话,这其间说话最多的当属韩雷,孟小轩和罗方则是一言不发。
  喝酒最多的却是曹大白,曹大白也就二十七八岁,但脸色却十分苍老,两道眉毛弯弯地搭落下来,两只忧郁的眼睛,在昏暗的灯光下几乎看不到什么光彩。他脸上的神情呆滞,很少笑,即使笑也显得很凄苦。
  他的酒杯比其他人都大,微微有些透明,酒杯上有一道道天然生成的褐色斑纹。
  他擎杯在手,酒到杯干,喝得十分豪爽。
  任骧坐在他身旁,看着曹大白喝酒。
  韩雷问道:“大师兄,三哥的酒量比你走之前怎么样?”
  任骧笑道:“长进多了,现在只怕我们兄弟四个加在一起也不是他的对手。”
  孟小轩欲言又止,眼睛望着韩雷。
  “你想说什么?”任骧问孟小轩。
  孟小轩也不说话,还是望着韩雷。
  “大师兄问你话呢!你望着我干嘛?”韩雷急道。
  “你不让我说,我怎么说?”
  萧翰看在眼里有些不高兴,问韩雷道:“你为何不让他说话,你又欺侮他了?”
  “没,没有。”韩雷说完瞪了一眼孟小轩,孟小轩连忙摆手,道:“师父,他没欺侮我。我刚才是想说,如果加上师父,三师兄就不一定喝得过了。”
  萧翰捋着须笑道:“你们师兄弟之间的事,扯上我做什么?”
  罗方突然说话:“师父他年纪大了,酒少喝为好。”
  韩雷抢过话来道:“谁不知道师父年岁大了,不能喝酒,这也用你说。”
  任骧问曹大白道:“三师弟,你这手中的杯子,是什么做的?好像不是玉石。”
  曹大白道:“这是有名的犀角杯。”
  韩雷凑过来看了看,问道:“这一定很值钱吧?”
  曹大白道:“这犀角杯杯质温润,冬暖夏凉,放在手中很舒服,我平常喝酒全是用他,但不是最值钱的。”曹大白说到这里,迟疑了一下,眉头皱起,两道眉毛成了一个局促的八字,整张脸越发显得凄苦。他顿了顿道:“我还有一只杯子,是我新近得的,本来带来想给二师哥用,没想到大师哥也来了,我一时不知给谁用好,所以就没拿出来。”说完从怀里掏出一个黄缎子包的紫檀木盒子来,这盒子上的漆有些剥落了。显得非常古旧,盒子上雕着两条张牙舞爪的蟠龙,雕工精美,非同凡响。
  五个人的十双眼睛都盯着那紫檀木盒,想看看里面是什么宝贝。
  曹大白却没有打开盒子,他站起身来,将桌子中间的菜碟放到一边,然后转身对着两盏油灯“噗,噗”吹了两口气。
  茅屋里顿时漆黑一片。
  “你——”韩雷的话没有说完,因为他的嘴虽然张开了,却再也没合拢。他只看见眼前突然涌现出了一片柔和的乳白色的光。接着这团光幽幽浮起,仿佛在飘升。然后,划过一道孤线,落在了桌子中央。
  十双眼睛都盯在那团白光上,惊得半天说不出话来。
  “这是什么?”任骧问道。
  “夜光杯。”说话的这人声音很苍老,竟是师父萧翰。
  “师父也认得此杯。”曹大白惊问道。
  “我怎么不认得。葡萄美酒夜光杯……”萧翰轻轻吟诵,声音浑厚苍凉,透着深沉的悲苦与忧伤。
  萧翰吟罢,微微叹了口气,道:“都三十年过去了,我有三十年没见过这杯子了。”
  曹大白忙问道:“师父在哪里见过这杯子。”
  “在皇宫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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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1-23 11:21:27 | 显示全部楼层
罗方已悄悄地把油灯点燃。
  师兄弟们惊讶地看到自己的师父脸上老泪纵横。
  “都三十年了,怎么又让我看见了它。难道说真有世道轮回?”萧翰半晌无言,好像沉浸在往日的回忆之中。
  “师父!”任骧小心地唤道。
  萧翰抬起头来看了看众弟子,这才察觉自己失态,忙用手拭去脸上的眼泪,低沉地喝道:“大白!你跪下!”
  曹大白不知师父为何发怒,惊惧地望着萧翰,一时手足无措。
  “跪下!”萧翰大声怒道。
  “是。”曹大白低了头,缓缓地跪了下来。其他四人也都坐在那里,不敢动。他们都觉得奇怪:师父为人最是随和,除了在练功时比较严肃外,平时对弟子们的生活,兴趣,爱好,并不多加干涉。这次不知为何却动了真怒。
  “你说,这夜光杯从何而来?说实话。”
  “是,师父。”曹大白不敢隐满,如实禀报:“是弟子用酒换来的。有一天晚上,我去一家小酒店沽酒。碰上一个又瘦又小的汉子,他说有事要与我商量,便来到我家中,到了家里,他说他要买我新勾对的两坛酒。我觉得奇怪,我刚刚勾对完两坛好酒,他怎么会知道。我这两坛酒是用天下知名的十七种酒,再加上三十六种草药,调制而成。花了我两年半的心血,我本来想一坛等师父过八十大寿时做寿礼献给师父,一坛我自己享用。我便告诉他这坛酒千金不卖,他说‘我用无价之宝来换,你肯不肯?’我说那可得看是什么宝贝,若是我不喜欢的宝贝我可不换。他就从怀里拿出来这夜光杯,和我换两坛酒。我也确实喜欢这夜光杯,便答应他换一坛,他也挺好说话,便同意了。”
  萧翰听他说得诚恳,心里的怒气渐渐消了。
  这曹大白少年时就嗜酒如命,而且酒量惊人,一坛酒只要让他闻一闻,便能说出这酒大致的年头来。
  萧翰觉得他在这方面天赋奇佳,便把他举荐给了一位酿酒的师傅,学了一身制酒的功夫。
  萧翰气量宽宏,并不在意曹大白有两个师父,反而劝他对这位酒师要更加尊敬,由于萧翰督得紧,曹大白虽专心学酿酒之法,武艺却也没有丢下。
  后来这位师父死了,曹大白便继承他的衣钵,在京城开了个酒坊,靠卖酒为生。
  这曹大白青出于蓝,比他的师傅又高出许多。不同的三五瓶劣酒,轻他一勾对,立刻就成为佳酿,入口甘冽无比。他酿的香雪酒更是远近驰名,供不应求。
  找他千金换酒的人,确实也不少,但用这无价之宝夜光杯换酒,却多少有些蹊跷。
  萧翰道:“你起来吧。”
  曹大白站起身来,一张脸越发地愁苦了。他不敢看师父,低着头站在那里不动。
  萧翰道:“不是你做的就好。我来问你,你可知道找你换酒的这人长得是一副什么样子?”
  “那人五短身材,头上戴着帽子,帽沿压得很低。再加上天黑,我看不清他的五官。”
  萧翰没有说话,微闭了眼睛沉思。
  曹大白接着道:“不过,我看见了他的手,他手上长着一层绒绒的金黄色的毛。”
  罗方突然问道:“他说话可是川西口音?”
  “是的。二师哥怎么知道?”曹大白很惊讶。
  萧翰也睁开眼问道:“难道你认识他?”
  “我怎么不认识,他两次差些落在我手里。”
  “他是什么人?”萧翰问。
  “他是云贵川一带有名的千里独行盗,名叫袁速,江湖人称金毛鼠的便是。”
  任骧道:“我也听说过这金毛鼠,听说此人轻功十分了得,翻墙走壁如履平地,此外他还有一项本领,那就是打洞。”
  罗方道:“不错,我第二次抓住他就是让他打洞跑的。”
  萧翰道:“这夜光杯的来历非同小可,就先放在我这里吧。”
  “谨尊师命。”曹大白心中的石头落地。
  “韩雷,大白,你们两个明天去找那个金毛鼠。务必要尽快找到此人,找不到,别来见我!”
  “是。”韩雷和曹大白站起来应道。
  “罗方,你去一趟沧州,查一查柳刀门的事,能查出来更好,查不出,就马上回来,不要耽搁时间太久。”
  “是。”罗方答道。
  “任骧,你明天把小轩送回家去,然后到武定候府找我。”
  “是。”任骧应道。
  “那我呢?我也是六扇门的弟子啊!”孟小轩问道。
  萧翰望着孟小轩笑了笑,道:“不错,你也是六扇门的弟子。等你的伤好了,你和我一起去查胭脂玉案。”萧翰说到这里,霍然站起,一双眉毛直插两鬓,他朗声道:“开始我以为胭脂玉案是一桩寻常的公案,现在看来,不是!他们是冲我来的!他们在暗处,我们在明处;他们是有备而来,我们是仓促应战;总之,我们的处境十分不利。六扇门的荣辱存亡在此一战,我希望你们小心谨慎,不可鲁莽,不可轻敌,前途凶险莫测,你们要注意自己的安危。”
  “是。”五个弟子答道。
  “好了,你们休息去吧。”萧翰说完转身去了他自己的房间。第二卷 萧翰和他的弟子 第三章
  纸窗外透进来一片朦胧的月光,照在任骧的脸上。任骧没有睡,他两手交叉枕在脑后,望着虚空。
  韩雷的鼾声如雷,一长一短,反复循环。在这有节律的鼾声的间歇里,夹杂着窗外的虫鸣。
  夜,漫长寂静。
  任骧的心却静不下来,他披衣坐起,望着窗外。
  月光如水。
  月光下站着一个魁梧的老人,他背负着双手,抬头望着星空。
  “师父。”任骧小心地下了床,轻轻推开房门,来到庭院里。
  “你还没有睡?”萧翰头也不回地问道。
  “是的,我睡不着。”
  “为什么?”
  “有些事我想不明白。”
  “我和你一样,也有许多事想不明白。”
  “可是那夜光杯和胭脂玉案的关系?”
  “你也看出来了?”
  “是的!那金毛鼠用夜光杯换曹师弟的酒就透着古怪。再好的酒也无法和夜光杯相比,这笔帐,谁都算得清。金毛鼠是江洋大盗,他决不会不清楚夜光杯的价值。唯一的可能就是,他是有意将夜光杯送给曹师弟的,换酒不过是借以掩饰他这一古怪行径。”
  “你的想法很对,他是将这夜光杯送给我看的。我曾在这夜光杯上栽过跟头。他是想叫我知难而退,不要再插手这件案子。这夜光杯里既有我的荣誉和欢乐,也有我的耻辱和悲哀。我的对手非常了解我的过去。他是谁?我却又想不起来。我所以睡不着,就是想回忆一下我过去的仇人,敌人,对手,可就是想不起他是谁。他们大都已经死了,几乎没有活到我这把年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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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1-23 11:21:37 | 显示全部楼层
“师父也不必忧心,既然是和胭脂玉案有关,那么找到元凶,也就能找到送夜光杯的人了。”
  萧翰听了点点头,道:“我倒不是担心这个,我是担心金毛鼠现在是不是还活着。这个人在江湖上也只不过是个二流角色,他将夜光杯送到了,也就活到头了。”
  任骧问道:“师父是说那金毛鼠已经死了?”
  “要想让他守口如瓶,唯一的办法就是杀了他。死人是不会说出真相的。如果不出意外,金毛鼠现在已经死了。”
  任骧想了想道:“死人或许也能说出些什么?”
  “是的,现在最重要的是要找到尸体。我们或许能从尸体上看出些什么来。但也可能什么也看不出来,他们实在很狡猾。”说到这里萧翰突然转身对任骧道:“噢,对了,你跟我来。”他说完走进了东边的耳房里。
  任骧跟了进来。
  萧翰点亮了灯,将灯向墙上照去。
  任骧拢目光望去,只见昏黄的灯光照着一幅地图,地图上画着街道,屋宇。
  “这是京城的地图,这里是武定候府。”萧翰说着用手一指:“从这里出来,要想出城有三条路,凶手最可能走的一条路便是玉石街。”
  任骧皱起眉头,问道:“玉石街是京城最繁华的街道,他刚刚杀了人,身上难免有血迹,不一定会走玉石街,也许会挑一条僻静的路走。”
  “不见得。”萧翰道:“杀人者是个惯犯,他清楚,越是人多的地方,越是容易藏身,所以,也不能排除他走玉石街的可能。”
  “那,师父的意思是查玉石街?”
  “是的,但不能惊动官府,只能暗查。”
  “什么时候去?”
  “明天天一亮,咱们就进城。”
  第二天,清晨。
  孟小轩躺在被窝里,手却伸到韩雷的脖子下面,轻轻挠他。
  韩雷睡得象死猪一样,他‘哼’了一声又转身睡去。
  孟小轩又伸手挠他的腋下,韩雷睡在那里哈哈地笑了起来。他猛地坐起身,骂道:“你不睡觉,挠我做什么!再挠,我可揍你了!”
  “你敢,大师兄,二师兄都在这里,师父在隔壁,你敢打我,谅你也没这个胆。”孟小轩有恃无恐。
  “好兄弟,就算我怕你了,让我再睡一会儿吧。”韩雷闭着眼睛,嘴里杂七杂八地不知又嘟噜了句什么,就又滑到被子里去了。
  孟小轩不依不饶地又去挠他的头。
  “你到底要怎样?”韩雷有些恼了。
  “也不怎样,只要你告诉我那把玉骨折扇的主人是谁,我就让你睡。”
  “她叫吕湘,小名叫莹儿,今年一十六岁,是武定候吕候爷的千金,长得美貌无比。她——”韩雷闭着眼睛说,渐渐地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几乎听不见了。
  “你说什么?她在哪里,你能否替我引见引见。”孟小轩急不可待。
  “都死了,还引见个屁!”韩雷说完就用被子将头蒙上了。
  “死了?”孟小轩如遭电击,手里捏着那柄玉骨折扇,痴在那里。
  任骧从外面走进来,对孟小轩道:“小轩快起床,你家的小厮憔悴来接你来了,你姐姐也来了。”
  韩雷猛地掀起被子,爬到窗边向外看。
  孟小轩好像没听见,低声自语道:“她死了。”
  “谁死了?”任骧问道。
  “她死了,才十六岁。”
  任骧看见孟小轩眼中似有泪光。忙问韩雷:“四弟,小轩他怎么啦?你欺侮他了?”
  “啊!”韩雷回过神来,忙道:“噢,没有,我没欺侮他,是他自己犯花痴,不关我的事。”韩雷说完就穿起衣服,匆匆地向外面走去。
  茅屋外,晨光明媚,明媚的晨光下站着个明媚的姑娘。
  那姑娘一手扶着马车的车辕,一手理了理被风吹散的云鬓,一双细长秀媚的眼睛,笑意盈然地望着东边清朗的阳光。
  “四爷早。”马车前的小厮憔悴,笑嘻嘻地走过来给韩雷见礼。
  韩雷视而不见,向孟小晴憨憨笑道:“小晴姑娘早。”
  “韩公子早。”孟小晴面带羞涩,笑着问道:“我家小弟可起来了?”
  “小晴姑娘是来接五弟的吧?”韩雷明知故问,没话找话。
  “是啊,爹爹一早就差我来接小弟回家,他有伤,怕他行走不便。”孟小晴说完就笑着低下了头。
  “我去叫他,你在这里等着。”韩雷大献殷勤。
  憔悴挠了挠头,望了一眼孟小晴,心想:“以往四爷是最有气派的,怎么见着我家小姐却连一点架子也没有了。难道小姐真有什么魔力?”憔悴从此对孟家小姐刮目相看。
  孟小轩心情沮丧地和孟小晴回家去了,韩雷目送孟家的马车悄然远去,心中怅然若失。
  罗方一早便去了沧州。
  任骧和师父萧翰也赶到玉石街去查案了。
  曹大白拍拍韩雷的肩道:“四弟,咱们也走吧。”
  “嗯。”韩雷应道。两人翻身上马,韩雷问道:“三哥,咱们从哪儿查起?”
  曹大白道:“师父早上跟我说,让我去城里找张怀恩张大人。”
  “找他做什么?”
  “你不必问那么多,跟我走就行了。天也不早了,要快些。”曹大白说完打马扬鞭而去。韩雷在后紧紧地跟着。
  张府离皇城不远,张怀恩人缘不错,在京城里混得也小有名气,提起他,没有几个人不知道的。曹,韩二人很快便到了张府的门口。
  曹大白将来意与张府的门僮说了,门僮进去禀报,不一会儿,门僮将曹韩二人让进了大门,对他们说:“我家老爷马上就来。”
  曹韩二人刚进门,就看见张怀恩衣冠不整地跑下堂来。
  “哎呀,韩老弟来访也不提前知会一声,这是怎么说的,我刚刚起床,怠慢,怠慢。”
  韩雷刚想向张怀恩引见曹大白,没想到张怀恩一把拉住曹大白的手,笑道:“哎呀呀,是什么风把曹老板给吹来了,我今儿个早上还没睁眼就听见窗外的喜鹊叫,却原来应在二位身上。快请进,请进。”
  曹大白放脱张怀恩的手,远远地道:“你怎么认识我,我却从来没见过你。”
  张怀恩哈哈一笑,道:“曹老板的香雪酒这京城里的人哪个不知道。我去买过两坛,只是曹老板贵人多忘事,自然记不得小弟了,不过没关系,从今天起,咱们就算认识了。”
  韩雷在一旁笑道:“张大哥也是咱们自己人,三哥不必见外。”
  张怀恩将曹大白引进内堂,三人分宾主落座,张怀恩笑问道:“两位兄弟找我有什么事?”
  曹大白道:“我是奉师父之命来讨一张缉查文书。”
  “缉查什么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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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1-23 11:21:47 | 显示全部楼层
“一个叫金毛鼠的江洋大盗。”
  “这好办,你们喝茶,我去去就来。”张怀恩进了后堂。
  一盏茶的功夫,张怀恩捧着一纸文书走了出来,曹大白忙站起来接过。
  张怀恩道:“曹兄弟要小心收好,这纸文书非同小可,上面有刑部的官印。虽然不能跟圣旨相比,却也差不多。出了京城,你拿了这文书给那些州官县令们看了,你说什么他们做什么?”
  “好,多谢。”曹大白小心将那纸文书收好。
  张怀恩又道:“贤弟查完了,还要将这纸文书交回。”
  “自然。”曹大白道。
  张怀恩又问道:“你家师父现在做什么呢?”
  “不知道。”曹大白道。
  “查案呢。”韩雷答道。
  “在哪里查案?”张怀恩问道。
  韩雷摇摇头道:“他们一早就进城了,我也不知道他们在哪里查案。”
  张怀恩笑着怨道:“这个老萧,查案也不叫上我!是何道理?”说完低了头,不知在想什么。
  曹大白和韩雷站起身来,拱手告辞。
  张怀恩亲热地将两人送出门外,便匆忙跑回书房。他扑到摊在桌子上的一幅地图前,用手指在标注着武定候府的地方,定神观看,看了一会儿,最后冷笑着吐出三个字:“玉石街!”第三卷 追查真凶 第一章
  任骧和萧翰在玉石街明查暗访了三天,查出了两个重要线索。一是,五月初二这一天,街上并没有人发现身上有血污的人。二是,当天夜里报国寺的和尚悄悄去过悦香楼。
  和尚去妓院,无论如何也要算是个奇闻。更何况是成群结队的去。悦香楼的老鸨张妈妈自以为这件事做得十分隐蔽,她万万没想到玉石街的人会把这件事传得无人不知。她更没有想到这些人连和尚们去的是哪个姑娘的房间都打听得一清二楚。
  胭脂姑娘的绣楼这两天格外的清静。
  丫环燕儿清闲无事,便倚着窗儿绣花。
  胭脂姑娘倚在绣着鸳鸯戏水的花枕上,头上缠着白布。脸比以前清瘦了许多,也苍白了许多。她未施朱粉,青丝散乱地盘在脑后,有几缕不经意地流到了她柔软而微红的唇边。她的一只手懒散地搭在丰满的胸前,另一只手则陷在深绿色缎面的薄被里。
  一阵风吹来。
  胭脂姑娘不禁咳嗽了几声,脸上悄悄升上了一抹红霞。
  燕儿放下手里的针线,出神地望着胭脂。
  “死妮子,还不快把窗儿关上,你要冻死我啊!”胭脂姑娘娇柔无力地怨道。
  燕儿好象没听见,依然望着胭脂。
  “喂,燕儿,你怎么啦?”
  “噢,没什么?”燕儿羞得低下了头,拾起针线来。
  “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燕儿笑着看了一眼胭脂“姐姐长得真好看,就好像画儿上画的嫦娥。”
  胭脂笑弯了眉眼,指着燕儿道:“小妮子,几时学的油嘴,专拣好听的讲,想讨我的赏么?”
  燕儿没有笑,认认真真地望着胭脂,道:“我说的是真的。我若是个男的,一定娶你做老婆,只可惜我没这个福份。”燕儿说到这里悠悠叹了口气,道:“也不知最后便宜了哪个小子。”说完便低头笑了。
  “你今天怎么啦?尽说些疯话。”
  “我也不是说疯话。”燕儿又抬起头来,认认真真地道:“我是替姐姐着想。像姐姐这般的人材,若是个好人家的女儿,不愁找不到个如意郎君,恩恩爱爱,白头偕老,那多好啊。可姐姐命苦,偏偏落在了这个火坑里,到这里来的公子老爷们哪一个是有常性的,还不是这头睡了,那头就忘了。谁把咱们当一回事,俗话说,人无千日好,花无百日红,趁姐姐还有这般花容月貌的时候,找个忠厚可靠的公子,早些嫁了过去,这也就算有个家了,若是等到人也老了,脸也黄了,那时可也就迟了。”
  这番话说中了胭脂姑娘的心事,这些事她也不是没有想过,可到这里来的,全是些寻花问柳的好色之徒,哪一个靠得住?这终身又能托付给谁?胭脂姑娘想到这里,悲从中来,鼻子一酸,两行清泪便从又黑又长的睫毛间潸潸滚落。
  燕儿见胭脂哭了,慌了手脚,忙放下手里的活计,跑到胭脂的枕边,道:“都是燕儿不好,惹姐姐哭了。燕儿该死,下回再也不说这些疯话了。”
  胭脂抬起泪眼,望着燕儿道:“好妹妹,这不怨你,怨只怨姐姐的命苦。”说完又幽幽咽咽地哭了起来。
  燕儿望着胭脂,想起自己又何尝不是这般命苦,鼻子一酸,也陪着哭。
  两人一个幽幽咽咽,一个默默流泪,正哭得不可开交的时候,只听有人叩门。
  燕儿擦了擦眼泪,起身去开门。
  胭脂姑娘也忙止住了哭声。
  “妈妈好。”燕儿说完便让到一旁。
  “唷,你这是怎么啦?”从门外走进来一个半老徐娘,脸上施了厚厚的脂粉,泛着白光,眉宇间春意盎然。她笑着转了身,看见胭脂惊叫了一声:“妈呀!我的小祖宗,你怎么哭成这个样子啦?”
  “张妈妈,有事吗?”胭脂不冷不热地问了一句。
  “唷,你瞧瞧,你瞧瞧,这眼睛,如桃儿一般了。是谁惹你哭的?”张妈妈说完就转过头来问燕儿:“可是你惹你姐姐啦。”
  “不,不是。”燕儿嗫嚅着说不出话来。
  “不关她的事,是我身子不舒服。”胭脂说完便侧过了头去。
  “嗳,现在也管不了这许多了。燕儿,快去打盆凉水来。”
  “是。”燕儿下楼去了。不一会儿,燕儿端上来一个铜盆,盆里有半盆凉水,盆沿搭着块毛巾。张妈妈拿着毛巾在水里浸了浸。胭脂忙抢过来道:“不劳妈妈,我自己来。”说完便拧干,又将毛巾展开,压在了眼睛上。
  张妈妈坐在一旁,望着胭脂,怜惜地道:“我的儿,你可要爱惜自己的身子啊。你这么个样子,怎么见客人啊?”
  胭脂听到这里,猛地将毛巾从脸上拿开,怒道:“什么客人!我不见!”
  张妈妈先是一惊,继而笑道:“这个官人非比寻常,出手阔绰那是不用说的了,那模样长得啊,真好比那潘安在世,谈吐啊,也斯文得很,想必这才嘛,比那曹子建也差不了许多。这才貌双全的人儿,你打着灯笼也难找啊。”
  “我不见!”胭脂姑娘说完将手里的毛巾猛地掷在了铜盆里,盆里的凉水激得张妈妈跳了起来。
  张妈妈脸上蓦然变色,她指着胭脂怒道:“你不见,会后悔的!”
  胭脂姑娘俏眼一抬,笑着对张妈妈道:“我不后悔,既然妈妈说这个官人这般好,那般好。那妈妈自己去接岂不更好。”
  “放屁!放屁!”张妈妈跳着叫道:“人家指名道姓地要你,我去接算哪么回事!”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这几天头痛,睡不着,整宿整宿地做恶梦,说梦话。你让我怎么接客?你难道要逼死我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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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1-23 11:22:07 | 显示全部楼层
“一个叫金毛鼠的江洋大盗。”
  “这好办,你们喝茶,我去去就来。”张怀恩进了后堂。
  一盏茶的功夫,张怀恩捧着一纸文书走了出来,曹大白忙站起来接过。
  张怀恩道:“曹兄弟要小心收好,这纸文书非同小可,上面有刑部的官印。虽然不能跟圣旨相比,却也差不多。出了京城,你拿了这文书给那些州官县令们看了,你说什么他们做什么?”
  “好,多谢。”曹大白小心将那纸文书收好。
  张怀恩又道:“贤弟查完了,还要将这纸文书交回。”
  “自然。”曹大白道。
  张怀恩又问道:“你家师父现在做什么呢?”
  “不知道。”曹大白道。
  “查案呢。”韩雷答道。
  “在哪里查案?”张怀恩问道。
  韩雷摇摇头道:“他们一早就进城了,我也不知道他们在哪里查案。”
  张怀恩笑着怨道:“这个老萧,查案也不叫上我!是何道理?”说完低了头,不知在想什么。
  曹大白和韩雷站起身来,拱手告辞。
  张怀恩亲热地将两人送出门外,便匆忙跑回书房。他扑到摊在桌子上的一幅地图前,用手指在标注着武定候府的地方,定神观看,看了一会儿,最后冷笑着吐出三个字:“玉石街!”第三卷 追查真凶 第一章
  任骧和萧翰在玉石街明查暗访了三天,查出了两个重要线索。一是,五月初二这一天,街上并没有人发现身上有血污的人。二是,当天夜里报国寺的和尚悄悄去过悦香楼。
  和尚去妓院,无论如何也要算是个奇闻。更何况是成群结队的去。悦香楼的老鸨张妈妈自以为这件事做得十分隐蔽,她万万没想到玉石街的人会把这件事传得无人不知。她更没有想到这些人连和尚们去的是哪个姑娘的房间都打听得一清二楚。
  胭脂姑娘的绣楼这两天格外的清静。
  丫环燕儿清闲无事,便倚着窗儿绣花。
  胭脂姑娘倚在绣着鸳鸯戏水的花枕上,头上缠着白布。脸比以前清瘦了许多,也苍白了许多。她未施朱粉,青丝散乱地盘在脑后,有几缕不经意地流到了她柔软而微红的唇边。她的一只手懒散地搭在丰满的胸前,另一只手则陷在深绿色缎面的薄被里。
  一阵风吹来。
  胭脂姑娘不禁咳嗽了几声,脸上悄悄升上了一抹红霞。
  燕儿放下手里的针线,出神地望着胭脂。
  “死妮子,还不快把窗儿关上,你要冻死我啊!”胭脂姑娘娇柔无力地怨道。
  燕儿好象没听见,依然望着胭脂。
  “喂,燕儿,你怎么啦?”
  “噢,没什么?”燕儿羞得低下了头,拾起针线来。
  “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燕儿笑着看了一眼胭脂“姐姐长得真好看,就好像画儿上画的嫦娥。”
  胭脂笑弯了眉眼,指着燕儿道:“小妮子,几时学的油嘴,专拣好听的讲,想讨我的赏么?”
  燕儿没有笑,认认真真地望着胭脂,道:“我说的是真的。我若是个男的,一定娶你做老婆,只可惜我没这个福份。”燕儿说到这里悠悠叹了口气,道:“也不知最后便宜了哪个小子。”说完便低头笑了。
  “你今天怎么啦?尽说些疯话。”
  “我也不是说疯话。”燕儿又抬起头来,认认真真地道:“我是替姐姐着想。像姐姐这般的人材,若是个好人家的女儿,不愁找不到个如意郎君,恩恩爱爱,白头偕老,那多好啊。可姐姐命苦,偏偏落在了这个火坑里,到这里来的公子老爷们哪一个是有常性的,还不是这头睡了,那头就忘了。谁把咱们当一回事,俗话说,人无千日好,花无百日红,趁姐姐还有这般花容月貌的时候,找个忠厚可靠的公子,早些嫁了过去,这也就算有个家了,若是等到人也老了,脸也黄了,那时可也就迟了。”
  这番话说中了胭脂姑娘的心事,这些事她也不是没有想过,可到这里来的,全是些寻花问柳的好色之徒,哪一个靠得住?这终身又能托付给谁?胭脂姑娘想到这里,悲从中来,鼻子一酸,两行清泪便从又黑又长的睫毛间潸潸滚落。
  燕儿见胭脂哭了,慌了手脚,忙放下手里的活计,跑到胭脂的枕边,道:“都是燕儿不好,惹姐姐哭了。燕儿该死,下回再也不说这些疯话了。”
  胭脂抬起泪眼,望着燕儿道:“好妹妹,这不怨你,怨只怨姐姐的命苦。”说完又幽幽咽咽地哭了起来。
  燕儿望着胭脂,想起自己又何尝不是这般命苦,鼻子一酸,也陪着哭。
  两人一个幽幽咽咽,一个默默流泪,正哭得不可开交的时候,只听有人叩门。
  燕儿擦了擦眼泪,起身去开门。
  胭脂姑娘也忙止住了哭声。
  “妈妈好。”燕儿说完便让到一旁。
  “唷,你这是怎么啦?”从门外走进来一个半老徐娘,脸上施了厚厚的脂粉,泛着白光,眉宇间春意盎然。她笑着转了身,看见胭脂惊叫了一声:“妈呀!我的小祖宗,你怎么哭成这个样子啦?”
  “张妈妈,有事吗?”胭脂不冷不热地问了一句。
  “唷,你瞧瞧,你瞧瞧,这眼睛,如桃儿一般了。是谁惹你哭的?”张妈妈说完就转过头来问燕儿:“可是你惹你姐姐啦。”
  “不,不是。”燕儿嗫嚅着说不出话来。
  “不关她的事,是我身子不舒服。”胭脂说完便侧过了头去。
  “嗳,现在也管不了这许多了。燕儿,快去打盆凉水来。”
  “是。”燕儿下楼去了。不一会儿,燕儿端上来一个铜盆,盆里有半盆凉水,盆沿搭着块毛巾。张妈妈拿着毛巾在水里浸了浸。胭脂忙抢过来道:“不劳妈妈,我自己来。”说完便拧干,又将毛巾展开,压在了眼睛上。
  张妈妈坐在一旁,望着胭脂,怜惜地道:“我的儿,你可要爱惜自己的身子啊。你这么个样子,怎么见客人啊?”
  胭脂听到这里,猛地将毛巾从脸上拿开,怒道:“什么客人!我不见!”
  张妈妈先是一惊,继而笑道:“这个官人非比寻常,出手阔绰那是不用说的了,那模样长得啊,真好比那潘安在世,谈吐啊,也斯文得很,想必这才嘛,比那曹子建也差不了许多。这才貌双全的人儿,你打着灯笼也难找啊。”
  “我不见!”胭脂姑娘说完将手里的毛巾猛地掷在了铜盆里,盆里的凉水激得张妈妈跳了起来。
  张妈妈脸上蓦然变色,她指着胭脂怒道:“你不见,会后悔的!”
  胭脂姑娘俏眼一抬,笑着对张妈妈道:“我不后悔,既然妈妈说这个官人这般好,那般好。那妈妈自己去接岂不更好。”
  “放屁!放屁!”张妈妈跳着叫道:“人家指名道姓地要你,我去接算哪么回事!”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这几天头痛,睡不着,整宿整宿地做恶梦,说梦话。你让我怎么接客?你难道要逼死我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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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1-23 11:22:23 | 显示全部楼层
“谁要逼死你啦!这里是青楼,是哥儿们买笑的地方,不是大小姐的闺房,谁来白养活你!”张妈妈怒气冲天,一张白惨惨的脸上沟壑纵横。
  “好。”胭脂姑娘咬着嘴唇,点点头道:“妈妈,这些年我为悦香楼挣的银子,算起来也有万两了吧。可你还嫌不够,好,好,死了干净,一了百了,咱们两不亏欠。”胭脂姑娘说完,掀起被子,下了床,她站了一会儿,便感到头晕目眩,身子晃了晃。
  张妈妈脸上的肉扭来扭去,她定定地看着胭脂姑娘,想看看她是真的要死,还是说说而已。
  胭脂定了定神,慢慢瞟了一眼窗子,然后便合身扑了过去。
  燕儿叫了声“姐姐。”便扑过去抱住了胭脂。张妈妈也慌了神,紧紧抱住胭脂的腰,哭道:“我的儿,你是妈妈的心肝,妈妈怎么舍得你死呢。有什么想不开的呢,我依你还不成吗。”说完便大哭起来。她是真的伤心,这棵摇钱树要是从窗户里掉下去,她这二十几年的心血,可就算是白费了。
  胭脂姑娘身子虚弱,怎轻得住这么折腾,她喘着气道:“妈妈,不是我吓唬你,我若想死,你也拦不住。”
  “哎呀,你这又是何苦呢?什么都好商量嘛,我都依你还不行吗?”
  燕儿也在一旁哭道:“姐姐,你若死了,留下燕儿一个人在世上,孤苦零丁的,你忍心吗?”
  “好。”胭脂道:“你们放开我。”
  燕儿和张妈妈将胭脂掺回了床上。
  胭脂闭了眼睛,躺在那里,不说也不动。
  张妈妈无可奈何,想说什么,最终还是没有说,跺跺脚,转身走了。
  天已近午,燕儿服侍姑娘用饭,她手里拿着一个粽子,一边剥,一边道:“姐姐,今天是端午节,吃两个粽子吧。”
  胭脂摇摇头,道:“我不想吃。”
  燕儿道:“那可不行,身子骨要紧啊。再说,跟张妈妈那种人赌气,真犯不着。姐姐还是想开点的好。”
  胭脂道:“我不是跟她赌气。我是心里闷得慌,不想吃。”
  燕儿放下粽子,端起一盏茶递了过来,笑道:“姐姐,刚才下楼的时候,我看见一个少年公子,站在楼下,时不时地朝姐姐的楼上看呢。”
  胭脂笑道:“这也值得大惊小怪,这样的人,这玉石街上没有一千也有八百。”
  燕儿道:“可不见得,妈妈说的不错,这少年公子真是长的很好。潘安我没见过,想必也不过如此吧。”
  胭脂笑着斜睨了燕儿一眼,道:“莫非你看上他了。”
  燕儿的脸顿时羞得通红,恼道:“姐姐,你又瞎说。”
  胭脂没有再说,笑着喝了口茶。
  燕儿又道:“我只是觉得他和其他人有些不一样。”
  “哪儿不一样?三只眼睛,两个鼻子?”
  “不是,我也说不清,反正不一样。”燕儿说完慌慌张张地转身走了,她怕胭脂再说出什么难听的话来。
  渐渐地日头西坠,月上柳梢。门外的玉石街上很热闹,舞灯的,唱曲儿的,吆喝卖买的,一片嘈杂。
  胭脂姑娘却很寂寞,她拿着本王实甫的《西厢记》在打发时光。
  燕儿端上两个烛台来,放在胭脂姑娘枕头边的柜子上。
  “姐姐,”燕儿神神秘秘地附到胭脂姑娘的耳朵边道:“我告诉你一桩奇事?”
  “什么事?”胭脂放下手中的书。
  “刚才那个少年公子……”
  “他还没走?”
  “嘘——姑娘小声点儿,他就坐在门外。”燕儿低声道:“你说怪不怪,他盘腿坐在门外的地上,一手拿着粽子,一手拿着茶壶,自吃自饮呢。看他那个架式,看来是要在这里守一夜了。”
  “真的?”胭脂有些不信。
  “姐姐,我几时骗过你了。我刚才就说过他有些不寻常嘛,果然不寻常。”燕儿得意地点燃了红烛。
  “唷,任公子,你怎么还没走啊?”门外传来张妈妈的声音。
  “嗯,我要见你家胭脂姑娘?”
  “我不是跟你说过了嘛,胭脂她身体不好,不能见客。任公子还是请回吧。”
  “不行,今天我一定要见到她。”
  “看你这人长的挺聪明的,怎么做起事来这么傻呢。明儿个等胭脂姑娘身子好了,你再来不行吗?”
  “不行。”那声音斩钉截铁。
  胭脂姑娘侧过身来,用心听着。
  “真没见过象你这样的。”张妈妈顿了顿,又问道:“你以前见过胭脂姑娘?”
  “没有,我是慕名而来。”
  “那你找她有事?”
  “没有,只是想和她说句话。”
  张妈妈叹了口气,道:“像你这样的人真是天下少有。嗳,看你怪可怜的,我就再卖一次老脸,去给你问一声。”
  “那就多谢了。”
  张妈妈在门外踯躅了一会儿,叹道:“算了吧,我还是别自讨没趣了。张公子,实在对不住,不是老身不帮你,实在是有力使不上,我们这位胭脂姑娘,脾气比那千金小姐还要大哩。”张妈妈说到后来,声音大得整个悦香楼都能听见,她说完便“噔,噔,噔”地下了楼。
  燕儿望了胭脂一眼,“噗呲”一声笑了。
  胭脂也笑了笑,然后便锁起眉头来,不知在想些什么。想了一会儿,又拿起书来看。
  燕儿坐在灯下做针线,她做一会儿,便站起身,凑到门缝边看一看。反复五六次。
  胭脂也不理她,只是低了头看书。
  “姐姐。”燕儿想说什么。
  “什么?”胭脂望着她。
  “没什么。”燕儿想了想又低了头做起了针线。
  已是午夜时分,街上想必已是灯火阑珊了,楼外不时传来打更的声音。
  燕儿手里拿着女红,歪靠在椅子上打盹。
  胭脂看了看燕儿,见她睡得正香,便放下手里的书,悄悄地下了床。她蹑手蹑脚地走到门边,凑着门缝往外看,只见一个男子靠着楼梯口的扶手柱子,正昏昏欲睡。楼梯口的灯光太暗,胭脂看不太真切。
  “姐姐,你做什么?”燕儿的声音。
  胭脂大窘,慌道:“没,没什么。”
  燕儿揉揉眼睛,定神看了看,然后笑着朝胭脂点了点头。
  胭脂慌忙回床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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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1-23 11:22:32 | 显示全部楼层
燕儿问道:“他还没走?”
  “谁?”胭脂装糊涂。
  “还有谁?还不是那个不见姐姐死不休的他呗。”燕儿说完,就又走到门缝边偷看,看了一会儿,站起身来哀求道:“姐姐,你看他多可怜,还是让他进来吧。”
  胭脂没说话,没说话就是默许。
  燕儿笑着推开了门,对胭脂道:“我可叫他进来了。”
  燕儿悄悄地走到那少年公子身边,刚想喊他,只见他突然跳了起来。这举动把燕儿吓了一跳,她拍着胸脯嗔道:“你吓死我了,你没睡着啊。”
  “睡着了,只是你一来,我就醒了。”
  “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任骧。”
  “噢,原来是任公子,我叫燕儿。”
  “姐姐好。”
  “你今年多大了?”
  “十九。”
  “我才十四。你应该叫我妹妹才是。”
  任骧的脸上有些红。
  “你为何非要见我姐姐?”
  “你是说胭脂姑娘?”
  “是啊。”
  “我有话要跟她说,很重要的话。”
  “我能不能听?”燕儿笑着问道。
  “不能。”
  燕儿撅了嘴,心道:“谁希罕听,还不是些肉麻的话,这人好不知趣。”她心里有些不快,便冷冷地对任骧道:“我姐姐叫你进去呢。”说完招了一下手。
  任骧在后面跟着,两人进了胭脂的闺房。
  “姐姐,他说他叫任骧,还说有重要的话跟你说。”燕儿说完,转身出去了。
  第三卷 追查真凶 第二章
  任骧站在屋子中间,仔细打量着胭脂。
  胭脂望着他,觉得奇怪,心想:“他看自己的眼神,怎么和别的嫖客不太一样。”他的眼神清彻得如一泓泉水,冷静而坦然。
  “任公子请坐。”胭脂没有起身,只坐在床上,淡淡地让道。她想和这个冷静的男人比比衿持。在她面前没有男人能把持的住,她对自己的魅力充满信心。
  “多谢。”任骧找个圆凳坐了,他的眼睛一刻也没离开过胭脂的脸。
  那锋锐的眼神,如一把刀,直刺了过来。仿佛要穿透胭脂的肌肤,看到她的心里。
  胭脂心中一寒,她从来没见过如此冷锐的眼神。她见到的都是贪婪的,痴迷的,闪烁着熊熊欲火的眼睛。她感到奇怪,也感到有些害怕,眼前的这个男人让她捉摸不定。
  “任公子找我有什么事?”胭脂语气中透着不快。
  “噢,没什么事。”任骧并没有感觉到胭脂的不快。不过他也收回了自己的眼神,他觉得总是盯着一个女子看,实在是有些失礼。
  胭脂瞟了他一眼,便又拿起书来看,不再睬他。
  任骧站起身,在屋子四周仔细看了一遍,然后走到晾台的栏杆边,俯身向下看。
  胭脂放下书,偷偷观察着他的一举一动。
  任骧回到屋子里来,关好窗子,拉上窗帘。突然转身问道:“这些天,可有人来过。”
  “我这里天天有人来,不知龙公子问的是哪一个。”
  “陌生人。”
  “有。”
  “谁?”
  “你啊。”胭脂说完,俏脸一抬,一缕柔柔的秋波,带着笑意,漾了过来。
  “噢。”任骧点点头,对她的诱惑竟视而不见。他负了手,静静地站在那里,不知在想些什么。
  胭脂咬了咬牙,心里暗恨,“假正经!待一会儿,我让你跪在地下求我,咱们骑驴看唱板,走着瞧!”胭脂想到这里,就打起了十二分精神来笑道:“你将窗户关得那么严做什么?天儿这么热。”胭脂说完就松了松衣服,露出一抹雪白的胸脯。她撩开被子,下了床,在地下找鞋。一双纤巧的玉足,在任骧面前轻轻晃着。
  “姑娘找什么?”任骧问道。
  “我找水喝啊。”胭脂趿着鞋向任骧走来。
  “姑娘不必下床,我端给你就是了。”任骧说完就去桌上抄起茶壶,在一只青瓷茶杯里倒满了一杯盈绿的茶。
  “谢谢啦。”胭脂笑着接过,她是连任骧的手带杯子一起接过的。
  任骧的手被胭脂那柔腻而温暖的小手紧紧握着,心中一阵突突乱跳,脸也突然红了。他低着头,一双手在慢慢地往外抽。
  胭脂松了手,接过杯子,喝了一口,得意地笑了,心想:“这还是个雏儿呢,可能还没尝过男欢女爱是什么滋味儿呢。”
  任骧脸上的红潮,悄悄退去。他定了定神,道:“喝完了茶,就上床睡觉吧。”
  胭脂心里笑道:“终于忍不住了吧。”她放下茶杯,走过去辅床,辅好了回眸一笑。
  她这一笑只笑了一半,便笑不出来了,她看见任骧合衣躺在了靠窗子的靠椅上。显然是不愿和她同床共枕。这一下可把胭脂气坏了,她跑到任骧跟前,大叫道:“你起来!”
  任骧睁开眼,惊疑地望着胭脂,不知她为何发怒。
  “你出去!”胭脂说着就来拖任骧。这一拖竟没拖动,反而让任骧一带,给带到了怀里,胭脂忙推开他,站到一旁,理了理散乱的头发,喘着气道:“你出去。”
  “为什么叫我出去,我已经付了钱啦。”任骧莫明其妙。
  “你到这里到底想干什么?”胭脂问道。
  “噢,也没什么,只是想守着你。”
  “你是我什么人,我要你守着?你走!我不想看见你!”
  “不行,我不能走,不仅今天不能走,明天和后天也要和你寸步不离。”
  “喂,你又不是我家的狗,总跟着我干什么?”
  “你怎么骂人啊。”任骧有些生气,他站了起来。
  “我就骂你了,怎么样?我还让你滚呢,你给我滚!滚!”胭脂指着房门,气得花枝乱颤。正在这时,任骧眼睛一错,纵身扑了过来。他双手紧紧抱住胭脂,就地滚向了床下。胭脂气得险些背过气去,她在任骧怀里又踢又打,任骧紧紧地搂住她,一丝也不放松。胭脂挣扎了一会,便软了下来,她闻到了任骧身上散发出来的强烈的男子气息,这使她浑身没了力气。
  任骧聚精会神地侧耳倾听,听了一会儿,又看了眼酥软无力的胭脂姑娘,便将她轻轻放在了地下。然后突然窜了出去,他就地滚了几滚,滚到了墙角,背靠着墙慢慢地站了起来,眼睛却盯着窗户,那模样,像一只机警的猫。
  任骧悄悄地移到窗户边,右手从怀中掣出一把雪亮的短刀,左手猛地推开窗户。
  窗户外面是黑沉沉的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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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1-23 11:22:41 | 显示全部楼层
任骧收起了短刀,又轻轻关上窗子。这才对床下的女人道:“没事了,出来吧。”
  床下传来嘤嘤的女人的哭声。
  任骧笑了,他俯身到床下,床下很黑,他看不清。只听“啪!”的一声,任骧挨了一记轻脆的耳光。
  任骧在明处,胭脂在暗处,胭脂打任骧耳光的计划是早就拟定好了的,任骧却没有提防,所以,他虽然机警,却也没能躲开来自女人的暗算。
  任骧捂着脸,恼道:“你这人真是不讲理!刚才若不是我,你早就见阎王了。你不但不感激我,反来打我。”
  “谁要见阎王?你骗人。”胭脂哭道。
  “好,你不信,那你就出来看看。”
  “好,我出来,那你先转过身去,不许看。”胭脂也觉得总躲在床底下不是个了局。同时也不愿让任骧看见自己从床下爬出来时的狼狈模样。
  任骧虽然不理解她为什么要自己转过身去,可还是照着做了。
  胭脂刚一爬出床,就看见了刚才自己站的地方赫然插着柄短刀。她倒吸一口凉气,战战兢兢地靠在了任骧背后。
  任骧转过身,向后让了让。
  胭脂惊恐万状地望着那柄短刀,如影随形地贴在了任骧的身上。
  任骧笑道:“怎么样,我没骗你吧。”
  胭脂看了一眼任骧,又忙转过头去盯着那柄刀,问道:“他们是谁?他们为什么要杀我?”
  “他们是谁,我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要杀你,我却略知一二。”任骧很高兴,他知道,现在这位大名鼎鼎盛气凌人的京城名妓,现在已经离不开自己了。
  “你说,你快说,他们为什么要杀我,我又不曾和他们结仇。”胭脂余悸未消。
  “为什么要杀你,就因为你看到了你不应该看到的东西,他们杀你是要灭口。”
  “你是说四天前!”胭脂话还没说完,便用手捂住了嘴。继而双手捂住了脸。
  任骧托着她的双肘,将她扶起。
  胭脂软软地倒在了任骧的怀里,浑身不停地颤抖。任骧没有让,他扶着胭脂姑娘坐在了床上,温颜劝道:“不用怕,有我在这里,他们杀不了你,只要你告诉我那天下午你看到了什么。”
  “我什么也没看到,什么也没看到。”胭脂的双手依然不肯离开她的那张脸。
  “你不告诉我,我们就抓不到杀人凶手,只要那人还活着,你就永远不能脱离危险。”
  半晌,胭脂没有说话。任骧也很有耐心,没有催她,只静静地看着她。
  胭脂慢慢地放下了双手,从袖子中抽出了一块手帕来。擦了擦头上的汗和脸上的泪,定了定神,喘了口气。
  任骧温情地端来了那只胭脂喝过的茶杯,放在了她的手里。
  胭脂喝了口茶,压了压惊,这才说道:“我一直想把那天看见的东西忘了,可怎么也忘不了,他太可怕了,白天我可以不想,可晚上怎么办?晚上我一闭眼,总能看见他,好象他就站在我的眼前。”
  任骧仔细地听着,他争取不漏掉每一个字。
  “我看见那东西的当天,就吓昏了过去,胡言乱语,发着烧,我的那些姐妹们还以为我撞见鬼,让鬼缠了身了,张妈妈还请了报国寺的和尚们来做法事驱鬼,可有什么用。”胭脂说到这里叹了口气,用手帕擦了擦泪,又道:“她们根本就不知道我为什么会这样,我也不敢告诉她们,嗳,告诉她们,她们也不会信的。”
  “你看到的不是鬼?”
  “不是,大白天哪里有鬼。”
  “那是什么呢?”
  “是,是一张脸!”胭脂说到这里,惊恐地闭上了眼睛。
  “脸?”
  “是的,一张脸。一张象雪一样白的脸,不,比雪还要白。那简直就是死人的脸。太可怕了。”
  “还有吗?”
  “有。”
  “什么?”
  “一颗人头,带血的人头。”胭脂双手猛地捂住脸,哭道:“求求你,别再问了。”
  任骧自言自语地道:“对,就是这颗人头,我要找的就是这颗人头。”他说完,兴奋地站了起来。
  胭脂忙伸出双手紧紧抓住任骧的衣袖,问道:“你到哪里去?”那张俏脸上既有哀求,也有恐惧。
  “我哪里也不去,我说过我要在这里守着你,除非是你要我滚。”
  胭脂不好意思地笑了,埋怨道:“人家也不知道你是为那件事而来。若是知道,怎么会叫你——”不知为什么,那个滚字竟说不出口了。
  “你是怎么发现那张脸和那颗人头的?”
  “那天下午黄昏的时候,我站在晾台看街景,这时天要下雨,街上的行人都很匆忙,其中有个人,从街口方向走过来。”
  “武定候府的方向?”
  胭脂想了想,道:“是的,那人穿着一身黑色的粗布衣衫,低着头,用黑布掩了脸,那天有风,地上的沙土又多,用布掩脸的人很多,所以我也并没有觉得他有什么奇怪。可是后来,我觉得他有些与众不同。其他人都步履匆匆的,而他却很从容,不慌不忙。所以我就仔细看了看他。”
  “他看见你了吗?”
  “看见了。当时天上已经是乌云密布,很昏暗,也很阴沉。
  当他从我楼下过的时候,突然起了一阵大风,这风很大,将他脸上的黑布吹开了,于是我就看见了那张脸。他并没有去管那蒙脸的黑布,而是用手去捂怀里的包裹,他怀里的包裹也被风吹开了一角,露出了一只睁得大大的眼睛,和半个鼻子,鼻子上还有血迹。
  我刚想喊‘杀人啦!’他突然抬起头来看着我,他那双眼睛,那双眼睛不像是人的眼睛,闪烁着蓝光,幽蓝幽蓝的光,像,像,像只猫,对,猫!只有黑夜里的猫才有那种眼睛。
  我被他的眼神吓住了,心里在喊,可声音怎么也出不来。喉咙里好象被什么东西堵住了。然后我就昏了过去。再后来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太好了,我想知道的就是这些。”任骧的兴奋溢于言表,他站起身来就要走。
  “你去哪里?”胭脂急道。
  “回家啊。”
  “那我怎么办?”
  “你啊,睡觉吧。”
  “那坏人来了怎么办?他们可是要杀我的哦。”胭脂不无惶恐地道。
  “这倒是个难题。”任骧想想道:“不如这样吧,你跟我走,我带你到一个安全的地方,先躲起来再说。你看好不好?”
  “不行的,妈妈不会让我出去。”
  “那咱们就偷偷地溜走,反正她也不知道。”
  “不行的。”胭脂有些犹豫,她在这悦香楼生活了二十几年,外面的世界对她来说既陌生又可怕,她自然会有些犹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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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1-23 11:22:50 | 显示全部楼层
“那我不能总在这里陪着你啊,我还有许多事要做,杀人凶手还逍遥法外。”
  “这我知道。”胭脂抿了抿嘴唇。
  “你若不愿跟我走也行,只是那杀人凶手要来了,你可就惨了,张妈妈能保护你吗?”
  “好,”胭脂下了决心,“我跟你走,但你要答应我,永远保护我。”
  “好,我答应你。”任骧说完就去推开了窗户。
  “你做什么?”胭脂问道。
  任骧向下看了看,道:“下面没人,咱们从这里跳下去。”
  “不,这么高,我不敢。”胭脂一边摆手一边向后退。
  “哎,没事的,有我在,摔不死你。”任骧说完,也不管胭脂愿不愿意,就上前将胭脂拦腰抱起,然后纵身向窗外跳去。
  胭脂只听见耳边“呼”的一阵风响,接着,身子一顿,她的两只脚便着了地。
  天上月明星稀,玉石街的青石板上泛着月光,道路清晰可辨。
  整条街寂无人声。
  夜风如刀,吹得胭脂姑娘直打冷战,她缩成一团,蹲在了地上。
  任骧迅速看了看四周,道:“走吧。”
  “我冷。”胭脂出来得匆忙,忘了加衣服,她缩在地下不肯起来。
  “你跑一跑就不冷了。”任骧拉起胭脂就要跑。
  “不行,我没穿鞋,跑起来脚会痛的。”
  “嗳,你可真麻烦。”任骧叹了口气,抱起胭脂来就放足狂奔。
  胭脂望着月光下任骧那俊美的脸庞,那张脸近在咫尺,那粗重的鼻息直喷到胭脂的脸上,痒痒的。胭脂的心中突然涌起一种异样的感觉,这种感觉是她二十年来从未有过的。那些上过她的床男人身上的气息,只会让她恶心,恶心得想吐。她从未想到,男人身上还有这么醉人的气息。她浑身燥热了起来,她忘记了黑夜,忘记了黑夜里的寒风。她依稀觉得这触手可及的温暖而坚实的胸膛就是她梦寐以求的归宿。
  在她的世界里,总是男人在求她,她从未像今天这样依赖于一个男人,这样把全部身家性命托付给一个男人。这种托付使她感到安全,感到温馨和甜蜜,但在内心深处也隐约感到一丝惶恐,这种惶恐是什么?她却又说不清楚。她甚至都不愿去想,她只愿享受现在这片刻的迷醉。正在她目眩神迷,不知身在何处的时候,她突然听到任骧说了一声:“到了。”
  任骧说完,就把她放在了地下。
  她睁开眼,看见眼前有一座高大的府邸。府邸门前,左右分立着两个大石狮子,大门洞开,门檐下悬挂着红灯笼,灯笼下站着个老者。
  任骧对那老者道:“师父,我把她带来了。”
  那老者点点头,道:“你干得很好,路上可有人跟踪?”
  任骧道:“没有。”
  那老者仔细打量了一番胭脂。
  “小女胭脂见过老伯。”胭脂说罢款款深施一礼。
  “不必多礼,起来吧。我叫萧翰,是他的师父。你到这里来不必害怕,我们不会伤害你的。”
  胭脂抬头望了望眼前这座府弟,问道:“敢问萧老伯,这是谁家的宅院?”
  “这里是孟重威孟大人的家,你先住在这里,这里很安全,等案子破了以后,我们就将你送回悦香楼,你尽可放心。”
  “是,多谢老伯费心。”说完低头看了一眼任骧。
  任骧笑道:“是不是还要我抱你进去。”
  胭脂没说话,只是低了头。
  萧翰笑着转身走了。
  任骧抱起胭脂来,迈大步走进了孟府的厅堂。
  孟重威端坐在堂上。旁边坐着孟夫人刘氏,刘氏身边站着女儿孟小晴。
  孟重威看见任骧抱着胭脂,又见胭脂只穿着薄薄的小衣,微微皱起了眉头。他有些看不顺眼。
  任骧将胭脂放下来,对孟重威道:“我把胭脂姑娘带来了,还请孟老伯和伯母多多费心。师父还等着我去回话,我先告辞了。”
  孟重威点点头。
  任骧拱拱手便转身走了。
  胭脂扭过头去依依不舍地望着任骧。
  孟重威低低咳嗽了一声。
  胭脂忙回过头来。
  孟重威道:“这里不比青楼,规矩很多,你只在内宅住着,不可到处走动。”
  “是。”胭脂低低地答应了。
  孟重威看了胭脂一眼,无奈地摇摇头,起身走了。
  孟夫人等丈夫走后,便笑着走了过来,拉起了胭脂的手,左看右看,看个不够。她笑着对左右的侍婢道:“怎么天下还有这么标致水灵的人儿,我一直觉得我家小晴就算是百里挑一的美人儿了,今儿个一见才知天外有天。”
  众侍婢随声附和。
  胭脂没说话,低着头笑了笑。
  孟小晴站在孟夫人身后,一双眼睛也上下打量着胭脂,心中十分喜欢。
  刘氏拉着胭脂的手,坐了下来,问道:“今年多大了?”
  “二十二。”
  “嗯,比我家小晴长三岁,今后你就当这里是你的家,千万别生分了,有什么需要用的,
  穿的,只管和我说。你就和小晴住在一起吧,两个人在一起也可以说说话儿。”
  “多谢夫人。”
  “我家里宅子虽大,人却不多,其他人都还好说,只是有一个人你千万莫去招惹他。”
  “谁?”胭脂望了望刘夫人。
  “我有个宝贝儿子,叫孟小轩,是小晴的弟弟,他有个贪花好色的毛病,见到你这么个标致人儿,只怕他要闹出什么故事来。”
  胭脂心里一惊,这孟小轩可是悦香楼的常客,若是让他父母知道了这事,自己在这里还呆得住吗?想到这里,胭脂心中顿时忐忑不安起来。
  刘氏看在眼里,只当是胭脂心中有些害怕,便安慰道:“你也不必害怕,他也不是那种用强的人,只是自己痴迷罢了。你只要不理他就行了。”
  胭脂点点头。
  孟夫人站起身来道:“好了,天也不早了,你还是早点安歇吧。”然后转身又对孟小晴道:“你领胭脂姑娘进去吧。”
  “是。”孟小晴答应了。
  第三卷 追查真凶 第三章
  孟重威的书房中坐着四个人。左边坐着萧翰和任骧,右边坐着孟重威和张怀恩。
  四个人都默不作声。过了一会儿,孟重威打破沉默问道:“金毛鼠已经死了,他们下一个要杀的人是谁?”
  张怀恩道:“自然是胭脂姑娘,只有她真正见过杀人凶手,也只有她能认出杀人凶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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