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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小昭

没有化完的妆 作者名: 刘尚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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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1-20 15:03:47 | 显示全部楼层
柳玉茹终于找到了请假的理由。

  她婚后不育是所里公开的秘密,领导上非常体谅她的心情,请半个月假就批半个月。再说,柳玉茹是个好兵,她来所里七八年没请过假,不迟到,不早退,每年的假期都没休完过,这么特殊的情况领导上怎能不网开一面呢?

  柳玉茹请完假,把手头上的工作和小赵交接了一下,就去找靳旅了解卓然梳妆台后匿名信的调查情况。

  靳旅带凌凯正要出去,就站在车边简单对柳玉茹讲了一下,靳旅说:“根据分析,她提供的情况,可能性最大的是指车祸中丧生的一个年轻人。因为今年以来,西城区分局刑侦大队通过媒体发布的寻人认尸公告中,有一个河中打捞的无头女尸,案子不久就破了。还有一个通缉抢劫杀人团伙的,都是湖南人,疑犯均已落网。只有这起奇怪的车祸,因被怀疑为谋杀而一直悬着。因为这个年轻人死前吃过一顿很丰盛的晚餐,可他身上没有一分钱,也没有任何证件,连个小纸片都没有。还有,他的死亡原因不是因为撞击,而是因为碾轧,你知道这二者的区别吗?说明白点,他是昏迷后躺在路上被碾死了,因为他的胃里,残存着大量的安眠药,所以西城分局刑侦大队怀疑他是被人下药后实施的谋杀。”

  “又是安眠药?”柳玉茹吃惊地问。靳旅点点头说:“和卓然服用的安眠药成份基本相同,都是巴比妥类。”

  靳旅从公文包里掏出一张照片说:就是这个年轻人,西城分局当时在公安报上登的就是这张照片”。

  柳玉茹拿着照片端详了一会问:“那你往河北洛川方面发协查通知了吗?”

  靳旅说:“发了,但没有反馈信息。我想派人去一趟。”

  柳玉茹说:“我也去吧?”

  靳旅说:“这不说胡话吗?”

  柳玉茹把自己请假的事告诉了靳旅,靳旅说:“那我更不能让你去,好好保胎吧,接班人是大事。”

  柳玉茹说:“可我想为这个案子做点什么。”

  靳旅说:“你先歇两天,有事我叫你。对了,你知道陶文泽拉扯那个女人是谁吗?华茂公司出纳毛爱娟。”

  柳玉茹又是一惊:“怎么又是这个女人?”

  柳玉茹在靳旅拉开车门上车时,鼓足勇气说:“老靳,有一个情况我一直没告诉你,这个女人和我们冯小冠也认识。”

  靳旅笑着说:“谈工作你怎么把女人吃醋的事也扯进来了?”

  柳玉茹说:“你让我把话说完。冯小冠也有一件黑色风衣,他的手腕上也长着一个黑痣,只是他长在右手上。我已经盘问过,他不认识卓然,和毛爱娟也是通过别人介绍认识不久,我想,假如不是因为女人,他是不会被别人利用的,所以我一直没有对你说起过,现在,我把这个情况郑重地告诉你,你认为有必要的话不妨对他上手段,私情永远大不过天理国法。”柳玉茹说完这句话眼圈兀自红了。

  靳旅有几分感动地望着柳玉茹说:“玉茹,我一直以为你很柔弱,没想到在正义面前你有如此胸怀。11.22案侦破后,庆功宴上第一杯酒我要敬你。”

  柳玉茹回到家里,感觉十分疲惫,她躺在沙发上,脑子里回放着从接触卓然案到现在的经历及自己的变化,她想到了陶竟男,想到了霍冰。要不是自己当初脑子发热去找霍冰,怎么能够深入接触卓然的案子呢?要不是接触卓然的案子,自己可能一辈子都不会改变,每天上班、下班,浑浑噩噩几十年,跟个走出家庭的家庭妇女似的。但她现在变了,在对冯小冠的爱觉醒后,她能够毅然把冯小冠身上与嫌疑人接近的疑点告诉专案组负责人,这在过去她连想都不敢想。她觉得自己变得强大起来,是陶竟男的明智影响了她,是陶竟男的痛苦打动了她,使她对爱的理解从狭义上升到了广义的高度,使她能够宽容霍冰对冯小冠的挑逗,挑逗?柳玉茹吃了一惊,霍冰是那种贱女孩吗?她会挑逗冯小冠?冯小冠挑逗她还可信些。那么是冯小冠撒了谎?他的眼睛多么清澈呀,清澈得仿佛能够望到他的心,那里怎么能藏着龌龊肮脏的东西呢?假如在这件事上冯小冠撒了谎,那么在别的事上,比如比这件事更严重的事,他没有可能不撒谎。柳玉茹突然觉得她应该和霍冰谈谈。

  柳玉茹换上便装,往包里装了几百块钱,对爸妈讲自己有事得出去一趟,她妈妈立刻说:“小冠走时再三嘱咐你请了假就在家休息,哪也不能去的。”柳玉茹说:“我知道,自己的身体自己有数。”

  冯小冠本来也想休假陪柳玉茹的,但昨天下午突然接到浙江一个客户的投诉电话,他得飞去处理一下,所以一大早就赶往机场了,他走得依依不舍的。

  柳玉茹进入G大学校园时,将近十一点钟,太阳黄黄地刚升起来,校园里很安静,柳玉茹漫不经心地走走停停,享受着都市里难得的静谧。

  虽然是严冬了,校园内依然绿色葱茏,坡上坡下,只有个别几处草皮出现了斑驳的枯黄,像是绿色植被上印染的花色。疏疏落落的榕树和棕榈科植物,或高大或葳蕤,全都苍绿地矗立在微风中,最挺拔的那种柳玉茹认识,叫大王椰,还有上边结了一串串籽的,那叫鱼尾葵,因为它的每瓣叶子都像一条鱼尾巴。有几株树,上边开着红色的花朵,柳玉茹不认识是什么。她这个人原本没什么情趣,也不太留意外界事物,对花花草草的自然不像一般女人那么容易产生兴趣,每年春节买花都是冯小冠干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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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1-20 15:03:56 | 显示全部楼层
 风有一点冷,但却没有北方的朔风刺骨。太阳懒懒地照着,空气中的悬浮物太厚,她的温度被阻隔在高空,人感觉到的温暖好象是条件反射般的想象。

  越往校园里边走,宁静反而被打破了,路上开始出现三三两两的行人,还有偶尔驶过的自行车、三轮车、摩托车、汽车,他们与柳玉茹擦肩而过时,柳玉茹不自觉地揣磨着他们的身份。他们或者是教职员工、家属、学生、小商贩,或者是收废品的、民工,或者像自己一样进来瞎逛的。也许他们中间就有犯罪嫌疑人,但没有人把他们堵在犯罪现场,或者说他们没在现场留下犯罪证据,因而他们能够逍遥法外,就像卓然死那天晚上曾经出现在现场那个戴黑色长檐帽、大墨镜,穿黑色风衣的男人,他可能杀了人,但你不知道他是谁,因为仅凭以上那些外部特征治不了他的罪,就是凭左手腕上的黑痣也仍然不能判断一个人犯法。正常人犯罪要有动机的,他一不图财二不图色,却那么理智、冷静、从容地把卓然送到了另一个世界。也许他是一个冷血杀手,他的报酬已经有人支付了。可卓然直到死都不知道有人想要她的命,卓然可不是个没脑子的人啊。她快乐地回家更衣化妆,要赴一个人的约,据陶竟男说她妈妈是不化妆的,可见她对这次约会的重视程度(或者是对那个人的重视?),这个人利用卓然对自己的信任,给她服下了大剂量安眠药,她赴的是死亡之约,妆没化完就倒下了。可他唯恐她有生还的可能,又亲自(或者派杀手?)上来查看,这一看是很冒险的,但他为了稳妥还是上来了,他或是有卓然家的钥匙,或是约定不让卓然锁门,总之他顺利进入卓然家,这时卓然已经倒地。为了让卓然尽快进入死亡之谷,或是为了弄得更像一个自杀现场,他把卓然抱到了客厅的沙发上。他如此煞费苦心,唯一的解释是卓然掌握了他的什么秘密,这个秘密对他来说是致命的,很可能与那封匿名举报信有关。可卓然为什么又不举报了呢?这里边牵涉到情义,所以,犹豫再三,卓然没有举报,不举报她仍然难逃一劫。

  “请查查是否河北洛川人。”从字面看举报者似乎也不很确定,但不确定的事卓然会贸然举报吗?当然不会,她是一个严谨的人。从这句藏头露尾的话分析,卓然和她掌握的某个事件中的核心人物有一层特殊关系,这个人或者是陶文泽,或者是和她有暧昧关系的一个男人,比如送貂皮大衣的人。这个人藏得很深,卓然的家人不知道,同事也不知道,卓然对他更是讳莫如深。尽管陶文泽一口咬定林茂和卓然关系不一般,但那个中午,林茂和卓然,还有一个副总、冼小姐他们四人陪两个客户吃过午饭林茂就回九龙了,一出酒店他就拦了一辆的士消失在大家的视线中。他的车是司机开回去的,当然,里边坐着副总、冼小姐和卓然。卓然知道林茂走了,她还会去赴他的约?难道他去而复返?靳旅的人赴香港调查的情况是:那天晚上九点钟林茂曾出现在夜总会,在此之前他的行踪也无人见证。假如他能让卓然在上楼前喝下安眠药,余下的事情都可以由黑风衣完成,这样,他九点之前仍然能回到九龙。可林茂为什么要杀卓然呢?柳玉茹一开始就有这样的疑问,现在,她仍然坚持自己的疑问:林茂和内地不会有什么瓜葛,即使有,就是杀人,他也不用亲自动手,再说,卓然一向公私分明,她不愿和林茂建立一点私人关系,她有什么机会掌握他的秘密呢?卓然又不是个好事的人。说来说去,林茂要杀卓然,大前提还得建立在他们有暧昧关系的基础上,有暧昧关系卓然才会化妆赴约,但到目前为止,靳旅的人也没找到证明他们暧昧关系的证据。

  柳玉茹想得脑仁都疼了,她在路边的连椅上坐下,给陶竟男霍冰分别发了一条信息:“我在校园的假山旁,放学后来找我。”

  她的思绪又回到了卓然的案子上。她想到了冯小冠。冯小冠既然认识林茂,他和卓然也是有机会认识的,以冯小冠的风流儒雅和卓然的聪明美丽,他们完全有可能因相互吸引而走到一起,但他们的事情并没有败露,以他们两个的为人,也断不会出现敲诈威胁之类的事情,冯小冠为什么要杀卓然呢?她目睹了冯小冠驾车肇事后逃逸?那她怎么知道死者是河北洛川人呢?总不能逃逸时还把死者的证件掏出来看看吧?这符合常情吗?再说冯小冠那人,一看轧死人恐怕吓都吓半死了,还敢去掏口袋?他在生意场上也不可能结怨,就是结怨也结不到民工层,他怎么会故意杀死一个小青年呢?那死者可是服过安眠药的呀。

  柳玉茹无论从情感上还是从理智上都不相信冯小冠会干出伤天害理的事,除非有证据证明他是个表里不一的人,比如霍冰的话能推翻他那天的陈述,柳玉茹就有理由怀疑他,一个善于伪装的人当然有可能作恶。但柳玉茹多么不希望有那样的证据啊。

  她吁了一口气,想到放学的时间到了,可她忘了刚才发信息时约定的碰头地点,柳玉茹感到自己这一段常常丢东忘西,不知是不是因为注意力过分集中到卓然案上的缘故。她掏出手机正要查看已发信息,一辆黑色奥迪停在了眼前,司机摇下窗玻璃对迎面走来的一对五六十岁的夫妇打招呼道:“李老师邱老师要出去?我送你们吧?”夫妇俩笑呵呵地说:“小康回来了?不用不用,我们只是散散步。你回吧,回吧。”司机挥挥手彬彬有礼地说:“二老慢走。”就摇上车窗玻璃向校园内驶去。柳玉茹觉得这个司机有点面熟,又想不起在哪见过,就听那个老太太赞赏道:“真是个不错的年轻人,礼貌谦和,才华横溢,这小康前途不可限量啊。”老头儿说:“确实是难得的人才,年纪轻轻提了处级,还是经济学家,后生可畏呀。”老太太说:“你看小康那字写的,龙飞凤舞,遒劲洒脱,可惜我怎么练都狂不起来。”老头说:“你那叫东施效颦,你开头练的根本就不是草书。”俩人说着走远了。柳玉茹愣了一会儿神,心想,刚才开奥迪车的人和自己年龄相仿,本以为他是个司机呢,原来已经是处级领导,还是经济学家,高校确实是藏龙卧虎的地方。

  她看看手机上储存的信息,正想向假山走去,却见陶竟男远远地向她跑来,脸蛋跑得红扑扑的,一到跟前叫了声“姐”,就从背后搂住了柳玉茹的脖子。

  柳玉茹握住她的手问:“霍冰呢?”

  陶竟男说:“班主任拦着她问话呢,估计又为给利利补课的事,这黄老师也太死板了,不知道她爱人和她在一起是怎么忍受的。”

  柳玉茹说:“背地说人可不好啊,况且还是自己的老师!”

  陶竟男说:“姐,你不知道她古板到什么程度,太难接近了,可她先生却十分亲和,你见了也会说他们不像夫妻。”

  柳玉茹说:“你懂什么?像不像夫妻不能从外表判断,也不能由外人判断。”

  陶竟男点点头说:“那倒是。”

  柳玉茹说:“竟男,我真的怀上了,今天已经开始休假,但我休假不是为了休息,我要用我的方式把所有线索铺开查一遍。待会儿霍冰我们三个一起吃个饭,吃完饭你借故躲开一会儿,我想和霍冰谈谈。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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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1-20 15:04:05 | 显示全部楼层
看得出陶竟男很激动,她转到柳玉茹对面望着她说:“姐,恭喜你做妈妈!希望你千万保重。”

  柳玉茹点点头,她看见霍冰正飞快地跑过来,到了跟前,叫了声“大姐”,就不知道说什么了,霍冰在柳玉茹跟前还是拘谨些。柳玉茹一边挽一个,向校园里的一排小饭馆走去,边走边说:“好几天没吃过饱饭了,没胃口,待会儿你们两个胃口好点儿,把食欲传染给我。”

  两个女孩都笑着说:“我们两个除了胃口没别的。”

  霍冰把柳玉茹的包接过来挎在自己身上说:“今天我请客吧?我发薪水了。”

  柳玉茹说:“不行。等你毕业参加工作后,经济上真正独立了再请客。”

  霍冰说:“玉茹姐你变了,变得又果断又干练,一点也不像我们第一次见面时那样软弱、没主见。”

  柳玉茹高兴地说:“真的吗?我太愿意听这样的话了。”

  陶竟男说:“霍冰的话你不用质疑,她不会拍马屁,也不会撒谎。”

  柳玉茹说:“这就好,我喜欢。”

  她们走进了一家在学生中口碑较好的餐馆,叫“知味店”,是两个女孩子推荐的。柳玉茹让她俩点菜,霍冰点了一个韭黄炒蛋,陶竟男点了一个咸鱼茄瓜煲,柳玉茹又补充了一个白切鸡,一个清蒸鲈鱼,一个上汤青菜,一个例汤。两个女孩都说点多了,吃不完浪费,柳玉茹说:“那就多吃点,正长身体,吃多少都不浪费。”

  等菜的过程中,陶竟男想起第一次和霍冰俩人一起在这个店里吃饭,霍冰用硬硬的山西腔问小姐“有没有刀削面”,小姐愣了半天拿过来一卷纸巾,忍不住笑着讲给柳玉茹听,陶竟男还模仿了霍冰“有没有刀削面”这句话,柳玉茹正在喝水,听了陶竟男的模仿,急忙捂着嘴,才没把水喷出来。霍冰也笑着捶了一下陶竟男的肩。

  这时,知味店走进来一老一小两个人,老的像个六十多岁的乡下老太太,小的是个七八岁的男孩。陶竟男和霍冰看到那个男孩同时叫道:“侃侃,你好。”叫侃侃的男孩甜甜地叫道:“姐姐好。”陶竟男说:“你也来吃饭啊?和我们一起吃好不好?”陶竟男说着就站起来找凳子,男孩的头摇得拨浪鼓似地说:“我和奶奶来买河粉,爸爸还在外面等着我们呢。”正说着,他奶奶在里边叫道:“侃侃,过来。”

  陶竟男和侃侃讲话时,柳玉茹一直在观察这个小男孩,小男孩长着圆乎乎的苹果脸,皮肤细嫩,眼睛一闪一闪的,非常可爱,想到自己马上也会生一个这样的小天使,柳玉茹的心里涌动着一股别样的母爱,她越看越觉得这个孩子可爱,越看越觉得熟悉,忍不住想凑上前摸摸他的脸蛋,这时,孩子听到奶奶叫他,说了声“姐姐再见”往里边走去。

  陶竟男说:“霍冰,你猜侃侃奶奶讲话是哪里口音?”霍冰说:“没留意。”柳玉茹说:“像是河南河北交界处的口音。”陶竟男说:“姐,你真有两下子。黄老师就是河南人。是吧霍冰?”霍冰呆呆地不知道在想什么,听到陶竟男叫她的名字忙说:“啊,你说什么?”陶竟男说:“想什么呢你?”霍冰说:“没有,我在想侃侃奶奶到底是哪里人。”这时,菜上来了,柳玉茹说:“开吃吧。”

  看着两个女孩子吃那么香,柳玉茹真的有了一点食欲,她大口大口地吃菜,喝了两碗汤,还要了一个米饭,饭最后虽说剩了一点,但已经是几天来吃得最多的一顿。吃完饭,陶竟男说:“姐,我到图书馆去给你借一本育儿大全之类的书,你和霍冰到外边晒晒太阳吧,等我。”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

  柳玉茹和霍冰出了知味店,霍冰说:“去寻找阳光吧?”柳玉茹笑着拉了霍冰的手说:“走。”

  二人向大门口走去,走到一个向阳的缓坡时霍冰说:“这里的阳光很好,也避风,我们就在草地上坐坐吧?困了还可以躺着。”柳玉茹说:“我还真想躺一下。”说着先蹲下,然后慢慢地侧卧下来。霍冰就在她的面前坐下。柳玉茹说:“小冰,有一件事我一直想问你,可又怕你误解。”

  霍冰说:“姐,”霍冰第一次像陶竟男一样脱口叫柳玉茹姐,“我知道你想问啥,你想知道我和马哥,不,冯哥之间到底是怎么回事,其实我也一直想告诉你,就是没有合适的机会。

  “那时候,我在酒吧做服务小姐,冯哥常常和一帮朋友去酒吧喝酒,那些人喝了酒喜欢动手动脚,只有冯哥不那样,他只是喜欢开一些无伤大雅的玩笑,有时候,他还不动声色地保护一些女孩子不受侵害,我对他产生了好感。有一个周末,我让他带我去蹦的,他带我去了,我蹦着蹦着,突然莫明其妙地伤感起来,就扑进他怀里哭了。后来,我们一起走出的厅,他要送我回学校,在车上,我突然想把自己交给他,我们在一起抱了很久才分开,什么事也没发生。再后来,他送我回学校,我们就再也没见过面。那天他和一个女人在湘菜馆吃饭我是隔着玻璃看到的。”

  霍冰讲的和冯小冠讲的基本一致,但一致有时也是令人生疑的,它会意味着“串供”。冯小冠和霍冰的“供词”中共同的疑点是:霍冰为什么突然之间产生了委身于冯小冠的念头?霍冰的性格中没有一点随随便便的成份,她怎么会有那样的举动呢?不合常情。想到这儿,柳玉茹说:“小冰,你是爱上他了吗?”

  霍冰说:“我没有爱过,不知道爱是什么样的感觉,只是我从小憎恶男人,好不容易遇到一个印象不错的,就想试试我能不能克服对男人的恐惧和厌恶。”

  柳玉茹说:“真是怪念头。你怎么会憎恶男人呢?”

  霍冰的情绪一下低落起来,她的眼神十分黯淡。许久,她才说道:“这是因为我的一段屈辱的童年记忆。”

  柳玉茹长长地出了一口气,不再看霍冰的脸,她看着灰蓝色的天幕,大气都不敢出,生怕惊动了霍冰记忆深处的忧伤,但霍冰还是期期艾艾地讲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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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1-20 15:04:15 | 显示全部楼层
“小时候,因为我是个女孩,父母不怎么经心,我一岁多他们就常常把我一个人丢在家里,去下地干活,当然,一岁多我还不记事。我们院里住着一个同族的伯父,是个老光棍,从我记事起,只要我父母一下地,他就用两块糖把我哄到他屋里,分开我的双腿抚摸我的下体,有时候他还让我玩他的生殖器,他慢慢硬起来,在我的两腿之间胡乱碰撞,有时候都把我弄疼了,我哭起来,他才会收手。直到上小学四年级,我才知道躲避他。姐,现在我连自己是不是处女都不知道。那段经历像一个黑色的梦魇纠缠着我,让我在憎恨男人的同时又厌恶自己,它还像钉在我心上的一枚钢针,时时地疼,无论拔与不拔,我都会因它而死。我接近冯哥是想挑战自己这种不健康心理,想跨越一个坎,但是我做不到,那一刻我觉得自己无必丑陋。”

  柳玉茹感到天空在她视野里一下模糊起来,她才发现自己哭了。她坐起来把霍冰搂在怀里,紧紧地搂着,一句话也说不出。

  没有化完的妆 [本章字数:6622 最新更新时间:

  靳旅直接找陶文泽谈的话,当时陶文泽正在北田路上揽生意,靳旅追上他的车后,俩人把车停在路边,找个石凳坐下。

  这是靳旅第三次找陶文泽谈话,陶文泽显得有点烦躁,他说:“你们让她入土为安吧,别折腾了,整天躺在那个大抽屉里,冷得直冒烟,十八层地狱也不过如此吧?”

  靳旅说:“陶师傅,你的心理很奇怪,别人的亲属假如死得不明不白,他们一定不会甘心,你怎么一点都不想追究呢?假如卓然是冤死的,也让她永远含冤?”

  陶文泽说:“你能让死人复活吗?如果不能,你们所做的一切对我都没有意义,对卓然也是。假如卓然不是自杀,她真的死于情人之手,也是她咎由自取,她怎么会冤呢?”

  靳旅说:“你的话让我怀疑你们的夫妻感情是否像别人,也包括你女儿说的那样好。”

  陶文泽说:“不管我们夫妻感情如何,我总不会杀她吧?”

  靳旅说:“那可说不好。”

  陶文泽一下子跳起来说:“你们是不是想搞个冤案出来呀?”

  靳旅笑笑拉陶文泽坐下说:“别激动,案子没查清之前,所有相关人员都有嫌疑。现在我问你几个问题,第一,你和华茂公司出纳毛爱娟是什么时间认识的?”

  陶文泽一愣:“毛爱娟是华茂公司出纳?卓然的同事?”

  靳旅也愣了一下:“你不知道?”

  陶文泽摇摇头说:“一点也不知道。上周几来着?一下想不起来了,我本来不想拉活了,就在人民桥下调头回去时,她把我拦住了,非要坐车,不然就投诉我。她当时喝高了,上了车就让直走,我一问去哪里她就说直走,一直开到城外,我发现她睡着了,只好把车停下。她一直睡到第二天凌晨,当时说了很多感谢的话,不过没提车费。隔一天吧,她打电话请我吃了一顿饭,就这样认识了。我曾问过两次她的工作单位,她都含糊其辞,看来她是有意隐瞒,为什么?”

  靳旅说:“她对卓然有成见,估计怕你知道了不接受她。再问第二个问题,你和河北洛川有没有什么关系?或者说你认不认识河北洛川人?”

  陶文泽茫然地摇摇头。靳旅准确地捕捉到了陶文泽眼中的茫然,他接着问:“今年九月份,中旬,黄沙东路市郊段发生了一起车祸,你知道吗?”陶文泽摇摇头,眼睛里还是一片茫然。

  靳旅又说:“被撞死的是一个二十来岁的男青年,他可能是河北洛川人。”

  陶文泽还等着靳旅的下文,可靳旅不说了。陶文泽问:“那和卓然有什么关系呢?”

  靳旅说:“不好说,我怕和你有关系。”

  陶文泽的脑子到这会儿刚转过弯来,他说:“噢??,你怀疑是我撞了人?告诉你,我开这么多年车连一只小动物都没碰过,别说是人了。你可以查我的车有没有修车记录。”

  靳旅说:“查过了,在本市确实没有。”

  陶文泽说:“别处也没有!”

  靳旅突然觉得自己是在浪费时间,直觉告诉他,卓然举报的信息与陶文泽无关,卓然那天要赴的约也与陶文泽无关,卓然的死根本与陶文泽无关。

  告别陶文泽,为了慎重起见,靳旅还是安排人对他实施了跟踪,并且通过手段,对他的电话进行了监听。

  河北洛川反馈回来的信息是,他们那里失踪人口记录中没有和协查通告中死者条件相吻合的。

  柳玉茹在得到消息的第一时间直接打车去分局找到了靳旅:“老靳,”柳玉茹急切地说,“我觉得在调查卓然的社会关系时过于保守,她来南港不过十来年,她中专毕业参加工作,然后又离职进修,进修后进财政局,又竞选副局长,你想想她来南方前的生活圈子算狭窄吗?我们仅凭陶文泽和陶竟男的介绍判断卓然的社会关系是不是太片面了?”

  靳旅说:“其实,卓然遇害的第三天她老家就来了一拨儿人,有她的亲属,还有朋友,我们逐个找他们谈了话,没问出一点有用的东西,卓然就是个安分守己的人,他们的夫妻关系也很模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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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1-20 15:04:31 | 显示全部楼层
柳玉茹问:“陶文泽那里有什么进展吗?”

  靳旅说:“陶文泽急于结案的心理虽然有点反常,但他与卓然案似乎真没关系。我正面试探他没反应,过后,从对他的跟踪和电话查询也没发现什么疑点。”

  柳玉茹说:“我打算去一趟卓然老家汉中,如果没有收获,权当是旅游吧。”

  靳旅说:“我派人和你一起去。”

  柳玉茹说:“那不是把我私自参与案子的行为暴露了?我不想影响你的工作,放心吧,我以卓然朋友的身份去。”

  靳旅说:“不行啊茹儿,你要是出个什么意外我可怎么交待呀?”

  柳玉茹说:“别婆婆妈妈的了,我只是打算,还没考虑好呢。”

  柳玉茹从分局出来接了一个陌生电话,是个男人的声音:“喂??,请问是柳玉茹小姐吗?我这儿有一盘录像带,是关于你先生冯小冠的,也许你会感兴趣。”

  柳玉茹的心“咯噔”一下好象停止了跳动,有几秒钟的样子,她缓过劲来说:“是吗?那你打算怎么办?”电话中的男人说:“我考虑清楚会寄给你。”柳玉茹说:“那谢谢你了。”

  接完电话,柳玉茹靠着路边的一棵垂榕愣了一会儿神,她觉得自己的心在向下坠落,向一个不可测的深渊,但她没有恐惧,没有惊慌,也没有难过,只是晕乎乎的,就像原地不停地转圈转多了,要不紧紧抓住一个固定物体就要摔倒似的,她给靳旅打了一个电话:“老靳啊,是我,你马上到大门口一下,有新情况。”

  靳旅跑步出来,他看到柳玉茹脸色发白,忙问出什么事了,柳玉茹把刚才的电话告诉了靳旅,她说:“录像内容有两种可能,第一是有关卓然案的,第二是有关女人的,现在我把电话交给你,由你来处理,假如是第一种情况就不说了,假如是第二种情况,等我回来再告诉我,我没有时间在这上边耗。我还有个旧手机,换号后我会及时和你联系。”

  靳旅接过手机,一句话也没说,紧紧地握了一下柳玉茹的手。柳玉茹头也不回地走了。

  冯小冠一下飞机就打开了手机,他在地勤车上正要给柳玉茹打个电话,手机响了,是苏珊打给他的,苏珊气极败坏地说:“冯小冠,我本来无意拆散你的家庭,是你逼我的。我已经通知你老婆了,我要让她看到你的丑恶嘴脸。”冯小冠听了苏珊的话怒不可遏,他忘了自己是在公众场所,忘了同车的几十号人,脱口骂道:“你这个疯子,简直卑鄙无耻,你伤害我老婆那样的女人,上帝都不会原谅你!”苏珊冷笑道:“你什么时候变得有信仰了?我可不信什么上帝。”冯小冠不等她说完,就用力关掉了手机。

  冯小冠到机场停车场取了自己的车,发疯似地往家赶,在机场高速的出口处交费时,他不知道另一个通道的一辆大巴上,就坐着他的妻子柳玉茹,柳玉茹看到了他的车,还看到了他缴费时手腕上露出那个黑痣,很难说清柳玉茹是一种什么样的心理,但她的眼泪不自觉地流了下来。

  冯小冠进家没看到柳玉茹,却看到了她留下的纸条:

  小冠:

  我出门了,为了我的一个心愿。(我过去除了想要个孩子似乎从来没有过任何心愿,是吗?)希望你理解并支持我。

  假如卓然案与你有关,看在没出生的孩子面上,望你自首。只要你没犯法,生活作风方面的错误我会原谅你,感情上的出轨我也会尊重你,因为最近我刚刚发觉,我是爱你的。

  换号后我会及时和你联系,请放心,我能照顾自己。

  妻:玉茹匆匆

  冯小冠怔怔地坐在沙发上,感觉心里空空的。

  柳玉茹的父母买菜回来时,冯小冠正在穿风衣,眼睛红红的,看到两个老人说了句:“爸、妈,我出去一下。”

  柳玉茹的母亲非常忐忑,女儿说是请假休息,可是看上去比上班还忙,还要出差,女婿刚回来又要走,看上去情绪也不好,是不是小夫妻之间出事了?老太太追着冯小冠说:“小冠,茹儿要是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你多原谅。”冯小冠说:“没事妈,和茹儿没关系,你放心吧。”

  冯小冠打的去了丽都宾馆,这是一个四星级宾馆,苏珊每次回来就住这儿,因此冯小冠也算这儿的常客。苏珊喜欢夜生活,凌晨两点前很少休息,她的上午一般是睡觉,她的白天是从11点开始的,冯小冠推测她现在还没起床,就到服务台去查她的房号。小姐是个新面孔,拒绝提供顾客信息。冯小冠知道苏珊起床后要用餐,索性坐在酒店大堂等她。

  冯小冠是在北方读的大学,大二时爱上了同班同学苏珊,苏珊当时还不叫苏珊,叫苏会平,苏珊是她出国后改的名。

  苏珊来自中原一个小县城,她妈妈是她爸爸当年下乡插队时房东的女儿,两人的恋爱遭到了县城苏家的强烈反对,但是苏珊的妈妈怀孕了,苏珊的爷爷奶奶为了不让儿子犯法,只好同意了他们的婚事。婚后,苏珊妈生下一个男婴夭折,苏珊的爷爷奶奶更加耿耿于怀,后来,苏珊和弟弟相继出世,但他们直到父亲返城才第一次见到爷爷奶奶,那时候,苏珊已经上一年级了。

  苏珊从小接受妈妈的教育,她妈妈向她灌输的全部是狭隘的家庭恩怨和利益纠葛,所以,苏珊的个性中最主要的成份除了小器、浅薄就是虚荣,但她生得有几分模样,一米七二的个头,很苗条,眼睛大,眼窝深,皮肤黑,比较符合西方人的审美眼光,加之她喜欢打扮,在人群中很抢眼。冯小冠追求她时已经有别的年级或别的系的学兄学弟开始行动了,冯小冠在众多追求者中能够脱颖而出,一方面与他的相貌和小资气质分不开,更重要还是他的经济实力。其他追求者大多来自北方农村或小城镇,家里没有过多的钱供他们纨绔,而冯小冠就不同了,南方改革的步子大,他们家所在那座城市经济已经腾飞,冯小冠在内地平均月工资一百多块时,钱包里的流动资金就没有低于五百块过,那是八十年代末。冯小冠在同学们眼里就跟个大款似的,像苏珊这么现实的女孩子,那简直就是为冯小冠预备的,所以,苏珊几乎没和别人周旋,就直接扑进了冯小冠的怀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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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1-20 15:05:13 | 显示全部楼层
大三时冯小冠就在外边租房和苏珊同居了,学校对此睁只眼闭只眼,只要你来上课,考试及格,就万事大吉。那时候的爱情,就像刘若英在歌中唱的那样,是那么简单,即使如苏珊这么爱慕虚荣的女孩子,带她吃一顿肯德基她能幸福死。后来又有了麦当劳,每周坐了公交转地铁,去市里新开张的唯一一家麦当劳排队买两个汉堡包,两对鸡翅,两包薯条,两杯可乐,有位坐着吃,边吃边聊,没位跑到超市外边找张凳子,两个人挤在一起,你喂我一口,我喂你一口,感觉特浪漫。冯小冠用他爸妈给的零花钱滋养着他的爱情,那时候他坚信那是爱情,因为他曾为苏珊神魂颠倒,那不是爱情是什么?冯小冠就是没想到爱的感觉只属于他一个人,苏珊的爱情基本上是作出来的,尽管她也积极地配合冯小冠拥抱、接吻、上床,但她对冯小冠全部的感情也抵不上一条裙子,换言之,冯小冠假如没有父母提供的经济基础,苏珊未必配合他作那些爱情戏。

  冯小冠毕业时直接报考了本校的研究生。苏珊在市里一家外企找了份工作。俩人依然在外边租房同居。就在冯小冠研究生毕业前夕,苏珊突然对基督教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此前,冯小冠听苏珊讲起过,她妈妈在进入县城苏家后,十几年下来,由于一直遭受家庭歧视,抑郁成疾,后来皈依基督,成了狂热的基督徒,她们家也成了兄弟姐妹们聚会的场所,整天信徒盈门,唱唱,读读,讲讲,苏珊妈原本无业,传播福音就成了她的专职工作,弄得苏珊在一个时期内很烦,不想进家。冯小冠知道苏珊是没有信仰的,所以当她提出她父母要她考美国的神学院时,冯小冠当时就蒙了,联想到那个时期他一忙起来顾不上苏珊,有时候半个月见不上面,一见面苏珊还心不在焉,冯小冠的大脑一下死机了,直到苏珊带着那个美国西部牛仔的后代乔治到他们租住的房间拿她的东西,冯小冠的主机才恢复正常运行。

  冯小冠不知道,苏珊在酒吧认识乔治不久,隐藏在她体内的不安分因子就蠢蠢欲动,南方再发达,也是中国的地盘,它能赶得上美国吗?那得几个世纪啊?苏珊决定把命运的赌注押在乔治的身上。

  冯小冠从苏珊身上得到的教训是:浅薄势利的女人只可用来玩弄,决不能动真格的,真情有限,在无谓的女人身上浪费多了,等真碰到好女人时就没东西给了。冯小冠后来决定和柳玉茹结婚,只是想让自己安定下来,因为柳玉茹的老实、木讷让他非常放松,他既不用担心她背叛自己,也不用担心她兴风作浪,不管自己能给她多少,她都不会多心,柳玉茹能够给他一个稳定的后方。

  冯小冠本来以为自己的生活就此安宁了,谁知三年后,苏珊又回来了,回到了自己的身边,她像一个专横拔扈的女皇,以为天下男人都是她的专宠,第一次重逢就没有一点分离后的陌生感,就像自己出了一趟差,冯小冠还原地不动地等着她,她几乎在第一时间就把冯小冠搞掂了。

  冯小冠在苏珊的问题上表现得连他自己都觉得特别可恨,他明明恨苏珊的轻浮,又忘不了当初的缠绵,他在矛盾中一次次和苏珊幽会,却从来没有过一丝对柳玉茹的愧疚,潜意识中,自己和柳玉茹之间好象只存在责任和义务,他只要给柳玉茹一个健全的家,替她赡养老人,就已经仁至义尽,这就是冯小冠在此之前的想法,直到二十天前,和柳玉茹经历了一个个缱绻的夜晚后,冯小冠才如梦初醒:好女人就在自己身边,而自己却浑然不知。

  冯小冠决定斩断和苏珊之间的孽情,就在他打算最后一次接机,正式和苏珊告别时,他接到了柳玉茹的电话,柳玉茹告诉他她怀孕了,她当时的语气是羞涩的、惊讶的、慌乱的,全然没有喜悦,估计是意外的惊喜刺激了她,让她无所适从。柳玉茹这个电话让冯小冠心中的爱和责任心彻底觉醒。

  但冯小冠不知道苏珊的底牌。

  他和她在一起厮混并非基于爱情,当初苏珊决绝地弃他而去,已经让他认清了这个女人的自私,三年后他和她重新混在一起,只是一种对欲望的放纵,反正是她送上门的,熟悉的身体,熟悉的习惯,加上翻新了的套路,都让他愉悦,且不用负责,今朝有酒今朝醉呗?这一点苏珊也十分清楚,冯小冠已非当初那个一心一意、死心塌地的冯小冠,尽管在床上翻云覆雨时他依然“亲亲”“宝贝”地叫着,但那只是应景的称谓,她现在既不是他的亲亲,更不是他的宝贝,而他,充其量不过是自己最合适的性伙伴。但她需要冯小冠作得像是情侣一样,和她内心的记忆重叠,饱暖尚且思淫欲,苏珊现在是富贵,她的淫欲更要上档次,要有情感装点,否则,比冯小冠性感、高大、威猛的男人多的是,她干嘛要飞越大洋和冯小冠私会?她没有成本概念吗?所以,她不能允许冯小冠对她有丝毫的懈怠,更不允许他转身离开,要离开也应该是自己先离开,怎么能是冯小冠呢?所以当冯小冠逃离机场,发出那条信息时,苏珊简直被气疯了,坐在去宾馆的出租车里她居然哭了,这让她自己都意想不到,我苏珊现在如此强大,还有人能把我气哭?不就是一个破冯小冠吗?走就走吧,离了他地球还不转了?

  回到宾馆,苏珊越想越难受,一想到冯小冠要淡出自己的生活,她有一种窒息的感觉,四肢无力,身体发软,生命好象一下子失去了意义。苏珊在心里说,我并不是真爱他,只是在利用他,他的存在与否有什么所谓呢?可她的眼泪不听她的指令,哗哗地流淌。

  一夜无眠。为了活下去,苏珊决定先间接介入冯小冠的家庭,放一颗烟雾弹吓吓柳玉茹,实在不行,自己再出面,她要达到的目的是:或者柳玉茹放弃冯小冠,或者柳玉茹接纳她,总之冯小冠是不能离开她的。出乎意料的是,柳玉茹接到阿东的电话没有强烈的反应(阿东是苏珊老家一个亲戚,在公司停车场干保安),冯小冠接到苏珊的电话却暴跳如雷。这对苏珊的打击太大了,这意味着冯小冠离开自己不是迫于责任或压力,而是自觉自愿,这个事实苏珊无法接受,她不奢望冯小冠爱她,她情愿冯小冠和她演戏,只要他肯演就行,但他现在罢演了,把自己孤零零扔在黑暗中无边无际的舞台中央,苏珊突然之间就虚脱了,她颓然地靠着床沿坐在地板上,脑子里一片空白。

  冯小冠在丽都宾馆大堂坐到十一点,中间还喝了一杯咖啡,苏珊也没下来,打她的手机,依然关机,冯小冠正要起身离去,看到霍冰匆匆忙忙从外边走进来,在大厅张望了一下就走进了电梯,冯小冠看到霍冰按了一个“8”,他想,霍冰这个时候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呢?自从蹦的那个晚上之后,冯小冠没有再见到过这个谜一样的女孩,尽管他不知道她有着怎样的经历,但他坚信她是个好女孩,他还知道,柳玉茹现在把她当妹妹,那自己就是姐夫,他想,霍冰这时候不上课跑到宾馆里一定有什么要紧事,自己当姐夫的能不关心?他快步走向电梯,也按了一个“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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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1-20 15:05:20 | 显示全部楼层
大三时冯小冠就在外边租房和苏珊同居了,学校对此睁只眼闭只眼,只要你来上课,考试及格,就万事大吉。那时候的爱情,就像刘若英在歌中唱的那样,是那么简单,即使如苏珊这么爱慕虚荣的女孩子,带她吃一顿肯德基她能幸福死。后来又有了麦当劳,每周坐了公交转地铁,去市里新开张的唯一一家麦当劳排队买两个汉堡包,两对鸡翅,两包薯条,两杯可乐,有位坐着吃,边吃边聊,没位跑到超市外边找张凳子,两个人挤在一起,你喂我一口,我喂你一口,感觉特浪漫。冯小冠用他爸妈给的零花钱滋养着他的爱情,那时候他坚信那是爱情,因为他曾为苏珊神魂颠倒,那不是爱情是什么?冯小冠就是没想到爱的感觉只属于他一个人,苏珊的爱情基本上是作出来的,尽管她也积极地配合冯小冠拥抱、接吻、上床,但她对冯小冠全部的感情也抵不上一条裙子,换言之,冯小冠假如没有父母提供的经济基础,苏珊未必配合他作那些爱情戏。

  冯小冠毕业时直接报考了本校的研究生。苏珊在市里一家外企找了份工作。俩人依然在外边租房同居。就在冯小冠研究生毕业前夕,苏珊突然对基督教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此前,冯小冠听苏珊讲起过,她妈妈在进入县城苏家后,十几年下来,由于一直遭受家庭歧视,抑郁成疾,后来皈依基督,成了狂热的基督徒,她们家也成了兄弟姐妹们聚会的场所,整天信徒盈门,唱唱,读读,讲讲,苏珊妈原本无业,传播福音就成了她的专职工作,弄得苏珊在一个时期内很烦,不想进家。冯小冠知道苏珊是没有信仰的,所以当她提出她父母要她考美国的神学院时,冯小冠当时就蒙了,联想到那个时期他一忙起来顾不上苏珊,有时候半个月见不上面,一见面苏珊还心不在焉,冯小冠的大脑一下死机了,直到苏珊带着那个美国西部牛仔的后代乔治到他们租住的房间拿她的东西,冯小冠的主机才恢复正常运行。

  冯小冠不知道,苏珊在酒吧认识乔治不久,隐藏在她体内的不安分因子就蠢蠢欲动,南方再发达,也是中国的地盘,它能赶得上美国吗?那得几个世纪啊?苏珊决定把命运的赌注押在乔治的身上。

  冯小冠从苏珊身上得到的教训是:浅薄势利的女人只可用来玩弄,决不能动真格的,真情有限,在无谓的女人身上浪费多了,等真碰到好女人时就没东西给了。冯小冠后来决定和柳玉茹结婚,只是想让自己安定下来,因为柳玉茹的老实、木讷让他非常放松,他既不用担心她背叛自己,也不用担心她兴风作浪,不管自己能给她多少,她都不会多心,柳玉茹能够给他一个稳定的后方。

  冯小冠本来以为自己的生活就此安宁了,谁知三年后,苏珊又回来了,回到了自己的身边,她像一个专横拔扈的女皇,以为天下男人都是她的专宠,第一次重逢就没有一点分离后的陌生感,就像自己出了一趟差,冯小冠还原地不动地等着她,她几乎在第一时间就把冯小冠搞掂了。

  冯小冠在苏珊的问题上表现得连他自己都觉得特别可恨,他明明恨苏珊的轻浮,又忘不了当初的缠绵,他在矛盾中一次次和苏珊幽会,却从来没有过一丝对柳玉茹的愧疚,潜意识中,自己和柳玉茹之间好象只存在责任和义务,他只要给柳玉茹一个健全的家,替她赡养老人,就已经仁至义尽,这就是冯小冠在此之前的想法,直到二十天前,和柳玉茹经历了一个个缱绻的夜晚后,冯小冠才如梦初醒:好女人就在自己身边,而自己却浑然不知。

  冯小冠决定斩断和苏珊之间的孽情,就在他打算最后一次接机,正式和苏珊告别时,他接到了柳玉茹的电话,柳玉茹告诉他她怀孕了,她当时的语气是羞涩的、惊讶的、慌乱的,全然没有喜悦,估计是意外的惊喜刺激了她,让她无所适从。柳玉茹这个电话让冯小冠心中的爱和责任心彻底觉醒。

  但冯小冠不知道苏珊的底牌。

  他和她在一起厮混并非基于爱情,当初苏珊决绝地弃他而去,已经让他认清了这个女人的自私,三年后他和她重新混在一起,只是一种对欲望的放纵,反正是她送上门的,熟悉的身体,熟悉的习惯,加上翻新了的套路,都让他愉悦,且不用负责,今朝有酒今朝醉呗?这一点苏珊也十分清楚,冯小冠已非当初那个一心一意、死心塌地的冯小冠,尽管在床上翻云覆雨时他依然“亲亲”“宝贝”地叫着,但那只是应景的称谓,她现在既不是他的亲亲,更不是他的宝贝,而他,充其量不过是自己最合适的性伙伴。但她需要冯小冠作得像是情侣一样,和她内心的记忆重叠,饱暖尚且思淫欲,苏珊现在是富贵,她的淫欲更要上档次,要有情感装点,否则,比冯小冠性感、高大、威猛的男人多的是,她干嘛要飞越大洋和冯小冠私会?她没有成本概念吗?所以,她不能允许冯小冠对她有丝毫的懈怠,更不允许他转身离开,要离开也应该是自己先离开,怎么能是冯小冠呢?所以当冯小冠逃离机场,发出那条信息时,苏珊简直被气疯了,坐在去宾馆的出租车里她居然哭了,这让她自己都意想不到,我苏珊现在如此强大,还有人能把我气哭?不就是一个破冯小冠吗?走就走吧,离了他地球还不转了?

  回到宾馆,苏珊越想越难受,一想到冯小冠要淡出自己的生活,她有一种窒息的感觉,四肢无力,身体发软,生命好象一下子失去了意义。苏珊在心里说,我并不是真爱他,只是在利用他,他的存在与否有什么所谓呢?可她的眼泪不听她的指令,哗哗地流淌。

  一夜无眠。为了活下去,苏珊决定先间接介入冯小冠的家庭,放一颗烟雾弹吓吓柳玉茹,实在不行,自己再出面,她要达到的目的是:或者柳玉茹放弃冯小冠,或者柳玉茹接纳她,总之冯小冠是不能离开她的。出乎意料的是,柳玉茹接到阿东的电话没有强烈的反应(阿东是苏珊老家一个亲戚,在公司停车场干保安),冯小冠接到苏珊的电话却暴跳如雷。这对苏珊的打击太大了,这意味着冯小冠离开自己不是迫于责任或压力,而是自觉自愿,这个事实苏珊无法接受,她不奢望冯小冠爱她,她情愿冯小冠和她演戏,只要他肯演就行,但他现在罢演了,把自己孤零零扔在黑暗中无边无际的舞台中央,苏珊突然之间就虚脱了,她颓然地靠着床沿坐在地板上,脑子里一片空白。

  冯小冠在丽都宾馆大堂坐到十一点,中间还喝了一杯咖啡,苏珊也没下来,打她的手机,依然关机,冯小冠正要起身离去,看到霍冰匆匆忙忙从外边走进来,在大厅张望了一下就走进了电梯,冯小冠看到霍冰按了一个“8”,他想,霍冰这个时候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呢?自从蹦的那个晚上之后,冯小冠没有再见到过这个谜一样的女孩,尽管他不知道她有着怎样的经历,但他坚信她是个好女孩,他还知道,柳玉茹现在把她当妹妹,那自己就是姐夫,他想,霍冰这时候不上课跑到宾馆里一定有什么要紧事,自己当姐夫的能不关心?他快步走向电梯,也按了一个“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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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1-20 15:06:12 | 显示全部楼层
八楼的每个走道都空荡荡的,冯小冠走到服务台问:“小姐,请问刚才上来那个小姑娘进哪个房间了?”小姐客气地说:“哪个房间也没进,她打了一个电话就下去了,好象她要找的人没来。”

  冯小冠急忙下楼,追到大门外也没看到霍冰的影子,他万万没想到,霍冰在丽都的出现,竟然是她人生舞台上的匆匆谢幕,而自己竟成了她唯一的观众。

  没有化完的妆 [本章字数:8130 最新更新时间:

  陶竟男这两天魂不守舍,霍冰已经失踪两天了,一想到“失踪”这个词,陶竟男就浑身发抖,但没有一点讯息,不是失踪是什么?

  霍冰是昨天上午上大课时接了一个电话出去的,陶竟男当时和霍冰没坐一起,霍冰出去她也不知道她干嘛,后来听坐在霍冰身边的一个男生说,霍冰是出去接电话后再没回来。陶竟男一下就有了不祥的预感,什么要紧事连课都不能听完?再说,天大的事她也应该给自己发个信息呀?尤其是到了中午吃饭时霍冰还没消息,陶竟男就觉得反常,心里七上八下的,买好的一份午餐一口也没动,她不停地给霍冰打电话,霍冰的手机一直关机。

  熬到下午一点,陶竟男忍不住往霍冰山西老家打了一个电话,陶竟男往霍冰家打过电话,她体恤霍冰经济上的困难,经常用她的手机拨通了霍冰家的电话让霍冰给家人聊。霍冰妈一听是陶竟男,没有太多的意外,只是问她们吃饭了没有,天冷不冷,功课紧张不紧张,陶竟男一一回答,然后问家里有没有事,陶竟男笑着说:“霍冰不知做了个什么梦,说怕家里有事,让我打电话问一问。”陶竟男打电话前曾经很犹豫,生怕一不小心露出破绽惹霍冰妈担心,哪想到霍冰妈连问都没问霍冰在干嘛,这让陶竟男长长地松了一口气。是啊,想霍冰妈,一个朴朴实实的西北村妇,她的想象再丰富,也不会想到坐在教室上课的女儿会有性命之虞啊!

  陶竟男实在想不出霍冰遇到了什么突发事件,她突然想到了利利,但她没有利利家电话,看看时间,已经是下午一点半,利利这时候该上学了,陶竟男跑步下楼,她在院子里拦了一辆摩托车,说:“快,十九小。”

  陶竟男只知道利利在市重点小学十九小读三年级,至于哪个班她并不清楚,她给保安废了半天话,保安看她急得都要哭了,再加上她胸前佩戴的G大学校徽,才指着二号楼告诉她,三年级在二楼。

  很多班主任已经坐班了。陶竟男跑了四个教室,终于在三3班找到了利利,陶竟男说:“利利,我是你霍冰姐姐的同学,我叫陶竟男。”

  利利立刻高兴地说:“竟男姐姐,我知道你,霍冰姐姐经常讲起你。”

  陶竟男说:“是吗?你今天找过霍冰姐姐吗?或是给她打电话?”

  利利摇摇头说:“没有。姐姐怎么了?”

  陶竟男轻轻地说:“没什么。”但她的眼中分明流露出一丝失望,利利是个聪明孩子,他立刻捕捉到了陶竟男的情绪,他追问道:“竟男姐姐,霍冰姐姐是不是出事了?”

  陶竟男说:“我找不到她了。”说着,陶竟男的眼圈儿竟然红了。

  利利见状,着急地说:“姐姐是不是自杀了呀?”

  陶竟男诧异地说:“利利你怎么这样说呢?”

  利利说:“姐姐前天说,她要是死了,让我去找你,我还以为她开玩笑呢。”

  陶竟男一下捧着利利的脑袋,惊讶地问:“利利她真的这么说了?真的?她还说什么了?”

  利利吓得“哇”地一声哭起来,班主任忙跑出来看,陶竟男知道自己失态了,连忙把利利搂在怀里说:“没事利利,姐姐会回来的,她惦记着我们呢。”

  陶竟男离开利利后,心情十分沉重,霍冰怎么会有那样的预感呢?一定发生了重要的事情,可她在自己面前连一点迹象都没有流露,为什么?怕牵连自己?是什么事呢?玉茹姐去老家汉中调查妈妈的案子了,我该找谁想办法呢?学校不能求助,万一霍冰安全回来,我不成告她状了?也不能报警,霍冰才刚刚离开学校四个钟头,谁相信我的直觉呀?她想起柳玉茹走时曾告诉她,有什么事可以找靳旅帮助,她打的去了夏湾区公安分局。

  陶竟男看到靳旅时,浑身颤抖,牙齿打架,靳旅忙让凌凯找了一件大衣给陶竟男披上,陶竟男披上大衣后泪如雨下,靳旅又让凌凯给陶竟男倒了一杯水,不急不躁地说:“有什么事,慢慢说,你是个坚强的女孩子。”

  陶竟男听到靳旅的鼓励,慢慢止住泪水说:“霍冰失踪了,她一定出事了。”

  陶竟男把霍冰上午上大课时接了一个电话后突然离去,到现在下落不明,且联系不上的情况讲了,她特别强调了霍冰前天对利利讲的话。靳旅听了,笑着安慰陶竟男说:“你太敏感了,霍冰也许遇到了什么麻烦,但不一定是危险,她的手机可能没电了。这样吧,霍冰从学校出来一定会选择某种交通工具,我先查一查她有没有乘坐出租车,现在让凌凯拉你回学校看她回来了没有,凌凯顺便在校园内外打听一下上午有没有人看到过霍冰。”陶竟男听了靳旅的话,点点头,慢慢镇定下来。

  回到学校,霍冰仍然没有消息,陶竟男在校院里碰到了班主任黄迪,她把和霍冰失去联系的事讲了,黄迪说:“这个霍冰,自由散漫不改,迟早会出事。”

  陶竟男和凌凯一起在校园大门口问了一个保安,两个摆摊的小贩,他们都说没印象,陶竟男的手机里储存的有霍冰的照片,她翻出来让他们看,这时,走过来一个饭馆老板,就是那个知味店老板,看到陶竟男指着照片让人辨认,凑上来看了一眼说:“这不是跟你一起吃饭那个靓妹吗?上午我看见她打的出去了。”陶竟男急忙转向知味店老板问:“她是一个人吗?的士往哪个方向开的?”老板肯定地说是霍冰一个人,的士出校门向右转了。陶竟男还想问些什么,凌凯接到了靳旅的电话,靳旅让他迅速赶到丽都宾馆,上午宏达出租车公司有个司机在G大学拉了一个女孩子去丽都宾馆。凌凯看了一眼陶竟男,不知道该不该带她去,陶竟男从凌凯的眼神中看出了一丝疑虑,她问:“是霍冰的消息吗?”凌凯点点头说:“我现在去丽都宾馆。”陶竟男说:“我也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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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1-20 15:06:24 | 显示全部楼层
在路上,陶竟男又开始发抖,牙齿不停地打架,凌凯说:“现在情况不明,出租车司机只是把她拉到了丽都,我们是去查清情况的,她不一定有什么事,你别这么激动。”说着话,好象为了给陶竟男一点支持,凌凯在陶竟男抱成拳头的两只手上轻轻拍了拍。陶竟男感激地瞥了他一眼。

  凌凯和陶竟男赶到丽都宾馆时,靳旅正在看宾馆的监控录像。

  从宾馆的监控录像中,陶竟男一眼就认出了霍冰匆忙的身影,她失声叫道:“霍冰!”然而,霍冰在进入八楼后打了个电话又下来走出了宾馆。凌凯突然说:“你们看,有人在跟踪霍冰。”回放录像,确实有一个男人,在霍冰走进电梯时从大堂的沙发上站起来快步向电梯走去,然而霍冰搭乘那部电梯已经上去了,他焦急地等待电梯,也尾随到八楼,各走道张望了一下,走向服务小姐问话,然后下楼,这时霍冰已经走出了酒店,男人也追了出去,他们几乎是前后脚。陶竟男说:“这个男的我好象在哪里见过。”靳旅点点头说:“有可能。”

  靳旅一眼就认出了冯小冠,他想起柳玉茹临走时讲过的话,想到一向柔弱的柳玉茹近段承受的心理压力,内心平添了一份沉重。他问凌凯:“霍冰是在找人,你说她要找的是这个男人吗?”凌凯想了一下正要回答,陶竟男说:“不是,这个人不是核心人物。霍冰在八楼打了一个电话,但不是打给这个人的,这个人跟到八楼却不知道霍冰要进哪个房间,也不知道霍冰上来后又下去,因此霍冰找的并不是他。”

  靳旅温和地望着陶竟男说:“难怪柳玉茹那么喜欢你。将来改行吧,跟我干,肯定比凌凯有出息。”凌凯说:“我也是这么想的,只是比她慢了半拍。”说着,用欣赏的眼神打量起陶竟男。陶竟男焦急地说:“靳大哥你赶快查一查霍冰出去后有没有搭出租车,那是,”陶竟男看录像上的时间,“霍冰是11:06走出宾馆的。”

  靳旅说:“竟男,你往学校打个电话,一有霍冰的消息及时告诉你。现在,让凌凯带你找个商场逛逛,放松一下心情,下边的事我负责搞定。”

  凌凯带陶竟男走后,靳旅给冯小冠打了个电话,说有件小事找他帮忙,冯小冠十分慵懒地说:“你到家里来吧。”

  冯小冠家靳旅来过一次,是乔迁时请客,靳旅也在被邀请之列。打心眼里,靳旅并不讨厌冯小冠,他和冯小冠在人群里都属于容易形成中心的人物,但他们两个之间却一直保持着一种男人间的矜持,这种矜持在靳旅身上表现得尤其明显,他也说不清这是为什么,也许是对柳玉茹还心存牵挂?也许是嫉妒冯小冠的风流潇洒?弄不清。

  是柳玉茹的父亲给靳旅开的门,靳旅给两个老人打了招呼,冯小冠已经从卧室走出来了,穿着棉睡衣,神情落寞,一出来就说:“爸妈,你们再去买点菜吧,今天晚上让靳旅在家里吃,我们喝两杯。”靳旅忙说:“你二老出去转转,少买点,我和小冠谈完事就走。”柳玉茹的父母进城几年,已经能够听懂城里人的含蓄,俩人关上房门出去了。

  冯小冠问靳旅喝什么,茶还是咖啡,靳旅说随便,冯小冠走到门口吧台那里,冯小冠装修时在进门后客厅一角特意装了一个吧台。靳旅也知道冯小冠喜欢精致的生活,可能因为这个原因,也让靳旅在心理上感觉到了和他之间的距离。靳旅一看冯小冠拿咖啡豆,知道他要复杂,忙摆着手说:“算了算了,我不喝那玩意儿了,还是来杯茶吧。”

  冯小冠说:“要不整杯酒?”他突然觉得在靳旅面前应该有几分豪气,不应该斯斯文文的,所以特意用了一个“整”字,冯小冠是纯正的南方人,一般不用“整”,一用“整”就觉得特北方,特豪爽。

  靳旅说:“酒改天喝,我还得上班呢。”

  冯小冠说:“你不是找我谈私事的?”

  靳旅说:“公和私,有时候没那么分明,你快坐过来吧,再磨叽一会儿茶我也别喝了。”

  冯小冠又问靳旅喝什么茶,靳旅说:“不管什么茶,整一大杯过来,我可没时间喝功夫茶。”

  冯小冠从茶柜里取出一个大保温杯,用热水烫一下,用小勺舀了两勺铁观音放进杯里,先用第一道水滤一下,这才接了满满一杯放在靳旅的面前,他也在靳旅对面坐下说:“我知道你为玉茹我们俩的事来的,她信任你,肯定把什么事都告诉你了。”

  靳旅微笑着说:“‘什么事’指哪些事?总不至于包括你们夫妇床上的事吧?”靳旅不等冯小冠接碴又说:“开玩笑。玉茹那个人多内向啊,她的私事不会向外人提起的。我来是想向你打听一个人,她叫霍冰,G大学二年级学生。”

  冯小冠惊讶地望着靳旅说:“霍冰果真有事了?还惊动了你这个大警官?”

  靳旅说:“你认识霍冰?”

  冯小冠就把认识霍冰的经过又复述了一遍,靳旅说:“你最近见到过霍冰吗?”冯小冠说:“一直没有,但是今天上午十一点在丽都宾馆我看到了她,我看她匆匆忙忙进了电梯,像有急事的样子,就想追上去问个究竟,但我追到楼上她已经下去,我跟下去她已经走了,我跑到宾馆外也没看见她的影子。我还忐忑呢,可别让坏人骗了。”

  靳旅说:“你说你在丽都是意外看到了霍冰?”

  冯小冠愣了一下说:“你什么意思呀?你们干公安的怎么全这副德行!我不是意外看到她难道是约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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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1-20 15:06:34 | 显示全部楼层
靳旅笑了一下说:“对不起,我有点神经过敏。我是想问,你到丽都干嘛去了?”

  冯小冠有点生气地说:“你的语气有点像审讯,我拒绝回答,因为那牵扯到我的隐私。”

  靳旅说:“哥们儿你别意气用事,现在霍冰不见了,假如她真的出事,说不定你是最后一个看到她的人,你有责任也有义务协助我们找到她。”

  冯小冠听靳旅这么说,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他有点懊悔地说:“当我看到她第一眼时,假如我立刻大声叫她,她是能够听见的,然后我再追问她为什么不上课,她没准就告诉我什么事了,真是的。”冯小冠连连摇头,然后他把自己去丽都的目的和自己与苏珊的暧昧关系和盘托出,靳旅听了说:“冯小冠你可玩大发了。苏珊不会有什么问题吧?”冯小冠说:“不知道。也有点反常,她是个高调的人,自我意识很强,按说她应该频频出招的,怎么一下子偃旗息鼓了呢?”

  靳旅起身说:“出轨的游戏不是人人都能玩的,要有一定的心理素质才行。我去替你刺探一下苏珊的情况吧,可别再弄出一个殉情的。”冯小冠一直联系不上苏珊,也担心她出事,一听靳旅这么慷慨,也不挽留他吃晚饭了,一个劲道谢。靳旅特意嘱咐冯小冠,假如柳玉茹打电话回来,先别告诉她霍冰失踪的事,让她着急,没准霍冰晚上就回来了。

  靳旅不是想介入冯小冠的隐私,而是通过了解他的隐私,能够证实他是否撒谎。

  靳旅碰上了一个怨女,苏珊居然割腕了。她在麻木了将近五个钟头后,沐浴更衣,然后坐在沙发上从容割断了自己的左手腕动脉。靳旅让服务员打开她的房门时,苏珊已经奄奄一息,靳旅通知完120立即通知冯小冠,“来擦你的屁股吧!”靳旅气恼地说。社会秩序全是让这些没有法制和道德观念的人弄乱的,靳旅一向这么认为。

  陶竟男被动地跟着凌凯在华星商场转了两圈后感觉很疲惫,她想起自己中午还没吃饭,虽然不觉得饿,但胃是空的,很难受,她说:“我累了,不想走路,我们找个凳子坐下休息一会儿吧。”

  商场是环形建筑,中央有一块露天广场,说是露天,其实上头有个圆锥形玻璃顶,风刮不进,雨下不来。凌凯抚着不锈钢栏杆探身向下张望了一下说:“二楼有家欢乐时光,是个快餐店,这会儿很安静,我们进去坐一下,吃点东西。中午霍冰不回来你肯定没吃好饭。”凌凯这句话中含着的体恤,一下子打动了陶竟男,她眼窝一热,眼眶里浮起了一层浅浅的泪光,凌凯见状,拉着陶竟男向电梯走去。

  在欢乐时光,凌凯也不征求陶竟男的意见,把食谱上有的东西挨个点了个遍,把三张桌子都摆满了,陶竟男看着凌凯跑前跑后地忙,她的心在打颤,一阵阵温热的气息环绕着她的脸,不一会,她的脸就开始发烫,生平第一次,陶竟男对一个男孩子生出了异样的情愫。

  吃东西时,陶竟男一直低垂眼睑,不敢看凌凯。凌凯看着陶竟男羞答答的模样和面颊上的两朵红云,怦然心动,妈呀,莫非我的幸福降临了?凌凯虽然比陶竟男大四五岁,但也没有谈过一次成功的恋爱,因此在爱情到来时也很怛怯,不知道如何表达,他就想让陶竟男多吃点东西,陶竟男一摇头他就恳求道:“我想让你吃。”于是陶竟男红着脸继续吃,到后来,陶竟男都不知道自己在吃什么了,她只是把吃东西当成了对凌凯的信息反馈。

  凌凯接到靳旅的电话时,窗外的天色已经暗下来,霓虹灯次第点亮。他拉着陶竟男的手恋恋不舍地走出欢乐时光,来到吉普车前,他温柔地望着陶竟男说:“感谢靳头,他让我走近幸福。”陶竟男低垂着头一言不发,凌凯附在陶竟男耳边说:“我会等你长大。”陶竟男的眼泪夺眶而出,她一下环住了凌凯的腰,把脸埋进了他的肩头。那一刻,凌凯的心里充满了无限的温柔。

  凌凯赶到医院时,苏珊已经抢救过来,靳旅和冯小冠正坐在走廊里发呆。看到凌凯,靳旅站起来说:“半天也不和我联系,你小子真以为我让你泡妞呢?那小姑娘压力太大,不想办法让她释放一下会出问题的。嗳??,我是不是也开着车呢?对,还在丽都停车场,走,先去取车。”凌凯说:“头儿,谢谢你。”靳旅说:“说什么呢?没头没脑的。”

  靳旅在路上对凌凯说:“刚才那个男人就是录像上的男人,认出来了吗?”凌凯说:“我没留意。”靳旅说:“你干嘛吃的呀凌凯?怎么心不在焉呢?陶竟男回学校了?”凌凯笑嘻嘻地点点头,靳旅说:“我刚发现你这人怎么没心没肺呢?”

  这一夜,有三个人难以入眠。

  冯小冠怎么也想不到一向拿得起放得下的苏珊会来这一招,她这样一弄,让冯小冠歉疚的范围扩大化了,由原来对柳玉茹一个人的歉疚扩大到了对柳玉茹和苏珊两个人,并且还衍生出了强烈的自责,他一下子觉得自己很卑鄙,很龌龊,柳玉茹固然不该伤害,那苏珊就该伤害吗?她再怎么自私,也不是罪大恶极,十恶不赦,她就是罪大恶极,十恶不赦,也轮不到自己去伤害她,自己更不应该为自己的放浪找借口。现在,柳玉茹被蒙在鼓里,苏珊又躺在病床上,我该怎么办?冯小冠坐在苏珊的病床前一直到天亮。

  凌凯这个晚上被突然降临的幸福冲昏了头脑,他把几次见到陶竟男的情景放电影似地在眼前过了一遍,最后定格在下午这一段,他细细体会,细细品味,激动得多次从床上爬起来,按亮房间里的大小灯,或者拿几个大顶,或者练一会伏卧撑,或者玩一会哑铃,一直折腾到凌晨三点钟。

  陶竟男这个晚上先是担心霍冰,后来又对爱情产生了美妙遐想,她在紧张和甜蜜这两种极端的情绪之间游移,直到凌晨才进入梦乡。

  陶竟男做了一个梦,她梦见霍冰浑身湿淋淋地望着她说:“竟男,我冷。”霍冰的脸色铁青,嘴唇乌紫,样子非常可怕。陶竟男“哇”地一声哭起来,她大声叫着:“霍冰!霍冰!你怎么了?”霍冰咧开嘴笑了一下,笑得很难看。陶竟男说:“霍冰我够不着你,你走近一点。”霍冰竟飘了起来,越飘越远。陶竟男撕心裂肺地叫着:“霍冰!霍冰!”被同室的另外两个女生摇醒了。陶竟男睁开眼望着两个室友说:“霍冰死了。”两个女孩子看着满头大汗的陶竟男说:“竟男你别胡思乱想,霍冰会回来的。”陶竟男坐起来,怔怔地说:“霍冰淹死了,她在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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