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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化蝶之灵

500个短篇恐怖故事合集(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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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3-13 18:15:30 | 显示全部楼层
No.241 先生,别打尖(插队)
  
   在许多古老的传说中,人和鬼,有一个界限,很难突破──但也不是完全不能突破。在某种情形下,若是突破了,人和鬼的关系就会起变化,人会变成鬼,鬼会变成人。
  
   这个界限,是阴间和阳间的界限,也是生和死的界限,自然也是人和鬼的界限。
  
   不是很容易明白,是不是?
  
   当然是,要是明白了,也就可以突破了!
  
   大城市生活中,排队是不可缺的一部分,几乎什么都要排队,搭车子要排队,进电椅要排队,看电影要排队,午餐买饭盒要排队,到银行取钱要排队,搭车子要排队,甚至存钱进银行,也要排队,买车票买房子,也都要排队。
  
   有人排队的这种行为,自然也有了打尖这种行为。打尖,就是不守秩序,不按照先来后到次序,企图来得迟,而排在前面的一种行为。
  
   打尖这种行为,有修养有知识有人格的人,绝不会做,打尖的通常是什么人呢?看看以下写到的那个人的造型,就可以知道,大抵类似。
  
   这个打尖者的身型高大,壮硕、二十来岁,一条半旧的牛仔裤,上身是无袖的T恤,腰际围着一条袋子,一双鞋子脏得使人联想起被野狗啃咬过的死尸──散乱的鞋带,就象拖在体外的肠子。
  
   这个人大摇大摆地走过来,所以,双臂上的剌青,看来也格外惹眼。
  
   剌青剌得很细,左臂上,有一条张牙舞爪的龙,右臂上,是一头正张口咆哮的虎。
  
   这个人是在长长的排着的队后面走过来的,──如果有意排队的话,这个人应该早就停步了,可是这个人却一直来到最前面,站了一会,拈出一支香烟,取出打火机,略低头,趁着点烟的那一刻,身子突然侧了一侧,就挤进了第三个和第四个之间。
  
   排在第三个的是一个老妇人,觉出背后有了一点异动,转头看了一下,看到身后忽然多了一个又高又壮的大汉,连忙转回头去,当作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过一样──打尖者插进了她的后面,对她来说,没有损失,她自然不会表示什么,而且,打尖者那种凶神恶煞的样子,难道是好招惹的?
  
   自然以不出声为宜。
打尖者说着,陡然伸手,抓住了他的肩头,把他直提了起来,提出了队伍之外。在那时候,被推出去的中年人,连忙又站了进来。打尖者提着他走出了几步,再用力一推,把他推在地上,然后,又昂然回到那中年人之前,中年人连忙缩身子让位给打尖者。
  
   他挣扎站了进来,看到打尖者前面的老妇人,正在进那扇门,回头向他看了一眼,老得满是皱纹的脸上,木然毫无表情。
  
   打尖者昂着头,没有人再出声,下一个就轮到了,也木然毫无表情。
  
   他一个一个看去,那瘦弱的中年人,也木然没有表情,其余的所有人,都一样,连看都不向他看一下,他一顿足,愤然掉头而去,不再排队了。
  
   令他百思不得其解的是,在事后,他怎么也想不起自己何以会排在那个队伍中的,他甚至不知道排在那个队伍中的目的是什么!
  
   他是一个普通文员,早上起得迟了一点,想起上司的面色难看,过马路的时候急了一些,好象有什么事发生,可是却又记不起来了,对了,好象有许多人叫了一声,可是为什么叫呢?他也不明白。
  
   然后,他就不明不白地排队,等了很久,直到被打尖者抓了出来,他顿足离去。
  
   然后,他又听到许多人的嘈杂声,他看到自己倒在马路中心,一辆电车就在他面前,许多人围着他,当他一耸身跳起来的时候,在他身边的人,神情都讶异莫名,一个穿着电车司机制服的人大声问:“你没事?”
  
   他反倒有点莫名其妙:“事?我会有什么事?”
  
   他在人丛中挤出来,虽然快马加鞭,可还是迟到了,上司的脸色自然不好看,幸而他的一个同事赶来解释:“他被电车撞倒了,我刚好看见,以为他一定死了,他伏在地上一动也不动那么久,可忽然又醒过来了,什么事都没有,真大难不死。”
  
   他多少明白自己排的那个是什么队,不过不能肯定是不是要多谢那个打尖者。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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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3-13 18:16:22 | 显示全部楼层
No.242 宝宝不要哭
  
  
  
   小孩子不哭是可爱的,但小孩一哭起来真让人一个头两个大!当婴儿在哭时,我们都会自然的叫「宝宝不要哭!」但这跟鬼故事有什么关系呢?看了就知!
  
   新落成的建筑物,都有一种特有的气味,这种气味,说不上好闻,也说不上难闻,但对于搬进新大厦住的人来说闻到了这种气味,都会有一种兴奋的感觉。这种感觉,其实是由于转换了新的居住环境而产生,不过凑巧和新建筑物的气味相配合而已。
  
   这幢新大厦,是城市中常见的一种,十分普通,这种每一个单位的居住面积,都必须每一平分寸都精打细算的大厦,在城市中几乎每隔几天就耸立起一幢来,而大厦的每扇门的后面,也有著数不尽的悲欢离合的故事。
  
   新大厦白天,几乎每一层都有敲打声传出来,才搬进来,总觉得有不满意之处,那就需要不断地装修,到了晚上,却又出奇地静,因为整幢大厦,只有一半,或许更少,有人居住,自然比住满了人的大厦要静得多。
  
   这种普通的大厦,建筑上虽然不至于偷工减料,但在隔音设备上,总会比较差一些。所以如果有人他自己的卧房之,忽然兴致大发,引吭高歌,或者夫妻相骂声,声音超过了平日说话的音量,那么,左邻右舍,楼上楼下,也就自然而然可以联带欣赏到若干分贝的声音,在沉静的黑夜中听来,有时甚至十分清晰。十六、十七、十八三层,甚至可以向下移到十四、十五楼,向上推到十九、二十楼的住客,都可以听到晚上,特别是午夜时分,侵入耳朵的,洪亮的婴儿啼哭声。
  
   这一类的大厦中,有许多住户,是才组织了家庭的新婚夫妇,有婴儿的啼哭声,自然并不奇怪,而且,也不会引起人们太大的反应,因为婴儿总是惹人喜爱的,那是人类生命的开始。
  
   可是令人们奇怪的是,婴儿的哭声十分响亮,照常理来说孩子哭了,父母或照顾孩子的人,总会用一切方法,使孩子不再哭下去。然而这个啼声洪亮的婴儿,一哭起来,少则十分钟,多则半小时,其间绝没有大人隹拍的声音,从婴儿连续不断的哭声来推测,也好像根本没有任何人,做过任何使婴儿停止啼哭的行为!
  
   这就有点奇怪了!第一次这件事情而产生议论,十分偶然,早上,上班时分,电梯挤满了人,其中有一个少女打了一个哈欠,嘀咕了一句:「不知谁家的孩子,整晚哭不停,邻居都受不了,他们家的大人,不知怎么过的!」
  
   电梯那时,正由高层降下来,在十九到十五楼之间有不少人进入电梯,少女的话,立时引起了同感,大家都表示,自从搬了进来之后,就一直为这个喜欢夜哭的婴儿所苦,说的人都皱著眉头,有一位先生的脾气可能不是太好,竟愤然一拳,打在电梯壁上,发出「砰」然巨响:「要把这一家人找出来,我住十七楼,听来,声音像是从十六楼,或是十五楼传上来的,白天当司机,晚上没睡好,真烦!」司机先生说著,用相当不友善的目光,盯著电梯停在十六楼进来的一个少妇身上,少妇神情恼怒:「我没有孩子,不必望著我,那孩子的哭声,我也每晚听到,谁能把究竟是那一家找出来,劝他们大人晚上多照顾孩子一点,功德无量。」

司机先生有点不好意思,于是自告奋勇:「包在我身上,拚著一晚不睡,也要把这个夜啼郎找出来!」
  
   一个上了年纪的伯伯也参加了讨论:「这孩子,每晚哭成那样,一定身体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
  
   一个阿婆立刻响应:「对,冰糖炖蝉蜕,止小儿夜哭,很有效!」
  
   电梯到达大堂,议论自然停止。而同样的议论,在电梯中进行多少次,也难以查考,总有人提起来,而事实上,每晚听到婴号哭的人极多,所以到了那一天晚上,自告奋勇要查出究竟是哪一家孩子在哭的人,连管理员在内,一共有三个人。管理员、那个司机先生、还有一个是中学会考生,中学最近一个月来,正在准备会考,他很用功,常读书读到深夜,所以对那婴儿的啼哭声,印象也特别深刻。
  
   三个人先聚议一番,中学生也住十七楼,他说「不是十六楼就是十五楼,哭声由下面传上来,再明白不过,我曾好几次,从窗户探头出去,我看,不是G座,就是H座!」
  
   中学生很有实事求是的作风,一面说一面在纸上画出大厦每一层的平面图来。大厦有一个相当长的走廊,每一层,都有十二个居住单位,G座和H座都在靠东面的一端,中学生住的是十七楼G座,他听到的婴儿啼哭声,十分清嫂所以他才那样推测。
  
   管理员皱著眉:「不对啊!十六楼或是十五楼,G座和H座,都还没有人搬进来!」
  
   中学生和司机先生互望了一眼,司机先生又握著拳,在管理员用的那张桌子上,重重了一拳(看来这是他的习惯):「不怕,到了晚上,那孩子一定哭,根据那哭声,不怕找不到!」
  
   根据哭声,自然不会找不到,当晚,午夜过后不久,婴孩的哭声就传出来,和往常一样。所不同的是,这一晚,有人要找出婴儿哭声究竟是在那一个单位传出来的!那并不是难事,从十七楼,走楼梯,到了十六楼,就可以肯定,哭声是从十六楼传出来的,司机先生,中学生和管理员,在十六楼的走廊中,听到哭声,的确是从东端传出来的。啼哭声每次维持的时间都相当长,看来不是哭到声嘶力竭,不肯停止,这使得寻找哭声更加容易,不到五分钟,三个人肯定,哭声从H座传出来的。
  
   十六楼的H座!可是,三个人也都呆住了,不但管理员可以肯定,中学生和司机先生,也一眼就可以看出,十六楼H座,还没有人住。没有人住的单位,怎么会有婴儿的啼哭声传出来,而且不是一次两次,而是整晚不断?
  
   三人呆立在门口,感到长长的走廊中,似乎有寒风卷来,司机先生发出一下极难听的声音,用力在门口打了一拳,哑著声音叫:「别吵了!」哭声突然停止,三个人身上的寒意更甚,谁也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当晚,这三个找寻婴儿哭声来源的人,显然未曾睡好,因为第二天早上,许多大厦的住客,自然而然聚在大厦门口,听司机先生和管理员说昨晚的经过时,两人的眼睛,全是红红的听的人,神情也十分的异样,因为昨晚,后来再也没有听到孩子的哭声!
  
   那个阿伯最先表示意见:「要不要请人来…作一场法事?」一个阿婶立时反对:「阿伯,你别乱说话!」
  
   正说著,一辆搬运车驶到大厦门口,先下车的是一对年轻的夫妇,少妇怀里抱著一个婴儿,下了车之后,婴儿正在哭,洪声宏亮,少妇的手,在婴儿身上轻拍著,声音十分动听:「宝宝不要哭!」
  
   所有人静得一点声音都没有。管理员勉强地发问:「新搬来?几楼?」少妇的声音仍然温柔:「十六楼H座!」
  
   这时候大厦门口的人更出奇的静,静的连呼吸声都听不见!因为大家似乎都忘了呼吸或者说不敢呼吸了!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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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3-13 18:20:32 | 显示全部楼层
No.243 不要回头

弟弟掉下去的时候,只有洁在旁边。
  
  十三楼,不吉祥的数字,不吉祥的高度,让年幼的弟脑浆迸裂,寸骨寸折。
  
  警察用粉笔在地上,划出一团很难称得上人形的痕迹。
  
  鲜红色的图腾渍在地上,渐渐变成褐色,黑色,扫地的欧巴桑用漂白水奋力刷了好几次,仍旧刷不掉那不规则的黑色。
  
  也无法刷掉幼子骤逝的悲伤。
  
  妈嚎啕大哭了七天,哭得几乎要送急诊。
  
  爸也捶墙撞壁七天,痛斥自己为什么只留下小孩子在家。
  
  但除了悲伤,这件惨剧还弥漫着诡异的色彩。
  
  阳台不高。
  
  但也不是一个五岁小孩能翻过去的。
  
  街坊议论纷纷。
  
  尤其,弟弟摔成肉泥的那天,正是弟弟的五岁生日。
  
  爸跟妈当时不在家,正是出门挑选弟弟的生日蛋糕;原本应该喜气洋洋庆祝一番的日子,却只能点上两根白蜡烛。
  
  
  
  「当时有个老婆婆,将弟弟从阳台丢下去呀。」
  
  洁回忆的时候,身子都在颤抖,脸上俱是泪痕。
  
  爸跟妈震惊,鸡皮疙瘩。
  
  这话出自七岁女孩之口,格外阴森恐怖。
  
  「胡说!家里哪来的老婆婆?」爸喝斥。
  
  「那老婆婆穿着黑色袍子,长得好像……」洁哭得厉害。
  
  长得好像,家里神桌上的某张照片。
  
  妈大惊,立刻抓着吓坏的洁到偏堂神桌前。
  
  「哇!」洁大哭,躲到妈背后。
  
  黑白照片里,正是穿着黑袍的、过世的奶奶。
  
  妈害怕大叫,爸身子剧震。
  
  「……怎可能?妈怎么可能会这么做!」爸骇然。
  
  「我不要在这里!」洁尖叫,昏倒。
  
  
  
  
  不久后,模样猥琐的法师到家里办丧事。
  
  招魂时,铜铃规律地当当当响,似在安抚亡者的灵魂。
  
  冥纸从那滩黑色的不规则血迹,一路撒到楼上。
  
  「张振德回家啦!张振德回家啦!」法师吆喝,一身黄袍。
  
  爸搂着妈,擦眼泪,跟在法师后面一齐叫着弟弟的名字。
  
  法师口中念念有辞,在客厅舞弄木剑,泼洒净水。
  
  洁瑟簌在沙发椅上,在指缝中瞇起眼。
  
  爸跟妈也注意到洁的反常,原以为洁正在为弟的死亡感到难过时,洁开口了。
  
  「法师……」洁恐惧的声音。
  
  「啊?」法师愕然,停下木剑。
  
  洁整个人蜷成一团。
  
  爸跟妈见了,心突然都揪了起来,一股不安的寒意直透背脊。
  
  「你后面……」洁的脸发白。
  
  法师脸色微变。
  
  冷气好像骤降了几度。
  
  法师听街坊说过,洁「看见」奶奶推弟弟下楼的事。
  
  木剑尖颤抖,眉毛渗出水珠。
  
  「有个红衣小女孩……在你…背上…」洁双眼翻白。
  
  法师大惊,吓到整个人跳到餐桌上。
  
  「什么红衣……在哪!在哪!」法师抄起符咒,惊惶大喊。
  
  妈赶紧抱住洁,爸不知所措。
  
  「砍死妳!」法师木剑乱砍一阵,最后重心不稳跌下。
  
  一声破碎的惨叫,法师竟断了两根肋骨。
  
  医护人员扛走法师时,躺在担架上的他仍惶急问:「那……鬼长什么样子?走了没有?走了没有?」惊恐的情绪难以平复。
  
  爸妈则在客厅不断安抚受惊过度的洁,既心疼,又难以理解。
  
  为什么这孩子要受这些莫名其妙的害怕呢?
  
  
  
  
  大医院,精神科门诊。
  
  「百分之百,幻视。」
  
  「幻视?」
  
  医生轻轻咳嗽,清清喉咙道:「是的。父母不在家,弟弟意外猝死,姊姊因过度自责并发的生理异状,引起神经功能失调。很典型的症状。」
  
  「那……怎么办?」爸叹气,看着一旁的洁。
  
  「这症状很少发生在小孩子身上,所以换句话说,也没什么好担心的,多休息,多些陪伴跟关心就对了,这个症状也许只是过渡时期的反应。倒是你们当父母的,别累坏了才是。」医生摸摸洁的头,笑笑。
  
  「过渡时期……那实在是太好了。」爸松了口气。
  
  医生开出一纸处方,又开始咳嗽起来:「除了定时吃药,最好的良方莫过于时间。时间冲淡一切总该听过吧?」
  
  爸叹气,牵着洁走出门诊。
  
  「爸,刚刚那女人好可怕喔。」洁天真。
  
  爸愣住,什么女人?
  
  「就是一直掐着医生脖子那个女人啊。」洁笑笑:「头发长长的,眼睛都是红色的那个阿姨啊。」
  
  「掐…脖子…….?」爸想起,刚刚医生不断咳嗽的样子。
  
  眼睛全是红色的?
  
  爸倒抽一凉气,女儿真的……
  
  洁发现爸的手心,一直渗出冷汗。

「不折不扣,阴阳眼。」
  
  地下道,独眼的算命老人铁口直断。
  
  「那怎办?」妈紧张问,抱着洁。
  
  「天生带着阴阳眼,多半是宿命。习惯就好。」独眼老人露出一口黄牙。
  
  「这种东西怎么可以说习惯就好,小孩子整天都在害怕啊!」妈开始哭:「无论如何都请你帮帮忙,看要怎么解……」
  
  「解?那倒也不必。」独眼老人补充:「如果是宿命嘛,就要等阴阳眼的因缘结束,到时候自然就看不见了,强求把阴阳眼关掉那是万万办不到,时机未到嘛。如果不是宿命,只是莫名其妙有了阴阳眼,长大就看不见了。」
  
  「长大就看不见了?」妈彷佛看见一线曙光。
  
  「很多人小时候都会看到那些脏东西,只是长大以后忘记了。十个人里面少说也有两三个是这样的,没事没事。」独眼老人安慰着妈。
  
  坐在妈身旁的洁突然瞇起眼睛,开始咯咯笑,身子扭动。
  
  「还有没有办法?」妈叹气。
  
  「要不就是去大庙,请神明作主把阴阳眼给收了,这是没办法中的办法。」独眼老人建议,又说:「不然,先在身上放符保平安就好啰,就算不小心看到了,也不会给缠上。」
  
  妈点头称谢。
  
  独眼老人开始画平安符,一张一千元。
  
  洁好奇歪着头,伸手拨弄独眼老人脸旁的空气,还发出轻声的责备。
  
  「洁,别玩了。」妈皱眉,拉住洁不断挥动的手。
  
  「我没在玩啊,是这个绿色的小孩好顽皮,一直遮着老先生的眼睛。」洁解释。
  
  独眼老人身体僵住。
  
  「什么绿……」独眼老人呆晌,瞳仁混浊的瞎眼格外怕人。
  
  「就头上长角,还摇着尾巴啊?」洁大感奇怪:「他一直遮着你的眼睛,不让你看见东西……你怎么都不赶他走?」
  
  独眼老人剧震,喉头发出「喔呜」一声。
  
  不说话了。
  
  不再说话了。
  
  独眼老人心脏痲痹猝死后,洁说了句「那绿色小孩突然摀住他的鼻子、用脚一直踢他的胸口」。
  
  妈突然觉得,自己的女儿很KB,很KB,很KB。
  
  也很可怜。
  
  但更需要爱。
  
  伤心又焦急的妈跑遍了各大庙,求了更多符。
  
  洁的手上多了一串昂贵的佛珠,颈上挂着菩萨式样的项链,衣服口袋里,都是行天宫、妈祖庙、地藏王庙、天后宫、观音亭求来的平安符。
  
  
  
  
  但洁的阴阳眼始终没有阖上的迹象。
  
  洁越来越常看见过世的老奶奶。
  
  她说,脸泛黑气的奶奶常瞪着她睡觉、上厕所、洗澡,脸色不善。
  
  她又说,奶奶常作势要推倒她,害她跌倒,膝盖上都是瘀青。
  
  「妈,妳带走振德还不够吗?我们就剩下这个小女儿了……妳就饶了洁吧。」爸在奶奶的照片前痛哭,无法理解自己的母亲为什么这么狠心。
  
  爸妈除了烧很多纸钱,也如影随形看顾着洁,生怕再有闪失。
  
  
  
  
  洁也成了小学里知名的灵异神童。
  
  她说一年级教室前无故摆动的秋千上,总是坐了一个长发女人。
  
  遮盖住女人脸庞的长发下,有一双怨毒的眼睛,小朋友在秋千上翻倒不是没有原因。
  
  六年级的女生厕所倒数第二间,曾吊死过一条黑狗。
  
  那只黑狗到现在都还翻着舌头,寻找当初吊死牠的坏小朋友。
  
  黄昏的低年级音乐教室,有张烤焦的脸会唱歌。
  
  那张烤焦的脸有个日本名字,从日据时代就开始在老旧的教室里弹琴。
  
  每次洁的阴阳眼启动,校园KB传说就又多一桩。
  
  下课时,同学喜欢围在洁旁边问东问西。
  
  老师也常找洁,问问自己有无被鬼缠身。
  
  同学间玩笔仙钱仙碟仙,洁更是最佳的技术指导。

这天班上来了个转学生,是个干干净净的男孩。
  
  是洁喜欢的那型,洁第一眼就知道了。
  
  老师也注意到洁发亮的眼睛。
  
  「新同学,去坐洁的旁边。」老师微笑。
  
  男孩扭捏坐下,举止有些畏缩。
  
  洁大方传过纸条。
  
  「你叫什么名字?」洁娟秀的字迹。
  
  「张胜凯。」男孩传回纸条时居然在颤抖,字迹更是歪七扭八。
  
  「我叫林佳洁。」洁报以甜甜的微笑。
  
  凯勉强点点头,不再回传,却掩饰不了他的坐立难安。
  
  「你很害羞呴?」洁笑,一手半遮着嘴。
  
  「没啊。」凯断然否认,却将椅子又拉远了些。
  
  洁回写纸条时,却闻到一股尿臊味。
  
  凯脸色铁青,裤子竟湿了一片。
  
  「你……千万不要回头!」洁突然脸色苍白。
  
  全班安静,都注意到凯的怪状,更留心洁战栗的警告。
  
  连老师的粉笔都停在黑板中央,深呼吸,看着洁。
  
  「妳……妳才不要回头。」凯畏缩,牙齿打颤。
  
  「为什么?」洁愕然。
  
  「妳背上七孔流血的小男生……是怎么回事?」凯几乎要哭了出来。
  
  洁呆掉。
  
  「他一直哭说……姊姊,妳干嘛推我下去?」凯终于昏倒。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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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3-13 18:34:35 | 显示全部楼层
No.244 镰刀
  
  夜空中突然一道闪电,刹那间照亮他们的脸。
  黑色雨衣,冰冷镰刀。
  他们表情狰狞,目光麻木。镰刀在手中上下翻飞,鲜血和雨水漫天四溅。
  地上躺着一个人,满身是血,肢体凌乱。不断嚎叫、痛苦、挣扎,声嘶力竭,终于气息全无。
  
  他们用镰刀将这个人活活砍死。
  
  雨大,雨烈,雨浓,却刷不去血腥的味道。
  大雨中,凶残的雨衣男人,凝固成两个黑色的暗点。
  
  
  半夜里,我满头冷汗惊醒,原来一场噩梦。
  窗外不知何时,下起瓢泼大雨。
  梦中的场景依然栩栩如生,而最令我心惊肉跳,莫过于那个被镰刀砍死的人,居然是我远在异乡的亲生儿子。
  
  怎么会做这样的梦?难道是儿子危险的预兆?难道是儿子遭遇不幸?
  
  我翻身,黯然坐在床上。十五年没有见过儿子了,他现在是胖是瘦,是高是矮?是成家还是单身,是富有还是贫穷?我不知道。这十五年,我除了想象,什么都不知道。
  
  十岁的时候,儿子就被妻子送去异乡读书。我不忍心,可是没有其他选择。
  终日奔波,养家糊口,劳心劳力,我和妻子都无暇照顾他。远在异乡的那个学校,听说包吃包住。我没有去看过,也不清楚那里真实的情况。
  只是这么多年,儿子去了,就没有再回来过。
  
  我一直相信他生活的很好。唯一的儿子,我亏欠他太多。十五年,没有电话,没有书信,没有交流,不可思议。可是我知道,他好,他一直很好。我要他好,一切都好。
  不闻不问,我在心底为他安置了一个任何人无法撼动的角落。他们说,把儿子送去外地,等同于没有生过儿子。好像是真的,他没有回过家,我亦没有去看过他。我们除了父子的血缘,找不到一个可以在一起的理由。
  但是,他永远是我的儿子,我永远是他的父亲。
  
  心痛,是切肤,是透骨。
  噩梦醒来,为什么他的面容还记得那么真切?
  
  
  阴天的晨,低沉的风。
  我打开屋门,下地干活。
  我老了,不再有年轻时候的拼劲和闯劲。我不会再独自外出打工,也不会为了几百元钱把自己累得像头牛。我只在屋前的地里干点农活,种点蔬果,养活自己。够了,这样已经够了。
  
  赚钱和拼命,都只是年轻时候的冲动。我老了,一切都看穿了。很多人,很多事情,得到了,也注定要失去。我用了许多年,明白了这个道理。虽然不算太晚,却已经毫无意义。
  
  
  又开始下雨。淅淅沥沥,永无休止。
  我收工回家,站在家门口,突然瞥见远处有两团黑色的影子飘来。
  
  我仔细看,是两个穿着黑色雨衣的人扛着一具棺材向我走来。
  黑色雨人,黑色棺材。
  
  我猛然想到了噩梦里的情节。在梦里,我的儿子不就是被两个穿黑色雨衣的男人用镰刀砍死的吗?
  一阵风吹过,我的背脊一片寒意。
  
  转眼间,他们就来到我的面前。悄无声息,仿佛两个幽灵。
  果然是来找我的,我的大腿在剧烈抖动,因害怕而颤抖。
  我看不清他们的脸孔,黑色雨衣的帽檐几乎掩盖了他们整张脸。
  
  “下雨,扛着棺木,路途遥远。借宿,行个方便?”其中一个人对我说话,声音冰冷。
  我一下子懵了,有些愣,“你们……你们是……哪里来的?”
  “沼泽乡,去三元村。雨太大,走不了。”
  “这……棺材是……是……”我胆战心惊地看向棺材。
  “是个好朋友。他生前遗言,死后要回到三元村。”
  我口干舌燥,脸上不知道是雨水还是汗水,“这里……这里就是三元村。”
  “哦。行个方便吧!等天晴,我们就去后山将棺材入土。”
  “那……那好。”这种事情并不是没有,我似乎也找不到一个拒绝的理由。
  我带他们走进灶头间,“你们就歇这里。棺材不能进屋子,不吉利。”
  “可以。”
  
  我在灶头间为棺材搭了一个简易的架子。用两张长板凳架起棺材,长板凳上铺了一袭黑布,垂下的帷幔遮住了凳脚。远远看去,棺材显得高大而且阴森。
  
  “隔壁有间空屋,我收拾一下,你们就住那里吧!”我手心出汗,看着他们。奇怪他们为什么进屋却还是穿着雨衣。我害怕他们随时会从雨衣里翻出两把闪亮的镰刀。
  
  “可以。”
  雨滴顺着帽檐滚落在他们的脚下,地上已经汇聚了细细几条丛流。
  
  “这雨……”我努力使自己镇静,把他们想象成普通的过客,“……恐怕要下好几天。天气又闷热,这遗体……”我不想闻到尸体腐烂发臭的味道。
  
  “放了防腐剂。”
  
  “哦。”我又问,“你们饭吃了吗?”
  
  “我们自己会解决。只在这里借宿而已。”
  
  “哦。”
  
  谈话似乎告一段落。我想我该离开灶头间,给他们一个自由的空间。
  “那……我先忙去了。”我走向门口,随口说,“人死不能复生,两位节哀顺便。”
  其中一个黑雨衣淡淡接口,“他才二十五。没想到,只有死了才能回到家乡。”
  不知为什么,我的身体猛然一震,“二十五?”
  “嗯。”
  
  “家乡在三元村?”我再问。
  “你说就是这里。”
  “男娃?”
  “嗯。”
  “他很久没有回过家乡?”
  “他说有十五年。”
  
  “他……他……他贵姓?”
  “我们只叫他小山。”
  “哦。”
我踱步出门,呼出一口长气。我真怕从他们的嘴里飘出我儿子的名字,幸好不是。这世界上,相同经历的人太多,是我自己太过心慌。
  我笑,在心底。
  
  这么多年过去了,很多事情都早已看破,看穿,看淡。除了儿子,再没有什么能让我震惊和恐惧。

第二天,依然下雨。
  地里的萝卜要收割,不然会烂。即使下雨,我也不能给自己一个不干活的借口。
  
  可是,当我打开屋门的时候,我没想到他们已经穿着雨衣,在地里帮我收割萝卜了。我甚至怀疑他们是否从来没有脱下过雨衣。
  我惊疑、欣喜、纳闷、感慨。原来看似冷漠的人,内心往往热情如火。
  
  突然,我怔住。
  浑身打了一个激灵。
  我看见他们收割萝卜的工具,是镰刀。
  闪光的镰刀,在他们的手里上下翻飞。
  其中一个人朝我这边望过来,帽檐下的那双眼睛,仿佛狼一样的凶狠。
  
  雨下得比以往都要猛烈。我感觉背上很冷。
  我悄悄退回屋子,没有让他们察觉。
  我的心脏在剧烈跳动,有种窒息的错觉。
  
  是真的。真的是镰刀。
  和噩梦里的一模一样。
  
  我关上屋门,冲进灶头间。我要看看,看看棺材里躺着的,究竟是谁?
  是不是我的儿子?是不是已经被他们用镰刀砍死了?
  
  我颤抖地走到棺材旁,双手推棺盖。
  棺盖已经被钉死,推不开。
  怎么办?我不可能找把斧头将它劈开,也不可能用榔头将钉子撬开。无论如何,这样对死者都是不敬。
  
  我茫然靠在棺材上,刚才满腔的愤怒逐点冷却,身体继续冰冷,冷透骨髓。
  愤怒过后,是恐惧。整个世界已经漆黑一片,而我毫不知情,还在摸索,我猜想我的生命已经受到威胁。
  这两个从来不脱下雨衣的男人,很有可能就是我生命的终结者。
  我无法报警,因为警察不会根据我的一个噩梦就武断地抓人。我也不能告诉别人,别人会以为我想儿子想疯了。
  我不知道我该怎么办,也许只有等待。
  
  门外突然响起了脚步声。他们回来了。
  我的处境已经相当危险。如果被他们发现我躲在这里偷看棺材,他们一定会提前对我下手。
  其实我大可以装作不过是来随意看看的样子,本不必如此的慌张。然而恐惧使我忘记了一切,我只想把自己藏起来,不要让他们发现。
  
  无处可逃。脚步声越来越近,他们已经到了门口。
  我一弯腰,钻进棺材下的板凳中。黑色的帷幕长长垂落到地面,将我完好藏匿。
  
  这无疑是一个奇异的地方。帷幕低垂,长长方方。我的头顶是一具棺材,而我藏身的地方,也仿佛一具棺材。
  
  他们进来了。我听见雨水滴在水泥地上的声音。滴滴答答……滴滴答答。
  我的心扑通扑通地跳,拳头紧紧捏着,感觉自己随时都可能爆炸。
  
  我听见他们走向棺材。我的心几乎要从胸腔里蹦出来。
  脚步声没有继续,而是停在了棺材旁边。我的耳朵像兔子一样竖起,他们好像坐在了棺材旁。
  他们为什么要坐在棺材旁?他们难道发现了我,准备守株待兔?
  我大气不敢透,帷幕外面也似乎没有了动静。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他们始终没有发出任何声响,似乎睡着了。
  我趴在棺材下,每根神经都不敢放松。
  黑暗中,我蜗居,像只豚鼠,简直有些无聊。我的手指触向头顶,轻轻磨挲棺材的底板。
  
  突然,我的手指停顿,呼吸也几乎停顿。
  我在棺材的底板上,摸到了几个字,是用小刀一笔一划刻在底板上的字。刻得很深,所以我摸得很清楚。
  我知道很多棺材店有这样的习惯,喜欢把死者的姓名刻在棺材底板上。
  
  棺材里的人到底是不是我儿子,我立刻就会知晓。
  我的手抖得像秋风中的落叶,一个字一个字的摸索,一个字一个字的确认。
  终于,我停下手,无力地垂落。
  
  我没有摸到儿子的名字。
  我摸到了我自己的名字。
  
  真真确确,切切实实,是我自己的名字。屠文新。每一个字,我都不下摸了五六遍,不会有错。
  棺材竟然是为我准备的,不是吗?该死的人应该是我,不是吗?他们原来就是来要我命的人,不是吗?
  好吧!既然逃不过,我还躲什么!不如痛痛快快站在他们面前,任由他们宰割。
  只是为什么?为什么要来杀我?我没有钱,没有权,要杀我,何必还要费周折?
  
  
  我把手伸向帷幕,准备揭开。
  忽然,有人在门外大声叫起:“屠文新!快!快去看看红梅,她……她想见你。”
  我悚然一惊,本能缩回手。
  是村长的声音。
  
  我低下头,拳头摩擦在水泥地上,默不做声。
  棺材旁的两人也没有出声,事实上,他们自进屋开始,就没有发出过声响。
  
  红梅,她想见我?她还想见我做什么?
  十三年的夫妻,敌不过村长的一个眼神。她毅然丢下我,成为村长的第二任妻子,当时走得那么绝决,没有留一个回旋的余地。从此,我和她行同陌路。
  还想见我?为什么?难道她过得不开心?怎么可能?
  
  我的眼眶突然湿润。不是当初走得义无反顾吗?为什么现在还想再见我?是对我保留愧疚还是想对我说一声对不起?
  女人,你的名字叫做狠毒。
  我低低冷笑。
  
  “文新,我知道你在家,我知道你恨我们。可是,现在红梅真的想见你。她……她快不行了……”村长的话音里有了哽咽,“你就去看看她吧!”
  
  没有人出声。
  
  村长继续说:“这么多年,有什么恩怨也该烟消云散了。我们都五十的人了,何必还放不下?文新,我们都是一样的命,你儿子没了,我儿子也没了。看在同病相怜的份上,你也该不计前嫌啊!”

不计前嫌?烟消云散?
  他说得好轻巧。好像所有的错,他都没有一点责任似的。是啊!都五十的人了,为什么他可以放得下,为什么我却放不下?
  真可笑,我真想大笑。因为他没有受到伤害,因为他没有尝过痛苦的滋味,因为他不会知道失去一个人的心碎。所以,他可以放得下,我却不能。他可以不计前嫌,我却不能。
  我真想冲出门外,重重给村长一个耳光。可惜,我已经做不到了。十五年前,我没有打他,十五年后,我更不会打他。
  
  门外渐渐没有了动静。村长走了。我乏力地靠倒在凳脚上,欲哭无泪。
  就这样,我一直挨到了傍晚。傍晚时候,两个从不褪下雨衣的男人终于出门觅食去了。
  我满身疲惫从棺材底下爬出,感觉自己活得不如一条狗。

我稀里糊涂睡了一晚,突然想去看看红梅。
  不知道为什么,只是还想去看看她。明知道当时她对我是怎样的狠心,却依然在心底还留有最后的惆怅。
  这么多年了。不闻不问,相看相厌。但终究,她做过我的妻子,我做过他的丈夫。
  
  村长不在家。红梅静静坐在椅子中,神态很倦怠。
  她和十五年前并没有什么不同。依然美丽,还记得当时大家都说我娶到了仙女。
  “坐吧!”她朝我淡淡招呼。
  
  我坐在另张椅子里,和她对面,“他说你想见我?”
  
  “嗯。”
  “什么事?”
  红梅突然压低声音,“我看见儿子了。”
  我悚然一惊,“什么时候?在哪里?”
  “这几天都有。”红梅的眼角不自然瞟向窗外,“他这几天都会在窗外叫我……我好害怕……”
  “你怕什么?”
  红梅瞪大眼睛,“他来找我们了!你难道不怕?他……他……他死了已经有十五年了,现在他来找我们了,你难道不害怕?”
  
  我一下子懵了,头晕目眩,感觉椅子在剧烈摇晃。
  “你说什么?你说儿子他……他……他死了十五年了?!”
  红梅幽幽地说:“你还记不记得十五年前的那个雨夜?电闪雷鸣,风雨交加。我们因为一件小事而吵得不可开交?”
  
  我点点头。我当然还记得。
  那个雨夜我依然历历在目,宛如昨天刚刚发生过。我和红梅吵架了,我动手打了她。儿子在我们身边不停哭叫,求求我们不要再吵了。
  “不要再吵了!爸爸妈妈。”儿子号啕大哭,我却气上心头。
  他越是叫喊,我越是烦躁。我打红梅,一拳又一拳。愤怒的拳头像雨点落在红梅瘦弱的身体上。
  儿子死死拽住我的衣角,“爸爸!不要打妈妈!”
  
  窗外响雷阵阵,我的怒火燃烧到了极限。我猛然拿起桌上的一把镰刀,劈头盖脸朝儿子挥去。
  一声惊雷乍响,我听见儿子凄惨的喊叫,惊天地泣鬼神。
  我的脑袋轰然爆炸,儿子冲出门外,冲进浓浓夜雨中。
  红梅也毫不犹豫奋不顾身冲出去。
  我呆呆坐在椅子里,手上的镰刀砰然掉在地上,上面还有儿子的鲜血。
  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随手一挥。如果我没有和红梅吵架,如果我没有动手打红梅,如果我割完草就把镰刀挂回墙上,如果……
  没有如果了。一切都已经晚了。
  
  往事不堪回首,错过无法回头。破镜不能重圆,爱过才知情愁。
  
  
  “后来你不是找到儿子了吗?你不是还把他送去外地读书了吗?”
  红梅冷笑,“你真的相信了?我是不忍心看你伤心自责,才骗你的。其实,那天,儿子就被你用镰刀砍死了。”
  “你胡说!”我叫起来,“你胡说!他一直在外地读书,你为什么要胡说!”
  “读书?你居然真的信了!这十五年里,他和你通过信吗?打过电话吗?回来看过你吗?”红梅狂笑,“读书?有哪个儿子离开家乡十五年没有给父亲写过一封信的?只有你相信是真的!”
  
  我一下子崩溃了。世界一片漆黑。
  我杀死了我的儿子。原来这么多年,我都是自己欺骗自己。是我错手,然而老天没有给我一个弥补的办法。
  
  我抱头痛哭,突然又疑惑,“你说你这几天看到儿子了?他……没有死?”
  “我不知道,也许是他。他不出声,每天只是站在窗户外面看着我,叫我妈妈。可是每次我出门找他,他都不见了。”
  “他长什么样子了?”
  “我不知道,他总是穿件黑色的雨衣,面孔都被遮住了。”
  恐惧再次降临我脆弱的心脏。我浑身都在哆嗦,“他……他……他就在我家。”
  
  “你说他就在你家?你亲眼看见了?”红梅有些激动。
  “我还和他说话了。他带着一个同伴。”
  “你和他说什么了?”
  “他带了一具棺材来借宿,说等雨停了,要埋在后山。”
  “谁死了?棺材里是谁?”
  “我。”
  
  红梅低低笑起来,“你疯了。你又没死,棺材里怎么会是你?”
  “棺材底板上刻着屠文新三个字。”
  红梅收敛了笑容,半天没有说话。空气中死一般静寂。
  终于,她幽幽地叹息,“他是来索命的。索你的命。”
  “我当时用镰刀砍他,是失手。”
  “小孩子不会懂你是失手还是故意。”
  “你的意思是我故意?”
  “我不知道。你当时很凶狠。”
  我气得说不出话,“你!……”
  “这么多年,我一直恨你。你怪我离开你,贪慕虚荣所以嫁给村长。难道你没有想过,你杀死我们的儿子,我怎么还能与你一起生活?!”
  
  我心一横,站起来,大声说:“是。是我害了儿子。他今天来要我命,我就给他。我不在乎!”
  我拔腿就向自己家里冲去,红梅立刻跟在我后面,“你等等我!”

五分钟后,我和红梅冲进了我家灶头间。
  棺材依然直挺挺地摆放在板凳上,而棺盖竟然打开了。
  我冷静地走向棺材,探头看了一眼棺材里面,是空的。
  
  应该是空的。我现在终于知道了,这具棺材是为我准备的。
  儿子是死是活,我已经不想再知道。他死是冤魂,活是人。他来要我的命,我无话可说。
  他死了,我赔他一条命。他活着,我也不想要这条命了。
  
  我站在棺材旁,看了一眼红梅,“我希望你可以原谅我。”
  我手一撑,翻上板凳,笔直地躺进棺材,“红梅,替我合上棺盖。该我还的,我逃不了。”
  红梅没有出声。她轻轻走到我的头顶旁,看向我,“我原谅你。”
  
  我缓缓闭上眼睛,最后一刹那,我似乎看见红梅的嘴角有一抹狞笑。
  轰然一声,棺盖合上。我的眼前瞬间漆黑。
  红梅什么时候有这么大力气了?居然一个人就能推动棺盖?
  我的脑子有些迟钝,很多问题一闪而过,却抓不住要害。
  
  就在这时,我又听见了一阵细微的脚步声出现。
  “你躲在下面闷不闷?”这是红梅的声音。
  “不闷。”这赫然是黑色雨人中的一个声音,我分辨不出是谁。也许,自始至终,都只是一个人在说话,而另一个人从来没有开过口。我不知道,因为这些都已经不再重要。他继续说,“老家伙昨天不也在下面躲了大半天了。”
  “原来你知道他昨天躲在下面?”
  “这本来就是我的安排。”
  “现在终于没有后顾之忧了。你可以正大光明和我回去,叫村长爸爸。”
  
  我的心剧烈地颤抖起来,棺材里的空气越来越稀薄。他们说的话,我一句都听不懂。
  
  “该死的老家伙。要不是他当年砍了我一刀,我早该认回我亲爸爸了。为了这一刀,我在外地足足躺了十三年,两年前才刚刚能站起来。”
  “他还死不承认是故意砍你的。当年他一定从哪里知道了你不是他亲生儿子的消息。”
  “幸好他自己亲生的儿子也死了。哈哈哈!村长知道我被他砍了以后,就把他儿子掐死在山沟里。他活该!”
  “以后不要叫村长,他是你亲爸爸!这掉包计足足瞒了他二十五年。嘿嘿!”
  
  我心碎,心冷,心死。往事一幕幕如潮水涌进我脑海。
  为什么村长虐待儿子是出名的?为什么我始终觉得我的儿子长得不像我?为什么我的儿子失踪以后,村长的儿子就死了?为什么村长来到我家,就抱着儿子不放手?为什么现在,红梅和他要害我?
  一切的一切,在这刻,都有了答案。
  
  因为,我一直把红梅和村长生的儿子当成了我自己生的骨肉。因为,村长家的孩子才是我的亲生骨肉。因为只有我死了,他才能顺顺当当的以母亲的名义住进村长家,喊村长为父亲。我的存在,阻碍他们父子的相认。我活着一天,他就要做我一天的儿子。除非红梅已经不在乎名节和羞耻,不在乎别人说她和村长在二十五年前就有私生子。她唯一的儿子,爸爸的称呼却挂在我的名头上。只有我死,村长才能做她儿子的爸爸,名正言顺。
  
  好狠的心!好毒的招!所有的一切,我都可以无所谓。但是,为什么还要把我亲生儿子掐死?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那也是她的儿子啊!难道她竟然可以残忍成这样?眼看着村长把她的骨肉掐死?
  
  我愤怒地用拳头砸向棺盖。我要出去!我要报仇!我要杀了这对狗男女!
  
  “你听,他在敲棺盖。”
  “哈哈!等到晚上,就对村里宣布,他暴病而亡。”
  “我们把棺盖钉死吧!”
  “好!”
  
  我更用力地擂起棺材,却知道不过一场徒劳。
  本来可以安心等死的,可是现在知道了真相,我怎么咽得下这口气?
  眼角突然有泪,我的胸很闷。棺材里的氧气很快就会变成废气,我终究死在棺材里。
  以前,我一直问自己说,死的时候会不会有一具紫檀木的棺材?现在我知道了答案。不会。

突然间,我听到红梅发出一声凄厉至极的声音。
  两秒钟后,我的眼前霍然一片开朗。
  我立即翻身爬起,看见了令我震惊的一幕。
  
  红梅满身是血,倒在地上。
  两个穿黑色雨衣的男人正拿着镰刀互相砍杀。
  “爸爸!是我!”其中一个雨人向我喊叫,是陌生的声音,“我没有死。村长以为他掐死了我,把我丢在山沟里,但我被一个好心人救了。”
  
  我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
  另外一个雨人凶狠地说:“原来是你!这几年来,你一直和我在一起,就是为了打探我!”
  “是。村长掐死我的那天,我终于知道了真相。原来你才是村长的儿子!他要为你报仇,所以杀死我。现在,我要为我自己报仇!”
  
  我惊疑不定,颤抖的几乎说不出话。
  忽然,我看见他被另外一个雨人砍了一刀,鲜血四溅。
  我一下子想起了噩梦里的情节。
  “不要!”我大喊着从墙上翻起一把镰刀,毫不犹豫砍向另外那个人,“谁都不能再伤害我儿子!”
  
  夜空中突然一道闪电,刹那间照亮我们的脸。
  黑色的雨衣,冰冷的镰刀。
  我们的表情狰狞,目光麻木。镰刀在手中上下翻飞,鲜血和雨水漫天四溅。
  地上躺着一个人,满身是血,肢体凌乱。嚎叫,痛苦,挣扎,声嘶力竭,终于气息全无。
  
  我们用镰刀将这个人活活砍死。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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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3-13 18:35:12 | 显示全部楼层
No.245 报应

  他做了贼,世人鄙视和唾骂的职业。他却每天勤奋地在城市的各个角落伺机对盯上的猎物下手,以圆熟的手法在瞬间窃取那不属于自己的血汗钱,然后躲回自己阴暗潮湿的小屋,用蘸了口水的指尖数着或多或少的金钱,露出狰狞的笑容。
  今天,是元旦,街上挤满了欢乐的人群,为了迎接新年,很多商家都在热闹地做着促销。平日里节约的人们,在辛苦了一年之后,看到有那么多优惠的活动,也禁不住心动了,揣着积攒下来的钱,准备好好的买几件早就心仪的物品。
  可是,节日,也意味着他又要施展得意的空空妙手了。
  在摸走了几个人的钱包后,他忽然有点索然无味了,因为今天实在是太容易得手了,那种偷之前紧张,得手之后兴奋的心情丝毫都没有感受到,一点都不刺激。于是,他决定进入本地号称防范最严的M商场寻找目标。在几番打量和思考之后,他盯上了一位大约四十来岁的中年妇女。
  她是一个外科医生,常言说:医者父母心。每一个善良的医生在给患者看病的时候,相信都是真心的希望病人能早日康复,看到病人痊愈后的笑脸和听到病人感激的话,就是对他们工作最大的奖励。她自然也不例外,虽然她是本市有名的外科主刀大夫,可是从来都没有接受过病人家属塞给的红包,她兢兢业业地工作着,对每一个病患都一视同仁,也因此屡获市里的表彰,是医生们当之无愧的楷模。可是,今天这个老人情况实在太严重,她和同事们尽了最大的努力,却只能把宣布死亡的时间拖后7个小时而已。老人知道自己的情况后,只是希望能再吃一碗红豆沙,因为那是他和老伴最喜欢吃的,老伴已经离开这个人世很多年了,现在他就快能和老伴重聚了,在临死前的回忆里,他只想吃着红豆沙,慢慢的回忆自己这一生。于是,她和同事,病人的子女,都赶到各大商场买红豆了,虽然其实只要一小包就行,可是大家都想为老人尽最后一点人事。
  他盯上她的时候注意力全放到那只鼓鼓囊囊的皮包了,心想里面一定有不少值钱的东西:手机、钱包、存折……想着想着他已经靠近了她,正要下手。
  “请大家注意自己的随身物品,谨防小偷!”商场的广播突然响了起来,他一哆嗦,把手缩了回去。她听到广播之后,下意识的抓紧了皮包,快步走出了商场。
  “该死!”他不死心的跟了出来,在她招手叫记程车的空隙,突然抢了她的皮包就跑,眨眼间,就消失在熙熙攘攘的人群。她呆了半晌,电话响了:林主任,老人情况恶化了,你快赶回来!顾不了皮包了,她匆匆的赶回了医院。
  奇怪的是,出去买红豆的人没有一个人买到红豆,大家看着出气多,入气少的老人,眼睛全湿了。
  “为什么一个老人最后的心愿都不能帮他完成?”她愤愤的想。
  老人忽然张开了眼睛,那里面好象有一丝诡异的光芒闪动:没买到红豆是吗?
  众人愣了。
  “没事没事,吃不到就算了,我也没时间了,我老伴来接我了……”
  老人说完这句话就死了。
  不知为什么,在场的所有人在一刹那都感觉到一阵突如其来的寒意。
  他抢了包,逃回小屋,强压下还在嘭嘭急速跳动的心,满心欢喜的打开包,却惊讶地发现里面只有2包红豆。“XX!”他气愤地朝地上吐了口唾沫,顺手把皮包扔出了屋外。准备躺下睡大觉的时候,隐隐约约听到一个苍老的声音对他说着什么:你……会有……
  他一个激灵,竖起耳朵仔细听的时候,又什么都听不到了。在他看不见的虚空里,一个女人扶着一个老者,回头朝他阴阴地笑了一下,然后慢慢地走远了。
  50年后,他已经垂垂老矣,疾病缠身,生活窘迫不堪,他的亲人,他的儿孙辈都已经先他一步离开了人世,生前还受尽折磨。他有很多次都再不能忍受这种心被一次又一次撕裂的痛苦,想自行结束自己的生命,却骇然发现想死都死不了,只能眼睁睁地一次又一次的看着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悲剧重复上演。今天,他最心爱的小孙女也因为感染了急性肺炎永远地离开了他。他悲愤欲绝地冲着老天吼道: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我的亲人,为什么不让我死?为什么!
  当然,他还是没死,又过了10年凄凉悲惨的日子,他终于起不了床了,朦胧中,当年那句没听清的说话突然间变的无比清晰:你、会、有、报、应、的!
  几天后,附近的人们发现了他的尸体,脸上残留着一个怪异的惨笑。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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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3-13 18:36:30 | 显示全部楼层
No.246 嫉妒

  “师父,为什么世人要嫉妒?”
  “因为世间的事常不如世人意。”
  “可是,您不是常跟我们说,世上不如意的事十之七八,既然不如意的事那么多,为什么不好好珍惜现在拥有的?”
  “因为人的贪念。”
  “有没有不怀丝毫贪念的人?”
  “没有。”
  “师父您有贪念吗?”
  “有。”
  “是什么?”
  “欲成佛。摆脱生死轮回之苦。”
  “师父,您飞升之后,主持之位传给谁?”
  “传给你师兄惠明。”
  ……
  “师兄。”
  “哦,原来是师弟。有什么事吗?”
  “师兄请附耳过来。”
  “好。”
  “啊!”
  “为什么?!”
  “因为嫉妒。”
  清寒的月光下,一柄亮晃晃的匕首插在一个人的胸口,周围寂静无声。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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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3-13 18:37:25 | 显示全部楼层
No.247 微笑在鲜血中绽放

  第几次了?不记得了,第一次的时候,根本没在意,第二次的时候,后遗症而已,第三次……
  “咳……咳……咳……呃……”血块吐出后,林觉得舒服了许多,虽然知道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但是明白没办法之后,干脆顺其自然好了。
  起因全是因为3月的那次出游。
  3月7号,林决定要去郊外走一趟,呼吸一下有别于钢筋水泥的新鲜空气。
  其实Q市的郊外没有什么,只不过当满目的绿色扑面而来的时候,会给人一种莫名的感动,好象突然间就到了另外一个世界。林很喜欢这种感觉,在城里的时候,人们都戴着太多的面具在生活了,感情、工作、甚至亲情,每个人,每天都在扮演着不同的角色,乐此不疲,早已忘了活着的意义到底是为了什么,或者,是因为人已经习惯了演戏?
  郊外有条小路通往山上,林抬头看了看天,晴空万里,于是悠悠然的闲步上山了。一路听着鸟鸣,闻着花香,享受着拂身的微风,林不由得轻轻的哼起了歌。
  路边一株突兀的紫色的花吸引了林的目光。
  “从没见过这样的花……奇怪,以前来的时候……”林俯下身,想靠近一点看看。那朵花忽然间绽放出耀眼的血红,只是一瞬。林揉了揉眼睛,花还是紫色,周围的一切都没有变,苦笑着摇摇头,大概是最近失眠的原因,眼花了。
  林并没有发现,在他转身继续上山的时候,那朵花妖异的落在了他的右肩溶化了。
  风突然间大了起来,林抬头看了看天,估计很快会有场大雨了,现在在半山腰,没办法了,只好上山顶旅馆休息一晚了。
  当晚,狂风暴雨中,山顶旅馆像处于汪洋大海中的浮萍一样,林提心吊胆的过了一夜,他并没有发现,自己的房间整晚都被一层淡淡的烟气笼罩着。
  回到城里,林发现自己莫名其妙的有了咳血的毛病,去医院检查,却又没查出什么来,吃止咳药勉强能缓解一下,但是治标不治本的,林的咳嗽就一直这样拖着,直到现在。
  ……
  今天是5月1日,黄金周的第一天。
  早上8:50,林出门的时候突然晕倒了,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处于一片黑暗之中,绝对的黑暗,绝对的寂静。
  林茫然四顾,拼命的想看清自己在什么地方,可是,一丝光亮都没有。就在林即将发狂的时候,一个悠悠的声音在他身边响起。
  “命运是你自己选的,不要后悔哦~”
  “?你是谁?你在说什么?”
  “呵呵,你很快就会知道我是谁的了。”
  一阵眩晕过后,林一个趔趄,站稳之后,惊讶的发现自己坐在家里的沙发上,时钟指向9:00。
  ……
  林吐出血块之后,觉得舒服了很多。还好,周围没什么人,没人注意到林刚才的异样。
  ……
  5月7日,黄金周的最后一天。
  林莫名的又来到郊外的山上,来到那天看到那朵奇怪的紫花的地方。林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来这里,本来准备去西藏旅游的,可是这几天咳的太厉害了,结果只有一直待在家里,而今天早上一起来,就好像有个看不见的人,用听不见的声音在催着他,唤着他,要他来这里。
  林迷惑的看着四周,没有什么不同的地方啊,自己到底是怎么了,不出去好好散散心,却发神经跑到这里来?
  “因为你要这里死去呵~”
  !
  又是那个声音,我记得这个声音,你到底是谁?出来。林大吼着,想借此来掩饰自己的恐惧。
  “我是谁?你已经忘了吗?”
  林的身后突然光芒大盛。突兀中,林发现自己站在一根花枝的尽头!而面前站着一个俏生生的女人。
  “我怎么会这样?”林恐惧的看着眼前的庞然大物——那个女人。
  “因为你在那天,那个时候,特定的时间注意到了我,因为你注定跟我纠缠不清了。”女人说道。
  “为什么”
  “因为,我是你今生的果,你是我前世的因。”
  ……
  700年前,一个书生疯狂的爱上一个有夫之妇,却在得到之后无情的将之残忍的杀死。女人死前的怨气使得满山的花尽化紫蝶。
  “死后,愿为花为蝶,来世不要再做人,如果有天……你再……看到我……你要还我!”
  “你要还我!”
  满山都响起凄厉的叫声。
  林忽然间明白了,自己就是700年前的那个书生,而那天看到的那朵紫花,就是被自己背叛和杀死的女人。
  女人手中闪出一道又一道的丝线,划过林的身体,林已变成花的身体被割裂成一片一片,然后愈合。
  周而复始。
  林终于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突然间患上咳血的毛病,为什么又检查不出来是什么原因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 女人疯狂的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哈!”林疯狂的大笑。
  ……
  善恶都有因,不是不报,时辰未到。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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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3-13 18:38:45 | 显示全部楼层
No.248 不要说“见鬼了”

  人在遇到一些很奇怪的事情的时候,总是会习惯性的说上一句:见鬼了。“见鬼了”其实只是一个语气词,对于说这句话的人而言,没有任何意义,就好像我们平时遇到朋友说的客气话:吃了没?其实不一定就是问对方吃过饭了没,只是找不到其他的话来代替,所以就用这句话来打招呼了。时间长了,人们也就习惯了说诸如见鬼了之类的话,只是,在说的时候,说的人是无心的,但是,听到的呢?
  军来到地下停车场,刚才走的匆忙,漏了一份文件在车上。
  但是,找遍了车里车外,就是找不到那份文件。很快就要开会了,军不由得焦躁起来,脱口骂了一句:见鬼了。
  “年轻人,找什么呢?”背后响起一个突兀的声音。
  军吓了一大跳,回头看见一个老头站在身旁,手上拿着一样东西。
  “是在找这个吗?” 老头扬了扬手里的东西。
  军仔细一看,正是漏了的那份文件。
  “拿去吧,以后记得不要忘拿东西了啊。”
  接过文件,军说了声谢谢,就急急忙忙的跑出停车场了,奇怪的是,回到大厅,军发现一个人都没有,连接待处的人也不见。
  “奇怪了……”军抬腕看了看表,来不及了,赶紧去办公室吧。
  进了电梯,摁下13层的按钮,军闭上了眼睛,抓紧时间休息一下,这几天忙这个提案,人都快累瘫了。
  时间慢慢的过去,军突然发现不对了,13层应该早到了的,怎么电梯还不停?
  “小伙子。”还是那个声音,还是那个老头。只不过,这一次,在这个狭小封闭的空间里,那个声音显得是那么的诡异。
  军睁开了眼睛。
  啊!
  ……
  本报讯:昨日,XX基业地下停车场发现一男子尸体,死因不明。
  ……
  “年轻人,你说见鬼了的时候,我刚好经过。”老头微笑着道。
  ……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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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3-13 18:43:08 | 显示全部楼层
No.249 龙凤宾馆,月圆之殇
  
   糖果的故事,总是随着自己的意愿。
   糖果这个人,总是随着自己的性子。
  
  
  
   一 天麻与白金
  
   明月清风寄相思,皓月当空洒清辉。爱你犹如爱天空的明月,中秋快乐。
  
   黎嘉黎笑了,看这条刚发过来的短信。这意味着钱冰峰上飞机了。
  
   他会回来,答应和自己过中秋,赏月,吃柚子。想到这里,放开手机的手伸进裙子,立秋,瓜果成熟,裙子正好,有时候可以不穿短裤,一阵风从长裙下的赤裸两腿之间调皮钻过,那是无法形容的快乐。
  
   能自己解决的尽量不麻烦别人。
  
   有人敲门,15:38分,这个时候不可能是钱冰峰,他还在飞机上。
  
   黎嘉黎最讨厌中午睡觉的时候有人敲门,何况自己正在进行自我娱乐活动,如果是男人在进行中,突然听到敲门声,更容易阳痿。所以男生在打飞机的时候一定要在门口挂个牌上面写着请勿打扰。黎嘉黎觉得索然无味,洗手,穿上外套,很薄很透明的外套,在镜前一转身,开门。
  
   “你的房租到底交不交!”世界上没有房东喜欢欠钱的租户。
  
   黎嘉黎后悔没有问是谁就开门,窘迫道,“等明天,明天等我男朋友回来……”
  
   房东老妇女的短而枯燥的卷发在秋天的太阳下发出霉烂玉米的气味,嘴巴里喷出的气味也是腐臭的,黎嘉黎宁愿三更半夜鬼敲门也不愿意大太阳底下遇见催租的房东。理直气壮的穷人,是不怕鬼的。
  
   房东的内衣把两肋的肉勒的很紧张,所以语气嚣张,“做女人的,哪个象你这么穷,你那男朋友开的车那么好,房租都不帮你交吗?”
  
   黎嘉黎咬着嘴唇,“五点之前给钱给你。”
  
   回房间,眼泪掉下。辞职后,钱冰峰问过是否需要钱,是否要搬宽敞一点的房间。被拒绝了,“你只是我的男朋友,我不想和你发生经济关系。”
  
   要面子的人,基本上都赚不到什么钱。但有钱基本上能够有面子。
  
   15:54分,大难当铺。
  
   白金是受欢迎的典当物品。一千块买的链子当了七百块,值得。黎嘉黎庆幸当时接受了钱冰峰的圣诞礼物,等有钱,再赎回来。
  
   七百元的房租交了,房东脸色一变,笑容可掬,“黎小姐,在我家吃饭再走嘛。今天晚上有炖汤,很营养的。”
  
   “不了,谢谢,欠您的房租那么久,真不好意思。”黎嘉黎瞥了瞥房东沙发上独自抽烟的男人,是她老公,很少下楼。一个瘦弱的眼神混沌的怪老头。
  
   “明天中秋节怎么过啊?”妇女就是喜欢八卦。
  
   “不知道。”黎嘉黎顺手关上门,上楼。
  
   16:02分,楼下房东厨房内的香气飘进黎嘉黎的鼻子里,使劲的吸一口气,开始幻想自己正在喝那汤。突然想起什么,看看时间,冲到楼下的菜市场。留了一百块生活费放枕头里,其他都拿出去。二十三岁,本来就不该是存钱的年纪。
  
   杀鸡的时候,老板不小心切到手,分不清哪是人血,哪是鸡血。
  
  “买点天麻炖啦,杀鬼精物,蛊毒恶气,久服益气力,长阴肥健,你不知道吗?”杀鸡的老板拿纱布把血手一裹,他的眼镜上还有一滴血。
  
   于是又买了天麻。
  
   又买了月饼,零散的,一人一个,一个三块钱。中秋节吃月饼,端午节吃粽子,过年吃饺子,中国的很多食品都是应节。
  
   塞了天麻和生姜在赤裸的乌鸡肚子里,打开火,托着下巴看蓝色火苗愉快的让锅里咕嘟咕嘟,仿佛在说孤独孤独。
  
   18:30分,汽车喇叭声,钱冰峰在楼下等待。等待她打扮漂亮,带着青草味道的香水弥漫车内,还有那温润活泼四处乱扫的小舌头。
  
   黎嘉黎趴在阳台上,对着她爱的男人说,“上来嘛,上来嘛。”

(二) 中秋前一天
  
   钱冰峰是个白领,外资公司的总经理助理。衣服的领子永远很白,牙齿也是,白森森,他并不瘦,结实而英俊。
  
   被人介绍认识的,朋友的朋友的朋友。
  
   彼此第一眼就很有好感。黎嘉黎那时候有一份不错的工作,钱冰峰喜欢这样女人,年纪比自己小三岁,头发天然卷,相貌可人,学历中等,性格活泼,活泼中有沉静的安分。相处起来很愉快,轻松。至少这女人从来不主动问自己要钱,这省了许多的费用。
  
   谈了一年的地下恋爱。钱冰峰不敢告诉妈妈,得等黎嘉黎本科毕业――――自己是研究生,女方至少要是本科,这是妈妈的要求之一。某些知识分子有时候身上会散发比铜臭臭一万倍的酸臭。
  
   黎嘉黎失业了,在私人企业就是这点不好,动不动就被炒。除了每个星期上两节课外,黎嘉黎大部分时间都在房子里看电视看书,钱冰峰经常来,但晚上总要回去睡觉。
  
   有钱的知识分子,家教总是很严的。黎嘉黎庆幸自己的男朋友有钱又有知识。
  
   上楼前,钱冰峰没有忘记把停在楼下的淡蓝色奔驰车锁了,这要是丢了,真可惜。
  
   一推门,黎嘉黎象受惊的兔子一样蹿到他怀里,让人爱怜。
  
   “有没有想我啊……说啦说啦……”因为很高兴,黎嘉黎很象个孩子。
  
   “刚下飞机,回去洗了澡来你这了。”钱冰峰双手紧紧抱着她,然后往下移动,最近她胖了,成天不出去运动,腰部长了一小圈肥肉,软软的,这样的感觉很舒服。
  
   大部分男人并不介意女朋友有多苗条,胸部有多大,只要是属于自己的,都很喜欢。
  
   “什么味道?”钱冰峰扇了扇鼻子,“很香啊,隔壁在煲汤吗?”
  
   黎嘉黎神秘道,“再等五分钟,有惊喜。”
  
   等待的过程中,接吻。黎嘉黎的下嘴唇很性感,略略的厚,颜色粉嫩,长的毫无心机。
  
   汤端上桌,鸡肉已经完全炖烂,黑的皮,黄的姜,绿的葱,汤上漂浮如云朵的油花,一股天然的药材香气混合乌鸡的肉香,让人垂涎。
  
   两人开始享受。
  
   钱冰峰赞不绝口,“好吃,我爱死你了。”
  
   黎嘉黎自然是笑着欣慰的看,自己顾不上吃,只是傻傻的说,“那你要全部吃完。”
  
   钱冰峰忽然放下筷子,握着黎嘉黎的手,“我一辈子都要吃你做的饭。”
  
   秋天,日落西山,房间没有开灯,有些昏暗,绚丽又凄美。黎嘉黎和钱冰峰抱着吻着,不疲倦的做着,一星期两到三次,缠绵畅快。
  
   难道天麻炖乌鸡有奇效,最后那几下,钱冰峰觉得自己要飞起来,无数的快乐伴随着身体的快的节奏汹涌,五秒钟过后,人回到现实。
   “讨厌。”黎嘉黎站起来。白色液体顺着大腿流下,“我去洗澡了,你要走了吧?”
  
   “嗯。”钱冰峰躺在床上一动不动,打了一个饱嗝,蕴含着鸡肉的味道,只有自己闻见,一阵舒服。又有些内疚,说是自己女朋友,却从未见过自己的家人和朋友。良家妇女就像二奶,一段感情真挚与否看它是否能曝光在阳光下,这句屁话不知道是哪位先知说的。
  
   黎嘉黎忘记拿毛巾,从洗手间里出来,“你走的时候帮我把门关好。明天白天我要上课,晚上你要是有空就陪我吃个月饼再走行不行。”
  
   “去我家过中秋吧,我妈妈会喜欢你的。明天我来接你。”钱冰峰有些鼻酸,一年来,孤单的女孩子,要求并不高,父母在外地,自己又没工作。
  
   同情是爱的一种。如果又爱又同情,要命的。
  
   第二天,气温很高,36度,比夏天还热,黎嘉黎阳台上的仙人掌开花了,鹅黄色,低头闻,没有香气,怪的事情意味着什么?
  
   深夜,黎嘉黎突然醒来。打开衣柜,开始挑选衣服,新的肯定是没有钱买的,有一条米色吊带长裙只穿过一两次,可惜没有漂亮的项链搭配。
  
   项链在当铺,让人黯然。
  
   “打扮的这么漂亮,和男朋友约会吗?”同桌收拾着东西,“晚上会很浪漫吧。”
  
   黎嘉黎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再见,中秋节快乐。”

(三)
  
   下午五点,坐上钱冰峰的车。行李一个箱子装好,房子退了,房东怪怪的声音,“别回来啦,过好日子去。”
  
   电话响着,钱冰峰于是接,电话有点漏音,听声音是个男的。黎嘉黎顺手把开着的音乐拧小了,中秋节,电台反复的播月亮代表我的心。
  
   今天晚上可能没有月亮,因为下雨,街上很热闹,到处都在堵车,交通和感情一样让人困扰。饭店门口已经有人开始拿号码排队,各种各样脸在车窗外晃动,许多人提着月饼。黎嘉黎手里没有,因为没有钱买。
  
   钱冰峰和电话中的人打着哈哈,说节日快乐,你真够朋友之类。电话中的男人不知道说了什么,在挂电话之前,黎嘉黎很敏感的从钱冰峰的眼里捕捉到一丝不快。
  
   “没事吧?”黎嘉黎看着他。
  
   钱冰峰笑了笑,拍拍黎嘉黎的头,“没事。等下在我父母面前乖一些,他们都是知识分子,年纪又大了,说话和做事要注意分寸。”
  
   二十三岁的黎嘉黎懂事的点点头,毕业后工作能够继续半工半读,全赖钱冰峰的支持,他开口,自己没有什么理由不答应。
  
   车停好,已经快到了。
  
   是单元楼,有电梯,保安有点黑,但笑起来又让人觉得舒服,旁边的水池中养着几条锦鲤,鱼池换了水,但鱼儿还是不自由,不能反抗,无助吐泡泡。
  
   你是氧气,终会消失,我会窒息,肚皮朝天。
  
   28楼。
  
   在门口时,准备按门铃,黎嘉黎怯怯的躲在钱冰峰后面,“怕。”
  
   “怕什么,我都说了要带你回家吃饭的。”钱冰峰吻了吻这个女孩子,二十三岁,很懂事,懂得给自己炖汤,懂得将自己睡过的她的床收拾的干干净净,每次的床单都是换新的――――在别的女人那里没有这种待遇,她们总是把套套随便往垃圾桶里一扔,动不动就问自己要钱。
  
   开门了。
  
   是钱德重,钱冰峰的父亲。
  
   “伯伯好。”黎嘉黎几乎要鞠躬。
  
   厨房里的文欣兰正在忙碌,今天是中秋节,自己亲自下厨,为她爱的两个男人。桌子上已经有九个菜,还差一个。
  
   外面下雨了。黎嘉黎庆幸自己的化妆没有耽误时间。
  
   环顾四周,很干净很温暖的房子,黎嘉黎忽然想念自己的家,在最北的北方,眼睛湿润,等钱存够了就回家好好休息几天,如果钱冰峰有时间,就一起回去。
  
   四人吃饭。
  
   黎嘉黎小心的吃,小心的回答问题。
  
   “你父亲是做什么工作的?”文欣兰不喜欢这个女孩子,看第一眼就不喜欢,没来由的。听儿子说过有这么个女孩,学历不高,身材一般,人却老实。
  
  “在家种果树,苹果,还有梨,夏天有草莓和西瓜。”黎嘉黎想起家里连成一片的果园,甜滋滋的,最喜欢秋天,果实成熟,每个人的脸上都挂着喜悦。
  
   “你母亲呢?”又问。
  
   “她在监狱。”黎嘉黎的眼眶一湿,“不是她杀的,她只是推了他一下,撞到锄头上死了,他抢我妈妈的钱,他是村长的亲戚。”
  
   钱德重和文欣兰相视,摇摇头。
  
   “对不起,我家冰峰不能和你这样的女孩子交往下去,吃完饭叫他送你回去吧。你以后最好不要给他打电话,听说冰峰还在你那里住过,你真不自重。”文欣兰的普通话优雅而清脆,“拿着东西想住我家,休想。”
  
   “我走了。”黎嘉黎轻轻放下筷子,垂着眼泪,早知道如此,为什么要来自取其辱,“中秋节快乐。”
  
   钱冰峰张了张嘴,“等等,我送你吧。”
  
   “不用了。”黎嘉黎的手背一条黑印,睫毛膏不是防水的,熊猫一样。(睫毛膏一定要用防水的)。
  
   钱冰峰站起来,被熟悉的手拉住,小时候这双手抱着自己,牵引自己走路,给自己缝衣、喂饭,而起身离去的这个女子,只不过是个过客。
  
   一刹那的犹豫,有时候代表永远失去。
  
   电梯来了。黎嘉黎没有走,坐在箱子上,再等等,等下一趟。电梯来了,再等最后一趟。再等一等,走吧。
  
   钱冰峰的电话响起,“钱兄,好了没有。”
  
   “你开走吧,谢谢了。”钱冰峰黯然失神。借来的车子到期了,人家自己要泡妞。
  
   下雨了,黑皮肤笑起来很舒服的保安递过来一把伞,“借你用吧。”
  
   黎嘉黎摇摇头,不用了,不要随便接受陌生人的恩赐,不要欠人人情,不要太认真,不要在乎,不要太固执。
  
   打了电话过去,毕竟是男朋友,钱冰峰在电话里说,“我明天下午来看你,你小心点。”
  
   雨很大,月饼开始打折。出租车的生意很好,没有空车,黎嘉黎没有钱,走到公共汽车站,浑身湿漉漉,假装拿零钱,到站的时候猛的一跳,司机恶狠狠骂道,没钱别坐车,臭女人。
  
   到家,打电话给钱冰峰,没人接。
  
   中秋团圆夜,天无绝人之路,龙凤宾馆四个字在夜色下闪烁着迷人光芒,最吸引人的是旁边一行小字,“中秋节,优惠大酬宾,50元一晚上。”
  
   枕头里有一百块。
  
   失恋的第一法则:过了今晚再说。
  
   龙凤宾馆的大门,象魔鬼张开巨大的嘴唇,迎接着中秋流落街头的黎嘉黎。

(四)
  
   任何男人都有软弱的一面,当然,摸摸自己的良心,倘若有,恰好发现它在挣扎,于是同情起自己来。
  
   钱冰峰确定文欣兰和钱德重睡了,开门穿鞋,没有忘记带钱包。
  
   而电话被文欣兰收在枕下。
  
   黑皮肤白牙齿的保安换了个稍胖点的,站着打瞌睡,让人羡慕,世界上有多少人,躺着睡不着。因为下雨,鱼池满了,一条锦鲤跳出来,要寻找自由,被来来往往的路人踩成鱼丸,和污水一起,臭是淡淡的,眼珠鼓鼓的,吃的太饱,世界让人绝望。
  
   对面的小卖部还在经营,见有生意,老板停止抠脚趾的手,热情洋溢,“买月饼吗,先生,买一送一。”
  
   “有电话吗?”钱冰峰着急的问。
  
   毕竟是自己的女朋友,虽然不见光,但心底还是牵挂的。钱冰峰打算帮她再租个房子,自己住家,周末就去陪她,两个人继续以前的生活,她读她的书,当然最好找个工作。
  
   下意识的摸摸口袋里的车钥匙,又是一阵沮丧,车被它的主人拿走了。人家女朋友从国外回来了,天天都要车。
  
   电话关机了。她能去哪里,怎么找她,下那么大雨,这个城市除了自己,黎嘉黎没有一个可以依靠的人,自己却忍心放她走,让她提那么重的行李……
  
   想着想着,眼泪掉了下来。当时为什么不冲出去追她回来?
  
   假如自己从小不那么乖就好了。
  
   假如黎嘉黎的家庭条件再好些,学历再高些,收入再稳定些,相貌再惊艳些,为人再成熟些,性格再稳重些……她会喜欢自己吗,会为自己做饭洗衣缝袜子吗?
  
   再打。她电话还是关机。
  
   小卖部老板看了看,见没有什么生意可做,继续玩弄自己的脚趾,许多人都喜欢这样,无聊的时候就玩弄自己的身体各个部位,头皮,青春痘、脚、鼻孔、生殖器等。
  
   回去,失眠,脑子里全是黎嘉黎从前的好,还有转身离去前那双悲伤的泪眼。
  
   龙凤宾馆的名字很暧昧,前台服务员一点也不暧昧,中秋节客人都在家里陪老婆。这种普通宾馆主要接纳那些没钱包二奶又想和野女人爽的中年男人,最近学生开房的人也越来越多,还有把女网友灌醉拖到上面迷奸的。
  
   少有单独的女人来开房。
  
   李香花原在五星级酒店当清洁工,因为在客人小便完以后没有来得及递送纸巾被投诉而刚好那个月开展什么狗屁至尊服务月活动,所以被熟人介绍来了龙凤宾馆当前台,三十六岁,颇有前台小姐的风韵,不过不能看里面,里面的内衣已经褪色了,反正老公在乡下,看也看不见。
  
   “欢迎光宁!”李香花的普通话一直都是不标准。
  
   “您好,我想住一晚。”黎嘉黎眼睛有些红肿。
  
   “问住多少钱的。”
  
   “50块的房还有吗?”黎嘉黎打算先住着,明天去找同学想想办法,手机被雨水打湿,没有任何显示。
  
   “你要住50块的?”李香花的嘴巴张的很大,大到如果从正面看过去,能看见她发黄的舌苔还有左右两侧的龋齿。
  
   嘴巴大的女人洞洞也大,所以她老家有两个女儿两个儿子。
  
   “对。”黎嘉黎揉了揉鼻子,喷嚏了一下,赶快拿出纸巾擦鼻涕。感冒了,喉咙也很痒。
  
   “没空调,很多蚊子的,你住一百的吧,有热水洗澡的,看你都感冒咧。”李香花这才仔细看着她,穿的不俗,不像是穷酸样。
  
   “不了。”黎嘉黎紧紧捏着那一百块钱。
  
   “好吧,押金五十,房费五十。”李香花摇头,“晚上有什么声音你可别怕。只顾着睡到天亮就是。”
  
   “什么声音?”黎嘉黎的卷发上在滴水,滴到鼻尖上,凉飕飕,毕竟是中秋。
  
   “以前里面死过人,怕不怕。所以说还是住一百块的好了。”
  
   “不用,我不怕鬼。”黎嘉黎说。
  
   李香花递给她一张破烂的出入证,上面写着龙凤宾馆四个正楷字,鲜艳的红色底子。
  
   一进607,蚊子高兴极了,招呼着同伴,“今天晚上有血喝啦,中秋聚餐。”
  
   于是八楼的蚊子,没有睡觉的陆续下来了。
  
   黎嘉黎关好门,开始大哭,答应自己会一直在一起,答应自己可以住不用收房租的房子,只要自己听话,将来会有自己的小孩……
  
   现在呢?龙凤宾馆。雨停,月圆,月光晒不干眼泪。
  
   洗澡,生锈的水龙头猛的一声响,黎嘉黎吓一跳,黄色的水,恐怕下雨下多了,等了十几分钟,终于清澈了,冰冷,但舒服。
  
   洗澡完了以后额头滚烫,肚子很饿,打电话到前台,李香花送来康师傅方便面一包,提来一个暖水瓶,泡了面吃,昏沉倒在床上。
  
   蚊子开始肆虐。有一只差点被黎嘉黎额头高温烫伤。
  
   “我会死在这里吗?”黎嘉黎问自己,裹着被子哭,冰峰你在哪里,我好想你。
  
   电话终于能够显示,看来雨下的不够大。打电话,接通了,黎嘉黎一阵高兴,然后被挂了,再打,关机了。
  
   文欣兰不喜欢自己不喜欢的女孩子当自己儿子的老婆。所以把手机收到自己的枕头下面。
  
   钱德重不知道如何判断一个女人是否有资格成为自己儿子的女朋友,他只知道文欣兰是他一直爱的女人,她高兴怎样,就是怎样。对女人的方式这一点,钱冰峰没有得到父亲的遗传。
  
   眼泪失控流下,眼睑肿得很高,这样的女人,很丑。
  
   哭累了,停下来。哭声并没有停。哭的比黎嘉黎凄惨,哭的比黎嘉黎激烈,从床底下发出来,抽抽的哭,那声音尖细,和黎嘉黎的哭一样的是,都很伤心。
  
   黎嘉黎觉得发烧到一定程度会有幻觉。
  
   而那哭声总是不停息,伴随蚊子的嗡嗡声,偶尔还夹杂着一两声男人的笑声。
  
   黎嘉黎想爬起来喝水,挪动着,摔下床,月光照进来,一只眼睛和自己对视着。

(五)
  
   黎嘉黎以为自己眼花。抖抖的爬到床上,嘴里念叨着钱冰峰的名字,人在恐惧的时候总是想自己最爱的人。
  
   不敢开灯,因为离灯太远。
  
   摸索着电话,一打,钱冰峰仍是关机。黎嘉黎又哇的一声哭了,伤心和害怕,伤心的是害怕的时候没有人在身边,害怕的是自己爱的人让自己伤心。
  
   柜顶上坐着一个女人,面无表情,也在哭。
  
   所有的蚊子都停止了飞舞,静看事态发展。
  
   “就是你了。”那女人慢慢的转过头。
  
   黎嘉黎闭上眼睛,不能看,书上说看了鬼以后魂魄会被勾走。
  
   只觉得床往下陷了一寸,有人坐在上面。耳边还有微弱的哭声,一股难闻的血腥味冲着鼻孔。
  
   黎嘉黎小声问着,“我打扰到你了吗。”
  
   女人的声音很好听,“你看看我,我很漂亮的。”
  
   黎嘉黎拼命摇头,“不要。”
  
   眼睛却慢慢睁开,她的确很漂亮,身材也很好,赤裸的身体面带微笑,妩媚妖冶的微笑,可惜她的头破了,眼睛凸得很惊人,骨头尖锐。
  
   “我一年前被一个客人打死在这里,这里撞着墙,一下一下撞着。”女人用手指着自己的头,“他喝醉了,而我不该死的,我还有很多钱。”
  
   黎嘉黎往后缩,大叫救命。
  
   “别喊了,就是你了,你怨气比我还重。今天是中秋,我等了两年呢.”女人伸出舌头来舔黎嘉黎的脖子,“你有心愿未了,我会帮你完成。”
  
   黎嘉黎喊出最后一声救命,睡死过去。
  
   钱冰峰终于睡了,太累,太累,男人太累,在公司要当好助理,回家要当好儿子,在女人面前要当好男人,体力要充沛,笑容要温柔,动作要有力,时间要恰当,女人都喜欢在上面,漂亮的不喜欢自己,自己喜欢的留不住......最大的解脱是入睡,睡了,谁都忘记了。
  
   黎嘉黎突然觉得脸很痒,醒来身边没有所谓的女鬼。看时间,半夜3点。去洗手间,一边想,明天白天钱冰峰应该可以找到自己,要不,去他公司找他?
  
   女人,快死了,半夜念叨怨恨的还是那个男人。见鬼了。
  
   抽水马桶里涌出的水仍然是铁锈色,让人呕心。照镜子,身上许多红点,似乎被蚊子咬的,眼睛肿得象泡泡金鱼。黎嘉黎抓破了一个红点,出血了,还有暗黄色的液体。
  
   大腿上也有,很痒,继续抓。
  
   越来越痒,全身都是。
  
   忍不住,指甲里全是肉屑,再后来,一条一条往下抓。躺在床上抓,脸被自己的指甲抓得破烂不堪,大腿也是,床单上是血,蚊子不喜欢这种形式的血,死血。
  
   一个人就这样被自己抓死。
  
   为什么要这样,为什么要放我走。
  
   普小小再次起床的时候是中午,李香花惊鄂,“昨天那位小姐去哪里了?”
  
   “哦,她大清早出去办事了,房子我来退。昨天晚上经期来了,床单上很多血,就扣在押金里吧,不用退了。”
  
   普小小走出龙凤宾馆,中秋节过去了。太阳那么刺眼,街头的人群如此亲切,两年了,终于重见天日。
  
   谁都不该死,那个叫黎嘉黎的冤魂,等着找下一个替身好了,世界很公平。
  
   先去哪里呢?那个打死自己的客人也判了死刑,但他是贪污的事情败露而死,普小小在龙凤宾馆遗留的报纸上看见过.他竟然没有供出打死自己的事情.警察也不关心,关心这个干什么,又没好处,也不出风头.
  
   先回家,普小小打车回了自己的房子,一个人,两年了,还好是一次性付款,房子除了墙角长了蘑菇,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从保险箱里拿了一张一百的给了出租车司机。叫了钟点工打扫房间,给家里打电话,还好家人已经习惯自己成年累月的失踪,接到电话也只是淡淡的问了句,今年回来过年吧。
  
   回来,等我办完事情就回来。普小小把正在响的黎嘉黎的电话扔进垃圾桶,一个好玩的计划开始酝酿,毕竟,这女孩子是可怜的。人人都自私,人人都快乐。

(六)
  
   黎嘉黎的手机在垃圾桶中响了几声,销声匿迹---和一大堆垃圾在一起,就是垃圾。
  
   钱冰峰绝望了,没有任何消息,报警,警察也没有找到,直到冬天。
  
   普小小走 进S大学图书馆,几乎所有看书的男同学都把目光集中在她身上。清淡中的点点妖媚,犹如迷迭香气弥漫四周。白色的高领毛衣、A字呢绒裙,睫毛很长,脸色出奇的好,头发垂顺在肩头。
  
   文欣兰看见这个女生进来,高傲庄重,眉清目秀,清纯甜美,更让人惊诧的是,她直接拿了一本数学家莫里斯·克莱因的巨著《古今数学思想》坐在桌前看起来。
  
   奇怪,自己休假一个星期,系里就来新学生了?
  
   走过去,一看学牌,的确是数学系成教班的。真有眼光,这本被誉为“最好的数学史著作”,很少有学生问津。
  
   下午上课时,文欣兰刚好去上成教班的课,看到普小小,点名回答问题,一一答出。
  
   一个月以后,文欣兰将其奉若上宾,因为普小小的司机在接她放学时经常顺道捎文欣兰回家。冷的天气,外面行人冻得瑟瑟发抖,文欣兰坐在车的后排,轻微的摇晃。
  
   “你父亲做生意吗?”文欣兰在车上和坐在并排的普小小闲聊。
  
   “家父家母在美国从事建筑设计工作,很少在我身边,因为太忙碌。我毕业后会劝他们回国定居。”普小小抓着文欣兰的手,“阿姨的笑容和气质就像妈妈一样亲切。”
  
   “想家了吧?”文欣兰怜惜的看着这个富有孤独的女孩子,握着她冰冷的手。
  
   “是。”普小小的眼眶泛着泪光,“明天是圣诞节,我好想他们。”
  
   “明天晚上来我们家过圣诞吧,欢迎你。”文欣兰在下车的时候抱了抱普小小,多么乖巧的女孩子,家里条件那么好,对人如此有礼貌。
  
   “明天晚上一个学生在家过圣诞,她父母在美国,很不错的孩子,数学成绩好的不得了。”文欣兰对钱德重说着,钱德重在看报纸。
  
   钱冰峰外出喝酒未归,他爱上喝酒,喝酒能让人迷糊,迷糊了就快乐了。
  
  “啊?”钱德重放下报纸,“哦,好好,圣诞节是要热闹下。”
  
   “叫你儿子乖乖在家呆一个晚上。别出去游荡,有点钱都请客喝酒花光了。”文欣兰收拾着碗筷。
  
   知识分子都喜欢当官或者是钱,当官的很多不喜欢知识分子,当官的都喜欢钱,有钱的喜欢当官的,知识分子也喜欢美女,总之喜欢钱的人是很多的。如果你看到晕,证明你是正常的。
  
   圣诞圣诞,叮咚叮咚。
  
   普小小换的是圣诞装,文欣兰已经把家里布置的温馨十足,她就是要让普小小感动,一感动,就好办了。钱德重去开门的瞬间脸红了,多久没见美女了,那双眼睛真让男人胆怯,非分之想因为年龄的缘故沉没在额头的皱纹中,不露痕迹。
  
   钱冰峰无聊的看着电视。去年的圣诞节,给黎嘉黎买了条链子,她高兴的样子很象摘到月亮的猴子,许多事情,都是在热闹中回忆,在平淡中忘却。
  
   “你好!”普小小朝着背对她的男人打了招呼。传说中的钱冰峰就在眼前。
  
   “欢迎。”钱冰峰的回答明显有敷衍的成分。
  
   普小小双手提满礼物,文欣兰责怪道,“来就来,送什么东西?”
  
   眼睛看了看,从包装袋上猜测,礼物不俗。
  
   饭菜上桌,钱冰峰的眼睛一点也不肯离开电视,直到文欣兰的语气有些言重,这才懒懒的将遥控器往沙发上一扔,到饭桌前。
  
   男人在失恋的时候仍然是喜欢看美女的。
  
   普小小看见钱冰峰,五官柔和,平淡的表情含着惊讶,幸好自己已经习惯这样的眼神。
  
   “我是普小小,你是文老师的儿子冰峰对吗?”普小小扬起头,黑夜里闪烁太阳的光芒。
  
   如此相逢,顺理成章。失恋的男人找到了新的希望,数学系教授找到自己心仪的女子,只有如此,才能般配,只有如此,皆大欢喜。
  
   约会,偶尔把车停在角落里接吻,两人在文欣兰面前,谦谦君子,窈窕淑女,授受不亲。文欣兰说,年轻人,忍一忍,结婚以后才是你们放肆的时候。
  
   说这话的时候她有些自鸣得意,一切都在自己安排中。钱冰峰终于和小时候一样听大人话,这些年的书不是白读的。
  
   钱冰峰喜欢普小小的矜持,怀念黎嘉黎聪明的放荡,在黎嘉黎那里,自己是兽,兽是充满欲望和本能,而君子,只能暗地里去搞,或者暗地里和自己搞。
  
   钱冰峰没有再去找寻黎嘉黎,人总有疲倦的时候。不能因为一家饭馆倒闭而永远不吃饭。偶尔会梦见她,梦里的黎嘉黎总是哭着喊自己名字,问她在哪里,摇头不说话。
  
   一年恋爱,一年结婚,每个愿意送指环给女人的男人,多少可以给彼此带来幸福的一阵子。
  
   普小小给自己买了一件红色蕾丝内衣,新婚之夜,红色吉利。

七) 大结局 上半部分
  
   柔软的婚纱穿上的那一瞬间,普小小忘记了自己的身份。宾客不多。普小小的“父母”来了―――当然,不是真的,是花钱雇来的,像模像样的,嘴里不停的说些英文。
  
   大多是钱家的亲戚。十一结婚,大家都有空。千万不能愚人节结婚,大家都以为你们在开玩笑,收到帖子的人也不会来,即使来了,红包里也许收到的是当天的昆明都市时报。十一就不同了,秋高气爽,有钱有闲。
  
   文欣兰高兴,晚上收场的时候腮帮子笑酸酸。
  
   好吧,我再待久些。普小小躺在床上,假装自己真的是S大学图书馆那个清纯女学生并且爱好数学(PS:笔者最恨就是数学做噩梦都是被叫上讲台去数等边三角形,当然我也不喜欢数学老师),假装自己真的是处女,假装自己是富有,假装自己有爱情。
  
   普小小的爱情,在一个人身上有过,在他邀请她加入他的世界,她恐惧了。然后沉沦,钱很多,多的可以养起自己,但人永远算不准自己的死期,如同黎嘉黎也没有想到自己的葬身之地是龙凤宾馆,当然,在普小小死的时候,那间房可不止50块,后来死了人才跌价的,长久不打扫,蚊子也多,价格更贱了。
  
   透过门缝,可以看到钱冰峰在洗澡,今天是他的新婚之夜,洗澡也特别用力,他洗澡的样子真好看,年轻又光滑的皮肤,背后一个痘痘也没有,屁屁又很俏皮,每一条腿上的腿毛很浓很密颜色很深,水流倾泻,钱冰峰闭上眼睛,小声的哼歌。
  
   听妈妈的话总是对的。所以才有了普小小这么漂亮的老婆。黎嘉黎现在也找到自己的幸福了,不再恨自己了对吧。
  
   人在内疚的时候总是自我安慰。
  
   钱冰峰在想心事的时候并没有发现偷看他洗澡的女流氓就是他的新婚妻子,普小小的口水掉了出来。
  
   上床的时候,钱冰峰问道,“你喜欢开灯关灯?”
  
   “关灯吧。”普小小的腿缠绕着钱冰峰的脖子。
  
   “要小孩还是不要小孩?”钱冰峰很是懂事。
  
   “要小孩吧。”
  
   黑暗中,荧光套套在小弟弟即将要喷出蝌蚪的时候被准确无误的甩进垃圾筒。
  
   “你要男孩还是女孩?”普小小并没有把垫高的枕头拿下来。
  
   “男孩,因为我妈喜欢。”钱冰峰谨尊母训,做爱之时未敢忘。
  
  “好吧,那就是个男孩。”普小小想起那个叫黎嘉黎的女孩子在拼命抓破自己皮肤时的哀求,我不要死,我要给他生孩子。
  
   我会帮你完成,我要你哀怨冲天的身体。普小小舔着床单上自己的血回忆着。钱冰峰又洗澡去了。
  
   过了一会,普小小也从洗手间里出来,钱冰峰已累得睡着,两条腿分得很开,也许这是舒服的姿势,他以为在做爱的时候会想起黎嘉黎,结果没有想,因为什么也没有想。
  
   手指抚摸他的五官,轮廓分明。为什么坏孩子大多是漂亮的,乖孩子大多是好色的,笨孩子大多是有天分的,傻孩子大多是快乐的。
  
   倘若你不明白,我也不明白。倘若你明白,我欢喜的要和你一同欢喜。
  
   两天过后是中秋节,普小小说今年中秋不去美国了,在家里过。也暂时不想找工作。文欣兰自然高兴―――反正不要我家养你,花你自己的钱罢了。饭菜还是给你做,毕竟已经是结婚了的,而且是自己挑选的女人。
  
   钱冰峰不再乱搞,因为这个女人已经足以让他在上班的时候就想回家,回家就想上床,上床就像搞一下,完了以后就抱着她睡觉,安全、稳妥。周末公司party上,普小小头发随意挽起来,迷人的笑容,被当场所有男士用意识淫了N遍。
  
   很多男人喜欢找漂亮老婆,是对的,除了让她在自己家可以随时做爱外,带出去还可以让别人YY,YY是一项伟大的民间伟业,今天你YY了吗,如果没有,请面壁。
  
   于是中秋节一起在阳台赏月,房子不大,阳台很小,普小小说等孩子生出来再搬大房子。文欣兰对着月亮说,保佑我快点抱上孙子,钱德重在吃柚子,普小小和钱冰峰互相拥抱,多么幸福的一家人,谁也不记得黎嘉黎,那个卷发的椰菜头娃娃,在下雨的中秋夜晚流浪,一个流浪的女人不如一条狗。
  
   谁还记得她,连普小小自己都差点忘了。

(七)大结局 下半部分
  
   钱冰峰知道自己当爸爸那一瞬间,跳的很高,在大街上狂奔,可惜穿了衣服奔,没什么看头。
  
   普小小怜惜的看着钱冰峰,很好的男人,这让她想起了她当年的那个男人,一样迷恋自己的眼神,可惜,前者已婚,后者已婚,和自己婚,婚就是昏。
  
   九月三日,小男孩的头随意就出来了,一个秋天的下午随意出来了,他的眼神像极钱冰峰,无辜的诱惑着这个世界。其实普小小很痛。只想着快点把事情办完了回父母身边―――当然不是美国的父母,那是花钱雇来的。
  
   文欣兰和钱德重天天都来医院看望。钱冰峰直接住在医院。
  
   九月十日,出院,小孩放在育婴室再多住几天。过了中秋,一年就很快了。文欣兰很想念普小小的父母,道,“小小,今年过年叫他们过来玩吧。美国有什么好,布什是战争贩子。”
  
  “他们给我打电话了,中秋前我要回美国接他们。三天后出发。”普小小看着窗外越来越圆的月亮。
  
   钱冰峰过来沙发上抱着她,结婚真好,可以名正言顺的和老婆一起住,生小孩真好,可以当着母亲的面和老婆亲热。
  
   大家都要快点结婚生子啊!!!所以。
  
   这三天,普小小都纠缠着钱冰峰,请假做爱。
  
   九月十三日,准备出发,普小小提着漂亮的小箱子对着育婴房里酷似钱冰峰的小男孩眨眨眼睛挥挥手。文欣兰和钱德重相视而笑,我们要的幸福,全部都实现。钱冰峰没有去机场送,普小小说,冰峰你回公司上班,你们都不用送,我会尽快回来。文欣兰和钱德重去超市买中秋节的水果,好贵啊,翻倍。
  
   家里没有人。却有天麻炖鸡肉的香气,并不是隔壁飘过来的。
  
   晚上钱冰峰回来,文欣兰和钱德重在家看电视,厨房里留着天麻的味道,钱冰峰一眩晕,冲进厨房,大叫,“谁做的,谁做的?”
  
   乌鸡并不黑,却有点紫。肉炖得稀烂。
  
   钱冰峰抓了一把鸡肉在手里冲入夜幕,文欣兰和钱德重面面相觑,怎么了。
  
   小孩不见了,护士说被妈妈抱走了。手里的鸡肉经过医生鉴定,是鸡肉。
  
   打了普小小的手机,接了,“突然想宝宝了,就接回去给爸爸妈妈看。”
  
   “那你通知一声嘛,吓死我了。”钱冰峰腿都软了,“快回来,快回来。”
  
   回家文欣兰和钱德重一听,埋怨道,“真是,也不和我们说一声,孩子那么小。”
  
   不是只有一个女人会做天麻炖乌鸡的。
  
   九月十八日,月圆花好,中秋团圆。明月清风寄相思,皓月当空洒清辉。爱你犹如爱天空的明月,中秋快乐。钱冰峰笑了,看这条刚发过来的短信。这意味着普小小上飞机了。她会回来,答应和自己过中秋,赏月,吃柚子。
  
   有人敲门,15:38分,这个时候不可能是普小小,他还在飞机上。
  
   文欣兰开的门,一个服务员,手里拿着一个盒子,“请问是钱先生家吗?普小姐祝福你们全家中秋快乐。”
  
   文欣兰接过月饼,满心欢喜,“这孩子,人还没到,月饼送到了。”
  
   打开,鲍鱼金华火腿月,高级的月饼,盒子都是檀香木的。
  
   文欣兰先咬了一口,满嘴的浓香,招呼道,“冰峰,你们快点过来吃嘛,肉好嫩的。”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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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3-13 18:44:41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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