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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岩魅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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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9-11-15 17:38:16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这个事件过去很久了,虽然真相已经大白于天下,然而直到今天我还没有弄明白,所谓的灵异现象到底存不存在?那天晚上方革到底看到了什么东西?还有,方安琳是如何独自爬上五十米高的烟囱?

  我点燃一根烟,继续批改学生们的课堂作文。烟头的火光在昏黄的台灯下忽明忽暗,像隐在黑暗里的红色猫眼。不一会儿,我又觉得困了,作文本上的钢笔字渐渐模糊,重叠 ,眼前也像蒙上了一层挥之不去的白雾,一直弥漫进我的大脑,正在夺走我仅有的一点清醒。

  “老师!”背后传来一声熟悉的呼唤。

  方安琳!?我猛然惊觉,睡意像潮水般退去,叠在桌上的一堆作文本突然倾倒,哗啦啦地全掉落在地上。

  我揉了揉眼睛,房间里除了我,没有任何人。也许刚才我只是打了个盹,产生了睡梦前的幻觉。

  方安琳,这个整天坐在教室角落里一声不吭的女生,永远也不会出现在我面前,她已经死了!

  我弯身去捡散落的本子,一本一本缓慢地整理。

  不知道为什么,最近我一直很累,办事也没有效率,常常记错事情,因此还挨了校长的几次批,心情变得非常糟糕。我想没有什么能比一个心情糟糕的班主任更让学生们感到不安的了,从这一点来讲,我就不能算是好老师。

  捡拾最后一本作文本的时候,我意外地发现沙发底下似乎有一张纸片般白白的东西,在黑暗里若隐若现。

  我跪在地上,用手臂探到沙发下面,摸出了那张东西,原来是一张五寸相片。那是去年学校组织初三年级去大鹿岛郊游时我替方安琳照的,背景是一片泛着白沫的青蓝色的大海,整个天空铺满了铅状的云块。我记得那天的天气并不好,风很大,方安琳阴郁的气质与背景恰好形成了一种神秘莫测的气氛。她穿着紫色的裙子,长发散乱在空中,脸上没有表情,眼睛梦游般地半闭着。由于光线很差,洗出的相片也是暗乎乎的。

  方安琳说她不喜欢拍照,这是她初中时代唯一的生活照。当时我有些不相信,没有哪个女孩不喜欢把青春影像留住,除非她对自己的相貌很没信心,但方安琳长得很漂亮,与同龄人相较而言,她忧郁的气质更具一种早熟的美丽。

  相片洗出来后,我交给她,但她又转送给我作留念。

  “老师,以后你看到这张相片会想起我吗?”她说。

  当时初三学生已近毕业,学生问这样的问题是很正常的,我当即笑着点点头,说:“当然,每个学生我都不会忘记。”

  她向我微微鞠了一躬,转身默默走出了教室。

  第二天,她自杀了。

  我坐在地板上出神,为一个年轻生命的逝去而惋惜,挂钟的秒针嘀嗒嘀嗒走动着,在静夜里特别清晰响亮。我忽然想到,这张相片一直藏在相册里,至少已有半年没打开过了,它怎么会突然跑到沙发下?我每周都打扫房间,没理由不会发现。

  看着相片,我的脊梁骨渐渐爬上一丝寒意,莫名其妙竟感到沙发下好像有东西,这种感觉越来越强烈,终于忍不住趴下身子查看沙发底,果然发现那里边还有一张相片。我侧过身子努力伸长手臂,去捡那张相片,可是差了一点点,怎么也够不着。

  我涨红了脸使劲,正当我勉强触到相片的边缘时,黑暗里猛然探出一只死人般冰凉僵硬的手,牢牢扣住了我的手腕,要把我拉进去。

  我悚然一惊,大叫着把手臂拼命往回拉,一脱劲,啪地从椅子上摔了下来,尾椎骨痛得像裂开般,清醒过来,刚才那可怕的一幕,竟然只是个噩梦。

  我心有余悸地从地上爬起来,从书架上取出那本相册,翻到夹有方安琳照片的那一页,才放下心来:那张照片还好好的在相册里。

  我拿着相册重新坐回椅子上,很奇怪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梦见这张照片,也许冥冥之中真有什么在主宰我们的思想。

  胡思乱想了一阵,心里稍稍平静下来,合上相册,继续批改学生的作文,这是我布置的关于肖像描写的课堂练习。看学生的作文有时候是一种乐趣,他们总会用些出奇不意的词语,或充满稚气的怪异想象,常让人忍俊不已。每一篇文章我都要写简要的评语,学生们期待知道老师对他们的看法,而我则对他们的思想充满了好奇。对我而言,作文课是一种双向互动的娱乐,虽然我知道,有许多孩子一听到作文两个字就会犯偏头痛。
 楼主| 发表于 2009-11-15 17:38:41 | 显示全部楼层
可今晚我有些心不在焉,那些方块字接二连三地跳入我的眼帘,都是些头发,鼻子,眼睛,耳朵,皮肤之类的词汇,不知为什么,这些词让我感到恶心,就像藏在枕头里的细针,一次又一次地刺痛我大脑深处的敏感点。

  好不容易看完最后一篇作文,这篇文章虽然写得十分细致,但用了太多的书面语,读起来就像绕口令般拗口,也许作者为自己能够使用这么多的书面语骄傲,但这不是个好倾向,我认为学生从小就应培养从日常口语中提炼精华的能力,而不是从辞典上。

  我开始为这篇作文写评语,但刚写了一个字,钢笔就断了墨水。我在纸上划了几下,还是出不了水,现在产品的质量就是差,下午刚灌的墨水,说堵就堵住了。我懊恼地握笔甩了几下,再试着写字,笔头上突然出其不意地滴下一大滴红墨水,在白纸上溅开,像绽放了一朵红色的菊花。

  接着一滴,又是一滴,墨水从笔管里汩汩而下,仿佛被人割断了喉咙,止也止不住,一股腥味扑鼻而来,我赫然发现流出的竟然不是红墨水,而是腥红的鲜血!

  我像扔掉一根烧红的铁棒,啪地把笔甩得老远。

  滴在纸上的血水好像活了起来,像蛇一般爬行着,一会儿分叉,一会儿又重新汇合,我惊惧地看着那血水在纸上形成奇怪的图案。

  刚开始的时候我还不明白这些抽象的线条代表着什么,但渐渐发现它正在组成一张人脸,是一张下巴向上的倒置的人脸,在昏黄的灯光下反射着刺目的光芒。当我把纸倒转过来时,禁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方安琳!!

  这张人脸,是方安琳!!

  “老师!”纸上的人脸突然冲着我诡异地笑了。

  我像被人掐住了喉咙,惊恐万分。想马上逃走,可手脚麻痹了一般,一动也动不了,

  极度的恐怖让人透不过气来……

  “喂!喂!你怎么了?”我被妻子推醒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睡在床上。我还是在做梦,刚才的梦中梦太真实了,我的额头上冷汗淋漓。

  “你不要紧吧?一直在叫喊,吓死人了!”妻子问。

  “没,没事,”我说,“只不过做了个噩梦。”

  “梦什么了?吓成这样!”妻子有些好奇。

  “你还记不记得我班上那个自杀的女生?”

  “是不是那个叫方安琳的小姑娘?”

  我点了点头,说:“也许我早点发现事情的真相,她就不会死了。”

  妻子擦了擦我额头上的汗,说:“瞎讲,这件事你没有任何过错,不要胡思乱想,把责任往自己身上推。”

  我说:“发生这样的事,任何老师都会觉得不好受,更何况我是她的班主任。”

  妻子看着我,我知道她了解我的心情。

  “她向我求救,我却保护不了她。”我叹了一口气。

  “你尽力了,而且,你已经找到了答案,那个坏人也得到他应有的报应,我想方安琳可以安息了。”

  “但愿如此。”

  窗外透进晨曦的微光,新的一天就要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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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11-15 17:38:58 | 显示全部楼层
  灵岩中学是灵岩镇唯一的初级中学,位于镇西郊,是座古老的学校,它的历史可以追溯到抗日战争之前,据说抗战时日本人在那里集体屠杀了五十多个村民。后来有人谣传,夏天打雷的时候,只要湿气够重,中学后面靠山的那堵败墙上会出现重重鬼影,还会隐约听到有人在惨叫,说得很玄乎,但从来没人亲眼看见过。

  那座败墙在校园的最里边,长满了爬山虎和青苔,墙后面就是雾气缭绕的灵岩山。要到达这座墙,必须经过一个柏树林,当天色暗下来时,树林里便显得有些阴森,胆小的女生会早早逃离了这地方。如果一个人在树林里,总会产生一种不安全的感觉,仿佛树的后面或者草丛里有许多陌生的眼睛在盯着你,但你看不到它们。

  与一般的初级中学比起来,灵岩中学的校园大得足以令每个学子羡慕,虽然校舍由于缺乏装修经费而显得有些破旧,但自然景致却是城市里的学校难以比拟的。校区里包含了一个五亩地大小的湖塘,湖里种满了荷花,对学生而言,湖畔是晨读的好地方。湖边上有两株寿命起码超过一百年的老樟树,枝干虬扎地歪向湖中,东边那株前年被雷劈中,一半已经枯死,另一半却依然绿叶繁茂,文科老师叫它做“半枯半荣”,理科老师却喜欢叫它“不死不活”。

  学校的五幢教学楼错落有致地在湖边排开,教学楼的后面是一个小操场和三个篮球场,操场的角落里有一些双杠之类的体育设施,这里是学校最活跃的地方。穿过操场,便是学生宿舍和教工楼,它们静静地立在灵岩山脚下,显得有些落寞。绕过教工楼,就到了刚才说过的那个阴森森的柏树林。

  充满乡村气息的校园就这样和灵岩山构成了一幅和谐的自然画卷。然而一年前,学校对面隔着河的那块空地上突然兴建了化工厂,并竖起一根五十米高的大烟囱,每天都有黑乎乎的浓烟从烟囱口不断吐出,夹杂着难闻的异味,把灵岩中学几十年的纯静空间打得粉碎。为此学校专门与厂方交涉,甚至闹到市环保处,但镇里已经决定把那块空地开发成工业园区,环保处调查了几回,最后还是不了了之。

  我从乡中学调到灵岩中学的时候,学校里正和化工厂闹得不可开交。我被分到初三(1)班任班主任兼语文老师,每天从教室的窗户望出去,就会看到那根红砖烟囱像大棒子般指向天空,在乡野间显得很突兀,就好比一幅名家的水墨画被小孩子乱涂了一笔,十分惹人厌。

  开学第一天,我按照惯例拿着花名册点到,借以熟悉每一位学生。

  走进教室的时候,里面原本轰杂的声音立刻平息下来,变得静悄悄的,几十双眼睛都注视着我,学生们对我这位新来的班主任充满了好奇心。

  这时候,我发现教室里的不协调:与其他学生对我的注目不同,最后排靠窗的一名女生,她的头一直扭向窗外,像是在看那根大烟囱,也许她根本没有发现我进来。

  我走上讲台,简要介绍了自己,并讲了一个我在乡中学任教时的趣事,这样有利打破与学生之间的隔阂,果然,一阵笑声过后,课堂里的气氛不像刚才那样严肃,变得随和起来。

  我注意到,从我踏入教室的门到那个故事讲完,那名女生的姿式从没变过,依然托着下巴,看着窗外怔怔出神,好像课堂里的一切与她无关,这种漠然的态度使我有些生气,但毕竟是第一次见面,我就暂且原谅她对我的不尊重。

  我翻开花名册,开始按顺序点名。

  “林枫。”

  “到!”

  “张小理。”

  “到!”

  每报一个名字,我都会抬头看那名学生,努力把名字和实人尽快联系起来。

  “李卫军。“

  “到了!”

  “陈宁宁。”

  “到!”

  “方安琳。”

  没人回应。

  “方安琳?”

  台下仍然没人回答,有不少同学开始把目光投向窗边的那名女生,可那女生仿佛浑然不觉。从学生们的眼光中,我已经确切知道那名女生的名字,

  我加重音调:“方安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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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11-15 17:39:10 | 显示全部楼层
那女生仍然表情木然地望着窗外,根本就不理睬我。

  “方安琳!!!”我对她的极端无礼深感气愤。

  但我还是强忍住怒气盯着她,静待她的反应,教室里的气氛十分尴尬。

  她同桌名叫王慧群的女生用肘撞了撞她,方安琳这才从梦中醒来般,扭过头看着我,缓缓地回应了一声:“在。”

  与她目光交接的刹那,我竟发现这名叫方安琳的女生有着与她年龄不协调的成熟,特别是那双眼睛,充满着让人捉摸不透的阴郁,但又有一种说不清的锐利光芒,好像要穿透过你的眼球,看进你的大脑。

  “上课时不要开小差。”我用严肃的语调对她说。

  她低下头看着课桌,我不知道她是认错还是不想面对我,但我不能把大家的时间浪费在一个人身上,于是继续点到,接着对这学年的学习生活提了一些要求。

  不一会儿,下课铃响,教室里一下子又热闹起来。我看到方安琳默不做声地走出了教室,没有任何一个同学跟她说话。

  这是一堂并不愉快的见面课。

  我对方安琳的初次印象很糟糕,我相信她对我亦然。每次我上课时,她总是心不在焉,要么呆呆地望着窗外,要么就在纸上画些什么。有一次我们单独在楼梯口碰上,她微微怔了怔,阴郁的眼睛有些慌乱,低着头匆匆从我身边擦肩而过,好像有意躲避我。

  过了几天,我从她的同桌同学王慧群那儿了解到,她对每一个陌生人都这样,她不喜欢和人交往,一天到晚都像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总是阴阴怪怪的,同学们都不愿和她说话,所以她没有一个朋友。

  “这样下去对她可不好,我得找她的父母谈谈。”我说。

  “她没有父母。”王慧群小声对我说,“她的爸爸妈妈在她小时候就被车撞死了!”

  “是吗?”我没想到这个孤僻的女孩竟是个孤儿。

  “老师,你可千万别对她提起这件事。”王慧群一脸害怕的神色,“一谈起她的爸妈她就会发狂。”

  “这也难怪,方安琳的身世这么可怜,你们做同学的更应该帮助她,不要疏远她。”我说。

  “不行的,老师,她挺吓人的。”

  “为什么?”

  王慧群紧张地看了看左右,确定没人,才对我说:“她爸妈出事的前几天,她就好像知道要发生这种事,连她父母的纸钱都买好了!”

  “不会吧?这都是别人瞎说的。”我摇摇头。

  “但以后每当附近有人要死的时候,她总像早就知道了,她还说闻到了死亡的气味。”王慧群说到这里,不禁打了个寒战。

  “这怎么会呢?对了,她这么小就一个人生活?”我对这些谣言没有兴趣,倒是关心起这个命苦的小姑娘来。

  “不,她跟她的瞎眼奶奶住在一起,她奶奶是村里有名的灵姑,也怪里怪气的,让人害怕。”

  “灵姑?”

  “就是巫婆,她能召唤死人的灵魂附在自己身上和人交流。”

  “这些都是骗人的把戏,方安琳跟这样的奶奶在一起,难怪性格会变得有些怪。”

  “但我们附近乡村里的人都挺相信的,我爸妈也去过她家,说得还挺准呢。”王慧群神秘兮兮地说。

  “小孩子,不要相信这些骗人的迷信。”我说。

  王慧群伸了伸舌头,就在这时,我忽然感到背后好像有一道目光,我还没回头,王慧群已经脸色大变。

  “方安琳!!”她脱口而出。

  我回过头,看见方安琳的身影在门口一闪而过。

  “老师,对不起,千万别说是我告诉你这些。”王慧群站起来,语调有些颤抖,跟着匆匆跑出了办公室。

  “喂!喂!”我追上去喊道,可她早已下了楼。

  我重新坐下,思考王慧群说的话,这里面有多少是可信的?王慧群何以对她如此害怕?为什么她总是把自己封闭在自我的空间中?她的生活到底如何?

  方安琳是我遇见的最怪的学生,作为班主任,我要对每一位学生负责,我得亲自找她谈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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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11-15 17:39:35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二天课后,我跟曾经在方安琳班上任过教的林国老师谈起这个奇怪的女孩,他在这所学校算是个前辈,敢当面骂校长,但一提起方安琳,他脸上就一副讳莫如深的表情。他说方安琳曾申请过退学,但学校考虑到义务教育的指标,没有批准。这个女孩确实有点怪,特别是她的眼神,总像藏着什么东西,看得人浑身不自在。

  “她以前的班主任是谁?我想找他多了解些情况。”我问。
林老师呆了呆,然后小声说:“你们班原先的班主任是个女的,我们都叫她小琴老师,刚分配来没几年。”

  “小琴老师?好像在学校里没见她。”我说。

  “你见不到她了。”

  “怎么?”

  “她被送进精神病医院了。”

  我吃惊地看着他。

  “我不是吓你,可你要当心这个叫方安琳的女生,在师生中间,从来就没有人管她。唉!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林老师微叹了一口气。

  “为什么?”

  “你刚来,大概还不知道,这女孩有股邪气,谁挨着谁倒霉。”林老师有些神神秘秘的。

  “不会吧?有这么严重?”我大为不满,一个为人师表的老教师,竟然会说出这么不负责的话,实在让人堵心。

  “我实话对你说吧,那个小琴老师,就是去了一次方安琳家以后,才发的疯。”

  “可这两件事不一定就有因果关系啊?”

  “虽也不好说,但从那次家访后,她就整天魂不守舍,好像有东西吓着了她,问她,又什么也不肯说。三天后突然失了踪,学校和派出所到处找她,最后才在学校靠山的那幢败墙前把她找到,那时她已经人事不醒了。”

  “那么你们就根据这件事判定方安琳……”

  “李老师!”他打断了我的话,站起来用手在我肩上拍了拍,说,“有些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你们这些年轻人可能不明白。好了,这话题就到此为止吧,走,我请你吃桔子去。”

  我没有跟他去吃桔子,但从那天后,我就对方安琳格外注意了,虽然那些传闻都有板有眼,但我不相信那是真的。我一直有个直觉,方安琳并不是像他们所描述的那样邪恶,她是个可怜的女孩,深藏着不为人知的痛苦,这种痛苦甚至已经超越她年龄所能承受的界线,她更需要有人去关心。

  几个星期过去了,方安琳仍像以前那样,上课时总是心不在焉,不是傻呆呆地看着窗外,就是低头全神贯注画着什么。同学们对她敬而远之,除了同桌王慧群偶尔跟她说几句话外,她就好像一个透明人,谁也不当她存在。每次下课后,方安琳总是独自走出去,不知去到哪儿,等下一节上课铃响才回来。

  灵岩中学每晚有两节课的自修,学校规定住宿生必须上完这两节课。住宿生大部分来自周边贫困的山村,有些学生的家可能要在山沟沟里走上一天,而走读生一般来自镇内,经济条件相对较好。这对学校来说是一个矛盾,住宿费一减再减,还是有学生付不起。方安琳虽然也来自山村,经济上却似乎没多大问题,也许是靠了她那瞎眼奶奶的迷信收入。但她从来不像别的山里女孩那样对外部世界充满好奇和向往,甚至从未买过新衣服,从我第一次见到她起,她总是以几乎相同的形象出现在我面前,几件明显缩水的印花白衬衫,几条打着补丁的黑色土布长裤,就是她全部的衣饰。唯一和她的美貌相配的,就是那头黑得吓人的长发,笔直地垂下来,一直垂到腰间。

  我对方安琳有着很大的好奇心,这也许跟我从小喜欢神秘现象有关。虽然我并不相信它们,有时候甚至嗤之以鼻,但那些神秘现象总给我很大的吸引力,我相信,在那些谜的背后,总有一个合理的解释。方安琳就是这样一个谜。

  真正让我下决心了解方安琳背后秘密的是一个奇怪的肖像。

  一晚,夜自修结束后,我回到教师宿舍准备睡觉,无意中想起有一本重要的笔记遗忘在教室里,只好穿回鞋子去取。

  那晚多云,雪白的月亮在云中穿梭,映得整个大地时明时暗,光怪陆离。此时教学楼已经熄灯,黑凄凄的像一只巨大的怪兽伏在地上。我走进楼门,忽然觉得它像一张流着涎水的大口,要把我吃掉。我第一次发觉原来日常见惯的东西在特定时候,也能让人产生不可思议的恐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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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11-15 17:39:48 | 显示全部楼层
  我的心开始不由自主地跳动,硬着头皮上了楼。我们的教室在三楼,每上一层楼,我就觉得恐惧加深了一层,不知为什么,我总仿佛觉得黑暗里有一双眼睛在盯着我,那是双充满血丝的眼睛。

  打开教室的门,里面空空荡荡,与白天热闹的场面形成强烈的反差,更显得寂静。我走上讲台,看到笔记本原封不动的还在,便松了口气,取回笔记本。刚想转身出门,我突然间感觉到,在教室里的不止我一人,似乎还有另外一个人,这个人就坐在最后靠窗的那个位置上看着我。

  方安琳?我的脑海里飞快闪过她的名字,心脏狂跳不止,朝她的座位看去,教室依然空空如也,我哑然失笑,原来,是月光映着窗外的樟树影子在她的课桌上微微晃动。

  今晚大概是神经过敏了吧,总是这样疑神疑鬼。

  这时,我发现她的课桌上有一叠白纸,在夜风的吹拂下哗哗作响。

  我认得这叠白纸,那是方安琳上课时在上面画东西的纸,这勾起了我的好奇心,我很想知道她到底在画些什么东西。

  虽然私自翻看别人的东西是不道德的行为,即便是老师也一样,但我终于按纳不住好奇心,一步一步朝她的桌子走去。

  她的桌上没有像其他同学那样用书排成一堵小书墙,而是干干净净的,除了白纸,一无所有。我拿起那叠白纸,纸在月光下显得很苍白,正如方安琳的面色。

  我翻开第一页,赫然便看到满纸用铅笔画的眼睛,跟上次在她作文本上的一模一样,那些邪恶的眼睛,一看就让人生厌。

  我不想多看,翻过去,接下来的几页,在眼睛的下面,多出了一样东西——鼻子,有点弯,像是鹰钩鼻,但比鹰钩鼻又直一点,鼻尖也没有下弯。

  我继续翻看下去,嘴巴出现了,是一片薄薄的有棱角的嘴,嘴角微微上翘,好像在漫不经心地嘲笑谁,又浮现出残忍的影子。随着肖像渐渐呈现,我的好奇心也越来越重,他到底是谁?方安琳好像在描摹着某人,从她的笔法和画面的细致来看,显然是对这人做了相当仔细的观察。

  她为何如此翻来覆去地描绘这个人的肖像?这个人对她有何意义?我带着问号急速翻阅完她的本子,可翻到最后一张纸,这个人的五官已经清晰得像照片一样,脸廓却始终没有画出来。方安琳为什么不画他的脸廓?如果说这个人跟她很熟识,方安琳没有理由迟迟完不成他的肖像。我注意到,在肖像的左眼下面,有一颗很小的痣,这颗痣即使真人在面前也会忽略,但方安琳却把它画了出来。

  我把班里的学生一个个从脑海中过了一遍,没有一个跟这肖像对得上号。这时月亮被乌云遮住,银白的光芒刹间收尽,我的面前一片黑暗。

  我刚想放下本子,突然听到楼梯里传来脚步声,走得很慢很慢,但很清晰,每一记都好像敲在我的神经上,令我不寒而栗。

  “是谁?”我叫了一声,没有人答应。

  脚步声停了下来,但不一会儿,又响了起来,它是朝这边来了!我发觉我的手心在冒汗,谁会深更半夜到教室里来?

  四周的空气也似乎寒冷起来,我不敢再开口说话,站在原地不动,听着那脚步声清脆地在走廊响动。那脚步声终于在教室的窗前停下来,我看不到人影,但我可以感觉到,那个人正在透过窗户看我。

  就这样默默站了两分钟,我承受着强大的无形压力,这压力越来越大,让我喘不过气来。正在我打起勇气准备走出去跟他见面的时候,月光豁然一亮,我吓得倒退了两步,啪得坐在了方安琳的课凳上。

  是她!是她!正是方安琳!!

  她木然地站在窗户前看着我,在月光下的映衬下,面无人色。

  这猛然一吓让我一时间站不起来,方安琳僵硬地转过身,继续朝着走廊的尽头走去,长发在她的背后飞扬。

  这时月亮又隐在了乌云后,一片漆黑。

  我们教室已经在最后一间,再过去根本没有下楼的路径,除非从阳台上跳下去。

  一想到这,我惊出冷汗,从凳子上跳起来,叫道:“喂!等等!方安琳!!”一边向门外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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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11-15 17:40:00 | 显示全部楼层
 可一到走廊上,却傻了眼,走廊那端空无一人,方安琳就像凭空消失了,但她确实从我的眼皮底下走过。

  我懵在了原地。

  我从教学楼出来,直接跑去了女生宿舍,我要搞清楚事情的真相。

  女生宿舍楼下的大门紧闭,我狂敲宿舍管理员张婶的门,敲门声在静夜里愈显孤寂响亮。

  “张婶!张婶!”

  “是谁呀?这深更半夜的。”张婶在屋里没好气地回答。

  一会儿,她猫着睡眼打开门。

  “李……李老师?!”她惊讶地上下打量着我。

  “是我,张婶,我有一件重要的事想问你。”

  “什么事?”

  “刚才403宿舍的女生方安琳有没有出去过?”

  “方安琳?没有啊!我每晚按学校规定,10点钟准时关了大门,没有人出去过!”

  “唔,难道方安琳晚自修下课后就没回寝室。”我自言自语。

  “不会不会,我9点半的时候亲眼看见她走上楼梯,后来一直没下来过。我对学生管得可严哩,没有人会从我的眼皮下溜过去。咦!李老师,她出什么事了吗?”

  “我刚才在教室里见到了她。”

  “不可能,你是不是看花眼了?”张婶把头直摇。

  “张婶,麻烦你现在去查一查她有没有在房间里,我怕她会出事。”我说。

  张婶虽然有些不情愿,但还是上了楼。我站在楼下,点燃一根烟,抬头看到403的窗户亮起了灯,过了半分钟又灭了。

  我狠狠地吸烟,等待张婶的消息,就像一个小学生在等待老师发下期末考的成绩,这一分钟显得特别漫长。

  终于,张婶下来了,我迫不及待地迎上去。

  “怎么样?”

  张婶看了我一眼,说:“她一直在睡觉,没有人看到她出去过。”

  “可是,我明明看见了……”我发现我的烟在手指间抖动。

  “李老师,你是不是生病了?你的脸色很难看。”

  “哦,没事,不好意思,这么晚还来打扰你。”我说。

  “李老师,你要小心点,这女孩一向神神怪怪的。”张婶小声说。

  我回到寝室,回想着在教学楼里的那一幕,那个女孩确实是方安琳,我相信我没有看错。但如果她一直在寝室里睡觉,那么出现在教室外的又是什么人?会不会她趁着同学们熟睡的时候偷偷从窗户外的下水管道爬下去,然后又在我到来之前赶回来?作为一个小女生,这样做简直匪夷所思,既便是这样,她深更半夜跑到教室去干什么?最奇怪的是,为什么她会在走廊的尽头突然消失?还有,那个肖像是怎么回事?

  我忘了那晚什么时候睡的觉,只记得醒来时头痛欲裂。

  第二天,我早早来到了教室里,晨读课还没开始,方安琳已经在位置上了,教室里就我们两个人,相对默默而视。

  晨雾很大,把整个灵岩山笼罩得虚无缥缈,雾气弥漫进教室里,像是遮上了一层淡淡的白纱。方安琳一动不动端坐着看着我,她的眼睛在那层薄纱后闪动着水灵灵的不可捉摸的光芒。

  相视良久,我终于忍不住开口说话:“方安琳,你昨晚熄灯后是不是来过教室?”

  方安琳没有回答我,仍像尊雕塑般静坐,此时阳光透过雾气射过来,她的全身镀上了一层虚幻的金色光彩,我甚至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不一会儿,方安琳一声不响地站起来向教室后门走去。

  “方安琳!”我喊道。

  方安琳站住,缓缓转过身,冷漠地说:“我没有来过。”算是回答了我的话。

  教室里剩下我一个人站在讲台上发呆。

  过了几分钟,学生们开始陆陆续续到来,但直到早读课结束,方安琳都没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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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11-15 17:40:15 | 显示全部楼层
过了几天,我的高中老同学陆铜找我叙旧,他是市行为科学研究所最年轻的心理学专家,戴着一副厚厚的黑边眼镜,读书的时候,我们就戏称他为“陆教授”。

  下午,我约了他去爬灵岩山,灵岩山以自然险峻著称,风景奇秀,有通天洞、迷魂十八谷、飞鹰道、灵岩瀑、龙潭等景点,但一直没有开发。听说最近市里面来人考察了一番,准备在这里建一个省级风景区。

走在崎岖的山道上,我们聊一些往事,渐渐的话题转到了彼此的工作上,我谈到了方安琳,陆铜显然对她的怪异行为表现出浓厚的兴趣,不断追问我一些细节。

  玩得累了,我们拣了龙潭边的一块光滑的巨石,坐下来打扑克。龙潭处在山凹当中,三面都是荫绿的悬崖,终年不见阳光,一缕瀑布从崖上轻飘下来,如烟如丝,洒在深绿色的潭中。没有其他游人,山上不时传来不知名的鸟儿鸣叫,山林中更显寂静,只有我们两个人的声音传来空空的回声。

  玩了一会儿牌,我谈起了方安琳在我办公室猜字的事儿。牌局结束时,陆铜忽然笑着说:“李异,你被这个女娃子骗了。”

  “怎么?”我一脸诧异地望着他。

  “我也给你玩一手特异功能。”陆铜说。

  “别开玩笑了。”我说。

  他理起一副牌,一本正经地说:“你从中随便抽九张。”

  我看着他那神神秘秘的样子,笑了笑:“好吧,我看看你搞什么鬼?”

  我抽好后,他把九张牌在手上洗了洗,然后在岩面上排成三叠,每叠三张。

  陆铜微笑着,说:“现在这里有三叠牌,每一张都是你选的。”

  他取出笔在记分纸上写了几个字,折起后放在我面前。

  “你在这三叠牌中随便选一叠,记住,是随便选。”

  我把手伸向最左边的一叠,看到陆铜的眼中有笑意,就临时改了主意,指在最右边的一叠上。

  “好!现在你选中了这一叠。”陆铜把其余的两叠扔在一旁,把我选的一叠三张牌依次排开来。

  “你现在再选定其中一张。”

  这次我选了中间那一张。

  陆铜笑了笑,把其余的两张牌也扔在一边,从容地翻过最后一张牌,是草花A。

  “我早已经预知了你所选的牌。”

  他让我打开面前的纸条,上面写的竟然真的是草花A!

  怎么可能?每一次选择都是我随意而为的,他怎会未卜先知?但我知道其中肯定有奥妙。

  “你是怎么做到的?”我问。

  “其实很简单,这张牌是我早就准备好让你挑的,不管你怎么选,最后挑中的一定是这张草花A。”

  我还是不明白他的意思。

  “我做一个示范,比如这里有三张牌,我指定的牌是在最后一张。你有三分之一的机率选中这张,但还有三分之二的机率选中其他两张。这里有个技巧,比如你选中了第一张,那么我就可以说,很好,你选了这张,我们把它拿掉,现在我们只剩下两张牌了,你可以再在其中选一张,然后轻描淡写地把第一张牌拿掉,依次类推,这是魔术中的强行给牌法,而一般的观众都会不知不觉地落入你设计的圈套中。”

  “原来是这样。”我点头说,“但是,还有一点我不懂,这九张牌都是我抽的,你怎么知道有草花A?”

  “这更简单了,我在洗牌的时候偷看的。”陆铜做了个鬼脸说,“只要手法够熟,眼法够快就行。”

  “陆教授,你什么时候变这么刁了?”我嚷道。

  “所以,你那个学生方安琳可能用的是同样的手法,只是你没看出来。”

  一说到方安琳,我的心就沉下来。

  “这么说来,她是偷看的?可我的目光没有离开过那张纸啊!”我说。

  “你有没有考虑过纸的特性?”

  “纸的特性?”

  “纸是易碎易燃的,这是个设计很巧妙的魔术,她撕碎并烧掉它就是为了毁掉偷看的证据。”

  “你是说,她故意要我烧掉纸碎?”

  “不错,这是一石二鸟之计,你说你的目光一直没有离开过那张纸条,但你是否清楚,你烧掉的那张纸条是完整无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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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11-15 17:40:31 | 显示全部楼层
我恍然大悟:“是了,这纸条是方安琳撕碎的,她把纸碎扔进烟缸的时候,有可能故意漏掉了写有字的那块碎纸片。但问题是,她一直都在我的眼皮底下,又趁什么时候偷看?”

  “这就是她的聪明之处,她故意让你亲手点燃纸片,在点火的那一瞬,你肯定不会把注意力集中在她身上,只要这短短的几秒,她就有足够的时间偷看掌心中碎纸片上的字了。”

  “是这样!”我恍然大悟,“但她一个小姑娘,为什么会这些骗人的玩意?”

  “你不是说过她有个做灵姑的瞎眼奶奶,我听说这一行有很多民间魔术师,有些还精通心理暗示,不过他们的手艺专门用来装神弄鬼,骗人钱财的,方安琳从小耳闻目染,又怎不受影响?”

  我忽然有一种被愚弄的感觉,心中很是愤怒。

  “我相信方安琳并没有别人说得那样可怕。”陆铜说。

  “但还有一件怪事,我始终没有弄懂。”我把那天晚上在教学楼里发生的事告诉了陆铜。

  陆铜默不做声想了一会,说:“你确认看到的是方安琳?”

  “不错,在月光从云层透出来的刹那,我是看清楚了。”

  “从她出现到消失,大概有多少时间?”

  “三、四秒吧!”

  “你是不是亲眼看见她消失?”

  “这……这倒没有,当时我在教室里,她只在窗前出现,向走廊那头去的时候,就被墙挡住了。”

  “也就是说,你没有亲眼看见她消失,我们做一个假设,她一出你的视线,可以立刻弯身从窗户下来路返回。你站的地方在教室的最里面,除去你吃惊的时间不算,从那儿跑到门口还需要六七秒,这段空隙对她来说已经足够了。这给你造成了一个假象,认为她消失在走廊尽头,而实际上,她已经趁着这段时间偷偷下楼了。”

  “你的分析有点道理,但方安琳的动机是什么?仅仅是为了吓我?还有,张婶帮我查过,方安琳那晚确实在寝室里睡觉。我怀疑过她是踩着落水管偷偷下来,可一个女生在黑夜里从四楼悄无声息来去自如地上下,未免也太不可思议了吧?”

  陆桐抿着嘴低头思考,一会儿,他像想起了什么,对我说:“我曾经遇到过一例罕见的梦游症病例,有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太太到市郊的方山上拜佛,晚上就宿在山上的小庙里。第二天清晨,她醒来的时候,竟然发现自己睡在离方山五里外的田野当中。当时这件事传得纷纷扬扬,人们都认为是方山上的神灵作祟。我们专门就此事做了调查,终于澄清了事实的真相,原来老太太得了梦游症。但这种梦游症有些特殊,一般的梦游症,病人不会做出对自己有危险的举动,而行动能力也跟日间相仿,这种梦游症不同,病人会发挥自己的潜能,对外界的反应更灵敏,甚至能做出日常根本做不了的高难度动作。那个老太太能深夜从陡峭的山路上平安下来,就是靠了这种潜能。”

  “你是说,方安琳在梦游?”

  “有这种可能,从你的描述看,她具有典型的神经症体质。”

  如果真是梦游的话,那晚的事件倒是可以解释,但我总感到这种解释有些牵强,而且心里面隐隐觉得有什么不对,一时间却又说不上来。

  我们收拾好纸牌,准备起身,坐在龙潭边久了,全身竟有些发冷,起身拍了拍裤子上的泥尘,陆铜忽然看着我的背后说:“李异,有个女孩一直在山腰上看着我们。”

  我回头看,那个一动不动站在山路上的女孩,正是方安琳!见我们发现了,她转身便跑。

  “喂!等一等,方安琳!等等!”我喊道。方安琳像没听到我的话,在山路上转了个弯便消失了。

  我和陆铜在山上找寻了一阵,不见方安琳踪影,下山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从灵岩山下来,迷魂十八谷是必经之路,当地有首民谣:“迷魂谷,谷迷魂,谷中有谷鬼迷路,黑天难走十八步。”迷魂十八谷不仅地势险峻,怪石林立,路径更是分叉极多,扑朔迷离,而且有许多地层变动时留下的岩间沟壑,深不见底,一不小心落入其中,那就永世不得超生了。一般游人都是在太阳下山前通过,又有熟人领路,有惊无险,倒是一大奇趣体验。我和陆铜在山上耗了不少时间,到谷中的时候,早已不见了天光,整个山谷阴湿湿的,怪石与巨木在大山阴影笼罩之下,越发狰狞可怕。

  我上过灵岩山不下三次,每一次都用心去记,对迷魂十八谷的路也算是比较熟知了,陆铜是第一次到这里,难免有些胆战心惊,我在前面带路,他小心翼翼紧跟在后面,深怕我一转身便会失踪般。

  我们就这样在谷中走了一段路,山路越走越窄,整个大山仿佛就剩下我们两个人,时不时传来几声归鸟的鸣叫,更使山林有了一种让人寒悚的死寂。

  我捡了一段枯木给陆铜当拐杖。为了壮胆,陆铜竟然破天荒地拉起他的哑嗓子唱起歌来,在山谷中荡起难听的回音。

  突然,他的歌声嘎然而停,像被人扯了电线的收音机,滑稽地让人发笑。

  “方安琳!”他脱口而出。

  我朝前一看,前面路口站着的一个面色苍白的女孩,不就是方安琳?她冲着我们诡异地一笑,从两块巨石中间的山道上飞快地跑了下去。

  “方安琳!等等,我有话跟你说。”我追上前去,可那条小道上空空如也,没有半个人影。

  “这个女孩确实有些怪。”陆铜说。

  “不知道她究竟要干什么?”我说。

  我们继续在山道上走,谷中的分叉路口越来越多,还好我都认得,不然真的像走入了诸葛亮的八卦阵,有进难出了。

  又走了半个多小时,谷中越来越暗,山路也模糊起来,各色各样的山虫开始鸣叫。我渐渐感到有些不对劲,按照以往的经验,这时候应该快出谷了,可眼前的山路好像永远也走不完,而且景物也变得越来越陌生。

  我开始有些慌乱起来,站住了仔细打量四周,陆铜显然看出了我的异样,说:“老同学,你千万不要告诉我我们迷路了。”

  在几分钟的仔细观察后,我不得不告诉他,我们真的迷路了。

  可我想不通我为什么会迷路,每一个路口我都清楚记着的,好像没有什么不对,莫非真的有什么鬼打墙一类的东西?

  我想起了方安琳诡异的笑,难道又是她搞的鬼?她能有这么大的能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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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11-15 17:40:48 | 显示全部楼层
我和陆铜只得往回走,巨岩上裂开的一道道缝隙像开启的死亡之口,仿佛要把我们吞入,让人不敢正视。

  回头走了一程,果然回到了方安琳出现过的那个路口。天完全黑了,路口那两块黑乎乎的巨石像要迎面压来般,不知从哪里传来两声猫头鹰的怪叫,令人不寒而栗。

现在怎么办?”陆铜说,声音微微发抖。他从小长在城市,虽然拥有很高的智商,但在这荒山野地竟然方寸大乱、毫无头绪。

  “重新走一次,这里面肯定有蹊晓。”我说。

  陆铜蹲下身揉了揉走疼的脚板,充满惧意地看了看四周。

  “这次我们一个路口一个营盘,我就不相信再走错。”我说。

  “OK!”陆铜故做轻松地应答。

  我们又出发了,每经过一道路口,就会做上一个记号。没有手电,只靠微弱的月光,走得非常狼狈,陆桐一个不小心,裤脚被路边的荆棘撕下一大片,一个劲地叫惨。

  走过第八个分岔路口,我发觉情况又有些不对,总觉得好像少了什么东西。

  “李异,我们又回到刚才的错路了。”陆铜指着旁边的一片岩壁说,岩壁上的藤条一根根垂下来,整齐有致。这个景观确实是刚才我们在错路上见到过的。

  “Shit!!”陆铜骂了一句,他在激动的时候说话总喜欢夹几句英语。

  “陆教授,有个地方不对劲。”我若有所思。

  “唔?”

  “总感觉这条路有点不对,像少了什么。我们不如分析一下刚才走过的路。”

  “哦?!”陆铜的精神来了,谈起分析,这是他的拿手好戏。

  我们借着月光,用树枝在地上画起路径来,经过的每一个路口都认真回忆,只到我确认没有走错为止。但很奇怪,最后的选择竟仍是现在这条死路。

  陆铜盯着地上一言不发,他思考的时候总是这样。

  忽然,他大笑起来,惊起一群山鸟。

  我诧异地望着他。

  “好……好个方安琳!”他笑着说。

  “你想到答案了?”我问。

  他点了点头,说:“李异,我给你出道数学题。”

  “陆铜,在这时候还有心开玩笑?”

  “你先听我说完,这个数学题是这样的:有一辆公交车,第1站上来18个人,下一站下去5个,上来9个;再下一站下去7个,上来11个,再下一站下去10个,上来8个,再下一站下去12个,上来6个,再下一站下去3个,上来4个。再下一站下去8个,上来7个,请问……”

  “18个,仍旧是18个!”我答道。

  陆铜摇摇头说:“李异老兄,我的问题不是车子上剩几个人,而是这辆车子经过了几个站点。”

  “这个,倒没注意,”我说,忽然恍然大悟,“原来如此,我们光顾着辨认分岔路口的正确方向,根本没有注意到经过了多少个路口。”

  “对,如果其中一个分岔口被方安琳以某种方式遮掩起来了,我们就会自然而然认为这里只有一条山道,结果不知不觉就误入其途了。”

  “那么我们只要在最后一个正确的分岔点往后找,就很容易找出这个关键的路口。”

  “不错,这女娃子确实很聪明,能想出这种利用人心理弱点的恶作剧。”

  十几分钟后,我们终于找到了那个用枯枝和柴草掩盖的分岔路口,如果在大白天,也许会发现这种假象,但方安琳似乎算准了我们下山的时间,天色朦胧时很难发觉这个圈套。

  回到寝室的时候,已是晚上七点多钟了。陆铜的脚掌起了泡,不住地叫疼,想起山上的纵横沟壑,仍心有余悸。

  吃完晚饭,回城的车子早没了,不得已,陆铜只有睡到学校的招待所里,我去找方安琳,王慧群告诉我,方安琳傍晚从外面回来后就一直在宿舍睡觉,我也不便打扰。

  十点钟的时候,陆铜突然给我打了个电话,他兴奋地说,他已经找到那晚我在教室里经历的谜底了,并叫我立刻到教学楼来。

  到了楼下,陆铜已经在那等我了。

  “陆教授,你又有什么新发现?”我问。

  “我们到教室再说。”陆铜笑了笑。

  “李异,我仔细观察了教学楼四周的环境,结合你的叙述,推断你那晚见到的可能只是幻觉。”陆铜的手指在课桌上有节奏地敲打着。学校对面的化工厂的新厂房正在施工,发出轰轰的巨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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