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彭加木在罗布泊光天化日神秘失踪后,引来了社会上的种种议论、猜测,甚至是谣传。我归纳一下这些传闻,大致有12种之多。
第一种说法:被外星人用飞碟接走;
第二种说法:从罗布泊秘密逃往美国;
第三种说法:乘直升飞机前往苏联;
第四种说法:被同行的科考队员杀害;
第五种说法:被大漠狼群吃掉;
第六种说法:在盐壳下面躲避炎热不幸被砸住;
第七种说法:被深不可测的沙漠漩涡无情吞没;
第八种说法:迷失方向不慎陷入沼泽;
第九种说法:因决策失误自咎野外自杀;
第十种说法:在雅丹下歇脚突然遭遇坍塌;
第十一种说法:暴露在地面至今未被发现;
第十二种说法:突然晕倒后被风沙掩埋。
凭空想象离奇可笑荒唐
说彭加木被外星人接走,这种天方夜谭式的判断无非是来自两件事情。
一件事是:1999年7月17日,新疆一些旅游者、探险者、户外运动爱好者,说他们这天深夜在罗布泊地区和巴音布鲁克草原,分别见到了UFO,飞碟是圆圆的,亮亮的,飞行速度极快且自如,没有一点声音。库尔勒市喜欢越野探险的司机蒲新平说,那天夜里,他发现远处有个像月亮一样的东西停在一个高坡上,就开车去看,还用DV拍摄下这不明飞行物起飞的画面;巴州旅游局的杨峻也亲口对我说,他也见过这个飞碟。一时间,罗布泊有飞碟出没,每年都要光顾这里,被人们传得神乎其神。
另一件事就是,有人说,彭加木出走后沿着他的足迹寻找,到最后,只有左脚脚印,没有看见右脚脚印,怀疑他从此登上了UFO。
这两件事,被一些人“合理想象”,便传成了“彭加木被外星人接走。”说彭加木从罗布泊秘密逃往美国,一定是少数不明真相的人,听信了香港《中报》刊登的所谓“‘周光磊’等三人在华盛顿一家饭馆见到彭加木,而彭加木又未予理睬,与另两美国人匆忙离去”的胡说八道。因为那个时候,《中报》的奇文已经是满城风雨,迎合了国内国外一些喜欢猎奇的人们的心态。说彭加木被直升飞机接到苏联,纯系无稽之谈,可以说是对彭加木人格的诬陷。寻找彭加木的那些天,不断有“直-5”直升机和“运-5”运输机在罗布泊上空盘旋,又因为彭加木走时带有一个十分珍贵的科学考察日记本,于是被一些“左”得可笑的人造谣说,彭加木的日记本里有发现生产原子弹的铀和重水的记载,他并非找水,是“携国家机密叛逃苏联”,是坐直升飞机走的。
以上三种说法,可谓滑稽可笑,凡是脑袋长在自己脖子上的,没有人相信!
无端猜疑令人匪夷所思
第四种,说彭加木被有分歧的科考队员杀害。有人确实这样质问过幸存的9名科考队员:一个科考队,就10个人,为什么你们9个都活着,单单彭加木没有了?考察队已经收到了基地的救援电报,为什么彭加木还要一个人出去找水?既是找水,就不能走得太远,,他真的要到那么远处去寻找?科考队是不是有人与他矛盾激化?考察队内部有分歧,究竟是些什么分歧?分歧到什么程度?彭加木是副院长、科考队长,又是共产党员,他不可能抛开大家一个人远走,到底是什么原因逼他出走的……
也有人确实这样猜疑过:是不是有人秘密杀害了彭加木?
在彭加木失踪的第二天,直升飞机送来500公斤水,后又超低空向地面寻找了近一个小时,然后将病重的队员沈观冕接到“720”休养治疗。没想到,这下沈观冕同志可倒霉了。他刚来这里,正好新疆分院负责治安保卫的人员也过来“调查”彭加木失踪一事。他们声色俱厉地斥问沈观冕:
“别人都在焦急地寻找彭加木,你为什么从罗布泊逃跑?是不是心里有鬼?”
沈观冕这位老知识分子,文质彬彬,加之“出身不好”,“家庭成分”有点“高”,被这毫无根据的审问,气得脸色煞白,有口难言,本来是治病,倒又添了心病。
又有一次,分院治安保卫人员质问沈观冕时,恰巧闫鸿建在场,他那几天正挎着陈百录的手枪。他一听,气得当场拔出手枪顶着对方说:
“凭什么怀疑老沈?他有什么错?病得这样你们还折腾他,再审问,我就不客气了!”谁知道枪里有没有子弹,反正闫鸿建这一吓唬,还真起作用,给沈观冕解了围。
彭加木失踪,也给负责科考队后勤、保卫的陈百录无端的增加了压力。有人说,你和彭加木同坐一辆车,挎枪的就你一个,你的职责就是保卫,可你保来保去,把彭加木给保丢啦!你可是严重失职啊!
那段时间,陈百录心情很是郁闷。他跟家人和朋友不止一次地说过,因为“严重失职”,他已经做好了蹲监狱的准备。为此,当时的老院长哈琳特地出面讲了公道话:“彭加木自己找水悄悄出走,这与陈百录有什么关系?不能这样对待老陈!”
科考队员们寻找彭加木没有结果,拖着近50天野外考察的疲惫身躯,又死里逃生回到了乌鲁木齐。可一到分院,又有人让他们说清楚,到底有没有加害彭加木?
8月7日,新疆分院特地召开了有党委副书记王熙茂、副院长陈善明、上海生化所朱湘清以及彭加木亲属参加的座谈会,就彭加木是否“被队员所害”这一敏感且匪夷所思的问题,予以澄清和说明:“这完全是工作中的正常意见分歧,直到目前没有发现其他任何问题。”
2006年五一黄金周期间,我在新疆分院宾馆与当年几位科考队员谈及此事,王万轩、陈百录、马仁文、包纪才等苦笑了一下,仍有余怒。王万轩说:
“在那么艰难困苦的环境下,有分歧有争论完全是正常的事,但再激烈也不至于杀害老院长吧?再说还有彭加木的手迹在,那白纸黑字明明写着‘我往东去找水井’嘛。我还是那句话,彭加木脾气犟不假,工作方法简单不假,但他为我国科学事业奋斗献身的精神,没人能比。他永远是值得我们尊敬和学习的老院长!”几个队员都不无感慨地说,那时候就是有些“左”啊!
是的,细想想,“被科考队员杀害”——这种今天看来奇怪加天真可笑的传闻,当时并不为怪。“文革”浩劫刚刚结束,“左”的余毒还未彻底肃清!不但科考队员是“左”的受害者,连新疆分院的治安保卫人员同样都是“左”的受害者!
外出找水何曰自杀不归
有人说,彭加木会不会被狼群吃掉,我的回答是:不可能!罗布泊周围,特别是东南的阿尔金山附近,确实常有野狼出没,而且一群就有十几只或几十只,它们袭击的目标主要是野骆驼、鹅喉羚、黄羊、野兔等。但由于环境的恶劣,加之人们对它恨之入骨地猎杀,别说群狼,就是独狼都很难见到了。我这么多次去罗布泊,除了见过4只火狐狸,还没有看见一只狼。再说,就算彭加木不幸遭遇狼群,他身上带的水壶、照相机、匕首、铁榔头等,那么多遗物狼是不可能吃掉的。
也有人分析,彭加木可能在高高隆起的盐壳下面躲避炎热被砸住,或是不小心陷入沼泽而死。我通过实地考察,彭加木失踪地的盐壳都很低,最高也就半米,且十分坚硬,轻易不会倒塌;我也没有发现那里有可以陷住人的沼泽,即使有,也是在若干年前了。有人说,罗布泊的盐浆一百多米深,我询问了很多去过那里的地质队员与科考人员,他们都说,在罗布泊从来没见过有这样吓人的地方。如今的罗布泊镇,正在开采的钾盐矿盐浆也就几尺深,何况库木库都克离这里十分遥远,彭加木不可能走到那里。
说罗布泊有可怕的沙漠漩涡,这倒引起了我的好奇。在电影《可可西里》看见有人掉进沙漠漩涡,整个被吞没的可怕镜头,我在问:难道可可西里真有这样的鬼地方?电影也不能凭空想象啊!反正,我在罗布泊是没有见过所谓的“沙漠漩涡”,问别人,回答也都是三个字:“不可能”,“没见过”!
彭加木会因为把科考队带进绝地而自责自杀吗?依据彭加木的性格和他坎坷的人生阅历,我认为不会做出这种选择的。他曾经是身患两种癌症,被下达过死亡通知书的人,可彭加木没有消沉,没有自杀,硬是以自己顽强的毅力战胜了病魔,创造了奇迹;“文革”期间,他被以莫须有的“罪名”,无辜打成“老特务”、“梅花党”,关进“牛棚”,几乎置于死地。但彭加木没有绝望,也没有自杀。他坚信,阴霾总会过去,颠倒了的是非还会被颠倒过来。
这次东进考察,尽管经历了艰险与困苦,但彭加木认为很值得,没有错。既然选择了罗布泊,就是选择了危险,甚至是生命的代价。虽陷入绝地,但并非绝望,部队已经马上回电,队员获救近在明日。如果说,彭加木有什么自责的话,那就是喝这高价水,用这高价油,他于心不忍……鉴于这些分析,彭加木是不可能自杀的。
2005年年底,我去南京采访当年拉着警犬找过彭加木的李明和于亮明两位警官。于警官在他2000年5月11日写的的回忆录里,分析彭加木神秘失踪的原因,有这样一段虽语法有些不通、却耐人寻味的话:
“……根据我对新疆科学院多名同志的交谈和接触中了解到,彭加木同志身为一名科学家,但是,他待人接物和看问题的偏见性以及他本人的固执己见的怪脾气,我分析他有可能因为独自一人外出找水,他根本就不可能找到‘淡水’。原因是考察队副队长就是地下水专家,他开出两辆吉普车,把地图上所有标的淡水井号都找遍了,也没有找到淡水。因为苏罗河(疏勒河)是盐河,河底掀开一层沙,下面是白花花的细盐。为此,整个河床根本就没有淡水。因此,找不到水他无颜再回来见大家了,只有向前走不回头,直到走到绝路‘死’。
“我分析他死的理由是,他身为考察队队长,头一天晚上他开会宣布:‘明天任何人不许外出。’而他自己却不告而别,名曰东去找水。结果跑出去一天,也没找到水,回来面对大家多么没有面子,于是越想越感到无脸回来见大家,只好向前走。结果身带2斤水也喝了了,带的巧克力糖也吃完了,又不可能走出沙漠,唯有死路一条……我分析他可能是自己走上绝路是正确的。因为这些内容是我20年前给公安部写汇报材料中就有的,是历史证明我分析的正确。”
于亮明警官的猜测判断,也仅仅是他一家之言,是否正确,还真得让历史来证明了。
被突然坍塌的雅丹砸住,这一说法也没有多少根据。罗布泊地区确实雅丹地貌很多,因常年风沙侵蚀,或有异样声响,它都会轰然坍塌,而且一塌就是几吨甚至是几十吨的土块,人在下面歇脚、躲避炎热都非常危险。1999年11月,我在罗布泊北岸拍摄到一处酷似野骆驼的雅丹,2001年再路过这里时,那“野骆驼”的嘴巴已坍掉大半了。
彭加木失踪地西面10公里处倒是有一片叫“土牙”(实际应为“土崖”)的雅丹,可彭加木向东找水不会走到这里。而失踪地东面除了沙地、芦苇包、红柳滩,就是盐壳板、古河道,稍远处是有零星的雅丹,经我们考察,彭加木在那里遇难的可能性很小。
彭加木神秘失踪,到底是什么原因?我认为最后两种说法极有可能:彭加木突然晕倒被风沙埋住;或倒在稍稍隐蔽的地面至今未被发现。
两次实地考察,我冷静的分析判断:彭加木如果晕倒后被风沙掩埋,那么,20多年来,又能够埋多深呢?难道真是像外面传说的起码埋有10米、20米深吗?2004年11月和2006年4月,两次随我参加寻找的彭加木生前科考队员陈百录说:
“彭加木失踪地的地形地貌和20多年前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这里又没有像塔克拉玛干那样流动的大沙丘,说彭加木被埋20多米决不可能。如果他倒在芦苇坑里,倒在风口处的洼地,最多也就能埋一两米深。”
两次实地考察,我们实事求是的估计,彭加木不会走远,遇难的范围大约在二三十平方公里,而决不是当年寻找的几千平方公里。
为什么说,彭加木有可能倒在地面上至今未被发现呢?因为这里面积太大了,地形太复杂了。这又让我想起了2004年冬天的寻找,当我们找到第3天,老吴发现了一具野骆驼的尸骨,据判断,死亡已有15年左右;第7天,陈百录又意外拣到一把当年寻找彭加木时,为防止陷车携带的铁锹。11月24日刮沙尘暴那天,我们特意做了这样两个试验:把一只高40厘米的水桶放在风口处,结果不到30分钟就全部掩埋;而把一根直径10厘米粗的木棍平放在100米外的另一个地方,一整天过去也没有埋住。
我们在盐壳地寻找曾开过这样的玩笑:一位探险队员对我们几个人说,你们把眼睛蒙上,我在方圆100米之内藏起来,5分钟后开始找我。
5分钟过去,大家睁眼一看,果然不知道他躺在什么地方,寻了半天,才发现他蜷缩在一个盐壳地上不起眼的小窝窝里。这位朋友还是穿的红衣服,若是彭加木那蓝衣服就更难找了。可以说,彭加木失踪地任何一个地方隐藏一两个人,即使稍有暴露,也非常难找,何况又是这么大的面积!
以上这几件事,让我在思考:那峰野骆驼死去15年,又是倒在低洼处,为什么尸骨只埋住一半?那把铁锹丢失了24年,为什么竟一点儿也没有被埋住?当年4次寻找既然采取拉网式,为什么没有发现这把铁锹呢?是不是寻找有遗漏?同样是沙尘暴,为什么不同的地方,掩埋物体的速度会截然不同?
根据这些,我判断彭加木既有倒下被沙子埋住的可能,同时也有倒在稍有隐蔽的地面至今无人发现的可能。所以,下次再寻找,既要使用地下金属探测器,还不能忽视自己一双雪亮的眼睛!
香港《中报》刊载奇闻共欣赏
别说是年轻人,就是我等年龄甚至比我还大的老同志,也未必有几人亲眼见过1980年10月11日掀起轩然大波的香港《中报》。
今天,我愿意在这里,把26年前香港《中报》刊登的亿万读者所关注的有关彭加木的奇闻,原文、原字体、原样抄录,如《中报》社论在结尾处所言:“希望广大读者看了有关报道,能自我作出判断”。
先请看这一篇消息:
在罗布泊失踪名科学家
彭加木突在美出现
熟人见面拒绝相认
周光磊致函本报报道经过
(中报特讯)三个多月前被中共宣布在新疆罗布泊失踪的大陆有名的科学家“中国科学院”新疆分院副院长彭加木已在美国华盛顿出现。
发现彭加木的是中国留美学者周光磊和中共在美留学生管理组之戴莲如女士以及不久前赴美留学之邓小平的儿子邓梓(质)方。时间是一九八零年九月十四日下午七时许,地点是华盛顿一家饭馆内。周光磊为彭加木三十年前的老友,去年春周返大陆时且与彭会晤。而邓梓(质)方在大陆时曾是彭的学生。令人大惑不解的是,当周、邓等在华盛顿一家饭馆进晚餐时,突见彭随同二美国人步入馆内,既惊又喜,当即趋前问候,未料彭加木竟当面不认,自称并非彭加木,随即与二美国人匆匆离去。
周面对此种匪夷所思的情况,乃一面专函现在大陆的彭加木夫人夏淑芳女士,详告见到彭加木的情况,一面致函中国科学院副院长、北京大学校长周培源,告知此事。同时,将致周函之影本寄给本报编辑部,表示希望借本报一角澄清此一问题。其中有可疑费解之处,亦盼本报给予辩明真相。
兹将周光磊致函周培源及致函本报编者函分别照刊如下:
周光磊致周培源函
培源学长大鉴:
九月十二日去信已谈及,倘一切安排顺利,弟定当于年底返国,作为期一年之研究。今又急急修书,乃因有一要事相告。九月十四日,弟与留管组之戴莲如女士及不久前来美研究之邓梓(质)方君于华盛顿一家饭馆晚餐,。约七时许,突见彭加木兄随同二美国人步入馆内,弟等殊为惊奇。七月中曾见报纸及国内亲友来函谓:彭兄六月下旬考察罗布泊时失踪,有说为俄谍挟持。何以会在此地出现?弟等既惑又喜,当即趋前问候,未料彭兄竟当面不认,谓其并非彭加木,随即与二美国人匆匆离去,不在该馆用餐。弟三十年前与彭兄交往甚密,去春返国亦曾晤面,邓君更是彭兄学生,岂有认错人之理?唯彭兄若无苦衷,当不致如斯否认,这是否是美国中情局搞的鬼?令人费解。有关是日见到彭兄详况,弟有专函禀告淑芳嫂。现将该信影印存本寄上,因事关重大,请转方院长查个水落石出。顺颂
钧祺!
学弟周光磊
一九八0.九.二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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