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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小昭

十三点半的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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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1-20 13:22:26 | 显示全部楼层
“嘻嘻,大人好敏捷啊!”不等程徽爬起来,半空中就传来了女妖的嘲讽声,随之而来的又是一阵怪异的粉尘攻势。饶是程徽再镇定心里也不免没了底,风是她的武器,如果这东西连风都不惧她还能拿什么去威慑对方呢?正想着,却在躲闪时无意间瞥见白昕状似悠闲的背着手,看好戏一样看着她狼狈不堪地躲闪。虽然在笑,可程徽却在一瞥之下看出了他眉宇间隐匿的焦虑。
  
  他在焦虑什么?程徽没有时间深究,她所知道的是,如果自己继续这样被动的被女妖牵着鼻子走,先不要说能不能赢,单是她现在的狼狈相就足够做这条街上那些各怀鬼胎的东西们蠢蠢欲动的理由了。想到这层,程徽额头和掌心里已经全是细细密密的汗珠。
  
  “大人很热吗?双蝶来帮大人凉快凉快吧!”女妖笑嘻嘻的猛然从半空俯冲下来,一团雪白从她掌心滑出,化作一条雪带直逼程徽。程徽躲闪不及,让那团雪白粘了个实在,带着酸腐气息的白丝很快就将她厚实的衣物上腐蚀出了焦黑的大洞,要不是她反应过来后迅速斩断了白丝那么被腐蚀的就不仅仅是衣物了。
  
  女妖似乎对眼前的景象极为满意,那对绚烂的翅膀扇了两扇,又是一阵粉尘攻势。程徽丝毫没有克制的办法,只能朝一旁闪去。程徽躲得慌乱,那进攻的蝴蝶妖却悠然自得得很,忽上忽下忽左忽右,姿态轻盈得有如舞蹈。手忙脚乱中,程徽忽然想起白昕曾经告诉过她的话,“所谓阿修罗,即是非神,非人,非鬼,介于三界之间的怪物。拥有神的力量,鬼的邪念以及人的七情六欲。”……神的力量……这么想着,程徽不经意间抬头看了看女妖,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仰视的原因,那只诡异非常的蝴蝶妖在灿烂的阳光下姿态竟如同天神一般……力量也如同天神吧……
  
  就在这时,程徽在躲开她攻击的时候不小心绊了一下,眼看着就要避不开下一波粉尘攻击一条白影忽然将她从地上卷了起来。
  
  “大人,请您别玩了。”白昕将程徽放下地后突然单膝跪下,一脸严肃。
  
  “我……”
  
  “大人!”白昕从未有过的严厉声音吓得程徽把“我没有在玩啊”这几个字吞了下去,“属下还请大人想想,大人最重要的人是怎么死的。”一句话,砸得程徽浑身的血液降到了冰点,爸爸妈妈哥哥的死状在又一次在眼前浮现。她死死咬住嘴唇,好一会才强行压抑住心底的万丈波澜。程徽知道,白昕此时一口一个“大人”不过是为了维护她的威信,而搬出她家人的死只也是为了激她。
  
  可是……程徽忽然想起了什么,四下一看,发现白昕筑起的结界完全屏蔽了女妖的攻击。看到这结界,她心里忽然涌起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别看人家一口一个“大人”的称呼她,其实她也不过是一个傀儡吧,只是自己没有发现而已……
  
  “大人……”程徽反应过来后,发现白昕不知什么时候站了起来,此时正捏着她的下颌替她拭去嘴唇上的血渍。程徽这才感觉到唇瓣上传来阵阵刺痛,刚才她竟然将嘴唇咬破了!白昕见她终于回过神来,刚想说点什么两人脚底却同时一晃。硬梆梆的路面不知为何突然变得绵软不堪。程徽低头一看,脚下的石板不知何时竟然变成了棉絮状的白色物体。
  
  “好大牌啊,大人!”攻陷了结界的蝴蝶妖阴阳怪气地说道,那些絮状物就随着她的话音纷纷扬起,在两人的周围极快地织成了网状。“跟双蝶打斗竟然还有闲话的时间,既然两位情意如此缠绵,双蝶就就成全了两位吧!”说着,那妖怪竟然哼起歌来,别的程徽都没听清,独独有一句却没有落下,“……生同衾,死同穴……魂魄亦相随……”一句词唱得程徽心里直发毛,这句生死相许的情话为什么听起来这么像是诅咒?
  
  那些丝状物趁势拥上了两人,酸腐的臭气顿时布满了狭小的空间,黏黏嗒嗒的丝状物叫程徽胃里一阵翻腾。而素来喜洁的白昕却像是根本没看到这些恶心的东西一样,一脸悠然,丝毫没有要出手的意思。
  
  看到他的样子,一股无名火在程徽胸中猛然蹿起,“你不要太嚣张了!”程徽大喝一声,也不知是对谁。她双掌一合,无数风刃便从她指缝间飞旋而出把那刚刚织好的白网又削切成了无数碎片。
  
  “终于动真格了么?大人。”双蝶见丝茧被破却毫不懊恼,反是满脸欢欣。
  
  难道她有什么后招么?程徽心里咯噔一声后,下意识地强行恢复了平静,对方说不定正是在打心理仗呢!这么想着,她出手一点没留余地,一声清啸后,她手头最冷最利的修罗刃便以从未有过的速度直扑女妖,速度快得那女妖根本来不及躲闪。一声响彻云霄的尖叫过后,刚才还容光焕发的双蝶已经以最狼狈的姿势跌进了那堆瓦砾碎屑当中。黄绿色□从深可见骨的伤口里汩汩流出,浓稠的液体把肮脏的尘土和她破碎了的色彩绚烂的翅膀黏在一起,而此时的双蝶除了躺着喘息的份外,连站都站不起来了。
  
  突如其来的胜利让程徽不得不急刹车,止住了即将出手的攻击。不是她心软,而是这胜利来得太突然,突然到她完全无法接受,那个通过怨灵来控制她家人差点置她于死地的幕后黑手怎么可能这么弱?
  
  “怎么?不忍心了?”女妖喘着气笑着,脸上一片平静,仿佛在等着程徽给她最后一击。
  
  这样的表情让程徽更加疑惑:“你故意送死?为什么?”
  
  “送死?呵呵!”女妖又是一阵笑,“大人,你可太抬举双蝶了!”女妖说着又是一阵喘息,气息也明显弱了下来,“双蝶不是不避,而是根本就避不开……白昕,果然还是你最狠……连这样的手段都使得出来……”
  
  白昕?手段?程徽没有忽略她话里隐约透露的信息,见着女妖眼看着就要不行了,连忙伸手护住她心脉:“你说什么?把话说全了我或许放你一马。”
  
  “呵!”谁知那女妖却大笑一声,用尽力气拍掉了程徽的手,“大人真不爽快!留着双蝶不就是想从双蝶这里套出白昕背地里干的那些事么?真可惜,这种鬼地方双蝶已经呆够了!”女妖忽然迸发出极清朗的声音,但随着最后的爆发,她的声音连同生命一起黯淡了下去,变成了几近耳语般的低喃,“在这种连时间都不来的鬼地方……卖那些无聊之极的东西,每一天每一天没有任何变化……永远也看不到尽头……这样的日子,双蝶已经过够了……”女妖说着那双浅淡得如同玻璃珠一般的眼睛渐渐失去了神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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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1-20 13:22:40 | 显示全部楼层
“你不是挺厉害的吗!有你拦着我怕什么?”程徽见风刃这么轻巧地就被白昕避过,胸口中的那团怒火烧得更甚,比刚才更狠更快的修罗刃雨点似的朝白昕扑过去。
  
  白昕一心二用又不能还手,到底落了下风,一道风刃划过他的脖子,甜腥的血味被风带得老远,突如其来的意外让暴怒中的程徽稍稍一怔。白昕顾不上脖子上的伤,抓住这个不到一秒的机会扑了过去,将她牢牢钳制在怀里。
  
  “你放开我!”突然被禁锢住的程徽死命挣扎,无奈白昕力气大她太多,无论她怎样挣扎都逃不开白昕的势力范围。程徽又急又气,冷不丁一口咬在白昕的肩膀上。白昕这时只穿着件薄薄的衬衫,而程徽急怒之下咬得又狠又深,只一会她口里就盈满了血的味道。可白昕并没有因此放开她,相反,他连动也不曾动一下。
  
  “闹够了吗?大人。”白昕忽然冷冷说道,用程徽最讨厌也最畏惧的那种公事公办的语气。以往只要他这样说话,程徽多半会立即冷静下来。
  
  可这次不同,程徽听了这话只是冷笑不止:“白昕,你以为你是谁?你以为这样你说我就会乖乖的当你需要的那个听话的‘傀儡大人’?真好笑!你让我当傀儡,可以。可是你为什么非要陪上我的爸妈还有哥哥的命?白昕我告诉你,我,程徽,不想干了!你是不是要杀了我?好啊!反正我已经什么也没有了,活着死了又有什么差别?”程徽大叫着,越说心中的悲愤越甚,“你怎么还不动手?哦,是觉得我还有利用价值吧。是不是以为你再哄上两句我又会乖乖的照你的话去做?是不是觉得再从小培养一个新的傀儡太麻烦了?那好!你不动手是吗?我自己来!”程徽说着手指一捻就要召唤修罗刃,可十指却被白昕以更快的速度牢牢铰住。
  
  “小徽,不要胡来!”白昕从没见过这样的程徽,想要制止她却又不得要领。
  
  “哼!”程徽偏了头,两片嘴唇微微一扁,一声清冽的哨声便从她口里逸出,伴随着她是口哨声,四周顿时阴风四起。白昕一惊,急乱之下以唇封住了她的口,将剩下的那一半未曾出口的哨声堵了回去。
  
  程徽没料到他会有这样一招,一愣过后开始拼命挣扎,白昕却丝毫没有放开她的意思。程徽只觉得他的嘴唇瞬间滚烫起来,像是着了火,而那团火更是试图顺着灵活异常的舌头烧进她的口里。他来势凶猛,而程徽根本毫无防备。
  
  这是白昕吗?那个悠然散漫的猫妖怎么会有这样蛮横霸道的时候?跟他纠缠中,程徽只觉得呼吸困难,以至于在白昕滚烫的唇舌离开她的嘴唇时,她已经只有大口喘息的分,再没有心力去召唤阴风以自裁。而达到目的的白昕却没有就此住手的打算,趁着她大口喘息的时刻,一低头又啃上了她的脖颈。尽管隔着厚厚的衣物,程徽还是感觉到了白昕身上传来的不寻常的热度。一种几乎要将人生生烤化的热度。
  
  “白昕!”程徽惊呼一声,伸手去推白昕。已经拉开她领口的白昕这才停了下来,头却仍是埋在她肩窝里。半晌,才闷闷的说了句:“去看看你爸妈吧。”
  
  站在家门前的程徽怎么也无法相信,那些熟悉的欢笑声是实实在在存在着的而非她虚无的梦境。就在白昕让她去看看爸妈时,她一度以为他要带她去埋葬他们的墓地,谁料却被他带到了这里,这个曾经是她的家的地方。手里的钥匙早已被她摩挲得发烫,可她却迟迟没有打开这扇门的勇气。只怕门开以后,那些熟悉的欢笑声又会像她的那些梦一样,是清醒时永远无法触碰的幸福温馨。
  
  “哼。”歪靠着楼道扶手的白昕忽然哼了一声,在暗处发着绿光的眼睛里流露出些许不屑。
  
  程徽明知他用的是激将法却还是不由自主地把那把小小的钥匙插进了锁孔。随着钥匙的转动,程徽的心几乎提到了嗓子眼,终于,“嘎啦”一声,门开了,可里边的笑语也戛然而止。难道果真是个梦吗?程徽急急推开房门,却看见爸妈还有曲熙三个人活生生的站在她面前,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突然闯进来的她。
  
  “爸!妈!你们……”程徽话还没说完,就被后冲进来的白昕捂着嘴往外拖去。
  
  “你干什么!”程徽挣脱开来,回头怒视。
  
  “那个……姑娘,请问你怎么会有我们家的钥匙?”程爸爸满心疑惑。
  
  “姑娘”这两个字惊得猛然回头,爸爸不认识她了?这是怎么回事?程徽只觉得脑子里有什么东西“轰”的一下炸裂了,耳朵里尽是嗡嗡不觉的回响。迷糊中,只见曲妈妈和曲熙也走到了门口,用那种看陌生人的眼光盯着她。到底是怎么了?
  
  “叔叔对不起啊!我们走错楼了。没想到居然还打开门了,呵呵,好巧啊!”白昕一面将失魂的程徽揽进怀里,一面笑着解释,“我看叔叔还是赶紧换把锁吧。”白昕说着搂着程徽就往下走。
  
  “等等。”就在他俩转身时,程爸爸忽然叫住了他们。
  
  程徽心里猛然腾起一线希望,一转头,却见爸爸有些忧心地看着自己:“这姑娘没事吧,我看她好像……”
  
  “没事没事,叔叔我们走了啊!”说完便连拖带拽地拉着程徽走下了楼梯。就在他们离开弯道的时候,身后响起了程爸爸关门的声音,白昕这才停了下来,放开还没反应过来的程徽。
  
  “这样也好……”程徽扶着栏杆,喃喃自语,“只要还活着就好……”话虽这么说,爸爸看她的那陌生的眼神就像是把锐利的钢针,扎在她心上拔也拔不去。
  
  “小徽。”听见白昕一声轻唤,程徽转过了头,却在看清他表情以前又被他给吻住了。这次她没有挣扎,只是在白昕结束了这个深吻的时候轻喘着说了声:“白昕,你真残忍。”
  
  化蝶(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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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1-20 13:22:50 | 显示全部楼层
作者有话要说:化蝶终于写完了。。。这一章原本就是个大转折,原计划是要写十几章的,没想到,被乱糟糟的环境跟乱糟糟的心境影响,也写得乱七八糟的。只好早结束早超生。。。十几章的东西放到九章里写估计好多童鞋都木有看明白。。所以我挑重点解释下。。
小白原本就是要消除程爸爸他们对程徽的记忆的,不过这家伙耍了个心眼,先让程徽以为她家人都死了,这样等她发现家人没死而只是失去了有关她的记忆时就容易接受多了。。。小白成功了,只是可怜了小徽。。。被折腾得够呛。。
至于两人的JQ折腾的我够呛。。。我果然写XO无能。。连个小小的吻戏都写得纠结得想死。。




井上桃花第一章

  
  四月,春光大好,就连废弃的枯井边那棵死寂多年的老桃树也绽放出春意,干瘦的一折就断的枝头竟颤微微的挂了些羸弱的花朵。可到底是上了年纪,这桃花的颜色就是不及别处的鲜艳,惨淡的白里隐隐透着点粉色,不像花,倒像是无处可归的魂魄。连过路的风都绕了道,生怕不小心吹落了它们。
  
  可树下的那个粉嫩嫩的小人儿可不懂得怜香惜玉,圆润的小胳膊抱着细弱的树干就是一阵猛摇,那些苍白如纸的花瓣便飘飘悠悠地落了下来,在空中旋了几圈就落进了干枯的井里。小人儿好奇地朝井里探头看去,井极深,里边黑漆漆的一片,什么也看不清。
  
  “徽徽——徽徽——”就在这时,不远处响起来一个老妪略微焦急的呼唤。
  
  “阎奶奶,我在这里!”小孩子听见喊声,忙从井边缩回头来,踮起脚站直了朝前来寻她的老人连连招手。
  
  “作孽哦!是哪个在井边上种桃花!”老人走得近了,突然拧了眉头,一把将立在井边桃树下的小女孩抱了起来。
  
  小女孩搂着老人的脖子,奶声奶气地问:“阎奶奶,为什么不能在井边上种桃花呢?”
  
  老人抱着小女孩头也不回地离开那一方老树枯井:“桃树是辟鬼的,井里住的都是神仙,在井上种桃花那不是把神仙当鬼怪了吗?神仙一生气,就会降灾祸给人间的。”
  
  “可是,神仙是好人,好人怎么会降灾祸呢?”小女孩十分不解,看看老人又看看越来越远的枯井。
  
  “……”谁知孩子一句无心问话却换来老人长久的沉默。直到小女孩有些奇怪地推她时,老人才醒过神来。腾出只布满皱纹手来摸了摸小女孩粉嫩的脸颊,浑浊的老眼里露出一丝苦涩的笑意,“知道么,有时候神仙也是很小气的。”
  
  “亏你还记得。”白昕的声音打断了程徽幼年的回忆。说这话的时候,他们正站在那口枯井边上,和十六年前不同的是,井边那棵一度快要枯死的老树竟然迸发出了满树繁花。层层叠叠的桃花深深浅浅的罩在他们头顶,脱落的花瓣毫无顾忌地掉进井里。而这口枯井里也有了水的响动。
  
  “我好像告诉过你,不要随便窥视我的记忆。”程徽冷冷回道,视线飘向了离枯井不远处的村落。十六年前,四岁多的她曾在那里住过短短的一段时间,可就是那短短的两个多月却有着她最不愿回顾的噩梦。
  
  “啧啧,小徽我们可不是来怀旧的。”白昕又一次打断了她。
  
  “……”程徽终于收回了目光,却仍然没有看他一眼,转身就朝那个记忆中的村落走去。
  
  “气还没消么?”白昕讪讪地摸了摸鼻子,有些无奈地笑了笑,快步跟了上去。
  
  走到村口,程徽不由放慢了脚步,一边细细打量着村落,一边将它和记忆里的进行比较。很难想像,十几年的时光竟然都没有给这个小小的村庄带来任何变化。甚至于村口的那个疯婆婆依旧坐在村口的石墩上,用一根看不出颜色的棍子在一个小木碗里捣着不知名的植物,绿色的汁液沾满了她枯藤般的手指,散发着说不出的怪味。
  
  程徽下意识地避开了一步,而那个疯婆婆却突然抬起头来,冲着程徽龇牙咧嘴的一笑:“娃娃,你回来啦!把药给爸爸送过去!”说着就把怀里的那只脏兮兮的木碗朝程徽跟前一送,她条件反射地向后一闪,碗里边的草汁差一点就泼到她身上。
  
  “又洒了,唉,怎么总也熬不好。”眼见着那些暗绿的汁液洒了一地,疯婆婆却也不恼,只看了眼地上的残留的草汁便慢慢悠悠地转过身去,重新坐到石墩上,不紧不慢地从身上摸出把草叶放到碗里拿小棍捣腾起来,边捣腾边碎碎念叨却再也没有看她一眼。
  
  “姑娘,别看了,她都疯几十年了,你问她什么她也不知道。”就在程徽研究那疯婆婆捣的是什么植物时,一个粗犷的嗓门忽然在她不远处响起。她一拧头,看见白昕跟一个年约五十的大叔正朝她走来,一向拈轻怕重的白昕肩上居然还担着两桶水。
  
  “大叔,你家是往这边走吗?”走到程徽身边,白昕略略停了一停。
  
  “没错没错!过了这个弯就到了。”大叔指了指前方的弯道,“还是我来吧,你们城里人做不惯这个。”说着就伸手去接白昕肩上的担子。
  
  “不用不用,大叔你肯收留我们挑一担水有什么的。”白昕嘻嘻一笑,又老实又诚恳的样子,接着又向程徽抬抬下颌,“小徽,还不谢谢这位大叔!我们今晚就住大叔家里了。”
  
  对于他哄人的本事,程徽早就见怪不怪了,不过倒也真没想到他这么快就搞定了住宿的问题。看着满脸笑容的大叔,程徽张了张嘴,最后也只蹦出“谢谢叔叔”四个字。
  
  “不客气不客气!”真不知道白昕先前跟他说了多少好话,大叔那张黝黑的老脸笑得跟朵花似的,“反正我家有的是地方,你们来了还更热闹些。啊,到了到了,就这边!”大叔说着已经推开了院门。“放这里就好,先进屋歇歇吧!”指挥白昕卸下担子,大叔又亮开嗓门冲屋里大喊:“老婆子,来客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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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1-20 13:23:00 | 显示全部楼层
他话音刚落,一个跟他年岁相当的女人便从屋里走了出来。看到白昕后不由得啧啧赞叹:“哟!好俊的孩子,带媳妇出来玩啊!你个死老头子,怎么还让客人挑水?看吧人家孩子累得!快进来喝口水歇歇脚!”女人说话跟机关枪似的,一边数落大叔一边招呼程徽他俩进屋。
  
  程徽有些狐疑地看了看那对热情得过了分的夫妻俩,在他俩纯朴的笑容里却没有发现任何蛛丝马迹。或许是她多心了吧,日日对着那些心怀鬼胎的妖鬼们她迟早也会变成变态。
  
  “老婆子,你消停点!看把人家姑娘给吓得!”大叔拉了拉大婶,转而又向程徽笑道,“姑娘,你放心,我家那口子就是好客,可不是什么坏人。”
  
  “我知道,叔叔阿姨都是好人。”程徽连忙露出个感激的笑,心里却是一惊,这大叔看似憨厚老实可眼神却一点不含糊,自己这样短暂的失神竟然也让他看了出来。
  
  “大叔,你们别往心里去,她性子就这样,不冷不热的还总是爱发呆。”白昕眉眼笑得弯弯的,说着就把茶杯递到程徽手里,“你不是渴了吗?这的水很好喝,你尝尝。”
  
  程徽接过杯子,不知白昕又在演哪出,也不好当着那对夫妇问,只好将信将疑地喝了一口。果真又甜又凉,是记忆中的味道。正在她发愣时,突然听见白昕问道:“大婶,你们院子里不是有水井吗?为什么还要跑那么老远去挑水?”对啊,程徽抬起头来看向那女人,进门时她就发现了那个水井。
  
  “哦,从外边挑的水……”
  
  “从外边挑的水是用来喝的,家里这口井水不好,发涩,也就能洗洗东西。”不等大婶说完,大叔赶紧接过了话头。明明是抢话,他却做得极为自然。
  
  “是啊是啊!”大婶也不怪他抢话,连连点头,说了句“时间也不早了,婶给你们做饭去。”就急急向后屋走去。
  
  果然有问题!程徽眉心刚刚一紧,白昕的手掌就覆了上来,程徽还没来得及反抗,就听见白昕有些心疼的声音:“小徽,头疼又犯了吗?”不等她回答,白昕又转向那大叔有些抱歉的笑道:“大叔,她可能累了,能不能先带她去房间休息?”
  
  “当然可以!跟我来吧。”热情的大叔连忙把两人领进客房。推开门,房间里陈设简单,只有一张床一个衣柜,东西虽旧却打扫得很干净,只是……为什么这间房从床单到枕套再到桌布全是清一色的白?配上刷得雪白的墙壁直刺得人眼睛发疼。“这间房平时都没有人住,你们将就一下吧。”大叔进屋后又是弹桌布又是擦凳子,好像生怕程徽他们嫌脏一样。两人又是一阵客套后好容易才送走了大叔。大叔前脚出门,白昕后脚就化为了猫形,闪电般的在屋里来回蹿掇了好一会才消停下来。
  
  “怎么?”程徽有些不解地看着白昕莫名的举动。
  
  停下来的白昕先是舔了舔身上沾了些许灰尘的毛,这才向程徽道:“这里暂时是安全的。”
  
  “暂时?”程徽不觉又皱了皱眉,冷笑,“真难得,这世上还有你白昕怕的东西。”
  
  “啧啧,”白昕又低头理了理前腿的毛,抬头白了程徽一眼后才慢条斯理地说道,“要是像你这样粗心,一百条命也不够我死的。”
  
  “我知道你还在记恨我清除掉安安她们对你的记忆的事,不过小徽,你应该最清楚,你这样的身份,跟外人的牵扯是越少越好。”
  
  “我知道,不用你提醒。”程徽咬咬牙,虽然知道白昕所言不虚,可是理智上承认一件事和在情感上接受它那完全是两码事。看着同学们陌生的眼神,她总有种自己不曾存在过的感觉。
  
  “啧啧,那么好吧。你大概还记得十六年前的事吧?”白昕懒懒地趴在床头,好像很累的样子,从头到尾巴尖,彷佛每一根猫毛都散发着慵懒的气息。看到他的样子,程徽恍惚间似乎又回到了十六年前那段不堪回首的日子里。
  

作者有话要说:据某鱼说,小徽跟小白个性越来越扭曲了。。。难道真的是因为某草本身变态,所以才写出越来越变态的主角么?乃们慢慢会发现滴小白有些变态。。。可是小徽。。这孩子难道也变态了么?为毛某草没觉得。。。真的变态么?




井上桃花第二章

  
  那天,阎奶奶找到年幼的程徽后,便领着她回到村里。然而就在一老一幼快走到村口时,发现一向很少人走动的村口竟然里三层外三层的围了厚厚实实一大圈人,看那架势,怕是全村的人都出动了。小孩子都喜欢凑热闹,程徽也不例外,一见有热闹看连忙甩开了阎奶奶的手,借着人小灵活的优势一下子就钻进了人群里。阎奶奶急得连声喊程徽的名字,可她苍老的声音很快就被嘈杂的声浪给掩盖了。
  
  年幼的程徽三下两下就钻到了最里边,可是她怎么也没有想到,透过大人们裤腿缝隙看到的“热闹”竟然是一滩刺眼的血水,以及浸泡在血水里的两颗滚落的眼球,上边还捎带着丝丝缕缕的血管经络。而眼球的主人则满脸血污地倒在人圈正中,早已咽了气。程徽从前哪看过这样的场景,被吓得愣了两秒后不由自主地发出了惊恐的尖叫。清脆的童音在乱纷纷的声浪中格外明晰,很快就有人发现了这个抱着头蹲在地上瑟瑟发抖的孩子。
  
  “这是谁家的小孩!大人呢?”一个嗓门响亮的年轻人最先反应过来,把程徽从地上一把拎了起来,顺手捂住了她的眼睛不让她继续看地上尸体的惨象。围观的人让那青年这么一喊,看尸体的目光纷纷投在了程徽身上了,见是小孩跟大人走散了,原本围得严严实实的人群自然而然地松了些,阎奶奶看到了被青年举起的程徽,连忙招手示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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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1-20 13:23:11 | 显示全部楼层
青年挤出人群,把抖成一团的程徽交给了阎奶奶,“阎奶奶,这孩子是?”他看着程徽的目光有些疑惑,毕竟村里人谁不知道阎奶奶自打年轻时就一直是孤身一人。
  
  “是朋友的孙儿,放在我这带几天。”阎奶奶接过吓得浑身发抖的程徽,一边安抚她一边问将那个体格健壮的年轻人,“二胖,什么时候出的事?”阎奶奶余光扫视了一下血泊中的女人很快就移开了视线。
  
  “我也不大清楚,只听说小陈媳妇去城里买点东西,才走到村口就……这地方除了那个疯子平时谁上来啊!要不是她家的阿黄闻着气味跟过来了,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发现呢,等我们过来时人就已经……诶,别提了,阎奶奶,我们大人都看这都受不住,这孩子可肯定给吓得不轻,赶紧带回去给压压惊别把人家孩子吓坏了。”
  
  阎奶奶看了看一直在发抖的程徽,朝青年点了点头:“也好,这娃娃怕是吓傻了。”刚走了两步,又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回身拉住青年神神秘秘道,“二胖,你也留点心,这事我看蹊跷。”
  
  “放心吧,书记报警了,一会由警察来处理就好。”青年憨憨的笑笑,压根没把她的话放在心上。
  
  “诶,我担心的就是这个……”阎奶奶叹了口气,“二胖啊,你打小在村里长大,那个传闻多少听过一点……”
  
  “阎奶奶,这都什么年代了,那哄小孩的传说你还真信哪!我看肯定是小陈在外边做事得罪了什么人,这不都报复到他家人身上了。”青年有些无奈,不等她说完便打断了她,“阎奶奶,这话你跟我说就算了,可别再跟别人说什么,出了这么大的事村里人已经慌了,你老人家可别再添乱了啊!”青年说着揉了揉额头,转身亮开嗓子朝围观那群人大吼道:“书记已经找警察去了,大家都回去吧!没看到的更别看了,小心回家吃不下饭!”话虽这么说,可是在场却没有一个有离开的意思,特别是听说书记报警去了更是摆出了卯足劲等下去的架势。
  
  “阎奶奶,看来这里我一下子还走不开。你先带这小孩回去吧,要是这孩子有什么事再叫我。”青年无奈地摊了摊手,指指身后那些围观的村民。
  
  “唉,你让我说什么好!我知道你们年轻人不信那些,总以为我们这些老骨头思想落后满脑子封建迷信。不过有的事不由得你不信哪!”阎奶奶见青年没把她的话放在心上不免摇了摇头,“算了,该发生的总是躲不过,听天由命吧!”说完又叹了口气,这才抱着程徽走开了。
  
  “嘻嘻!好好!药引子快全了!”就在她们路过石墩时,村口的疯婆婆突然从石墩上跳了起来,手里抓着满满的一把青草不住地拍手,兴高采烈的样子。阎奶奶无意中地看了她一眼,只一眼却惊得她心怦怦直跳——那疯子行为虽怪异,可刚才那一瞬间的眼神竟是无比的清明,甚至可以说是冷静……阎奶奶不由得又看了她一眼,这回疯婆婆却又恢复了疯癫的样子。难道是错觉吗?阎奶奶不敢深想,似乎内心深处有什么东西在催促着她赶快离开。
  
  回到家后才发现,小程徽大概真的是被吓到了,虽然不哭不闹可是却变得异常粘人,连她上厕所也非得跟着不可。这样也好,跟得紧至少方便照顾,省得出了什么万一没法给人家外婆交代。阎奶奶这么想的时候,小程徽正站在茅坑的门口一眨不眨地看着她。
  
  刚出厕所门就听见外边又是一阵喧闹,“快!快送卫生所!”二胖正操着那又响又亮的大嗓门指挥村里的年轻人抬着什么人往卫生所匆匆忙忙赶去。
  
  阎奶奶心里一沉,左手牵着程徽,右手拉住了一个跟在担架后边跑的人:“小军,你们这匆匆忙忙的是送谁啊?”
  
  “哎哟!阎奶奶啊!可不得了了!出大事了!”那个叫小军的张口就是几个感叹号,“书记不是报警去了吗?二胖怕书记一个人不安全,让我们哥几个去找书记,没想到没走多远就看到书记也倒在路上。一滩血啊,我们一看,还有气,这不赶紧把书记抬回来了!”小军一口气说了一大串,完了突然快速的看看四周,确定附近没有人时才压低了声音问阎奶奶:“阎奶奶,他们都说你懂得多,你说说看,今天这事是不是有点邪门?小陈他媳妇好好的进城买点东西还没走远就变成了那样,眼珠子都掉出来了。这现在书记又莫名其妙的出了事。二胖不让说,可是谁都知道,去城里的路笔直笔直的又没有什么遮挡,要真是人干的,这么会功夫肯定跑不远!可我们到那里时周围连个鬼影子都没看见……阎奶奶你说……阎奶奶?阎奶奶?你怎么了?”
  
  “哦,你说吧,还有什么?”
  
  “阎奶奶,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叫小军的青年看出了她的失神,急忙连声问道。
  
  “唉,叫我怎么跟你说……走吧,我跟你去趟卫生所。”阎奶奶叹了口气,把拉着她裤管的程徽抱了起来。
  
  “阎奶奶,我来吧!”叫小军的青年伸手要接过程徽,谁知素来不认生的程徽竟然紧紧的拽着阎奶奶的衣服死活不肯撒手。
  
  “算了,这孩子今天受了惊。”阎奶奶看看紧紧拽着她的程徽向青年吩咐道,“快走吧,去晚了怕又是一条人命!”那青年本就胆小,听她这么一说立即什么也不问了,只恨少长了两条腿。
  
  离卫生所还有好几百米就听见了里边乱哄哄的声音,二胖的大嗓门在人心惶惶的议论声中格外明显。听到他的声音,阎奶奶紧张的表情才算有了些许的松懈。走近了才发现,原来喧闹声全是从卫生所外边发出来的,尽职尽责的高医生将探病的,看热闹的,打听消息的通通拦在了外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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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1-20 13:23:21 | 显示全部楼层
“我怕……”正在阎奶奶他们往卫生所走的时候,沉默了许久的程徽突然战战兢兢地开口了。
  
  “不怕不怕,有阎奶奶在!”阎奶奶摸摸她的头安抚道,说完又要往前走。可没想到,刚迈了一步,趴在她肩头的小程徽突然就大叫了起来:“不要过去!那里面有怪物!”说着扭头一指。方向正是村里唯一的卫生所。
  
  ……………………
  
  “说起来,还是小时候的你比较可爱呢!”白昕理完毛又变回人形,斜靠着床头像往常一样眯着眼睛似笑非笑地打量着程徽。
  
  “是啊,那时候什么都听你摆布当然好!”程徽无不讽刺地回道,紧接着又自嘲似的笑了笑,“现在不也是么?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白昕被她说得一愣,继而无所谓地笑笑:“是啊,我还有什么不满意的?”语气里却有着分明的酸涩。
  
  “……”程徽本还有更狠辣的话,却因为他这份不经意间流露出的酸涩而重新咽回了肚里。或许在不经意间他们的纠葛已经太深,伤害了对方的同时也同样会伤了自己。至于他消除了所有人对她的记忆这事,她接受又怎样,不接受又怎样?反正她现在已经没了退路,更可怕的是,到如今她除了白昕和那个傀儡一般的头衔真的已经什么也不剩了。程徽想着,不由得别过脸去,不去看他那张美得过分的脸。
  
  然而就在这样的尴尬时分门外却突然传来了一阵不规律的喘息声。声音很快大了起来,甚至夹杂着女子一声声快慰的呻吟和男人低低的嘶吼……可就是这样香艳的声音,却让程徽的脸色变得一片煞白。
  

作者有话要说:起起落落的收藏,看得我已经麻木了。。
话说好不容易赶完作业,赶紧开文档赶稿。。至于写文的速度,就这样了,大家将就着看吧!在保证不了速度的情况下,某草会尽力保证质量。。握拳!为了写文,我游戏都不玩了。。




井上桃花第三章

  
  程徽无法不惊恐,现在门外发出的声音竟和十六年前她听见过的一模一样,深植于心底的恐怖回忆再一次铺天盖地而来。
  
  那天下午,阎奶奶最终到底没能进到卫生所里,原因还是程徽。平时胆大又活泼的程徽那天竟像是被鬼附身了一样,只要阎奶奶往卫生所迈进一步,她就不依不饶的尖声大叫。这样的吵闹自然引来高医生的逐客令。可没想到的是,高医生刚一接近她们,好不容易安静下来的程徽就又尖叫起来,还指着高医生一个劲的大喊“妖怪”。那惊恐的样子就好像温文尔雅的高医生真是长满獠牙的吃人怪兽。到最后,阎奶奶只好带着程徽回到了家里,只是在临走时叮嘱高医生千万叫二胖不要再让人出村报信了。
  
  然而天刚擦黑,卫生所就传出了书记的死讯,虽然医生和二胖对外是说书记的死是因为没能及时治疗。可有胆大的偷偷去卫生所看了,回来直说书记的死相和横尸村口的小陈媳妇一般无二,也是被人给活生生的掏去了眼珠子!
  
  书记这么一死,再加上卫生所门前闹的那么一幕,就算是阎奶奶听了二胖的话,没有在别人面前把那个村里的传说跟这次的事扯上关系,可村里也已经沸沸扬扬的传开了。上了年纪的自是人心惶惶生怕灾祸降临到自己头上,年轻点的口里说长辈们迷信,可出了这样的事,谁心里没敲着个小鼓呢?
  
  说到村里的传说,就不得不提提村名。这个偏僻的小山村有个俗气的名字,桃花村。虽然村名是“桃花”,可村子里外方圆好几里都没有一棵桃树,名不副实。然而据说很多年前,这村子确实有着满山满谷的桃花,只不过某一年,有人不留神在神仙住的井边上种了棵桃树,这一来惹怒了井里的神仙,那神仙也还真是小心眼,竟将所有喝过那井水的人都剜去双眼后处死,而那个种桃树的人死得更是凄惨。唯一幸运的是,那口井是新挖的,喝过里边水的人并不多。但村里从此就留下了条不成文的规矩:不得在村里村外方圆五里之内栽种桃花。
  
  可是这天下午,她们却在那块多少年都没人种过桃树的空地上发现了一棵桃树,又老又病,上头开的花也尽是病恹恹的样子。而紧接着,小陈媳妇就被人发现惨死在村口,再然后是书记……“桃开五瓣”这四个字突然从记忆中跳了出来,阎奶奶只觉得心脏“突突”地跳了起来。告诉她这四个字的那个漂亮少年到底是什么人呢?为什么总觉得好像曾经在哪见过一样……
  
  “有人。”回家后就一直不言不语的小程徽突然轻声说道,一副竖起耳朵凝神屏息听动静的样子。
  
  “有人?”阎奶奶不觉顺着她的目光看去,通往院子的门虚掩着,里边没有开灯,光线很是昏暗。天色已经暗了,还有些阴云密布的样子。空气沉闷得很,偶尔有一阵轻微的穿堂风推着老木门发出苍老的吱呀声。
  
  “阎奶奶你听,有人在喘气。他们生病了吗?”小程徽说着朝通往院子的门走了几步后,回过头来满脸好奇地看着阎奶奶。
  
  阎奶奶叫程徽的话骇了一跳,她一人独居多年,这时屋里是不可能有人的。难道说……阎奶奶强压住心中的恐惧,快步上前牵住了正准备往屋里走的程徽。
  
  四五岁的程徽自然听不懂那些喘息声的含意。那时的她也同样无法预料到这声音跟已经发生的惨剧有什么联系,她只是好奇地拉着阎奶奶一个劲地问:“他们在干什么?”
  
  “不管他们,奶奶带你去看好玩的东西。”阎奶奶不假思索地随口哄道,一心只想着赶紧带着程徽离开这个可能已经不安全了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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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1-20 13:23:42 | 显示全部楼层
“不好了!阎奶奶!二胖出事了!”刚走到院门口,那个叫小军的就急急忙忙地冲了进来,满脸惊慌,因为疾跑和惊恐的关系有些喘不上气来。
  
  “出去说,出去说!二胖怎么了?”阎奶奶撵着要进门的小军往外走。
  
  “阎奶奶你这是要去哪?”小军不解地问。
  
  “去地藏菩萨庙!”阎奶奶几乎是脱口而出,事情好像在不知不觉中就朝着那个漂亮少年的预测方向发展了。既然他说过,按照他说的去做可以保护自己和这孩子躲过这一劫,那么姑且信他一回吧。“对了,二胖他是怎么回事?”
  
  “哎,书记一死二胖他就跟疯了似的,非说是变态杀人魔干的,一定要上乡里报案不可。借了卫生所的车就走了,我们怎也拦不住。哪知道还没出村子就……”小军说到这里声音已经颤抖得不行了,强行镇定了好几次,却死活说不出下文。
  
  “别说了。”阎奶奶拍拍小军的后背,“还是快去地藏菩萨庙,求求大慈大悲的菩萨保佑活着的人吧!”
  
  “嗯,嗯!”小军嗯了两声,当即加快了脚步。三人刚拐了个弯,老远就看见村里大道上又聚了一堆人。
  
  “阎姨啊!您老胆子真不小,出了这事还敢一个人呆在屋里哪!”一个中年妇女远远瞅见阎奶奶就扯开嗓门喊了起来。
  
  “妈,阎奶奶说要不我们去拜地藏菩萨庙,求菩萨保佑。”走近了人群,小军拉住那个中年妇女。
  
  “地藏菩萨庙?那不反封建迷信那会就给人废了吗?去那荒地还不如上村委办公室呢!”
  
  “行了吧!你就不怕上那去看见书记跟二胖?”
  
  “你别乱说啊!我又没对不起他俩过,他们找我干嘛?”
  
  “那书记跟二胖又对不起谁了?”
  
  一句话,让七嘴八舌争论不休的人群突然间就安静了下来。一种叫人心慌的情绪迅速在人群中弥漫开去。
  
  “阎奶奶,”就在这时,小程徽突然扯了扯阎奶奶的裤腿,“我又听见那个声音了。”奶声奶气的童音在静默的氛围中格外清晰,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定格在了这个小小孩子身上。
  
  “徽徽?你听见什么声音了?”阎奶奶强压着恐惧,低头摸了摸她的头。
  
  “两个人,喘得很厉害,女的还在叫。”小程徽歪着头,那认真的神情好像在努力分辨声源的内容。
  
  一时间,大人们原本就凝涩的表情变得更冷,人人脸上都好像失了血色一般煞白。突然将大道那端传来了一阵混乱的叫喊声,众人刚抬头望去,只见一头壮年黄牛发了疯似的朝他们猛冲过来,速度之快根本就闪避不及。只一眨眼功夫小军他娘就被粗壮的牛角顶到了树上。那公牛顶着小军他娘发狂般的不住地将她往树上摔去,女人惨叫了几声很快就没了动静,猩红的肠子顺着沥沥拉拉的血水挂了公牛一声。
  
  “妈————————”两颗摔变了形的眼珠子滚落到小军跟前时,他才猛然醒过神来似的大喊一声,发狂般的要冲上去跟那疯牛拼命。好在身边的几个人及时反应过来将他死死拉住,这才没有酿成新的惨剧。
  
  而那疯牛在摔死了女人后在众目睽睽之下喘息几声后竟也突然倒在地上,再也没有起来。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在场的每一人都惊呆了,村里寂静得可怕的空气中只有小军撕心裂肺的哭喊声。剜心掏肺的惨烈嘶喊在渐暗的天色中消散成令人心惊的曲调,混着暗哑的风声和天上越来越低的云层,生生压得人透不过气来。接二连三的事故让村里人连处理尸体的心情也没有了,一大群人就这么站着,看着树下那滩猩红渐渐凝固。
  
  “去菩萨庙!快!天要黑了!”就在大伙发愣时,阎奶奶突然发话了。这回大伙没有再反对的,不管信还是不信,有个菩萨护着怎么说也要心安一些。住得近已经从家里拿了火柴棉被什么的,几个胆大点的跑了几趟腿,把全村人都招呼到了。一大帮人这就浩浩荡荡地开向地藏菩萨庙。
  
  果然是座废庙。
  
  一票人开到地藏菩萨庙时,估计所有人心里都“咯噔”了一下。荒废了好久的菩萨庙看起来一点起不到安定人心的作用,反倒像是鬼片的中的经典场景。坍塌的围墙,朽坏的木栏,蛛网丛生的大殿以及神龛上厚厚的灰土,怎样看也不觉得求这里的菩萨保佑会起作用。
  
  “阎奶奶……”拎着手电的女孩子满脸不安地看了看阎奶奶,却又不敢说些什么。
  
  “先打扫打扫吧,地藏菩萨心地善良,不会怪罪大家的。”看到这样的场景阎奶奶心里又何尝没有困惑和不安,只不过那个行迹无常的漂亮少年曾这么交代过,要想免除灾祸就非拜地藏菩萨不可。听了她的话,村民已经七手八脚的行动起来了。毕竟全村只有这么一座庙,求求神仙总要胜过什么也不做,至少心理上能安定点。
  
  “又来了……”就在众人忙着打扫寺庙时,小程徽不知何时爬上了神龛,小脸贴着菩萨像,眼神恍惚。阎奶奶吓了一跳,之前见吓怕了的程徽从进了庙门后就意外的镇定了下来,她还只当是地藏菩萨真起了什么辟邪的作用。谁知……
  
  “徽徽!快下来!小心摔着!”阎奶奶急得在神龛前伸手去接程徽。小程徽却根本不理她,眼睛直愣愣地盯着庙门方向,好半天又蹦出一句话“还有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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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1-20 13:23:53 | 显示全部楼层
阎奶奶双手一抖,喝道:“别胡说!快下来!”
  
  哪知年幼的程徽突然朝她露出一个大人一样的笑来,又重复了一遍:“桃开五瓣,还差一个。”声音又清脆又响亮,整间庙里的人全都愣住了,看着程徽的眼神渐渐有了敌意。
  
  “阎姨,这孩子到底是哪来的?没有问题吧?”
  
  “这孩子不对劲,她来之前村里好好的,什么时候出过事?”
  
  “阎奶奶,这娃娃不会是……鬼娃吧……”
  
  乱纷纷的声音最后竟汇成一种声音——“掐死她!掐死她!”
  
  阎奶奶看着乡亲们几近癫狂的眼神,心里一阵震颤,果然是被接连不断的死亡事件给逼的吗?“谁想动这孩子先得问问我同不同意!”一咬牙,她挺身拦在了小程徽身前,虽然她对这孩子的行为也有疑虑,可这孩子毕竟是老友所托。然而抱着菩萨像的程徽却似乎对目前的情形浑然不觉,两眼还是直直的盯着庙门。
  
  “阎奶奶!你不要糊涂了!这孩子绝对不是人!”有人上前劝说。
  
  “跟她说什么!不想死的就动手啊!”有人直接将阎奶奶推到了一边,挽着袖子就往神龛上爬。“造孽啊!”动上手后,拉扯的,叫喊的,哭闹的,场面顿时一团混乱。
  
  “啊,大家都到齐了啊!”就在此时,文质彬彬的高医生出现在了庙门口,“这是在干什么呢?”村子里一下子死了四个人,他是唯一一个还能保持着平和微笑的人。
  
  “啊——————妖怪!阎奶奶!不要让妖怪进来!”而他的出现也让失神已久的程徽突然回了神,又像是在卫生所门口一样尖声大叫起来。
  
  “说什么呢?妖怪不是你吗?吃人眼的小鬼!”高医生又是一笑,眉眼间却极为冷漠。手里摸着一把不知从那掏出的道符,朝程徽掷去。
  




井上桃花第四章

  
  年幼的程徽根本不知道要如何闪避,只能紧紧地抱着那尊灰扑扑的地藏菩萨像,眼睁睁地看着那把明黄的道符朝自己扑过来。满寺庙的村民们都惊诧万分地关注着眼前的变故,以为他们口中的鬼孩就要被高医生的符给收了。而唯一有心保护她的阎奶奶,却被众人拦着心有余而力不足。
  
  在众人的注目中,那几张明黄的道符“嗖”地贴上了小程徽的身体。很快程徽的表情就由惊恐变为了痛苦。那时的程徽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她只知道早黄纸贴上身的一瞬间,周围的空气突然就变成了粘稠泥浆,四面八方地从她耳鼻口里强行灌进。四五岁的孩子哪经得起这些?不消片刻程徽就彻底失去了意识。
  
  而村民们看着他们口中的鬼娃软软倒下刚要舒一口气时,一股以程徽为中心的旋风突而从神龛上卷起。只一瞬,阴冷的风就将那些来势凶猛的道符碎成了片片黄色的碎屑,而方才双眼紧闭的程徽突然睁开了眼睛,目光清澈冷然,那洞察世事的深邃眼眸绝不是一个四五岁的孩子所能拥有的。见此情景,人群中顿时发出了惊惧的叫声。反应快些的已经扑到了站在门口的高医生旁边,求他救命的声音不绝于耳。
  
  “一群白痴。”站在神龛上的程徽突然开了口,声音还是幼儿带着些奶气的童音可语调却冷得异常,更兼那高高在上的神情,仿佛这庙里的一众村民只是群匍匐在地的卑微蝼蚁,“求他干什么?杀更多的人吗?”
  
  “呵呵呵,有意思!”高医生推了推眼睛,嘴角荡开一丝笑意,“虽然不知在下是何方神圣,不过看样子倒是有几分和高某人过招的分量。”说着便摸出张符往地上一按,平整的地面顿时生出一条快速生长的隆起,直奔程徽所在的神龛。眼看着那隆起就要到达神龛前的香案时却突然停了下来。
  
  稳稳当当站在神龛前的程徽歪嘴嘲讽地笑了笑:“还真看得起自己!你一具小小的行尸有什么资格跟我动手?高医生,你三年前进村的时候就已经死了,你不记得了吗?”
  
  “你胡说什么!”高医生一声怒吼,双手按地两道土龙以更快的速度直奔程徽而去,可不等到香案前那两道土龙又被迫停住了。
  
  程徽拍了拍手上的灰土:“哦,看来你是不记得了,那我好心的提醒你一下吧。三年前的黄昏就在村前半里地的断崖岭,也是这样的阴雨天,突然响起的雷声让你一不小心踏错失脚滑下了山崖,那下边一棵能挂住你的树也没有,不要告诉我你从好几十米的地方还能活下来。”就好像是为了配合她的话一样,程徽话音刚落,庙外边乌云滚滚的天空就突然响起了一声闷雷。
  
  雷声让高医生浑身一震,他有些不可置信地看了看自己的手,喃喃道:“是吗?我死了吗?”
  
  “你以为呢?你刚才的把戏难道进村前就会了?”程徽适时地提醒道。
  
  “……是呢……原来如此……”一句话彷佛把他从梦中敲醒,刚才还活生生的高医生瞬间就化作了一堆白骨,那件他长穿的白大褂飘飘悠悠地由空中落下,盖住了那堆腐朽已久的尸骨。
  
  事情发生太突然也太过怪异,村民们好长时间都没能从震惊中清醒过来,直到神龛不远的地方忽然间爆发出一声受惊过度的尖叫,众人才发现被人遗忘在角落的阎奶奶已经气绝身亡,身下那滩殷红的血水里赫然泡着两颗被强行挖出来的眼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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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1-20 13:24:02 | 显示全部楼层
“桃开五瓣,花事暂了。”一句话过后,小程徽已经不见了踪影。
  
  ……
  
  门外熟悉的喘息声让早已发黄了记忆再次鲜活起来,程徽双手紧握指甲深深的陷进肉里几乎要将手掌掐出血来。
  
  “小徽,镇定点。”白昕拍了拍她的肩膀。
  
  程徽牙咬得紧紧的,虽然那时白昕已经控制了她的意识,但阎奶奶死的那幕却仍然鲜活在她的记忆里。门外的呻吟声越来越明显,她的理智也在不住的提醒她目前的处境和她该做出的反应,可是那些一幕接着一幕的可怕记忆潮水一般盖过了她微薄的意志。胃里又是一阵凶猛的翻江倒海,程徽咬牙忍了又忍,最终还是忍不住蹲了下来大吐特吐。长久以来累积的压力和无处倾泻的苦闷化作喷射状的呕吐,其激烈的程度连白昕都吓了一跳。
  
  “白昕,我知道你想让我摆脱过去的阴影,可是,对不起,我做不到……”待到吐无可吐时,程徽一开口却是这样的一句话。她背对着白昕,看不见他身体极轻微的震颤。稍微停顿了一会后,她把话又重复一遍,“我做不到,你知道吗?过去的事每一件每一件都刻在我心里,阎奶奶,我的亲妈妈,外婆……哪怕是那些你给我造成的假象……每一天每一天,我都会被爸妈还有我身边的人惨死的噩梦惊醒……”说到这里,门口的喘息声已经平息。取而代之的是重物倒地的声音,跟着,一滩鲜红的血水就从门缝里渗了进来。
  
  可程徽丝毫没有要做出反应的意思,仍旧保持着刚才的姿势,神经质般的不停说着:“昨天晚上我梦见了亲妈妈,她问我为什么这么胆小?为什么不能像她一样选择死去?为什么要让我最亲的人受到威胁?为什么要当去那个看不到尽头鬼市……”
  
  “不要说了小徽!你现在这个样子很危险!我告诉过你,你的精神状态对那街上的妖孽影响很大!”莫名的心慌让白昕皱了眉头,猛然伸手把背对着他的程徽转过来,试图唤醒她的意志。可是看到的却是他从未由程徽脸上看到过的表情,凄婉的,绝望的,彻底放弃一切的表情。这样的表情像一块夯实的板砖,结结实实的给了白昕沉闷的一击,由冲击所带来的震撼让他的舌头僵在了嘴里。这时,程徽却突兀地朝他微微一笑:“你说连我本身都是在一片黑暗中,你要我怎么摆脱那些阴影呢?”
  
  看着程徽那种毫无生气的笑,白昕第一次开始反思自己的做法,或许是他太急进了?毕竟她从恢复记忆到现在只有不到一年的时间,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就让她摆脱之前的二十年的生活方式来全盘接受另一种全新的,也是永远看不到尽头的生活果真是件不太可能的事情吧。白昕不觉自问,他究竟是出于一种什么样的心理才会迫不及待地清理掉她跟普通世界的联系?想到这里,白昕不由自主地退缩了,他从潜意识里就不愿意在这个问题上继续深入。
  
  就在这时,一阵桃花花瓣挟着充斥着血味的风忽而卷进了房间,随之而来的是一个听起来有些耳熟的声音:“你可真喜欢多管闲事啊,白昕。这回可是你们自个送上门来的怨不得我下手狠哪!”那声音刚落,房间里的空气顿时就凝涩了起来,跟加了增稠剂似的,“现在要走的话可是晚了点哦。”那声音又笑道。
  
  “呵呵,既然来了,不留下点东西我们怎么会走呢?你说是吧,小徽?”白昕故作轻松地笑了笑,顺手将程徽搂进怀里,以亲密之名实保护之实。毕竟这次他们面对的这个敌人恐怕不是一般的棘手,因为他对程徽承受能力的误估让她彻底失去了战斗力的同时也让他们陷入了危险当中。
  
  谁知程徽却一把推开了他,又用那种什么都无所谓的神情朝他笑笑:“别管我,你自己肯定逃得出去的。”
  
  “小徽!别闹!”白昕见她神色不对,赶紧捉住她的手腕将她控制在自己的保护范围之内。
  
  “白昕,娃娃坏了可以再挑一个,犯不上配上一条命。”程徽没有反抗只是淡笑着说了一句,语调里甚是没有半点讽刺的意味。可听在白昕耳里却格外刺耳,一使劲就把程徽重新勾进了怀里,在她耳边命令道:“你既然知道就照我说的做!”
  
  “哟!好恩爱呢!”那声音阴阳怪气地笑笑,“这样的好材料我倒还是第一次碰到。怎么能放过呢?”
  




井上桃花第五章

  那声音笑过之后,房间里的空气就愈发地凝涩起来,靠在白昕身上,程徽很明显的感觉到了他的紧张和戒备。几乎是不由自主地朝前方望去,虽然她根本不清楚声音的来源。整间房里,突然出现的桃花花瓣洒得到处都是,星星点点的漂浮来空中,衬着房间里雪白的色调虽然有些诡异,倒也意外的好看。程徽也不清楚,为什么在身处险境的情况下自己还有闲情逸致去欣赏落花。但在她大脑反应过来之前,手已经伸向了浮在她眼前的一瓣桃花。
  
  “小徽!”哪想白昕在她指尖就要触到那花瓣的一瞬间忽然出手阻止。
  
  “嗯?”程徽扭头看他,眼神还是一片迷茫。而就在她扭头的一瞬,那瓣桃花忽然就“啪!”的一声炸开了。突然的响声让程徽条件反射似的捂住耳朵缩进白昕的怀里。尽管只是极短的一下,却让白昕结结实实地愣了一愣,异样的感觉从他心头一闪而过,快得让他根本来不及抓住。
  
  “有什么话就快说啊,一会可就没机会了哦。”那声音忽然又怪笑起来。清楚地感觉到由她笑声所带来的强大的迫力,程徽不自觉地抖了一抖。
  
  “哪里哪里,比起你来,我们的时间够用得很。”白昕仍是一副慵懒的笑意,好像丝毫没有把那声音的威胁放在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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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1-20 13:24:13 | 显示全部楼层
“呵呵,白昕啊白昕,你还真是自信得很呢!”声音说着,程徽忽然就敏感地觉得自己被什么视线里里外外扫视了一周。“我看啊,你怀里的这丫头眼看着就要顶不住了哦。”
  
  “啧啧,应该是你家那位快要顶不住了才对吧!你说呢,堕入妖道的桃花仙。”说这话时,白昕眉眼弯弯的,一副笑意盈盈的样子,却一字一句咬得分外清楚,“光绪五年,桃花县县令于书文先后从其辖地骗走童男童女数对献给上司或转卖给富商做殉葬品,被其辖区百姓发现后殴打致死。可这样的人却很幸运的得到了桃花仙子的垂爱,不但得以保持尸身百年不腐,多情的桃花仙子甚至不惜自堕魔道,企图用禁忌的巫术让他复活。当真是让人感动哪!可是不知仙子有没有想过,于书文生前就背负着累累血债,死后为了他的复活又添上了这么多的条性命。他不过凡人一个,这么重的债恐怕就是复活,他也承受不起吧!”白昕一口气说了许多,弯起的眼睛里看不到一丝笑意。
  
  “哈哈哈——别在这里假慈悲了!死在你白昕手下的冤魂还少吗?白昕,我倒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悲天悯人了。”听了白昕的话,那声音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样,忽然放声大笑起来。
  
  “说笑了吧,仙子,白昕所作所为不过“尽职”二字而已。”白昕笑笑,下意识地低头看了程徽一眼,“要说跟你一类,我白昕自问还没有这个胆识。”
  
  “随你怎么说吧,反正也是要死在这里的人了,讨论我们是不是同类好像已经没有太大意义了吧。”那声音仿佛毫不在意地耸了耸肩。
  
  “啧啧,我甘拜下风了!仙子这种事情也能做得理直气壮呢!佩服佩服!”白昕用一贯嬉皮笑脸的口气说着,可挨着他的程徽却明显感觉到了他开始急促起来的呼吸。
  
  她早已经说不出话来,可心里却十分清楚那声音决不是在说大话。他们现在完完全全的陷进了她的“场”里,在这种“场”里他们能力是要大打折扣的。更可怕的是,对于这个“场”里会出现的危险他们也是难以预知的。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场”里的一切都是以缔结“场”的人的意志为基准的,缔结者能力的大小与意志的强弱则直接关系到“场”的威力。而他们现在面对的这个“场”的缔结者,显然不是一般的强悍,无论是从能力还是意志上来说。程徽只觉得四周的空气似乎已经凝成了膏状,压迫得她几乎无法呼吸,身体里的东西似乎也要在这种强大的压力下从某些出口中爆出一样,身体上的痛苦让她忍不住抓紧了白昕的衣服。
  
  “呵呵,小美人都成这样了,你倒还有说笑的精神呢。”那声音似乎在掩口偷笑。
  
  “啧啧……”白昕的喘息声明显了起来,“我说仙子……你打算这样挤出我们的眼睛吗?真亏你下得了手……”
  
  “呵呵,白昕,这是你自个送上门来的,可千万别怪我哪。我倒是想用快一点的方法,可是对付你,不尽全力的怎么行呢?”那声音阴阳怪气地笑笑,说话间,屋里的压力越发地大起来。程徽脑子里已经是一片乱哄哄的嗡嗡声响,意识也渐渐模糊起来,好困,困得连哈欠也打不出了,眼皮子说什么也要往一处粘。
  
  “小徽!别睡!”昏迷间,突然听见白昕有些急切的呼唤声。真是难得呢,这个什么都不放在心上的家伙也会有这么着急的时候。程徽模模糊糊地想着,或许她这么睡过去也不错呢。至少死之前还有人为她担心过。
  
  “小徽!小徽!”眼见着程徽的意识一点点的模糊下去,白昕心里的焦躁终于冲破了慵懒闲散的表象。
  
  “哎!别摇了,这样睡过去最好,不会痛的。”那声音笑了起来,仿佛很满意她看到一切。
  
  白昕这次没有说话,只是抬头扫视了四周一番。很快,一团白色光晕似的东西从他身后向四方扩散开去,而原本浮在房间里的那些桃花花瓣从光晕出现的一刻起就仿佛受到震动似的晃动起来。
  
  “杀鸡取卵么?这可不大像你的作风呢!”声音好像有些意外,“好吧,那我就再等等好了。”那声音一停,房间里的花瓣便纷纷落下,风一卷就没了踪影。
  
  白昕发出的那团光晕并没有立即散去而是罩住了程徽,只一会,出于半昏迷状态的程徽便彻底的清醒了过来。“这是……”发现周围少了花瓣和压迫感,程徽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醒了……”见程徽醒来,白昕收了光晕,微微低头看着她,说不清的感觉忽然间大把大把的涌上心头,“……你不是娃娃……”憋了半天,却只吐出这么句话来。
  
  “啊?哎!白昕!”程徽还没领悟到他话里的意思时,白昕忽然整个朝她倒了过去。程徽丝毫没有准备,一个踉跄后就被他压倒在地。来不及再说些什么,白昕就恢复成了大猫的形态。
  
  “白昕!白昕!”沉甸甸的大猫压在身上,程徽忽然间就慌了神,除了像傻子一样不停地摇晃变成猫的白昕还有喊他的名字以外,不知道还能做些什么。刚才他又为了自己动用元神了吗?过往的碎片“呼”的一下涌了出来,包括他刚才的那句应该算是辩解的话“你不是娃娃”,不是娃娃的话,那是什么呢?程徽心慌意乱的抱着白昕毛茸茸的身子,只怕那里宜人的温度会像那场噩梦里的爸妈和哥哥一样逐渐冰冷。“白昕……白昕……”到后来,她几乎已经是无意识地低喃着他的名字。
  
  “叫魂呢。”也不知叫了他多久之后,那只雪白的大猫忽然伸了伸爪子,跟着就摇摇晃晃站了起来。
  
  “白昕!”一见白昕有了动静,程徽就不由分说地紧紧抱住他,好像一放手他就要消失了一样。
  
  “咳咳,小徽,你快勒死我了。”还是那种贯有的调笑的语调,“商量下,下次等我变回人身再抱怎么样?”面对他的调笑程徽却只是紧紧的抱着他,不说话却也不撒手。
  
  “小徽,你再不撒手我可真的要死无葬身之地了。”白昕有些无奈的收起了调笑的语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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