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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飘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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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5-23 13:38:26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我走不动了!”

  哼,果然!我正等着这句话呢。我不理他,继续向前迈步。那句话在我耳边就象只是一阵不相干的风声。

  “走不动了,我要背!”话音未落,一双细细柔柔的小手就攀上了我的胳膊。岂有此理!虽说现在已是半夜一点钟,可这条摆满烧烤摊点的小街还是灯火通明,吃宵夜的夜猫子也不在少数。要不是有树影挡着,我想不少人都可以看见我脑门上青筋直爆。

  看见我仍旧毫无反应,他干脆用两只手攀住我,整个人挂到我的胳膊上,一边用鼻子发出“嗯~~嗯~~”的撒娇声,一边抱着我的胳膊扭动身子使劲摇晃,东倒西歪地被我拖着向前走。

  我暗暗长叹了一口气,终于再一次放弃了。再这么纠缠下去,我肯定会被摇昏头的。我站定下来,半蹲下身子,没好气地说了声:“上来吧!”

  “哇!小五我最喜欢你了!”他欢呼一声,刺溜一下窜到我的背上,然后迅速地在我的右脸颊上啵地香了一口。我敢跟全世界打赌,他做起这一连串动作来比猫还要敏捷。然后,不出一秒钟,他的脑袋就几乎垂到了我的胸口。跟以前每一次一样,他又以闪电般的速度睡着了。

  妈的!我真是倒足了邪霉了!这种烂活宝凭什么非要赖在我身上!我看了看路边花坛边缘修剪得整整齐齐、长得郁郁葱葱的低矮的黄杨木丛,真想就那么把他扔进去,反正明天早上他醒了就会自己走回家。可是这种事我只干过一次,以后虽然有许多次重犯的冲动,可都不敢真的再来一次。

  好在他一共也没几斤。这是我唯一可以找来安慰自己的话。

  说起来,他刚来的时候,我还像中了头彩那样高兴过好一阵呢。
 楼主| 发表于 2007-5-23 13:39:32 | 显示全部楼层
(1)
  “小五,下班后来一下,我请喝酒!”

  接到老三的电话,我真觉得太阳从西边出来了。毕业后,全班就我和老三留了下来。在寝室时我们就是割头换颈的好朋友,能够一起留在这个城市真是不错。可是不出半年,老三就变了心。我说他变了心没别的意思。大家都是男人,到这年龄开始重色轻友也是应该的。再说我相信这种重色轻友也是有阶段性的,等他把美眉套牢后自然又会每晚来找我聊天。比如,现在就是――“哆来咪哆咪哆咪――”

  这是老三家门铃的声音,我很熟悉。

  “来了!”

  怪了,这可不是老三的声音。

  果然,门后面是一个我不认识的男孩子。长得倒是干净灵秀,一双大眼睛扑哧扑哧的。可是还没等我送上礼节性的笑脸……

  “你就是今天要来吃饭的人吗?”他明目张胆地打量着我,张口就来了这么一句。这话我听着怎么这么别扭,好象我是来要饭的一样!还有,什么叫“今天要来吃饭的人”?难道昨天和明天还安排了别的人不成?我没理他,大摇大摆地进了屋,冲着厨房大叫了声“老三!”

  老三全家移民澳大利亚,四室两厅的大房就他一个人住。一开始他还盛情邀请我住下来,可我明白这屋子里缺的不是男人。我不想到时候再让给他吞吞吐吐地“请”出去。不过老三这份情我可是领了。

  说是老三亲自下厨,其实桌上摆的全是街上买来的熟食和餐馆叫送的热菜。我原以为老三今晚会把他的女朋友介绍给我认识――这可是我们老早就约好的,可是老三却什么也没说,只管招呼我吃东西。旁边坐着刚才替我开门的男孩子。他什么也不吃,只是抓着饮料猛灌。老三在他面前摆了四个易拉罐。

  我开始觉得这顿饭不大对头,老感觉旁边的两个人好象在心怀鬼胎地算计我一样。可是哪里不对呢?我还是原来的我,老三也还是那个老三,那么问题肯定出在旁边的小子身上。我暗中憋足了劲,瞅准他又一杯雪碧见了底,伸手抢过他的杯子,哗的一下给他倒了杯啤酒,嘴上还说:“小朋友,几岁了?没喝过酒吧?这个比雪碧好喝!”老三的脸色一下就变了,起身就要阻拦,只见那小孩眼睛一亮,嘴角一咧,双手抢过杯子,咕咚就吞下了一大口。老三隔着张桌子跳起身大声叫道:“小叶子,这个要慢慢地喝!”我也愣住了,真没想到居然被我说中了,这小孩真是第一次喝酒。稀奇!我顿时觉得自己闯了个不大不小的祸,忙打岔说:“你叫小叶子?这个名字……呵呵呵……”

  老三连忙抢过话头:“这是我表弟,小名叫小叶子。”

  我还是觉得怪怪的。我可从没听说过老三有什么表弟。小叶子?还一休呢!小叶子的脸刹那间一片通红,两眼发直,细细的脖子也好象支撑不住那颗大脑袋了,前后左右地乱晃。老三腾地跳起身跑进洗手间,大概是去拧毛巾。我转头一看,小叶子连坐都坐不稳了,我只好伸手扶住他的肩膀。在他的脑袋靠到我的肩头上的一瞬间,我听见他很小声却很清晰对我说了一句:“我的名字叫拉拉,不叫小叶子。我只告诉你一个人,你别告诉他。”

  等老三拿着块湿毛巾从洗手间出来时,小叶子或者拉拉已经靠在我的肩膀上睡得昏天黑地不省人事了。老三心疼得什么似的,把那块湿乎乎的毛巾往我手里一扔,几乎是用抢的一样把小叶子从我怀中抱起来,直接进了卧室。

  然后,我一个人在饭厅里枯坐了好久;再然后,我起身拂袖而去。

  我愤怒了。我知道老三会重色轻友,可我不知道他重色轻友到这种地步。再说了,他他妈的真是怪得够可以,那个小叶子还是拉拉什么的再怎么漂亮可爱,可还是个货真价实的男生!

  这事过后第三天,老三郑重其事地跑到我的公寓来了。我本来还一直在生气,可是从对讲机中一听见他的声音就心花怒放起来。他肯定是来道歉的。算了,原谅他一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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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5-23 13:40:09 | 显示全部楼层
(1)
  “小五,下班后来一下,我请喝酒!”

  接到老三的电话,我真觉得太阳从西边出来了。毕业后,全班就我和老三留了下来。在寝室时我们就是割头换颈的好朋友,能够一起留在这个城市真是不错。可是不出半年,老三就变了心。我说他变了心没别的意思。大家都是男人,到这年龄开始重色轻友也是应该的。再说我相信这种重色轻友也是有阶段性的,等他把美眉套牢后自然又会每晚来找我聊天。比如,现在就是――“哆来咪哆咪哆咪――”

  这是老三家门铃的声音,我很熟悉。

  “来了!”

  怪了,这可不是老三的声音。

  果然,门后面是一个我不认识的男孩子。长得倒是干净灵秀,一双大眼睛扑哧扑哧的。可是还没等我送上礼节性的笑脸……

  “你就是今天要来吃饭的人吗?”他明目张胆地打量着我,张口就来了这么一句。这话我听着怎么这么别扭,好象我是来要饭的一样!还有,什么叫“今天要来吃饭的人”?难道昨天和明天还安排了别的人不成?我没理他,大摇大摆地进了屋,冲着厨房大叫了声“老三!”

  老三全家移民澳大利亚,四室两厅的大房就他一个人住。一开始他还盛情邀请我住下来,可我明白这屋子里缺的不是男人。我不想到时候再让给他吞吞吐吐地“请”出去。不过老三这份情我可是领了。

  说是老三亲自下厨,其实桌上摆的全是街上买来的熟食和餐馆叫送的热菜。我原以为老三今晚会把他的女朋友介绍给我认识――这可是我们老早就约好的,可是老三却什么也没说,只管招呼我吃东西。旁边坐着刚才替我开门的男孩子。他什么也不吃,只是抓着饮料猛灌。老三在他面前摆了四个易拉罐。

  我开始觉得这顿饭不大对头,老感觉旁边的两个人好象在心怀鬼胎地算计我一样。可是哪里不对呢?我还是原来的我,老三也还是那个老三,那么问题肯定出在旁边的小子身上。我暗中憋足了劲,瞅准他又一杯雪碧见了底,伸手抢过他的杯子,哗的一下给他倒了杯啤酒,嘴上还说:“小朋友,几岁了?没喝过酒吧?这个比雪碧好喝!”老三的脸色一下就变了,起身就要阻拦,只见那小孩眼睛一亮,嘴角一咧,双手抢过杯子,咕咚就吞下了一大口。老三隔着张桌子跳起身大声叫道:“小叶子,这个要慢慢地喝!”我也愣住了,真没想到居然被我说中了,这小孩真是第一次喝酒。稀奇!我顿时觉得自己闯了个不大不小的祸,忙打岔说:“你叫小叶子?这个名字……呵呵呵……”

  老三连忙抢过话头:“这是我表弟,小名叫小叶子。”

  我还是觉得怪怪的。我可从没听说过老三有什么表弟。小叶子?还一休呢!小叶子的脸刹那间一片通红,两眼发直,细细的脖子也好象支撑不住那颗大脑袋了,前后左右地乱晃。老三腾地跳起身跑进洗手间,大概是去拧毛巾。我转头一看,小叶子连坐都坐不稳了,我只好伸手扶住他的肩膀。在他的脑袋靠到我的肩头上的一瞬间,我听见他很小声却很清晰对我说了一句:“我的名字叫拉拉,不叫小叶子。我只告诉你一个人,你别告诉他。”

  等老三拿着块湿毛巾从洗手间出来时,小叶子或者拉拉已经靠在我的肩膀上睡得昏天黑地不省人事了。老三心疼得什么似的,把那块湿乎乎的毛巾往我手里一扔,几乎是用抢的一样把小叶子从我怀中抱起来,直接进了卧室。

  然后,我一个人在饭厅里枯坐了好久;再然后,我起身拂袖而去。

  我愤怒了。我知道老三会重色轻友,可我不知道他重色轻友到这种地步。再说了,他他妈的真是怪得够可以,那个小叶子还是拉拉什么的再怎么漂亮可爱,可还是个货真价实的男生!

  这事过后第三天,老三郑重其事地跑到我的公寓来了。我本来还一直在生气,可是从对讲机中一听见他的声音就心花怒放起来。他肯定是来道歉的。算了,原谅他一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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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5-23 13:40:40 | 显示全部楼层
怎么就发不上了呢?说来路不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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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5-23 13:41:19 | 显示全部楼层
没出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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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5-23 13:41:42 | 显示全部楼层
“你说什么???”我的声音大得几乎把楼板都给掀翻了。老三扑上来直堵我的嘴。“你要再大惊小怪的我就不说了!”他威胁道。

  我自己用双手使劲按住嘴巴,从手指缝里辛苦地挤出几个字来:“你、你、你再说一遍!”

  再说还是那样。老三告诉我的是,那个小叶子根本就不是人类!他是一*个*花*仙*!!


  几个月前的一天,老三万般无奈地陪着离休的老领导去逛花市,结果老头儿什么也没买,他自己倒是抱了一株大大的米兰回了家。原因嘛,据他说是因为那棵花太香了,满枝都是金黄饱满的小花粒,一下子就把他给薰昏了头。

  可是回家后只过了两天,花就都不见了,香气也没有了。老三正沮丧得要死以为遇见了奸商的时候,在夜里,他捉到了正从冰箱里偷饮料喝的小叶子。

  “那两天公司刚分了一箱可乐和一箱椰奶。可是才过两个晚上就喝空了十六罐!家里就我一个人,我喝了多少心里还没数吗?除了饮料,家里什么都没丢,我就觉得奇怪。”


  “所以你就半夜起来逮他是不是?可是你怎么知道他不是小偷呢?”

  “我看见他时,他手里正抓着一罐可乐呢。人赃并获!他一见我,撒腿就往阳台上跑,我跟得紧紧的,亲眼看见他往大花钵里一跳,呼地就变成了那棵米兰。那半罐可乐还倒在花钵边上呢。”

  天哪!我该不是做梦吧!活生生的花仙呢!老三竟遇到了这等好事,真真气死我也!我又羡又妒,一时醋意大发,脸色一沉,冷冷地说:“闹了半天是出老三遇仙记啊!所以,你这么久都不用理我了?”

  老三头一垂,眼圈一红说道:“对不起。我是来求你的。你愿不愿意替我照顾小叶子?”

  什么?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难道我又在做梦?

  老三哭丧着一张脸,告诉了我事情的原委。他姐姐替他联系了澳洲的一所大学,让他过去读书。他没有办法继续照顾他的宝贝米兰了。

  “我不愿意把小叶子随便送人,所以这几天请了好几个同事和朋友到家里吃饭,让他自己挑选新主人。他说他喜欢你。”

  这么说,我被挑中了?万岁――!我高兴得放开捂嘴的手一跳三尺高。等我落回地面,等待我的又是老三那张哭丧的脸。我拼命按捺自己,装出一副悲悲切切的腔调安慰老三,同时想起了一件事。

  “你说他叫小叶子,那是他的名字吗?他自己说的?”

  老三摇摇头:“那是我给他起的。他没名字。他的叶子很小漂亮,我就叫他小叶子。”


  果然,只有这个老三才想得出这么没有想象力的名字来。

  “我的名字叫拉拉,不叫小叶子。我只告诉你一个人,你别告诉他。”不知为什么,这几天来我的耳边竟一直回响着这句话。太奇怪了。我在想,等他搬来以后,我该叫他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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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5-23 13:42:37 | 显示全部楼层
 (2)

  终于盼到了老三走的那一天。一大早,我就去老三家里接小叶子。老三说什么也要把他亲自护送过来,在出租车里搂着那只大花盆哭了个稀里哗啦。直到到了我家里,老三蹲在花盆边叫了好久,那个小叶子也没现身,毫无反应地站在花盆里,就像一棵真正的米兰。我站在一旁心里直嘀咕是不是搬错了。

  在我的催促下,老三才依依不舍地离开了我的家。在去火车站的路上,老三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地一再叮嘱我要好好照顾小叶子,每天用只毛笔替他一片一片洗叶子,还要多给他买饮料喝,反正也花不了几个钱,这个人情他领了。我心说你别光领情啊,也给留点冷饮费什么的。我小心翼翼地扶着老三,留神别让他把眼泪鼻涕蹭到我身上。反正他也不是为我而哭,我没理由奋不顾身地冲上前去沾光。

  等我回到家时已是筋疲力尽。一个哭哭啼啼男人其实比一个哭哭啼啼的女人还要难以安慰。不过我还是得到了补偿。回来的路上我一直在想着从小到大看过的有关花仙的故事。最有名的当然是《秋翁遇仙记》了。再就是《镜花缘》了,整个故事就是一帮子花仙惹出来的。还有《聊斋》里面也有不少,我记得有个叫葛巾的牡丹花仙,还有个好象叫黄英的菊仙。不知道小叶子愿不愿意把他的姐姐妹妹介绍给我认识,那一定是美得死人的米兰仙子,看看小叶子就知道。

  一进门儿,就看见客厅的地上已经躺着两只空饮料罐,冰箱的门也没关严。再看看那只硕大的花盆,里面只剩下了一盆黑土。我又气又喜,气的是这才是刚来第一天,一点客气都不讲,今后还不知得怎么闹翻天;喜的是早上没搬错,小叶子当真来了。我走进卧屋,小叶子正躺在我的床上,用一种标准的小孩抱奶瓶的姿势双手抱着一罐雪碧,样子别提有多可笑。我住的是公司安排的单身公寓。一房一厅,虽然面积跟老三家里没法比,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对于单身汉来说算得上是理想的房子了。他一见我就一骨碌爬起来,开心地说:“你回来了。我没找到那天喝过的那个东西。我喜欢这个床!”

  我想也没想就答道:“喜欢也白喜欢。你晚上只能蹲花盆。你在找什么?”话刚一出口我就明白过来了,他说的是啤酒。

  想到啤酒,我顿时心里一乐,问他说:“小叶子,你为什么会选中我呢?”他爬到我身边,凑近我的耳朵说:“我的名字叫拉拉,不叫小叶子。我只告诉你一个人,你可不许告诉别人哦!”

  怎么又是这一句?我点头说:“我知道我知道,你早说过了。”

  他似乎吃了一惊,问道:“我什么时候说过的?”

  “喝酒那天啊。”

  他急了:“我没说过!我这还是第一次把我的名字告诉给一个人!”

  “好好好你没说。”我心里说你小子喝醉了什么都说。不过看样子他还真的就告诉了我一个人。不然老三也不会还是口口声声地叫他小叶子。

  “对了你名字叫拉拉,有没有姓呢?”

  “我当然是姓米了。连这都不知道!”

  “米拉拉?……”

  “嗯。好听吗?”

  “好听真好听!”我由衷地赞叹说。

  “拉拉,你为什么会选择我呢?”

  “我喜欢你啊!”

  我一听心花怒放。我这人从小到大就是招人喜欢,挡都挡不住。“早上老三走的时候你为什么出来不见他?”

  “我不愿意!”

  我脸色一沉,怎么这样?老三把你当心肝宝贝,你把人家当什么?看他一副小孩样儿想必也不太懂事,我耐着性子地对他说:“老三那么疼你,走的时候哭成那样,就算你再不愿意也应该跟他说声再见嘛。”

  “我早就说过再见了。”

  气死我了!什么东西,一点人情味儿都没有――不过他根本就不是人,跟他要的什么人情味儿!我没好气地说:“算了算了,谁让老三鬼迷心窍地把你买回去呢!”拉拉嘴一撅,不高兴地说:“他才没有买我呢。有谁会买我呀!”

  我一听这话差点跳了起来:“这是怎么说的?他不买你你怎么到的他家?”拉拉脸色一黯,低下头去,翻来覆去地抱着那只饮料罐玩儿了好半天,这才慢慢地把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我。
***

  “那天我在花市里玩儿,又跟一棵发财树吵起来了。他们是刚从南宁来的,听说现在可红呢,骄傲得不得了。其实有什么呀,名字难听样子也怪。”

  我一听这话没错儿。我们公司门口也放了两棵。也不知是什么树种,好好的三棵树扭在一起编得像根麻花,名字更是俗不可耐。当然真俗的是人而不是树。

  “结果他们三个就一起跳出来围着我吵,后来还动了手。我打不过就跑了。爷爷说过一个星期最多让闯四回祸,超过四回就要在家里关一天。”

  爷爷?敢情这些花儿也有家长看着的。我越听越觉有趣,忍不住插嘴问他:“你那个星期已经闯了四回祸了?你怕被关是不是?”

  “我才不怕呢。我是不愿意让爷爷又生气。而且那天我刚刚出来不想马上又被关回去……”他说着说着,竟有些委屈起来。

  “那后来呢?”

  “后来,后来我就在花市门口看见索索又回来了。”

  “索索又是个什么花?”

  “索索也是个米兰啊。他是我们这一班里学习最好的,已经被人买去十四回了。”这都是乱扯的什么呀!我能听明白就是还有棵叫米索索的米兰。“什么学习?你们还要上课吗?”

  “不学习谁会开花呀!”

  哦,总算又明白了一点儿。我突然间记起了什么,心里一动,问道:“拉拉,你到底会不会开花?”

  拉拉心虚地看了我一眼,小声说:“我不会……”

  “是没有好好听过课吧?”

  “嗯!”这一刻,拉拉的样子沮丧极了。

  “好了。那个索索又是怎么回事?”

  拉拉马上换了副愤怒的表情:“他最不好了。每次有人来的时候他就使劲地开花,弄得满院子都是香的。然后就老是有人把他买回去。可是他每次在人家那里呆上一两天就开始想家,就又跑回来。”

  “跑回去?那人家看见花盆空了还当是闹鬼了呢。他也不怕别人发现?”“不会的,只要留个空壳在花盆里,别人就会以为花死了。很多花都是这样。”“你们――你们怎么能这样?”

  拉拉一挺胸,理直气壮地说:“怎么啦?他们住得不开心还不许回来吗?一直住下去的话弄不好真的会死的!假死总比真死好吧!”

  天哪,这些任性的花!我发誓再也不去买花了,虽然我也从来没买过。

  拉拉不顾我在发呆,继续说:“我一想,干脆我跟索索换了吧。要不然我老得呆在那个花市里永远都卖不出去。”

  “等一下!”我做了个Stop的手势。我已经开始慢慢习惯了拉拉这种语无伦次的讲话方式,稍微理了理思路,然后推断似的问:“这么说,老三买回家的其实是索索,两天后换成了你?”

  “嗯!”

  好嘛,我总算明白了老三所说的只过了两天,花就都不见了,香气也没有了的原因了。李代桃僵,一点没错儿!

  故事讲完,拉拉无限惆怅地长叹一声:“唉――!我活得真是没有滋味呀!”我想起老三屋里沿着墙根排成一溜的花花绿绿的空饮料罐,心里骂道:臭小子,你还想要什么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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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5-23 13:43:43 | 显示全部楼层
(3)


  拉拉来了不几天,我的新鲜劲就被他磨得没有了。我在家是独生子,又因为上学早,所以从来没有跟比我小的小孩相处过。刚开始的时候,每天给拉拉买汽水,陪他喝汽水,看着他在花盆里跳进跳出变来变去,觉得一切都是那么有趣,日子过得乐不可支。尤其是他对那么宠爱他的老三不理不睬,偏偏对我情有独钟,让我着实觉得脸上有光。可是时间一长,我眼里的拉拉就从一个小花仙堕落成了一个不成器的淘气小鬼,每天除了添乱还是添乱。

  我不高兴有一个重要原因,就是后来拉拉告诉我,他之所以选择我,是因为在所有人中,只有我一个给他啤酒喝。闹了半天我还不如啤酒招人喜欢呢。更让我丧气的是,拉拉告诉我,他们家全都是男孩儿,而且只有爸爸没有妈妈,因为根本不需要。那个最最新潮的克隆技术他们家早用过八百年了,他们管那叫插枝。呜呼,我梦中的花仙子啊!我的新鲜劲没有了,可拉拉的新鲜劲还大得很。他没事就缠着我要啤酒喝。我也不是故意不给他买,只是老不记得。我都是在外面吃饭的时候才喝啤酒,没事谁往家里买呀。那天下班,我总算记起了这码事,在楼下的小卖铺里叫了一箱啤酒搬上去。拉拉简直高兴死了,那顿晚餐成了他和啤酒的一个约会。只是他欢天喜地地抱着个酒瓶却无从下手,他只知道拉易拉罐的小环。据说是拉拉刚到老三家的那天,老三拿着罐可乐站在花盆边上边喝边琢磨那些清香的小花粒都到哪里去了,到末了随手把剩下的饮料往花盆里一倒,从此拉拉就情根深种,一发不可收拾了。

  练习了很多次,拉拉总算学会了用开瓶起子撬开了一瓶啤酒。我知道他的酒量,只给他倒了半杯,还再三告诉他要一小口一小口地喝。可杯子一到了他手里,我的那些叮嘱就成了耳旁风。他又是咕咚一大口就吞光了。

  接下来,就和那天一样,先是脑袋,后来是整个身子都跟着乱晃起来,我一个没接稳,他砰的一声倒在地上,眨眼变了了一棵米兰。我吓出了一身冷汗,好在老三告诉过我该怎么处理。我小心地把他栽回到大花盆里,还蹲在旁边胆战心惊地看了好半天。第二天一早起床时,拉拉已经起来了,正趴在床边看我呢。一见我睁开眼就眉开眼笑喋喋不休地跟我说话,似乎酒劲还没过去。我要赶着上班没功夫跟他罗嗦,嘱咐了两句不许自己在家偷喝啤酒就匆匆出了门。

  走到汽车站,我突然觉得很不放心,顾不得害怕迟到,转身往家里跑。我气喘吁吁地推开门,果然不出我所料,客厅里一棵大大的米兰倒在地上,旁边一瓶啤酒也倒在地上,酒水流了一地,泛起好大一片雪白的泡沫。我哪敢怠慢,几步抢过去把拉拉抱进大花盆里栽好,又手忙脚乱地收拾屋子。总算全部都弄妥了,拉拉还没有醒来。我看了看那箱啤酒,心想实在不敢再把它们搁在屋里了,没办法只好又累死累活地把啤酒箱搬到楼下去。

  我气得要死。这哪里是养花,简直就是养了一个狗屁不通的小孩!家里麻烦点也就罢了,居然还要影响到我工作。我一时气昏了头没想清楚,干脆把啤酒带到公司去请客,也好让别人不好意思批评我迟到。结果真是背运。大家中午在办公室喝酒时又被老板发现,把我抓去一顿好训。

  回家后我的心情恶劣到了极点,拉拉却不知道看眼色,还觉得我对他好得要命,围着我直转。只是一个劲地奇怪怎么啤酒都不见了。我看着拉拉,心想这骂不得打不得,道理又说不通,将来的日子可怎么过。


***

  一转眼又过了好多个离开啤酒的日子。拉拉每天都以为我会在下班后买啤酒回家,所以每天都重复着从希望到失望然后又重新燃起希望的循环。我的坏心情也渐渐过去,开始觉得老是让拉拉失望有点对不起他。可是我再也不敢把啤酒买回家了。因为那天要不是我及时赶回家,拉拉肯定就一命呜呼了。

  “真的吗?所有的花都会变成人的样子?”

  “嗯。连我都会……”

  我想也是。没道理说那么多好花儿不会的事情这么个不成材的拉拉就会了。可是……“可是为什么我除了你,再没见过别的花仙呢?”

  “因为他们都胆小啊。要是突然变回来的时候脚下找不到泥土,我们就只有死了。所以大多数花儿一辈子都不敢变一次的。我很厉害吧。”

  我吓得暗自咋舌,笨蛋!那天我要是不回来,你小子不就没命了!

  拉拉一脸严肃地抓住我的手,紧张地说:“你可不许告诉别人的哦。这是很秘密很秘密的事。爷爷要知道我告诉了一个人的话非打我不可。”

  “行啊,我发誓不说出去。可是你更得管好自己的嘴巴。真这么秘密就连我都别告诉!”

  “我喜欢你嘛。其实也有很多人知道的,只是他们都在替我们保密。除了花儿,别的动物也都可以变成人的。哦对了只有一个人说出去了,那个人叫倪匡。本来那只大公鸡只告诉了红菱,可是后来红菱的爸爸也知道了,后来倪匡就写成小说到处说。听说那几天大家可紧张了,可是人都很笨,他们根本就不相信。”

  我惊得连嘴都合不拢了。本来刚才那些话我还在将信将疑的,可我正好是个卫斯理迷,红菱正是主角卫斯理的女儿。拉拉说的这个故事我也看过。好家伙,让我喘口气先……


  这次谈话过后我对拉拉以及一切动植物有了全新的认识。人在自作聪明的同时,不知正被多少小花小草看笑话呢。

  为了感谢拉拉对我的绝对信任,我决定要满足他想要喝啤酒的愿望。一天下班后被几个哥们儿硬拉去吃路边摊。我突然灵光一现,为什么不把拉拉带出来喝啤酒呢。只要我控制好他的量就一切没问题。最近一段每天下班都关在屋里,连我都快受不了了。


***


  离我家不远的巷口有一溜路边摊,晚上生意非常红火。深夜时候,这一片好多小年轻的夜猫子都喜欢到那里耗着,其中也包括我。而且那里离我的公寓只有七八分钟的路程。我可不敢把拉拉带到太远的地方去,我得防着他突然变成花。

  作为花儿来说拉拉毫无疑问是个傻大胆,可作为一个男孩子来说他就只是个胆小的小孩了。出去的第一个晚上,他双手揪着我的衣袖,紧紧贴着我,偏又兴奋得要命,不住地东张西望。

  回到久违的路边摊,我也高兴起来。拉拉来了以后我真的牺牲了很多。临出门时,我万分严肃地跟拉拉约法三章:第一、在外面不许多说话,免得露出马脚;第二、我吃烧烤他喝汽水,每天晚上最多两瓶;第三、最后才能喝啤酒,而且不许他自己倒,我给多少他喝多少。否则――以上三条拉拉全部都无条件接受了,还一个劲地直叫“我最喜欢你了我最喜欢你了!”我却在想那个见惯世面的索索肯定是个比拉拉还要厉害的主儿,被人买走多少次都能够胜似闲庭信步地走回去。说不定人家还知道打的呢。

  我坐在路边大口大口地咬肉串的时候才第一次深深地感到拉拉是个很乖很乖的好孩子,一点儿都不像在家中那么饶舌,只是在一边静静地喝他心爱的汽水,脸上那种幸福的神情简直可以淹死人。而且每次我吩咐老板说再要加点儿什么的时候,他总是用无比崇拜的眼神看着我,美得我差点儿都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

  最好的节目总是要最后才上。我把自己喝剩的啤酒给拉拉倒了很浅很浅的一点点,拉拉无比满足地喝了一小口。我得意地问拉拉这样是不是比大口咕咚更好喝,拉拉连连点头。然后,在拉拉热切的盼望中我又给他倒了一点点,然后再一点点。稍一发现拉拉有两眼发直的苗头,我就立刻收手,买单走人。

  如此三天之后,拉拉已经把每晚出去吃宵夜当成了他生活中的头等大事。每天一看完晚间新闻,他就抱着我拼命地催。我也觉得很不错。拉拉有所寄托,再也不像前一阵那么祸害了,每天晚上一回家就直接倒进花盆里呼呼大睡。当然风险是有的,可是谁都知道越不能干的事儿,干起来就越有劲。

  终于有一天,出事了。


***


  那天晚上禁不住拉拉的满脸渴望,和一而再再而三“还要一点还要一点”的请求,我给他多倒了一点啤酒。结果发现这下严重了。我结完帐的时候拉拉几乎都站不起来了。我用力拖着他,拼命往家赶,边走边给他加油:“哥们儿坚持住,到家再睡!”可是到了这关键时刻,拉拉却一点都不争气。我只觉得手里忽地一沉,眼见拉拉就冲着街边的小花坛里倒了下去。我心里大叫一声不好,一个跨步跳进花坛,可是迟了,拉拉已经变成了一株米兰。幸好是半夜三更,加上路灯昏暗,一时间没人看见。我看看公寓楼就在前面,定了定神,把拉拉拎起来,猫起腰就往家跑。

  可怕的事发生了。我刚一出花坛,就听见身后有个老太太大叫:“站住!”我心想我哪能听你的啊,越发铆足了劲往前跑。老太太还后面大呼小叫:“有人偷花!有人偷花!再跑、再跑我打110!”

  我上气不接下气地窜上楼,进门后还不敢歇着,得赶紧先把拉拉栽好。等他好容易落了位,我一屁股瘫倒在地上再也动弹不得。看着歪歪斜斜站在花盆里的拉拉,一股无名怒火升上胸口:我跑什么我?我干嘛要跑?我怕他个110干什么?我当真偷花了吗?我就是要偷也不要偷一棵连开花都不会的米兰啊!

  第二天拉拉仍旧欢天喜地地拉着我要出去喝啤酒,我虽然一肚子气,但转念一想也好,出去探探风,看看昨晚110到底来没来。只是心里想着,今晚还想喝啤酒,门儿都没有!


  烧烤摊点跟昨天一样灯火通明。我做贼心虚地四下张望了半天也没见有什么异样。刚刚把心放回肚里,点了羊肉串和汽水,就听见旁边卖锅贴饺的几个大婶在聊天。“昨天半夜我婆婆一口咬定有人从花坛里偷了棵花,非要逼着我们打110,结果110联动真的来了,还把园林的给闹起来,一夜没睡,数到天亮,结果人家说花坛里一棵花都没少。把我们一家像训小孩一样训了一顿,老太太气得一天都没起床。”

  我心里说了声好险,随即对那位为社区尽职尽责的奶奶心生敬意。都是我不好,但愿奶奶别真的气病了。转头再看拉拉,正抱着汽水瓶一脸傻笑地看着我,期待着今天的啤酒。我瞪了他一眼,说了声:“快喝,喝完就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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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5-23 13:44:58 | 显示全部楼层
 (4)


  “小~~五~~~~,你今天还不舒服吗?”

  我皱一皱眉,向床里侧翻了个身。我最不爱听拉拉叫我小五,怎么听怎么别扭。在大学寝室里,每家最小的都叫老五,唯独我叫小五。原因是我刚好姓武,他们觉得老五老武的他们反倒吃了大亏。现在上了班,所有的人还是叫我小武,我的名字倒成多年一贯制了。

  大概是老三教的,拉拉也赶着我叫小五。我警告过他两次,可他都当了耳旁风,还反问道:“不叫小五那叫什么呀?”我本想说要叫“武哥”,可转念一想,没事我跟他攀的哪门子亲戚,瞪了他一眼后这事也就不了了之。

  “偷花事件”之后,一连两晚我都没出去,下班回来就倒在床上看书看报纸,任由拉拉围在我旁边乱蹦乱跳。我跟拉拉说我病了,其实我也确实心情欠佳。“偷花”的事说到底只能怨我自己,真是一肚子气没处撒。

  见我这种反应,拉拉伸手就过来摸我的脑门儿。我被他缠得没辙,只好哄他:“我没事,睡一觉就好了。那两箱百事还没喝完吧,拉拉你自己去开一瓶喝,喝完自己睡觉,啊!”这两天虽说是没有出去喝啤酒,不过汽水我可没少供应,家里常备的就有两箱。拉拉还是不听我的――他要听了才怪呢,反而得寸进尺地爬到床上来了,趴到我的身边,忧心忡忡地看着我,发愁地说:“怎么办哪?我要是会开花就好了。爷爷说我们开花的香味可以治病的。”

  我一阵感动。拉拉虽说不成器,可是心眼还是很好的。回家时我检查了一下,两天时间拉拉一共只喝了两瓶汽水。倒是我自己,装病要装到什么时候。我心里一热,冲口说道:“没关系,拉拉开不开花我都高兴。我明天就好了。”

  可是明天却又发生了一桩新的状况。我的青梅竹马――小娟,光临了我的住处。


***


  小娟是我的青梅竹马,可她并不是我的女朋友。我在大学时一共交过三个女朋友,全部都拜拜了。我亲手甩了两个,剩下的一个甩了我。怪的是我甩人家跟人家甩我的原因竟然全都一样,就是幼稚、不成熟、没有责任心以及傻里傻气。

  三次失恋我却毫发无损,一点都不伤心。其实我并不着急交女朋友。用我妈的话说,我根本就还没玩儿够。只是大学里面女朋友人手一个,所以我的胳膊上也不能闲着,急忙找一个来挂着。现在工作了,同事之间都时兴单身贵族,我也就又随一回潮流,乐得一个人过。

  这次碰上小娟实属意外。下班时候我看见她推着自行车在我家附近艰难地走。原来她的自行车的车胎被扎破了。我责无旁贷地替她找修车点,并请她上我家坐一坐。小娟虽然不跟我同校,可毕业后却很凑巧地跟我留在了同一座城市。也许不只是凑巧。我早知道小娟对我有意思,我也很喜欢她。只是小娟离我心中的女神还有一段距离。尽管我从不愿承认自己对女孩子只看外表,可是凭着良心说话我还真有点儿那个,因为除了外表我根本就挑不出小娟的一丁点儿毛病来。

  把车交给修车的师傅,我随便扯了个借口三步两步先跑回了家。我得先把拉拉藏好。谁知进门后看见拉拉正在打开一瓶汽水,我就知道没戏了。这种时候他是说什么也不会撒手的。我暗暗叹了口气,恶狠狠地嘱咐了几句,让他待会儿给我老实点儿。小娟到的时候拉拉果然很听话,一声不吭地坐在一边喝汽水。我跟小娟解释说这是同学的弟弟,在我这里借住几天。毕业后小娟还是第一次来我这里,那股子高兴劲藏都藏不住,在她的再三坚持下,我只得让她给我们做了顿晚饭。

  那顿晚饭我们都吃得很高兴。女孩子做的饭就是好吃,相比之下,我每天吃的食堂和泡面简直都是垃圾。不过我说的我们不包括拉拉,他只是一个劲地喝汽水,对一桌子色香味俱全的好菜连正眼都不赏一个。讨不到拉拉的欢心,小娟未免有点遗憾,可是我用一个接一个的惊讶和赞美成功地转移了小娟的注意力,不久小娟也就忘了拉拉,跟我一样高兴起来。

  送走小娟之后,拉拉绷着脸问我今天是不是病好了。我说是。他一个人嘟嘟囔囔了一阵子,终于对我说:“我觉得她长得不是顶好看。”我点点头。小娟是不算太漂亮。不过我还是为小娟说了句话:“她长得确实不算好看,不过她做的饭很好吃。”“比黑胖子做得还好吃吗?”

  黑胖子是我们天天去的那家烧烤摊的摊主。

  我心想这能比吗,还是耐心地跟拉拉说:“虽然黑胖子的东西很不错,不过女孩子做的饭有不一样的味道。而且跟女孩子一起吃饭也有不一样的味道,就算是一样的饭,吃起来都觉显得香一些!”

  “为什么?你每天跟我一起吃不也觉得很香吗?为什么还要找别人来?”这小子真是夹缠不清。我哼了一声:“你?饶了我吧!你能跟女孩子比?嗯……”我仔细地琢磨了一下拉拉的脸,然后说:“不过你要是个女孩子的话,我就愿意天天跟你一起吃饭,再也不理她了。”

  拉拉显然并不服气,可又无话可说,这才没了声。

  第二天傍晚小娟又来了。对她的第二次造访我连一点准备都没有。也许是从小看了很多外国小说,我老是习惯成自然地对女孩子乱献殷勤,觉得那是绅士的义务。为此也惹出过好多麻烦,可就是不记得改。

  虽然心里有点发毛,我还是热情接待了小娟。小娟买来了不少菜,一进门就直接下厨房给我做晚饭。我这下觉得女孩子做的饭也不是都好吃了。

  有了昨天的经验,小娟对拉拉不吃饭已经有了心理准备,所以只管招呼我一个人。我按捺住心里的不安,还是装出一副陶醉的样子,毫不吝啬地送上一串串的夸奖,直到那些外交辞令式的夸奖被拉拉石破天惊的一句话打断:“你做的饭真的好吃吗?他说你做的饭还可以,可是长得一点都不好看!他还说我要是个女孩子的话,他就愿意天天跟我一起吃饭,再也不理你。”

  我差点被一大口饭噎死。拉拉正表情严肃地注视着小娟,如临大敌一般。小娟已经惊呆了,看看拉拉又看看我,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张口结舌。我冲着拉拉大吼了一声,不顾小娟的再三劝阻,责令他站到阳台上去反省。

  那天小娟还是非常有礼貌地吃完饭,替我收拾碗筷,然后起身告辞。我心存歉意地把送小娟送出门,支支唔唔地不知怎么向她解释,只是咬牙切齿地拼命骂拉拉。倒是小娟一直温柔地劝我:“没关系,他还小嘛。别对弟弟那么凶,让他快点回屋,在外面站久了会感冒的。”

  小娟走了,我的心也空了。感觉上比三次失恋加起来还要失落。小娟是个好女孩,是我一直对不起她。对小娟,我老觉得那是我手中最最保底的一张牌。任何时候,只要我手指轻轻一勾,小娟就会乐颤颤地跑到我的身边,而在那之前我可以自由自在地想怎么闹就怎么闹。现在小娟一走,我就知道我手中握有的那张船票过期了,虽然我曾经非常自私地指望它永远都不会过期。

  回到家里,拉拉不见了。准确地说,他又变成了一棵大米兰,老老实实地蹲在客厅的花盆里。我看了他一眼,什么也没说,直接进了卧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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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5-23 13:45:58 | 显示全部楼层
(5)


  第二天早上起床时,拉拉还是一棵米兰。没有了他的纠缠吵闹,我觉得这套不大的房子里空落落的,真有些不习惯。不过我立刻就记起了他昨晚做的坏事,理都没理他,出门上班去了。

  下班回家时拉拉还是一棵米兰。我有些不安了。这棵站在花盆里的米兰还是拉拉吗?他会不会自己一气之下跑回了家,只留下个空壳,然后那个空壳会渐渐枯死?不过他也太可恨了。就因为他不是人类,我拿他一点办法也没有。我要是真有这么个祸害的弟弟,非揍得他一辈子都不敢抬眼看我。

  一个人寂寞地吃了碗泡面,又百无聊赖地看电视杀时间。等我上了趟厕所再出来时,拉拉已经占据了我的沙发,正在抱着瓶汽水仰头猛灌呢。一天没喝汽水他似乎渴得不得了。我的心里一下子踏实了,原来在脑袋里准备了无数次的训责也在突然间烟消云散。拉拉没有逃跑,拉拉还在我家。太好了!可是我的高兴劲还来不及升起来,就又被拉拉的一句话硬生生地给打压了下去。

  “小五,今天可以出去喝啤酒了吧?”

  他就记得这个?我又被他噎得一句话都吐不出来。

  拉拉跑过来拉着我:“小五,你的病好了,我们就可以再出去喝啤酒了吧。”我一把甩开他,脸色发青地说:“喝什么啤酒?你昨天为什么要那样对小娟?”拉拉嘴一嘟:“我都罚站一天了。以前我是闯四回祸才罚一次的。你为什么还要不高兴呢?”

  原来这他一天没动静是在自己罚站。我又觉得有点意思了。不过该说的我还得说。“罚站不是目的,知不知道你错在哪儿了?”

  “我不该说让小五生气的话。”

  “不该说让我生气的话?你怎么没想想你让小娟多难受啊,为什么要故意气她?”“是你自己不高兴她来嘛!”

  我顿时语塞。老实说昨天小娟一进来时我确实有点不痛快,这个拉拉怎么会知道?愣了一愣,我还是梗着脖子说:“谁说我不高兴她来?我可高兴了!她做的饭多好吃!”“才不是呢!你真吃得高兴的时候根本就顾不上说话,只知道不停地吃,连头都不抬一下。你昨天根本就没好好吃东西,光在瞎说。你根本就不是真喜欢跟她一起吃饭!”这句话真是让我大受惊吓。好可怕!这是拉拉的特异功能还是所有的小花小草都有一眼看穿事实的本事?

  最后我又带着拉拉出去吃宵夜喝啤酒。不过我心里老有个疙瘩,因为刚才吵架输掉的人竟然是我!我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什么会是这样。

  回到家时拉拉又喝得半醉了,可我却在回家的路上发现了个新大陆。拖着拉拉走过每天经过的花坛时,我平生第一次注意到花坛的边缘上种的低矮的灌木好象都是一排一排的米兰!难怪那天奶奶说我偷了一棵花!

  第二天是周末,不用上班。我又在拉拉的吵吵闹闹中起床。起来后我记起的第一件事就是问拉拉花坛里的那些到底是不是米兰。

  拉拉一听就跟我急了:“不是不是!那是黄杨。是有点像,可是黄杨的花是不香的。再说黄杨怎么跟我们比啊,我们可是很名贵的花种呢!”

  我半信半疑,随手翻了翻《辞海》。果然,米兰是很名贵的香料植物,而黄杨只是普通的适合庭院栽种的灌木。不过两者就枝叶来看的确非常相似。

  不过我终于找到了出气的办法。我不怀好意地看着拉拉,装作漫不经心地问道:“是吗?这么说黄杨和米兰的区别就在于开花了?也就是说不会开花的米兰就只是棵黄杨了?”

  这一招真的很有效,拉拉登时蔫了半截,声音也低了八度:“不是的。我除了不会开花,还是一棵米兰!爷爷说过每班都会有几棵不太会开花的小孩,不用太着急,慢慢来。”

  看着拉拉的气焰被打下去,我心里真是痛快!什么不用着急慢慢来,他什么时候着急过?那位爷爷肯定是个慈祥得过份的老人。就这么个拉拉,学好无路、学坏无门、胸无大志、得过且过,整个一个不学无术的小混混!

  我原以为拉拉会受点儿打击蔫一阵子,没想到他连三分钟的难过时间都没有持续,转身又去摸出罐百事来,跳上沙发又抢我手里的遥控器。熬到了晚间新闻结束,拉拉就又抱着我的胳膊乱摇,说该出去吃宵夜了。我真佩服他的皮粗肉糙。走下楼去经过小花坛时,我再次仔细观察了一下那些酷似米兰的黄杨,实在看不出它们跟拉拉有哪里不一样。


***


  虽然出了几次差错,吵了几场架,可是到头来什么都没改变,日子又回到“偷花事件”之前一样,每天上班、下班、吃宵夜、喝啤酒、听拉拉胡说八道。拉拉也还是老样子,贪酒、任性、没心没肺的。

  因为几乎每天都去吃烧烤的缘故,不少摊主也认识了我们两个,都以为是哥俩儿呢,不时地跟我们打招呼说话。拉拉已经不像刚开始那样胆小怕事、一声不吭了,也开始接话茬子。当然我看管得很严,不住地提醒他记得我们的“约法三章”。总的来说没出什么大问题,只是拉拉有时喝高兴了会小小地造一下反,从我手里抢啤酒瓶。有了“偷花”的教训,我对拉拉的酒量控制得越发严格。可是那一天,他竟然胆大包天到趁我不注意的时候自己偷偷地倒了半杯。我当场发现,伸手去抢时,他赶紧一仰脖子咕咚一声吞下了一大口。我心知要糟,连钱都顾不上给,只跟黑胖子打了声招呼说明天再付钱,架起拉拉就往回跑。

  拉拉被我拖得一边跑还一边笑,两只手在空中乱挥,活脱一个小醉鬼。我不住地按着他说:“别闹别闹,赶紧回家!”可他似乎一个字都听不见,走路七歪八扭的,我也拖得一步比一步吃力。经过小花坛时,拉拉已经站不住了,摇摇欲坠。我看了看花坛边上那一排密密的黄杨,又看了看拉拉,一个念头呼地蹦了出来,而我也无法抵挡那种干坏事的诱惑,前后一看四周无人,手一松顺势一推,把拉拉推进了花坛。

  果然!拉拉一倒地就变成了棵米兰。而且我推的角度正好,他栽在地里站得稳稳的,挤在那排黄杨中间,虽说不是很整齐,但还真是很难看得出来。

  我鬼鬼祟祟地围着花坛转悠了一会,什么异样也看不出。想起拉拉这一阵接二连三给我添的乱,我觉得也该教训他一下了,就让他在外面罚站一天,等明天晚上再来把他给挖回去。最后又看了拉拉一眼,我小声说了句“拜拜了拉拉,好好睡!”,掉头幸灾乐祸地回了家。

  可是那天晚上我睡得一点都不踏实,老是惦记着留在外面的拉拉。曾经有几次,我都差点儿爬起来去把拉拉带回来,可是又一想,那小子现在睡得跟死猪似的,就这么把他带回来的话,他根本什么都不记得,明天还得照样偷酒喝!也该让他长点记性。我翻来覆去地想了又想,终于在提心吊胆中睡着了。


***


  第二天早上我独自起来,看着大厅里空荡荡的花盆,心里蓦地一紧,马上下了个决心:不能等到晚上,我现在就得去把拉拉弄回来,不上班也得去。可是现在天都亮了,我该怎么弄呢?

  正在六神无主的时候,门铃响了。我条件反射似的按开了门,开了以后才想起怎么也没问一声是谁啊这么早的。不久,又传来了敲门声。我打开门一看,拉拉站在外面!太好了!拉拉自己回来了!我一声欢呼还没喊出来,就发现拉拉有点不对劲。再仔细一看,老天,他的头发!他的头顶被削得平崭崭的,一马平川!这发型也太前卫了吧!我一下没忍住笑出声来,拉拉眼中噙满泪水,抬头地看了我一眼,目光里犹是惊魂未定,说不出的委屈哀怨。又哭着抽了两下鼻子,绕开我直接走到花盆边,一声不响地跳了进去。

  我赶紧跟了过去。乖乖!变成米兰的拉拉,顶上的叶子也是齐崭崭的,跟花坛里修剪得整整齐齐的黄杨一个发型!我算弄明白是怎么回事了,一位勤劳又粗心的园艺师傅给我们拉拉修了枝剃了头!

  我蹲在花盆边笑得都快直不起腰来了,可又有点于心不忍,担心拉拉这一下吓得够呛,在盆边叫了半天,又往盆里倒了一瓶百事可乐,可是拉拉说什么也不肯现身。抬头看看挂钟,我才惊觉要迟到了,只好跟拉拉说了声对不起,先出门去上班了。整整一个白天,拉拉的怪样子老在我眼前晃动。我也被他晃得得了人格分裂症。一个好心的我一直在自责,怪自己不该那么狠心地把拉拉扔在外边过一夜,早上起来拉拉发现被我扔在外面,又被一把可怕的大花剪剪了头发,还不知给吓成了什么样!现在拉拉哭成这样我的心都痛死了;另一个坏心的我却在捧着肚子不停地乐,笑得遍地打滚满地找牙,心想真解气,这下他自己也不能不承认自己是棵黄杨了吧!同事们看我这么抽疯似的愁一阵乐一阵,一开始还跑过来关心地问我怎么了,得不到回答后就都离我远远的,什么活儿都不派给我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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