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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9-11-20 01:47: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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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处怀疑是不是自己熬夜熬得眼睛花了,但是既然保安也这么说那一定不是自己看花眼了——那只豺标本的脑袋确实扭了个方向,这时李处面临两个选择一是见怪不怪,直接冲过去,打开标本制作室的灯看看怪声倒是是从哪里发出来的。二是赶紧退出标本馆锁上门,一切明天再说。
恩,李处说他其实倒也不怕,主要是考虑到国宝灰熊猫皮已经转移的地点,如果是贼的话那什么也偷不到,如果真是豺精作祟,那么自己上有老下有小,犯不着把自己搭进去。恩,此时他越发地觉得标本制作室里面黑得惊人,仿佛170年前在红霞山夜奔的传教士马上就要从里面奔出来了。
两哥们很有默契地一起退出标本馆,锁好门,继续守夜,并且很有默契地绝口不提“豺标本转头”的怪事,胡天海地扯点别的,死撑到晨曦初露,百邪辟易的早晨。早晨上班。李处和保安拦住了张老师说了晚上发生的事情,李老师说你们两吓糊涂了吧,怎么可能的事情,别吓我啊,我以后好得守夜,这玩笑不能开。李处说你自己进去看啊,那鬼东西还不知道在不在呢?于是三人开门进去看,让大家失望了,那只豺的脑袋还在原来的位置,棕色的玻璃眼珠在朝阳下熠熠生辉,显得格外神气。李处直发愣,张老师说你看看说你眼睛花了吧,不可能的事情。李处和保安一合计,说不可能,怎么可能两个人都看花了,没有可能的,你们标本馆有几个豺的标本,张老师表示标本馆内的每一粒灰尘他都了如指掌,当然只有这么一只豺的标本,而且这只标本是眼睁睁地看着从一张皮慢慢撑出了如今的形态的,虽然没有眼珠,这两年这豺乖得很,从来
都没有意见,这么装了眼珠都要折腾呢,实在是不可思议,不可思议。李处当即决定熊猫皮转交保安处保管,直到标本制作完成。但是怎么向新书记交待呢,如果说实话实说,除了一顿臭骂之外,那新书记发起甩了,说不定第一把火就烧到他身上,那真叫一世英名付之东流了。张老师说要不是学校换书记,穷折腾,根本就不会有这档子事。
恩,张老师指的穷折腾并不是新书记要求给豺标本装眼珠的事情。而是之前发生的一件事情。本国的优良传统,大到一个政权,中到一个单位,小到一个家庭,只要权力发生转移,总不免矛盾丛生,暗潮汹涌,哪怕这种转移是绝对地合情合理合法。父子相继都有家庭反目的危险,何况是学校换书记这样“新朝天子旧朝臣”的大动作呢?老书记在任之际,学校老校区的全面改造计划早就提上日程,党组也基本通过,谁知道新官上任,表示学校盍需提高软实力,硬件方面倒是可以搁一搁,话说得冠冕堂皇,改造计划就被搁置下来,改造计划中的一个环节就是在各处重要的地点装上监控设备,象牙馆和标本馆自然是重中之重。张老师觉得如果早装上监控设备,那么无论是盗贼神鬼都可以无所遁形。李处多神气的人啊,自然知道新书记的良苦用心,但对张老师的牢骚不以为然,装了监控防盗贼倒是没有问题,但是从昨晚的情形看来只怕真的是
豺仙作祟,你想啊,标本都能扭个头,搞坏个把监控摄像头还不是小事一桩。
这时候张老师和李处的世界观掉了个个,张老师成为唯物主义战士,认为是有人捣乱,早装摄像头早求平安。李处觉得世界之大无奇不有,只怕真有豺仙这东西,他到真想让张老师把豺的眼珠拿掉,或者干脆把标本烧掉,但是精明他意识到,这样简直是逼张老师火中取栗,张老师一定不肯,标本馆也不是自己直接负责,到不必操这个闲心。于是打定主意按照学校几个重点部位的安保措施盍需加强向新书记做了汇报,且表示可能真的有人盯上了象牙馆标本馆里的东西。张老师参加了汇报工作,他表示灰熊猫入馆前,监控设备不到位,他就不敢管理标本馆了,万一出了事,他也付不了这个责任。新书记只说知道了,还需研究研究,在没有装监控前还请李处多多费心。
打这事后,李处就把标本馆的怪事丢开了手,只听说为了装监控的事情张老师也找了新书记几次,李处偷着乐,其实这丫也怕鬼物,嘴上还挺硬的。但是他私下里问张老师到底有没有再有怪声,张老师说一切太平无事,那怪声只怕是有的窗户松动了,风吹得作响。李处心说,滚你丫的,我值夜那天根本就一点风也没有。
经过新书记的一番全面筹划,老校区的改造工程终于还是动工,而且规模还比以前定的计划大,到我去采访的时候,路面的改造还没有完工,才引起了本故事开始时那一场纠纷。标本馆和象牙馆当然是有特别的待遇,除了装了20几个摄像头外,还专门在以前守夜的小房间里设立了一个监控室,如果那豺标本胆敢再胡乱扭头,免不得要被拍下来,然后素材卖给央视的某知名栏目,该栏目一旦关注此事,那么管你什么豺仙豺鬼地必然要成为“科学”这面神圣大旗下的一个牺牲品。此后,李处也几次询问值夜的保安,有没有发生过什么怪事。保安表示再也没有过任
何动静,有一个摄像头的位置专门对着那只豺标本,多少天了再也没有见它晃过脑袋。
李处讲到这,说,你看看,这事还邪门啊,我总觉得那天我没有看错,但是包括刘工都说我看错了。刘工说,是的,后来制作灰熊猫标本的时候,我特地检查了那只豺标本,没有被动过的痕迹,而且标本内部的金属结构是固定死的,如果有人来回扭动的话一定是会留下痕迹的,皮毛的皱褶也会不自然,我看那只标本是没有人动过,我小叔叔也说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情。
我觉得故事到这就谈不下去了,但是对刘工祖上刘猎户的故事表示充分的兴趣,约好有机会找刘工那个神神叨叨的小叔叔好好聊聊。从刘工处告辞处来。李处突然又说了些情况,恩,让我觉得这个事情别有一番意味。
李处说,学校的工程开工的之后,由于他负责安保工作,监控系统的安装工程是由他和中标公司接的头,开工之前,中标公司的人请他吃饭喝酒,张老师赫然在座,李处原也觉得正常,可是这酒喝着喝着,李处就觉得张老师和中标公司的人关系似乎不一般,似乎早就认识了,李处这酒就喝得不是滋味了,虽然酒席结束,小有斩获,但是晚上回去一夜没有睡好,幻想丛生,仿佛那只豺标本的脑袋变成了张老师的脑袋,在扭来扭去,不得消停。第二天,李处就发动人脉,开始打听,很快有了眉目,结果却让他又是疑惑又是感慨。事情是这样的。
问题果然是出在张老师身上,准确地说是出在张老师的女朋友身上。前文交待张老师30几了还没有结婚,女朋友在老家工作。是的,张老师这个女朋友是他的学妹,两人到时真心相爱,非君莫嫁,非卿莫娶,却始终无法好事得偕。这女朋友老家在本省南部的一处地级市,此地富庶非常,打安史之乱后即是东南膏腴之地,这30年来更是发展飞速,有人批评此地的居民小富即安,所以不如浙江发展得好,这简直是睁着眼说瞎话,此地居民非但不“小富即安”,简直是“小富即大不安”,特别爱折腾,尤其喜欢用无限的精力来折腾儿女的婚事,以非凡的创造力为儿女的婚事制定了种种规则。我们可怜的张老师是山东人,家境一般,人看着老实,而别无所长,通身上下没有一根汗毛让他女朋友的父母看着顺眼的,于是强烈地阻止两人的婚姻。更糟糕的是张老师的父母虽然不是农民,但是居然有做农民的亲戚,这更然女朋友的父母无法接受。此地靠近本省一个著名的大湖,历来以鱼米之乡著称,顾名思义,本地人的祖先很多都是优秀的农民,而然改革开放后,本地人感受到了现代化的热潮,他们乖巧地使自己相信自己本人以及十八辈祖宗都于农民没有一丁点关系,仿佛自春秋战国的先民起,他们就是住公寓开小车享受优秀福利的现代人,尤其是在儿女婚事上,更是谈“农”变色,闻“农”掩鼻,连带着本省北部都被视为农民成群的蛮荒之地,何况北了又北的山东乎?
不过张老师和这女孩子倒是情比金坚,一直不肯放弃。张老师原计划去女孩子老家工作,甚至入赘也在所不惜,但是女孩子父母提出了一个匪夷所思的条件——“两头蹬”。所谓“两头蹬”就是男方买一套房子,女方买一套房子,两套房子都装修,结婚后两头都住,也不算嫁女儿,也不算入赘,离婚了财产也好分割。张老师差点没有气晕过去,原来打算卖套房子两人负担,小日子也能过得不错,这样的条件简直是耍他啊。(其实我后来打听,到真不是耍张老师,当地这种风俗非常流行,这么能折腾,哪里是小富即安呢?)于是婚事只能一搁再搁置。
后来老书记校区改造的计划给张老师带来点希望。他女朋友老爸开了个小公司,专门做安保系统啊,水电系统啊,这些建筑中的辅助工程的,张老师和女朋友一合计,认为如果能给未来的岳父拉笔业务,那么婚事有望。于是这个老实人厚着脸皮两头撮合,据说蛮有效果的。准岳父虽然没有在婚事上松口,但对他的态度已有改观,而学校这头也颇有了些眉目。谁知天不从人愿,老书记调走,新书记上任,改造计划搁置,对张老师而言这真叫“人似秋鸿来有信,事如春梦了无痕”了。
李处长觉得后来的“标本馆豺仙事件”直接导致了改造项目的再次启动,而其中安保工程和部分水电改造确实落到了张老师准岳父的公司手中
按照胖波洛的理论,谁是最大利益的获得者谁就是最大的嫌疑人,那么我们的老实人张老师就是头号嫌疑人。我突然觉得这个事情非常的好玩起来,但是和李处一合计有几个地方还是很不合理的!
首先,如果豺扭头时张老师做的手脚,他是怎么做的,不可能用手扭,那么就可能有两只豺的标本,但是那一夜,李处没有睡,第二天一早是和张老师一起进去的,其中他应该没有时间去换那只豺标本。
其次怪声是怎么出现的,是张老师躲在里面吗?显然不可能。那么是事先放了录音机,可能性也很小,那怪声总是恰到好处地出现恰到好处地消失,这个不是放个录音机就能做到的。
最重要的是,李处其实走进了一个误区,“标本馆豺仙事件”并不是直接导致了改造工程的启动,毫无疑问在适当的时候这个工程就会启动,从这个角度看,如果是张老师作怪,那真是毫无道理的事情。他应该是在别的地方多下点功夫才对。
我谈到最后一点的时候李处也很无语,只是笑笑而已。之后我有一次向李处打听张老师到底和女朋友成了没有,李处说没有没有,那家伙脸色
越来越难看,我劝他放弃,他也不肯,神经病,迂夫子。嘿嘿,不管是不是张老师做的手脚,我心中还是默默地祝福这个可怜的朋友。
这事渐渐的我也忘记了,也一直没有机会见到刘工的小叔叔。今年年初,那只消失的灰太豺突然出现在我面前。事情是晚报的记者首先得到信息的——红霞山上发现不明动物,山下的居民还拍到了照片,只是一个灰白色的影子,看不清楚,个头比狼大,比驴子小。第二天记者去蹲点,带了长焦镜头,那动物如约而至,但是隔得太远,依然只能拍到个影子,两个记者决定上山追踪,还没有出发,那动物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于是当地园林管理人员上山找,没有发现任何踪迹。恩,这个神秘动物出现的山头,下临大江,消失处正是一处断崖。
于是晚报记者采访了各路专家,好多个山民,众说纷纭,没一个靠谱的。那记者虽然不甘心,但是终于还是放弃了追踪神秘动物的下落,之后那动物再也没有出现过,又或者当地居民见怪不怪,也就不向媒体爆料了。这条新闻连续两天在报纸上占了半版,还配了图片。可惜我百度一番居然没有找到,不知道可有本市的朋友记得了。我当时就想你该去采访刘工的小叔叔才对啊,多好得选题啊!不过和那个记者不熟悉,于是作罢。
恩,这个故事到这里就告一段落了,如果哪天我有机会遇到了刘工的叔叔,再听到什么内幕的话,会来告诉大家的。恩,本市真是所谓虎踞龙盘,帝王之宅,出一两个灰太豺实在是小菜一碟,虽然我从来没有亲眼见过这只神秘的动物,但是报纸上的图片和标本馆中那只眼睛失而复得得而复失的豺标本还是足以让我对“灰太豺”同志大江之畔,凭崖临风的神采向往不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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