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回密码
 加入灵隐岛
楼主: 炭-感灵

灵岩魅脸

[复制链接]
 楼主| 发表于 2009-11-15 17:41:03 | 显示全部楼层
“幻觉?”

  “很有这种可能,你在偷看方安琳的画纸时,心理是不是非常紧张?”

  “是有一点,不过这也说明不了什么问题。”我说。

  “人在这种紧张的心理状态下,是很容易产生幻觉的,当时你的潜意识里非常担心方安琳突然出现,形成了很大的焦虑,这种焦虑促使你的感观对外界的变化异常敏感,从而把你心底的所想投射到现实中来,这个我们叫做心理投影。”

  “可是这只是理论上的解释罢了!”

  陆铜来到窗前,指着对面的工地说:“这就是让你产生幻觉的源头,那晚是多云天气,你看到方安琳的那一瞬间,月亮刚从云间出来,而此时,对面工地的探照灯光也刚好打在你的身上,在窗玻璃上投下了你的影子。两种不同的光影作用,让你产生了窗外有人的幻觉,而这个幻影自然是你那时一直在担心的方安琳,你吓得坐下去的时候,那影子也消失了。”

  陆铜让我站到方安琳的位置上,啪地关了灯,果然,在窗玻璃上出现了我的影子,现出扭曲的模样。

  “可我听到了脚步声。”我说。

  “是工地上的桩机声,在夜深人静的时候,这种有规律的噪音十分容易让人产生幻听。只要集中精神,也许你还能从中听出某首流行音乐的节奏来,而实际上,这只是你强加给自己的想象罢了。”

  我努力回想那晚的情形,经陆铜这么一解释,我倒真有点怀疑自己产生了幻觉。可是方安琳那张惨白的脸鲜明地留在我的脑海中,我无法相信这也是幻觉。

  但除了幻觉理论,陆铜那个梦游的解释就更让人难以信服。

  陆铜打开了灯。

  我一眼看到方安琳桌上的画纸。

  “陆铜,你过来看看,就是这个脸谱。”我翻开画页。

  陆铜接过画册,认真地看了一遍。

  “这个人的眼神很暴戾,这种眼神我只在一张杀人惯犯的照片上见到过。”陆铜说。

  “方安琳为什么要画他?”

  陆铜想了想,摇了摇头,说:“也许这就是关键,只要找到这个人,我们就可以帮助这个女孩走出阴影了!”

  “他到底是谁呢?”我看着画像自言自语,忽然感觉画上的人脸对我诡异地一笑,后颈不由地发凉。

  “这样吧!我把这张肖像带回所里分析一下,也许能找出点线索。”

  陆铜从中抽了一页,小心地放入口袋。

  回到寝室,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觉,不知在哪里有一只老猫在凄叫,像一把刀子般划碎静夜。

  墙上的挂钟当当当当地敲了十二下。

  这时候,我听到走廊上有脚步声在响动,走得很慢。

  是哪位同事半夜起来上厕所吧?

  脚步声在走廊上来来回回地响着,像一个沉在思考中的人无意识地来回踱着步。

  我否定了有人上厕所的推测,因为半夜上厕所的人脚步声总是又快又重,绝不会这样有规律,不紧不慢的。

  是隔壁的王老师?听说他最近为女儿的病发愁,可也不至于半夜三更在走廊里想问题吧!

  我警觉起来,凝神听着那脚步清脆地走动,一记一记,每一记都敲动我的神经,我感到害怕起来。

  是方安琳?我的心在疯狂跳动,脑中迅速转过无数个弯。

  不!不是她!那脚步声绝不是女人的。

  终于,脚步声在我的门外停了下来。

  一片死寂。

  “是谁?”我喊了一句,没人回话。

  “是谁在门外?”我的声音在发抖。

  可那个人还是不答话。

  我偷偷下床,猫着腰走到门边,不敢大声呼吸,我能感觉到在门那边有人,一个陌生人,等着我开门。

  我从门缝向外瞄去,走廊还亮着灯,可奇怪的是我竟然没有看见任何人。

  他走了?我犹豫了一下,终于鼓起勇气打开门,外面空空如也,连个鬼影子也没有。

  我吐出一口气,也许是自己太多心了,总是疑神疑鬼的。

  可正在那一当儿,我猛然感到背后有一股恶寒从脊梁上爬上来,全身像掉进了冰窖里。一回头,我看到了方安琳!她竟然在墙上!

  墙壁上现出一圈光晕,光晕里,方安琳一脸恐怖的表情盯着我的左边,头发凌乱,很慌张,像在被人追赶。

  她拼命喊着什么,但我却听不到。

  我就像观看一幕在墙上投射的无声影片。

  不一会儿,我终于从她的口形中看出了“救救我!”三个字。

  她是在向我求救?!

  但我的左边没有任何东西。

  过了半分钟,方安琳的幻影终于在绝望和无助中渐渐消隐。

  一股烦恶涌上我的心头,像经历了一场大病,我虚脱般滑倒在地上。
回复

使用道具 举报

 楼主| 发表于 2009-11-15 17:41:19 | 显示全部楼层
我躺在山坡背阳的草地上,眼前一片阴郁低沉的天空,大朵大朵的铅云似乎伸手可摘,没有风,连草叶都不会晃动,听不到一丝声音,世界就此凝固了,感觉就像躺进了一口巨大的棺材,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我坐起身,发现这是一片陌生的山林。

这是哪儿?我怎么会到这儿?

  四周的一切都是静止的,好像一幅色彩混浊的油画,虽然到处是深绿色的植物,但我却觉不到一丝生机,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种奇怪的感觉。

  我站起身,似乎有一个声音在冥冥之中召唤我,我漫无目的地走上山坡,看见一条蛇般的小道。这条山道有一种魔力,我强烈地感到,这条路的尽头,有东西在等着我,也许那里就是谜底。

  我开始顺着山道走。

  大约十几分钟,到了几间破旧的屋子前,这是山里很常见的,用石块和木头垒成的屋子。似乎没有人在,几扇半掩的木门被虫蛀得坑坑洼洼,吱嘎嘎发出微响。

  没有一丝风,门怎么能自己晃动?

  正在诧异,突然,门嘎地一声打开了,我吓了一跳,原本以为会跑出一只怪物,想不到却出来一个天真烂漫的穿白衣的小姑娘。

  方安琳?!我第一个感觉就是她,但紧接着又否定了,眼前的只不过是个五六岁的小女孩,可不知怎么回事,我竟然看不清她的脸。

  “喂!小妹妹。”我朝她喊道。

  小姑娘似乎没有看到我,一蹦一跳地转到屋子的后面去了。

  我跟着上前,竟然不见了小姑娘的踪影。

  屋子的后面是一片密集的树林,黑漆漆的,林中似乎有一间柴房,在黑暗里看不大清楚。

  小姑娘该不是到这柴房里去了吧?

  当我跨出步时,一股气息扑面而来,这气息给人难以名状的恐怖,在这一瞬间,竟不由自主想到了死亡。

  脚下再也不敢跨出去。

  正当心神不宁,身后猛然伸过来一只毛绒绒的大手,在我的左肩膀上重重拍了一下!

  我“啊!”的叫出声来,大惊失色地推开身后的东西,要逃离这个地方。

  “李老师!李老师!”

  我终于睁开眼睛,心神恍惚,原来一个噩梦。

  刚才叫我的是隔壁的王老师,他身旁竟然还有校长和教导主任。

  “李老师,你这是怎么了?刚才我们来的时候,发现门开着,你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吓死我们了。”

  过了好一会儿,我才定下神,发现自己还坐在地上。

  “你是说,刚才门开着?”我从地上站起来。

  “不错,门是开着,小李,你真的没事吧?要不要去医院看看?”校长说。

  “没事,校长。”我摇了摇头。

  这么说,我是真的看到方安琳在墙上求救了?那个不是梦?我被自己搞糊涂了。

  “对了,校长,出了什么事情吗?”我看了看钟,已是接近子夜一点了,校长和教导主任深夜到访,肯定有急事。

  “是你们班的学生方安琳出事了,本想叫你去看看,但你身体也不好,这件事还是由我们来处理吧!”教导主任说。

  “方安琳?她怎么了?”我急问。

  “刚才她突然想自杀,大叫着,要从四楼跳下去,幸亏有同学发现拼命拉住了她。”

  “怎么会发生这种事?”我大惊。

  “现在派了两个值班老师和几个学生看着她,她的情绪还很不稳定。”

  “我去看她。”我披上衣服说。

  403寝室的门口黑压压地围了不少女生。

  我们进去,看到方安琳抱着双膝蜷缩在床头,把头埋在臂间,身子因为过分激动而不停抖动,长发散乱,遮住了她的脸,但我可以想象出她痛苦的表情。

  张校医在一旁收拾医疗器具,坐在床边看护她的王慧群和另两个学生见到我和校长过来,都站了起来。

  “她没事吗?”我问。

  “我刚刚给她注射了一枚镇静剂,等下她会睡过去的。”张校医说。

  “没事了,没事了,大家快回自己的寝室睡觉吧!”校长对门口挤得水泄不通的学生说。

  学生们乱哄哄散去后,我把王慧群叫到一旁,问她刚才的情形。
回复

使用道具 举报

 楼主| 发表于 2009-11-15 17:41:34 | 显示全部楼层
“李老师,可吓死我们了,我在睡梦中突然听到方安琳的一声惊叫,吓得我魂都飞出来了,睁开眼就看到她爬上了桌子,半个身子已挂在外面了,我和阿珍死活攥住她的两只脚,才把她拉回来,到现在心头还扑扑直跳。晚上我刚做了噩梦呢,加上安琳这么一闹,真吓人!”王慧群拍了拍胸脯说。

  “下午她从山上回来后有没有说过什么?”

  “山上?她去山上了?她从来不跟我们说的。一回到寝室,她就埋头大睡。”

  “唔。”

  “老师,方安琳已经睡着了。”一个学生说,王慧群过去帮着她把方安琳安顿好。

  “上班后召开紧急校务会,讨论方安琳的问题,还有,应该在窗上装防护栅,如果今晚发现不及时,后果不堪设想。”校长严肃地对教导主任说。

  在确定方安琳没事后,老师们也都陆续回去了。

  我留下来交代了同寝室学生几句,正当离去时,突然想起了什么,转身问王慧群:“你说你刚才做了个噩梦,能不能说说是什么样的梦?”

  王慧群想了想,搔着头说:“记不大清楚了,好像……好像在一座陌生的山,有一条小路很长很弯,尽头有几间阴森森的老房子……没有人,好可怕。”

  我悚然一惊,不祥的预兆漫上心头。

  “你有没有看到穿着白衣的小女孩?还有树林里的柴房?”

  “穿白衣的小女孩?……柴房?”

  王慧群努力回想着,突然皱紧了眉头,双手捂住太阳穴说:“老师,我的头好痛。”

  我猛的感到王慧群背后有一道炽烈的目光在盯着我们,可定睛一看,方安琳仍安静地睡着,并没有朝我们看来,不知道为什么会产生这种幻觉。

  “王慧群,你没事吧?”

  她揉了揉太阳穴说:“现在又不痛了。我的梦……好像记不大清了。对了,老师,你为啥问这么奇怪的问题?”

  “没什么,我只是有点好奇,我也做了个梦。好了,你休息吧,忙一晚上,明天还要上学呢。”

  离开403女生寝室的时候,我忽然想到了一个问题:除了我和王慧群,是不是还有人梦到陌生的山,很长的小路和恐怖的老屋呢?

  下了楼,陆铜等在门口。

  “听说方安琳出事了,我想去看看,可管理宿舍的胖大婶就像个门神,硬不让我上去。怎么样?没事吧?”陆铜扶了扶眼镜说。

  “没什么大碍,打了一枚镇静剂,睡着了。”

  经过刚才一闹,早没了睡意,陆铜陪着我在校园湖畔散步。

  “你说,方安琳为什么要自杀?”我问。

  “呵,我哪知道?你是他的班主任,应该了解她。”陆铜说。

  我苦笑了一声:“说来惭愧,虽说我是她班主任,但一点都不了解她,方安琳更像一个谜,不知道为什么,我似乎感觉到她内心深埋着某种痛苦与恐惧。”

  “每个想自杀的人都有理由来说服自己,可能这个理由在旁人看来微不足道,但对当事人来说,这个理由却是至关重要的。方安琳自杀的理由是什么呢?”陆铜若有所思地说。

  “也许是父母早亡,使她失去了生活的勇气。”

  “不对,如果是这个理由,她不应该在深夜突然kill herself,因为儿时的丧亲之痛是沉重长远的,如果真要自杀,肯定经过了长期的思想斗争,有准备的实施,从晚上的情形看,方安琳这种行为完全是突发的,没有一点心理准备,倒好像有什么事或人触发了她。”

  我心里一动,想起了墙上方安琳求救的怪事,说实在话,我情愿把它当作一场梦,陆铜这么一说,让我不由自主地想起了这可怕的一幕。

  我把这件事连同奇怪的梦境告诉了陆铜,但他还是以幻觉理论来解释,并说我潜意识里存在很大的焦虑,在睡眠中,微醒的大脑皮层把这种焦虑具象化了,跟“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的道理一样。

  我不知道这样的解释对不对,但不可否认,我确实很担心这个可怜的女孩。

  “那么,你认为两个人会不会同时做同样场景的梦?而梦的场景又完全是陌生的?”

  “偶尔的机率,可能性很小。”

  我想把王慧群的梦告诉他,可终于没有说出口。

  我们不知不觉间已绕着湖走了一圈。

  起风了,初夏的凌晨有些阴冷,看着天上浮动的暗云,我愈发感觉到这个夏天的寒意。
回复

使用道具 举报

 楼主| 发表于 2009-11-15 17:41:47 | 显示全部楼层
清晨,我送陆铜上了回城的车,临走之际,陆铜决定把方安琳作为新的行为研究个案,也许这样可以帮助到小姑娘。经校长的同意,他向我调借了方安琳在学校的档案,并答应校方在适当时候把她送到行为科学研究所进行免费的心理治疗。

  根据校长的指示,学校里将对安全隐患进行一次彻底的大排查,把这个月定为学生人生观教育月,并要我去方安琳家做一次家访。

紧急校务会结束后,我去看了方安琳。她已经醒了,脸色苍白,很虚弱的躺在床上,眼睛大而空洞,已经失去了往日那种似乎能看穿人的锐利,正神情恍惚地望着天花板,有两个值班老师在陪着她。

  方安琳见到我来了,嘴唇动了动,像要跟我说话。

  “安琳,你为什么做这种傻事?”我温和地说。

  方安琳的嘴唇又动了动,可始终没有说出话来,想必她受了极大的精神刺激,以至于虚弱到说不出话。

  我跟两个老师谈了校务会的决议,鉴于方安琳目前的精神状况,准备上午把她转到镇中心卫生院住院留观,并已托人通知她的瞎眼奶奶。

  正在说着话,我的手背一凉,一股寒气透过手臂传了上来,不禁打了个哆嗦,竟是方安琳抓着我的手。

  她的眼里闪动着恐惧的目光,仍像要跟我说话。

  “安琳,你有事想说吗?”我问,把耳朵靠近。

  她从喉咙里挤出几个沙哑的字,我终于听清楚了。

  “救救我……”她说出这三个字。

  我立刻想起昨晚在寝室的一幕,方安琳在墙上不也是喊着同样的话?

  “不要怕,你跟我说,谁在害你?”

  方安琳的表情变得诡异可怕,把我的手抓得更紧。

  “脸!”她说。

  “脸?是谁?”

  一提起那个人,方安琳显得痛苦异常,不知从哪里来的劲,双手用力扯着头发,发狂似的喊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她的反应出乎我们的意料,这场短暂的谈话就这样中止了,我们叫来了张校医,十分钟后,接方安琳的救护车也到了。

  我和张校医跟着去卫生院,帮她办理了住院手续。一路上,方安琳的情绪仍然很激动,她紧握着我的手颤抖着。

  忙了一上午,终于把方安琳安顿好。从卫生院出来,下起了小雨,今天的雨似乎特别粘湿,挥之不去,缠绕着整个小镇。

  张校医有事先走了,剩下我独自走在湿漉漉的街上,小镇有些凄冷,看不到几个人。从医院到站牌的距离不算远,但我却感到这段路很长,长得让人不耐烦。

  真相到底是什么呢?方安琳说有一个人在害她,但又说不知道这个人是谁,“脸”代表什么意思?是不是就是她画的那张诡异的脸?如果是这样,只要找到了脸的主人,一切都昭然若揭了。

  方安琳能如此细致地画出这个人的脸,就说明她认识他,但为什么又说不知道呢?是她不想说,还是有别的原因?

  这张脸无论如何都是事情的关键。

  我这么想着,不知不觉到了站牌前,车子还没来,一个黑衣女人撑着黑伞也在等车,她背朝着我,整个人都隐在雨伞的阴影里。我们相隔一米,默默的站着。

  时间在一秒一秒流逝,我点燃一支烟,半靠在站牌上。

  我发觉旁边的女人有些怪异,自从我来到后,就没见她动过,总是面对着车要来的方向,不回头一下,我始终没看到她的面容。然而她的背影给我熟悉的感觉,我的好奇心顿起,想要看一下她究竟长什么模样,可就这样走到她前面去,未免有些唐突。

  好不容易,一辆城乡巴士过来了,但不是去灵岩中学的,而是开往邻镇灵枫镇的,我有些失望。

  车子停了下来,那女的收了伞,上了车。

  在车门即将关掉的刹那,我终于看清了她的面容,烟从我的唇上掉了下来。

  那个女人,竟是方安琳!!

  在我愣在那儿的时候,车子开动了。

  “喂!停一下!”我恍然从梦中醒来,追着车尾喊道,可司机并没有听到我的话。

  看着车消失在路弯,我只好停止了追赶。
回复

使用道具 举报

 楼主| 发表于 2009-11-15 17:42:02 | 显示全部楼层
这怎么回事?方安琳明明住进了医院,怎么可能出现在这儿?

  我来不及细想,回头就往医院跑。

  方安琳收治在405病房,我一口气跑上了住院部四楼。

  我是喘着粗气出现在她的面前的。方安琳半坐在病床上,正在挂吊针。她的情绪平稳了很多,见到我这样子回来,微微有些吃惊。

  “老师?!”

  我控制住自己的激动,问:“刚才,你没出去吧?”

  她摇了摇头。

  我不可思议地看着她,从她的身体状态看,实在不可能擅自走出医院,而且,吊针挂到了一半,从时间上也不成立。为了避免节外生枝,我不敢把刚才的事告诉她。

  “老师,我很害怕,不要留下我一个人,他会追到这里来的。”方安琳的眼里透着绝望,这是她第一次用近乎哀求的语气面对面跟我说话。

  “安琳,我会帮你的,但你得告诉我你知道的一切。”我说。

  方安琳低下了头,长发又遮住了她的脸,她的黑发与雪白的病房背景形成强烈的对比。

  “老师,你相不相信有鬼?”良久,她低声问道。

  “鬼?呵呵,我不相信。”

  “为什么?”

  “傻孩子,因为我没见过鬼啊!”

  “你也没见过美国总统,那么你相信他是真实的吗?”

  这个我倒没想过,我对于美国总统的印象也是只从电视和报刊上获得,严格的说,世界上有很多东西我都没见过,但还是毫不怀疑地接受了。方安琳的这个问题问得有些狡黠,实际上是偷换概念的诡辩。陆铜曾说过方安琳的狡猾,现在她又表现出来了。

  “因为我知道美国总统是人,人是真实的,所以他也是真实的。”我回答。

  “但你见到的所谓真实的东西有可能却是假的,比如,上次我跟你开的玩笑。”

  “这个我已经知道了,魔术毕竟是魔术,它替代不了真实。”我说。

  “有些事是你们永远不能了解的。”方安琳苦涩地笑了一下。

  “对了,你为什么三番两次捉弄我?比如昨天在灵岩山上。”我很想知道她的动机。

  她把眼光投向窗外,天仍是灰蒙蒙的,雨还在下,一只淋湿的麻雀在窗台上蹦跳,使这个灰暗的世界多了一丝生机。

  “我觉得好玩。”她沉默了一会说。

  “好玩?!”我睁大了眼睛,我知道,这不是她真正的动机。

  “我想知道你们是不是能够帮到我。”她说。

  “你是在考验我们?”

  她微笑了一下,但笑容很快就消失了。

  “好吧,就算这样,但有一件事,我怎么也想不通。”

  “什么?”

  “说实话,那天晚上在教室外的走廊上突然消失,你是怎么办到的?”

  “哪个晚上?”

  “就是那天清晨只有我们俩在教室,你出去后就没来早自习的前一个晚上。”

  “那个晚上我根本没去过教室。”

  “没去过?你是说真话吗?”

  “我没有说谎,那天晚上我早就睡了,有同学作证的。”

  “难道,难道真是我看花了眼?”我自言自语,现在我倒有几分相信陆铜的解释了。

  “老师,从我见到你的第一眼起,我知道你能够帮助我的。我的第六感一向很灵的。那个人,他越来越近了,请你帮帮我。”她望着我说。

  “那个人?他是谁?他到底为什么要害你?”

  方安琳的脸上又显出痛苦的表情,皱着眉头,像在努力回忆一件东西,但又想不起来。

  我感到事情有些不对劲。

  她的脸在一点一点扭曲。

  突然,她又变得歇斯底里,拼命摇着头,用手狠打着自己的太阳穴。

  “方安琳,你怎么了?!”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想不起来,是他不让我说,是他不让我说的,我的头好痛!”她哭叫起来。

  我一见情况不妙,一边用力拉住她拍打头部的手,一边大声喊医生护士。

  “啪”的一声,500ML的吊瓶在她的尖叫声中爆裂。

  医生和护士冲进来,按住了方安琳,病房里一片混乱,经过一阵对抗,他们终于强行给她注射了一针镇静剂。

  “你刚才对她说了什么?病人现在需要绝对的安静。”医生大声责骂我。

  我没有料到情况会变得如此糟糕,心中愧疚不已。

  镇静剂很快发生了效用,方安琳的身体已经不受她控制,在护士推我出门之前,我看到方安琳正睁着她那双阴郁而空洞的大眼睛无助地望着我,她的眼角流淌着泪水
回复

使用道具 举报

 楼主| 发表于 2009-11-15 17:42:30 | 显示全部楼层
方安琳睡着后,我接到校长的指示,要我先回校,他将会安排一个女陪护照顾方安琳。

  在医院的门口,我给陆铜打了个电话,告诉他方安琳的现状,陆铜警告我今后千万不可在她面前提起那张脸或相关的东西,以免刺激她,并要我随时注意她的精神动态,一有变化就跟他联络。

我冒着小雨,有点落寞地向站牌走去,头发上的雨水凝成水珠往下掉。

  我应该知道她对这些问题的反应,在学校里她已经有过一回发作了,可还是向她提出来,我为自己的大意和愚蠢感到后悔万分。

  走到站牌的时候,又一辆开往灵枫镇的巴士经过,不知为何,我忽然对这辆巴士产生了强烈的恐惧感,好像它是一辆开往冥界的灵车,从这条路上驶过,就再也不会回来。

  因为冷,我把西装的领子竖了起来,但还是止不住地哆嗦,有个驼背的老头在马路对面用怪怪的眼神看我。

  终于等到车子了,我迫不及待地跳上车,似乎想逃离这个地方。

  车上只有三个人,冷冷清清的,我拣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从窗玻璃的倒影里,我发现自己的脸色竟这么难看。

  外面的雨更小了,天地间迷迷蒙蒙笼上了一层雾气,把窗玻璃也模糊了,看不清楚外面的景致,使人感到车内异常沉闷。

  几分钟后,车子到了镇郊的三岔路口,往左边经过灵岩中学,右边则去灵枫镇。

  我又想起了那个神秘女人,她到底是不是方安琳?她去灵枫镇干什么?也许她只是长得有点像方安琳罢了,一切都是因为自己的精神太紧张了,以至于看错了人。

  我望着右边通往灵枫镇的公路,那条白色的路在雾气中慢慢斜移出我的视线,最后终于被一排瓦房分隔开,从我的眼中消失了。

  现在细细回想起来,那个女人确实跟方安琳有很大的不同之处,起码在年龄上有一定差距。但她们两人为什么长得这么像?她与方安琳是什么关系?也许那天晚上我见到的就是这个女人,一切都是她在装神弄鬼。

  我突发奇想,很想到灵枫镇去探访,亲自见见这个神秘的女人,说不定她跟这件事有关系。

  汽车停下来,上了几个人,然后继续开动。我的思绪跟着车轮在乡下凹凸不平的公路上不住地晃动跳跃。

  恍惚间,我感觉到斜后面有一道异样的目光逼视过来,带着阴冷之气,扭头一看,差点唬出胆来:在我右下方隔排的那个位置上,分明坐着脸色铁青的方安琳。

  “老师!”她突然对我咧嘴一笑。

  此时巴士正好一个急刹车,我由于惯性往前冲,把额角重重地撞到前面座椅上,再定睛看方安琳时,那儿却只有空位置,根本就没什么人。

  我哑然失笑,这几天究竟怎么了,总是神经兮兮的,也许太累了,等方安琳的事情结束后,一定要好好调养调养。

  回到学校,我虚脱般地把自己投到床上,再也没有什么比床更好的东西了,它让人感到温暖和实在。

  我眯了一会眼睛,让自己的思绪彻底放松,然后睁开眼睛,盯着雪白的天花板发呆。

  “脸,那张脸……那个人,他到底是谁?”我喃喃自语,这个人就是关键。虽然我连他的影子都没见到,但我有一种越来越强烈的感觉,那个人正在离我越来越近。好像有一个隐形人站在你的身旁,他看得到你,你却看不见他,但你能感觉到他的呼吸,他的体温,他行动时带来的空气流动。

  我想到一个主意,从床上一跃而起,向教室跑去。

  我把方安琳画的那张没有脸廓的肖像拿到学校文印室复印了二十张。坐在办公室里,开始构画他的脸廓。

  说实话,我对这个人的五官感到极端厌恶,那暴戾的眼神和残忍的嘴角,一看到就让人极不舒服。

  我把纸在桌上铺平,用铅笔在上边比划了一阵,然后根据我的感觉,画下他的脸廓。

  他的眼距比较窄,眉毛很粗,呈倒三角似的上挑,中间几乎连在一起,给我的第一感觉是,这样的脸应该不会太胖,属于精干型的。于是我为他画了个倒三角形的脸廓。

  脸的完整形象出来了,我盯着画像,仔细回想,有没有在哪儿见过这个人。如果这个人一直在威胁方安琳,应该会在学校或附近出现,那么,就有可能被别人学生或老师见到。做个较大范围的调查,也许就能找到线索也未可知。
回复

使用道具 举报

 楼主| 发表于 2009-11-15 17:42:48 | 显示全部楼层
“你以为你真的能找到我吗?”画上的人脸仿佛在嘲笑我,那嘴角留着狡黠残酷的笑影。

  “我肯定会把你揪出来的!”我对着画像说。

  我的信心来了,开始为肖像添上头发,那种乡下人常见的平头。

  由于我在师范学院参加过美术社,还有些绘画的功底,很快,头发添了上去,最终完成后,我为自己替方安琳完成的作品感到满意,现在这个人几乎是呼之欲出了。

  接下来,我试着为这张脸配上各种各样的脸型和发式。国字脸、菱形脸、马脸、苹果脸……,几乎想得到的都画了一张,一个下午,我竟然完成了二十三张脸谱。

  如果有人见过他,应该会从里面认出来的,先从方安琳身边的人开始调查吧!我满怀希望,捧着这一叠画像来到初三(1)班的教室。

  刚好下午第三节下课,下面是课外小组活动时间,学生们还未散去。

  王慧群和几个同学过来问我方安琳的现况,我安慰了几句。

  “你们有没有看见过这个人?”我把画像拿出来给他们看。

  一听到认人,教室里一下子热闹起来,同学们围了上来,争先恐后地拿了画像辨认。

  “这不就是方安琳经常画的?”王慧群看着画像说。

  我点点头。

  “她有没有跟你提起过什么?”我问。

  王慧群作为她的同桌,是班上最接近她的同学,说不定方安琳透露过什么线索。

  “她画这幅画的时候,好像很害怕的表情,刚开始的几天只是画眼睛,画很多很多眼睛,看得我心里毛毛的。后来又加上了鼻子和嘴巴。有一次,我问她为什么画这些东西,她突然充满敌意地瞪着我,吓得我再也不敢问了。真可怕!”王慧群无意识地用手掩住了嘴。

  “这个人你有无印象?”

  王慧群回忆了好一会,才摇了摇头。

  其他同学也都表示从没见过自己手中画像上的这个人。

  课外活动铃响了,为了不影响课外活动,我从学生们的手上收回了画像,由于有二十多张像,分发下去,每个人也就只辨认了其中的两三张。

  虽然没有达到目的,但总得说来,有一点是肯定的,这个人藏得很隐蔽,极少在大庭广众之下露过面。

  我拿着画像回到办公室,望着窗外苦思。灰色的天空就像我的心情般阴郁,对面化工厂的大烟囱不合时宜地冒出滚滚浓烟,弥漫了半边天空,散发着硫磺般刺激的气味。

  那支烟囱总是给我不祥的预感。

  天虽然阴沉,但没有下雨,操场上运动的学生仍很活跃,一片嘈杂。

  正在我回到办公桌前坐下的时候,仿佛听到有女孩的哭声,是五六岁小女孩的哭声,在那片嘈杂声中忽隐忽现,虽然微弱,但清晰可辨。

  我狐疑地走出办公室,张望满操场的学生,寻找哭声的来源,可根本找不到那飘荡的哭声的声源,这奇怪的声音究竟从哪里传过来的?待要仔细再听,就只剩下喧哗声,听不到哭声了。

  我刚想返回办公室时,看到话剧社的指导教师黄老师惊慌失措地跑过来。

  “不好了,李老师,你们班的学生陈宁宁出事了!”

  “怎么了?”

  “我们正在排练节目,她突然像中了邪似的,又呕又吐,现在已经送到校医室了。”

  “我这就去看看!”

  正当我关上办公室的门,美术社的张老师远远的跑过来,见到我就喊:“李老师,王慧群和林枫生病了!”

  我的心咯登一下沉了下来,果然不出所料,王慧群和林枫也是突然之间又呕又吐。

  一下子有三个学生出事,我的心里一团乱麻,赶紧向校医室跑去。

  我刚跑到去校医室的路上,田径队的余教练和几个学生架着我们班的李燕过来。我慌乱地帮忙搀扶。李燕的脸色煞白,嘴唇青紫,豆大的汗珠布满了额头。

  “怎么会这样?”我发觉我的声音因为紧张而有些变调。

  “我们正在进行四百米训练,李燕同学跑到三百米的时候突然停了下来,开始呕吐,原先我们还以为是耐力超负荷的应激反应,可看起来又不像,她还一个劲地说下腹痛,我估计着是不是吃坏了什么东西。”余教练说。

  事情越来越严重了,这几天我们班接二连三地发生这些坏事,我这个班主任难辞其咎。

  校医室里,张校医忙得团团转,好在先送来的几个同学病情好了很多,正躺在观察椅上休息。

  “查不出病因,好像是突然之间发病,又突然全好了,不可思议。”张校医用毛巾抹了额头的汗说。

  “查不出病因?不可能无缘无故发生这种事的。”我说。

  “我建议她们到医院里彻底检查一下,看是什么原因引起的。”

  “你们中午吃过什么吗?”我问恢复最快的王慧群,她已经可以站起来了。

  “中午我们都在食堂吃的饭。”她回答。

  我问了她们四个人,每个人打的菜都有些不同,如果说饭菜不好,那全校600多名师生,不可能只是她们四人有症状啊。

  为了谨慎起见,我们特地把食堂负责人叫过来询问,并调查了其他跟她们四人一起吃饭的学生,结果均无特殊状况发生。

  食物方面的因素基本可以排除。那么是什么原因引起的呢?四个女生的症状都很相似,恶心、呕吐,加上剧烈的腹痛。我们又假设了好几种情况,但都不成立。

  校长知道这事后大为恼火,安排由张校医领着王慧群她们去医院检查。在将要上车时,王慧群显得有些烦躁不安。

  “老师,不知为什么,我心里有点怕去医院,好像那儿有什么东西在等我。”她说。

  我安慰她几句,把她哄上了车,但说实话,我也有这种感觉,最近我总感觉到背后有异样的东西在窥视我,不管在梦中还是日间。
回复

使用道具 举报

 楼主| 发表于 2009-11-15 17:43:03 | 显示全部楼层
我闷闷不乐地回到寝室,啃了一包方便面。妻子打电话过来问我这几天的状况,我把这些事都隐瞒掉了,她的胆子特别小,如果知道这些怪事,肯定会为我担心的。她在偏僻的乡政府任职,现在我们一星期只能聚一两天,当我在学校心情不好的时候,就会感到孤独,她的声音可以给我温暖和慰藉。

  接完妻子的电话后,我给陆铜挂了个电话,把下午发生的事告诉他。

陆铜听完我的叙述,挺长一段时间没吭声。

  “唔,你不觉得,她们的症状有些蹊晓?有些像……”他终于开口说话。

  “像什么?”

  “有些像,早孕。”

  “早孕?!”我睁大了眼睛,“喂,喂,你没有说错吧?”

  “是早孕。恶心、呕吐都是早孕的反应。”

  “可,可没有理由四个女生一起出现这样的反应啊!还有,我相信我的学生不会这样乱糟糟的。”我有些激动。

  “你别激动,我只是说症状有些像而已,没说就是了,比如腹痛就不像早孕的症状。”

  “有没有可能是什么传染病?只她们四个人接触过,要是这样,麻烦就大了。”我感到口干舌燥,喝了一口水说。

  “传染病?不太像,但也不排除可能,你先调查一下她们这两天的活动情况。”

  “这两天很正常,我问过她们,都没出过校门。”

  “如果这样,那就更好查了,这两天她们在校内接触过什么特别的东西?”

  “特别的东西?”一个影子在我的眼前晃过,但很快就被我压下去了。“好像没有。”我回答。

  “这样吧,你先去查一查,重点是她们接触的物品,我再好好想想,也许这事情和方安琳有联系。”陆铜说。

  和方安琳有联系?挂掉电话后,我一直想着陆铜的最后一句话。

  一个可怕的想法终于冲破了影子,进入到我的脑海。

  脸!那张人的脸!

  下午我分发了这些完成的肖像给学生们认,这是唯一比较特别的事情。

  如果四名女生的发病跟怪肖像有联系,那么……。但没道理啊!这些肖像全班同学都看到了,为何只有她们四个出问题?

  我想起来下午在教室里,王慧群、林枫是在一起的,因为她们离我特别近,王慧群还跟我说了话,所以印象特别深刻,但陈宁宁和李燕就想不起来了。如果问题可能就出在她们看的那几张肖像上,如果正如陆铜说的,是早孕反应,那么就是说,这肖像对男生是不起作用的。我记起,与王慧群她们在一起的还有两个男生,他们到现在都没事发生,似乎从侧面印证了陆铜的想法。

  但方安琳在纸上画的肖像怎么会有这么大的魔力呢?这显然脱离了我所掌握的科学知识,我很少相信这种匪夷所思的东西,宁愿把它当成巧合,但除了这荒诞的线索,再也找不出其他的原因了。

  这个难道也是方安琳玩的魔术?我决定姑且信它一次,也许会阴差阳错,找出新线索来。

  我跑到教室里,把那二十几份肖像拿出来反来覆去看了好几遍,但却没有研究出个所以然来。

  为什么有些人看了没事,有些人却出现这种剧烈反应?王慧群以前也看到过这些肖像,为啥没发生什么,而恰恰是今天不同。

  我凝视着肖像,寻找答案。

  这画像与以前的有何不同?

  终于,我恍然若悟,是不是我替方安琳画上了最后两笔,最终完成了肖像,才使得它完整了?从这种意义上说,是我将它激活了!如果是这样,那就说明其中一张就是那个神秘人真实的脸。

  我的手开始发抖,不知是紧张还是激动。

  这个人真实的面貌确实就在我手中的二十三张肖像之中,但到底是哪一张呢?

  如果肖像的魔力真的存在,询问四个发病的女生和其他同学,都将有极大的危险性,后果难以预料。

  我不敢再冒险。

  这些肖像在学生手里传来传去,每个人只看了其中的两三张,假定只有王慧群等四位女生看到了神秘人真实面目的这一张肖像,反之就是,其他的女生根本没看到这张肖像。

  只要找出其他女生没有看到的这张肖像,就可以确定它了。
回复

使用道具 举报

 楼主| 发表于 2009-11-15 17:43:16 | 显示全部楼层
外面下着暴雨,风很大,间歇有闪电划过黑漆漆的天空,接踵而至的是震撼人心的雷声,这是开夏以来最大的一场雨。

  我躺在床上,静静听着窗外各种各样可怕的声响,第一次感到大自然的强大可怖,那些力量,究竟有哪些是我们人类可以把握的,哪些可能永远无法把握。

我对灵异现象始终抱以怀疑的态度,虽然小时候,外婆经常给我讲一些鬼故事,但我并没有像别的小孩那样被吓倒,我认为在这些故事的背后,总有一些人为的东西在作怪。

  成年之后,我也总是以怀疑论的态度去对待各种各样的所谓神秘事件,但这次不同,整个事件就发生在我身边,那么真实,甚至可以说和我有极其密切的联系。我应该以什么样的态度去对待它?

  方安琳曾问我相不相信鬼,我当时一笑了之,现在想起来,难道她当时的意思是:那个威胁她的男人,是一个鬼?!

  可这世上真有鬼吗?鬼到底是什么东西?

  这段时间发生的一连串怪事在我的脑海中沉沉浮浮,我几乎弄不清楚,哪些事情是真实发生的,哪些是巧合,而哪些可能只是幻觉,这几个大大的问号在我心中纠缠在一起,令我头痛欲裂,只想早点睡过去,好忘了这些烦人之事。

  迷迷糊糊中,我听到窗外似乎有女孩的哭声,断断续续,飘飘渺渺的,在风雨声中听不大分明。

  又是在做梦吧!我想。

  我又一次站到了那片静静的山坡上,只有我一个人,四周仍然没有任何声响,像极了一幅画,或者说是一张风景照片,虽然有树有草,却了无生气。

  我沿着上次走过的小山路走,那条小路在前方蜿蜒,似乎走不到头。

  前方似乎有东西在召唤我,比上次的感觉更强,让人着魔般地朝着它的方向走。

  林子渐渐深了起来,周围笼罩着阴寒之气。比上次看得更真切,树上的每一片叶子都闪着令人眩晕的露珠。

  这里刚下过一场雨吧?

  再往前面不远,我又一次到了那几间破旧的老木屋前。

  破屋静静地埋在山林的深处,不知有多少年了?屋角布满了蛛丝,教人感伤岁月的沧桑。

  那个穿白衣的小女孩还会出来吗?

  我走到中间木屋的门口,那扇木门已是千疮百孔了,好像随时都会化为灰尘。

  “屋里有人吗?”我问。

  没有人回答。

  犹豫了好一会儿,我终于小心翼翼地推开门。

  吱——呀——,门轴转动的声音在寂静的环境中特别响亮。

  头顶上方有白色的灰尘飘下来,迷住了我的眼睛。

  我赶紧揉眼睛,好不容易才睁开眼。

  屋内黑黑的,光线透过木格子窗透进来,刚好照到屋子中间的一张破八仙桌上,显出方格光块。

  桌子上摆着一堆祭死人用的冥纸和银铂元宝。

  这家死了人?

  我壮着胆子走进去,看到在那些冥纸的旁边,还放着一个生了锈的铁铅笔盒,压在一张白纸上。

  我拿起这张纸,看到上面画了两个充满稚气的大头娃娃,一男一女,牵着手,死鱼般的大眼睛下面用蜡笔涂得红红的,像是一摊血,在他们的旁边,有一个汽车模样的东西。

  这张画就像那张男人肖像画似的,说不出的诡异恐怖。

  我感觉前面有人在盯着我,抬头一看,冷不防吓了一大跳,在墙上幽暗处挂着的,赫然是一对青年夫妇的黑白遗照,遗照上他们一脸肃穆,视点刚好落在我手上,好像早在一边看着我。

  我手中的纸不可抑制地抖动。

  此时,一个黑色的人影突然遮盖了桌子上的窗影光格。

  “谁?”我充满戒备地朝窗户看去。

  是她!是那个白衣小女孩!!她苍白的脸贴在窗格子上,眼神中充满对陌生人的敌意。

  她看到我,就从窗户边跑开了。

  “喂!等一等!”我向她喊道,追出门去。

  门外空空的,不见半个人影。

  我在环视了一圈,却发现那个小女孩站在老屋的拐角处偷偷看我,一见我发现了她,就跑到屋后去了。

  屋后便是那片杂草丛生的茂密的树林,在树林里,隐约可以看到有一间黑乎乎的小屋。我一站到这里,一种强烈的恐惧就弥漫上心头,好像一进去就会死掉。
回复

使用道具 举报

 楼主| 发表于 2009-11-15 17:43:33 | 显示全部楼层
我似乎看到树林里有人影在晃动,可脚下像不听使唤,无论如何不敢跨出一步。

  “喂!小姑娘,是你在那儿吗?”我壮着胆子问。

  那个人并没有回答我。

  “我不是坏人,你不要怕!”我朝林子里喊道。

  我看到有人拨开杂草,从密林里出来了,由于逆着光,看不大清楚。

  渐渐的,我看得分明了,从林子里走出来的不是小姑娘,而是——

  那个男人!!是方安琳画的那个男人!他用那双充满邪恶的眼睛盯着我,一步一步向我走来。

  我发觉我动不了,像被无形的绳索束缚住了,连指头都没法动,我想喊,可喉咙里像塞了棉花,直能发出咯咯的声音。

  我绝望地着他走到我的跟前,现在我可以最近距离的看清他的模样了,甚至看见了他左眼下的那颗小痣。他对我露出残忍的冷笑,慢慢伸出毛茸茸的大手,朝我的脖子掐来。

  我的喉咙一紧,有一种窒息的感觉,死亡的恐怖感像漫天大网般笼罩了我的心灵。

  我是被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惊醒的,坐起身的时候,发现自己像被冷水浸透般,全身湿漉漉的。

  刚才我还以为自己真的要死了,从梦魇的压迫中逃出来,说不出的乏力,但也有一种死里逃生的轻松。

  又是那个怪梦!

  我瞥了一眼挂钟,已是子夜一点了,刺耳的电话铃声仍在响着。

  谁这么晚了还打电话?我探过身无力地拿起电话筒接听。

  在听完对方的第一句话时,刚才的懒意早抛到九霄云外了。

  是医院打过来的,我在帮方安琳办理入院手续时留下了宿舍备用电话。

  “什么?方安琳失踪了!”我坐直了身子。

  “是的,事情很突然,刚才巡夜的值班医生发现,我们的值班护士和你们请的那个老太太都昏在病房里,病人方安琳却不见了,我们查找了整个医院,都不见病人的影。”

  “怎么会这样?门卫呢?他没看到方安琳出去吗?”

  “他没看到有人出去,我们估计病人可能是翻墙逃走的,我们希望校方一起配合寻找病人。”

  “我马上就来!”

  我心急火燎地向校长汇报了此事,并叫上了隔壁的王老师。

  外面雨很大,我们虽然穿着雨衣,但没走几步,全身都被淋湿了。

  来到校门口不久,校长的车子过来了,他带了学生处的林处长。

  “要是方安琳出了什么事,学校该怎么交代?”关上车门,校长严肃地说。

  车子在暴雨夜的乡路上向灵岩镇卫生院狂奔,雨刷左右来回有节律地摆动,两条雪白的灯光笔直地打在前方,灯光所及处,雨水呈现银色。除了那片光圈外,四周一片黑暗,间或的雷电才会在刹那间照亮天地,现出地面上各式各样可怖的形影。

  我努力看着路的两旁,希望能看到从医院出逃的方安琳,但除了车前高溅的水花、银色闪亮的大雨和不断向后倒退的护路树,剩下的,便是黑暗,黑暗,无边的黑暗。

  进入镇内的时候,风雨似乎小了很多,街上只有我们一辆车子,引擎的声响和车轮在湿地上行进的磨擦声,竟然让我出现像在一条幽长的隧道里飞行的幻觉,一种孤独感涌上心头。

  转过几条街,远远就看到医院门口有四五个人打着伞站着,见到我们的车子,便迎了上来。

  车子在医院外停下,下了车,互相简要地介绍了一下,就转入了正题。

  “病人还是没找到,不过值班护士和那个陪护人已醒了,但神志还有些模糊,好像受了极大的惊吓,问不出什么线索。我们刚才已经向派出所报了警,请他们协助。”卫生院的陈院长说。

  “事情的经过是怎样的?”校长问。

  “呃,事情的发生很突然,事前似乎没有一点迹象。方安琳所在的病区今晚是由内二的纪燕护士当班,晚上10点钟的时候,值班的张医生来巡房,一切正常,纪燕还说405病房那个要自杀的小姑娘现在已睡得很熟了,估计没什么大问题。张医生特地去她的房间看了一下,陪护的大妈还没睡,跟他聊了几句。

  巡房结束后,张医生回到医生值班室。在大约午夜十二点半时,医生值班室的急救呼叫器响了一下,只是很短的一下,但显示屏上已报出405的字样,他赶紧跑去405病房,经过护理站时,发现纪燕护士已不在,还看到走廊的地面上有几点血迹。”

  “血迹?”我吃了一椋。

  “是的,张医生意识到可能出事了,赶紧到405病房,发现病房的门大开着,里面亮着灯,但日光灯好像出了故障,闪烁个不停,纪燕护士和陪护的大妈都昏在病床边,被子掉在地上,却不见了病人,他立刻就向我们报告了此事。

  我们赶到时,纪燕护士和大妈都还没醒,我们立刻对她们进行了抢救,一边派人在医院里四处搜索,结果一无所获。

  门卫值班的老徐说根本没看到什么人出去过,不过在12点25分时,他看到405病房的灯亮了起来,原本以为是病人上厕所之类很正常的事,但灯闪烁个不停,不一会儿,张医生打电话下来说出事了,要他把好医院大门,别让病人出去。

  我们随即对院内进行了搜索,后来在医院的东墙外发现了估计是病人的一只鞋子。”

  我们跟着他来到东墙,一只蓝色帆布运动鞋仍扔在墙角,在雨中被污泥弄得脏兮兮的。

  “这只鞋子确实是方安琳的,我送她来医院时,她就穿这双鞋。”我对校长说。

  医院的围墙足足有一丈多高,在雨里又湿又滑,旁边没有任何借力的地方,方安琳这个弱女孩怎样才爬过来的?我抬头望着墙头发呆。

  “快!发动校内所有的教职员工,立刻参加寻找方安琳的工作。”校长命令林处长。

  这时候,派出所的民警也赶到了,他们正在听取陈院长对情况的介绍。

  “我想去405病房看看。”我对校长说。

  “一个小姑娘,这样的夜里,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可不得了。”门卫老徐突然开口说话,我的心里咯登一下,笼罩上不祥的阴影,但愿他的话不要一语成谶。
回复

使用道具 举报

您需要登录后才可以回帖 登录 | 加入灵隐岛

本版积分规则

手机版|小黑屋|灵异志

GMT+8, 2024-11-14 01:27

Powered by Discuz! X3.5

© 2001-2023 Discuz! Team.

快速回复 返回顶部 返回列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