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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9-11-6 17:47: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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噩梦初醒(1)
简绿竹睁开眼睛时,头颅里仿佛有一百个小鬼在敲着锣打着鼓翻着跟头吵闹不休,而让她感到最异样的是窗外的天空,蓝色、紫色、灰色、橙色,仿佛顽童打翻了调色板又信手乱抹了一通留下的阴霾。这样几乎寻常的晚景有什么值得令自己惊讶的?简绿竹皱了皱眉,然后发现自己穿着一套不知洗过几水的白粗布衣服,被两条皮带束缚在一张简陋而且充满了消毒水气味的铁床上。
这是什么鬼地方?房间不足十平米,空荡且不干净,家俱除了铁床就只有一个年代怕是与简绿竹年龄相差无已的木柜。左侧的窗户上架着十来根铁条,傍晚那并不值得欣赏的烂泥色暮光透过斑斑铁锈和肮脏玻璃渲染了进来,令人心景凄凉。
简绿竹努力抬起头,却因为一瞬间的恶心而不自禁地呻吟了一声。坚韧的皮带似乎专为了对付她的不老实,紧紧扣住了她的手腕,令她挣扎不得半分。
“有没有人?来人啊!快来人啊!”简绿竹骤然听到自己嘶哑的声音吓了一跳,她的声音活像在沙漠里迷路几天没有水喝的迷失者,但这声音足以令外面的人听到。
仿佛有人就在等着这个信号似的,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干瘦女人推门走了进来。
“这是哪里?”简绿竹又用力挣了挣手上的皮带,怒气十足地瞪着那个对她一脸戒备的女人。随后她认为自己问了一句废话。那女人的白大褂胸前清清楚楚地印着“市立三院”的字样。
“这是市立三院。”女人果然如此回答。而简绿竹的头疼似乎也好了点,记起了市立三院就是精神病医院,心中大怒,于是回瞪了那女人一眼,“快把我放开,为什么要绑住我?我又不是精神病人!还有,我为什么会在这里?我之前明明是中午去餐厅吃饭,然后……”她突然一怔,终于明白先前见到天色时的惊讶,之前明明是阳光晴朗的中午,为什么就突然变成了傍晚时分,而且是这样一个诡异的地方。她努力回忆,但头疼却分散了她的注意力,一时间记忆无存。
女人后退了一步,一脸狐疑,而且目中充满着想把简绿竹从内到外从肉体到灵魂全部剖析的目光。
一股无名怒火突然窜了出来,简绿竹用力挣扎着,而且嘶声喊叫起来:“放开我!快放开我!”尽管皮带极为结实,但在简绿竹恼怒的奋力挣扎下,铁床发出了吱吱嘎嘎的呻吟声,似乎有着散架的可能性。
女人明明知道铁床完全能承受住这样的考验,但仍然像受到了惊吓的兔子,飞快地窜到了门口,打开门对着外面叫道:“快来帮忙,监护室的发作了!”
三个腰大腰圆的白大褂男人飞奔了进来,和女人一起分别压住了简绿竹的四肢,随后进来的一个一脸横肉的男人更是手中拿着一枝不知装了什么液体的针管,如滥俗的恐怖电影一般骇人。
慌乱中,简绿竹想起了自己的身份:“住手,我是警察!”手持针管的男人翻了个白眼,不屑地说:“我还是FBI呢。”他顺手推了一下活塞,喷出一丝液体,然后一步迈到了简绿竹的面前。
大灰狼狞笑着向小红帽伸出了它的利爪……
简绿竹心头狂跳,脑中的一百个小鬼再次开始了它们的狂欢,它们点燃了一颗氢弹,于是简绿竹的骨头、血液、脑浆还有一大堆乱七八糟的东西就像岩浆一样沸腾了起来,炽热的高温在瞬间蒸发掉了简绿竹所有的知觉,于是她昏了过去。
噩梦初醒(2)
黑暗、光明、黑暗、继续光明,简绿竹从禁锢她的地方逃了出去,走进了一段黑暗与光明交替出现的通道里,却不知何处是尽头。她只能拼命地向前跑着,大口喘息着,但安静的通道里却听不到任何声音——她的脚步声和喘息声被黑暗吞噬了。
一道厚实的黑门挡住了去路,没有把手、锁或是门闩。简绿竹无从下手,用力推也推不动。身后的黑暗里传来了一些诡异的声音,混合着脚步声、诡笑声与窃窃私语声,简绿竹惊出一身冷汗。她咬着牙,抬起脚,用力向门踹了下去。
门无声地开了,简绿竹一个踉跄,猛地睁开了眼。她还能感觉到身体的颤抖,但是门和通道都消失了。从噩梦中醒来,简绿竹绝望地发现自己仍然躺在市立三院监护室的铁床上。
她不死心地挣扎了一下,却因为用力过度差点从床上摔了下来。房间里没有灯光,但窗外的淡薄月光却足以令简绿竹看清楚皮带已经被松开了,她只是平躺在床上,没有受到任何束缚。
简绿竹坐了起来,轻轻打了个寒颤,头不痛了,但空气中蕴含着一种令人悚然的气息,冰冷地流动着,轻轻环绕着她,令得她裸露在外的肌肤紧张地绷了起来。
房间外悄无声息,但走廊里亮着灯,灯光渗进门缝里,坚韧地在监护室的黑暗里占有了一线之地。
简绿竹如猫般灵敏地走到了门前,试探着握住了把手,轻轻一扭。门出人意料地开了,也出人意料地发出了一声活页磨擦的惨叫声,在安静的夜里听起来是那么的响亮。
肇事者出了一声冷汗,如贼般躲在门后倾听外面的声音。走廊里没有人说话的声音,也没有脚步声。
看来夜已经深了,简绿竹窃喜,把门拉开一条缝,头偷偷探了出去。
一股恶臭扑面而来,令人作呕,而简绿竹确信自己从没有闻到过如此怪异的气息。
走廊里没有人,尽管用的是省电节能的荧光灯,但为了更加省电,灯开一盏关一盏,造成了走廊亮一段暗一段,竟与简绿竹的梦中通道有着惊人的相似。白色的墙皮上乳胶漆干燥脱落,斑驳如夜归妇人脸上的残妆,在时而明亮时而阴暗的光线下错乱诡异,似乎无数双眼睛在暗中盯着简绿竹的一举一动。
简绿竹蹑手蹑脚地走了出去,目光敏锐地扫射着四周,肌肉紧绷着,准备应对随时都可能出现的状况。然而事实并不如她所想,走廊只有10多米长,尽头的门半敞,走出去就是大厅,而大厅则连接着通向外面的门,门外看起来就是简绿竹向往的自由了。
打开走廊与大厅之间的门后,臭味更加浓重,沉甸甸凝如实体,那味道就像是暴晒在阳光下数日的死鱼虾与人尸腐烂的味道混合在了一起,令人作呕。到处都是水渍,似乎刚有人冲洗过大厅。楼内仍然十分安静,安静到有着死一般的冷寂。混合着这种气味,令人有种置身于坟墓的感觉。简绿竹有种感觉:楼内除了她再没有第二个生命。
发生了什么事?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这里现在为什么这么安静?
简绿竹站在大厅的中央,目光迷离地凝视着敞开的大门。外面会不会有什么陷阱?又或者这是一场无法醒来的噩梦?
不走出去就不会知道真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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