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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chezy

《紫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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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8-23 22:47:16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四章

  紫川秀望望城门方向,自己的队伍已经全部进城了,再看看街上,喧嚷越来越大,一大团人堵住了街道,这里,几个半兽人在打架,几百个城中的闲人在围观着,挤得水泄不通。一辆城中的马车轻轻擦了一个半兽人士兵的衣服,那个士兵立即一声不吭的“晕倒了”,他的伙伴们立即不答应了,扯着车主吵吵嚷嚷的声称:“俺朋友的身体很脆弱的,给你撞了一下,起码也要四十万两银子的赔偿!”结果马车给停在了街道的最中心,又给堵住了后面的马车,堵了长长的一串,混乱的程度比刚才还要加甚。  

  几个半兽人军官在人群中大声的吆喝着,指手画脚的发出各种前后矛盾的命令:“一半人到左边,一半人到右边,还有一半人留在中间!”他们手忙脚乱的想整队,却像是一个能力不足的新手军官一样,老是把事情弄砸,那种笨拙的程度让旁边的魔族军官看得恨不得过来杀了他。结果队伍越整越混乱,越来越散,局面被搞得一塌糊涂,魔族的带队军官小声的咒骂着,命令弓箭队往街道的一边压缩,好腾出地方给那个“笨蛋军官”整队用。  

  “是时候了。”紫川秀向周围的半兽人们使个眼神,士兵们一声不吭的握紧了手中的武器,眼睛瞟着那几个浑然不知大祸将至的魔族守卫士兵。  

  一声尖锐的呼哨压倒了街上所有的混乱,一瞬间,长街沸腾了,半兽人的队列中,“噌——”的一声长长的清响,四千把砍刀同时出鞘,密密麻麻的刺枪林在空中反射着阳光。  

  “杀!”一声雷霆般的怒吼,正是布兰在大吼:“为我们的骨肉同胞报仇,不要手软!”  

  一瞬间,血肉的风暴被掀起了,半兽人士兵怒吼一声,猛然扑向近在咫尺的魔族弓箭手们。  

  魔族弓箭手们连武器都没来得及拿出来,恐惧的睁大了眼睛看着扑来的敌人,面色煞白,有人在惊叫:“这是怎么回事?”没等得到回答,一把刺枪已经从胸口捅入,将他刺个对穿。  

  有人徒劳的举起了手上的木弓想格挡,半兽人那仿佛无穷的巨力挥舞着砍刀连人带弓的将他砍成了两截。有的人颤抖着开始挽弓搭箭,可是双手直发抖,只射出了一两箭,已经被扑近身来的半兽人一刀了结了。有的人吓得两脚发软的瘫坐地上,面色发白,眼睛发直,反应不过来。少数配备有近身战武器的魔族兵试图自卫,但下一秒钟他们就被上千半兽人的海洋所吞没了,就像风暴之下的一朵小浪花消失在巨涛中,他们连个泡泡都没发出来。  

  因为双方的距离本来就距离不到数米,混战一起,不利近战的弓箭手大大的吃亏。在半兽人势如狂飙的砍杀下,弓箭手们一个接一个的发出惨叫倒地,受伤的跌倒在冰雪泥泞的街道上,于是进攻的半兽人毫不怜悯的将粗重的大脚从他身上踩过,继续砍杀下一个。半兽人那惊心动魄的喊杀声中,夹杂着魔族弓箭手的呼嚷声,响亮的呼救声,他们长长的队列已经被压缩到了长街的一角,突然受到攻击,连躲避和布阵的地方都没有,一群人挤在一起施展不开,半兽人那沉重的狼牙棒一棍敲下去,总能打死四五个。  

  在发出呼哨的同时,紫川秀手起刀落,一刀就砍下了一个魔族士兵的脑袋,接着猛扑向城墙的阶梯方向。刚才的那个魔族兵头脑有点不大灵光,看着面前血花飞溅的一幕,他发出了惊恐的呼叫:“你们在干什么?”  

  “看太阳!”紫川秀依旧是那种漫不经心的腔调,身法却迅猛如虎,一瞬间已经扑到了他的面前,一刀就刺进了魔族兵的胸口。那个魔族兵不敢相信似的看看胸口的伤口,带着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慢慢的软倒了下去,口角喷着血沫,喃喃的发出了最后的疑问:“哪里有太阳啦?”  

  “所以我们在找嘛!”紫川秀抽出了刀子,看着魔族兵那睁得大大的死不瞑目的眼睛,不知怎么回事,他突然有了种愧疚的感觉,似乎欺骗这个老实人实在是件很不应该的事情。他抬起头来的时候,周围已经是一片杂乱的刀光剑影,自己所带领的分队正向城墙上的魔族守卫猛攻。  

  台阶上方,十几个魔族弓箭手还在不断的放箭,刺枪手正在做最后的殊死抵抗,企图等到自己的援军赶到。但很显然的,他们快顶不住了,成百上千的半兽人沿着台阶猛攻而上,不顾伤亡,不顾头顶箭如雨下,一个中箭倒下另一个立即替上,只是一个劲的往上冲,这股彪悍的杀劲,看得着实让人心寒。城头的攻克,就在瞬间。

  “大人。”紫川秀转过头,这才发现,白川一直在自己的身后,以手按刀,在刚才混战的人群中默默的护卫着自己。这时候,她的眼神里满是疑惑:“您的身体……已经恢复了吗?”  

  “啊?”紫川秀这才想到这个问题,自己的武功已经恢复了一部份,却一直没有告诉白川他们,在刚才的激动之下,他自然而然的使出了自己惯用的招式,难怪白川有疑惑了。  

  他还没来得及回答,白川一声惊呼:“小心!”一支流矢正从上面斜斜的往这个方向飞来。  

  紫川秀几乎是不假思索的伸手拔刀,“叮”的一下,流矢却已经被白川抢先一刀击飞了。  

  但就这一下出手,白川已经看出了,紫川秀武功确实已经在恢复了,但是却还没达到往日的水平,甚至就连与现在的白川也有一定的距离,但他毕竟是在恢复了,只要假以时日,总有一天可以恢复往日的水平。  

  “这真是太好了,大人!”白川凝视着紫川秀,眼睛中充满了喜悦。  

  紫川秀心念一动,就在这个时候,城头上响起了一声巨大的呐喊:“万岁!”半兽人战士已经攻下了城头,魔族的黄金狮子旗帜已经从城头上被抛了下来,成千的半兽人在城头上面欢呼雀跃,挥舞着手中的刀枪,叫啊,喊啊!  

  紫川秀大叫不好,这群头脑简单的家伙,以为占据了城头就等于是万事大吉了,魔族的主力尚没有出动,他们已经在大庆胜利了。胜利之心往往使人骄堕,士兵们们肯定没有了刚才拼杀时候那种一往无前的锐气了。紫川秀立即把布兰给叫来:“在城头上留下一百个弓箭手,其余的,下来准备巷战!让他们不要叫了,我们还没赢呢!”  

  布兰立即执行了紫川秀的命令,他还没把部队从城头拉下来,街道的对面已经传来了轰隆的马蹄声,魔族在城中的主力已经到来了。大路的尽头一片喧嚣,在那雪屑与尘土的灰蒙蒙中,出现了成千的魔族骑兵,出现了漫天的刀光,他们正在呼啸着接近了,铿锵的马蹄、铁器碰撞声震耳欲聋。  

  两千名魔族骑兵在前面为先导,其后是三千多名魔族步兵跟随其后,这样的军队气势本来也是极其盛大的,只是因为被拘束于狭窄的街道上,兵力没办法展开。  

  这时的长街,已经是一片空荡荡的,刚才激烈的厮杀一起,所有围观的平民和街上的行人、小贩都在一秒钟内消失得无影无踪了。刚刚获得胜利的半兽人士兵们呆呆的站在长街上,听到那轰隆的马蹄声,看到那扑杀而来的魔族狂潮,他们心脏怦怦直跳,手用力捏紧了手中的武器,眼神中透出茫然。  

  站在城楼上,紫川秀的面色凝重。长街上狭路相逢,双方实力相当,这是无可避免的一场恶战,赢了,就能一举拿下整个城市,输了,起义军那点微薄的家当就得全部赔光出去了。  

  白川在旁边小声的出着主意:“大人,命令部队密集收缩,在城门地段与魔族决战。这里我们占据了城楼,弓箭手可以掩护下面的弟兄。”  

  “不能退!”紫川秀摇头说:“狭路相逢勇者胜,我们一退,士气就堕了,魔族的骑兵得了气势会一口气冲过来,弓箭手挡不住他们的。”  

  他“噔噔噔”走下城楼,跃上战马,来到长街的半兽人队列中,大喝一声,声音如雷鸣般回响在每一个人的耳边:“士兵们,祖国的命运,尽在你我手中!今日的一战,将决定远东从现在乃至一千年后的远东的命运!是身为自由人而死,还是作为魔族的奴隶而生?”说到这里,他把钢盔制帽抡落地面,接着拔刀在手,刀锋前指着那一片滚滚而来的魔族骑兵:“谁忠于远东,忠于圣庙,忠于祖国的,通通跟我杀过去!”  

  说罢,他猛刺战马,高举马刀,挺身而前,白川立即尖叫:“保卫殿下!”带着七名人类高手护卫纵马跟随紫川秀。这小小的一撮人冲杀向魔族汹涌的阵列,就如同一个不满周岁的婴儿向巨人挑战一样,周围的半兽人士兵无不给他们的举动惊得目瞪口呆。  

  一声尖锐的喊叫打破了全军的寂静,半兽人布兰急躁得像是鼻孔都在喷火了:“保卫我们的远东,却让人类的女人冲在前面!佐伊族的战士们,你们都是一群没种的懦夫!”接着,他跟着冲了上去。

  “走运的儿郎,跟我上啊!”半兽人布森狂吼:“奥迪大神会保佑最勇敢的人!”  

  一瞬间,人群沸腾了,半兽人骑兵义无返顾,冲杀向前,步兵紧跟其后,人潮汹涌,气势比起魔族的骑兵来,毫不逊色。  

  就在这个时候,紫川秀已经与敌人的骑兵先锋遭遇上了。魔族骑兵的领队军官眼看几个人类的骑兵向自己冲来,他没想到这是敌人,哪怕再狂妄的疯子也不敢做这样疯狂举动,敢以不到十人的数目冲击多达两千的魔族骑兵。  

  “你们是什么人?”他盯着这接近而来的青年人类,以魔族语问话。  

  紫川秀不作回话,只是一个劲的策马前奔,他与魔族最前面的一个骑兵已经近得马头相碰了,他直截了当地手起刀落,“唰”的一刀砍下了这个骑兵的脑袋。“哇!”魔族骑兵阵头爆发出一阵恐怖的鼓噪,冲在最前面的十多名魔族骑兵齐齐向他围来,五六把马刀从半空劈下,直砍他的脑袋,却只见人影一晃,紫川秀身子一拧,已经消失在了马鞍之上,藏身于马腹之下,所有的攻击通通落空了。  

  就在这稍微的耽搁时候,白川已经杀进来了,七名人类骑兵也跟着杀进,与魔族的骑兵们相斗。这些骑兵都是秀字营的精锐好手,是千中挑一专门出来护卫紫川秀的,个个身手不凡。小小的人类骑兵如同一阵可怕的旋风,转眼间杀入了魔族的阵列,护住了紫川秀。  

  这阵旋风所到之处,只听见一阵叮叮当当的激烈金属敲击响声,那是马刀砍在魔族的铁甲、盔帽上面,溅出了点点火花。前面的魔族毫无准备之下,给杀乱了阵脚,士兵们寒了心,失魂落魄的仓皇后退,后面的魔族却在一条声的喊:“瓦格拉!瓦格拉!(杀!杀!)”由于长街狭窄,他们的兵力施展不开,没办法增援他们的前军,人马拥挤,互相推拥,战马跟战马厮咬,互相踹踢,那场面,混乱之极。  

  后面响起雷霆般的巨大响声,半兽人的骑兵已经杀来了!紫川秀立即面色煞白,他知道骑兵的高速冲击时候的破坏力极其的可怕,自己与部下们身处魔族与半兽人军队之间,地方狭窄无可回避,如果自己这几个人类首当其冲的受到上千骑兵的冲击的话,连骨头都不会剩下几根的。就在这一瞬间,他已经拿定了主意,发出一声尖锐的呼哨:“弃马,上房顶!”  

  部下陡然听到这个命令,都是一愣,没等他们明白过来,紫川秀已经身先士卒的为他们做了示范。他从马鞍上一个翻身下来,轻轻一跃,人已经上了路边平房的屋顶,回头朝下面喊:“快上来啊!”  

  白川等部下们恍然大悟,纷纷跟着做。他们都是精选出来的好手,跃上这么一间低矮的平房顶,那是不费吹灰之力。只是当最后一个护卫跳上去的时候,魔族已经反应了过来,几个弓箭手立即放箭,把身在空中无从遮挡的他射成了靶子,他惨叫一声,真气一泄,立即坠了下去,摔倒在雪地上。正在这时,雷霆般的马蹄轰然响起,上千半兽人骑兵狂冲而来,向魔族军发起了攻击,那气势,犹如山洪海啸,无可抵挡,被紫川秀他们所丢弃的战马被这种可怕的声势所吓倒,发出绝望的嘶鸣,却是无处可躲藏。那个坠落下去的护卫顷刻间被一片赫色的狂潮和巨大的马蹄轰鸣声音所淹没。  

  趴在屋顶上,所有的人类都闭上了眼睛,不忍心看面前发生的惨祸,心里却已经想像出那人被几千只马蹄践踏时候血肉横飞的惨剧。  

  下方传来了巨大的喧嚣与叮叮当当的兵器交战声音,震耳欲聋,两军已经交上手了。半兽人凭借一开始的猛攻占据了上风,他们的前锋深深的杀入了敌阵,只听见一片哀号和呻吟声,半兽人舞动着狼牙棒,以可怕的力量,迎头劈下,砸得魔族兵脑浆崩裂,魔族骑兵一排接一排的仆倒在地,被马蹄践踏。这番声势犹如雷霆摧毁小树,所向披靡,但魔族军的抵抗仍旧相当激烈,他们慢慢的立住阵脚了,开始反攻。  

  双方军队都有强烈的求战意志,但是客观的环境却限制了他们投入更大的兵力。上万人规模的大战,却因为两边街道的房屋的限制,只能拥挤在一条狭窄得只能让十人并行的街道进行,交战面非常的狭窄。在那条交战线上,金属武器的密集程度到了可怕的地步,几乎每一个空隙都插进了无数的武器:尖锐的长矛,锋利的砍刀,漆黑的标枪,横飞的箭矢……武器密集到这般的程度,竟然遮蔽了双方士兵的视线,人们都看不到对面的敌人了,唯一知道的就是不断的向前刺出手中的长矛,挥下手中的砍刀,用力,接着就感觉到枪刺入肉体的触感,利刃砍削骨头“咯吱咯吱”的摩擦声音。同一时候,自己也被对面的武器同样砍倒、捅穿、劈裂,头顶上箭如雨下。大道上交战面上的尸体已经堆积了好几层,一蓬蓬的血雨喷洒。

  惨叫声接连不断,一片密集的金属反光,密密麻麻犹如树林一般的长矛群,人们难以想像,有任何的血肉之躯体能在这样的恐怖的金属风暴中幸存下来。每一秒钟,都有一个魔族士兵惨叫着仆倒,同时也有一个半兽人呻吟一声,无力的躺倒。由于地形的限制,双方谁都没有办法更大的展开打击,只能把全部力量都倾注在狭窄的接触面上,双方阵形同样的厚实,谁都不可能对对方进行突破,白雪皑皑的长街像一个可怕的搅肉机,无情的吸纳着双方士兵的鲜血。  

  半兽人团队长维拉首先发现事情不妙,如果照这样的速度拼下去,等消灭了魔族,自己的部队也就要完蛋了,根本没有力量去应付魔族的增援力量,但是现在的局面,已经不可能撤退了。哪方如果首先后退,另外一方肯定会乘胜追杀的,慌乱之下,肯定会全军崩溃的。  

  正在这时,紫川秀在屋顶上探出个脑袋,朝他叫嚷:“上来!我们的步兵,快上来!”维拉立即如梦初醒,高声嚷道:“弓箭手大队,刺枪大队,爬上屋顶去!快,占领制高点!”  

  没能挤上去参战的半兽人士兵们纷纷响应命令,有的找梯子,有的找行李包垫脚,有的搭人梯,踩在战友的肩膀上,匆匆忙忙的爬了上去。在半兽人那笨重的身子重压下,那些简陋的平房屋顶“咯吱咯吱”作响,躲在里面的居民听到外面那巨大的惨叫和交战喧嚣,不禁瑟瑟发抖,祈祷自己的房子千万不要在下一刻钟给塌了下来,但现在,长街上的战斗者们谁也顾不上这个了。  

  “快!到魔族的头顶上去,狠狠的打!”对着那些爬上来的将近三百多名半兽人士兵,紫川秀明快的下着命令。士兵们轰然响应,他们刚才一直被挤在队伍的后面,没能参加战斗,早就憋着一股杀气了,现在得到了这么好的一个机会,一个个咬牙切齿的摩拳擦掌。由于城市规划方面的原因,科尔尼街道边上的房屋是同样规格,同样大小的,而且一间间房屋之间是相连着的,那就是说,如果爬上了一个屋顶,那所有的屋顶都可以畅通无阻。在紫川秀的带领下,这支特遣队在魔族完全毫无知觉的情形下来到了魔族的那一边的屋顶上。  

  当队列中段的魔族军队正在等候着上阵杀敌的时候,猝然间,他们的头顶传来了咯吱咯吱的响声。一个好奇的魔族步兵抬起头张望,一声大叫:“啊!看上面!”魔族的步、骑兵们纷纷抬头张望,面前出现了一幕令他们目瞪口呆的景象:正对着正午的太阳,阳光耀眼,头顶的屋檐上突然出现了无数的半兽人弓箭手、刺枪手,在屋檐上密密麻麻的排成了几行,几百张拉得满满的强弓正对着他们!  

  在错愕的沉默之后,魔族士兵发出轻轻的惊叹:“杜那极!(天哪!)”双方距离不到十米,对方是居高临下的角度,而且己方的兵马完全拥挤在狭窄的毫无隐蔽的街道上动弹不得,那将是最好的弓箭杀伤靶子了!  

  蓦然间,一声恐怖的呼号撕破了寂静:“塞特那拉!(救命啊。)”魔族兵群顿时乱成一团,大家拼了命你推我拥,都想向别人的身后躲藏,引起了整个队伍的极大骚乱,那种狼狈样,是从没有过的。与此同时,只听到一声清叱:“放!”漫天的利箭犹如一阵暴雨倾泻到了毫无掩盖的魔族士兵头顶。由于双方距离如此之近,目标又如此的拥挤密集,这阵暴雨的几乎每一个“雨点”都没有落空,每次落下都会引起不停的惨叫和鲜血。半兽人弓箭手不间断的轮番射击,不到几分钟时间,这几十米地段内的魔族军队已经溃不成军,地上遗留下了一大片的尸体和呻吟的伤员。剩下的一些魔族兵只是拼命的往后挤,想借着别人的身体来掩护自己,但是其他魔族也不是傻子,人同此心的结果是这个地段的所有魔族兵都拼命向后退,冲撞了后面部队的秩序。  

  但是半兽人的攻击仍旧没有停止,大批的刺枪手从屋顶居高临下的投掷标枪,那凶狠的标枪带着可怕的力道轻而易举的穿透了魔族兵的身体。魔族兵马于是战栗着、呻吟着、失魂落魄的乱作一团,溃不成军。突然袭击的杀伤并不是很重,百来个魔族丧生,但造成的影响和后果却是可怕的,整个队伍开始骚动起来了,其他地段的魔族眼看这里的混乱不明所以,有人第一个嚷嚷着:“不好啦!半兽人断我们后路了!”

  不到十分钟,所有的魔族都在嚷嚷着:“我们被包围了!”  

  魔族的后方出现混乱,波动立即影响到前线,听到半兽人已经包抄了后路,在前线拼杀的魔族兵们士气不禁一衰,开始微微向后一退。在第一线督战的布兰立即发现了魔族兵的衰弱,他立即乘机发动猛攻,鼓劲大叫:“我军已胜!魔族正在败退!弟兄们,上啊!”  

  此消彼长之下,半兽人士气大旺,狂攻不已,步步前进,魔族则是节节后退,一步,两步,三步……在半兽人凌厉的攻势下,他们站不住脚了,阵脚已经开始松动,开始时候后退还是有意识的,后来却是身不由己了。当所有人都在向后退的时候,退得最慢一个自然就成为了对方所有的武器的攻击目标,于是他们越退越快,从且战且退变成了背对着敌人的落荒而逃,有组织的后退终于变成了彻底的溃败。成千的魔族士卒发出一声大喊:“走啊!”溃败的军队犹如风卷残云,从长街上一泻而空。  

  半兽人的骑兵们紧追不舍,呼啸着追赶上前,激扬的马蹄将路面上的薄冰踏得粉碎,冰沫飞溅,犹如长街上忽然刮起了一阵旋风,闪亮的马刀在正午的太阳底下一片耀眼。他们凶狠的从后面砍杀那些逃跑的魔族士卒,弓箭手则在街道的屋顶上不断的发箭射杀魔族的溃兵。  

  魔族兵马的溃败已经是不可避免了。  

  太阳从彤云里面探出头来,阳光淡淡的,紫川秀骑着马,在军官们的陪同下,纵马奔驰长街。迎面一路路传令兵纷纷飞驰而来报告:“殿下,维拉团队长报告,第一团已经拿下了魔族军的大营!”  

  “殿下,第一团已经拿下了粮仓!所有粮食完好无损!”  

  “殿下,第二团追击魔族溃败军队,已经将他们包围在了西城门方向!我军已经控制了西门,他们无处可逃了!布兰团队长要求增援!”  

  “殿下,魔族在本地的最高军官已经被发现,他已经自尽了!”  

  捷报频传,望着马蹄边一路狼籍的魔族兵尸首,那成堆的人马尸骸,紫川秀心头充满了一种征服者的昂扬感觉:庞大的都市在我脚下,这是属于我的第一座城市!所到之处,浴血获胜的半兽人士兵纷纷对他举起了武器欢呼:“光明王殿下,万岁!”士兵们都清楚,今天的战斗,是谁的功劳最为显著。尽管紫川秀是圣庙任命的司令,但是通过这一场大胜仗,他在半兽人军中的地位才得到了真正的确认。一行人意气飞扬,快马捷蹄,践踏冰雪,溅得雪团四飞,纷纷如冰雹骤落。  

  “白川!”  

  “是!”紧随紫川秀身后一步的白川应声而出。  

  “持我令箭,通知布兰,打开西门,放魔族残军一条生路。困兽死斗,魔族兵无路可逃,必然做拼死反扑,那时我军伤亡必重。我军目的本就是占领本城,现在目的已经达到了,不必无谓牺牲我们战士的性命。”  

  白川面上现出为难的神色,紫川秀的声音略显严厉:“还不马上执行命令?”白川叹了口气,凑近紫川秀轻声说:“大人,我们哪来的令箭啊?”  

  紫川秀:“……”  

  两人忙活找了半天,最后白川不由分说的把紫川秀的外套给剥了下来:“我用这个当信物!”  

  紫川秀愤怒:“这么多魔族兵死尸,怎么不剥他们的?”  

  白川:“我呸!让女孩子拿死尸的衣裳,亏你说得出口!”  

  紫川秀:“那还有这么多的佐伊族战士……”  

  白川:“我跟他们又没仇。”  

  有人找来墨水,紫川秀歪歪扭扭的在外套上面写了个“秀”字,签上日期。白川挟着外套,一阵风的奔去传令了,剩下紫川秀在马背上直哆嗦。这时又有军官前来报告,有进城的半兽人士兵对当地的居民正在入屋抢劫。紫川秀一听,勃然大怒:“我们是起义军,不是土匪!布森,你去整顿军纪!把那些下流痞子好好的杀上一批!”  

  “没问题!”半兽人一口答应了下来,眼睛贼兮兮的:“殿下,我也需要一个‘令箭’!”  

  他把紫川秀的靴子给扒走了,喃喃说:“这靴子料子还真是不错,上好的狼皮,捎回去给家里婆娘穿是最合适了!就是有股臭咸鱼的味道,晒几天就好……”看着紫川秀对他怒目以视,他立即改口正容道:“殿下,您忘记在上面签名了!”

  接下来,德伦拿走了紫川秀的钱包,他自称是为了去封存粮仓,但紫川秀看到他刚走出两步,就打开了钱包使劲的瞅里面——紫川秀恶意的冷笑着,里面当然是空的。  

  布兰听得消息,立即闻风而回,过来抢走了紫川秀的手表。维拉来迟了一步,他到的时候,紫川秀几乎已经给扒了个精光,他眼睛眨巴眨巴的盯着在冰天雪地中哆嗦着的光明王,眼中闪着不怀好意的光芒。  

  紫川秀哆嗦着:“你,你……你想干什么?”  

  维拉狞笑着:“我要这个!”他把紫川秀的熊皮帽子拿走了。  

  尸骸狼籍的长街上,胜利者发出了沉痛的嚎叫:“这真是一次惨胜啊!”  

  这后来成为了远东军团的一大传统,每次打了胜仗以后,那些立了大功的半兽人将士总是兴高采烈的跑来向他们的光明王要求各种各样的随身物品奖赏,并逼着他在上面签名留念。  

  后世的历史学家往往说这是光明王大人又一英明举措,目的是增进远东军团的团结力凝聚力,上下同心,所以远东军团才能保持这么旺盛的士气和斗志,长胜不败云云。  

  “胡说八道!”紫川秀含着泪水说:“都是白川那个臭婆娘害的!我损失惨重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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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8-23 22:56:05 | 显示全部楼层
  午后时分,魔族在城内有组织的抵抗基本已经肃清了,但中间仍有不少勇敢的士兵尚没放弃抵抗,从城市的东门一直战到城西门,长街上一团一团的,到处是混战的人群。落单的魔族士兵,尽管被过十上百的敌人包围,仍旧奋战不息,背靠着墙壁挥着武器对半兽人做最后的抗击。更有几十魔族士兵负隅顽抗,占据了居民的房间,凭借狭窄的出口,做最后的抗击,在门口处,进攻的半兽人死尸狼籍。魔族士兵的顽强和耐战令半兽人十分惊讶,他们纷纷感叹魔族军队之所以能纵横大陆,自然有其过人之处,无愧大陆最强军队之美称。但他们的首领紫川秀可并没有多少的武者尊严,不懂得去尊重这种令人肃然起敬的玉碎精神,他下令放了一把火,把那伙宁死不屈的魔族兵通通烧死在里面了。  

  下午,城市中的战斗已经平息下来了,但是街道上仍旧空荡荡的,居民们以为是哪路来历不明的流寇占领了本市,不敢出门,但是看到起义军秩序良好的入住魔族的驻地,清扫街道上的尸骸,并没有骚扰平民的举动,居民们稍微放下了心。有胆大的,扯住了起义军的士兵问身份,士兵们回答:“我们是光明王统帅的圣庙军队!”  

  回答闪电般传遍了整个城市,居民们从躲藏的家中涌了出来,街道两边夹道欢迎起义军的队伍,一时间,“圣庙万岁!”、“光明王万岁”的欢呼声此起彼落。此地居民大多是远东本土的半兽人、蛇族,还有少量的矮人、精灵怪等弱小种族,他们受魔族的压迫久已,早就等待着一个解脱的良机。特别是半兽人,自从魔族对圣庙进犯以后,他们早就在心中对魔族压着一股火了,现在,压在他们身上的锁链终于被粉碎了,各族民众无不欢呼“万岁”!  

  入夜,上十万民众齐聚广场,庆祝自己城市的解放。篝火点点,仿佛漫天星光都已经移到了地面上,各族民众载歌载舞,庆贺自己的解放日。晚会会场上,半兽人们、蛇族、龙人族、矮人、精灵怪等各族居民忘记了往日的隔阂,亲和得简直如同一家人似的。为了款待自己子弟兵,他们从自己不多的口粮里面挤出了部份,煮熟的鸡蛋、猪肉、馒头如同流水般的上来,慰劳起义军的官兵,更有的民众为了慰劳劳苦功高的起义军的首领们,给他们送来了美女。  

  那群半兽人军官们快乐得简直要忘记自己姓什么了,比起一天前在冰天雪地里流浪的凄凉,现在的世界简直是天堂了,但是他们还记得把最漂亮的一个姑娘留给了紫川秀,跟紫川秀说:“殿下,今天辛苦了,进帐篷去歇息下吧!”  

  紫川秀很义正词严的推辞着:“我身为义军的首领,远东尚未光复,魔族尚在肆虐于我们国土之上,千万同胞尚处于水深火热之中,我岂能沉浸于美色之中,玩物丧志?万万不能!  

  诸位不必再说了……德伦,你不要拉着我,你怎么拉我也不会进这个帐篷的!我坚决不进! ”  

  德伦:“我没拉你,是你抓住我的手不放的。”  

  德伦把手一甩,今天早上还能上阵杀敌欢蹦乱跳的紫川秀现在虚弱得站立不稳,“踉踉跄跄”的“摔”了下来,刚好“摔”进了帐篷里面,嘴里还在嚷嚷着:“你们不要这样啦……  

  真是受不了你们,你们这么坚决的话,再拒绝就伤害民众对我们起义军的一片殷切之心了,我就只好勉为其难的……”  

  白川表情古怪,似笑非笑的看着紫川秀的表演。  

  “勉为其难的……”紫川秀的笑容僵住了。  

  帐篷中,红烛燃烧,充满了温馨的浪漫气氛,一个大红衣裳打扮的姑娘正坐在床边面对里面。听到紫川秀进来,她转过身子,超过一百五十公斤的体重压得床板“咯吱咯吱”直响,面上毛茸茸的,分不清是毛发还是胡子。她冲紫川秀嫣然一笑,露出雪白的大板牙,牙缝中夹着几条肉丝和青菜叶。  

  “大人,夜已经很深了,我们还是趁早歇息吧!”美丽的半兽人姑娘很温柔的对紫川秀说,她是远近闻名的半兽人“第一美女”。  

  她开口说话的时候,紫川秀屏住呼吸,大滴大滴的汗滚了下来。  

  白川轻轻的敲敲帐篷的帆布:“大人,春宵一夜值千金,今晚您就好好的‘勉为其难’吧!”她冷笑着走了。  

  “不要啊!”紫川秀发出了撕心裂肺的惨叫:“白川,救我啊!”  

  半兽人军官们望着紧闭的帐篷门口,一个个羡慕得啧啧有声:“要我是光明王殿下的话,这时候不晓得多快活呢!听,他又在叫了!准是快活过度了!我宁愿少活十年去换这个晚上! ”

  当晚,城中不少平民纷纷找到起义军的军官们,报名要求参军,军官说,想参加起义军必须得经过考核,我们只需要那些健壮的男子,年龄也有限制。那些小伙子们当场就急了,为了表示自己身强力壮,他们当场就扛来了斗大的一个石磨,每个人轮流把它举了起来,经过那里的白川当场就拍板了:“要了!”  

  后来,这个石磨就一直摆那里,想参加起义军的,只要把它举起来就算体检合格了。来应试的人络绎不竭,甚至一些头发、胡子都已经银白的老头也来了,军官赶紧把他请出了队列,老头子们愤懑不平,一个劲的分辩着:“其实俺也举得起那个石磨的……不信让俺试试……  

  真的,俺年轻时候,这样的石磨,一只手俺能举起三个!”他们一个劲的磨蹭,白川没办法,只得说:“那等你年轻了再来吧!”  

  到第二天的日落时分,已经有五千多平民新加入了军队,其中大部份是佐伊族的,也有少量的蛇族和龙人族。在攻克城市的战斗中,起义军亦是伤亡惨重,各部队缺员都是非常严重,新加入的士兵被紫川秀安插、补充到各个战斗部队里,因为现在是非常时期,没有时间和空隙来慢慢训练新兵,只能通过实战让他们慢慢成熟起来了。  

  占据了科尔尼城,这对于起义军而言是一次巨大的转折和胜利,这标志着起义军摆脱了那种东躲西藏的游击战阶段,不但拥有了一个牢固的城池作为基地,而且解决了迫在眉睫的粮食危机。就在攻克城市的第二天,紫川秀迅速成立了“远东自治政府”。  

  后世往往笑话说:“七八一年时候,远东自治政府简陋到什么程度?政府的印章是拿红薯刻的,光明王饿了就把它给烤了吃了半个,剩下的拿去盖章。”  

  政府的行政首脑由布森担任,照旧主管全民卫生工作,另外也管理妇女和儿童的保健工作,下面设立各个部、司的机构。国防部长由布兰担任,兼任第一军团的司令,军队的总参谋长由维拉担任,兼任第二军团的司令。  

  老半兽人德伦闲得发慌,紫川秀认为,依照他的年纪,冲锋陷阵已经不再适合他了,于是请了一群街道上同样闲得无聊的半兽人老头子回来一起喝茶聊天,结果紫川秀干脆就成立了一个议会,德伦为议长(兼任科尔尼市的市长),其他的老头子通通封他们做议员,每个月领工资,主要任务就是在紫川秀讲话时候鼓掌和举手投赞成票,也可以欢呼,叫:“说得好啊!”、“好样的!”但不能投反对票,否则工资没了。于是光明王每次提案都得到了议会的迅速“全票通过”,一直到后来,紫川秀都非常得意自己的举措:“有了这个议会,我们就是民主政府啦!顺便也把建养老院的经费给省了下来,划得来!”

  新成立的远东政权当天就对外发动了战争,在魔族尚未从科尔尼城市失陷的消息中反应过来以前,紫川秀迅速的向城市的周边乡镇派遣各路分遣队,攻打驻守那里的魔族守备队,同时把起义军已经到达的消息广为公布。  

  直到这个时候,紫川秀才真正的感觉到圣庙布丹长老的高瞻远瞩,魔族的残暴已经失去了民心,而圣庙事件,正是压垮他们统治的最后一根稻草。紫川秀发现,自己先前的估计完全错误了,圣庙事件不能以军事的角度来衡量,这完全是一个政治事件。  

  这并非关系区区一座庙宇的得失,也不是一场小规模丛林战争的胜负问题,魔族对圣庙的进犯,激怒了远东民众最敏感的宗教信仰。紫川秀到现在才算真正理解到布丹长老的用意良苦了,他懂得自己的使命,拼死抗战,巍然傲立,给远东的上千万民众做出了光辉的榜样,在黑暗中为沉沦的大地点燃复国的火焰,目的在于唤醒了沉睡中的民众。这样一来,他的目的就达到了,至于圣庙或者他本人的存与亡,那场阻击战的胜利与否,生也罢,死也罢,哪怕圣庙的守卫者全部阵亡,圣庙最后失陷于敌手,这些都已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圣庙的抗战终于唤醒了民众的精神,长久以来蕴藏于远东民族心中的愤怒终于爆发了。圣庙抗战的喊杀之声,回荡在远东的每一个乡村、城市、乡镇、田野、森林,在每个活着的人心中激起了回响。于是,从最西边的古奇山脉之巅到碧波荡漾的蓝河之滨,到处都听见了恐怖的杀声,巨人在沉睡中崛起了!  

  那些沉默不语、耐心很足的半兽人居民,仿佛是一夜之间被唤醒了,一人变成两人,两人变成一群,群体又与群体会合变成了队伍,抡起了镰刀和大棒,横刀立马,奋不顾身的扑向就近的魔族守备队。如果他们胜利,他们就将整个守备队砍成肉浆,如果他们失败,他们就马上躲藏上山,直到汇集了更多的兵马,他们重又下山。  

  “他们完全变成了另一种人了!”驻守各地的魔族将领们被吓坏了,他们已经习惯了面对那些驯从的、温良的、逆来顺受的民众了,而现在,他们忽然感觉到脚下的大地正在崩溃,人民突然间变得如此的骁勇,泯不畏死,他们怕得要死!魔族的各路守备队给打得心胆俱寒,不敢露面,于是忙不迭的收兵,会合到那些大的城市中,于是更多的地区开始得以自由,更多的民军兵马开始聚集。既然起义队伍散布四野,那紫川秀要集结义勇军团,那绝对不是难事。  

  风声传开,听说有一支反叛魔族的远东军队正驻扎在科尔尼,甚至还成立了一个“政府”,人们立即增添了信心,有志之士闻风而动,从四面八方星夜兼程的赶来科尔尼投靠远东政府。在行省西南部的几个村庄里,三个小时内有八百人要求参加起义军。在科尔尼城市周边的一个城镇里,当紫川秀和白川率领的先遣队到达时候,当地的半兽人村长敲起了村头的大钟,振臂一呼:“我们的小伙子们快过来啊!”仿佛是从地里面突然冒出来似的,无数手持镰刀、刺枪的半兽人从四面八方涌来,当场就拉起了两千多人的民兵队伍。民众的热情竟然到达了如此的地步,当闻知起义军先遣队到达时候,整个乡村的民众都从数百里外跨郡跨县的赶来,当他们到达时候,先遣队早已经开拔了,于是他们就顺着先遣队前进的方向追赶而去,一路懊悔自己消息知道得太迟了。  

  人头涌涌,犹如小渠汇成河流,江河流入大海,由于来者不拒的吸收他们,紫川秀的队伍日益庞大。原来的两个团队的编制已经不能容纳如此多的新兵了,紫川秀不得不扩充部队的编制,团队从两个变成了四个、八个、十个……不到一个月时间,紫川秀部下的数目已经超过了七万,足足二十个团队。紫川秀当然知道,虽然一个团队人数是三千五百名士兵,但是三千五百士兵却绝不等于是一个团队。作为一个战斗单位来说,要求的不单只是人数,虽然这么多的部队都是仓促成军新组建的团队,但是远东民族素来骁勇善战,新加入的大多参加过对紫川家那场战争,有过从军和作战的经验,其中不乏经验丰富的老兵。这些有经验的老兵往往被提拔为士官,充当部队的战斗核心,而本来最难以解决的问题,缺少有经验的团队级别指挥官现在也很容易的得到了解决,光明王军校的学员中已经储备了大量的后备高级军官。紫川秀非常果断的从学员中大量提拔年轻指挥官,甚至在一天之内,他就任命了五个团队长。

  起义军一路打打走走,一路攻城掠地,紫川秀有意让那些新组建的部队迅速的投入战场,借着和沿途魔族的小股守备部队的作战,训练部队熟悉各种阵形和队列,让各个部队轮流上阵练兵,“磨合”队伍的凝聚力和协调能力,用实战来提高他们的战斗力。原本是平民的新加入士兵,本来并不是很熟悉战斗的,可现在,面对着无穷无尽的魔族正规军、守备队、城防军、辅助队,经历了数也数不清的埋伏战、遭遇战、野战、攻城战,在不间断的鏖战中,他们锻练了厮杀的本领,很快的去掉了那种原来的民军习气,士兵们一个个变得彪悍整齐起来。

  起义军出现在了要害的明斯克平原上了!这个消息令整个远东的魔族将军们都在震惊发抖,他们不会忘记,当年正是明斯克平原上,反叛紫川家的几支小分队如何迅速的成长成为可怕的强师劲旅。此地物产丰富,拥有广袤的粮田,有远东粮仓之美称,同时也是整个远东人口密度最大的地区。想到当前魔族与远东种族之间的紧张对立形势,将军们不禁心寒,起义军若占领了明斯克行省的话,他们可以在此轻而易举的招募三十万强悍的生力军!  

  将军们的担忧很快被事实所证实,一名可怕的敌人,一个自称“光明王”的疯子(或者英雄,二者之间本来就没有什么差别)率领下,反叛军队自二月一号从科尔尼城市出发,挥师北上,迅疾如虎,直扑行省首府明斯克安。  

  起义军一路西来,旌旗所至,万民景仰,响应如云。  

  在达鲁城,突然出现的半兽人军队犹如山洪海啸一般冲入,与魔族的达鲁守备队展开巷战,半个小时过去了,所有的魔族兵马都被砍成了碎片。在亚加诺城外,两个团队的魔族骑兵被杀得溃不成军,残部慌慌张张的弃城而逃,被一支半兽人骑兵追杀三百余里,沿途又被各地的游击队袭击,遗尸累累。半兽人的军队强大如斯,不但足以攻城,还足以打援,前来增援亚加诺的魔族步兵团队在距离城池四十里外的森林边被杀得片甲不留,整整一个团队只有十三人逃生。  

  而在距离明斯克安不到五十里的都兰城,就在明斯克安整整二万的魔族军队的眼皮底下,佩带着光明王红色火焰标志的半兽人骑兵洗劫了魔族的后营仓库,将一个团队的魔族守备军队全歼,扬长而去。那激烈的攻城交战喧嚣声音,甚至连明斯克安城内都可以隐约听闻,拥有两万多步、骑兵的魔族驻守司令卡拉竟然不敢出城救援,他害怕会落入起义军的埋伏圈。  

  他的担忧是对的,那一晚,环窥包围在明斯克安城池周边的半兽人军队足足有五万,还不包括跟随其后的民军、游击队兵马。他们隐藏在茂密的森林中,安静而耐心的等待着,一直等到了次日太阳升起。眼见魔族始终紧闭着城门不肯出战,紫川秀叹了口气,下令撤军。  

  从科尔尼到达鲁,从达鲁到亚加诺,又从亚加诺进兵都兰……一路又一路的魔族守备队在起义军强势军力之下崩溃,一个又一个城池在起义军强攻之下陷落。起义军一路过去,势如破竹,大军锋芒所指,各路小股魔族守备队被杀得如风卷残云,大军所经过郡县,无不响起了警钟,求援信雪花般飞往行省首府。魔族守备队龟缩于城墙之内,不敢出战,但这也没有用,只要起义军在城门口喊话:“起来吧,同胞们!”声音刚落,城中早已经躁动的各族百姓立即蜂起而涌,群起而攻,用砖瓦、石块将魔族的守卫兵打得头破血流、狼狈逃窜,从里面打开了城门,欢天喜地的迎接起义军队入城。  

  而在那些起义军尚未到达的城镇,民众则在翘首以待,期待着他们的到来,只需要一声号令、一声呼叫,他们立即揭竿而起。在曼诺城,一个在做菜的精灵怪厨师隐约听到有人叫了一声:“他们来了!”他当即抄起了菜刀冲到街上,大叫一声:“他们来了!”  

  “他们来了?”蛇族裁缝听到叫声,赶紧也拿着剪刀出来了。  

  “他们来了!”半兽人屠夫挥舞着杀猪刀,满身油汗的过来了。  

  “他们真的来了!”矮人铁匠拿着铁锤和钳子,气喘吁吁的摆动着小短腿过来了。

  龙人瞅瞅这个,瞅瞅那个,眨巴眨巴着扁平的眼睛,拿着砍柴用的斧头跟着出来了,一声不吭。  

  “他们来了!”声音汇成了一片声浪,城镇的人都涌到了街上,乡下的农民听到消息,随手丢下了手中的犁耙,抄起了禾叉直往城里奔,道路上人流川流不息,大街上人山人海。居民们激动得满头大汗,大家翘首张望,望东又望西,互相打探:“在哪里?在哪里?我们的人在哪里了?”  

  魔族的守备队眼见大群人集会,列队前来驱赶,骑兵们扬起马鞭,亮出了马刀,马队朝着示威的人群直冲过去,马蹄将他们一排排的踹倒。往日这招是百试百灵的,只要一看到军队的影子,那些示威的人群跑得比受惊的兔子还快。  

  但今天,他们可大大打错了主意了,起义军即将到来了,民众已经不再害怕魔族。  

  愤怒的人群发一声喊,一阵可怕的风暴爆发了,半个城市的居民怒吼着,“轰”的一涌而上,一下子扑到魔族兵的身上。几百人的魔族守备队在这片人海中就像那风暴中的一片树叶一样,队列顷刻间给打得粉碎。傲慢的军官被从马上拉下来,士兵们狼狈逃窜,几十个人甚至上百人围住一个魔族兵打,往日骄横跋扈的魔族兵被打得嗷嗷直叫,打得不敢还手,哭泣着喊饶命,但没有谁被饶恕的,愤怒的人群当即将他们撕得粉碎,踩成肉浆。  

  激动过后,双手鲜血淋淋的刽子手们气喘吁吁的喷着粗气,相互询问:“他们来了!在哪里呢?在哪里呢?”  

  几个送外卖的餐店工人怯生生的举起了手中的盒饭:“在这呢。叉烧饭,五个铜币一份,谁要的?”  

  光明王大军以风卷残云之势,迅速席卷整个明斯克行省的全境。面对日胜一日的普遍起义浪潮,魔族势力日弱,他们现在能控制的区域只剩下首府明斯克安等少数几个重镇。一出城外,那就是各种星罗密布的游击队和土匪的天下,除非有整团整团的大军出去,否则那就是送死。如果说由紫川秀所率领的起义军还有点人道可言的话——他们允许投降,不杀战俘,那些游击队的手段则是极端的残酷和野蛮了。因为游击队的队员都是有家人丧生于魔族手中的,他们对魔族的仇恨最为深刻,一旦落到他们手里,魔族兵唯一的指望就是能早一分钟断气。  

  至于行省的西南区域,以科尔尼城为中心的广大平原地带,那更是起义军的兵威鼎盛之地,尽管来自杜莎行省远东大总督府的军令匆匆,命令卡拉迅速“收复失地,扑灭叛乱”,魔族却是不敢逾越雷池一步了。在那里,起义军军队日夜筹划,已经组建起了相当强大的军队,足以与魔族的正规兵马一决高低了,或者还更有强之。魔族驻扎明斯克行省的兵马惶惶不可终日,他们的驻军司令卡拉已经绝望了,现在的问题已经不是如何去“扑灭叛乱,收复失地”了,而是如何才能不被叛乱所“扑灭”了。一旦起义大军扑杀而来的话,即使借助明斯克安的坚墙厚壁,恐怕也是难以守住的。弃城而逃吗?卡拉将军想起了魔族残酷无情的军法,不寒而栗,绝望之下,他甚至想到了率领自己的部下投降起义军算了。  

  但是,十二月二十三日,以骑兵装备的半兽人团队出其不意的强袭并占领了加来行省的重镇喀斯特,这一着大大出乎了魔族的意料。喀斯特是联结明斯克行省与加来行省的要地,起义军打下此地,说明他们有心向西南方向的加来行省发展,那对明斯克行省首府的压力就大大的减弱了。  

  果然,接下来的几天里,大股的起义军部队不断的扑向加来省区。不像明斯克那样的大省,加来行省的驻军兵力相当薄弱,在行省首府总共也只有三两个团队的驻军,如果没有外来增援的话,起义军要拿下整个行省,不费吹灰之力。起义军一路过来,沿途各郡县少有抵抗的,魔族守备队纷纷弃城而逃,各地各族居民纷纷加入了起义军队,大军兵力日盛,兵锋直逼行省首府,加来行省的首府发出了一片哭泣般的哀号。  

  杜莎的远东总督府严厉的谴责明斯克行省这种不负责任的放任祸水东流的态度,命令明斯克驻军立即出击,痛击叛军后路,牵制叛军向加来行省的攻击。和命令一同到来的还有总督府给明斯克行省派来的增援部队:四个不满编的人类师团,这证明了,杜莎行省的鲁帝爵爷本身也是兵力日蹙,为了应付如此大规模的叛乱,他竟然派不出一个纯粹的魔族部队。

  卡拉坚决抗命,回复鲁帝公爵说,如果就这点兵力去主动出击,等于是给那些反叛的半兽人送货上门,而且还是免费的。  

  鲁帝没奈何之下,只得从明斯克周边的几个“相对安定一点”的行省抽调增援。从得亚行省军区抽调两个步兵团队(其中一个是半兽人的),一个骑兵团队,从塔杰行省抽调两个步兵团队(一个是蛇族的团队),从伊里亚行省抽调三个魔族团队——这个命令让行省总督们拔牙似的惨叫,他们行省内也是逢星期二就叛乱,逢星期五就暴动,自身也是兵力奇缺,他们向鲁帝一把泪一把鼻涕的哭诉,说抽调了那么多的兵力,行省军区已经再无防御能力了,明天早上一觉醒来,那些暴民准已经杀到自己床前了,那可怎么办好啊!  

  鲁帝爵爷的回答是:“今晚临睡前在枕头底下放把刀子。”  

  带着这批浩浩荡荡的增援部队,鲁帝亲自来到了明斯克行省的首府。听了行省军区长官卡拉的汇报,鲁帝勃然大怒,破口大骂:“卡拉你这个没用的东西给敌人吓破胆了!堂堂魔神王国的将军,居然给一群扛土制标枪披兽皮的半兽人吓得闭门不敢出战!”  

  “可是他们的人数确实太多了,而且周围的百姓都盲目的支持他们……”卡拉鼓足了勇气,小声的分辩着。  

  “我呸!”鲁帝很响亮的吐了一口浓痰,大声的嚷嚷着:“想当年,在月亮湾的紫川军多不多?足足有五十万!而我们只有十万人,结果怎么样?还不是给我们不到一仗把他们打得全军覆没!那天……”  

  部下们无奈的互打眼色,月亮湾一战是鲁帝生平最为得意的战绩,一有机会,鲁帝总爱把话题往这上面引,而且一说起来就没完。月亮湾一战,紫川家参战人数才十来万,到了鲁帝大人口中,立马就变成了五十万了。  

  “那天,我亲身上阵,一个人就杀了七十六个紫川家士兵!杀得刀都卷刃了,老子换把刀继续杀!后来嘛,我一直盯着紫川家的那个骑兵军官,一直追出了六七里,跟他拼杀三百余招式才砍了他脑袋,打得真是爽快,你们猜,他是谁?”  

  “紫川家统领方劲。”卡拉在心里说,表面却是十分急切的问:“爵爷,那军官是谁呢?”  

  “紫川家统领方劲!”鲁帝一拍大腿,呵呵大笑:“你们都没想到吧?是我亲手杀的!”  

  “才怪!”所有人都在心里嘀咕着,方劲根本不是你杀的,你编的这个故事都已经说过一百遍了,每一个情节大家都已经熟记于心,现在还要我们装出一副十分惊讶、赞叹、羡慕、佩服、感动、景仰、崇拜、激动……的样子,实在是让人有点为难了。  

  但幸好,所有人都做到了。  

  “没想到啊!”一员魔族将领夸张的大叫:“方劲居然是爵爷杀的?那厮可是人类世界的第一高手啊!”(左加明王在千里外黯然哭泣。)鲁帝爵爷谦逊的低着头:“我这个人比较谦虚,一直都不怎么想宣扬这件事情……”  

  “鲁帝爵爷神勇无匹,宇内少有敌手,杀个小小方劲还不是跟捏死只蚂蚁似的,不费吹灰之力!”  

  “我神族高手虽然多,但若论沙场厮杀的真本领,恐怕还得数我们鲁爵爷!”  

  鲁帝爵爷连连摆手:“话不能这么说……人家听了会不高兴的。我这人,不怎么习惯跟人家争这类虚名,没什么意思。”  

  “鲁帝爵爷是我们神族的第二高手!”有人高声嚷嚷着,大家骇异的望着他,心里转着同一个念头:“你疯了吗?”  

  鲁帝笑容可掬的脸立即阴沉了下来,那人不慌不忙的添上一句:“第一高手当然就是吾皇陛下了!除了陛下,谁配排在我们爵爷面前的?什么云浅雪、凌步虚,全部是浪得虚名之辈!  

  有本事,叫他们来跟我们爵爷一对一,单挑!”  

  大家立即附和:“对对对,没错!陛下第一,爵爷第二!”颂声如潮。  

  鲁帝呵呵大笑,乐得昏了头,他不敢相信,凭自己百战百胜的显赫军威,竟然有任何的肉体凡胎敢于揭竿反抗这样的半神人物?他当即就下令:“明天出发,我亲自统军,一个星期内平定叛乱!”  

  卡拉长叹一声,只得着手准备征讨叛军的队伍。他手上的兵力总计有:七个团队的魔族守备队、七个团队的魔族野战部队(他们原来是去追击叛乱的半兽人军队的,由于半兽人的突然掉头向西南,结果他们通通追错了方向,只得无功而返)、十个团队的远东军队(其中六个是半兽人团队,三个蛇族团队,一个龙人团队),另外还有四个不整编的人类师团。这么一合计起来,卡拉忽然发现,自己手上的兵力还是相当可观的,即使在扣除了必要的应付游击队的留守部队以外,自己还能以超过十万的大军去征讨叛军。  

  他对前程感到稍微光明了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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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8-23 23:07:02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五章

  征讨行动进行得相当的顺利,浩浩荡荡的魔族平叛军队从明斯克行省首府的明斯克安出发,直扑行省的西南部起义军的根据地。那些零零散散的小游击队不敢与魔族军的主力交手,一见到魔族军的旗帜就跑得飞快。没经过什么战斗,魔族军迅速收复了达鲁、瓦林、考萨、亚加诺、戈利等十五座城市(这些城市大多只剩下一座空城了,得知魔族要来反扑,居民们跑得精光),几乎将起义军从整个明斯克行省的西南部全部驱除了,掌握在起义军手中的城市只剩下最后一座科尔尼城。意气昂扬的魔族大军迅速向科尔尼挺进,魔族军队从上到下喜气洋洋,无不以为自己胜券在握。  

  军队已经宿营下来了,但喧嚣却仍旧那么巨大,脚步声、说话声、车声辘辘……根本没法睡觉。紫川秀躺在床上睁着眼睛发呆,在科尔尼城的郊外,已经集中了起义军的全部主力,另外还附加无数的民军队伍。此刻,在理论上来说,自己统帅下的军队,单凭人数上是远远的超过了魔族的讨伐军,但是质量上……紫川秀苦笑。  

  他今天下午接见了一支来投靠的民军队伍,他们的武器是绑在竹竿上的菜刀,成员从八岁一直到八十岁,而且完全没有军事经验的。队伍的后面还跟着一大串的马车,上面有他们的全部家产:脸盘、床板、大锅、一头哼哼直叫唤的母猪,五串腊肉,还有红着眼睛的半兽人女人和哇哇大哭的小孩……  

  那些半兽人民军跟紫川秀解释说:“把他们丢在家里俺实在不放心。”  

  “可是把他们放在这里我更不放心。”紫川秀忍住了这句话没说,他怀疑,当战局稍有不利的时候,这些英雄好汉们是先顾着自己的衣服、床头柜、马车、母猪、老婆、孩子……还是先顾着胜利呢?  

  “殿下,”一个半兽人传令兵走了进来:“会议时间已经到了。”  

  “嗯。”紫川秀爬起身来,整理一下衣裳,跟着传令兵走了过去。  

  根据一个星期前的统计,自己麾下的正规军马一共是四十个团队,将近十五万人,跟随正规军后面的民军数量估计也在二十万上下。而每天都有大量的民军投靠自己的部队,自己的兵力与日俱增,山坡下,那五颜六色的土布帐篷,漫天的篝火,一直蔓延到大地的尽头,这就是远东军队的主力了。虽然已经是深夜两点了,但是营间的嘈杂声仍旧是那么响亮,不知什么地方,传来了小孩子的哭声,士兵们在营帐间的小道上川流不息,道上有兜售食品、武器生意的小贩在吃力的叫卖,远处又响起了车声辘辘、马匹的嘶鸣声和大片的喧哗,又有新加入的队伍到来了。  

  紫川秀苦笑,这与其说是军营,倒不如说是集市更合适点。  

  穿过密集的帐篷群落,紫川秀进了中军的大帐篷。随着远东军团实力的扩充,参加到自己军中的各种族居民越来越多,自己在军中的地位却日见低落。除了半兽人外,还有成千上万的蛇族、矮人族、精灵怪、龙人族也加入了自己军队,比起半兽人来,他们算是少数种族,但是他们却迫切的寻求在军中的发言权,认为远东联军这种由半兽人一家(其实是紫川秀)独享指挥大权的局面不正常,也不符合民主的原则。  

  紫川秀冷笑着,他想起了斯特林的名言:“军队一旦有了思想,那就是亡国的预兆。”军队本来就不是适用民主原则的地方。但为了谋求全军的团结,紫川秀最终还是做出了让步,说服半兽人们成立了“远东联军军事委员会”,作为全军的最高领导机构,由各种族按人数比例选派代表参加。  

  现在,这个新成立的委员会为了显示其存在,要开工干活了。  

  空气中散发着皮甲的潮湿味道,与会人员围坐在一个红红的火炉前面:自己的助手白川,半兽人头领布森、布兰、维拉,另外还有新加入的蛇族的代表索斯,龙人族的代表门罗,矮人族的代表鲁佐,精灵怪的代表——紫川秀现在还不知道他的名字,反正那个矮个子一直都缩在角落里没有出声,紫川秀也懒得记他的名字了。  

  当他走进去的时候,没有人注意到他,所有人都把注意集中到正在发生的争吵中,他意识到气氛并不是很友善。

  “懦夫!”蛇族头子索斯正在咆哮着,他的声音又尖又刺:“军队居然不战而逃,连续丢弃了十六座重要的城市!是谁下的命令?我们要追究他的责任!”  

  索斯的声音刚落,白川清亮的声音立即响起:“我们并非逃跑!这是主动的战略撤退!”  

  “见到敌人不战而退,这就是逃跑!”索斯愤怒的咆哮:“我们哈特族(蛇族的自称)里面绝对没有这样的懦夫!现在,民众都管我们叫胆小鬼了!”  

  “他们叫得一点没错。”紫川秀小声嘟囔着。  

  “这是为了消耗敌人实力!”白川的声音很镇定,可是紫川秀看到她的额头上已经涔出了汗,孤独一个人应付这么多人的指责,她的压力非常的沉重:“大家可以算算,魔族每占领一个城市,他都要留下必要的军队来驻守。假如魔族在每一个城市都留下最低限度的驻守兵力——比如说,一个大队五百人,那要守卫十六座城市,他们要从主力军队里面去掉整整八千人!这样就大大减轻了我们跟他们决战时候的压力……”  

  “可是这样做有必要吗?我们的军队要比敌人强大得多呢。”矮人族的代表鲁佐也出声来质问白川,他的声音又沉又闷,像是从地窖里传来的地震的前兆,语气比索斯温和了些,但是那种咄咄逼人的味道并没有减少多少。  

  白川抬手拭擦了下额头上的汗水,略带疲惫的说:“就现阶段实力来说,我们并不比魔族强……”  

  一个怯生生的声音加入了辩论,是那个一直没有出声的精灵怪代表:“根据统计结果,到昨天为止,我们的总兵力大概在四十万左右,而魔族的兵力只有十万。”  

  “谁强谁弱,这不是很明显的事情吗?”那个蛇族头子索斯由于得到了那么多人的支持,显得得意洋洋:“那个人类的光明王,他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他到底是为了打败魔族,还是另有什么目的?”  

  矮人族的头子用力的一捶桌子,发出沉闷的回响:“我们远东人,为什么要听一个人类的使唤?嗯,佐伊族的各位,你们要好好的想一下!指挥远东军队的,只应该是我们光荣的远东人!”  

  紫川秀恍然大悟,原来这是一场针对自己指挥权的争斗。龙人族一直一言不发,但瞧他们的神情,恐怕不会是站在自己这边的。那些新加入的种族和士兵,并不是圣庙的信徒,也没有经过起义军创建之初的那些艰难岁月,并不知道紫川秀的功劳。自己以外来人身份指挥远东人的军队,队伍里始终有一股反对自己的声音,只是自己一直连战连捷,这些声音都给压制了下去。但现在,由于自己连续放弃了十六座城池,队伍里很多人不能理解,就连那些曾跟随自己一起征战的老部下们,现在也开始在窃窃私语了。  

  紫川秀只觉得一阵悲凉,听得这么明显的挑衅,只有布森出来息事宁人的出来劝说几句:“大家不要吵啦,都是战友,这样成什么话……”但没人听他的,曾经与自己并肩作战出生入死的半兽人战友们,维拉、布兰等人垂下了眼帘,一言不吭,任凭白川一个人在那孤军奋战。  

  紫川秀感觉一阵痛心,虽然自己为他们尽心尽力,出生入死,但对方并不把自己当成自己人。老德伦如果在这里的话,他肯定是不会袖手旁观的,早就卷起袖子痛揍那个可恶的索斯了,但可惜,老德伦并不是军事委员会的成员,这种级别的会议他还没资格参与……  

  心神恍惚之下,接下来的争吵他没有听得很仔细,只是感觉到白川与那几个种族的头领争吵得越来越激烈,双方语气越来越尖锐。他定一定神,听到那个蛇族头领在尖锐的叫嚷:“我们光是吐口水也把魔族军给淹死了!”  

  “如果我们处于猿猴袭击人类的地位,数字上的优势有什么意义?”紫川秀冷冷的出声,大步的走进门来。  

  几个半兽人军官首先跳了起来行礼:“殿下!”神情间有点狼狈。  

  紫川秀点点头,目光又扫向蛇族和矮人族的头子,他们虽然桀骜不驯,但在紫川秀那锐利的目光逼视下,他们吃不消了,就连沉默的龙族仿佛也感到了巨大的不安,一个接一个慢慢的站起来,勉强的问好:“光明王殿下。”  

  紫川秀轻蔑的笑笑,淡淡的回答:“各位好,刚才在讨论什么呢?继续说吧。”  

  没有人出声,几个半兽人军官坐立不安,刚才还在大吵大嚷的蛇族与矮人代表,现在已经乖乖的不出声了,目光中透露出惶恐,龙人的代表若有所思的凝视着紫川秀,不作声。  

  白川轻轻松了口气,紫川秀终于来了,即使他一言不发,刚才大吵大嚷的那些委员们,现在连个屁都不敢放。这毕竟是他一手创建的军队,任何人都无法忽略他的存在,这就是实力的差距,她想起了一句古老的谚语:“猫上了屋顶也是猫,老虎饿得再瘦也是虎。”  

  最后,军队的司令,半兽人布森微微欠身:“殿下,我们在讨论明天的决战,他们——”他把下巴往蛇族头子索斯的方向微微一点,这个动作充份的显示了他对其的蔑视:“他们认为,您的作战提案难以接受。”  

  紫川秀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早在魔族开始进攻之初,紫川秀已经制出了一个完整的作战计划:放弃沿线防守薄弱的城市,引诱魔族分散兵力,在科尔尼城中由布森和白川两人组织防御坚守,自己亲率主力大军在外窥候。他估计,一旦发现科尔尼城中有起义军的部队,急躁的鲁帝肯定会全力攻击的,但科尔尼城墙坚固,粮食充足,留守部队应该不难坚守上十天半月。同时自己亲率精锐的主力军队在外截断魔族粮草和后路,等待魔族在城墙下碰得头破血流又无粮草和增援,时间一长,魔族必然支持不下去,而自己就打算在魔族后撤时候士气低落的机会来与之决战。这个计划,紫川秀认为起码有个七八分把握,但现在,将近十万的魔族讨伐军距离此地不到一百公里,明天就要开始遭遇并决战,这群混蛋竟然在临战前要求变换方案?  

  他压抑了自己怒气,尽量平静的问索斯:“嗯,怎么说呢?”  

  索斯吞了口口水,不知怎么的,一看到紫川秀那黑黑的眸子,他就感到莫名的恐惧,特别是现在跟他作对的时候,他怕得要死。但他还是壮着胆子说:“情报已经过来了,敌人最终能够投入决战的兵力,不会超过十万,其中还包括了四万多远东的军队,真正的魔族军不到六万。而我们这里,光是正规军就有十五万了。我们完全不必那么躲躲闪闪的与魔族打游击战,完全可以光明正大的上前去迎击他们,这将是一场压倒性的胜利!”  

  “压倒性的胜利吗?”紫川秀嘴角浮着一丝冷笑:“谁对谁的压倒性胜利呢?”  

  “毫无疑问,胜利是属于我们伟大的远东联军的!”索斯出声再次强调说:“我军四十万,敌人只有不到六万的魔族军,谁比较强,一眼就看出来了!”  

  “敌人有十万军队,就算除去四万远东本土军队,他们起码还有六万是坚定的魔族士兵。这支军队的前身是魔族王国的精锐军团鲁帝军团,他们曾在月亮湾一地以少胜多,一举击溃了十几万的人类军队,士兵们全部是老兵,训练有素,纪律严明,骠悍善战,一式精良的装备,尤其是他们拥有若干骑兵团队,战力之强,甚至超过人类的骑兵。  

  “而我们呢?我们的军队少训练,少装备,少武器,缺有训练的弓箭兵、缺战马……凡是说得出来的,我们什么都缺。各单位匆忙组建的,士兵们仓促组合,绝大部份没有作战经验,彼此间也缺乏默契与信赖。军官匆匆上任,连自己部队里的人数都不清楚,部队秩序与纪律奇差,和土匪没有什么两样。我们甚至没有一个拿得出手的骑兵团队,而在平原上作战,骑兵的冲击力是至关重要的。  

  “至于那些民军——那些自行其事的乌合之众,他们是带着老婆孩子和外祖母一块上阵打仗的,随便从地上拣块石头就是他们的武器了。”  

  紫川秀静静的瞟了索斯一眼,平和的说:“你说得对,谁比较强,一眼就看出来了。明天,大家准备靠吐口水来淹死魔族吧。”  

  索斯满脸通红,一片沉默,一会儿,矮人族的鲁佐出声说:“人类的军队怎么能跟我们光荣的远东联军比呢?何况我们有四十万!四五个打一个,难道还会输吗?”  

  紫川秀一阵厌倦,战争绝非数学,这正是那种军事门外汉最爱犯的低级错误。在战争中,双方的力量对比并不是简单的人数对比,四十万比十万绝对不能简单的除公约数看成四个打一个。随着人数的增加,数字上的优势却是越来越不明显,人多的一方只能说是占有一定的优势,但胜利却是取决于多种因素的共同作用:双方战士的士气对比、武器的对比、训练水平、情报的完整、信息传递的速度、将领的统御能力、后勤补给的完备。  

  “究竟该采取哪个方案,让我们来投票表决。”蛇族头子索斯提议说,脸上一副自以为得计的样子。  

  紫川秀理都不理他,他这样说,肯定是有把握自己一定能拿到多数的选票了。  

  “有组织的百分之五,可以轻易压制无组织的百分之九十五。”紫川秀尽量耐心的给他们讲解说:“即使统合魔族在远东的全部兵马,总共也不过三十五万左右,而超过一千万的远东人却被他们压制了整整一年不敢反抗。当年斯特林带领的骑兵军不到三万人,照样把六十万的远东军队打得鸡飞狗跳,一败如水。人数不是问题,关键是看整个组织的威力。我们的军队人数虽然多,但大多是民军和游击队匆匆组合而来的,但并不适合打正规的会战。与魔族正面决战,那正是鲁帝所一直期望我们做的。”  

  维拉团队长干咳了一声:“光明殿下,我们也知道明天的一仗绝不轻松,我们要面临巨大的挑战,可是我们保卫我们的家园,反抗魔族的欺压,乃正义之师,奥迪大神会庇佑我们的战士的,义军必胜!”  

  “正义必胜!”众人异口同声的赞颂道:“我们定能取胜!”  

  紫川秀非常诧异,深深的凝视着维拉,他没想到曾经一起出生入死的伙伴,忠厚的维拉也站在了他们那边。维拉避开了他的目光,低下了头。紫川秀一阵失望,随即一股怒气涌上心头,他懒洋洋的起身,径直大步出了营帐,身后丢下一句:“随便你们了。”  

  背后有几个声音同时在叫:“大人!”、“殿下!”但他没有回头,心里冷笑:正义必胜?  

  这句话一般是这么理解的,胜利的就是正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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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8-23 23:15:37 | 显示全部楼层
  星夜满天,躺在山坡的草坪上,仰望着深黑色的星空,紫川秀在出神。那深邃的宇宙,总能让他忘却一切的烦恼。三百年前,当光明帝国的军队纵横天下之时,覆盖在他们头顶的,是同样的一个星空。人世间的沧桑变幻,不过星光的一眨眼,紫川秀产出种感觉,仿佛自己一直所从事的,都是虚幻,从何处来,到何处去,名君英主,圣贤英豪,元奸大恶,百年以后,莫不有死,唯一能保持永恒的,只有此刻头顶上的星光而已。  

  人类一直期待永恒,这是人类的潜在欲望,或许,正是意识到了自己的短暂,人类才企望能造出身后能流传下去的事业吧!名君英主缔造了传承数百年的辉煌王朝,英雄好汉们做下了留名丹青的宏图伟业,而那些没有能力和幸运成为名君和英雄的人(通常管他们叫恶棍和败类)也下定了不能流芳千古便要遗臭万年的坚定决心。最不济的是那些芸芸众生,他们唯一能做的就是使劲多生几个孩子,让子孙后代绵延不绝了。  

  紫川秀正在胡思乱想,白川已经近来了,和她一起来的还有布森和布兰两个半兽人。  

  “殿下。”  

  紫川秀没有起身,淡淡问:“投票结果已经出来了?”  

  白川轻声的回答:“是的。五票对两票,决定明天正面迎击鲁帝军团,我不是委员会成员,没能参加投票。”  

  布森则小声的说:“我投了反对票,我侄子布兰也投了反对票,但是维拉……”他摇摇头不知该怎么说,自己的同族人干出了这种几乎等于背信弃义的事情,他也感到面上无光。  

  紫川秀没有出声,蛇族、精灵怪、龙人、矮人四个种族的代表都反对他,这本来是在意料之中的事情,他没想到的是在半兽人中间也有人反对自己,而且是一直对自己言听计从的重臣维拉。他是起义军资格最高的元老,在军队中的威望和份量,可不是那些新来乍到的代表能比拟的。

  布兰出声说:“殿下,维拉跟其他那些人不同。参与沙罗大屠杀的魔族六十五和七十一团队都在鲁帝的军中。他托我来向你解释,他并不是反对你,他只是急着要复仇,希望你能原谅他……”  

  紫川秀心下恍然,却撇撇嘴角:“他没做错什么,为什么要我原谅?”语气很是平和,但放在熟悉他的半兽人眼里,却知道紫川秀说话越是平静,他的愤怒就越大。  

  布森和布兰对视一眼,有点不知所措。紫川秀忽然问:“布森,我还记得第一次见维拉时候,你曾介绍说我是圣庙预言中的王者,那个预言是怎么回事?”  

  布森诧异:“殿下,长老没跟您说吗?”  

  紫川秀缓缓摇头:“没有。”  

  “那……”布森犹豫了一下,看到紫川秀的脸色越来越坏,他知道现在的紫川秀是绝对没有工夫考验耐性的,慌忙说:“我也只是知道一点点。在圣庙中相传了一千五百多年的预言诗中,预告在这个时代将有一位‘我们的王’出现,他将给我们佐伊族带来光明,领导我们获得自由脱离黑暗。在你去见长老的那个晚上,你回去以后,长老一整夜都在研究着那本预言书,彻夜不眠。结果第二天早上就传来了魔族进犯圣庙的消息,长老大吃一惊跟我说:‘天意,难道那个人类就是我们的王?’当时我也不敢相信,但长老也没跟我多说。一直到你带兵击退魔族的进攻,长老才叹气说:‘天意,当真是他!’虽然他没跟我明说,但是长老给您起名‘光明王殿下’,我想他肯定就是这个意思,认定您是传说中的王者了吧?”  

  白川大感兴趣:“哦,那句预言诗是怎样写的呢?”  

  布森低声念道:“驱除黑暗的王者,普照天下的光明。当我们的王降临,一千年的强壮奴隶,挣脱了身上的枷锁,见到撕破黑暗的曙光。”  

  白川呆了呆:“这不是那些小孩子们唱的民谣吗?我早听过了。”  

  布森“嘿嘿”笑说:“圣庙故意泄露了一点出去,好让大家知道光明王即将降临。这只是预言诗的一部份,长老曾给我看过那小节的全部内容呢!预言诗嘛,不可能说得那么清楚的。  

  其实也已经够明显了嘛,殿下号称光明王,正好吻合了‘驱除黑暗的王者,普照天下的光明’这句话。”  

  紫川秀还是不说话,眼睛眨巴眨巴着,不知在想些什么。白川好奇的问:“那一小节的全部内容,你还记得吗?”  

  布森想了下,低声吟唱着:“东方的绿色乌云,遮住了蓝色的天空。年轻的猛虎,在灰河岸边发出不屈的咆哮。崇拜狮子的将军们,在蓝河两岸的废墟寻找传说中的财富,当我们的王降临,驱除黑暗的王者,普照天下的光明。一千年的强壮奴隶,挣脱了身上的枷锁,见到撕破黑暗的曙光。”  

  他的声音低沉而悲壮,曲调苍凉,听起来有一股特殊的韵味,几个人都听得入神了。  

  “还有呢?”  

  “没有了!”布森丧气的说:“长老只唱了这么多给我听,其他的内容,只有长老知道,那本预言书也是长老一个人保管的。”  

  那些歌词白川听得似懂非懂,正要向布森仔细询问意思,紫川秀静静的出声了:“我很困了,需要休息,你们去吧!”  

  两个半兽人一愣,不知道说得好好的,紫川秀为什么突然下逐客令。最后还是白川对他们做了个手势,示意他们先下去,由她来劝说。两个半兽人点点头,用眼神向白川致谢,小心翼翼的告辞:“那殿下,我们先下去了?”  

  “嗯,好好休息,明天加油干吧!”  

  半兽人面面相觑,紫川秀平板的声音不带一丝喜怒,搞不清楚他是否在说反话。他们赶紧走了,草坪上只剩下了白川和紫川秀。白川嫣然一笑,在躺着的紫川秀身边坐下,问:“大人,你怎么不让他说下去呢?我很想听听呢!”  

  紫川秀淡淡的笑笑:“祢相信这些东西吗?”  

  “嗯……我有些搞不懂,想让布森帮我解释下。”  

  “‘东方的绿色乌云,遮住了蓝色的天空。’这预言了魔族对远东的进攻,紫川家战败。因为魔族的皮肤是绿色的,而我们紫川家的军官制服和旗帜都是蓝色的。‘年轻的猛虎,在灰河岸边发出不屈的咆哮。’很明显了,这说的是斯特林在帕伊对魔族的顽强抗击。“第三句:‘崇拜狮子的将军们,在蓝河两岸的废墟寻找传说中的财富。’这就是说魔族军队在远东的横征暴敛了,魔族军旗上有一只金色的狮子。“最后一句:‘当我们的王降临,驱除黑暗的王者,普照天下的光明。一千年的强壮奴隶,将挣脱了身上的枷锁,见到撕破黑暗的曙光。’其实前面三句都是铺垫,都是为了这句来的,就像卖假药之前先在柜台上摆点真货一样,这根本是个骗局。”  

  白川很诧异:“骗局?”  

  “祢想想,‘预言书珍藏在圣庙中,只有长老一个人看过全文。’那预言是真是假,灵验以否,也只有长老一个人知道了,说什么全由他,这很明显就带有骗局的味道。我从来不相信世界上真有什么预知未来的蠢事,如果布丹真有那么了不起能未卜先知,那他当初就不应该同意与魔族合作,以致引狼入室。”  

  白川呆了呆:“大人,我记得先前布丹好像就是反对与魔族结盟的啊!”  

  紫川秀一愣,才发现自己犯了个错误,他把手一挥:“那不是重点,关键是,这预言书根本就是心理战武器!我记得当年我在远东时候,还根本没有这样的预言诗流传。既然是一千五百年前的预言诗,为什么不能早一点宣布出来,非得等事情发生以后才能公布?还记得五十年前的边防军的集体叛乱事件吗?当时那些叛乱头目不也是用什么‘日落东方,天命归西’之类的歌谣来煽动边防军叛乱的吗?说什么天意注定他们一定成功的!结果呢,还不是照样给当时的远东统领云山河杀得血流成河。那布丹长老太狡猾了,他懂得人的心理了,故意说得含含糊糊、似通非通,让人得费劲思考一番才能理解他的意思,于是大家就对此深信不疑,正好糊弄那群头脑简单的蠢蛋!”  

  紫川秀的语气尖酸又刻薄,白川笑了:“大人,你今天的火气好大啊!好久没见你这么生气了!”  

  “哼!我哪里有生气!为这群傻瓜生气,不值得!他们爱怎么玩怎么玩吧,照他们那样打法,如果说天意注定他们胜利的,除非天上掉下块大石头把魔族军全部砸死了!”  

  白川“噗嗤”一笑,不出声了。等了一阵子,紫川秀看白川没有出声,倒先忍不住出声问:“谁担任明天会战的总指挥?”  

  白川忍住笑:“他们都希望最好您能担任指挥官……”  

  紫川秀摇头:“我没兴趣。”  

  白川微微一顿:“如果大人您不肯的话,很有可能是维拉阁下。他一意主战,积极性最高,而且,他在士兵中间有威望,人们都把他当成一名精通韬略、战术精良的猛士。”  

  “维拉,精通韬略,战术精良……”紫川秀苦笑着,维拉那两下子还不是从自己那里偷师来的。他苦笑着:“他不是坏人,只是……”他停住了没说,想:“历史上,那些‘好心人’无意造成的祸害往往比恶棍们有意的破坏还要惨重。”  

  “明天,远东军团如果正面强撼鲁帝军团的话,必遭惨败。”  

  白川安慰紫川秀说:“管他呢,大人,我们已经尽力了,是吗?”  

  紫川秀闷哼一声:“谁说不是呢!”  

  “日后您的朋友和救命恩人德伦他们问起来:‘为什么我们要眼睁睁的看着佐伊族的军队覆没?’我们也完全可以理直气壮,问心无愧,不是吗?”她的嘴角含笑,表情很是古怪。  

  紫川秀不看她,闷头闷脑说:“太正确了!”  

  “我们完全对得起布丹长老对我们的重托和信任,还有那成千上万把性命托付于我们的各族将士,还有他们家中的妻子、母亲、孩子了,我们问心无愧了,不是吗?”白川的语气温柔,双眸明亮如星,深深的凝视着紫川秀。  

  “受不了祢啊!”紫川秀抱着脑袋在草地上痛苦的滚来滚去的呻吟,他一下子坐直了身子,目光炯炯:“白川,我有个任务要交给祢!”  

  “是!”白川一阵欣喜。  

  七八一年的三月五日,远东军团与魔族军队的第一次大对决,科尔尼会战开始拉开了序幕。  

  中午,两军的主力开始遭遇,天空下着小雪,千军万马在雪雾中,飘荡似的若隐若现,战线如同长蛇般蜿蜒动荡。  

  下午四点,起义军的主力阵容出战,起义军的队伍如同乌云般缓缓逼近,他们的队伍覆盖了整个大地,黑压压的两翼长长的伸展开来,一眼望不到尽头,扬起的尘嚣遮天盖日,“沙沙沙”的脚步声就如同行走在魔族士兵的心头上似的,魔族官兵开始脸色发白了。  

  鲁帝冷笑着:“跳梁小丑,也敢出来嚣张!”虽然叛军数目众多,但他毫不畏惧,叛军如果躲躲藏藏跟自己打游击的话还真的难以对付,但是如果要打起野战来,他们不配。叛军里面的正规军并不多,绝大部份是仓促成军的老百姓和民军,而自己部下的魔族都是纪律严明、久经战火的战士,骁勇无比,全都是最有经验的老兵,他们曾参加过与人类的战争,经历过无数次的沙场鏖战。鲁帝相信,光凭这支虎豹之师,自己就足以将叛军一扫而空了,何况自己还有着数目极其庞大的辅助军队呢!  

  鲁帝发表了慷慨激昂的临战演说,宣称:“一个下午结束会战!”而布森则向军事委员会保证:“日落前把魔族军打垮!”这是一场奇特的会战,双方的指挥官都觉得自己胜券在握。  

  起义军方面首先发动了猛攻,冒着迎面的风雪,十五万半兽人、蛇族联军开始缓慢的向前沿移动,无数披着兽皮喘着粗气的半兽人高举着狼牙棒、刺枪,蛇族兵“吱吱”的吐着红舌头,他们一边挥舞着武器,一边嚷嚷着:“佐伊族必胜!”、“哈特族必胜!”声音惊天动地。黑压压的队列如同潮水似的涌向魔族的阵头,鼓声滚动,号角齐鸣,士兵们兴高采烈,仿佛是去参加免费午餐。  

  魔族军阵势巍然不动,相比于远东联军的喧嚣,魔族军的阵营一片森然,如山的长矛林高高的朝天竖起,风吹卷旗帜,发出猎猎的声响,嗒嗒的马蹄声接连不断,骑马的传令兵奔走于各个方阵之间的通道,高声的发布着口令:“扎稳阵脚!”、“做好准备!”前排的魔族步兵听命的蹲下,将盾牌和长矛托深深的插进泥里,组成一字摆开的防御阵势,在阵势的后面,八千弓箭兵分成六列纵队,正在给自己的强弓上箭,表情冷峻。  

  两军接近到一百步距离的时候,沉不住气的蛇族弓箭手首先放箭了。空中密布飞舞的箭矢,落入了魔族军密集的队列中,溅起了一片血花和呻吟,中箭的魔族兵一声不吭的倒下,后排的士兵不出声的站前一步,补上了队列中的空缺。指挥官一声号令:“盾牌!”刷的一下子,盾牌手们纷纷把盾牌举向天空遮挡,从上空望去,整个魔族军阵营的前排呈现一片金属的反光,仿佛他们突然间多了个金属的屋顶。一下子,蛇族的箭矢叮叮当当的射满了那一面盾墙,却造不成什么伤害。  

  “弟兄们,为了远东,冲啊!”半兽人的前阵指挥官一声大喝。  

  “呼——卓——拉!”远东士兵们如雷鸣般怒吼,发起了冲锋,他们大跨步的跑步前进,以排山倒海的汹涌气势冲向敌阵,灰色的人群海浪般的奔腾、扩展开来,喊杀声惊天动地。  

  整个队列漫天扑向魔族军的阵头,气势惊人,等他们冲到了五十步左右距离时候,魔族的指挥官一挥手:“放!”第一排弓箭队应声站起放箭,那密集的箭雨,就如同一阵扑面的暴雨打向远东军的阵列。在这种距离遭遇强弓射击,造成的损伤十分可怕,一阵惊人的喧嚣,“啊、啊……”惨叫声接连不断,冲在最前面的几百名勇士当即就倒下了一半。后继者奋勇向前,但此时魔族的第一排箭手已经蹲下为自己弓箭上弦,第二排弓箭手又开始了射击,又是一阵可怕的金属风暴卷入半兽人中间,接着是第三排、第四排……由于起义军方面缺乏盾牌和披甲等防御装备,遭受弓箭袭击时候伤亡尤其惨重。虽然在出战前起义军的指挥官们曾建议士兵们尽量找一些可以遮蔽要害的防具,比如说门板啊、锅盖之类挡在胸前,但是狂热的半兽人士兵们为图杀得痛快,大多把护具抛弃了。就在魔族军阵前那五十步距离,起义军伤亡惨重,那些最勇敢的士兵还没能靠近魔族的方阵就已经倒地。  

  “冲啊!”迎面被弓箭射倒下了一大片,前锋的人潮已经变得稀稀落落了,但顽强的半兽人仍在前进,高举着狼牙棒、标枪、土矛等各式武器,他们接近了魔族的阵头,投入了近身战。魔族的前排刺枪手们扬声吐气,齐声大喝:“哈!”盾牌一侧,无数的刺枪同时向前攒刺,将冲在最前面的上百名半兽人刺个对穿。第二排半兽人怒扑上来,却被一阵箭雨扑头袭来,浑身被射得刺猬似的,惨叫倒地。远东军士兵们一排又一排的倒地,冲锋的半兽人团队一个又一个上去,却一个又一个的给打退,在魔族的阵前,空中散发着刺鼻的血腥,红雾迷漫,那是半兽人士兵的鲜血被太阳灼晒蒸发了形成的雾气,他们的血,在白白的流淌。  

  魔族的方阵简直是一个攻守兼备的高效率杀人机器,尽管半兽人有满腔的战意,但是武器和实力上的差距却是相当无情的,比起训练有素和装备精良的魔族正规军,民军实在是差得太远,连一个方阵都没攻破,半兽人就已经伤亡了最前沿的四个团队。在魔族阵前,他们遗尸累累,伤亡惨重,半兽人汹涌的攻击浪潮就像海浪扑到了礁石上,通通给打个粉碎。  

  起义军的指挥部也发现了这个情形,指挥官下令撤退,号手“呜呜”的吹响了撤军号,伤亡惨重的各路进攻部队也无心再战,队伍像退潮似的从前线向后涌了下来。但就在这个时候,魔族军阵头也响起了雷鸣般的呼声:“塞穆黑林!(吾皇万岁!)”魔族开始进攻了!  

  布置在左翼的两万魔族骑兵开始出阵,他们猛然突进,扑向后撤中的半兽人各路团队的侧翼,三个团队的蛇族步兵被匆忙调集,企图前去拦截这路魔族骑兵,为撤退的半兽人赢得时间。但是蛇族的步兵实在不经打,稍一接触,他们就被打得四分五散,溃不成军,魔族骑兵毫不耽搁的追上了正在仓皇后撤的半兽人军团。  

  前沿指挥官下令士兵们停止撤退就地抵抗,他期望能坚持到援军到来,但半兽人强攻不下,士气已衰。魔族骑兵声势惊人,一片马刀的闪光灼眼,整个队列黑压压的,只听见刀剑的撞击之声和铁甲的摩擦声,杀气逼人。那铺天盖地的马蹄要把半兽人整路大军踩扁似的,忽然,两万张狰狞的面孔齐声喊道:“吾皇万岁!”天崩地裂!  

  魔族骑兵已经杀至,他们悍不畏死,以密集队列猛攻防御阵势的一处,势头凌厉如火,势如破竹的切入了半兽人的阵营中,狂暴的旋转着,迅速向左右扩散,半兽人阵势队列顿时溃乱。失去了阵势掩护的半兽人步兵惊慌失措,纷纷向后方逃跑,却大片大片的给魔族骑兵砍杀,就像那秋风扫落叶,势不可挡。魔族骑兵进行了可怕的突破,十几万名半兽人、蛇族步兵给打得散乱如水,溃兵将后面的起义军军队给冲得大乱。魔族的骑兵就像一阵暴风,在他们的铁蹄下,就像平静的海洋被旋风卷起波涛一般,庞大的远东军队全无抵抗能力,那些密密麻麻的方阵一个接一个的崩溃,队列开始混乱,士卒惊慌失措的逃命。特别是那些民军士兵,魔族兵还没冲到,他们就吓得呼天抢地的大叫:“绿毛鬼好凶!大宝,收拾衣服快走啊!”  

  “谁看见我的被子啦?”  

  “妈,祢在哪呢?快跑啊!”  

  “二毛他爹!二毛他爹!你死哪去了?还不快走,绿毛鬼杀来啦!”  

  魔族军骑兵击垮了半兽人的前锋方阵,直扑中军,半兽人阵头响彻一片鬼哭狼嚎的惨叫声,魔族骑兵横冲直撞,如入无人之境,这简直就像两万头狼群冲入了十万只绵羊中间!  

  看着魔族骑兵那势若雷霆的冲击,起义军的将领们一个个脸色如土。他们一直以来都只是与魔族的那些地方守备部队打打闹闹,何时能得见魔族皇牌正规军的可怕威风,这时才算明白了,为什么魔族军队能够纵横大陆,从无敌手。魔族士兵的凶悍是从血液里面带出来的,他们以战斗为乐趣,天生的嗜血好杀,凶残野蛮,而远东民族,无论半兽人也好,蛇族也好,龙人也好,他们的本性都是温和的,每次战斗都是迫不得已的。这就像食草动物与食肉动物的对抗一样,魔族兵这种如狼似虎的可怕凶性是温和的半兽人怎么训练也训练不出来的。  

  维拉站在高处看着,指甲已经深深的掐入了手心,眼前,传令兵一个接一个的奔来报告:“维拉大人,佐伊第六团已经被全灭了!”  

  “大人,第十一团已经被击溃!团队长阵亡!”  

  “大人,第一军团的布兰阁下请求允许后撤!他们顶不住了!”  

  维拉下令说:“布兰军团绝不可以后退!哪怕战死到最后一个人!”布兰军团是起义军的中军主力,如果他一退,别的部队也会跟着退后,接着就是兵败如山倒,势无可挽,但是形势已经非常严峻,虽然布兰还在前线尽量的整顿兵力想进行反冲锋,但是他们就像碰到了一块铁板上似的,每次都给打回,每次都给打得十损其一,只能留下遗尸累累。布兰军团中,已经有士兵开始不顾命令开始向后跑了。  

  蛇族代表索斯奔过来狂吼:“快调增援上去!我的孩儿们快顶不住了!我们还有预备队!”  

  维拉匆忙挥舞着旗帜,后方的预备队里,一个又一个的新团队加入了战线,但都是没用。  

  前方尽管起义军的人数占了绝对优势,人多得到了拥挤的地步,却总是落在下风,魔族兵照样左冲右突,如入无人之境。他们冲到哪里,哪里就是溃乱,那些看上去很有几分气势的方阵队列,一碰到魔族狂暴的骑兵暴风,简直像泥捏纸糊的一样,不堪一击。联军阵头一片混乱,士兵们不听号令,不再抵抗,狼奔兔突。蛇族丢下了武器,半兽人发出了绝望的嚎叫,矮人兵已经在慌慌张张的往后跑了,溃逃的士兵是如此之多,相互竟然拥挤得水泄不通,到处是一片惨呼:“不好啦!”“跑啊!”在溃逃部队的后面,魔族的骑兵已经在大马金刀的砍杀溃败的半兽人步兵,已经可以听得到魔族那刺耳的喊杀了,他们距离指挥阵已经近在咫尺!  

  维拉呆住了,索斯呆住了,门罗呆住了,起义军的将领们一个个傻了眼睛,这样混乱的局面,即使调来任何新的生力军,卷入这漩涡之中也会被搞垮的。这时候他们才后悔,自己先前为什么没有听紫川秀的话。  

  布森急得大叫:“光明王殿下在哪里?现在能救我们的,只有他了!”  

  没有人能反驳他的话,维拉阴沉的脸上,已经深深的刻上了“痛苦”两个字。有人回答布森:“殿下今天没有出战……”  

  “快回城去请他过来!”几个传令兵翻身上马,正要出发,紫川秀的声音已经传了过来:“不用了,我来了。”  

  他瘦削的身影出现在指挥帐门口,维拉大步迎上去,一把抓住了他:“殿下,我……”他的脸上满是痛苦的神色。  

  “现在什么都不要说。”紫川秀打断了他的忏悔:“维拉,你手上有没有一个团的预备队?”  

  “有!”维拉毫不犹豫的回答,他不明白紫川秀要一个团队干什么,自己已经投入了十六个团队上去,却一点效果没有,形势仍在恶化。  

  “前方并不缺部队!”紫川秀一字一句的说:“他们缺的是死战的精神!”随即下命令:“维拉,布置督战队,你当督战队长!前面敢退回来的,杀无赦!”  

  维拉一震,凝视着紫川秀平静的面容,心头一阵说不出的滋味,他脸上的肌肉抽搐了一下,犹豫着:“殿下……”  

  “快去!”紫川秀神色平静,但他的心里也是心潮翻滚,深深的厌恶自己的行为。  

  维拉匆匆敬了个礼,下去布置督战队了。三千名蛇族弓箭手和一千名半兽人刺枪手匆匆站到了阵列的后面——这个举动的象征意义要远大于实际的意义,一旦第一线的上十万主力军队溃散下来,这么一点督战队是决计镇压不住的。但是在射杀了几十上百个逃兵以后,效果已经出来了,眼看着自己的后面已经被布置上了督战队,无路可退的士兵们只得发一声怒吼,转身迎战魔族的骑兵。魔族骑兵们大吃一惊,没想到这群土包子还能打呢!  

  同时,紫川秀下令左翼没有受到冲击的蛇人族军队立即出击,直捣魔族的大本营。三万蛇族兵拖着长长的刺枪,呼哧呼哧的吐着舌头,一路喊杀而去。他们遭到了一万魔族步兵的猛烈抗击,双方开始了缠斗,但是蛇族同样顶不住魔族的攻势,左翼阵势同样一点、一点的后退。但趁着蛇人族与魔族步兵缠斗不休的时候,右翼的一支半兽人骑兵突然出击,切入了出击的魔族骑兵与大本营之间的空隙,随即从后方向魔族骑兵发起了攻击。  

  后路被切断了!一瞬间,魔族的骑兵阵列处于十分不利的位置,自身已经深深的切入了半兽人的队列中,唯一的后路又被对方的骑兵切断了,好像被包围了!士兵们出现了慌乱。这个慌乱被敏锐的前线指挥官布兰捕捉到了,他立即指挥手上还能控制的为数不多的部队,发起了一次反冲击,虽然不十分成功,却把魔族的攻势被暂时的遏制住了。  

  但是魔族骑兵的指挥官十分有经验:半兽人是不可能对自己形成包围的,虽然他们成功的切入了后路,但是他们的前线却十分混乱,无法形成有效的打击。他当即下令全军掉转马头,向后猛攻,生疏的半兽人骑兵无法与久经沙场的魔族骑兵争锋,队列硬生生被撕开了一个裂口,从中间被截断。魔族骑兵杀开一条血路,从容的回到了自己阵地上。  

  远东军队也在缓缓的后退,但在紫川秀和各级前沿指挥官的努力下,队伍总算保持着一定的阵形,防止魔族军的追杀,幸好疲惫的魔族军似乎已经满足于这样的战果了,并没有发动新的猛攻。  

  头顶上,日头开始西落,黄昏已经到来了,两军都开始脱离接触,人群就像潮水般的渐渐离开了战场,遗留下满地的尸骸。  

  站在战场的高处,望着下面自己灰褐色的一败如水、垂头丧气的军队,紫川秀想起了在帕伊城被斯特林的铁甲军打得狼狈不堪的魔族军。他苦笑:风水轮流转,自己也有今天啊!  

  旁边的将军们连笑都笑不出来了,魔族军的强大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作为盟军时候感觉似乎也没什么了不起的,一旦与之为敌,魔族军队就立即显示出其可怕的实力,他们与远东的民军根本不是一个档次的军队。这支军队曾击败过人类的六十万大军,纵横整个远东,而他们的目标是整个大陆。单只一支普通的讨伐队就有如此可怕的实力,鲁帝在魔族的将军群中也并非十分杰出的将领,若有一天要面对魔族的诸路名将:凌步虚、云浅雪、卡顿亲王、叶尔马、雷欧、卡兰,还有他们所统帅的那些声名显赫的精锐军队:皇家近卫旅、塞内亚军团、羽林军团……他们简直不能想像那是一副什么样的情形。  

  远东人要建立自己的国家,这是一条充满荆棘的道路啊!  

  前线的将领们一个个回来了,血染征袍,伤痕累累,落日的余辉照在他们脸上,昏黄死灰。  

  谁都没有预料到,会战第一天的结果会是这样的惨败,魔族军只出动了一半的军队,远东军团就一败如水了。他们围聚在紫川秀的周围,茫然不知所措,所有的目光都望向紫川秀,这个时候,保持镇定的紫川秀是他们唯一的期望。他们望着紫川秀,目光殷切,就像幼儿园的小朋友等着阿姨分苹果似的。  

  紫川秀暗暗痛骂:“这群家伙的脑子像是给魔族的马蹄踩过似的,呆成这副样子!”他比其他人镇定,是因为他早就预料到了第一天的战局会是不利的,但也没想到远东军队竟然如此的不经打,败得如此彻底。但在这个时候,炫耀自己的先见之明毫无用处,喋喋不休的声称:“我早就说了……”更是惹人讨厌,历史上,预言不祥的巫师都是要被绑到柱子上烧死的。  

  他大声的吆喝着,下着各种指示:“回到自己的部队去,统计伤亡的情况,赶紧报上来。”  

  “各部队的长官今晚连夜召集自己的部队!召唤队伍里失散的士兵回来。有其它部队的散兵在自己队伍里的,可以将他编入自己队伍里。”  

  “各部队长官可以便宜行事,从民军队伍里面挑选合适的士兵加入,补充队伍里的伤亡空缺。”  

  “精灵族的医疗兵,给伤员们最好的救治,连夜将伤员送进科尔尼城的后方医治。”  

  将领们听到紫川秀的命令,仿佛得到了什么依靠似的,一个个如梦初醒的行动了起来。大概在午夜时分,根据各部队送上来的情报,白川把伤亡报告大概的统计出来了。  

  伤亡最重的是布兰的第一军团,今天白天的战斗中,该军团承受了魔族骑兵的主要攻势,二十个团队中,最前线的四个半兽人团队几乎全灭,队伍连建制都没法保持了,紫川秀只得下令撤消该部队的番号,残部编入预备队中。剩下的十六个团队大多也是伤亡过半,只得命令一部份部队合编成新的部队,二十个团队长中,六个阵亡,九个重伤,该军团的阵亡人数大概在二万上下,受伤的更多,还没统计出来。两翼的蛇族和矮人族的军队伤亡比较轻,也达到了六千多。  

  营帐中,昏黄的灯光下,望着这个伤亡报告,远东的将领们脸色发白。自己煞费苦心建立起来的这么一点家当,一天之内就几乎败得精光,那么,一切就这么完结了吗?远东的崛起和胜利,难道只是水中花月吗?如此众多的兵马,一千年的对自由的期望,那么多的豪杰猛士的牺牲,难道都变得像烟尘似的荡然无存了吗?脾气急躁的半兽人们急得撕扯自己的头发,其他的种族代表们一个个面面相觑,矮人族的鲁佐和蛇族的索斯正在互相埋怨:“都是你想出的这个鬼主意,把我们害成这样!”  

  “闭嘴吧,你们两个!”损失惨重的军团长布兰怒气冲冲:“最好是你们两个互相害死算了!都是你们惹的事,若是听光明王殿下的话,那什么事情都不会发生!”  

  他们两个不敢出声了,但过了一阵子,索斯小心翼翼的反驳说:“其实我们的主意是很好的,只是今天的指挥官(维拉)指挥失当,把事情给搞糟了……”  

  布森和布兰两个半兽人霍然起立,扑上去痛揍这个无耻的家伙,蛇族的索斯发出了尖利的惨叫:“我是委员会成员,你们不能这样对我……哎哟!”  

  白川一边上去劝架,一边用高跟鞋狂踩索斯的手指。索斯惨叫不绝:“哎哟!哎哟!救命啊!”看着这副情形,兔死狐悲的矮人鲁佐自觉危险,很识羞耻的想躲在帐篷的角落头,却发现那个安全的位置早给精灵怪的代表给捷足先登了。  

  当营帐中混乱一片时候,紫川秀走了进来,所有人都看着他,目光殷切,现在,这位年轻的人类将领是大家唯一的希望了。紫川秀刚去视察伤兵救护营地回来,眉头紧蹙。面对众人的注目礼,他轻轻向大家点点头示意,坐了下来,奇怪说:“维拉没来参加会议?”  

  布森和布兰对视一下,战斗结束之后,维拉把自己反锁在营帐里面一直没见人,大家理解他的心情,也没什么人去打扰他。布森掀开门帘吩咐站在门外的卫兵:“快通知维拉军团长过来!”卫兵领命跑去。  

  布森还没坐下,索斯仿佛是害怕紫川秀责备他似的,抢着发言了:“光明王殿下,我们都认为,您的战略是正确的!我们的军队立即撤退,不要与魔族军正面交锋。”  

  “迟了,我们与魔族军已经正面顶上了,”紫川秀一边翻看着伤亡记录,面无表情的回答说:“现在,已经没有逃跑的可能了。若我们撤退,魔族势必衔尾追击,我军非全军覆灭不可。”他合上了本子,抬起头来,眼神中满是深深的倦意。  

  众人都不说话了,门外,急速的脚步声响起,卫兵掀开门帘冲了进来:“大人!”  

  布森叱骂道:“你不懂规矩吗!进来要先请示,你……”  

  “大人,维拉大人自杀了!”卫兵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紫川秀霍然起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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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8-24 22:11:17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九集

第一章

  维拉用匕首刺进了自己的心口,一刀致命,尸体侧卧在地上,地上流了一大摊的血,已经凝固了,尸身冰冷,桌上有他的遗书,只有三个字:“我有罪。”  

  看着死者安详的面容,紫川秀沉默不语,他想起与维拉几个月来的相处,那些点点滴滴的往事,一下子忽然从记忆深处浮现。维拉是个毫无野心的人,当时任军队首领的他,毫无怨言的将指挥权交给了自己。  

  即使自己是布丹长老亲自任命的司令,若没有他的鼎力支持,自己是不可能这么轻松的拿到远东军队的指挥权的。当自己提出要建立一个远东国家的时候,他竟然欢喜得像个孩子似的,眼中闪烁着憧憬的光芒。  

  他也是个尽忠职守的军人,当自己在全军面前威风凛凛的演说,慷慨激扬的挥手高呼:“前进!”时候,不出声的从事那些烦琐、杂乱的基层事务,给大军张罗粮草,布置岗哨,寻找向导,训练士卒,招募新兵的人是他。紫川秀还记得,在那段艰苦的行军逃亡路程上,每天晚上坚持巡营全军,最后一个入睡的人而第二天最早起来查岗的人,也是他。  

  这个沉默寡言的半兽人军官,是起义军资格最老的元老功臣,更是起义军的中流砥柱,是他坚韧的脊梁,默默的支撑着起义军度过了创造最初的那些艰难日子。而在他在世的时候,自己却对他没有什么好感,认为他孤僻、悲观。自己更赏识的是性情开朗的布兰,或者是对自己言听计从的布森,很讨厌悲观的维拉,有意无意的疏远他,而他,却没有任何怨言,一个人默默的完成自己的职责……  

  紫川秀的眼角湿润了,为什么一样东西只有当失去以后,才能发现它的珍贵呢?维拉不该死的,乌合之众的民军不敌魔族的精锐军团,并不是他指挥上有过错,而做出正面迎战魔族军队的决定的,是整个军事委员会而不是他一个人,他却一个人背起了这个责任,以死赎罪。  

  紫川秀心潮起伏,自己曾对白川说:“我们已经尽力了。”但自己是否真的尽了力吗?当布森指挥着半兽人军团在苦战的时候,冷眼旁观的自己,心里难道就没有想过:“活该!让你们吃点苦头才知道我的厉害。”这种等着看好戏的幸灾乐祸心理,难道自己就一点没有吗?  

  如果说做出错误决定的军事委员们是败战的主要责任者,那意气用事袖手旁观的自己,是否也该担负上自己的责任?现在,维拉已经以一死向全军将士们交代了,自己又将如何承担自己的那份责任呢?  

  旁观的将领们一声不吭,紫川秀望向布森,问:“通知他的家属没有?”  

  布森和布兰对视一下,布森回答说:“殿下,维拉的家眷已经全部在沙罗大屠杀中遇害了,他孤独一人。”  

  紫川秀听得心头一震,他几乎都忘记了,亲人惨遭杀害,看到仇人就在眼前,自己却只能一再让他忍耐、忍耐、再忍耐——维拉的感受怎样,自己有没有体谅过呢?  

  他缓缓的开口了:“各位,维拉军团长是在与魔族的战争中英勇阵亡的。这件事情,大家要记清楚。”  

  “是!”将领们响亮的回答,一阵轻松。紫川秀这么说,即是说不打算计较众人先前的不服了。  

  “第二,从现在起,军事委员会立即解散。”紫川秀声音不高,但每一个字仿佛都重若千钧:“军队只能有一个声音,一个指挥,一个权威,所有命令都只能由军团司令部发出,任何组织和人不能违抗。”  

  众将领呆若木鸡,蛇族的头子索斯壮着胆子叫道:“这侵害了俺们的民主和自由权力……”  

  “军队不是讲自由的地方!”紫川秀立即回了他一句:“你不妨向魔族申请下你们的民主权力看看?不服的话,你现在马上带你的部下走,我们不需要不服从命令的士兵。”  

  蛇族索斯立即软了下来,嘀咕着:“俺又没说走,俺只是商量下而已……何必那么凶……你说不行就不行好了……”声音越来越低。他心里明白,软弱的蛇族军如果给驱出了远东联军,没有了其他种族的支撑,非被魔族给立即灭了,以前几次他都是吓唬而已,只是紫川秀不跟他计较。现在,看紫川秀生气了态度坚决,他立即软了下来。  

  “有什么问题吗?”压制了牢骚最多的蛇族代表,紫川秀斜睨着其他的将领们。  

  代表们赶紧一条声的回答:“没有!我们唯光明殿下您马首是瞻!”  

  当晚,伤亡惨重的布兰军团悄悄的从前线撤了下来,调换到后方,换上了在第二线待命的原属维拉的第二军团,布森接替维拉担任该军团的长官。阵地上的调驻一直忙碌到了第二天清晨,黎明的到来带给了疲惫的远东士兵一丝希望,今天我们应该比昨天走运一点吧?  

  事实证明,这完全是幻想。第二天从中午开始,两军在左、右两翼、中间地带同时陷入了一场无秩序的混战,而这场混战一直持续到太阳下山,以魔族军的胜利告终,远东联军从原来战线上被打退了足足五公里。  

  第三天开战,一场混战,魔族一边照旧大获全胜,远东联军又退了三公里。  

  第四天开战,混战,魔族获胜。  

  第五天开战,再次是近身混战,魔族胜,他们再次对远东军进行了一次成功的中央突破。  

  第六天开战,魔族再次获胜,他们打得远东军士兵丢盔弃甲,全线后退十多公里。  

  但此刻,魔族军中已经再无第一天那样的气势了,所有人都在奇怪,明明魔族军占据了全面的上风,每天都在打胜仗,却始终没办法将远东叛军彻底击垮,不要说彻底击溃,就是像第一天那样消灭一个整装的团队都没有了。魔族军一上去,正面的敌人稍加抵挡,立即后撤,正当魔族军要全力剿杀后撤的部队时候,侧后和两翼马上就出现了新的叛军部队,魔族军队不得不掉头,而当魔族军将他们打退后,刚才溃散的正面之敌人又集合起来掉转头攻上来,于是魔族军不得不再次掉头……  

  这样几次掉头、跑来追去的,魔族军士卒开始疲惫,锐气已丧,阵列变得混乱,两军队列往往由一开始的壁垒分明变得乱成一团,两军在混乱中打得烟尘滚滚,鸡飞狗跳,一直到太阳下山。魔族军往往都能依靠他们士兵的凶悍在混战中取得胜利,但此时他们的体力已经消耗得太多,无力再去追赶落荒而逃的远东叛军——远东种族打仗虽然不行,但逃跑的本领简直是天生的,追都追不上。  

  一连五天都是这样,魔族已经意识到,这种胶水般混战的局面并非出自偶然,完全是起义军方面指挥官有意造成的。起义军部队之间有着某种神秘的连动联系,每个新部队出现的时间都那么恰到好处,恰好可以威胁魔族阵营的薄弱处,逼得魔族不得不掉头应战。  

  鲁帝恼火万分,在这种毫无秩序的混战中,魔族正规军配合默契的优势得不到发挥,只能依靠魔族士兵的单兵作战能力上的优势来打“跑”敌人,却不能彻底的消灭敌人,这么几次下来,黄昏已经到了,士兵的体力也消耗得差不多了,只能怏怏的收兵。  

  他破口大骂:“没见过这么无赖的战术!简直就是成心磨时间似的!”这就好比两个高手正在比武,其中一个跑来跑去就是不站住,让对手到处追,浑身本领无法施展,就这样一直捱到比赛结束。起义军虽然每次都败得狼狈不堪,但根本实力却没有多少损伤,第二天早上再见,他们又精神抖擞的施展了他们的逃跑、骚扰、缠斗战术,让魔族阵头一片叫骂:“混帐!”、“胆小鬼!”  

  紫川秀也有不得已的苦衷,草草成军的起义军在阵列、配合、组合的威力等团体战方面,再怎么训练也不可能是魔族正规军的对手,他逆向思维,既然不能提高自己的水准,那就干脆把敌人拖到和自己同一水准算了。他放弃了与魔族的正面交战,改用这种牛皮糖似的“缠斗”战术来消磨魔族的兵力。鲁帝不知道的是,这种看似混乱无章的战斗,其实都是出于紫川秀和将领们每天晚上研究到深夜的结果。

  这种看似耍赖皮的战术并不是人人能玩的,需要极其高超的指挥艺术,需要研究地形,揣摩魔族指挥官的心理,料敌机先,预测魔族突击动向,安排伏兵,又要以极其快的速度重整溃散的部队将他们重新投入战场。这是玩火,稍微不慎,那就等于是引火自焚,比起第一天那种大喊一声“冲啊!”然后全军向前涌的场面,这种战术的难度不知要高多少倍。虽然起义军每次都败得狼狈不堪,但根本实力却没有多少损伤,就像猫从高处往下掉一样,无论怎么狼狈,它总能安全的四脚着陆。  

  在两军开始进入长期战以后,起义军后勤方面的优势开始凸现出来了。一到晚上,在阵地的后方响起了巨大的喧嚣和车水马龙声音,大片大片的火把一直蔓延到大地的尽头,伤员被转送往大后方,无数的新兵又加入了他们的军队。  

  第二天清晨,出现在魔族军面前的那黑压压的阵头,人数不见丝毫减少,而魔族虽然是获胜,但几百上千的伤亡总是有的,比起第一天那种好几万起义军阵亡而魔族军方面只伤亡不到两千人的噩梦,现在双方的伤亡比例已经大大的接近了。从鲁帝一直到下面最低级的士兵都开始感觉到惶惶不安了:敌人仿佛有无穷无尽的补充力量,虽然他们屡战屡败,但无论受到多么沉重的打击,只要有一个晚上的休息,他们马上能恢复元气,而且力量大增。就像传说中的怪物一样,无论受到多么重的创伤,但一到晚上,这个怪物都能将所有的伤口抚平,自行痊愈,这样的“胜利法”何时是个尽头?  

  而且远东军方面还有一个优势:他们兵马众多,可以养精蓄锐的轮番上阵,现在,会战进行了整整一个星期,得不到休息的魔族士兵越打越疲惫,士气开始衰退。尽管魔族军每天都还是威风八面的横冲直撞,所向披靡,但是他们的攻势却是日见衰落,而起义军这边,无数的新兵在实战中得到了经验,他们在最残酷的环境下学习,已经渐渐习惯了如何“打败仗”了。紫川秀的镇静感染了大家,就连开始时候最悲观的人也相信了,形势正在一点点的转变,在这位不动声色的将领统帅下,最后的胜利一定是属于自己的!  

  夜晚,又是一天血战的结束,今天的战役,照旧以起义军的失败而告终。两个蛇族团队被击溃,一千五百名魔族士兵陈尸沙场,远东军团又从战场上向后撤了近两公里。  

  双方军队已经开始脱离了接触,举着白旗的双方救护队进入了激战后的战场,开始搜寻各自的伤员,虽然没有过任何协议,但是双方军队都很有默契的对对方的救护队不加攻击。  

  夜幕降临时候,大批远东军团的伤员被用担架送了回来,低沉的呻吟声音在营帐中间回荡着,精灵怪的土医师正对他们进行着尽可能的救治,但是,同时出现了几千的伤员,这会让再高明的医生也措手不及。这里面,很多人是等不到医生的到来就会死去的,他们将看不到明天的太阳。  

  紫川秀从伤员的帐篷里出来,心情沉重,魔族的攻势依旧那么凌厉,属下的各个军团都已经伤亡过半,自己的军队,真的能坚持到最后吗?  

  “殿下!”  

  紫川秀抬起头来,看到半兽人军团长布兰正站在面前。  

  “怎么了?”  

  “殿下,”布兰神情难过:“今天,我又损失了半个团队,全部是那些最坚定的小伙子。”  

  紫川秀点点头:“伤亡情况,刚才白川已经跟我报告了。部队的缺员,你今晚就可以从预备队——”紫川秀指指大营后面那一片明亮的火把和无边的营地:“民军中补齐。你的部队有一天时间的休整,明天轮到布森上阵了。”  

  “殿下,补充的新兵,怎么样也没法跟那些有经验的老兵比的。虽然部队的人数还能保持一定的数字,但我们的士兵素质和实际战斗力却在每天下降。殿下,这些您应该是知道的。”  

  紫川秀点点头,承认:“我知道,但是魔族也付出了代价。他们的攻势已经开始衰弱了,我们现在是在跟魔族比拼坚韧与耐力。”  

  “但是殿下,这样下去,军队恐怕坚持不下去了……”  

  “他们必须坚持下去。”紫川秀打断了他的说话:“必须坚持下去!除此以外,别无途径。”  

  他转身向中军营帐走去。  

  望着紫川秀疲惫又憔悴的背影,布兰突然抬高声量问:“殿下,什么时候才可以转机呢?”  

  紫川秀头也不回:“明天!”  

  “但昨天你就这样说了!”  

  “那就后天——不,大后天!”紫川秀很不负责任的说,躲开了后边扔过来的一把四十公斤重的狼牙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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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8-24 22:20:45 | 显示全部楼层
  七八一年的三月十七日,科尔尼会战的第十二天。  

  天空下着今年最后一场雪,土地泥泞,冬天即将过去。  

  “呜呜呜——”凄凉的战号吹响,起义军出战列阵,整个阵营一字摆开,中间布置的是六个强悍的半兽人团队,都是起义军的正规军部队,以著名的远东第一团为整个中路方阵的核心。这个团队与第七团的官兵都是起义之初的班底,是紫川秀手中最精锐的部队了,这么多天来,遭遇上魔族部队,别的部队往往都是一击即溃,唯有坚强的远东第一团能在败军潮中坚定如磐,稳住了整个阵脚,掩护全军撤退。  

  左翼布置的是蛇族与半兽人的混合军队,布置了六个正规军的团队。蛇族军队这么多天的表现是有目共睹的,令整个远东民族丢丑。蛇族代表索斯辩解说:“我们的哈特族不是害怕魔族!我们是为了表达我们对魔族军队的轻蔑,转身用屁股对着他们,大步开走!”左翼军队的部队装备比较简陋,即使在正规军里,大多也是用那种土制的标枪,有的甚至在大棒上钉几根钉子就算武器了,很少有人有正规的制式马刀和长矛。将领们都很担心,如果魔族要打开缺口的话,那左翼是他们的最佳突破口,他们只能寄希望于左边阵营中那部份的半兽人士兵能够发挥奇迹。  

  右翼布置的是矮人族和龙人族的混合军队,矮人族的军队在步兵对战中由于他们的个头矮小,他们是很吃亏的,但是实战中,紫川秀意外的发现了矮人族军队倒是魔族骑兵的克星。  

  你想想,要从高头大马上弯腰去砍一个身高只有七十公分的小人,那是多费劲的事情啊!很多魔族兵为此失去了平衡从马上摔了下来,更有很多人为了做这个高难度的动作扭了腰,最后发现自己砍的只是矮人头顶上戴的尖顶高帽子罢了,而矮人们却能很轻易的挥舞着巨斧砍下魔族战马的蹄子,让他跌个人仰马翻。  

  而龙人军队,这是紫川秀最为得意的兵种。这是一个沉默而强悍的兵种,他们不用训练,天生就是战士了,而且非常团结,战斗之间的默契非常好,常常不出一声的卷杀过去,秩序丝毫不乱,让紫川秀怀疑他们是不是有心灵感应的功能。他们力量强悍,是紫川秀统帅下唯一能在个人战斗力上超越魔族的种族。令人遗憾的是,他们的数量不多,总共只有两千来人,而且,他们的自尊心很强,很有那种我行我素的作风,对于外种族指挥官紫川秀的命令常常爱睬不睬的,这令紫川秀非常的头痛。  

  同一时刻,魔族阵头也响起了凄厉的号角声,接着,锣鼓喧嚣,一个又一个魔族步、骑兵团队开出大营,在两军之间的空地上展开队列。魔族军中的辅助军团,六个团队的半兽人军队和蛇族军队按兵不动——这么多天来,魔族一直都只出动了纯种的魔族部队,而远东种族的军队一直被布置在后方没有出动过。紫川秀至今还没有搞明白对方指挥官的主意:他是想把这一批生力军留下来当成充当决定胜负的预备队呢,还是不放心半兽人士兵的忠诚度,害怕他们会阵前叛变?  

  魔族军出战的阵列中清一色都是纯种的塞内亚士兵,这是魔族王国的统治种族。塞内亚兵通常是绿皮肤的,虽然个子不高,却是相当的凶狠、坚韧、残忍,充满了侵略性。五万多名塞内亚士兵在金黄色狮子旗帜下整齐的展开队列,多个部队同时展开,人马众多却不混乱,一切井井有条。魔族士兵奔来奔去,安静,肃杀,士兵们表现出的那种准确、训练有素、干脆利索的劲头,简直可以称得上赏心悦目。  

  持续了十天的会战,双方军队都已疲倦不堪,因为起义军兵马众多,他们还可以轮番上阵和休整,而在兵力方面处以劣势的魔族军队却没有这个福份,只能全师以动,他们的精力消耗更为严重。持续了十天的激战以后还能保持这样鼎盛的军容和士气,不显得丝毫疲怠,诸路远东联军将领都不由为魔族军队的顽强而变色。  

  布森首先开始了动摇:“期待依靠长期战斗来消耗魔族军的体力和士气,这恐怕不怎么可能。魔族军队坚韧耐战,恐怕就是再打上十天他们也照样顶得住。”  

  他忧虑的目光望向被将领们环围在中间的紫川秀,今天的紫川秀,穿一副银色披甲,腰上挂着配刀叮当叮当的敲在马刺上。他仰头西望,站起来又坐下来,等一下又站了起来,反反覆覆多次,不像往日的平和镇静,今天的紫川秀显得有点浮躁不安。  

  布森深感不安:全军统帅在开战前这么没底气,这是个不祥之兆。  

  一声巨大的呼喝打破了战场上空的乌云:“塞姆黑林!(吾皇万岁!)”魔族军又开始进攻了,照旧是中央突破战术,六个步兵团队在中央列阵前进,在魔族兵那整齐的步伐下,大地仿佛在下沉。紧接着,轰雷般的马蹄声响起,布置在右翼(就是起义军的左翼)的魔族骑兵军也开始了前进,由开始的小跑一点点的加速,最后变成了飞驰,魔族的骑兵很快的超越了步兵的前沿,铺天盖地的马蹄震耳欲聋,大片的马刀在太阳底下闪光耀眼,他们直扑起义军的左翼而来。  

  魔族开始进攻了!一时间,战场上所有人的目光都被这个宏大的场面所吸引了,布森也收回了注视紫川秀的目光投入战场中。他没注意到,不知什么时候,从几天前就一直失踪不见踪影的白川不知什么时候从外面进来,凑近紫川秀跟前轻声的说了几句。霎时间,紫川秀的犹豫神情一扫而光,他低声和白川交谈了大概一分钟,白川点头,又往外边走,消失在了那片人山人海的半兽人步兵阵列中。  

  看着白川的身影消失,紫川秀轻轻松开了拳头,就在魔族骑兵与前沿的半兽人、蛇族前锋开始接近的时候,他叫来了布兰、布森、索斯、门罗等诸路指挥官。  

  “全军总动员!”紫川秀尽可能平静的说:“这是最后一天,我们决死一战,绝不后退!”  

  诸位将领一愣,随即大声应道:“遵命!”他们立即回到自己部队,兴奋的将这个命令传达下去。窃窃私语声音在阵列中响起,士兵们交头接耳,所有人都在传递着这句话:“决死一战,绝不后退!”没人知道为什么,躲避了那么久的光明王终于下定了决心,但是大家却都是精神一振,会战足足打了十天,自己一直躲躲闪闪的挨打了那么久,今天终于可以杀个痛快,扬眉吐气!  

  但是这个命令来得太迟了,还没等布置在左翼的蛇族团队接到命令,他们的方阵已经给魔族骑兵的马蹄给踩平了,被打垮的蛇族士兵慌张的四散逃跑。魔族骑兵乘胜追击,又与半兽人方阵冲杀了起来,战斗进行得相当激烈。魔族意外的发现,今天敌人的抵抗相当的顽强,叛军部队居然没有像往日那样很快的逃散,然后来那种你进我退的骚扰战术,今天叛军的各路部队都牢牢的守住阵地,摆出副要跟魔族军一决高低的气概。这令得魔族军从上到下一阵莫名的狂喜,这群兔崽子终于肯打了!想到结束战斗后马上就可以回家了,魔族军团迸发出巨大的战斗力。  

  “塞姆黑林!”“塞姆黑林!”狂呼滥吼声接连不断,魔族军队横冲直撞,如入无人之境,大步的前进。尽管远东起义军已经在尽力抵抗,做出了最大的努力,战斗得非常勇敢,但是不行,他们的武器简陋,力量孱弱,上十万半兽人、蛇族、矮人、龙人联军挡不住魔族骑兵尖刀似的切入。魔族骑兵狰狞着、狂笑着,挥舞着马刀狂砍滥杀,他们的冲击箭头已经深深的切入起义军的中路,势头就像那烧红的刀子切入奶油蛋糕一样。在魔族骑兵的来回冲杀下,起义军的兵马一排接一排的倒伏下来,就像那秋天的麦浪被农夫收割。  

  “大人!”布森冲到紫川秀的身前:“绿毛鬼太凶猛了!快下令撤吧!”  

  眺望着喧嚣杂乱的战场,紫川秀摇头。  

  “殿下,您在自杀我们远东的兵马!”  

  “坚持住,我们的增援就要到来,胜利就在眼前。”  

  将领们面面相觑,整个明斯克地区的起义军力量都已经在这里了,哪里还有增援?如果来的是那些匆忙拼凑的民军,那实在不堪魔族的一击,来了也没有用。  

  没等他们的疑问出口,魔族军的侧右后方的西北地平线上出现了一条淡淡的黑影,伴随着隐隐约约如同天边传来的闷雷似的低沉响声,这是大片马蹄的声音。那片阴影越来越明显,越来越大,正急速的扩大,已经很明显了,这是一路新的参战军队,数目足有好几千,而且都是高速的骑兵!  

  一时间,两军都在骚动不安,这是谁的增援?鲁帝跑到了高岗上,搭起了眼帘,使劲眺望。  

  这是一路大军,太远了,他看不清楚对方的人影,只是看到了在对方队列的上空飘着一面黑色的旗帜,没办法看清楚旗帜的图案。但他觉得这肯定是自己一边的,理由很明显:那群穷光蛋叛军哪有钱筹建一支骑兵部队啊?他心头欢喜,自己的部队已经取得了全面上风,加上这支生力军,击败叛军那是易如反掌了。  

  突然,一个视力比较好的魔族兵喊出了声:“是人类!他们是人类!”  

  “胡说八道!”鲁帝叱骂道:“哪里来的人类部队?”  

  部下们不敢作声了,看着那路军队越奔越近,大概十几分钟,他们距离已经不到五百米了,士兵们叫嚷起来了:“真的是人类!”  

  “好像是紫川家的军队!”  

  鲁帝一阵无名火起,真想把那几个叫嚷的士兵宰了,但他自己也愣住了:战马上的人影看得清清楚楚,正是人类的军队!那熟悉的控马方式,那迎风招展犹如一团黑云在平地上飞舞似的黑色大披风,还有那种斜举马刀过肩的预备砍杀姿势,确实无疑的,这正是紫川家远东军的标准冲击队列!在黄昏日光的映照下,他们成千上万的汹涌而至,以密集的队列卷杀而来,兵马奔涌向前,势如风暴。  

  “这怎么可能!”鲁帝咆哮一声:“紫川家已经战败了!他们是怎么混过西南大营过来的?”  

  没有人能回答这个问题,军官们慌成一团,几个传令兵匆忙上马迎着来敌扑上去,远远的就扯开了嗓门叫话:“是哪一路军队?鲁帝爵爷在此清剿叛军,请贵军马上停步,报上番号和来意!”他们一共叫喊了三次,尖锐的声音甚至在震耳欲聋的马蹄声中也听得清清楚楚,但骑兵军恍若不闻,直扑向前,传令兵匆匆忙忙的掉转马头逃跑。  

  至此,这路军队的敌意表露无遗,鲁帝下令:“拦截他们!”一个团队的魔族轻骑兵被从与叛军作战的阵列中抽调了出来,匆忙掉头准备迎战。魔族的骑兵们呐喊作势,挥舞着无数的刀枪剑戟,鼓噪不断为自己鼓劲加油,倒也有几分气势。但放在众人眼里,总觉得这带有点虚张声势的味道,比起来敌那种不发一言只管卷杀向前的如虎气势,立即就给比了下去,仿佛一只哈巴小狗对着沉默的老虎鸣吠似的。  

  两军人马交错而过,互相砍杀,进入近战。两路骑兵挤在一起厮杀,风驰电掣,全线刀光闪灼,犹如天上闪电,凶狠的刀锋砍劈,砍在胸甲上,砍在头盔上,叮叮当当的响彻整个战场。魔族兵震撼的发现,眼前这批人类骑兵的单兵作战能力十分惊人,他们身披黑色披风,养精蓄锐,以不可思议的敏捷,猛砍猛劈。士卒们刀术娴熟,装备精良,用的都是那种精工锻火制造的马刀,刀法快得简直不可思议,只见刀光闪过,接着就是血花和呻吟,又一员魔族骑兵栽倒尘嚣。旁边的魔族兵骇异,他连对方是如何出刀和收招的都看不清楚!没等他回过神来,眼前只见一片白光闪烁,他只来得及叫一声:“哎呀!”血花喷涌,脑袋就已经飞上了天空。  

  在凶狠的对杀中,魔族兵的冲击势头被完全的遏制,人类一阵可怕的马刀劈削之下,前排的魔族兵全无还手之力,一个接一个的落马倒地,接着,成千上万的马蹄将他们践踏,惨叫声完全淹没在那片喧嚣之下,而人类方面,竟然连一个落马的都没有。  

  给人类骑兵头一个冲击,鏖杀的战线开始扭曲,变成了弧月形,魔族被打得步步后退,站不住脚。敌人虽然是轻骑兵,但他们那扑杀的势头,比那重甲骑兵还要凌厉,即使以魔族兵那坚固的护身甲、锁字甲也挡不住对方的砍削,被连人带甲砍成了两截。

  被激起凶性的魔族兵拼命反扑,高举重矛、马刀,扑杀向前,可是没用,人类骑兵连看都不看就随手一刀,后发却先至,连胳膊带刀的卸下了他的手臂。被砍掉胳膊的魔族骑兵傻傻的坐在马上,眼睛发直的看着人类骑兵潮水般从身边涌过,没人有兴趣补给他一刀。好半天,他才明白发生了什么回事,发出了撕心裂肺的惨叫,滚落马底。

  人类士兵默不作声,只管砍杀,收拾魔族兵就像那庄稼汉收拾田里的禾苗似的,并不显得匆忙。战线上到处一片白刃如雪,魔族的前军给一个个的砍落尘嚣,在敌人那看似漫不经心的攻击之下,他们根本发挥不出他们强悍的战斗力,看起来就像一地凋零的落叶,被可怕的狂风席卷,身不由己。  

  魔族兵矛折刀断,那清脆的金属断裂响声,刺耳可闻,在人类的攻击之下,他们顶不住了,整个队列“哗”的一下,给人类军队从中路冲破,两翼骑兵慌慌张张掉头,向步兵们会合。人类骑兵立即追杀,追击人马竟然近到如此程度,在后面的魔族步兵看来,人类的骑兵仿佛是扑在他们的骑兵背脊上又砍又杀似的!没等魔族骑兵逃回步兵的掩护之中,他们已经被打得四分五裂,溃不成军。  

  两军人马看得凝神屏气,士兵们甚至停止了交手,远东军团瞠目结舌:这是何等可怕的战斗力?在这群人类的面前,强悍的魔族兵如同婴儿一般的脆弱,这是哪里来的可怕军队?  

  这个时候,战场上的局势十分复杂,魔族军队的前锋冲入了半兽人的阵营之中,正面临半兽人的强烈抵抗,而他们的后路,却被突然出现的人类部队给切断了。一时间,魔族的处境十分不妙,面临前后夹击,有被陷入全部包围的可能,魔族军队正慌慌张张的掉头。  

  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战场的总指挥:紫川秀,他微笑着,走到全军都看得到的高岗上,姿势优雅的对着如同潮水般撤退的魔族军队深深的一鞠躬。  

  一瞬间,所有人都理解了紫川秀这个动作的意思:魔族军的败亡就在眼前!远东军团沸腾了!只听见一声号令,起义军方面全线掩杀过去,各路民军战团,犹如泛滥的江潮,汹涌的扑向魔族的阵列,喊杀声惊天动地,连大地都在轻微的颤抖着。起义军最先突进的是魔族军的左翼,两翼包抄回来,对魔族形成了合围。  

  魔族兵战斗得十分英勇,眼看形势忽然逆转,他们立即转攻为守,排成了对付骑兵的密集防守方阵,盾牌兵和长矛手在前面,弓箭手在后,坚决的阻挡。那如同铜墙铁壁似的坚强盾牌阵,从阵势的空隙间伸出的无数雪亮的长矛,密集犹如树林,弓箭手在盾牌的后面以猛烈的强弓射击,箭雨倾泻有如冰雹。  

  谁都没有看见过,世间竟有如此可怕的攻击!给人类军队的胜利所激励,一连十二天的忍耐终于爆发,半兽人战士的决死拼杀,可谓史无前例,他们不在乎箭如雨下,不在乎锋利的长矛就在眼前,数以万计的狼牙棒、战斧、刺枪、镰刀,相互推拥着、挤压着,一起涌向敌阵。无数赤膊怒吼的战士,拼命的冲上去,人踩人,人推人,拼命挤,拼命冲,仿佛他们都是在故意找死似的。浑身插满了箭矢的战士,怒吼着用胸膛对着尖利的长矛直直的撞了过去,用身体为盾牌,死死卡住了魔族兵的长矛。后续的兵马马上填补了他的空档,猛扑上前,用刺枪从盾牌的空隙中朝魔族弓箭手又刺又戳,他们杀红了眼,挥舞起狼牙棒、战斧劈砍阻挡他们前进的盾牌,甚至狂暴得用脚踢、用肩头顶、用脑袋去猛撞魔族的盾牌阵势。在这样巨大的重压下,几面巨大的木盾牌“哗啦”一声被撞倒了,连在后面支撑的魔族兵都给压在底下,魔族方阵的缺口出现了!  

  巨大的喊声响彻战场上空,半兽人们狂热的欢呼:“呼卓拉!”魔族在惊惶的叫喊:“堵上缺口!”立即的,从缺口处冒出了无数闪光的矛尖,密集如林。但半兽人仿佛得了不死的祝福似的,猛冲直上,人潮汹涌,就像那冲决一切的洪波巨浪,一往无前。他们喝嚷着:  

  “佐伊族必胜!”的口号,高举战斧,一下子杀进了魔族的方阵内。魔族从四面八方猛烈的攻击,刺枪、马刀、飞箭所有的武器通通涌来,势如骤雨。几乎是一瞬间,冲在最前面的上百名半兽人勇士倒地殒命,但后续的部队已经汹涌跟进。  

  与此同时,人类骑兵也穿透了魔族军的后卫部队,杀入了魔族的主力阵营之中。  

  在数十平方公里内的科尔尼平原上,半兽人、人类、魔族三族杀成一团,双方的距离是如此的贴近,混成一个密集的人群。这个人群在蠕动、在抽搐、在流血,魔族兵黑色的盔甲,半兽人褐色的兽皮,蛇族灰色的军服,人类骑兵黑色的披风,现在已经混成一团,再难以分清谁是谁。场面简直如同地狱般的狰狞,到处是凶狠的拼杀,头顶上箭雨横飞,眼前是一片明亮的金属反光,无数的刀剑砍劈、长矛戳刺,脚下鲜血淌流满地,深深的渗进了泥土中,血腥扑鼻。士兵们的喊杀声、死者的惨叫声,伤者的呻吟声,魔族兵粗鲁的叫骂,半兽人愤怒的咆哮,钢刀劈骨的响声,兵器撞击的铿锵声,格斗者的气喘吁吁,战马的嘶鸣,所有声音混成一团,巨大的声浪直到十几里外也听得清清楚楚。  

  形势已经十分危急了,由于人类军队突然参战,魔族军队已经丧失了所有的优势,陷入了混战中不得脱身。  

  “呜呜呜!”凄厉的战号回荡在魔族阵营的上空,鲁帝紧急下令布置在左翼的六个半兽人辅助团队出击,从侧面突击半兽人的阵营,掩护军团主力撤退。尽管鲁帝自己也知道半兽人的军队并不是很靠得住的,但是现在已经到最危急的时刻了,实在是走投无路了。  

  十几分钟过去了,半兽人的阵形纹丝不动。  

  鲁帝下令第二次鸣号,并且派传令兵过去催促他们出动,但一阵子以后,传令兵慌张的跑了回来报告说,半兽人团队拒绝与自己的同胞兄弟作战。  

  鲁帝勃然大怒,扭着由于长久不运动已经臃肿起来的身子,亲自来到了半兽人的军营中,召集了半兽人的军官们谈话。对着表面上还算恭敬的半兽人军官们,他高谈阔论,大谈魔神皇陛下对佐伊族战士的恩宠和信任、魔神王国和佐伊族的战士曾经并肩浴血奋战的壮举、佐伊族与魔神王国历史悠久的传统友谊等等,等等。他气喘吁吁的讲着,口沫飞溅。  

  半兽人的军官们只是微笑着,没有人出来打断和反驳他的说话,但是一提到进攻,军官们脸上的表情立即变了,低垂的眼皮下面流露不安和阴森的敌意。最后直到鲁帝许下重酬,并以出动执法队相威胁的情况下,半兽人的部队才勉强的、不情不愿的出动了。  

  半兽人的散兵线慢吞吞的向前移动了,士兵们拖拉着脚步,长矛懒洋洋的搁在肩上,刀子甚至根本就没拔出来,一步一张望,三步一回头,摇摇晃晃,无精打采的朝对面走过去。若不是凶神恶煞的魔族执法队在后面拿着鞭子乱抽催促,恐怕两军之间这短短的距离够他们走上一年的。  

  紫川秀下令德伦率领一支半兽人的民军部队拦截他们,吩咐德伦:“不要第一个动手。”  

  遵照这个命令,德伦带领的半兽人军队没有放箭,他们在辅助军的进攻方向布置了三路散兵防线。在防线的身后,魔族军正与远东军团厮杀得如火如荼,战团的喧嚣声震耳欲聋,而这里,两军的阵营都是一片寂静,这些步履蹒跚的进攻者,一点点的缓慢的接近了对面的防御者:同样毫无战意的半兽人队伍。  

  走在最前面一个进攻的半兽人士兵慢吞吞来到了起义军的前面,他耷拉下眼皮,看着面前表情严肃的起义军半兽人,脸上笼罩着一种悲哀的表情。  

  大家都没有把武器指向对方。  

  终于,他仿佛是下定了决心,慢条斯理的拿出了一支土制的卷烟,叼在嘴里向前凑:“兄弟,借个火。”  

  他面前的起义军士兵莞尔一笑,从腰间的布兜里掏出火石,帮他点着了卷烟。两人同时张开臂膀,紧紧的拥抱在了一起,四面像敲大鼓一样轰然响起一片热烈的欢呼声,掌声,响彻云霄。千万佐伊族士兵在一起高呼:“我们是同胞兄弟!我们不打自己人!佐伊族绝不互相残杀!”哗啦的一下子,进攻的半兽人一下子涌入了起义军的行列,与起义的同胞兄弟在亲热的拥抱。无数人在欢呼,在鼓掌,“万岁!万岁!”无数顶帽子被抛上了天际,人们扬起了手中武器,高举欢呼,高举的手臂就像海洋一样,一眼望不到尽头。  

  看到这副情形,魔族心都凉了,执法队的骑兵们举起了刀子,开始斩杀那些落在后面的半兽人士兵。顷刻间,数十人尸横就地,被激怒的各个半兽人团队“噌”的一下子掉转了枪头,对着魔族执法队亮起了武器。有人高呼一声:“打倒魔族!”哗变的部队立即响应,上万人雷霆般怒吼:“打倒魔族!”  

  哗变的半兽人军队以与刚才完全不同的气势,猛攻魔族的执法队,对于这支一直在身后压迫自己上去送死、放冷箭的督战部队,半兽人早就积怨已久,现在他们将积累已久的怨气一下子爆发出来,拼得特别凶,杀得特别狠,骁勇异常。魔族的执法队被打得溃不成军,仓皇向阵地的中央逃窜,哗变的半兽人军队紧追不舍,又和阻拦的各个魔族团队发生了激战,一时间,魔族的战线乱成一团。因为半兽人的阵前哗变,魔族战线上空出了老大一个缺口,汹涌的浪潮直接的就向蛇族的辅助军杀来,眼看着气势汹汹的半兽人大军,蛇族军队又一次发挥了他们墙头草的优良传统,高呼:“远东人不要自杀残杀!我们起义了!”将魔族的旗帜一下子撕下,哗的掉转枪头,领头向魔族的军队杀去。  

  人类四个师团早就从右翼撤下,远远的避开了战场,没有参战。他们对魔族平时的严厉压迫早就心怀不满,对魔族军队的忠诚心——如果有的话——加起来不到一个调羹的份量,没人有兴趣陪着魔族一起“战斗到最后一滴血”,而蛇族和半兽人所说的“解放远东”也引不起他们共鸣:关我屁事。总的来说,这是场与自己无关的战争,不值得自己去流血,他们找了个凉快的山坡,站得高高的在那看下面两军厮杀,一边抽着旱烟。  

  太阳已经落下山冈,战斗已经接近了尾声,其实早在各个半兽人团队哗变的那一刻,被包围的魔族军败亡已经是确定了,只是由于魔族士兵的骁勇和坚韧,才把战线坚持了那么久。  

  但现在,他们再也无能为力了,后面,人类骑兵军仿佛一把尖刀,刺向了魔族那些最薄弱的防御环节,锐不可挡,前面,半兽人军团俨如滚滚洪涛,汹涌推进,在前沿的七个魔族步兵团队通通被砍成了碎片。魔族军的中军已经给贯穿了,他们的主力阵营已经给切成了两块。  

  眼看着事情已经不可能以人力挽回了,魔族军的统帅鲁帝带着布置在后面的半个骑兵团队,丢下了陷入混战中的部队,拼命杀出了一条血路,向东方可耻的逃窜了,半兽人骑兵随即追上,一路追击,将他们砍杀得七零八落。  

  魔族军溃退的情形十分凄惨,激战到了晚上七点,在战线的各个方面上苦苦坚守了五个多小时的军队,不知哪个地段首先响起了魔族语的呼叫:“叛徒!”接着,所有的士兵都叫嚷着:“叛徒!叛徒!”有人高呼:“赶紧逃命吧!”于是,军队溃败,犹如江河解冻,一切都摧折、瓦解、崩溃、倒塌了,士兵们互相冲撞,相互拥挤,忙乱慌张。  

  鲁帝的失踪是魔族军队丧失斗志的直接原因,身后的黄金狮子的战旗消失了,自己的长官已经逃跑了!觉察到这个事实的魔族兵,发出了绝望而愤怒的嘶叫:“不!”支持他们在被包围情形下仍旧坚持苦战、绝不后退的唯一原因,魔族王国战士的荣耀与忠诚,现在已经遭到了无耻的亵渎和背叛。他们再无斗志,望着围过来的半兽人战士,一个魔族兵茫然的抛下了武器,蹲下身抱头痛哭,毫不理会头顶就要落下的血淋淋的斧头。仿佛有传染性似的,“当当”、“当当”的声音连续响起,魔族士兵的武器一件接一件的跌落尘埃,他们放弃了抵抗,眼巴巴的望着胜利者们响入云霄的欢呼,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在不停的淌着血。
    部份军队做了战俘,部份军队却在死命逃生,败兵呼号着,丢弃了武器和装甲,互相践踏,互相拥挤,踩着同伴的身体争相后退。魔族兵已经失去了理性,大路,小道,山冈,原野,谷地,树林,全部给那上万的魔族败兵给塞满了。魔族的辎重队给丢在了路边,辎重兵解下了车子,骑上马匹逃命了,无数的粮车四轮朝天的拦在路上堵住了败兵们的去路,只留得很小的通道。这造成了惨剧,为了争得一个逃生的机会,魔族士兵不惜动刀子砍杀在前面阻住自己的同伴,踩着他们的尸首过去。  

  在溃败军队的后面,人类的军队正在衔尾追击,骑兵们飞也似的追来,一个劲的杀、砍、削,见魔族就杀。各地的农民游击队、村庄自卫团也来帮忙围剿,他们在各处的村落、山林、草丛中痛打落水狗,将落单的魔族逃兵一个个活生生的吊到树上剥了皮,杀了个淋漓痛快,魔族军的尸体从战场一直散布到十多公里外的原野上。  

  魔族王国的功勋部队,月亮湾、帕伊、蓝河等地的胜利者,气势嚣张不可一世的鲁帝军团,现在已经尽数躺在那片浸透了雪水和血液的科尔尼城前的开阔平原上。  

  远东军团本来是不杀战俘的,但为了报复魔族对沙罗行省平民的屠杀,光明王下令,对鲁帝军团中第六十五和七十一团队的士兵,一个不留。但一连十二天的残酷战争已经扭曲了人性,因为战友的牺牲而满腔怒火的半兽人和人类士兵都充份利用了这个命令。一见到魔族的伤兵和俘虏,他们就冷笑着问:“你是不是第六十五团?是不是七十一团的?”  

  魔族听不懂人类和半兽人的语言,茫然的望着他们,嘴里在可怜巴巴的哀求着,眼中流露出惊惶,但是心硬如铁的士兵不管那么多,上去几刀就把他砍死,提着血淋淋的脑袋向军官报告说:“长官,他自己承认是六十五团的!”  

  军官说:“杀得好!”  

  直到当晚的午夜,紫川秀才觉察抓到的魔族俘虏少得惊人。统计各部队报告上来的数字,属于魔族第六十五团和七十一团的战俘竟有近两万人,即使是一个整编的魔族团队也不过三千多人,何况经过这么十二天的激战,魔族已经大大的被削弱了。他立即下令禁止这种滥杀的屠戮,但在此之前,已经有一万多魔族兵在被俘后遭残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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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8-24 22:31:05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二章

  在七八○年一月五日这天,鲁帝军团在月亮湾会战中屠杀了上十万的紫川家军队,在一年后的三月十七日,他们为此得到了报应。  

  此战,六万五千多魔族军参战,五万三千人阵亡,八千人被生俘,四千多溃逃,魔族军团总司令鲁帝逃亡,明斯克驻军首脑卡拉战死,得亚总督乐云战死,杜莎总督叶尔柯战死。经过此战,魔族在远东中部省区最大的军事力量被彻底摧毁了,这宣告了起义军在远东中部的六个行省从此再无可以抗衡的敌手。起义军取得了巨大的胜利,但他们也付出了血的代价,八万多名远东各族战士英勇的献出了生命。  

  科尔尼城外的荒野上,战场上一片可怕的尸山血海,尸体堆积如山,空气中散发着强烈的血腥味道。在血流成渠的战场上,黑衣骑兵军团安静的列队站立着,钢铁般的队列,沉寂一片,只听见晚风吹拂大旗的猎猎呼声。  

  那些蛇族士兵、半兽人士兵、龙人族敬畏的望着他们,今天会战胜利的最大功臣,口中喃喃赞叹,心里却在狐疑:这是哪里来的军队?  

  他们不敢上前去问话,在这些人类的身上,有种与平常人类不一样的气质,冰冷、坚强,沉默,那种如同刀锋般的冰冷的锐利感觉,让人一见生寒。铸造他们的仿佛不是血肉之躯,而是真正的铁与钢,不用动手对战,单只是这样面对面站着,也能让人感觉到他们的可怕实力。见到了他们,远东的将领们才醒悟:由血肉之躯组成的军队,竟然可以强大到这般地步!与之相比,自己先前光是拼凑人数而组成的军队,那根本是天差地远了!  

  远东的将领们窃窃私语:“怎么办?谁上去与他们交涉?”大家互相推脱着,万一这群来意不明的人类突然翻脸把自己动手宰了,死得就太冤枉了。  

  紫川秀笑笑,领着众人来到黑衣骑兵军阵列的面前。一声呼哨,“噌”的一声清脆响声,一万多骑兵同时拔刀出鞘,高举过头,一片蓝色的刀光耀眼。  


  蛇族头子索斯拔腿就跑,矮人族头子鲁佐一屁股坐倒在了地上,精灵怪的代表白眼一翻,很干脆的昏了过去。几个半兽人将领立即环身护在紫川秀身前,布兰站前一步叱道:“你们想干什么?”  

  接下来发生的一幕让所有人都目瞪口呆,骑兵齐刷刷的下马,向着他们单膝下跪行了个礼,又翻身上马,举刀过头,犹如雕塑般一动不动。  

  “参见大人!”骑兵们如同雷鸣般的齐声高呼。  

  紫川秀越众而出,面对着那黑压压的阵列,高声回答:“弟兄们,干得漂亮!辛苦了!”  

  “大人辛苦了!”骑兵们齐声回应,同时结束礼节收刀,动作整齐得赏心悦目。  

  “不必担心,”紫川秀向远东的将领们介绍说:“这是我的部下。”他脸上洋溢着自豪的笑容,指点着队列上空迎风飘扬的旗帜:“这是我的军队,秀字营——旗帜上明明写着的了,你们没看到吗?”  

  看着旗帜上鬼画符似的字迹,远东将领们嘀咕着:“谁看得懂啊!”  

  看着各族将领们目瞪口呆的吃惊表情,紫川秀偷偷发笑,却高声发问:“带队长官何在?”  

  骑兵队列中,三员将领纵马出列,一个接一个的行礼:“第一师团长官罗杰,参见秀川大人!”  

  “第二师团长官明羽,参见秀川大人!”  

  “直属师团长官白川,参见秀川大人!”  

  “禀告大人,秀字营前来增援,请指示!”罗杰浑厚的男低音像敲大鼓似的,传得远远的。  

  紫川秀骑在马上,带着满意的表情审视着排列整齐的骑兵阵列,心中充满喜悦。这是自己一手建造的精锐军团,不是当年那种乌合之众,更不是那些仓促组合的民军,而是身手不凡,经历严格训练和考验而锤炼出的雄师劲旅,在整个世界上都可以称得上是一流的铁军骠骑,即使比起流风霜的铁军恐怕也毫不逊色。十年磨一剑,他们的坚强实力,通过了今天的实战,已经得到了可怕的验证,而今后,不用怀疑的,他将倚靠他们南征北战,与魔族争霸天下!  

  他再看看目瞪口呆的远东将领们,心中窃笑,半兽人士兵虽然强悍,但终究不是自己的亲卫部队,要打天下,必须还得自己拥有一支绝对忠诚于自己的军队。否则,不管自己付出了多少努力,有着怎样好听的官职和称号,在全部是远东种族的起义军中,自己的身份始终是个“客卿”而已。既然布丹长老可以任命自己,那远在云省的他,只需要轻轻一纸文书,同样也可以免去自己的职位。这种寄人篱下的滋味,往日在紫川家时候,自己已经尝得太多了,要建立一个属于自己的远东势力,因人成事是绝对不可能的,必须有属于自己的真正实力,有了秀字营的到来,自己才算取得了对远东军队的真正控制权。  

  当下半夜,月亮西垂时候,各路军团已经完成了战场的打扫。平原上不时的响起马嘶人声,各路新凯旋的兵马,纷纷从各处返回营地,大群大群被解除了武装的魔族俘虏,正被布拉统帅的半兽人战士们看守着。  

  “殿下!”布拉过来向紫川秀请示:“请问殿下,这批魔族俘虏我们如何处理好呢?数量太多了,足有上万!”  

  紫川秀一愣,他还没想过这个问题呢。他想了一下说:“先关押起来,派一个团队过去看守他们,或许将来我们要建一个专门的战俘营了。哎,让战士们不要乱杀,魔族的奴隶很值钱的。”  

  旁边的将领们中有人提议:“殿下,我们不如把整个魔族王国都建成战俘营吧!”  

  血染征衣的将领们一起哄堂大笑,紫川秀也笑。他忽然想起了一件事情,笑容敛了起来,对布拉说:“吩咐下去,我们不接受魔族王国六十五和七十一野战步兵团队的投降,交代战士们,凡是碰到这两支部队的士兵,杀无赦!”心里在暗暗感慨:“维拉,太可惜了,你没能亲手复仇……”  

  布拉神情肃然,立正应命:“是,殿下!”他犹豫了下,轻声说:“这样,维拉兄弟可以瞑目了,愿奥迪大神庇佑他的英灵。”  

  “殿下,”半兽人布森前来报告:“魔族军中没有参战的人类辅助军的代表请求觐见我们的最高首领。”他压低了声量:“他们的军队现在还保持着武装。”  

  紫川秀抬起头,眺望着南边山冈上那一片明晃晃的火把,那是魔族军中人类辅助军的方阵。  

  在今天的大战中,他们没有参战,看来是想观察时机,看看哪一边比较强,从个人感情上,紫川秀很鄙视这种卑劣的墙头草的行径,但也为此庆幸。今天的大战,胜负只是一线之差,如果他们不顾死活的站在魔族一边,那魔族军中的半兽人辅助军也不会那么坚决的叛变,那时候鹿死谁手,就很难说了。  

  他问布森:“他们有些什么要求?”  

  布森摇头:“他们没说,只是提出想见我们的首领。”  

  紫川秀点点头,布森退下。紫川秀挥手招来白川,小声跟她说了几句,白川领命而去。  

  一会儿,几个穿着魔族制服的人类军官在布森带领下,来到了紫川秀面前。旁边是举着火把站得钉子般笔直的长长两列秀字营卫兵,被这般威严所震慑,那几个军官的神情有点惊惶。他们刚才亲眼看到了整个的作战过程,亲眼目睹了强大的魔族军团是如何崩溃在这支神秘的骑兵部队的狂砍滥杀之下的。如果对方翻脸的话,光是一个冲击就足以让自己那人心惶惶的辅助军全军覆没了,不用提旁边还有几十万的半兽人军队呢。他们左右张望,看着环在周边的那一群虎视眈眈的半兽人和人类武士,不知道到底谁是起义军的领袖。  

  所有的人都站着,只有一个身着轻甲的人类盘膝坐在地上,低着头,对他们的到来毫无感觉。他的身后,是远东军团迎风飘扬的旗海,他的面前,是一堆堆血迹斑斑的魔族旗帜,正是今天的战利品。那些铠甲鲜明的人类卫兵,魁梧高大的半兽人护卫,神情凶狠的蛇族战士,沉默刚毅的龙人兵士,威风凛凛的各族将军们,如同众星环月的把那个坐着的人类拥在中间,神情恭敬。  

  军官们如同梦游似的目瞪口呆,几十万远东军队的统帅,鲁帝军团的终结者,威名显赫的起义领袖光明王,竟然是这么一位斯文、削瘦的青年?第一眼,他们同时有了种感觉,这个人的气质,非同一般,他虽是坐着,腰身笔挺,却给人种疲倦的感觉,身形萧瑟而落寞。  

  不知怎么的,在杀戮而血腥的战场上,看到这么个人,就像在炎炎烈日下徐徐拂过身边的一阵清风,让沉浸在血腥之中的心灵突然平和了下来。  

  紫川秀抬起头来,望着他们,目光明澈,笑笑:“辛苦了,各位。”  

  军官们讷讷的,脸上一红,说不出话来。整整一天,人类辅助军连支箭都没放过,一直在旁边看热闹,何来辛苦之说?但他们又不能肯定对方是在讥讽,因为他脸上的笑容是那么亲切,语调温和。虽然他很不礼貌的盘膝坐着对客人讲话,却没有人觉得他的态度倨傲,反而觉得这是很理所当然的事情,他的凛然气质,仿佛天生就该立于众人之上的。  

  半兽人布森在旁边提醒:“这位就是光明王殿下,我军的最高领袖。”  

  人类军官们如梦初醒,纷纷敬礼,紫川秀只是轻轻一点头,就算还礼了。他故意表现得傲慢点,先在气势上压住这帮摇摆不定的墙头草,这样才方便跟他们交涉。  

  人类军官纷纷介绍自己的身份,他们一共是三个人,都是师团长的级别,一个叫李勒,一个叫梅罗,还有一个叫杜亚风。紫川秀看似漫不经心的问:“三位的职务是师团长,那在紫川家时候,各位的级别都应该是旗本吧?”  

  三人面色一变,紫川秀的话,触到了他们心底深处最痛的伤口,一朝身为叛逆,永世不得翻身。  

  杜亚风师团长含糊其词:“我们是远东事变以后才任职的,原来并不是旗本……”  

  “哦?那是谁提拔的各位?雷洪副统领?还是各位的魔族主子?”紫川秀微笑着,但他的话语却像是针一样深深刺入几个军官的心头,连旁听的秀字营军官都面上变色。罗杰向着白川打眼色:“大人频频挑衅他们,看来是打算要跟他们翻脸了,我们要做好动手的准备。”  

  几个军官的面色变幻,青一阵白一阵的。梅罗阴沉着脸,李勒气鼓鼓的嚷嚷着:“龟儿子才想为魔族做事!不要以为我们日子过得舒服!”杜亚风在后面连连扯他衣裳,但李勒还是一个劲的说下去:“有本事,把我们全部杀了算了,何必这么羞辱人呢!走到这一步,我们也是迫不得已的!魔族瞧不起我们,家族要杀我们,现在连远东的乡巴佬都瞧不起我们了!  

  我们的苦衷,谁知道啊?”  

  紫川秀淡眉一轩:“有什么苦衷?说来听听。”  

  “呸!”那个李勒一口痰吐了出来:“老子才不跟你这小鬼说!你懂个屁啊!”  

  “噌”的一片轻响,周围的秀字营卫兵同时拔刀出鞘,整齐得像是只有一声响,一片刀光耀眼,所有人的眼睛都望向紫川秀:只要他一个点头,一个眼神,他们马上扑上去把这个无礼的家伙乱刀砍成肉浆。  

  紫川秀微笑着摇摇头。  

  士兵一起收刀,杜亚风松了口气,只觉得汗水已经浸透了后背的衣裳,他赶紧出来打圆场:  

  “光明殿下,您大人大量,不要跟这粗人计较。如果殿下对这事有兴趣的话,让我来说好了。  

  “事情还得从七七九年的事变时候说起,那时候,我们几个都还只是小旗武士的职务,各自带领一个大队,隶属于雷洪部下。七七九年的三月份,帝都旗本级以上高级军官会议召开,哥应星统领大人应命前去帝都,临走前命令三位副统领坚守岗位,准备兵马随时应变不测。那三位副统领分别是远东军团的副司令雷洪,参谋长罗波,还有瓦伦要塞的镇守司令林冰大人……”  

  紫川秀打断了他的说话:“你不必从头说起,接下来的就是帝都事件吧?这些我都知道了,我只是想知道,你们为什么敢对自己的上司哥应星下毒手?当时是怎么回事?”  

  白川和罗杰对视一眼,两人都没想到,那个已经逝世的远东统领对紫川秀影响之深,竟然到了这种程度。事情已经过去两年多了,世事变幻天翻地覆了,人事已经全非了,但紫川秀依旧在孜孜不倦的追查哥应星之死的真相。白川看着那几个人类军官,不禁为他们捏一把汗,如果他们几个有份参与当年的事件,想活着出去恐怕是很难的了。  

  李勒忿忿的吵嚷着:“当时谁想过对哥大人下毒手,谁就是母狗养的!我们根本不……”  

  杜亚风一把把他扯了下去:“够了!让我来说!”他面向紫川秀,缓和了语气:“光明殿下,您不是紫川家的人,我们也不必骗你,我们今天活到这种地步,算是够无耻的了。但是当年我们也算是堂堂的家族军官,再怎么说也不敢举逆手犯上,更不要说对哥应星大人了。  

  “那天半夜里,忽然吹响了紧急军号,我们昏头昏脑的被召集起来,雷洪副统领给我们训话,说是帝都发生叛乱,哥应星大人正紧急召集我们,秘密前往帝都勤王救国!当时的情形非常紧张,到处都在传说杨明华要谋位叛乱,而且又是我们的直属长官,哥应星大人的副手雷洪大人跟我们亲口说的,大家哪里有什么怀疑?我们当晚紧急出发,三万人偷偷的出了瓦伦。“行到黄石山一带时候,上面又传来命令,说有一队杨明华的叛军,穿着我们远东军队的制服,打着哥应星大人的旗帜,冒充哥应星大人的亲卫队要前去偷袭瓦伦要塞。  
我们听了都很生气,该死的叛军,居然用这么无耻的手段!雷洪跟大家说:不要冲动,我们埋伏起来,杀他们个出其不意。“我们全部埋伏在山崖周边,一看,那路兵马果然都打着我们哥应星大人的旗帜,穿着远东军的制服,没等他们出了山崖地带,雷洪一声令下,我们就拼命的放箭,结果……”  

  他黯然摇头,李勒“砰”的一拳打在了地上,烟尘飞扬,另外一个一直没出声的梅罗,眼中泪光闪动。  

  “后来,我们知道大错酿成后,有四个旗本军官当场就自杀了,整个营地哭成一片。该死的,那个雷洪,他也在哭,他说自己也是被人陷害了,人家用假消息骗了他,而陷害他的人,就是林冰和罗波两个副统领。他哭得那个伤心啊,连老虎见了都会掉眼泪的。结果我们又一次相信了他,起兵与林冰和罗波两位大人对抗。当然,也有人不信的,指着雷洪大骂:  

  ‘叛贼!’但那些人后来都给雷洪和他的亲信杀了。  

  “我们这些中下级的军官懵懵懂懂的,到很久以后,我们才知道了真相,但那个时候已经晚了。雷洪跟我们说,你们手上有了自己人的血,家族已经不可能饶恕你们了。回头是死路一条,倒不如跟我一起干吧,说不定还能寻条活路呢!我们也是贪生怕死,那时候也没别的路走了,就只好这样一直错下去了……”他低下了头,说不下去了。  

  全场一片沉默,直觉的,紫川秀知道他们说的是真话。长久以来藏在心头的谜团终于解开了,由一个亲身参与者口中,他知道了当年的叛行到底是怎样发生的,心中波涛汹涌,表面却是依旧平静。  

  “那么,各位要来见我,有何指教呢?”  

  几个军官对视一眼,最后还是杜亚风出声:“殿下,我们是想来向您请求几件事情。第一,今天我们的军队并没有与您作对,希望您能允许我们安全离开。”  

  紫川秀诧异道:“你们当然可以走啊!没有人拦住你们啊!”  

  “谢谢殿下宏恩,只是您麾下的各路军团正在追击魔族的溃兵,还有游击队也在拦截魔族的败兵,我们担心一旦碰上他们,会发生什么误会和冲突。想请求殿下您的是,给我们颁发一个手令或者路条,让我们可以向您部下的各路军队、游击队做证明。”  

  紫川秀点头:“这个没问题。”  

  杜亚风面露欣喜之色:“谢谢殿下!第二件事情是,在殿下缴获的辎重车队中,有一部份装备和物资是属于我们部队的,想请殿下开恩还给我们。”  

  紫川秀沉吟了一下:“车队里的物资,都是魔族从各地搜刮来的财富,是属于远东民众的,不能给你们,但我可以从里面拨出部份粮食给你们,省点的话,足够你们路上吃的。”  

  虽然要求没能完全满足,但是几个人类军官已经十分满足了,感觉这个光明王虽然有点尖酸刻薄,但总还算通情达理的。杜亚风鞠躬如也:“谢谢殿下,我们谢谢殿下!”连那个一直忿忿不平的李勒也说了几个“谢谢”。  

  “但是,”紫川秀问:“你们打算去哪里呢?”  

  几个军官对视一眼,杜亚风苦笑着:“殿下,我们这两万多人,也没别的地方可去了,只有回魔族那边了。请放心,如果下次与您遭遇上,我们一样不会与您为敌的,魔族不值得我们卖命。”  

  紫川秀淡淡的笑笑:“不会有下次了。你们知道魔族是怎样对付逃兵的吗?包在麻袋里,用马蹄活生生踩死的。你们袖手旁观鲁帝军团战败,他们不会放过你们的。”  

  几个军官面露惊惶之色,露出不知所措的表情。紫川秀温和的问:“如果你们没有别的地方去了,到我这里来怎么样?”  

  几个人有点犹豫,杜亚风问:“殿下,我们这种身份,贵军肯接收我们吗?”  

  紫川秀笑笑,扬声:“杜克!”  

  杜克从众卫兵中出列,站到紫川秀面前:“殿下!”  

  那三人惊讶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杜克,你没死?”  

  紫川秀微笑:“杜克,你跟他们说一下。”  

  “是,殿下!”杜克转向那三人,把自己走投无路后被光明王收留的事情简略说了下,他还兴奋的告诉自己的旧上司:“在光明王军中,自己不但没有被歧视,还由于作战勇敢,已经当上军官了!”  

  “但是,”三人都被说动了,不过还有点犹豫,杜亚风说:“但,我们都还不知道殿下的真实身份呢?”  

  杜克回转头望向紫川秀,紫川秀向他点点头,示意批准。于是杜克凑近那几个人的耳朵,小声的说了一句话,那三个人吃惊得在原地上跳了起来。他们立即下定了决心,杜亚风激动的说:“殿下,请允许我们加入!”  

  紫川秀静静的站起来,缓缓说:“欢迎你们加入秀字营。如果真相真的如你们所说的那样,只要你们在今后对魔族的战争中,奋勇作战,以双手洗清罪孽,有朝一日,我保证会让你们堂堂正正的重返紫川家!但是,你们如敢有任何不轨之心,无论追到天涯海角,我都不会放过你们,雷洪就是榜样!”他语调森严,冷峻得犹如颠峰上终年不化的积雪。  

  三人一下子拜服在地:“秀……不,光明王殿下,以后我们的性命,就都交给殿下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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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8-24 22:43:11 | 显示全部楼层
  对于紫川家族来说,七八一年是个动荡不安的年份,远东战败了,但是灾难并没有结束。  

  七八一年的九月,伏名克行省的一支半兽人游击队遭受凌步虚军团的追捕,走投无路的半兽人士兵向人类的瓦伦要塞方向逃跑,想在那求得庇护。但城墙上的人类守军看着一大群半兽人突然跑过来说:“救命!”后面烟尘滚滚大队的魔族骑兵正赶来,他们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不敢开门。  

  转眼间,魔族骑兵杀过来了,就在要塞前不到两百米的地方,就在人类军队的面前,他们慢条斯理的将半兽人游击队砍成了肉浆,根本就没把近在咫尺的人类军队放在眼里,一片惨叫和哀鸣响彻瓦伦城头。  

  近万人类官兵看得怒火中烧,血脉贲张,虽然死的只是远东的居民,而远东全境已经划给了魔族,哪怕魔族把整个远东的居民都杀光,严格来说,这也只是魔族王国的内政,但人类官兵们眼看这血淋淋的一幕,看着敌人对自己竟然如此轻蔑,官兵们长久以来对魔族的愤怒此刻终于再也无法压抑。  

  不知是谁大喊一声:“射死那些绿皮杂种!”有人射出了第一箭,士兵们纷纷响应,顷刻间,城头上箭如雨下,暴露在射程以内的魔族骑兵张大了愕然的嘴巴,一个个中箭从马背上栽倒。  

  热血沸腾的少壮派军官甚至打开了城门,冲杀而出,与魔族骑兵激战成一团。  

  魔族军队目的只是追剿半兽人游击队,并没有想到会与要塞的人类军队冲突,人数并不是很多。遭受人类军队的突然打击,他们睁大了眼睛,乱成一团,在丢下了三十来具尸体后,就像人类官兵得意洋洋宣称的那样:“他们灰溜溜的夹着尾巴跑了!”霎时间,城头上人类的欢呼响彻云霄。  

  一切发生得实在太快,从开始到结束不到十几分钟,当要塞的镇守司令林冰得到消息:“我军与魔族发生冲突。”而匆忙赶往现场时候,事情早已结束了。参与作战的官兵们争先恐后的向她报告:“大人,看,我们打了个大胜仗!”更有的官兵高兴的向林冰开玩笑:“大人,什么时候为我们庆功啊?”  

  林冰的脸色越来越难看,越来越阴沉,她突然大喝一声:“庆你个头啊!”在场的官兵顿时都呆住了。  

  林冰也不多说,转身就走,一边吩咐下去:“有份参与事件的,自己到军法官那里报到。这次你们闯的祸太大了,我保不住你们了!”她想,我连自己都保不住了。现在,流风霜的四十万大军正聚集在习冰城对紫川家虎视眈眈,光是来自西部的压力就让人喘不过气来。为了防御西部,连家族的头号名将斯特林都到了西部边境的重陲城镇亚特城亲自坐镇,如果因为这次事件挑起家族与魔族之间的战衅,在流风霜大举进攻的同时,魔族也兵逼瓦伦要塞,那紫川家铁定完蛋了。  

  瓦伦的驻守军法处代表卢真详细报告了事情发生的始末,并在报告的最后请求帝都监察厅追究林冰以及其部下在这次事件中的责任。帝林面无表情的把报告最后浏览了一遍,把目光投向马车的窗外,他的马车夫拼命的想在拥挤的游行人群中间辟出一条路来。游行的人群正向通往总长府广场的其他路上涌来,反对魔族的口号声响成一片。  

  卢真的报告来得太迟了,魔族已经采取了报复行动,瓦伦要塞的一个巡逻分队遭到了魔族的包围伏击,一个小旗武士和七十多名士兵被俘,他们经受残忍的折磨后,已经不成人样的尸首被抛在瓦伦要塞的城墙下。  

  这件事情被报纸报道了出去,惹起了轩然大波。记者们很聪明的对先前远东军首先攻击魔族的事件只字不提,整件事情在他们笔下看起来就像魔族蛮横又不守信用的首先破坏了二月停战协议,“残忍的杀害了家族的优秀战士。”报道中最煽情的一段是记者对阵亡的小旗武士的母亲的采访录,在他们笔下,这位不幸的军官拥全世界美德于一身,忠、孝、礼、义、娣兼具,是个完美无缺的圣人。  

  九月事件在民间激起了滔天大波,民众愤怒了:“魔族崽子占了我们的远东不说,还不讲信义,卑鄙的杀害了我们的战士!”要求对魔族开战的游行和示威在各地接连举行,连帝都都受到了这股好战风潮的影响,元老会连续三天都在讨论这件事情。  

  “因为死了一个小旗武士,于是紫川家遭受了重大而不可修复的创伤?”帝林微笑着跟哥普拉说,嘴角轻轻下撇。  

  哥普拉也笑了,很委婉的说:“他死的时机太对了,恰好是在节骨眼上。”  

  帝林望着窗外激奋的人群,轻轻的感叹说:“是啊!现在,群众的情绪就像一个炸药包似的,他恰好就是那根导火线。你看,卢真报告的这件事情,我们怎么批复好?”  

  哥普拉想揣摩帝林问话的真正意图,却发现上司英俊的脸上全无表情。他只好放弃了揣摩帝林意图的打算,斟字酌句的说:“如果单从事件本身来说,尽管不是出自林冰的命令,但她御下不严,导致轻启战衅,身为瓦伦要塞的负责人,她是有责任的。”说完他偷偷瞄了帝林一眼,发现这位上司微笑的脸上依旧看不出一点线索,他只好自己说下去了:“单从案子本身来说,这事情并不难处理,按照纪律对林冰撤职、训诫,或者军事法庭查办都可以,但结合当前的形势……这就有点难了。”  

  帝林转过头来,叹气说:“是啊!如果我们对林冰的违规不加理会,那罗明海会大叫大嚷:‘监察厅失职啊!’但如果我们对林冰加以处罚,罗明海也会煽动元老会来找我麻烦:‘魔族是我们紫川家的最大敌人,林冰副统领杀敌何罪之有?监察厅究竟站在哪边的?’无论我们怎么做,都是错。”  

  哥普拉不出声了,过了一阵子,他小声的建议:“或许我们可以报告总长,让殿下裁决?关于这件事情,殿下是什么意思?”  

  帝林面无表情的看了他一眼:“总长的意思是没意思。”  

  哥普拉顿时明白过来,紫川参星那只老狐狸老奸巨滑得很,这件事情如果照规定处置的话,肯定会激怒元老会和民众,他才不想惹这种麻烦上身。相反的,他恨不得帝林跟罗明海斗个你死我活,他好在一边乐享其成。  

  到了总长府门前下了车,帝林径直走向大门,大群的保镖护在他身边挤开人群为他开路。  

  那里,示威的人群密集在总长府门前的大广场上,人山人海将总长府大门围得水泄不通,人们举着手呼喊着口号:“打倒魔族,报仇雪恨!”“出兵远东,拯救我们的同胞!”  

  帝林暗暗好笑,远东的半兽人什么时候又成了他们的同胞了?记得大概一年前,远东叛乱刚起的时候,也是同样的这么一批人喊着口号:“将远东的贱民斩尽杀绝!”  

  又一阵口号声传进帝林的耳朵里,令他全身一震:“军队开到远东去!”“军队无能,辱权丧国!”帝林的眼皮不由自主的跳动了一下,现在,民众愤怒的矛头已经指向了军队。  

  帝林开始为斯特林担心,他太忠直了,不懂应付,到时候元老会若要平息民愤的话,肯定要找一个够份量的人来当替罪羊的,而现在军方的负责人正是斯特林,他的位置很危险的。  

  大批禁卫军如临大敌的排成人墙挡在大门口,帝林向带队的禁卫副旗本出示了证件,禁卫军士兵让开了一条路,等帝林一走过,他们立即又合上了缺口,仿佛生怕群众中藏有无数的亡命之徒。  

  在总长府门前的候见厅里,帝林意外的见到一个人,他惊喜的喊出声来了:“斯特林!”  

  斯特林独自站在一个角落里,听到帝林的喊声,他转过了身来,面上露出了惊喜:“大哥,你怎么来了?”  

  “这是我要问你的话!”帝林一把揽住斯特林的肩头:“你不是在亚特镇的吗?什么时候回帝都的?怎么样,那个女魔头(流风霜)没把你吃掉吧?”  

  “我今天早上才回来的。”斯特林微笑着,紧紧握住帝林的双手:“殿下吩咐我回来准备参加新年的阅兵仪式,到时候你也要参加的。”  

  “我是没什么问题的,”帝林仔细的端详着斯特林,比起出发前,他瘦黑了很多,神情更稳重沉静了,才二十六岁的人,隐然已经有了种让人安心的大将风度。帝林笑着说:“反正监察厅是个闲职,我闲着也是闲着,倒是我们的斯特林统领大人,您一身负国之重任,没有你坐镇西部,明辉恐怕应付不了那个女魔头吧?”  

  斯特林淡淡的笑着:“监察厅是闲职?恐怕没有这个说法吧?”他环顾一下左右,看看并没有人在身边,才压低了声量跟帝林小声的说:“我们得到确切的消息,流风霜并不在军中,我们暂时不用担心她。”  

  帝林把眼睛眯得只剩一条小缝,也压低了声量:“哪里来的消息,不会是她故意放出来的烟幕吧?”  

  “应该不是,我们在风霜团中也有人的,通过几个渠道核实的了。流风霜确确实实不在军中,连大督军流风路都不见了。据说流风西山的儿子间出了点问题,他们回远京调解了。”  

  帝林轻轻“哦”了一声,放下心来,连流风西山的弟弟,大督军流风路都不在军中了,这确实不像是故作玄虚。流风路并不是以能征善战闻名的名将,他的才能是在政治领域,擅长折衷调解,在流风家内很有威望,自从流风西山重病不能理事以来,他在流风家的实权派人物中排名第二。如果流风霜要耍什么花样的话,没必要连流风路也要一起失踪,看来流风家内部确实是出问题了。帝林心中窃喜,敌人的不幸就是我们的幸福,流风家迟一天进攻,紫川家就多一天时间准备,力量就增强一分。  

  看到帝林欣喜的样子,斯特林心里一阵苦涩,显赫一时的紫川家竟然沦落到这么可怜的地步了?整个帝都都被流风霜那巨大的阴影笼罩着,压得喘不过气来,从家族总长一直到军务统领、总监察长,就为了一个女人的动向而战战兢兢,惶恐不安?实在太讽刺了。两年前,家族还是处在强盛如云的颠峰时期,五大主力军团齐全,兵力鼎盛,要换在那个时候,自己早豪气十足的放声了:“流风霜有胆尽管放马过来!”但现在,唉。  

  “你要来见总长吗?怎么不进去?”  

  斯特林撇撇嘴:“罗明海在里面。”帝林吐吐舌头,做个鬼脸。两人低声讪笑起来,感觉又回到了军校时代,两个军校生正在背后谈论自己讨厌的教官似的。  

  一阵巨大的声浪传进候见室里把他们带回现实中来,那是示威群众的口号:“军队无能,辱权丧国!”  

  斯特林就像突然挨了一个耳光似的,面色一下子变得铁青。在他的思想里,对军队怀有坚定不移的信念,正是因为他对军队的热爱,他非常厌恶这些狂呼乱叫的群众,更对军队如今蒙受的屈辱非常愤怒。但这个愤怒却没有一个可以宣泄的具体目标:怪谁呢?怪元老会?怪总长紫川参星?总统领罗明海?或者,怪自己?好像谁都没错,但是军队却被置于这样束手无策的屈辱境地,无法摆脱。  

  他对帝林说:“你看到国内发生的事态了吧?”  

  帝林点点头:“我看到了高喊着反对军队口号的群众游行。”  

  斯特林难受而烦恼的回答道:“还不止,整个国家都处于极其动荡的局面。我巡视了西部几个行省,各地的官兵纷纷要求发给他们武器,出兵远东,洗雪耻辱。有的地方,正规军的士兵甚至参加了群众的游行,参与演说。在洛克辛威行省,驻军的武器库被游行的群众哄抢一空,几千官兵眼睁睁的在旁边看着,没有人加以阻挡。在都灵行省,一个驻军旗本被暴民殴打成重伤,他的住宅被焚烧了,所有这一切就因为他劝说游行的群众们保持克制和冷静。地方政府和警察竟然在一边袖手旁观,不加干涉,这样下去,局势会发展到什么程度?”

  帝林吃惊的睁大了眼睛,局势已经到了这种地步了,自己竟然一无所知?监察厅分驻各地的军法处也负有监视当地政府和维持社会秩序的职能,局势已经发展到几乎要丧失统治秩序的地步了,各行省的各个军法处却没一个向帝都报告的,可见就连一直以来被视为如磐石般坚定可靠的军法官们也自觉或者不自觉的靠向了群众一边,他感觉到了一种深切的危机。  

  斯特林非常愤怒:“他们搞得太过份了,并不是动机良好就可以为所欲为的,不能说因为我爱国,我就可以去打劫银行。”  

  帝林阴沉的笑笑:“可能他们感觉正是这样的。这样下去,不用等魔族或者流风霜过来,家族就先毁在这群爱国者手中的。还记得七七九年年末的那场骚乱吗?这次事件如果不赶紧平息下去的话,后果将会比七七九年的那次骚乱严重一百倍。既然地方治安警察已经不能控制局势了,那就应该出动纪律部队了!”  

  “不行。”斯特林幽幽的说:“总长不会同意的。”  

  帝林原想问“为什么”,但略一思索,他也明白了。自从远东战争失利以后,紫川参星在民众中间的威望就降到了最低点,元老会几次传出风声要弹劾他。虽然最后还是让他过关了,但是现在的他已经是惊弓之鸟,绝对不敢去招惹元老会的,更不要说出动正规军去镇压他们了,天知道到时候他们会不会举着血衣在元老会大堂里诉说自己受到了残忍的迫害,声泪俱下。  

  斯特林望望左右,压低了声量:“其实我有点事不明白,总长何必那么在乎元老会呢?我紫川家人丁稀少,如果撤换了参星大人,那元老会想让谁来当总长呢?宁小姐年纪还小,驾御不了局面的。”  

  帝林冷冷一笑:“斯特林你就太天真了,元老会并不是想找一个能驾御局面的,他们只是想找一个听话的傀儡。像宁小姐这种年纪轻轻不懂事的正好,到时候元老会说什么她还不是照办什么?你千万不要小看元老会的势力,他们把持着家族的经济和政治命脉,在地方拥有莫大的权力。如果总长与元老会决裂的话,我敢打赌,家族的五十六个行省中,跟总长走的不会到十个。”  

  “但军队会坚定的……”  

  “军队方面更惨,家族的正规军已经在远东伤亡殆尽了,在正规军重建之前,我们只能依靠各地的地方贵族武装和民兵来支撑局面。那些部队是受谁控制的?元老会。”帝林压低了声量:“何况,我们家族虽然姓紫川的少,但拥有紫川血统的可不止参星殿下与宁小姐二人啊!你忘记了,我们还有那几位公爵呢!”  

  斯特林一惊,小声问:“我不在帝都期间,那几位公爵有什么异动吗?”  

  “呵呵,何止异动啊,简直上窜下跳了!天天跑到元老会发表演说抨击当任总长无能辱权丧国,又到街头哭天抢地,大叫大嚷说是要发动民众,弄得从河丘过来的商贸代表团问我:‘监察长大人,请问帝都怎么这么多疯子?’好像天底下爱国的只有他们几个,看他们那忙活样子,像是总长府下个月就轮到他们住了。”  

  斯特林皱紧了眉头,缓缓说:“我不认为参星殿下是完美的统治者,但在这种风雨飘零的危急关头,也只有他才能驾御得了局面。那几个公爵恐怕只是在痴心妄想,他们没有这个魄力与才干。”  

  “嗯,这个你知我也知,但元老会怎么知道呢?他们只知道看谁叫得大声,谁骂魔族骂得狠,谁的演说精彩,谁的燕尾服漂亮,谁给他们许诺得多,他们就支持谁,至于紫川家的死与活、存与亡——去你妈的,谁有空想那些东西啊!”  

  学着元老会马克议会长的西部方言,帝林俏皮的骂了一句,神态语调惟妙惟肖。  

  斯特林不禁失笑,随即愤慨,为什么权力总是在那些不配拥有的人手上?一时间,他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两人之间沉默了下来。“咯吱”一声,候见室的门打开了,一位身材高大、服饰漂亮的禁卫军军官进来了:“监察长大人,统领大人,总长殿下在等你们,请跟我来。”  

  两人跟着他穿过了一个走廊,走向紫川参星的办公室。到的时候,罗明海刚好从里面出来,后面跟着哥珊幕僚长。斯特林对他们微笑点头问好,罗明海有点生硬的点了下头,哥珊则很友好的还以微笑,小声说:“总长在里面等你。”两人大步的走开了,对帝林视若不见,帝林则连正眼都没瞧罗明海一下,只当一团空气在面前走过。  

  斯特林暗自叹息,帝林也好,罗明海也好,能够坐上今天的位置,他们都绝非无能之辈,但这些英明神武的政治人物,一牵涉到个人恩怨,立马变回原形,跟幼儿园小朋友争糖果没什么两样。  

  帝林先进去汇报,在紫川参星面前,他简单的把瓦伦要塞的九月事件讲了一下,把正式的报告递了上去,然后一言不发,不加任何评论。紫川参星不得不出声问:“这件事,你们监察厅是个什么态度呢?”  

  帝林很严肃的说:“林冰阁下确有违纪之处,然当时情况特殊,似乎也情有可原。究竟该如何处置,还得请总长殿下圣心默断。”他外表一本正经,话却说得很滑头,你紫川参星不是想置身事外吗?那我就把这个皮球踢还给你好了。  

  紫川参星不出声了,两人都保持沉默,房间中的尴尬气氛像是在考验他们的耐力似的。最后,还是紫川参星长叹一声说:“你把报告放这里吧。”  

  帝林肃容回答:“是。”接着起身告辞,他心里有数,林冰的九月事件就到此为止了。  

  出来时候,他向候在门边的斯特林扮个鬼脸,斯特林笑笑,接着推门进去。紫川参星从宽大的桌子后面站起来欢迎他:“斯特林,还好吧?”  

  斯特林端正的行了个礼,不出声的端详着总长。与自己三个月前离开帝都时候相比,紫川参星的精神好了很多,见到部下得力的大将,他的兴致很高,很详细的问了斯特林一路的见闻,感慨说:“斯特林,看你,又黑又瘦,这一次西部巡游把你累得够戗吧?”  

  斯特林起身轻轻一躬身又坐下:“臣不过尽自己的一点微薄之力而已。”  

  客套完了以后,他马上进入正题:“回禀殿下,我们先前所得到的情报可能有误,西部边境一带目前风平浪静,流风霜所部并没有异常动向,流风家并没有进行战争动员,边境部队也没有大规模集结的迹象。根据明辉大人的报告和我的实地考察,流风家近期进行大规模入侵的可能性不大。”  

  紫川参星神情为之一振:“好!这是个好消息!如今对我们来说,和平的时间比什么都可贵!”他又自言自语道:“那先前的情报又是怎么回事呢?哥珊并不是喜欢大惊小怪的人啊!”看到斯特林迷惑的表情,紫川参星笑笑:“说起来有点好笑,你知道是谁向我提出流风家有可能大规模入侵的吗?不是边防军,也不是军务处的情报科,反而是统领处的后勤部。”  

  斯特林微微惊讶:“哥珊阁下?她是怎么得来的情报?”  

  “她是推测的。她发现,在九月份,正是秋粮丰收的时节,市场上的米价不但未降,反而比五六月份升了二十五个百分点,而黄金的价格比往年的同期下降六个百分点,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斯特林不假思索的回答:“有人在用黄金暗中收购秋粮!”  

  “嗯,哥珊她还有点不敢相信,又调查了几个行省今年以来的物价数据,结果发现了些很反常的现象:自从远东沦陷以来,我们的矿材、稀有金属等原料因为少了来自远东产地的供应,价格一直居高不下。同样因为少了远东这个大的消费市场,我们的粮价自七八○年的三月份起就一直低落。  

  但从七八○年的六月起,这种局面开始改变了。粮价开始回升,普遍上涨百分之十七到二十七,在有的月份甚至超过了战前。而且价格上扬的不单是粮食,连武器、战马、布料、药品、日用等与军事相关的产品价格都开始大幅度上扬,达玛行省的兵器产业一片兴旺,大小工厂和作坊忙不过来,连哥珊去采购后勤装备都被告知脱货了。  

  “同时煤、铁等原料和黄金的价格却开始了下落,这并不是个别行省的情况,东部的二十七个行省和西部的二十九行省都出现了同样的情况,只是有的地区比较明显,而有的地区比较隐蔽,甚至连中立的河丘也出现了同样的情况,各行省的长官对此都没加留意。”  

  斯特林震惊:“殿下,您的意思是说,有人一直在暗中囤积战争物资?”  

  “是的。”紫川参星很肯定的说:“最有可能的是流风霜。她通过地下交易,暗中从我们家族处收购粮食。如果哥珊的说法是真的话,她从去年六月起就开始准备了,用心险恶啊!昨天,我已经让罗明海向元老会递交了提案,建议实行战略物资禁止自由流通,元老会如今正在讨论中,估计通过是没问题的。”  

  斯特林强忍住笑,紫川参星不懂经济,哥珊是军事上的外行,他们都不懂,虽然自己也不懂经济,但对军事后勤方面却非常熟悉。根据自己的情报,流风家至今还没有动员预备军,那他们要那么多的武器装备根本就没有用,因为他们的正规军团都是装备齐全了的,而且以流风家的军事工业能力,似乎也没必要从紫川家进口。紫川家今年粮食丰收了,但流风家同样也丰收了,而且,从六月份就开始囤积粮食,但到了第二年的一月底都还没有开战的迹象,这就有点不可思议了,等到部队集结完毕,那粮食早霉了。  

  如果说像紫川参星所说的,流风霜用黄金、铁和煤矿来购买紫川家的战略物资,那斯特林只能说,她发疯了。战争一起,纸币贬值,只有黄金是硬通货,征集军队也好,维持经济也好,稳定物价也好,都要依靠黄金。而铁和煤更是工业原料,流风霜把工业原料送给紫川家,换去的却是制成品,又给了家族大半年的准备时间,那只会造成一个后果:紫川家的军事工业越来越发达,生产的武器会越来越多。  

  实行这种禁止物资流通的法律,对经济损伤极大,而且,还没调查清楚,贸然凭几个价格数据就下了决定,紫川参星和哥珊太冒失了点,但斯特林没有出声,因为这不是他分管的领域,不好开口。  

  他没想到的是,在远东的某人,开始大吐苦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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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8-24 23:50:47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三章

  发生在远东地区的大叛乱以及七八一年三月科尔尼会战中的魔族军队的惨败,快一年过去了,一直都被远东总督鲁帝牢牢的封锁着消息,不让国内得知。他惶恐不安,神皇陛下对于败军之将是从不留情的,特别是先前自己已经拍胸膛保证说起义已经完全被平息了,不到几个月时间又屁滚尿流的改口说:“大事不好了!我们不行了,快派增援来啊!”想想被欺骗的陛下会有什么反应?鲁帝打了个寒战。宽恕从不是神皇陛下的特点,神族对于失败者是残酷无情的,特别是自己在科尔尼会战中偷偷丢下部队逃跑的这件事情,如果陛下知道了真情,自己的脑袋如果还能保住那就可真是奇迹了。  

  他封锁了远东与魔族王国之间的边境,检查来往信件,断绝消息。为了掩盖事实,他甚至暗中派出杀手,暗杀了西南大营司令凌步虚派往国内的信使,反正兵荒马乱的,这笔帐就赖在了叛军游击队的头上好了。卡顿亲王几次表示想来远东巡视,也都被他以各种理由回绝了:“大雪封道,道路不通。”“殿下,远东如今正流行瘟疫,您千金之躯,不宜涉险。”  

  但快一年过去了,真相越来越难以掩盖了,云浅雪那个家伙已经有点怀疑了,开始和卡兰在嘀嘀咕咕,随时可能上报陛下请求对远东进行巡查。现在摆在他面前唯一的出路就是以自己的实力,迅速将叛乱镇压下来,纵然将来事情败露,但毕竟是赢了,在陛下面前也比较好说话。  

  但事与愿违,不到几个月时间,光明王的军队已经拿下了十多个行省,军队发展到了数十万,而自从科尔尼一战之后,魔族军的几次反攻通通宣告失败,魔族在远东的驻军屡战屡败,实力大受重创。鲁帝不得不接受了这个事实,单靠自己的力量,已经不可能对起义军进行任何行之有效的镇压了。现在,分散各地的魔族驻军连担心自己的皮毛都来不及了,要镇压叛乱,需要更加强大的力量,这也就意味着要向国内请求增援,但这样势必再也难隐瞒自己败战的事实。  

  鲁帝左右为难,焦头烂额,痛苦不堪。凶猛的罗杰军团正在如同山洪海啸般猛攻特兰要塞,试图打开通往远东东部行省的通道,魔族的军队正苦苦坚守着最后一条防线,苦不堪言。  

  一旦这条防线失守,魔族王国的本土就将毫无遮掩的暴露在远东叛军的面前。上一次游击队对王国本土的骚扰被自己以“盗贼闹事”的名义搪塞过去了,但既然几百个扛着土制标枪、大刀的半兽人都敢冲进王国本土烧杀掠夺一番,那在击败自己的军队之后,面对着赤裸裸毫无遮掩的魔族王国本土,复仇心切的光明王军队有什么理由不杀进去?一旦由光明王的军队发动大规模攻击,战火烧到王国的本土,那事情的真相将再也无法隐瞒了,无论输还是赢,自己的脑袋却是先掉定了。  

  绝望之下,鲁帝曾做了最后的努力,他还有最后一个希望:除了自己的守备军团以外,魔族在远东还有另外一支强大的力量,那就是驻扎在伏名克行省的凌步虚军团。这支军团并没有与叛军正面交战过,是一支可怕的力量,二十八个团队近十万的王国正规军保持完好。现在,叛军主力已经被自己吸引到东部的特兰要塞周边,只要凌步虚从西部的伏名克行省出兵,直捣叛军的老巢明斯克行省,那局势肯定立即改观!因为叛军的主力,那几十万的半兽人军队大多是从明斯克行省招募的,当那些半兽人士兵得知家乡已经被魔族给重新占领以后,担心家中的亲人,他们的军心必然动荡,一定从特兰要塞城下撤退的。那时候,局势肯定就会大大好转了,但现在唯一的问题是:凌步虚与鲁帝是多年的夙敌,凌步虚肯帮这个大忙吗?  

  凌步虚不肯,派往伏名克行省的信使已经回来了(为了防备一路上的叛军和游击队,鲁帝一共派出了持自己亲笔书的五路信使,结果只有一个人回来了。)使者的话断绝鲁帝爵爷最后的希望。尽管使者已经哀求得几乎涕泪交加了,而凌步虚的反应只是冷冷的说:“下官的任务是防御来自瓦伦要塞的人类威胁,而维护远东的秩序与安定,那是鲁帝爵爷的职责,下官不敢越俎代庖。何况,在没有神皇陛下旨意之前,部队更不能擅离防区。”  

  听到这个消息,鲁帝彻底的绝望了,虽然他本来也没在凌步虚身上抱多大的希望。当晚他准备好了毒酒和匕首准备自尽,但他怕痛更怕死,怎么样也鼓不起勇气来喝下那杯酒,就这样犹豫着拿起杯子又放下,反覆无数次,长吁短叹的呻吟了一晚,最后竟模模糊糊的睡着了。  

  但天色才蒙蒙亮,近卫军官冲进来兴奋的叫醒了他:“爵爷,好消息!特兰解围了!”  

  鲁帝一下子整个人跳了起来,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黎明时分,特兰要塞派来信使,向鲁帝报告说:围攻特兰要塞多达数十天铺天盖地的叛军部队,已经于昨晚入夜以后潮水般退去,去向不明,原因不明。但鲁帝现在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特兰保住了,东部六行省就保住了,王国的本土就保住了,自己的脑袋也保住了!他欣喜得简直想放声高歌。不过,鲁帝和他残余的部下们怎么也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眼看胜利已经在握了,光明王的军队为何突然撤离了战场?  

  七八二年一月,远东,科尔尼城。  

  天空灰蒙蒙的,寒风凛冽,白川和她的随身卫队兵马从西门进的城。穿着崭新制服的半兽人城门卫兵很认真的看了她的证件以后,对她肃然一个敬礼:“大人!”  

  白川点头还礼,看到那个半兽人眼中闪烁的惊讶与敬佩,她心中隐然升起一阵自豪。这一年来,白川旗本作为北路军司令,一路征城伐地,所向披靡,作为光明王麾下最能征善战的三大重将之一,她的名声随着光明王的神奇传说一同流传于远东大地,广为远东各族所知晓。  

  但很少人知道,这么多神奇传说的主角,远东义军中屡建奇功的北路集团统帅,竟然是这么一个二十多岁看起来娇滴滴的小姑娘。  

  白川一路策马慢步行走,虽然是寒冬腊月,但是街面依旧繁荣。道路扫得干干净净,连一点积雪都没有,街道上人流往来熙熙攘攘,拥挤得几乎水泄不通。旁边大小店铺林立,建筑华丽,整个景象洋溢着一派喜气洋洋的气息。白川不禁佩服明羽的能耐,能在不到一年的时间里将一个本来饱受战火摧残的城市恢复得如此迅速,已经超过了战前水平。看着现在这么和平繁华的景象,谁能想像新生的远东政权还是处于与魔族王国的战争之中?就为了捍卫这个脆弱的政权,几十万远东军队还在边境上与魔族军队征战不休。  

  迎面跑来一队人马,白川远远的就认出来了,最前面的那个骑兵就是罗杰,他在使劲的挥着手,在他后面一点的是明羽。她惊喜,策马上前迎接:“罗杰怎么也过来了?”  

  三人聚头纷纷跳下了马,没等白川站稳,罗杰已经向她张开了臂膀,她毫不犹豫的一头扑进了他怀抱,紧紧拥抱。她知道,在罗杰那热情的拥抱中,并没有男女之情,他只是想表示对久不见面战友的那份热烈感情。昔年大家之间存在的那种朦胧的好感,经历了无数次的生死考验后,现在已经升华成为一种更高尚、更纯洁的感情,现在大家之间的关系,与其说是战友情,不如说像兄妹情。  

  “好久不见了,明羽!还好吗?”白川微笑着对明羽打招呼。明羽一直微笑着看着他们,现在却故意抬头望天,撇撇嘴:“好什么?奸夫淫妇,看得我怒火中烧,简直想杀人放火啊!”  

  话没说完,白川已经一把抱住了他:“来来来,我们也抱一个,省得你在那边吃干醋。”  

  两人拥抱时候,她顺便轻轻在明羽的额头亲了一下,问:“这下心理平衡了吧?”  

  “喂喂,白川,祢不能差别待遇啊!祢刚才没亲我啊!”罗杰在后面大声的嚷嚷着。  

  “哈哈哈哈哈!”三人一阵大笑,异口同声的问:“一年没见了,大家都还好吗?”  

  沿着科尔尼整洁的街道,三名将军一面走一边聊。白川向明羽感叹说:“这座城市的变化好大啊!一年前我们攻占该城的时候,我记得这里并没有这么大的规模,人口也没这么多的,更不要说这么繁华的景象了!”  

  明羽笑笑:“是啊!科尔尼是我们的行政中心和军事的大本营,总得有个首都的样子吧?这座城市现在已经成为远东中部,我军控制区的商业和物流中心了。”  

  他说得轻描淡写,白川却知道,能在战火纷飞的时候取得这样的成果,明羽不知付出了多少的心血。她暗暗感叹:人有各方面的才能,有的人擅长破坏,有的人擅长建设,这一年时间里,明羽虽然没有像自己与罗杰一样亲临第一线作战,但他的存在却对胜负起着关键的作用。他在后方招募、训练新兵,整编新生的增援部队开往前线,为起义军制定纪律、建立秩序,汇集、整合起义军有限的力量,安排新占领区的统治与秩序,为军队筹集补给,组织民夫、车队开往前线……那些琐碎而繁杂的事务,在他的指挥下,一切都处理得井井有条,妥妥当当,连自己也能感觉到,起义军越来越壮大,也越来越正规。在行政筹划方面,明羽的确是个天才,大人挑选他来担任行政和后勤幕僚长的职务,那真是人尽其才,再合适不过了。  

  白川好奇:“你是怎么办到的呢?”  

  “很简单,就是减免赋税,这样,商业自然而然就发展起来了。相比魔族那边的横征暴敛,我们的赋税简直是天堂了。这样,远东各地的商人自然来投靠我们了。”  

  “但减免税以后,我们的财政收入不是减少了吗?那我军的开支怎么办?”  

  明羽露出一个狡猾的笑容:“我军的开支?我军有开支吗?白川,祢什么时候给祢部下的半兽人士兵发过工资了?”  

  白川笑了,这是起义军后勤上的一个大优势,参加起义军的各族民众为了自由、解放、独立等崇高的理想而来,并不在乎个人的得失。于是紫川秀趁机说:“现在是困难时期,我们要共度难关!”把起义军士兵的薪水给省掉了,憨厚的半兽人们一心只想打倒魔族,也不跟他计较。白川忽然想起,应该给紫川秀换个名字,叫他“紫川剥皮”更合适点。  

  一直在旁边旁听的罗杰也产生了兴趣,插嘴说:“但有一些开支是少不了的,比如说粮草损耗、武器的损折补充、辎重装备的购置、药品、日常用品……这些东西虽然不起眼,但计算起来,那可是一笔了不起的数目啊!”  

  明羽想了下说:“其实我们有其他的收入。主要收入是家族内地与远东之间商品价格利润差,现在,我们已经成为了在远东最大的,也是唯一的内地产品供货商。我们虽然不对商人征收税,但是只要我们把产品价格稍微往上那么一提……”明羽做个手势,意味深长的笑笑。白川和罗杰都明白过来了,也笑了:“敢情你是明免暗收?”  

  明羽也笑了,接着说:“另外,中部行省的十六个金矿、九个钻石开采点,还有十几个煤矿和铁矿现在都已经落在我军控制之中,产量一直不错……”  

  白川插嘴问:“谁去开采?”她知道,人力资源的紧缺一直是远东起义军的最大困扰,轻壮年男子都上了前线,后方只剩下妇孺老人,生产率必然会下降。  

  “白川,单在科尔尼一战中,我们就抓获了上万的魔族俘虏。大人说了,在交换俘虏之前,他们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帮我们去干活吧!不但开采矿山,他们还得种田——忘记跟你们说了,就用这批魔族的俘虏,我们新开辟了上万亩的军田,九月份已经收获了一次。那次收获的粮食,我们全部分给了附近的百姓……”  

  罗杰不解:“为什么?军队也很需要粮食啊!”  

  “大人说,我们与魔族的战争是一场长期战争,我们必须把目光放长远,不能竭泽而渔。明斯克行省连年征战,民众饱受战争的摧残,损失很大,很多家庭连过冬的粮食都没有了。民众是我们起义军的根基,如果老百姓都给冻死饿死了,即使我们在战场上取得了胜利,那也是暂时的。  

  “而且我们子弟兵很大一部份是来自该行省,这批粮食等于是发给他们家属的,无论从稳定军心的角度还是从争取民心的角度来说,这都是必要的。现在,大人在民众中的威望很高,四面八方的群众都对我们拥护得很,一说起光明王,到处都是一片‘万岁’声。  

  “等到今年五月夏粮收获时节,那时候军田的粮食就全部归我军所有了,再加上从民间征收的部份粮食,我们就连粮食也可以自给自足,不必到家族内地进口了。到时候,大人打算用省下来的钱购买家族内地的机器和聘请技术人员,在远东兴建我们自己的兵工厂、医院。”  

  听明羽侃侃而谈,想到远东军团的未来一片光明,罗杰和白川都不禁精神一振。  

  一行人走过了商业区,远远的,长街尽头一栋雄伟的建筑物出现在视野中,明羽指点说:  

  “看到了吗?那原来是紫川家的总督府,后来变成了魔族的司令部。现在,那就是我们的指挥中心了,我们都叫它‘大本营’。”  

  三人进了那栋建筑物,两边的卫兵肃立敬礼:“大人!”白川注意到,在这座楼前面站岗的士兵不是普通的半兽人兵,而是秀字营的特种兵,显然,这栋楼是远东起义军严加保护的大脑部位。  

  明羽领着他们俩进了一个办公室,里面装饰得很华丽,宽大的真皮沙发和楠木的大办公桌,墙壁上挂着名贵灯饰。看到两人异样的眼神,明羽笑笑:“别误会,我可没有挥霍公款假公济私,这是大人的办公室。其实这些东西都是接收魔族驻军司令的,并没有花钱。”  

  两人才恍然,白川张望左右,却没看到紫川秀的身影,她惊讶:“大人呢?是他叫我们回来的,他人呢?”  

  “你们先坐下。”明羽招呼他们坐下以后,神色变得郑重起来:“白川旗本,罗杰旗本,从现在起,你们听到的都是机密,绝不能向外泄露的,明白了吗?”  

  “是!”两人同时站起立正。  

  “坐下,坐下。”明羽挥挥手,有点迟钝的一字一句的说:“大人此时并不在远东,他已经返回家族内地了。”  

  “什么?”两人再次跳起:“这,这……怎么可能?”家族悬赏十万要紫川秀的人头,他还主动往里面跳?  

  罗杰愤怒:“明羽,你明知道大人干这种蠢事,为什么不阻止他?如果大人有个什么闪失,那怎么得了?”

  白川说得更是尖锐:“你作为幕僚长严重失职,还假传军令,我代表前线的将士要追究你责任的!”  

  “你们先听我说完好不好?”明羽把手一摊:“我怎么阻止他?他根本就没跟我说,只留下封信就跑了!信上说,在他不在期间,由白川祢来担任代指挥,如果有重大决定,由我们三人共同商讨后决定。我看事情重大,我一个人不敢擅做主张,才召你们两个回来商议的。”  

  说着他递过来一封信,已经拆开口了。急性子的罗杰三下两下拆开匆匆读了一遍,又递给了白川。白川一接到信就认出来了,这确实是紫川秀的笔迹,上面说他有事情要离开一阵,由白川代为指挥,重大决定由三人共同商讨,信末签署的日期是五天前。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白川的口气已经缓和了很多了,她已经冷静下来,确实不能怪明羽的,神出鬼没的紫川秀经常喜欢玩失踪游戏的,谁也防备不了,又问:“大人并没有说他返回家族啊!”  

  “事情还要从一个星期前说起。”  

  “明羽,我们恐怕有麻烦了!”紫川秀轻描淡写的说。  

  明羽吓了一跳,他知道,以自己上司那不动声色的性格,哪怕孤身一人面对上万魔族装甲兽,他也不过说:“一分钟之内,如果我们跑得不够快的话,就会碰上点小麻烦了……”  

  “怎么回事,大人?”  

  “最新的《帝都日报》你看了吗?”紫川秀说的“最新”,其实已经是十天前的了。虽然秀字营在帝都的眼线每天都在很尽职的搜集各类情报通过古奇山脉的小道送往远东,但由于路途遥远,当消息送到时候,往往已经失去了它的时效性。但紫川秀仍然对这些情报投以极大的热情进行研究,他常常说:“新闻事件只是现象,而我研究的是现象下面隐藏的规律和趋势。”  

  明羽拿过来一份报纸,在标题栏匆匆一阅:“《蓝都商场今天特价大优惠》、《中心公园惊现暴露狂》、《治部少破获特大盗窃团伙案》、《无知少妇的血泪心声》、《元老会讨论通过战争物资限制自由流通法案》……嗯?战争物资?”  

  紫川秀在旁边很耐心的解释说:“包括大米、小米、小麦、谷子、制式军刀、制式长枪、战马、锁子甲、护心软甲、长程强弓、骑兵式便携折叠弓、箭、马刀、鬼头刀、刺枪、布匹、医药用品……”  

  “这不几乎是我们要的全部东西吗?”明羽惊叫道。  

  “嗯,帝都元老会已经通过了《物资法案》,宣布紫川家进入了战时状态,三十四种物资被列为战略物资,禁止流通和买卖。被禁止商品中包括了四种可食用粮,还有我们同样急需的药品、武器、战马等物资,通通都被列入了被禁止自由买卖的目录里头。”  

  明羽的脸色一下子变得煞白,他身为主管后勤的幕僚长,最为了解远东军团的后勤储备情况。武器还好说,虽然自己制造的简陋一点,但还能凑合着使用,最要紧的是粮食和药品。现在,科尔尼粮仓的储粮已经空了,距离今年的夏粮收获还有三个月时间,起义军唯一的出路就是靠家族内地的粮食进口了。为了向家族内地的商人购买粮食,早在几个月前,明羽就做好了准备,往云省和加来省等六个行省的金矿里输送了大量的战俘,还有发展铁、煤、锡等矿材的生产,产量每个月都在稳步的递增中,谁知道……  

  “购买粮食的黄金,我们好不容易筹集起来了。我们有黄金,却买不到粮食!第二天,大人就离开了,只留下了那封信。”  

  明羽结束了讲述,屋子一阵沉默,谁都知道,在一场持年月久的漫长战争中,失去了后勤供应,那就意味着一败涂地,现在,支持远东起义军的唯一供应命脉已经被人掐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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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8-25 00:00:34 | 显示全部楼层
  “还有谁知道这件事?那几个佐伊族的将军,布森和布兰,他们知道了吗?”  

  “他们还没有知道,现在只有我们三个知道,大人吩咐不要扩散,以免动摇军心。”  

  “元老会为什么要出台这么个法案?家族要和流风全面开战了吗?”白川问。这种限制物资流通的情形会对商业造成极大的损害,除非是非常紧迫的全面战争期间,一般不轻易使用,这让她觉得很不可思议,紫川家刚刚从远东战败,立即又要在西部开始一场全面大战了吗?  

  明羽摊摊手:“我不知道,不要问我。”  

  白川问:“这个法案主要针对谁的?是否针对我们的?”明羽茫然的摇头:“不知道。”想了一下,他补充说:“其实我们在帝都一直都安排有线人,但他们对这个法案的出台也是一无所知。实施禁止法案以后,粮食商人只能把粮食卖给军方和各地的民政专卖部门,不许私下出售给私人了。”  

  “明羽,大人有没有告诉你,他要去哪里?”  

  明羽摇头说:“没有,但我猜,他这次的失踪一定与我们短缺的粮食有关系。”  

  白川想了好一阵子,才抬起头:“明羽,我们现在的存粮还能支撑多少时间?”  

  明羽低头盘算了一阵,说:“如果没有大规模行动的话,节省点用,加上各地的库房余粮,我们还能支撑四五个星期。”  

  白川心头一阵揪紧,也就是说,在一个月之内,事情若没有转变的话,军队就要开始饿肚子了。  

  三个旗本讨论了一阵,很快做出了几个决定:

  一、不知紫川秀什么时候才能回来,但为了谨慎起见,从现在开始各部队就必须要节省用粮了。  

  二、为了节约用粮,就必须要缩短战线,各部队停止对外进攻,等待粮食危机解除。因此,罗杰对特兰要塞的围攻要停止,罗杰军团从特兰城下撤军。  

  三、全军调整进攻的方向,由原来主攻东部,变成向西北方向发展。因为在西北行省区域,有两个行省是产粮的大省。  

  由于匆忙做出这么大的调整,各个军团之间有许多需要协调衔接的细节问题要商议,会议由下午一直开到深夜一点才结束。在走出办公室的时候,看着紫川秀那张宽大的办公桌,白川忽然想到一个问题,问明羽:“大人这次回去,带了多少护卫?”  

  明羽一愣,说:“一个也没带,他自己走的。”  

  白川“哦”了一声,隐隐明白紫川秀的用意了,人多了反而会引起注意,而且,十万金币的悬赏毕竟太动人心了,万一在随行的护卫中有人经不住这个诱惑去告密的话,那紫川秀处境就非常危险了。这种情况下,孤身一人上路反而是最安全的选择。她心思一动,紫川秀平时给人一种漫不经心的马大哈性格,实质上他是个非常小心而警惕的人,她心里默默的祈祷着:“大人,愿你尽快平安归来!”

  头顶是纷纷扬扬的白雪,越来越大,脚底下是深一脚浅一脚的泥泞道路,越来越难走。紫川秀不住的叹气,自己还真倒霉,长途跋涉了整整六天,眼看距离帝都已经不足二十公里了,自己的坐骑却在路上的冰窟窿里折了前足,损了一匹好马不说,那一跤跌得还真疼得回味深长啊,走出了足足五六里路,屁股上还在隐隐作痛。  

  他抬起头,从风雪斗笠的帽檐下面看去,天地一片皑皑苍莽,鲜红的一轮日头挂在西边地平线,天色已经近黄昏。今天是到不了帝都的了,雪那么大,入黑以后路更难走,今晚得找个地方过夜了。看到路前方的丛林中好像有座孤伶伶的房子,他精神一振:过夜的地方有着落了!  

  但走近一看,他又失望了,那屋子破破烂烂的,房板虚掩着,一推就开,显然已经荒废了。  

  “有人吗?”紫川秀叫喊几声,无人回应。他走进去,一股霉臭的味道扑鼻而来,门外昏弱的阳光斜斜的照下来,房间里到处是乱七八糟的垃圾,显然这房子的主人早已把它放弃了,看来,一切都只有靠自己了。  

  野外露营,对过习惯了军旅生活的紫川秀来说,这完全不是什么难事。他打着了火折子,打量下房间里的东西,肮脏又破烂,没一样用得上的。紫川秀动手扫开了一块干净的地方落脚,从房子外边的林子里面抱回来一堆柴火,在房间里的厨房中搜索一下,发现了一个没了把手的铁茶壶。他用雪把里面的圬垢擦了下,发现里面居然还不怎么脏。这让他精神大振,扣上房间的门挡住风雪,把地板上杂乱的东西清扫开,搭起了一个简单的炉架,把茶壶放上去,到外面地上找了一捧雪放进茶壶里,用火折子引燃了柴火。树枝大多被雪浸湿了,忙活了好久,柴火才总算点燃了。  

  望着跳跃的火苗,紫川秀满意的长吐一口气,把随身的行军毯铺开在火堆旁做了个被卧,舒坦的摆直了长腿躺下。窗外,天色已经黑下来了,雪下得更大了,凄厉的寒风呼啸得让人心寒,屋子里面却是暖洋洋的。劳累了一天终于可以休息,现在唯一要做的事就是躺在这等着水烧开喝茶和吃干粮,光是这种悠闲的感觉就让紫川秀舒服得不得了。  

  望着黑黝黝的窗外,紫川秀在出神。荒山野岭的野地,荒芜的破旧小屋,闪烁红亮的篝火,粗糙得难以下口的干粮,在自己不到二十二岁短暂的生涯中,曾经度过了多少个这样的夜晚?连自己也记不清了。自从童年时代起,自己就一直在戎马中度过,同龄的孩子还能享受父母关爱的时候,自己就已经拿起马刀上战场砍杀了,杀不完的敌人,流风家,魔族,叛军……从西部战线一直到远东,自己的足迹踏遍了整个家族领地,见识到了许多常人无法想像的景观和奇迹,却唯独缺少一个常人都能拥有的家。  

  家啊!紫川秀轻轻感叹,眼角已经湿润了。自己是一个没有家的人,没有亲人,没有牵挂,自己在远东的事业已经扎稳了根基,在别人面前,自己是威风显赫的光明王,叱吒风云的英雄,追随自己的部下数以十万计,但是当深夜独自一人的时候,那份落寞和孤独却是无人能解。他蓦然想起,那么多年了,唯一让自己有一种家的感觉的,只是在紫川宁家中度过的那段时间不到一年的日子里。  

  分别已经两年了,紫川宁是否已经改变了呢?得知自己叛国的消息后,她是不是很伤心呢?  

  会不会相信呢?紫川秀不敢去想了。被祖国所抛弃的那段日子里,紫川宁是他唯一的精神寄托了。  

  正在胡思乱想着,水嘟嘟的烧开了。他爬了起来,麻利的用随身携带的行军壶和茶叶泡了一壶茶,然后把干粮放进了壶里,看着肉干、小米在沸腾的开水里面翻腾着,他肚子饿得咕咕直叫,心里却是美滋滋的。  

  突然,他停住了手,外面的风雪声中夹杂着某种异样的声音,什么东西踩在枯枝上面清脆的裂响声。一瞬间,他还以为自己听错了,这样大的风雪,就是野兽也不会出来觅食的,怎么会有人到这个荒废的野外小屋来?但随即,声音更清晰了,有人正在朝这个小屋过来。  

  紫川秀的反应迅疾如电,一瞬间,搁在毯子边上的“洗月”刀已经到了他的手中。刀鞘尖灵巧的向前一挑,恰好把搁在火上面煮的茶壶给挑到了地上,动作迅疾又平稳,茶壶里满溢的汤水连一滴都没有溅出来。他正要把火扑灭,忽然停止了动作,哑然失笑,自己过于紧张了!这次从远东秘密归来,从古奇山脉下的都灵行省到帝都,一路过来没露过痕迹,紫川家不知道自己回来了,更不可能有人来追捕自己。他摇头苦笑着,没办法,身为紫川家有史以来布下了最高悬赏的通缉犯,自己不得不小心翼翼,步步为营,稍有风吹草动就风声鹤唳。  

  他把茶壶又放回了火堆上,把刀子往风雪蓑衣里一藏,刚开门,迎面就是一阵狂风夹杂着雪团打来,让紫川秀睁不开眼睛。  

  雪好像更大了,风中隐约夹杂着女子凄厉的呼救声:“救命!”紫川秀打起了眼帘,在林子外面的茫茫道路上发现了些活动着渐渐变大的黑点,有人正在朝这边过来了。虽然双方距离还是很远,但以紫川秀的眼力,已经看见了是一群男人正在追逐一个逃跑的女子,一追一逃,双方正朝自己方向来,快要进入林子了。  

  知道事情与自己无关了,但紫川秀好奇心大发,反而迎着他们掠了过去。他的动作迅疾却没发出丝毫响声,一边前进一边借着树木隐藏身形,就像猫一样安静又诡异,加上天色已经暗下来了,那一追一逃的双方竟都没有发现迎面有人在接近。紫川秀藏身在一棵树后,看着他们从前面跑过。那群男子一个个身形彪悍,杀气腾腾,即使在急速奔跑之中,他们的呼吸也并不显得如何急促,想来武功也不会很差,为什么要这么多人兴师动众的来追杀一个女子呢?  

  被追杀女子穿一身红色的风雪披风,罩住了头脸,她一边跑一边大声的喊:“救命!”逃向那座亮着火光的小木屋。紫川秀暗暗称奇,作为女子来说,她能在雪地里与追杀的敌人坚持了那么久,体力和耐力真的很不错,但那女子显然已经是强弩之末了,双方的距离开始拉近了。紫川秀奇怪,为什么那个女子会把那座荒废的林间小屋当作逃跑的目标呢?即使里面住着一两个猎户,面对着这么如狼似虎的十几条大汉,也没能力保护她啊。  

  “救命啊!”女子已经扑到了门边,“咯吱”一声,她一下子扑开了木门,身形一下子僵在门口,屋子里只有一堆柴火在燃烧着,一个人也没有。  

  就在这下子的耽搁时间,追杀者们已经追了上来,遥遥的围住了她。  

  那女子缓缓转身,恰好让藏身于树林中的紫川秀看到了她的正面。她身材高挑窈窕,腿很长,披着一身红色披风,身上满是积雪,一个宽大的头罩遮住了她的脸,看不到面目,但是紫川秀凭着天生的本能,一下子就能感觉出:这是个美女!  

  一下子,紫川秀全身的侠义细胞都给激活起来了,仿佛每一个都在熊熊燃烧,黑夜的荒山,被追杀的绝色美女,凶神恶煞的杀手……这么巧的事情,自己恰好碰上了,更妙的是,自己还有一身不算很差的武艺!紫川秀虽然不认为自己是英雄,但是英雄的故事却听过不少,在那些传说里,英雄从天而降,从恶棍手中拯救美人之后,接着往往就上演“美人以身相许英雄”的少儿不宜剧本。这常常让紫川秀对那些英雄的动机产生怀疑,感慨做美人实在没什么前途:前门驱狼,后门进虎。  

  但紫川秀并没有立即现身出手,自己对双方的恩怨一无所知,不能轻易插手,毕竟,自己已经不是十八岁了。  

  这些男子一路追赶着这个女子,现在双方距离已经不到十步了,他们却没有立即挥刀上前,而是围着她成了一个圈子,仿佛大家对那个孤身女子很有几分畏惧。沉寂半响,一声粗鲁的高呼打破了沉默:“上啊!杀了她,赏金十万!”  

  紫川秀心念一动:赏金十万?这正是紫川家悬赏自己的身价,不知这个女子是何方神圣,竟然能与自己这个紫川家的“最大叛徒”享受同样待遇?出于同病相怜还有扶助弱小的心理,就在这么一瞬间,他已经打定了主意:这个女子自己救定了!  

  众位杀手被赏金所驱动,纷纷举刀跃出,紫川秀暗暗捏紧了手中冰冷的刀柄,正要出手,只听见“啊、啊、啊”连续三声惨叫,冲在最前面的三位杀手只冲出了两步,像是被迎面击来的巨拳击中一样,整个身子一下子向后抛出,重重的摔在冰冷的雪地里,只挣扎了两下就一动不动了,嘴角吐出了黑色的血污,已经断气了。  

  紫川秀在旁边看得清楚,刚才一瞬间,那个女子双手的衣袖里、左脚靴子尖三处,金属的光亮一闪即逝,正是暗器发射后留下的痕迹。他心下明白,即使天下最高明的暗器高手也不可能用脚指头发射暗器,在那个女子身上肯定藏有强力的暗器机关。令他赞叹的是那惊人的准头,就在这么高度紧张的电闪雷鸣一刹那,她竟然能同时瞄准三个人,而且三发三中,这分技巧实在惊人,而且她暗器上的毒药也如此霸道,见血封喉。  

  他不禁奇怪那个女子的来历来,以暗器出名的高手本来就少,达到这种水准的年轻的高手更少,而且是女的!紫川秀想来想去,就是无法想出那个女子的来历。他更奇怪的是,这个女子有这么好的暗器身手,却被这么一群武艺平平的汉子追得如此狼狈?即使是深藏不露也不是这样子的吧?  

  眼看那个女子手不抬身不动,一动手就杀掉了三个彪形大汉,无影无踪,根本无法防卫,杀手们大骇,纷纷后退了几步散开。紫川秀暗暗骂了一句:“笨!”明知对方是暗器的高手,他们还故意拉开距离,不是自寻死路吗?那个领头的粗豪声音叫道:“小心!点子暗青子扎手!”  

  那女子后退一步,身子已经靠在了小屋的门框上,低喝一声:“黑虎老大,你明知道我是谁的,竟敢趁人之危,你不要命了吗?”声音有点沙哑,很有磁性。  

  那群汉子听得她说话,再退后几步立定,显得对那个女子很是敬畏。  

  那个出声指挥的高大汉子(紫川秀猜他就是女子所称的“黑虎老大”)冷笑道:“大人,我们知道祢权大势大,若平时,我们连替祢提鞋子都不配,但现在除了我们黑虎帮的兄弟外再没有别人,天知地知我知,谁也不知道杀祢的是我们。要报仇,除非是祢做鬼了再来吧!”  

  他回头低喝一声:“不要怕,她的‘凤凰刺’只能用一次!放她活着回去的话,大伙没一个能活命的!”声音陡的变得尖利:“富贵险中求,弟兄们,上啊!”  

  短短几句话,那群汉子们被煽动得杀心萌动,相互吆喝着围住了逼近过来,只是顾忌女子身上暗器犀利,各自手持兵器护住了要害,警戒着不敢走得太急。  

  那女子情知已经无望了,身上的暗器只能再发一次,可眼前的敌人就有十几人之多,自己中了暗算,吃了“散功药”无法运功,暗器一发完,自己就全无还手之力,只能任人摆布了。  

  黑虎帮臭名昭著,自己身为女子,死也不愿落到他们手里。她闭上了眼睛,把最后一发见血封喉的“凤凰刺”对准了自己的胸口,犹豫着要不要扣动机关,只是心有不忿:在约定的地点接应的人没有来,倒来了大群的杀手!到底谁出卖了自己?不弄清楚,死不瞑目啊……  

  “砰”的一声,在空旷寂静的野外特别的响亮,所有人骇异的转身,身后林间的积雪居然凭空炸开了,一片蒙蒙的雪粉扑面打来,那细小的雪颗粒夹带着劲风打在脸上竟然隐隐生痛!  

  一瞬间,雪雾弥漫不能见物,有人惊叫:“有人偷袭!”  

  紫川秀猛然扑向黑虎帮的杀手们,身形快如鬼魅,在蒙蒙的雪雾中,哪怕眼力再好的人也不过看见一个淡淡的影子一闪而逝。他从隐藏的地方猛然跃出,朝黑虎帮的众人直冲过去,速度之快,几乎和站在最后面的一个杀手撞了个满怀。那个杀手措手不及,只来得及举刀劈下,却突然惨叫一声,眼珠子高高的凸出,他刀还没来得及劈下,紫川秀已经扑入了他怀中,膝盖狠狠的撞进了他的小腹。这一撞带着紫川秀一冲之势,力道好不凌厉,撞的又是人体的脆弱部位,那个人高马大的杀手当即倒在了地上,像虾米似的缩成一团,口中不住的呕吐着胆汁。  

  耳朵边风声响动,紫川秀听风辨形,立即知道一左一右同时有人夹攻。两个杀手反应也算是快了,紫川秀刚收拾了一个他们马上就攻了上来,嘴里“呀呀呀”的怪叫着,黑色的大刀带着尖锐的风声落下,看似凌厉,但放在紫川秀这种用刀的大行家眼里,他们的动作慢得简直像乌龟打劫蜗牛,处处是破绽。  

  紫川秀突然一侧身,双手在空中划个玄妙的半圆,一牵一引,也不知他用了什么手法,“啊!啊!”两声惨叫响起,血花飞溅。那两个杀手明明是用尽全力对着他劈过去的,刀子却在半空莫名其妙的改变了方向,砍到的却是自己的同伴!没等那两人倒下,紫川秀突然纵身倒退,一个手肘凶狠的打在身后杀手的肋骨处,骨头清脆的碎裂声在寂静的夜晚听得清清楚楚,让人牙根发软,那个企图从身后偷袭的杀手一声不吭的晕了过去。  

  双方的实力实在差得太远了,这群杀手的实力顶多也就比一般的魔族士兵好点,放在曾无数次出生入死的紫川秀眼里,简直构不成任何威胁。对付他们,他连刀子都没拔,赤手空拳轻轻松松的就解决了四个,他拍拍手,笑容可掬的望着杀手们,笑容的意思十分的明白:你们不是我对手,不要无谓送死。  

  杀手们吓得从他身边四散走开。  

  黑虎帮老大黑虎“噌”的拔出了刀,却不敢上前厮杀,脸上神色阴晴变化不定。对手武功十分古怪,他力道倒不是很大,关键是他的速度,忽前忽后,腾挪翻飞,每一个变化都让人无从把握,现在己方已经倒下了四人,可是看对方轻松的样子,他根本还没用真正的实力。  

  黑虎明白了,这次自己是碰上了真正的高手了,自己这十三个人出来,有三个死在暗器之下,现在又有四个一击即倒已经失去了战斗力,剩下的六人无论如何不是对方的对手。若在平时,自己早就下令撤退了,只是这次实在关系太大,如果事情泄露,自己即使跑到天涯海角也死定了。  

  他喊道:“请问阁下是哪条道上的?为何出头来架梁子?”  

  紫川秀扑哧一笑,他自己对这些江湖切口一窍不通,但秀字营中多有来自三山五岳的豪杰之士,跟他们混得久了,紫川秀也学到了一点,也明白对方是在询问自己的身份,为什么出来多管闲事。  

  他笑笑:“我是谁不用你管,只是你们这么多人欺负一个女人,我看不过眼。”  

  那黑虎仔细的打量他一下,连说几声“好、好、好”,一抱拳:“阁下武功高强,我们不是对手!算我们栽了,我们可以走吗?”紫川秀点点头。  

  黑虎老大抱拳很恭敬的说:“谢谢阁下不杀之恩,日后江湖相见,必有回报!”他转身叫道:“弟兄们,我们——”  

  与此同时,一个女声尖叫:“小心!”  

  “杀!”说到最后一个字,黑虎陡然提高了声量,声音几乎变成了尖叫。他突然转身,像豹子似的整个人扑起,挥刀直取紫川秀面门,刀势又快又狠,“杀”字刚出口,那泛着蓝光的刀锋已经到了紫川秀面前,劲风惊人。  

  紫川秀看黑虎说了这么多场面话,加上心里对这些二三流的江湖人物确实也有点轻蔑,心里也松懈了。不料黑虎突然扑近身偷袭,就在那千钧一发之机,紫川秀就地一个懒驴打滚,狼狈的躲开了那一刀,长刀带着尖锐的风声从他耳边惊险万分的掠过,几根被削断的发丝顺风吹起,刀锋冰冷的劲风吹得紫川秀皮肤生痛。  

  他狼狈不堪的就地打了个滚,还没来得及站起来,黑虎知道此刻不是你死就是我活,绝不能让紫川秀缓过气来的,扑上去又砍了第二刀。紫川秀躺在地上,根本无法躲避,眼前那片湛蓝的刀光已经占据了他的全部视野,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完了!他下意识的闭上了眼睛,等待那无法躲避的结局。  

  “噌”的一声脆响,那一刀迟迟没有砍下来,只听见黑虎长长的惨叫一声:“啊——”接着传来重物坠地的声音,几个杀手惊慌的叫唤:“老大!”“老大,你怎么了?”“老大死了,点子太硬,风紧扯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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