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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9-7-30 16:30: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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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一四 回 父 辈
“是谁!”叶添正要高喊,却发现人影十分的熟悉,正是师父杜啸坤了。可是……深更半夜,为什么在自己房里这么坐着。“师父!”叶添忙溜下床,跑过去,打不定主意说什么。
“你好!”杜啸坤说,“你好啊!”听声音竟是对他十分责备。难道怪他醒来迟了……可是……自己根本就没听到师父叫自己啊!“师父……”
“唉,”杜啸坤长叹一口气,“我早知道有今日的。”叶添不明就里,只是师父的声音似乎很小,没有平常那么雄浑有力。“其实,说了你也许不信,我是并不怪你。”师父摇头,“只是,你骗得我好苦!”
叶添一听此言,大惊:“徒弟……我……”“不用多说了,这也是我的宿命,十五年啦!我一直寝食难安,等待着这一天。”叶添蓦然听到十五年前,一愣,莫非……是说自己家里的……惨案……
“你要找我报仇,我自是引颈待戮。只是不要伤到蔓果才好。她年纪小,不懂事,什么都和她无关。”叶添如雷轰顶,跪倒在地:“弟子……弟子不敢!”
“哼!做就做了,有什么敢不敢的!”叶添不知道师父是听说了什么,竟咬定他要找师父报仇……报仇?师父刚才也似乎没有否认……莫非……真的如秦重所说……自己家的灭门……竟是杜啸坤做的?
杜啸坤又叹口气,自己说起来,目光就悠远了:“很多年以前,有一位顶天立地的英雄,收了四个徒弟,悉心教导,给了他们一身本领。大师兄先有了家室,后来师父故去,二师兄和三师弟却同时喜欢上了四师妹。本来小师妹是喜欢三师弟多一点,可是两人却为一点小事闹翻了。三师弟悟性最好,武功也最好,可是,偏偏脾气极为自傲倔强,就负气走了,不久就传来娶亲的消息。小师妹一气之下,就嫁给了二师兄——也就是杜啸坤我了。”
叶添其实在寺庙里面已经听说过了,原来还是自己父亲先娶亲的。
“三师弟——你父亲叶书汶,原本胸怀大志,以他文治武功,想成就一番事业也是不难。可惜,从这事以后,倒心灰意冷,决意归隐乡间。”
父亲是为了母亲以外的女人这么做的吗?
“结果小师妹一向任性,后来竟跑过去找你父亲。他们每年都在大师兄那里见面。我因此专心武林事物,不去管她。心想有朝一日,自己明白了,自然会回心转意。其间,大师兄也因为家里的事情,出家做了和尚。这些都不说了。后来有了蔓果,小师妹没有再出去过了,我也感到十分欣慰,觉得自己做的是很正确的。
“可是,在蔓果周岁那天,小师妹却亲口对我说,她不想瞒我,蔓果不是我的亲骨肉。我气得浑身发抖,问是不是三师弟,她说是的,但是叫我不要为难他,要杀杀她好了。我心急如焚,心想我如此忍让,你们居然做出如此苟且之事!实在欺我太甚!当即提了一把剑,不顾小师妹的哀求和蔓果的啼哭,去找三师弟。
“当时下着倾盆大雨,我心里却如同火烧一样。当夜赶到集家镇,你父亲也就出来。我大骂他禽兽不如,枉我把他当作兄弟,他却如此不知廉耻!他不答话,也不反驳,只是说,拔剑。我知道他武功犹胜于我,但也不能畏惧,就使出全力一击,风雷大作。他却毫未反抗,刺得正着。我大惊,原来他自认为对我不住,要以命相赔。当时他伤势极重,瓢泼大雨淋在我的头上,我也清醒了不少。我知道他还伤不致死,也不愿再去杀他,就对他说,蔓果我会当作己出,不会薄待了她。
“他本已伤得不轻,听闻此言,却挣扎站起,以剑指天曰,他与小师妹绝对清白,杀他可以,不得妄渎。我知道他生性高傲,素不说谎,也决不会以言辞讨人欢心。他说没有,就是没有。我才知是误会了他。于是将他送返,自己也愧然归家。
“偏偏事有凑巧,一帮毛贼,趁下雨天入室行窃。正好就看中了三师弟这家。也是老天弄人,三师弟身负重伤,而毛贼本无意杀人,只是抢些钱财,可是却对弟妹动手动脚。若在平日,一百一千个毛贼也不在三师弟话下。偏偏这时三师弟怒骂毛贼,终于让毛贼动了杀念——后来我赶到集家镇,沿着蛛丝马迹,连追二百余里,将毛贼尽数擒住,隔开逼问,才得知这一情况。
“我将毛贼尽数杀于三师弟坟头,以慰藉他在天之灵。又因为自己不问详情,便即动手,终于害了兄弟,因此断剑为誓,终身不再用剑。又将三师弟的独子带回家,悉心抚养。可怜我的小师妹,蔓果的娘亲,听闻三师弟身死的消息,认定是我所杀。竟悬梁自尽了。
“唉,意气用事,害人害己啊!我想,蔓果不管是不是我的,都是若兮的骨肉。而若兮是我妻子,那蔓果自然就是我孩子了。加上大师兄的儿子。一共三个,我只希望你们能平平安安的长大,学得一身功夫,我也就满足了。
“不料……唉,做错的事情,一定会得到报复。我以前不明白为什么三师弟会全家被杀,仅仅留下一个独子——为的就是报他父亲的仇啊!而三师弟虽然不是我亲手杀死,却是因我而死。我自然是脱不了干系。更何况我这15年日日自责,也不愿逃避责任。只是希望你们能长得更大一些,过得更好一些,我才好安心的离去。
“我说也是奇怪,以前老是听说你悟性极高,是天生学剑的材料。可是到了杜庄,却变得驽钝不堪。我还以为是受了惊吓。现在想来,你年纪小小,就已经会隐忍不发了,确实是出人意料啊!5岁啊!
“我一向自恃聪明,却一直被蒙在鼓里。直到你那天挡了洛千英一剑,我才隐隐有些怀疑。因为你轻轻一步,封死了洛千英的剑路,这不是一个不会武功的人能够做到的。
“但我始终不肯相信你就是那个杀人分尸的凶手。因为你生性纯良,跟外面接触也少,不可能有那么多仇家。而且,那一门杀人分尸的功夫,就算我们师父在世,也不一定能够办到。——杀任大彪的那一次,先断其厚背金刀,再断其身。剑术已是超凡入圣。而后来杀欧阳情,杀洛千英,更是一日千里,技艺越来越高。放眼天下,恐怕也无人是你对手了。
“然后,洛千英被杀于庄上后,有人指出,种种迹象和你有关。我不相信,夜半思量,无法入睡,就起身来看。结果正好撞见你急急往后山跑,我不动声色,一路尾随。居然被你找到一条小径,去得大师兄的寺庙。我赶到庙里,却不见你,大师兄也说没有见到你。因为大师兄瞒着我让三师弟和若兮见面,我们自然有了隔阂。我也不便留在庙里等待。就自己下山了。一路思量,觉得不太对劲,师兄一句‘无意做了一件错事,日后定得千百件来补偿!’让我怎么也不能释怀,于是我再次上山。结果发现师兄已经死在山顶!凶手的剑术已经不是常人能够想象,师兄是中剑后又疾奔百步,身体才分为两段的——可见其快!我还担心你遭了毒手,忙下山去寻,又怕凶手就在左近,连尸身都不敢动得一动。
“结果一直没有找到你。回庄后正待派大批人出去寻找,你却安然无恙回来了。我便又起了疑心。结果刚才便趁你不备试你内力,发现你内力空空,不可能是那凶手——这件事,我直到现在仍是想不通,你是怎么巧妙藏住你的内力的?竟完全查探不出。我正松了一口气,半夜却有人跑到我房中来,一言不发,分明是那凶手装扮。我追逐至此,才一切都明白了。
“死在你的手上,我可谓是毫无怨言,只是,希望你不要伤害蔓果,待她如同你的亲妹妹一样。我也就瞑目了。上一代的恩仇,带到下一代,未免太过沉重,太过残忍……”
叶添听得师父口气似极淡,便如认定了他是凶手一般。究竟是什么?让他这样怀疑自己?在这种情况下被怀疑,自己应该能说些什么去辩解?
杜啸坤的一双眼睛却是紧瞪着叶添,似乎眼中的光有些黯淡,又似在等待着叶添的回答。叶添心慌意乱,知道师父说了这许多,就是希望自己答应“放过”蔓果的了。可是……自己难道要说“好!”……这样不就承认了那一系列可怕的事情竟是自己所为?说“不!”?更是完全不可能的,师父似乎已经极为震怒了,该如何让他相信自己呢?
杜啸坤等了半刻,仍不见回答,眼中便有怒火喷出来一般。叶添仰头一看,正好见到师父双眼中有什么一闪,就灭了,就象一堆火烧尽了,渐渐暗下来。叶添低下头,不敢做声。
师父也就这么坐着,不吭一声,叶添脑袋里乱作一团。又过了半晌,两人仍不说话。叶添垂着头,不知怎么的就听到有滴答、滴答的声音,竟是那种粘稠滞涩的声音,叫人心里极为难受。叶添拿眼角瞟了一下师父,仍是坐着不动。叶添心里就有了一种异样的感觉。师父,为什么这么久不出声?还在等叶添他承认吗?他壮起胆子又看一眼,师父满脸怒容,双眼瞪得大大的。叶添心里闪过一个不详的念头,急急上前查看:“师父!”
师父并不动弹。叶添用手去摇他的肩,忽然感觉,好像摇的并不是一个人,不是一个完整的人。再摇,师父齐右肩以下到腰,就这么“轰”地迎面倒下来,而下半身,竟仍留在凳子上!鲜血喷射到叶添身上,叶添抖了一抖,也不挪开。师父……已经死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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