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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村鬼事『完全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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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4-27 10:32:01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母亲两年前患上了一场怪病,见了猫见会脸色大变,口齿不清,嘴里呜咽着什么,钻到被子里梦上头。
  父亲找了村里最好的大夫来看,也没个结果,都是摇摇头转身就走,村头的楞娃哥哥是村里第一个走出山里到外面学过东西的人,他学的是医术,父亲在大院子里背着手跺脚,毫无办法,就去找来了楞娃哥哥,楞娃哥哥来的时候背着一个大箱子,放到母亲的床头,打开里面全都是一些看病的器具,拿听诊器听了一会,眉头就紧凑起来,说,实在听不出个一二来,又把脉,还是脸色凝固,奇怪,脉搏怎么没有跳动,这违背科学常理啊?楞哇哥食指与中指并拢轻按在母亲的手腕上,又把耳朵凑近了去仔细的听,摇摇头,太奇怪了,太奇怪了。
  我爬在床边看两双小眼睛骨碌碌的转动看着一旁的丫鬟,管家,父亲还有楞娃哥哥,他们每个人脸上都带着一脸疑惑,我转眼去看母亲,母亲的眼睛里却突然闪现过一种奇怪的表情,冷冷的笑了声,别人都没有动静,好像只有我听见似的。
  楞娃哥走的时候回头还是一脸不解的看着母亲,心想,他一个堂堂去过城里学过正规医术的人怎么连这种病都没接触过。父亲出大院子送走了楞娃哥哥回头对丫鬟吩咐给母亲去厨房熬参汤喝。奶奶这时从屋子外面走进来一把拽住我的胳膊拉我出去生气的说:“谁让你进来的?”,我觉得很委屈奶奶为什么总不让我来母亲的房间,难道母亲生病了我来看看她还不行了。她就我一个孩子。也许是因为从小在奶奶身边长大的缘故吧。
  “去外面和孩子们玩吧,别一个人进你去”奶奶松开我的胳膊用命令的口吻对我说道。“哦..”我低头不情愿的应了声。“去吧。去吧”奶奶摆摆手,转身看了一眼母亲房间紧闭的门朝院子南边走去。
  我出了东边大门和村里的孩子们玩去了。
  到了村口和伙伴们玩到下午的时候突然西边天空火红的云霞瞬间就消失不见了,浓重的黑色云朵片刻间爬满了整个天空,山间的天气就是这样,说变就变,不一会又闪起了电,我赶紧跑回了家,跑进大门的时候看见了母亲,双手捂住耳朵失声喊着听不懂的话语冲进了自己的房间。母亲怕听到打雷的声响,奶奶此刻不知道去哪里了,我想乘这个机会去和母亲多呆一会,跑到屋檐下顺着走廊来到母亲的房间门口,伸手去推门,哐啷响了几声,从里面被关了。
我朝四周看了看,到处已经密布着浓重的雾气,几乎看不见几十米之外的东西。“妈妈,妈妈...”我轻轻拍打着门环叫道,里面没有反应,侧耳贴在门上听了听,一点动静也没有,我想母亲一定又是将头埋进了被子里,听不到我在叫她。正要大声叫,奶奶声音却响了起来:“善爱,快过来,谁让你在那里敲门的”,寻声看去,奶奶模糊的身影在南边的屋檐下站着,我迟疑着不想过去,奶奶便严厉起来:“这孩子怎么不听话,把你去喂狗了,还不快过来”,我回头看看了母亲的房门隐隐晃动了下,里面发出一种奇怪而幽长的响声,稀碎的仿佛曲曲的叫声,这些疑惑让我又停下了脚步,想去母亲的房间里看个究竟,可是奶奶却突然就过来脸色阴沉煞白的看了眼母亲的房门立刻转身将我拉进了她的房间里。满脸的皱纹紧紧绷直严肃的说:“以后不准去你母亲的房间里,知道吗?”,“哦”我又应道,奶奶怕我再出去,开始坐下来看着我,让我做作业,一直到了吃晚饭的时候才抓着我的手腕带我去客厅里。
  妈妈呢,怎么不见她出来吃饭,我有些疑惑,丫鬟站在一边侍应着,父亲低头吃完一碗米饭,抬起头来对奶奶说:“妈,就这么定了吧,晚上埋在后院里”,奶奶放下手中的筷子脸色凝重的说:“赶紧叫人挖好埋了吧,别放的时间太长”,我已经十岁了,能听出父亲和奶奶在说着什么,心里顿时感到很冷,难道是妈妈怎么了,我想去看看她,便对奶奶撒谎:“奶奶,我肚子疼,想去茅房”,奶奶看了我一眼侧身对丫鬟柳儿说:“你陪她去吧,别让她乱跑”,“是”柳儿弓身点头应着,跟在我的后面出了客厅,暮色四合,天色很阴沉,夜晚的乌云笼罩在天空,让人觉得阴冷,秋风一吹,院子里高大的树木上枯黄的叶子就唰唰作响,哗啦啦落下一大片来。
  柳儿姐姐低头直走,我定住脚回头正要说话,她猛的哆嗦一下,脸色都发白了。
  “柳儿姐姐,我妈怎么不出来吃饭啊?”我心带疑惑的问她。
  “我..我...善爱..快..快..上茅房去吧”柳儿姐突然脸色变的煞白,看了一眼北边母亲的房门,瘦弱的身子骨哆嗦了起来。
  “怎么了?柳儿姐姐”我很好奇的问她。
  “善爱,快上茅房吧”柳儿姐刻意不回答我的问题,只催促我赶快上茅房。
  一定发生了什么事情,我怕时间长了奶奶会出来,变对柳儿姐姐说:“那你在这里等我一下,我进去了”,“那好吧,善爱,别时间太长了”柳儿姐双手紧扣在一起四处张望着说。“恩”我应着,快步走到西边,没有进茅房,而是躲在高大的冬青数后面偷偷溜到了北边,蹲下来,移到母亲的房门下,悄声推开房门。
“吱呀”一声,我还没用力房门就从里面自动打开了,一股冷气从里面飘了出来,深秋的晚上本来就有些凉意,这让我不自主的缩起了脖子,房间里黑糊糊的,只能看见家具的轮廓,母亲大床上的红色床幔被风一吹轻飘飘的晃动着,整个房间里好像布满了雾霾,看不清楚什么东西,我朝母亲的床走去,渐渐看清楚了,床上的绣花棉下有个身形,母亲一定又是把头埋在被子里睡觉了,背对着我,只留出一撮溜光闪亮的黑发。
  我走过去叫她:“妈妈...妈妈...妈妈”,一连三声,她都没有应答,我用手摇晃着,她还是不反应。
  我觉得床边很冷很冷,好像是冬天的早晨一下,突然收音机里隐隐的响起了奇怪的乐曲,好像是在我小的时候听过的,一个女子的声音,细的仿佛就要断掉的丝线,又是那么悠长。
  我接开了母亲的被子,爬上去看母亲,眼前的母亲差点让我昏厥,但我还是强忍住了,泪水不知道怎么就哗哗下来了,母亲的双眼怒睁着,翻着白眼珠,眼圈发黑,脸色白的像初冬打的霜,嘴唇却是那么红润,眼角,嘴角的血迹已经干了,我抓住了她的手,冰冷如冰....她是死了...   
  收音机里突然想起了一个女人奇怪的说话声:“善爱.....”,是在叫我,.....
  房门被一脚踹大敞开,父亲高大的身影闯进来,径直朝我走来,狠狠的甩给我一耳光,大声斥责:“谁让你跑这来的,还不快去奶奶那里”,说着脱着我出去拉上房门上锁了,出去的时候我再仔细聆听,收音机里已经没有了任何声响。
  我回到了奶奶的房间里,柳儿姐跟在身后,奶奶训斥了一顿柳儿姐姐,吩咐她:“看着善爱,别再让她到处乱跑”,柳儿姐应着,奶奶自个儿忙碌着在柜子里拿出许多黄纸,还有一大把香与蜡烛,迈着步子急匆匆的出去了。
  “柳儿姐,奶奶这是去哪了?”我好奇的问道。
  “奶奶去后院了”
  “去后院做什么了?”我问她。
  柳儿姐却不回答我了,片刻问我:“你做完作业了吗?”
  “完了”我兴冲冲应道,作业对我来说是小菜一碟,由于家教严厉,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已经开始识字学习了,小学的课程对我来说不值一提,我的童年时光都是在奶奶身边度过的,父亲有时候出远门做买卖,母亲就一个人操持着这样的大家庭,没有多少时间陪我,有时候只会在晚上坐在院子里的月光下教我读书识字,母亲是山那边寨子里有名的才女,学识很渊博。
不一会听见外面院子里的人声音吵杂喧嚣起来,哪来这么多人呢,好奇心驱使我和柳儿姐不约而同的走到房门前,掀看帘子看了起来,院子里的大灯笼照的亮通通的,父亲,管家和奶奶正在和一群穿着灰色道袍的人说着什么,这群人经常在村子里见到,是邻山头那寨子里的道士,谁家要是动土建房,埋葬死人都会请他们过来看风水,诵经超度的。
  他们一定是父亲请回来为母亲念经超度的,可是我却不能再见到母亲了,幼年时候与母亲的相处不多,现在心里也没有多少难过,也不知道见道母亲死后的样子时为什么会情不自禁的流泪。柳儿姐看了会放下帘子回头给我说:“善爱..你知道不?你出生的时候这些人也来过”
  我来了兴趣问柳儿姐:“是吗?我不知道,他们来做什么了?”
  柳儿姐拉我坐下,靠近烛台说:“你出生的那年我九岁,我从小就要饭到你们家的,那天走到你们家门口时,人很多,院子里这群道士正诵经着。说是给你冲煞,你刚一生下来,全村子的s猪狗牲口都一起乱叫呢”
  “这是怎么回事?”我满腹狐疑急切问她。
  柳儿姐顿顿说:“他们说你阴气重”
  “不明白”我摇摇头。
  柳儿姐紧张的说:“不明白就算了,可千万别去问奶奶啊,说是我告诉你的”
  “恩”我应道。
  “柳儿姐,你能告诉我奶奶为什么一直不让我出妈妈身边呢?”我试探着问她
  一听到我的话她就哆嗦着颤抖起来:“善爱...,你不要问了...,你还小..不要知道那么多”。
  ”柳儿姐,你怎么了?“我拍了一下她的胳膊,她猛然坐直了身子,眼神才轻松下来,“没事”,她望了一眼窗外被照耀着通亮的院子。
  “道士们呢?”
  “他们去后院了”
  “他们去后院做什么了?”
  “我看见常工下午带人拿铁锹去后院挖坑了”柳儿姐说完意识说漏嘴了,赶紧双手捂住嘴大气都不出了。
  妈妈是要被埋在后院了吗?我猜想着,突然后院夜空里火光冲天,一下子把奶奶的房间里都照耀的通亮,橘红色的烛火被一股强劲阴冷的夜风刮的东摇西晃,差点熄灭,柳儿姐赶紧用双手围拢住烛火,才没有被吹灭。
  后院里通天的火光还在,响起了女人凄惨的叫声,很凄凉,这种声音我小的时候在村口的田野里听到过,没有一个人影,但声音却异常清晰的在灌入耳朵。
  我没有害怕,柳儿姐却吓的蜷缩着把我紧紧依偎住,花容失色,眉头紧皱,眸子里充满恐惧的表情。
“柳儿姐,你真是个胆小鬼”我摸摸她的脸笑道,柳儿姐是个很漂亮的姑娘,连我这小女孩都喜欢和她在一起,从我生下来她就在我们家,这个山村里恐怕没有哪个女孩有她漂亮的,窈窕的身段儿,两只水汪汪的大眼睛,油黑光亮的头发,明眸皓齿,薄薄红润的嘴唇,今年十九岁了,也许就要让人介绍对象了。
  柳儿姐还处在惊恐中没有回神过来,奶奶就风风火火的赶进了屋子,拿了一个瓶子,里面装着红红的像血一样的东西,语气急促的吩咐柳儿姐:“先带善爱去村头楞娃家,快点,不要出来”。
  “奶奶,为什么要去楞娃哥哥家啊?”我不明白的问道。
  “柳儿,快带善爱去”奶奶没回答我,给柳儿姐姐又说了遍,便急促的朝后院走去。
  我心里充满了疑惑,想问柳儿姐可是她拉着我的手只管走路,一句话也不说,沿着碎石小道抄着路就走,四周一片漆黑,回头张望去,只有家里后院上空依旧是明晃晃的,光线直刺入浓黑的夜空中去,身后又响起了女人撕心裂肺的凄凉叫声...
  柳儿姐大气不出的加快脚步拉着我只管走,到了村口敲开楞娃哥哥家的门,楞娃哥哥提着马灯开了门,看是我们,一脸书卷气而又不好意思的问柳儿姐:“这么晚了带善爱来这里做什么?”,“我们先进去吧”柳儿姐往身后张望一翻回头说道。“哦,快进屋吧”楞娃哥哥侧身让开道,在后面关上了门,进了屋,点起灯。
  “柳儿,说说,到底这么晚了怎么还出来转呢?”楞娃哥现在倒不害羞了,放好灯,抓了桌上盘子里一把瓜子过来伸给我:“给,善爱,吃瓜子”,又抓一把给柳儿姐:“柳儿也吃”,我看见柳儿姐伸手的时候低着头,眼皮却稍微抬了一下,悄悄看了一眼楞娃哥哥,偷偷的笑了。  
  “奶奶让我们来的”
  “哦”楞娃哥哥点点头把柳儿姐叫到了一边说起了悄悄话,还偷偷的警惕的看了我一眼。
  我才不希罕呢,大人的事我见多了,八岁那年去村另一头伙伴强子家找他玩,进屋就看见他父亲把一双粗大的手塞进了她母亲的棉衣里面,她母亲躺在炕上没穿裤子,裆里黑乎乎的一片毛,看不见鸡鸡,他父亲的鸡鸡很大,涨的通红,前面还是光亮亮的,分开她母亲的双腿就往中间那黑毛的地方插去,被子掀到后炕上,他母亲扭动着屁股嘴里含糊的喊着什么,强子没在,我看了会就走了。
  楞娃哥哥一直和柳儿姐在说着悄悄话,倒把我冷到了一边,我就一个人吃瓜子,直到了很晚的时候,奶奶来楞娃哥哥家里。
  奶奶接过楞娃哥哥倒的一杯水喝了口缓着气说:“今晚不回去了,就在这睡一晚上,家里人都要出来躲煞的,院子里阴气太重”
柳儿姐姐轻声问奶奶:“那那几个道士他们住哪里?”
  奶奶放下杯子说:“他们连夜要赶回那头山寨去”
  我问奶奶:“躲煞是什么?”
  奶奶狠狠看我一眼:“小孩子问这么多干什么?”
  被奶奶一训斥便不敢再问我们了,柳儿姐问:“那我叔呢?”,“去二驴家了”
  奶奶稍微缓了口气,便对我们几个说:“好了,楞娃子今晚打扰你了,都早点睡吧”,“没事”楞娃哥哥应道。
  奶奶带我进了东边的房间里,柳儿姐姐也跟进了“今晚你们两个就挤在奶奶身受,上茅房的话却去上,半夜就不要起来了”奶奶拉开被子说道。
  “善爱,去方便吗?”柳儿姐问我,“不去”
  刘儿姐便一个人去院子里方便了,回来冻的直打哆嗦,说:“楞娃真刻苦,都这回还在外面客厅里点灯看着书呢”
  奶奶一听皱皱眉头朝外喊:“楞娃子,早点睡觉”,“唉,好的”,没出一会整个屋子里就黑乎乎的了,靠着窗户一头睡着,昂脸看家窗外树木斑驳的影子,各种各样奇怪的样子,叶子在风中哗啦啦的直响,吵的我一直睡不着,奶奶转身过来说:“善爱,赶紧睡觉,睡着了就什么也都不想了”“奶奶,你听见没有,有个女人在什么地方唱歌呢?”,我又听见了收音机里那种悠长,细若丝线的女声,“别胡说,赶紧睡觉”奶奶搂紧我的脖子将被子往我脸上拉了拉,“真的,奶奶,你没有听见吗?”我清晰的听见那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颤悠悠。说话间似乎已经到了头顶的窗户外面。奶奶没有说话,用手捂住我的眼睛,已经睡着了。
  为什么别人都听不见这个女人唱歌的声音呢,就在窗外响着,这么悠长而凄惨的声音。
  我自由了....
  我将离开水中央.....
  向彼岸去.....
  踏波而去....
  彼岸已接近了....
  树在岸上招摇....
  花在树上开放....
  鸟在花上飞舞......
  彼岸已接近了.......
  歌声一直响着,好奇心驱使我睁开眼睛顺着奶奶手指的缝隙里向外看去,窗外一个黑黑的影子,是个女人的轮廓,长长的头发在风中轻轻的飘动,看不清楚她的脸,突然她好像觉察到我在偷看着她,脸前一束昏暗的光线闪过,照到了她的脸,我差点被眼前这女人的脸吓的窒息,不仅倒吸了一口气,闭紧了眼睛,她没有鼻子,双眼里面只是白白仁子,没有黑眼珠,眼角往下流着殷红鲜血,红红的嘴唇,比妈妈死后的面容更可怕,惨白如霜的脸。可是她不是妈妈。
  孩子....出来...来..
  陪我一起玩...
  来...
  来...
 歌声停止了,她缓慢的声音在窗外叫着我,我吓着不敢出气,将头钻进了被窝里,她不说话了,过了片刻,穿来一阵阵银铃般嬉笑的声音。
  片刻,窗外只剩下了树叶沙沙作响的声音,那个女人不见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我睡着了,醒来的时候已经天亮了,阳光透过头顶的玻璃窗户直射进来,奶奶已经起来下炕了,柳儿姐也不见了,听到了他们在屋外的说话声。
  “柳儿,你昨天晚上睡着了没有?”奶奶问,“睡着了”,“没有听见什么声音?”,“没...没...”柳儿姐的回答有些结巴,“真没听到?”,“奇怪,我昨天晚上听到了一个女人在唱歌呢,可能是村子里的疯女人吧,半夜三更的唱歌”楞子哥说道。“昨天晚上,她就在窗外站着,这个村子里阴气很重”,“奶奶....”,柳儿姐颤抖的叫道,“别害怕,晚上少出去,不会有什么事情的”奶奶说道。
  听他们说的热闹,我穿好鞋子也跑出去掺和道:“我昨天晚上都看见那个女的了,没有黑眼珠,眼角流血....”,“别乱说话,小孩子的”我还没说完奶奶就打断道。“真的,她的脸很白,嘴是红的”我继续说道。“行了,走柳儿,善爱,我们现在回去”,奶奶说道。
  “奶奶,您慢走啊,善爱..有时间过来玩啊”楞子哥笑着跟在我们身后将我们送出了门,我回头时,突然看见窗户下的地上放着一只绣着刺绣花的红鞋子,难道是昨晚的那女人留下的?
  “楞子哥,你回去吧”柳儿姐回头有点依依不舍的他轻声细语说道。楞子哥点点头,看起来很甜蜜。
  秋天的山村,景色很好,小道旁边的树木上叶子都发黄了,树下落着厚厚一层叶子,踩在上面唰唰响,奶奶的一边是我,一边是柳儿姐,快到家门口的时候看见父亲也从街道的另一头往这边走,后面跟着管家和几个常工。  
  父亲走过来,好像一宿未睡,脸色蜡黄,顶着两个黑眼圈问奶奶:“妈。昨晚没什么时吧?”,“那东西来过,又走了”奶奶隐讳的说道,我还是知道她说的那东西是什么,就是那个女的。“道士给的东西还管用”父亲说道。
  “开门吧”父亲对管家吩咐道,“是”。
  管家拿钥匙开了大木门上的将军锁,吱呀一声推开大门,忽的一股阴冷的风从里面吹出来,不禁让我打了个冷颤,卷着地上撒的白石灰,弄了一衣服。“还这么重”父亲咳嗽一声道,我听不明白他说什么,冷风吹过后,我跟在奶奶后面走进院子里,宽敞的院子里,地上撒了一层的石灰,上面有许多小小的脚印,奶奶四周看了看自言自语道:“走了”“没事了”父亲又道,紧绷的眉头舒展开来了。
管家安排常工们打扫了院子里的一片狼籍之物,抬出了一竹笼焚烧过的纸灰,半截的香。
  母亲生前住的那间屋子的房门上挂了一把大铁锁,那间屋子和屋子后面的后院以后就成了我的禁地,每当我试图接近时奶奶就会在出现阻止我,家里的管家也在时刻看着我。
  自从戴上奶奶给我的一个香包后,半夜里再也没有听见过女人的歌声。
  平静的一年就过去了。
  因为小时候家教好的缘故,小学的课程我用了四年的时间就全部学完了,十一岁,我已经上初一了。村里没有初中,我和强子他们几个一起在另一个山头上初中,每天早上天不亮就要起床赶上一个小时的路才能到学校,下午放学的时候回到家里就已经天黑了,强子他爸是做豆腐的,每天清晨做好了豆腐担着去别处卖。大多数早上的时间会和我们一路把我们送到学校里。
  有时下雨,就不做豆腐了,我们自己就去学校。
  强子他们几个大我两岁,而我又是唯一一个女孩子,所以他们几个对我很好。
  秋天升学后,我在家里呆的时间就少了,奶奶也看起来一天天苍老了下去,脸上爬满了皱纹。
  我还是和奶奶睡在一起,每天晚上从学校回来,柳儿姐会给我做好饭,我吃饭的时候她问我都学的什么,柳儿姐小时候到处要饭,没上过学读过书,所以对我学的知识很感兴趣,她是个聪明的姑娘,我一给她讲,她就懂了,现在已经能算乘除法了,父亲有时候会出远门去外面做生意,家里的事情管家有时候忙不过来,柳儿姐就会帮着记账干什么的,这一年柳儿姐已经二十岁了,还是没有下家,有时候晚上睡觉的时候奶奶就会念叨,寻思着给她在山外找个好的男人嫁了。柳儿姐说不愿意去那么远的地方,只要呆在这个家里就好,其实她那是不想离开楞子哥,虽然他们两的事情奶奶好像并不知道,但我却看在心里。  
  “善爱..善爱..”外面还一片漆黑,强子就已经在门口拍着大门叫我了,”等会,来了”我边应着收拾好书本装进书包里就要往出冲,柳儿姐从厨房端来一叠热的豆皮丝与我撞了个正着,急忙拦住我:“善爱,还早着呢,吃点东西在走吧”,“不吃了,强子他们等我呢”,“你不怕饿?”奶奶见我着急笑着问我。“不怕”我急着走,斩钉截铁的应道,“那你去吧,中午记得在学校吃饭”奶奶嘱咐道。柳儿姐放下手中的盘子赶在我前面为我开了大门,强子站在正门前,他父亲担着一两个箩筐,“叔,这么早去卖豆腐啊“柳儿姐嘴甜的问了声强子他父亲。“是啊,等走过那山头天都就大亮了,顺便送送他们几个小毛孩”强子他父亲憨厚的笑道,漏出了山民特有的洁白牙齿。
“柳儿姐,我们走了”我对她摇摇手,“恩”她点点头,站在门口看我们出了村子才进去了。
  天色还是一片漆黑,强子他父亲在前面走着,我其他几个男孩子走在我后面,我在最中间走着,强子父亲走着走着突然打了个趔趄,身子向前一晃,差点把扁担甩了出去,气的骂道:“日他妈的草鬼婆”,强子见父亲打个趔趄,从后面赶上来一脚把绊他父亲的石块踢向了一旁的草丛里。
  “这路不平,走路看着脚下,别让石头给绊倒了”强子父亲被绊了,便回头给我们几个告诫,挑着的扁担在前面走着,扁担上下晃动,吱呀吱呀的响着。
  “哦,对了,今天几号呢?”强子他父亲走着走着自言自语道,“应该不会下雨吧?”
  听见王叔的话,我抬头看了看天空,确实很阴沉,看起来很不安稳,嗖的,一个白色影子从路边的树林里晃过,山里的动物多,说不定是野山羊还是什么。强子也看见了,大叫道:“那是什么,是羊吗?”“打”军子说着就拾起地上一块石头扔了过去,可是那白影早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了,强子父亲这才反应过来:“好好走路,管他什么呢”
  到了另一坐山头,从村子里过的时候,看见许多人都在家门前点火烧纸,对着燃烧的纸灰低声说话,燃烧的纸灰到处漂飞,强子他父亲停顿下来看了会又自言自语:“没错,原来今天是祭鬼节“
  “爸,祭鬼节是什么节日?”强子听他父亲这么一说来了兴趣,他父亲瞪了他一眼:“你知道着干傻?”,强子被父亲一训斥只顾走路,不说话了,经过村子,又经过了一个坟场,到了学校。
  强子他父亲站在学校门口看着我们一起走了进去才放心了,担着两担豆腐摇摇晃晃回身朝村庄走去了。
  上到第一节课的时候天越发阴沉了,教师里昏暗的很,才打来可电灯,这个寨子里早就通上电了,电灯一打开,同学们都显的异常兴奋,强子还在我身后拍了我一把,我转身问他:“强子,把你高兴成这样了?”,强子一脸无辜的说:“怎么了?”“别不承认,你在我背后拍了我一把啊”我解释道。“谁拍你了?我没有”他扭头否认,我在她脸上拧了一把笑道:“别不承认”,“我真的没有,你不信问军子?”他还是否认,“军子,他那会在我背上拍了一把,是不?”我半信半疑的问军子,军子特认真的看了看我说:“没有”,听他们这么一说,我心里开始瑟瑟发抖,突然感觉背后冷飕飕的,不仅打了个冷颤,头皮都发麻了。“善爱,你怎么了?脸这么白?”军子一脸疑惑的问我。“没..什么”我摇摇头,总算是上课了,老师站在讲台上讲起课了,我就也不再多想什么。可是背后总会莫名奇妙的被人冷不丁推一下,悄悄回眼去瞅,也没个鬼影,强子倒还以为我是在看他呢,冲我笑着。 

老师见我不认真听课,东张西望,放下课本冲我道:“善爱,今天上课怎么这么多小动作?好好听课”,“哦..”我忙拿起课本应道。
  “善爱..善爱....”军子在我背后用铅笔戳着小声喊我,我不敢回头,只能用竖起书本堵住,低声问他:“干什么?”,“你妈妈”他神秘的对我说:“在窗外看你呢”,我母亲已经死了,她死后的消息在村子里封锁的很紧,每逢有人问,奶奶就说母亲在山外看着生意摊子,强子他也不知道,我顺着他的手势看去,果然看见母亲的脸浮现在玻璃窗户外面,我知道母亲现在已经不在人世了,外面出现的她也是孤魂野鬼,可是我却感觉不到一点害怕了,母亲正看着我,眼睛里泪光莹然,从小长在奶奶身边,与母亲在一起的时间很少,可是我毕竟是她的女儿,我朝外面失声喊了一声:“妈妈”,“善美,你上课着乱喊什么,想你妈了滚回家去”老师正讲到津津有味处被我打断异常气愤的骂我,“一个女孩子上课怎么这么不自觉”
  老师骂完,当我再侧脸去看外面时,已经没有了母亲的影子,外面的天色浓的像是用毛笔在纸上勾画的一样,雨还淅淅沥沥的下着,窗户玻璃上的水滴慢慢的流下。
  接下来的每节课我都没有心思去听了,不时的偷偷张望窗外,可是却再也没有看到母亲那张流泪的脸。
  好不容易到了下午下课,铃声一响,同学一个个哗哗的离开了,只有我和我们村子里的几个要走一个小时的山路才能回去。强子还在算着一道题,我就收拾好了书包背上先去上厕所了,他父亲一会回来接我们的,出去的时候才发现雨已经下的很大,我赶忙将书包顶在头上冲进了厕所,里面一个人也没有。
  揭开裤子蹲下来撒尿着,一股冷风从茅坑下面倒灌上来,冷的我直打哆嗦,撒出的尿都哗啦啦被吹的失去了方向,“冷死了”我抱怨着起身提裤子,抬头的时候突然看见眼前的厕所里墙上赫然一个血手印,进来的时候没注意,雨水冲刷在上面血滴顺着青砖墙往下流淌,我的双腿不自觉的拧起了麻花,感觉头发都直起来了,背后茅坑里倒灌上来的冷风吹的背后冷飕飕的,天色异常阴沉,加之下雨带着的水气,那血手印若隐若现,更是诡异,我赶紧提好裤子顶上书包朝教师冲去了。
  “强子,军子...”边往进走边叫他们几个的名字,进去时却一个人影也没有了,奇怪,他们去哪了呢/也不会是上厕所去了吧,我猜想着就回到座位那边坐下来打算等他们。刚走到座位处,桌子上放着半张纸,上面是强子难看的字:善爱,你妈妈说她等你,和你一起回去,我爸来接我了,我和军子他们先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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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

  我母亲?难道强子又看见我母亲了,和她还说话了?教室里已经没有学生了,电灯这时突然也灭了,顷刻间一片灰暗,我拿着纸条的手开始不住的颤抖,心里震颤起来,“哐...”一声大响,我的心里一惊,原来是风将窗户吹的撞在了墙上,我迟疑了片刻心还是咚咚的跳个不停,暗骂了声:“死强子,不等我”,朝教师外走去,但外面雨下的太大了,房檐瓦片上的水滴已经嗒嗒的流成一股了,老远看去,雨滴落下,地面上溅起一片白白的水雾,暮色之中,校门外的东西都已经看不清楚了,天色阴暗的好像就在头顶压着,我蜷缩在教室门口等待着希望能见到哪个老师,可是雨大的一个人也不见。
  突然觉得身后吹了一股凉气,我心惊胆战的回头去看,教室了黑洞洞的什么也没有,转身的时候,“啊”,我大叫了一声,眼前母亲已经站在了我的面前,她在大雨下站着,披散着的头发上雨水滴答的淌着,一脸雨水,我知道眼前站着的已经不是生前的母亲了,而是鬼魂,是人死后魂魄,可是我一阵冷颤后却不感觉了害怕,母亲的双眼里泪光莹然,缓缓的伸起一只苍白的手向我脸上摸来,我下意识的躲闪了一下,母亲的手摸了个空,流泪叫着我的名字:“善爱...,我的孩子....”,她声音是那么好听,让我陶醉了,不知觉的伸过脸去,母亲的手抚摸上我的脸旁,冰冷刺骨,手背上像上了一层薄薄的霜。
  身上一件单薄崭新提袍,还是我去年最后一次见到她时穿的那件,开禁的下面在风中忽忽飘动。
  “善美,跟我走....”母亲抓着我的手细弱游丝的声音对我说道。
  “去哪里啊?...”,我的头有些昏了,说话间跟着母亲就走进了雨中,可是方才还很大的雨,却感觉到一点也没落到我的身上,还是看不清楚远方的路。
  “回家...妈妈带你回家....”母亲走路的步伐很小很快,轻飘飘的。
  “妈妈,鬼魂都这么走路吗?”
  “善美...不要说话了,...妈妈带你回家....”母亲拉着我的手快步的走,我的双腿不住的加速,已经不知道要走到哪里了。.....
  恍惚中感觉走上的不是回家的路,“妈妈,你这是要将我带到哪里去?”
  “回家...回家去...”
  “可是这不是回家的路啊!”我有点清醒了摇晃着母亲的手说道.
  “快到了....快..到..了..”母亲说话越来越慢,一句话拉的老长。
  “看...这不是到了吗?”母亲松开我的手说道。“没有啊?这什么都没有,是野外啊”我看看四周除了田野与连绵起伏的灰色山峦,一个人影也没有。
》(12)

  “你看看”母亲幽幽说着飘到了一边,身后原来是一片墓地,最前面是一个竖着的墓碑,看着眼前一片荒草丛生的墓地,我突然惊醒了,开始害怕,想撒腿就跑。母亲转身去在地上捧了一掌泥土伸给我说:“善美,一天没吃东西了,一定很饿了,来...吃点吧”。
  我低着头突然瞅见了她一只脚上穿着红色的绣花鞋,突然想到母亲死的那天晚上站在楞子哥家窗外唱歌的那个女人。我不敢抬眼去看她,假装双手接住了那捧泥土,散腿就跑,可是双腿僵硬的不听使唤,身后又响起了那悠长凄惨的歌声,我发疯的跑,跑啊跑,可是那歌声总是在我身后清晰的响起,怎么也摆脱不了。
  女鬼已经飘到了我的前面背对着我挡住了我的去路,柔软的衣褶空荡荡的飘动着。“孩子,你还没吃饭,想去哪里呢?”她转过了身,已经不是母亲的面容了,双眼里只是白仁子,没有眉毛。眼角的血滴淌着,“我...要回家..”我吓的已经哭了,寒风呼呼作响,雨水打在脸庞让我的头脑无比清晰,她张着滴血的嘴诡异的笑着:“好多年了,我太孤独了,...孩子,陪我玩玩吧,跟我去吧....”,“不...不”我哭喊着摇头。
》(13)

  突然她的眼睛变的猩红,伸出两只手就朝我脖子抓来,我下意识的双手抱住了头,我已经感到了冷风袭来,那双冰冷的手就要和我脖子接触的时候,啪的一声,我的脖子上闪出了一道黄光,我什么也感觉不到了。
  我醒来的时候,睁开眼睛头顶上是一个狰狞的塑像,灰色的布幔子挂在木梁上忽忽被风挂的裂响,四周没有什么光线,我以为自己已经死了,到了地狱,我在拼命的回忆,想起那张恐怖的脸,毛骨悚然,但稍微一使劲秒年个,头就疼的厉害。
  ‘有人吗?”我喊了一声,没有动静,声音嗡嗡的回荡着,也许我该喊一声有鬼吗?...
  “女娃娃,你醒了啊,呵.呵呵”一个老人的声音从墙角处传来,我寻声看去,一个驼背的影子缓慢朝我走来。
  “你是谁?”我惊慌的坐起来,下意识的保护起了自己。
  “女娃娃,你别怕”老人走近了我才彻底看清楚了,满头白发,连胡子眉毛都是白的,穿着邋遢的衣服,身上散发着一股难闻的气味。
  “你到底是谁啊/这里是哪里啊?”
  “女娃娃,你不知道这里是哪里吗?呵呵”老人嘻哈哈的笑着蹲下来问我。
  我疑惑的向四周看看,才看清楚了这是个破庙堂,印象中来过这里,可是却记不清楚了,便问他:“这个个破庙,但这里是哪啊?”,老人了笑道:“这是你们村口的破庙”,他笑起来满脸的皱纹挤在一起了。他拿出烟斗,叼进嘴里点燃吧嗒吧嗒的抽了起来,眯着眼睛问我:“小娃娃,你今天是不是见到什么东西了?”“我...我..你怎么知道?”我结结巴巴的问他。“你看看你身上,满身泥水的躺在坟场”老人拿下烟斗拨弄着里面的烟丝说道。“我..我见鬼了”。“我知道,你这小娃娃的阴气太重了,容易招来不干净的东西”,“什么阴气?”,“你身上带着很重的阴气啊,是生来就带着的吧?”老人抽了口烟斗,吐出一屡黄白色的烟,咳嗽几声斜眼问我,“我不知道,我奶奶告诉我出生的时候村子里的牲口,猪狗都乱叫,我一接近家里养的动物,它们就叫”,“呵呵...,这就对了啊,你是阴气很重的女娃,是不是经常会看见一些脏东西呢?”老人咳嗽着问我。我默默点头,“家里是不是发生什么神秘事情了?”,“我妈妈去年的秋天死了”我低头沮丧的回答。“恩,寨子里的人都不知道吧?”,“我奶奶不让给人说”,“可是你怎么知道的?”我疑惑的看着他问道。老人嘴里叼着烟斗看着外面说:“我一直在这破庙里住着,这地方发生什么事情我都知道”,“是你把我带到这里来的吗?”,“呵呵...”老人吧嗒吸了口烟斗扭头看着我,伸过手来拿起我脖子上的布包打量着说:“多亏有这东西了,要不然你小娃娃的命儿都没了,看来你奶奶早就知道啊”,“你怎么知道这是我奶奶给我的?”我越来越感觉到这个老人的诡异。
14)

  外面远远的好像传来了些声音,我有些胆怯的往后缩了缩。可怜巴巴的看着老人,“你家里人在到处找你呢!”他说着起身背着手弯腰朝角落里走去,“我....”,“女娃子,你就在那,一会你家里人就找来了”老人回头说了声,便拐进了角落里。四下里一片昏暗,我低下头不敢去看那狰狞的雕像。
  “善爱...”
  “善爱...”
  “善爱....”
  有人在叫我。
  声音慢慢的接近了这里,我的心里腾腾的热了起来。
  ’善美..“
  是柳儿姐的声音,“刘儿姐,我在破庙里...“我大声的朝外应了一句。
  “善爱...善爱....”奶奶立刻叫着我的名字。
  “奶奶,柳儿姐,我在庙里,我在庙里“我急切的应着。
  脚步声加大了,破庙门口进来了一群人,走进了才看清楚,管家走在最前面,柳儿姐和奶奶跟在管家后面。
  “奶奶,柳儿姐”看清楚了是她们,我便迫不及待的飞奔出去,奶奶见到我一把抓住了我的手搂进了怀里喘气道:“善爱,你把奶奶吓死了”,“善爱,你放学不回家,跑到这里来干什么?让奶奶担心了”柳儿姐摸着我的头发说道,“奶奶,下午放学,强子他们都回家了,我.”我还没说完到底发生了什么奶奶就打断道:“我知道了,不要想什么了”,管家在一旁笑挑着马灯说:“既然没事了就回家吧!”
  管家马灯挑在前面照路,已经不下雨了。
  我走在柳儿姐和奶奶中间,几个常工在后面走着,我问柳儿姐:“现在是什么时间了?”柳儿姐说:“都半夜了,下午不见你回来,我们就一直找到了现在”,“哦,都这么晚了”,奶奶她们好像什么事情都知道一样,对我什么也不问。
  经过村口时,我看见那棵大树下好像有个影子,晃动了一下,我吓的赶紧扭过头,大气都不敢出了,一直回到家里跟奶奶进了房间,径直上炕,躲在后炕,用被子畏住自己,柳儿姐也没问我学什么了,和奶奶我们三人,点着灯。
  奶奶开始语重心长的给我说:“善爱,以后不要一个人乱跑了”,我依偎在后炕用被子裹着身体说:“奶奶,我没有乱跑,都怪强子他们没有等我早走了”,“你这孩子,生来就柔弱,唉!”奶奶愁容满面的叹气道。“算了不说了,睡觉吧”,柳儿姐放下了手中纳的鞋底说:“奶奶,我吹灯了”,“吹吧,吹了睡觉”,柳儿姐扑哧一口气吹灭了油灯。
15)

  我的头一直很疼,没多久就睡着觉了,一直在做梦,梦见那个面部惨白,没有瞳仁,眼角流血的女鬼,想喊却喊不出声来,身上燥热,天快亮的时候突然惊醒了,额头上头发里已经满是汗水,衣服里全身上下也汗水渍渍,奶奶发现我醒来了,看我头汗水摸上我的额头惊道:“这么烫,赶紧叫楞子给你看看,是不是发烧了?”,柳儿姐天一亮就早早起来忙碌了,正在院子里唰唰的扫着树叶,奶奶喊了一声她:“柳儿,快进来”,“来了”柳儿姐应着就走了进来问奶奶:“奶奶,什么事?”“善爱,额头很烫,我寻思着是发烧了,你赶快去村口叫楞子过来给看看”,“哦”柳儿姐应着迟疑片刻就出去了。
  我想起床去厕所里撒尿,却一点劲也使不上来,憋了一晚上的尿,就哗啦啦的撒,在了床上,奶奶闻到了这股骚臭味,瘪瘪嘴自言道:“这孩子的命真是苦啊”,我全身燥热,汗水哧哧的直往外冒,因为楞子哥一会要来给我看病,奶奶下炕去在柜子里给我找来了干净的内裤与长裤子,我在被子里脱下已经尿湿的裤子,给奶奶,奶奶伸给我干燥的裤子,我才费力的换上,全身一点力气都没有了,眼皮灼热,慢慢就闭了下来。
  
  一会柳儿姐的声音在院子里响起来,催促着:“楞子,快点”
  
  楞子哥直应:“哦,恩”
  
  我侧眼费力的看了一眼进屋子的楞子哥,还是背着那药箱子,曾经用它却没有救活母亲,我一时间为自己都做好了死的打算,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莫名其妙的全身困乏,发热。
  
  楞子哥过来,先摸摸我的额头惊道:“这么怎么烫,连手都放不住”,“是啊,这孩子身体实在太孱弱了”奶奶接道。
  
  楞子哥把一支温度计塞进被窝夹进了我的腋窝下,感觉凉飕飕的,很舒服,他又用食指轻搁在我手腕上好一会才慢慢说:“脉搏也正常着,可怎么会发这么高的烧?”,等了一会取出温度计说:“都烧了四十度了,柳儿,拿块湿毛巾过来”
  
  过了一会一块湿毛巾放在我额头上了,我才感觉头脑稍微清醒了一点。“这样吧,我先放点药,让善美吃着,我下午再来看看,脉搏正常着,估计不会有什么事情的”。
  
  楞子哥给我开了药走了,奶奶与柳儿姐出去送他,我隐隐听见他们在院子里咕唧了一会。
  
  然后我就昏昏沉沉睡着了,什么也不知道,知道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傍晚,房间里照进了几屡淡黄的光线,本来秋天的傍晚时分村子里的树上会有许多鸟儿唧唧喳喳的乱叫,可是从去年那个秋天开始已经没有鸟儿在鸣叫了。偶尔看见秃丫的树枝上站立着几只鸟,也都痴呆呆的站着,没有鸣叫声,眼睛凝神的看着某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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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4-28 08:28:28 | 显示全部楼层
我听见了奶奶与柳儿姐在院子里的交谈声,我口渴的厉害,想下炕去喝水,可还是浑身无力。于是我叫了声奶奶。
  
  奶奶听见我的叫声,与柳儿姐姐一起进了房间,语气热殷的叫着我的名字:“善美,善美”
  
  “恩...”我支吾了一声,“奶奶,我想喝水”
  
  “柳儿,快给倒点水”奶奶吩咐道,走过来摸着我的额头:“你可把奶奶吓坏了,这一睡睡了两天”
  
  柳儿姐倒了一杯温水给我,我喝了点才觉得头脑清醒了,“奶奶,我都睡了两天了?”
  
  “是啊,一直发烧”
  
  ‘今晚给你叫叫魂,把孩子吓坏了”奶奶说道。
  
  “奶奶,他们应该快过来了吧”柳儿姐道。
  
  恩,快了”
  
  说话间外面就响起了脚步声,我挣扎着站起在炕上移到窗户前去看,进来了一伙道士,是去年母亲死的那天晚上来的那伙穿灰袍的人。
  
  柳儿姐出去看了看进来对奶奶说:“奶奶,他们来了”
  
  “哦”奶奶转脸问我:“善爱,你现在能下炕来不?”
  
  “能”,说着我就下炕穿上了鞋。
  
  “那你跟我出来吧,今晚给你要叫回魂”奶奶说着端起灯在箱子前翻出一些黄纸,一些香,又把门后面的称与秤锤拿了出去,我跟在奶奶后面出去走到那几个道士面前,其中有一个年老的穿着一身黄色袍子,背上用黑布包裹着一把剑,露出剑柄,他目不转睛的斜眼睨视着我好一会儿,眉头紧缩在一起了,自言自语道:“太重了...”,奶奶和他交谈了什么,院子里摆着一张桌子,上面放着两株点燃的蜡烛,一个碟子,里面倒着红红的液体,还有股血腥味,一定是鸡血或什么。
  
  柳儿姐拿斗去门外装了些沙子,奶奶把秤放在了上面,黄袍道士说:“开始吧”
  
  奶奶秤起了斗里沙子的重量,一连秤了三次。
  
  道士接着开始口中念念有词,听不懂他在嘟囔着什么,闭着眼睛,转个身抽出了背上那把剑,去掉布或才看清楚了,原来是一把用铜钱串起来的剑。
  
  黄袍道士口中念念有词的挥舞着手中的剑,我站在一边看的目瞪口呆,一剑下去挑起桌上的黄纸在蜡烛上点燃,挥舞着。突然哗一声带着燃烧的黄纸刺到了我的面前,我冷不丁心里一紧张,一瞬间里身体突然轻松下来,但没片刻又觉得神志模糊了。“死鬼还不快离开!”道士大喊一声端起桌上那碟血冲我劈头盖地泼了下来,我被泼了个X血淋头,不知道为什么突然一下子感觉身上像是卸下了几十斤重的东西,也感觉身体不热了。“回来了...回来了...善爱...回来了”,奶奶手里拿着秤闭眼大声喊着。
17)

  
  “奶奶,我现在好像好了”我有点疑惑的深深胳膊,不费吹灰之力,“看,奶奶”我转了身让奶奶看。奶奶还在口中念叨着一些含糊听不清的话,柳儿姐从房间里拿出了一卷麻纸。道士脸上的表情轻松了起来:“走了就不要回来了”,接过柳儿姐怀中抱的麻纸,在地上用血花了个圆圈,将麻纸放进去用火点燃了,对我说:“女娃娃,快过来,磕三个响头”,我跪下后嗑了三个响头,一股风吹来卷起燃烧的灰烬在空中盘旋了好长一会儿才散去,起身的时候看见柳儿姐突然两眼翻白,抖擞了几下。一股淡淡的雾气从她身上飘了出去。
  
  “烟雾缭绕的蒸腾吧,去吧,一切都已经去了,随月光去吧...”道士口中念叨着。
  
  几个道士招魂完后,片刻没有停留就离开了,为首的临走时告诫家里人,任何人,都不要去后院。
  
  管家后来就在通往后院的门上加了一把大锁,防止任何人接近和进入,这学期剩下的时间里我就再夜没有去学校,整天呆在家里,一直没有什么事,眼看着就要过春节了。
  
  奶奶的这个冬天开始有些咳嗽,父亲不在的这些日子她忙里忙外,要不是柳儿姐帮着点,奶奶早就累坏了,冬天奶奶突然就像老了许多岁,走起来也没以前那么风风火火,腿脚灵便了。这天我给奶奶把饭端到炕沿上去,奶奶的眼里不知为什么会有了泪水,抓着我的手说:“善爱,你什么时候才能长大啊?”我笑道:“我现在不是已经大了吗?”,奶奶含泪笑着摸摸我的脑袋说:“你一点看起来也不”,“也不什么,奶奶?”我来了兴趣问她,奶奶说话总是那么隐讳,让人难以琢磨。“没什么”奶奶收回手,吃起了饭不回答我的问题。
  
  奶奶的话一直让我不明其意,我跑进厨房问柳儿姐:“奶奶说我一点看起来也不”
  
  “也不什么?”柳儿姐接道。
  
  让我苦笑不得,“我还想问你,奶奶到底想说什么呢?”我说道。
  
  “我不知道啊”柳儿姐无知的摇摇头,看她那表情也不像是隐瞒我。
  
  “那就算了”
  
  “哎,善爱,等等”我正要出去柳儿姐叫住我,放下手中抹布问我:“下午你准备做什么?”
  
  “不知道”我摇摇头,“家里呆的时间太长的真不知做什么”
  
  “跟我去楞子家吧”
  
  “干什么去啊?”我笑嘻嘻的问柳儿姐。
  
  “借几本小说看看,楞子家好多书呢”柳儿姐两眼放光的说道。
  
  “柳儿借都能看明白小说了啊?谁给你教的字啊,一定是楞子哥吧?”我笑嘻嘻的问她,她怪不好意思的扭捏道:“尽胡说”
18)

  “行,一会叫我”我笑道,进房间和奶奶说话了。
  
  奶奶吃完了饭问我:“善爱,如果奶奶突然有一天死了怎么办?”
  
  我笑道:“这怎么可能呢,呵呵”
  
  奶奶摸摸我的脸说:“傻孩子,人老病死,怎么还会不可能呢?”
  
  我争辩道:“还早着呢”
  
  奶奶于是笑了笑,眼神里充满了一种前所未有的顾虑之情,额头的皱纹又多了几条。
  
  柳儿姐过来将奶奶的空碗端进厨房洗了,出来叫我:“善爱...,走吧”
  
  奶奶问她:“去哪?”
  
  柳儿姐羞赧道:“去...楞子家”
  
  奶奶听罢点头笑道:‘哦,去吧,早点回来啊”
  
  柳儿姐说:“那奶奶我们过去了啊”
  
  ’恩”
  
  我跟在柳儿姐的身后出了大门朝村子一头楞子哥家走去,下午的天空,蓝天白云,一丝风也没有,都是秋季了阳光直射下来仍然让人的眼皮觉得灼热。我们这寨子在几座山头的腹地中,还算平坦,村东头有一片平整的土地,四周就是连绵起伏的青灰色山峦,赶秋天了,山林的树叶都落进了,半山腰看去就是一片黄色,树木只剩下秃丫的枝条了。
  
  我走着走着往脚下看了一眼,奇怪,我自己怎么没有影子呢,又不是正中午,看了看前面的柳儿姐她的影子在地上拉的老长,那我怎么没有呢?
  
  我紧跟几步摇摇柳儿姐的胳膊。“怎么了?”柳儿姐回头问我。
  
  “柳儿姐,你看我怎么没有影子呢?”我问她。
  
  她顺势看我脚下,一脸疑惑的摇头:“我也不知道”
  
  “可是你的影子这么长?”
  
  “可能是你个子低吧,长高了也就有了”柳儿姐猜测道。
  
  “咕咕..咕咕....”快到楞子哥家的时候一只猫头鹰在柏树枝桠上咕咕叫响,两只大眼睛鼓溜溜的转动,看着怪阴森的。
  
  到了楞子哥家的时候楞子哥正在院子里晒草药,他父亲母亲在他小时候早早就去世了,寨子里的人集资供他读书上学,后来成为寨子里第一个上了大学的人,正因为如此,他大学毕业才没有选择留在条件很好的城里工作,而是回了寨子用他学到的知识回报寨子,他的医术很精湛,平时谁要是有个头疼脑热经他给的药一吃,保准立马就好,母亲生前得的怪病和我那次莫名的发烧,是楞子哥一直无法理解的。
  
  见我来了还依旧问我:“善爱,觉得还有那种症状吗?”
  
  “没了”我应道,自从道士来过家做了法以后我就已经没什么了,在家里呆了这么长时间都有些想学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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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4-28 08:29:09 | 显示全部楼层
19)

  
  楞子哥进屋抱了几本小说出来塞进柳儿姐怀中,她没接好,打了个踉跄,楞子哥赶紧双手扶住了她的胳膊,两个人都含情脉脉的凝视着对方片刻,又警惕着闪过这种神情我已看在眼里,暗暗嬉笑,楞子哥这才慌张将她的手放开,尴尬的笑了笑道:“我给你拿凳子,坐下来看吧”说着进屋去取出了两张小凳子给我和柳儿姐。
  
  柳儿姐似乎对看书总是很感兴趣,坐定后就把一沓书搁进怀里,捧起一本翻开入神的看了起来,也不知道能不能看的懂。
  
  楞子哥用剪刀将草药往碎剪,不时的偷偷斜眼睨视柳儿姐,阳光温暖舒服,我坐在凳子上无事可做,眼睛便鼓溜溜的四处张望,楞子哥家的院子狭小逼仄,进门只有不大的一片院子,正对门是一幢三间屋的房,客厅大门就对着院子的门,靠窗户处有棵树,叶子落光了,秃秃的挺立着,看着看着眼神就转到了窗户下的墙角,那天早上有只红色绣花鞋还那里,现在却没有了,我问楞子哥:“楞子哥,那天早上窗角下有只红色的绣花鞋,你见到了没有?”楞子哥一脸疑惑的放下剪刀问我:“绣花鞋?”,“对啊,那天我在你家住的,第二天早上窗户下有只鞋子,你没看见吗?”,“没,”楞子各抖抖脖子有点怪异的看看我,“不会是吓我吧?”,“真的,我真的看见了呢”我辩解道。“真是是的,怪吓人的”楞子哥哥抖抖肩膀打起了冷颤。“现在不见了”。
  
  柳儿姐只顾认真的看书,我们的对话她全然没有听见,在楞子哥家的院子里一坐就是半个下午,我对柳儿姐说:“我们该回去了”,柳儿姐慌忙合上书揉揉眼睛才看天色才意识天色已经不早起身点头应道:“恩”,楞子哥说:“急什么呢?再呆会吧”,柳儿姐说:“家里还有许多事情,我们就先回去了”,楞子哥有点依依不舍的看着她慢腾腾说:“那有时间可一定过来玩啊”,柳儿姐笑吟吟的说:“会的”。楞子哥这才眉开眼笑把我们一直送到了门口。
  
  五点多的时候太阳已经挂到了西边山头上了,红彤彤的像柳儿姐一见陌生人就羞红的脸,几片火烧云在西边山头天空徘徊。落日余晖穿过枝桠刺射而来,万物都在地上拉了很长的影子,而余辉从我身上掠过,地上一点影子也没有。路过那棵柏树时,猫头鹰的眼珠骨碌转着盯着我和柳儿姐“咕咕..咕咕..”的叫起来。我问柳儿姐:“你是不是喜欢楞子哥啊?”柳儿姐听我这么问立马否认:“小丫头,可别瞎说,哪有的事情啊?”我嬉笑道:“那你为什么要常常跑他家去啊?”,柳儿姐辩解道:“看书,看书”,“行了,我都看见了,你们两个喜欢着又说不出口,对不对?”我继续发动攻势问她,“不和你这下丫头说了,伶牙俐齿说不过”柳儿姐姐这样沉默就表示她承认了,我赶上前,原来她在偷偷的低头笑,“还说没有,都乐成长这样了”我说道。
20)

  
  身边突然刮过了一股强劲的风,瞬间就恢复了平静:“哪来这么一股旋风?”柳儿姐皱眉抱怨道,一头秀发被吹的散乱了,我拍拍身上的尘土,那股风向身后刮去。我和柳儿姐不约而同向后寻望,老远看见一个人正背对着我们向村口走去,“这个人是谁啊?”柳儿姐用手梳理着头发自言疑惑道。我仔细的看了看。才想起来了,是那天晚上在破庙里见到的白胡子老人,一看他驼着的背就断定是他。“这个老人我见过”我恍然说道。“你见过?你在哪里见过?”柳儿姐侧眼半信半疑的看着我。“不是那次你和奶奶在村口破庙里找到我的?之前他在破庙里的,奶奶好像知道”我解释道。“哦...”柳儿姐点点头,“这个老人怎么走路这么快”,“恩?”我向后看去,片刻间他的影子就消失的无影无踪了。“太快了”柳儿姐自言自语道。
  
  快到家的时候不知道是谁家的一条野狗横在路上,挡住了我们的去路,“汪汪...汪汪..”大狗嘴冲我们发威,柳儿姐吓的赶紧止步不前了,我却一点也不怕它,从小到现在任何动物见了我都会躲着的。虽这样说,但心里毕竟还有些虚,试探着慢慢走上前去,往野狗跟前靠近,谁知它果然停止鸣叫发威了。耷拉着耳朵摇了摇头突然长鸣一声掉头跑了。
  
  ‘善爱,你真是胆子不小啊,那狗怎么就怕你呢?”柳儿姐这才用钦佩的眼神看着我问道。
  
  “我也不知道,,从小就这样”
  

21)

  “真是个很奇怪的孩子”柳儿姐摇头叹气道。
  
  “奇怪的孩子?”
  
  “恩,你不知道啊,生你那天下午,雨下的很大,闪电都劈断了后院那棵大槐树呢....差点进了从后窗进了屋子”柳儿姐姐说道。
  
  “恩?”
  
  “算了...不说了”柳儿姐突然看了一眼挂着锁子母亲房门。眼神恍惚一下。
  
  进屋子的时候奶奶咳嗽了几声,“你们两现在才回来了”奶奶背着身说道。
  
  “哦...在楞子家看了看书”柳儿姐支支吾吾的说。
  
  “哦”奶奶是没有转过来,停了会吩咐柳儿姐:“柳丫头,你去做晚饭吧,常工他们该吃饭了,管家山沟里砍柴也马上回来了”
  
  “知道了,奶奶,我这就去”柳儿姐应着转身就出了房门,我也悄声跟着要出去,奶奶叫住了我:“善爱,你就呆在房间里,都傍晚了不要出去胡跑了”
  
  “奶奶,我去去茅房”我撒了个慌。
  
  “哦...”
  
  出了奶奶的屋子,径直朝门口走去,都好些天没见强子他们了,有些想他了,乘柳儿姐做饭的时间去找找他,太阳还完全没有落山,凉风习习吹起,树上挂着的枯黄叶子沙沙响着,强子家里我家也不是很远,几步就到了。
  
  走到他家门口的时候,朱红的大门虚掩着,我想给他一个惊喜,想他看见我也一定会很高兴,便轻轻推开门口,轻手轻脚的走到屋前,院子里静的出奇,我驻足聆听了片刻,里屋里隐约传来强子他爸的说话声,还有个女人的声音,好像不是他母亲,出于好奇,我悄悄爬到了窗户外向里瞧去。哪有女人呢,他母亲不在,他也不在,屋里就强子他父亲一人,光着两条腿,屁股向后撅起着前后运动,裆里黑黑的卵子剧烈的摆动,一只手套着他的鸡鸡,又黑又粗,“哼哧,哼哧.....”发出杀猪时从猪嘴里发出的声音。
  
  看到这我心里一阵燥热,感觉脸上火辣辣的,立刻低下了头,小的时候也见过强子他们撒尿,把鸡鸡举在手里意趾气高的撒尿,那时候最喜欢看几个男孩子的撒尿比赛了,一个个把鸡鸡举着站成一行昂头挺胸的撒尿,而我是女孩子只能蹲下,自然没有他们撒的远,有次不服气也站起来,撒尿,谁知一膀胱的骚臭的尿顺着裤腿就淌下去了,回家奶奶骂了我,后来再也不让我和男孩子比撒尿了,强子能把尿撒过军子头的时候,我已经害羞的不敢再看了。

22)

  强子他爸在屋子里哼哧哼哧的喘气声,又隐约有了女人呻吟的声音,心里怀疑会不会是强子他爸在和村子里哪个女人在偷情,便又定眼看去,还是没有女人啊,一挠头不小心用胳膊撞倒了窗台上一个玻璃瓶子,掉到地上发出了响声,强子他爸的动作嘎然停止,正要转头,我怕他发现,吓的撒腿就冲出了他家大门,一直跑了好一会,回头张望,发现后面他没追出来,才停下来捂住胸口喘着气。
  
  夜色开始降了下来,雾沉沉的笼罩住了山噶里的村落,在离家门不远的地方那只野狗又出现了,我一走上前去,野狗夹着尾巴嘶叫着惊惶失措的向另一头跑走,可是还没跑远,就娃一声爬在地上不动弹了,我走上前去,蹲下来,看见嘴角带着血迹,眼睛还睁着,用手触摸时,毛茸茸身上已经冰凉,野狗死了。
  
  信猴(一种据说人死前傍晚会在家附近的树上鸣叫的鸟,眼睛红而大,鸣叫凄惨)在山沟里“呜吼..呜吼....”的鸣叫,我总觉得有什么东西在附近暗中看着我,越想越毛骨悚然,倒吸一口凉气,加快脚步朝家走去。
  
  到家门口的时候听见管家正唱着山歌从那边山沟的小道传来,心里在觉得安稳不害怕了,院子里亮了灯光,常工门在一边的厢房里笑谈闲聊着,柳儿姐忙碌的身影在厨房窗纸上隐隐晃动,我进了奶奶屋子,奶奶听见了声息,咳嗽问道:“是善美吗?”
  
  “是我,奶奶”
  
  “上茅房怎么上了这么长时间?”奶奶声音庸懒的问道。
  
  “哦...我肚子有点不舒服”我撒谎道。
  
  奶奶转身坐起在炕上有些担心了:“是不是闹肚子,让你楞子哥开点药给你吧?”
  
  我坐上炕沿拉住奶奶皱纹纵伸的粗糙手掌笑道:“没事的”
  
  油灯照耀着奶奶满是皱纹了脸,看起来突然又苍老了许多。
  
  ”你这孩子,体质这么孱弱”奶奶抚摸着我的头发叹气道,“不知奶奶还能看着我的乖孙女多长时间啊!”
  
  “奶奶...”我怪罪奶奶这样说话,责备的看着她。
  
  “呵呵...善爱都11岁了啊!”奶奶昂头叹道。嘴角的皱纹都缩到了一起。
  
  呆会吃饭时,常工们不习惯与我们同桌坐着吃,各自端了一老碗饭蹲在院子的房檐下吸溜起来了。
  
  桌子旁就围了我和奶奶,柳儿姐三人,奶奶又开始唠叨了:“善美,你从小脾胃不好,才长的这么单薄,要多吃菜,多吃肉啊”说着就给我往碗里夹菜夹肉。“来,吃这个,对身体好”
  
  “奶奶,你也吃啊”柳儿姐给奶奶夹起了菜。
  
23)

  “这一阵子看书了没?”奶奶突然问起了这。
  
  “看了”
  
  “就说,学习不要拉下,以后学的好了,去外面城市里读大学,像你楞子哥一样,人见了就直点头夸赞”奶奶说这话时有意识的看着柳儿姐。
  
  柳儿姐听这话把筷子含在嘴里啜着低起了头,油灯淡黄的光线下,脸上飞红四起。
  
  我与奶奶相视一眼,轻笑了起来。
  
  “奶奶,你们笑什么呢?”柳儿姐强做镇静,略显羞涩的问道。
  
  “呵呵....”奶奶轻轻一笑,没有作答。
  
  奶奶突然这样提了个头儿又不做声了,这让柳儿姐的怀里像揣了一只兔子,咚咚跳着不停,便红着脸摇晃起了奶奶的胳膊娇气的问她:“奶奶,你笑什么啊,你说嘛”
  
  奶奶呵呵的笑道:“大闺女,快别摇了,再摇奶奶就散架儿了”
  
  柳儿姐继续撒娇道:“我不,你说你刚才为傻要笑呢?”
  
  奶奶收复了笑容长舒一口气道:“我看你和楞子的关系不错,寻思着什么时候给你把这门事情办了,你看你今年也20了,也得有个下家了”
  
  柳儿姐也不笑了,奶奶这话让她脸色严肃了起来,低下头不说话了。
  
  “你是怎么想的呢?”奶奶收回眼神问她。
  
  “当然愿意了‘我赶忙插嘴道。
  
  ”小孩子别插嘴“奶奶厉声道。
  
  “奶奶,现在别说这事好吗?我还不想这些事情呢”柳儿姐拨弄了一下头发抬眼说道。
  
  “可是恐怕奶奶熬不了几年了,那时候谁给你做主呢?”
  
  “反正现在还早呢,我现在还不想说这事,再说人家楞子一个大学生能看得上我吗?”
  
  “看你这丫头话说的,就咱们这隔壁几个山头,哪个村子里有我们柳儿这么俊俏的姑娘呢,水灵灵的眼睛,辫子黑又长,个也高跷,奶子也大,这把势他楞子还能看不上?”奶奶上下打量着柳儿姐啧啧称赞。
  
  “奶奶,您就别再夸我了”柳儿姐受宠若惊的说道。
  
  “闺女本来就这么俊嘛”奶奶阼着嘴笑道。
  
  “奶奶,那我呢?”我噘嘴插道。
  
  “你看,善美都不同意了,呵呵”奶奶笑道:“善美俊俏,长大了一定很漂亮,我的孙子没一个是撇的,呵呵”
  
  “善美可比我要好看多了”柳儿姐在我鼻尖一戳笑道。
  
24)

  柳儿姐这是在夸赞我,我只有11岁还没有完全发育,常常向往着什么时候赶快能长到柳儿姐那个头,像柳儿姐一样漂亮,看着柳儿姐迷人的身段儿连我都不禁喜欢起来,两个鼓鼓的奶子在胸前挺立着,像叫鸣的公鸡一样傲慢,晚上睡觉的时候我会假装不经意的把手掌捂在她的奶子上,仅仅隔着一层柔软的丝绵内衣,都能够触摸到小小的奶嘴儿,像麦粒那么一丁点。柳儿姐以为我睡着,也不会把我手掀开。
  
  看着眼前柳儿姐粉白娇嫩的脖子,往下就是一道深陷下去的乳沟,把胸部分成了两半,两只奶子在衣服里直挺挺的鼓胀着,让我很羡慕。
  
  吃完饭,我早早的上炕睡觉了,躲在后炕暖烘烘的被窝里,悄悄掀开被子,将头埋进去,接开领子,借着油灯微弱的灯光观察自己的胸部,只是微微隆起了一点点,奶嘴周围有些晕圈,我开始盼望着快点长大。盼望着自身的胸部也能发育成像柳儿姐那样好看迷人。
  
  在睡梦里梦见了强子他父亲下午在屋子里一个人的古怪举动,黑乎乎的卵子在胯下晃动,嘴里哼哧哼哧的声音,还有没有看见的女人和她的呻吟声.....
  
  过了几天,村子里都传言强子他父亲疯了。
  
  没有亲眼所见,因为是强子他父亲我不敢枉加评论,但一连好多天都不见强子他父亲一大早就吆喝着卖豆腐的洪亮响声了,我开始觉得这事是真的。
  
  周六这日寻思着强子在家,吃过早饭我就准备去他家找他,刚走到岔路处,老远就看见楞子哥了,背着竹笼子摇摇晃晃的向这边走来,看见我了老远喊我:“善美”
  
  楞子哥”我应道问他:“这么早就采了一回药回来了啊,还没吃早饭吧”
  
  楞子哥憨厚一笑:“我一个人随便整点什么一吃就行了,今天天气好,就多采几回药,冬天就不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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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4-28 08:29:43 | 显示全部楼层
25)

  
  他真的疯了,可是怎么会这么突然呢?
  
  我回家给奶奶说了这事,奶奶从炕上下来穿上鞋对我说:“善美,走扶我去强子家”
  
  “恩’我应道。
  
  奶奶现在已经不像以前那样风风火火的走路了,走路蹒跚起来了,一小步一小步摇晃着前行,一段路程走了足足二十分钟左右,强子和他父亲不在路上。
  
  我浮奶奶进了他家,原来强子正和他母亲在屋檐下坐着,强子垂头丧气,愁容满面,她母亲则哭着,眼睛都红肿了。见我们来了,强子赶紧过来将奶奶扶住,拿了板凳坐下,他母亲开始哭泣道;“姨啊,你说怎么会突然出现这事呢,你说我们还怎么活啊,..~~~~~~~~~~~~~~~~~``”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我也才是听说的,就赶紧过来看看”奶奶忙问道。
  
  “我也不知道啊,姨,那天晚上从地里一回来,他就在家蒙头睡着,问了几句也没答话,谁知第二天就这样了,哎,我这还怎么活呢?姨”强子妈妈边哭泣边说。
  
  强子见了我硬挤出一丝笑容问我:“这些天在家里还好吗?”
  
  我付之一笑:“好着呢”
  
  接着道:“同学们怎么样?”
  
  “都好着”
  
  “你打算什么时候再去学校?”强子问我
  
  “下学期开始了”
  
  “那跟的上吗?假期里我给你补补吧?”强子好心问我。
  
  “呵呵,那好啊”我欣然笑道。
  
  ....
  
  “扫炕时被子上发先了一撮头发”强子他母亲说着手伸进盘筘从衣服里拿出手帕取出了一撮油白发亮的头发,“姨,你看”,指着让奶奶看。
  
  奶奶拿过那撮白色头发捏在手指间仔细端详着了一会么有说话。
  
  我和强子看着这撮白发面面相觑。
  
  ‘怎么哪来一撮白头发呢?“我自言疑惑着,强子摇摇头说:“我母亲头上从来没有一根白头发的”
  
  “不知道又背着我和哪个野女人鬼混了..啊......!”强子他妈声泪俱下的伤心着,奶奶则把那头发捏在手里端详了好一段时间,眉头紧皱的说了句:“还是没有走啊”
  
  强子妈听奶奶叽咕了什么,立刻直哭问奶奶:“姨,你说什么呢?”
  
  奶奶把那头发还给她,摇摇头:“没什么”
  
  强子他父亲这时嘴里乌拉着什么,傻乎乎的从门外冲进来了,全身一丝不挂,裤裆里的鸡鸡长长的耷拉着,黑而红,躲藏在一大片浓密的阴毛下面,他已经疯了,不知道了含羞,我却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奶奶看他进来,转身呐喊他:“王能,王能”
26)

  人疯了还知道着自己的名字,强子他爸听见奶奶在叫他,寻声望来,怔了怔嘴里嘀咕了一句。
  “强子他爹,你说什么?”强子母亲见他还有救赶紧止住哭声大声问他,可是他并不理会她,“我是你老婆啊”强子母亲试图让他说话,她眼神中突然冷冷的闪了一股寒光,朝这边瞥了一眼,吓的我打了个哆嗦。
  奶奶也看见了,大声呵斥他:“你看这么我们,有什么深仇大恨?”
  强子他母亲惶惑的看着奶奶问:“他对谁没有仇啊?”
  奶奶悄声说:“没对他说”
  强子母亲更是不解了,“那对谁说呢?”
  奶奶说:“他是染上不洁的东西了”
  强子母亲一听吓的从板凳上溜坐到了地上,差点软倒在地,眼神飘忽片刻,充满恐慌的问奶奶:“姨,你是说?”
  “咱们这寨子里有脏东西,阴的很”奶奶娓娓说道。
  强子母亲身子不住的颤抖着慢慢站起来扶住奶奶的胳膊问奶奶:“那怎么办啊?姨,你可得管管我和强子啊”
  奶奶长舒了口气说:“哎!我晚上过来吧,给她念弄一下,去去阴气,你准备好用的东西就行了”
  强子他父亲又偷偷的看了这边一眼,突然跑了出去,“爸.....”强子大喊着也追了出去。
  “强子...强子..”他母亲生怕他出了什么事也喊着要出去追,被奶奶拦住了,奶奶说:“还不会有什么事的”
  “哦...”强子母亲两眼含泪的应了声。
  “好了,我先回去准备下,你记得准备一碗狗血”奶奶临走时对强子妈吩咐道。
  “哦...”强子妈把我和奶奶送到家门口一直看着我们走远了,才进了大门。
  我问奶奶:“奶奶,王能叔是不是鬼上身了?”
  奶奶冷冷看我一眼:“你不要管这么多了”
  从那次毫无意识的被引到墓场去后,奶奶对一些神神鬼鬼的事情在我面前总是守口如瓶,人说任何一个人都是哭着来到这个世界的,但我是个奇怪的女孩子,听柳儿姐说我生下后不管接生婆怎么拍打我都没哭出一声,后来给我接生的老女人在回山那边村子时就莫名其妙的失踪了。从那时起奶奶再也没有发神了。而今天晚上为了王能叔她又要破例了。
  远远的听见被后穿来一声鸡凄惨的鸣叫声,我和奶奶不约而同的转身望去,只见强子他爸站在岔路边双手紧抱着一只活生生的鸡,边用嘴啃边看着我,眼神中仿佛充满了仇恨,冷冷的放着寒彻心扉的光。
  “奶奶,他...”我断断续续不知说什么了。
  “别管他,走你路就是了”
  说着奶奶拉起我的手径直朝家走去。
27)

  我总感觉身后有双没有眼珠的空洞双眼在暗中看着我,心里有些惊栗,奶奶似乎感觉了,对我说:“善美,你不要胡思乱想了,小手冰凉”
  我这才察觉原来我手心里已经渗出了些许汗水。
  回家后,奶奶就径直去了房间,吩咐我:“不要去外面乱跑了,王能现在很危险的”
  我于是只得在院子里与柳儿姐闲聊,柳儿姐的手巧,闲着没事就纳鞋底,这天阳光好,她端了凳子就坐在院子里晒着阳光,手里忙着活儿,常工几个在院子一侧劈柴着。
  我没事做就去调侃柳儿姐,笑嘻嘻问她:“柳儿姐今天怎么不去找愣子哥呢?”
  柳儿姐拿起绣花针晃动着吓唬我道:“再胡说,我就扎你”
  我赶紧一躲闪,口中继续调她:“你不去找楞子哥,他可会想你的哦”
  柳儿姐挪挪屁股假装起来追我,嘴里道:“小丫头片子,别胡说了啊”
  常工们听见我们两的谈话,回过头来憨憨的笑了笑。
  柳儿姐见我躲远了,笑着摇摇头坐下来开始纳鞋底,我便不动声色的悄悄移过去,蹲在她的身后看她一双纤巧的手捏着绣花针在鞋底上游走,一幅牡丹迎春马上就被她纳好了。我看着柳儿姐的巧手麻利的游走着,一会用牙嚓的咬断线,又换上了另一只鞋底。
  我的眼神随着柳儿姐的手而动着,双手拖着下巴看的入神了,心想自己什么时候也能有柳儿姐那么一双巧手呢,奶奶很疼爱我,常常腻宠着我,什么活也不让我干,所以这些事我便只能在心里想想罢了。
  柳儿姐胳膊夹紧腋窝擦撮着,我还以为她腋窝里有跳蚤呢。谁知一会转过身来一本正经的说:“善爱,乖啊,姐,忙着活呢,别捣乱了”
  我有些惶惑的看着她半晌喃喃道:“我没捣乱啊”
  柳儿姐水灵灵的眼睛睁大疑惑道:“你刚才没挠我痒痒?”
  我一直是双手拖着下巴,姿势都没变,“我可没有,该不会是你身上出跳蚤了吧?”
  柳儿姐被我这么一说脸都羞红了,女孩子最不喜欢别人说她不干净。立刻失口否认:“哪有啊?一定是你挠我了”
  “我可没有挠你的”
  柳儿姐见我不承认,便笑笑作罢,事实是我真的没有挠她,我猜她身上一定是出跳蚤了,秋冬季节,身上是最容易出跳蚤的。
  柳儿姐又自顾的做起了手里的针线活,我冷落了下来不知道做些什么了。便拍拍屁股去了奶奶房里,奶奶正在里面翻箱倒柜的找着什么。换洗的衣服大堆散乱的堆在炕上。桌子上放着一沓黄纸。
  我问奶奶:“奶奶,你在找什么呢?”
  奶奶把头从箱子里探出来审视着我有点不对劲的问我:“你刚去哪了?”
28)

  “我在院子里啊,看柳儿姐纳鞋底呢”
  “哦,不要出去胡跑了,看你脸色又那么蜡黄,知道了么”
  “哦..”我愣愣应道,
  奶奶说完将头又伸进了靠着墙角的古旧木箱里了,不时的一件衣服被奶奶用手丢上炕。
  那木箱据说是奶奶年轻时候的嫁妆,奶奶把生平最珍惜的东西都会压在箱子低下,家里上账目什么也被奶奶压在箱子里一大堆衣服下面。
  木箱外面是暗紫的颜色,上面有金漆勾画的观音图,由于房间的门朝西开着,白天里面的光线也不是很亮,远远看去,箱子上面的观音图会发出金黄色的光线。
  奶奶说我脸色蜡黄,我便好奇的走到墙上挂的镜子前看看,看到镜子里我的脸色很正常啊,只是太阳穴那边似乎肤色不太好,有点儿阴暗,像是有一团乌云罩在了那里。用手摸摸也没什么异样的感觉。顺便梳理了一下额前的一撮刘海儿,又对我的头发不满起来,想到柳儿姐那一头乌黑发亮的秀发,再看看镜子里我一头苦草一样的黄发,心里就有些难过,听奶奶说我生下来的时候头发稀少的可怜,而且也不笑,直到后来被奶奶管养了段时间头发才渐渐长起来了。
  正对自己的头发窝气着,就听家里圈养的猪发出一声惨烈的叫唤,奶奶忙把头从箱子里伸出来朝院子里走去,我也跟着出去了,柳儿姐手里捏着针线愣愣的站起来看着我和奶奶。
  管家刘叔从厢房一后面急步走出来,一脸焦急的对奶奶说:“姨,你快看看,有头猪不行了”
  奶奶二话没说就大步迈着朝圈子走去,但步伐显然不如以前那么矫健,反而显得有些吃力了。
  我和柳儿姐也想看个究竟,便一起跟在奶奶后面去了养着猪鸡的厢房后面。
  猪圈与鸡笼隔着一道栅栏,后面是对家里所有人来说的禁区,是母亲房间的后院,与猪圈被一道胡基(用土做成的块状)墙高高隔开,只能看见后院里那棵据说生长的千年的大槐树的枝杈与顶端,枝桠弯曲盘旋,有些都伸过墙了,上面的叶子已经落光,枝桠光秃秃的伸在空中,表皮上裂纹丛生,像奶奶脸上延伸布满的皱纹。
  猪圈里一只猪已经平躺在了地上,四只蹄子在地面蹬刨着土,其他猪看见这么多人已经吓的钻进了低矮的圈里。
  那猪躺在地上蹬刨了一会儿就不动弹了,很奇怪,眼角往外渗着血,而且嘴里也往出流血。像我那次见到死掉的野狗一样。
  管家看着奶奶等候问话。
  奶奶皱了皱眉头问管家:“给猪吃什么东西东西了没?”
  管家慌张的摇摇头:“就只给往圈里扔了一把草,别的什么还都没喂,正准备给往槽子里倒猪食,就突然叫唤了一声倒下了”,猪圈外的桶里还有和好的猪食腾腾的冒着热气。
29)

  奶奶转身对管家吩咐:“拉到地里去埋了吧”
  “好的”管家应着挽起袖子叫了一个常工跳进圈里里把死猪抬了出来。
  奶奶摇摇头说:“不知是患了什么猪瘟了”,便出去了。
  我和柳儿姐面面相觑的看了看也跟着出去了。
  柳儿姐问奶奶:“奶奶,那要是猪瘟,就把其他猪隔开吧,要不也就传染了”
  奶奶没有回头边走边摇头说:“要传染都已经传染了,现在隔开也不惯用了”
  柳儿姐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我跟着奶奶进了房间,奶奶又在箱子里寻找什么了。过了一会自言自语道:“找到了,找到了”,我转身去看奶奶,奶奶双手平捧着一把木头剑,剑柄用红色的布条缠裹着,一把木剑在昏暗的房间里泛着油亮的光。
  我问奶奶:“怎么会有这么个东西呢?”
  奶奶缓缓将剑平放在箱子上说:“已经在箱子里放了十一年了,还好没有出虫给嗾了”
  我走过去正要伸手触摸一下,奶奶拦住了我的手,神情异样的告诫我:“善美,你天生来阴气就重,动不得这东西的”
  我便缩回了手,但心里还是痒痒,想摸摸看,只是奶奶太严厉了,我不敢去碰它。
  我问奶奶:“这是做什么用的?”
  奶奶把剑又揣在手里仔细的看着缓缓说:“这剑有灵气,是用来驱除鬼魔的”
  经奶奶这样一说我更觉得这剑的神奇了。
  午饭后整个一下午奶奶都在房间里忙乎着,柳儿姐在院子外面晒着午后暖洋洋的太阳,身边放着收音机听了起来,院子里漂浮着女人甜美润滑的歌声,柳儿姐边干针线活边嘴里跟着哼哼曲调儿。
  自从母亲死的那天我听到收音机里那个女人的怪异的歌声后,就再也没有一个人听过,柳儿姐听的舒服,我却全身起了鸡皮疙瘩,毛孔都膨胀了,总感觉是那个女人在凄惨的歌唱。
  我颤颤的问柳儿姐:“柳儿姐,能不能不听这个?”
  柳儿姐正哼的起兴,回头噘嘴问:“怎么了?你不喜欢听吗?这可是很著名的歌星唱的呢?”,说罢得意的朝我眨眼。
  “不是的,咱们..能不能不听收音机啊?”
  我试探着劝柳儿姐关了收音机。
  “怎么了,没事听听收音机,听听山外面的世界发生了什么这不是挺好的吗?”
  柳儿姐一心要听,我也勉强不了。
  “那你听吧,我回房间睡觉了”。
  “哦”柳儿姐干着活头也没回应道。
  回了房间,奶奶将堆在炕上的一堆衣服收拾好装进了木箱子,见我进来问我:“你跑进来干什么?”
  我说:“我瞌睡了,想睡觉”
  “哦,那上炕去睡吧”奶奶说着转身要出去。
  ‘你去哪?”
30)

  “去茅房,睡觉盖好被子,可别着凉,你这孩子身体单薄,是个病根子”奶奶嘱咐一翻出去了。
  我正欲上炕,突然瞅见了那把放在箱子上的木剑,经奶奶先前那么一说,顿时心血来潮乘机可以看看,便伸手去拿木剑。
  刚一触到剑柄,我感觉全身就一阵麻木,手腕剧烈的抖动起来了,双腿麻木的支撑不住身体,差点坐倒在地上,我赶紧将手抽回来了。
  这感觉太奇怪了,好像身上又减轻了些重量,顿时轻飘飘的,眼前的光线也好像亮堂了许多,疑惑着看看这把木剑。剑身上雕刻着一些我无法辨认的字符,我揣摩半天无法识别一个,便怅晃着上炕钻进被窝里去了。
  不知为什么突然觉得全身发困,肩膀酸疼,在被窝里翻来覆去的扭动了两下身子就昏昏沉沉的睡着了。
  .......
  ......
  我的头发怎么这么黄啊,我看着镜子里自己一头毛茸茸的黄发,像大黄狗身上的杂毛一样,揪住自己的头发狠狠的往下拔,一撮一撮的头发被我像拔稻草一样连根拔了下来,渐渐地上铺垫上了浅浅一层发丝,黄茸茸的,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头顶上已经出现了马钱大小的一块光秃秃的圆斑,我开始住手了,可是头发却依旧簌簌的像雪花一样往下飘落....
  这是我吗?看着镜子里的人,我问自己.
  头皮上布满了光秃秃的花斑,头发散乱的铺盖在头顶上,怎么我的眼睛里往出渗着血液,突然间鼻子也流出了血,接着嘴角也流出血来,我伸出手在鼻孔上一摸,看看手指,一片血迹,再看看镜子里的自己,啊!...我不敢相信那是我,一颗眼珠子已经掉落到了脸上,仅仅被血管与空洞的眼眶相连着,另一只眼睛里只是白白的仁子,没有黑眼珠,苍白的脸上有几个血窟窿,我吓的快要哭了,颤着粗气转过身就跑,不敢相信镜子里那个人就是我,我要用双手捂住脸庞,不要看到镜子。天呐,我的手指触摸到了悬挂在脸庞上的眼珠子,我赶紧缩回了手,我看到自己的手掌已经完全变了,皱巴巴的指尖上有长长的青色指甲。
  那个女人的声音又在我的身后响起来了:“哈哈哈....你是个鬼女”,她凄惨的笑着说道。
  “不...我不是”我大声的反驳着,奋力的跑着,可是跑到哪里,她的声音始终跟在我的后面,我终于跑不动了,气喘吁吁的停下了脚步,那女子白色的身影从我身边飘忽而过,常常的衣褶在风中飘荡着啪啪响动。
  “你是鬼女”
  “我不是”
  “你是鬼女”
  .....,她的影子慢慢的飘忽向了眼前的一片黑暗中,凄惨的声音还在我的耳边回荡着
  “我不是...”
  ..........
31)

  “我不是”
  我跪倒在地上低头喘气喊到,慢慢的没有力气爬了下去......
  ......
  我好像是醒了,摸摸脖子黏糊糊的捂了一被窝的汗水,原来那是一场梦啊,我还是忍不住用手去摸我的眼睛,还好,两只眼睛都完好损,再摸脸上,光溜溜的什么也没有,我便放心了下来。
  庸懒的慢慢睁开双眼,眼前一片光线昏暗,什么也看不清楚,突然感觉脸上有点湿湿的,正要用手去擦,滴答一声,又一滴水滴掉到了我的脸上,是奶奶的屋子里漏雨了吗?我好奇的瞪大眼睛看着楼棚天花板,突然慢慢浮现出了人的面部轮廓,有点透明,轻飘飘的感觉,若有若无的浮现在天花板上,我不能断定自己看的是否真实,因为光线很昏暗,看上去就像是隔着浓雾看远处的东西,隐隐约约。直到我揉了揉眼睛定神去看时,我发现天花板上确实出现了一个人的面部,是个女子,怒目睁开,双眼空白惨白的朝我诡异的微笑,我吓的大叫着拉起被子蒙住了头。
  于是听见院子里脚步匆匆作响。
  “怎么了,怎么了,善爱?”管家刘叔跑进房间来急切的问我。
  “鬼,鬼,女鬼”我一只手揪住被子蒙住头一只手指着天花板。
  ‘哪有啊?”刘叔愣愣质问我。
  “在天花板上”我解释道,用被子把自己包裹的严严实实,没出片刻,全身就被汗水浸透了。
  “哪有啊,没有的”刘叔笑着说道。
  我还是不敢去看,在被窝里喘着气颤抖。
  “善爱,你刚才睡着么?”刘叔问我。
  “恩”
  ‘那一定是眼花了”
  我有点半信半疑的缓缓将头探出被窝,双眼充满警惕的再次看天花板,黑乎乎的什么也没有了。
  “这怎么可能呢?”我心里疑惑着揉了揉惺忪的双眼,再去看天花板,还是一片漆黑。
  我坐在炕上把被子围在脖子上,想起方才做了那个可怕的梦,好像真的一样,出了一身冷汗,又想起这,不仅缩在被子里冷的颤抖起来。
  “善美,那没事,我出去了啊’刘叔说道。
  “不,不,刘叔”我慌忙下炕穿上鞋子。
  “善爱害怕了啊?呵呵”刘叔笑道。
  
  “恩”我点点头用手梳理着头发。
  “有什么害怕的,院子里常工都在呢?你个瓜娃子,呵呵”刘叔笑着温声说道。
  乘这机会我用盆子里的水洗了把脸,拿毛巾擦了擦被汗液弄的黏糊糊的脖子,跟着刘叔出了房门,刚一掀开门帘,冷风就飕飕的吹了过来,我缩着脖子打了哆嗦,感觉背后有人在看着我,猛回头看了眼天花板,什么也没有,这才安心下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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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4-28 08:30:24 | 显示全部楼层
32)

  外面已经是傍晚时分,落日最后一屡暗红的余辉已经退缩到了门前的墙上了,院子灰沉沉的,凉风袭来,树上已经没有了叶子,光秃秃的枝桠盘曲在空中,发不出声响,地上的杂物被风刮着飘动,这样的场景让人觉得很是苍凉。
  柳儿姐和奶奶都不见影子,我在院子里巡视了一番,只看见几个长工在那边屋檐下坐着闲谈着。
  我问刘叔:“我奶奶和我柳儿姐呢?”
  刘叔提着桶从杂物房里出来说:“你奶奶和柳儿去王能家了”
  经刘叔这么一说,我才想起奶奶今天忙活了一天就是要去给王能念弄疯病的。
  我便加紧步子朝外面要走去。
  刘叔赶紧拦住了我:“善爱,天都晚了你去哪里啊?”
  我说:“我去强子家啊”
  刘叔问:“是去找你奶奶吧?”
  我点点头。
  刘叔说:“你奶奶说让你醒了呆在家里,别到处乱跑的,知道么?”
  我只得低头“哦”一声应道,奶奶的话我不敢不听,我便蹲在院子里双手拖着下巴痴痴的看着大门外,等待奶奶与柳儿姐回来。
  刘叔看我难受的样子笑道:“等刘叔喂过猪了过来和你说话”
  ‘那你快点啊”
  刘叔和好了满满一桶猪食拎起来摇摇晃晃朝猪圈去了,三个常工在离我不远的地方围成一团抽着烟卷说着话,我一个抱膝孤零零的看着门外渐渐暗沉下去的天色发呆。
  过了会刘叔拎着个空桶咣当咣当的从猪圈出来了,径直走到我面前笑道:“还在等你奶奶啊,要很晚才能回来的”
  刘叔说着放下手里的桶也蹲下身来,摸出一支烟点燃抽了起来,袅袅烟雾缓缓滑过他的眼睛漂浮进了浓重的夜色中了。
  “善美,过年就十二岁了吧?”刘叔斜眼睨视着我,吐着烟雾。
  “恩”
  “我在你家都十二年了啊,真是太快了”刘叔恍然说道,“想你那是还是个小孩子,突然就这么大了,都成个小丫头片子了”
  “叔,那一定知道我小时候怎么样了吧?’我问他。
  “恩,当然知道了”刘叔抽了口合上双唇,白色烟雾就从鼻孔里缓缓滑翔而出了。
  “柳儿姐说我小时候是个很奇怪的孩子?”
  “奇怪的女孩子?”刘叔皱眉头思索了片刻,舒展眉头说:“那可不,你母亲怀你还不到九个月就生了,生你的时候我正在院子里忙活,电闪雷鸣的”,一说到母亲我就老觉得她在什么地方总盯着我看,我回头看看远处母亲紧锁的房门,心里一种恐惧在悸动。
  “而且你还不哭,还是头一次见到谁家的孩子一生下来连哭都不哭”刘叔看着我补充道。
  
33)

  我踌躇着问刘叔:“叔,你说人死了鬼魂是不是还在呢?”,虽然我自己亲身经历了这样的事情,但还是想听别人的看法。
  刘叔将烟夹在指间,缓缓昂脸看着渐渐点缀上星辰的苍穹,斜眼睨视着我说:“鬼魂这东西说他有就有,说他没有就没有”
  想到自己的亲身经历,我娓娓对刘叔说:“叔,我见过鬼魂”
  刘叔疑惑的看着我,手里的烟卷都忘记吸了,拖着一截燃烧过的灰烬,仆仆的冒着白烟,眼神一晃动说:“善美,其实叔也见过”
  我来了兴致,问刘叔:“叔,你也见过?”,这下终于有个人与我有相同的经历了。
  刘叔轻啜一口烟说:“恩,都好几年了,大中午我去地里叫常工回家吃饭,走到山沟小道里,一个女人就从我身旁轻飘飘的从空中浮过去了,地上却没有影子”
  我问刘叔:“叔,那你没害怕吗?”
  刘叔不在乎的说:“我年轻时候山路都走多了,没什么害怕的,只是个背影也没看清什么样子”
  我突然想到自己走在阳光下有时候没有影子,我对刘叔神秘的说:“叔,我有时候在太阳下也没有影子的”
  刘叔有点意兴勃起的看着我:“难道你这小丫头片子还是鬼不成?吓唬叔啊,呵呵”
  我忙说:“真的,叔,你还不相信吗?”
  刘叔突然凝神了说:“其实我你这丫头是阴气重点,我早就知道的”
  我疑惑不解的问刘叔:“阴气重?”
  刘叔道:“女孩子一生下都是纯属阴的,但后来会慢慢融合阳气,你这了十一年了,还是那样”
  柳叔:“阴气重有什么不好的影响吗?”
  刘叔正欲说什么突然眼神凝固嘘声说:“仔细听”
  我便侧耳仔细聆听起来了,风中似乎隐约夹杂着女人私心裂肺的凄惨哭声从远处传来,这种熟悉的声音我一听便听出来了。
  “是鬼嚎声”我斩钉截铁的说道。
  
  刘叔凝神听了片刻眉头舒展开来说:“咱们这寨子十多年来闹鬼是常有的事,这回该轮上了王能了”
  我说:“奶奶晚上是去给他驱赶邪气了”
  刘叔吧嗒吸了口烟,吸进鼻子,眼睛眯起来说:“这东西给赶走了不知道又会去哪里?”
  我问刘叔:“那..会不会来这里?”
  刘叔身子微微动了动将燃烧的烟头从指间弹出去,咳嗽一声说:“不知道,谁知道呢!”
  我的心里开始有些担惊受怕了,蹲在刘叔旁边动都不敢动,这是个少有的晴朗夜空,星辰爬满幽蓝色的夜幕,扑闪扑闪的发出光亮,像柳儿姐水光潋滟的眸子一样
  ,月亮也渐渐爬上了树梢,镰刀一样挂在西半天的夜空中,洁白的月光洒落下来,院子的地上射影下树木房屋斑驳的影子,落在手心里的光亮似乎把我的心坎都照亮了,月色宜人。
34)

  三个常工也坐在远处的房檐台上抽烟说话着,烟卷头燃烧时发出噗嗤噗嗤闪耀的橘红色火光。
  刘叔轻叹道:“这样的夜晚还能有多久啊”
  我不明就里的问他:“叔,怎么了?”
  刘叔轻笑着摇摇头:“没什么,这个寨子被阴气笼罩,一直没有这样的夜晚,今晚算是很例外了”
  “哦”
  我轻呵呵的笑了笑。
  刚还说夜色好呢,一团黑压压的乌云就朝西边天空急速漂浮过来了,月亮渐渐被浓重的黑色云团遮掩住了光芒,星辰闪耀的光亮也渐渐暗淡下来了。
  “你看这天,真是翻云覆雨”刘叔无奈的抱怨道。
  山里的天幕很小,乌云这样压过,感觉天快要塌下来了,给人很压抑的感觉,胸口似乎呛着了一口气,咽不下也呼不出,憋的心惶惶直咚咚的跳动。
  微风渐渐势头变化,力道越来越强劲,没过一会儿就吹的呼呼的吹成了大风,树木枝桠被吹的干巴巴的撞击摩擦作响,院子里凉衣绳上柳儿姐的白色的内衣在风中忽忽的东漂西摆。
  “看刘叔,那是什么?”
  说着一个白糊糊的影子就从门前疾驰掠过,就一眨眼的功夫.
  
  刘叔愣神看去,嘴巴长大愣了愣恍然问我:“善爱,什么东西啊?”
  我说:“一个白色影子,唰的就蹿过去了,没看清楚是什么”
  刘叔双手扣在一起揉搓着说:“白色影子?可能是谁家的羊跑出圈了吧!”
  我想可能也是,有次去学校,路边树林里就蹿过了一个白色的影子。
  天空上的一团乌云渐渐掠过了月牙儿,洁白明亮的月光又重新洒落到了地上,劲风也刮的缓慢柔软起来,柳儿姐的内衣在凉衣绳上缓慢的飘动着,仿佛一个穿着白色衣裙翩翩起舞的女子。
  门外有了响声。
  我和刘叔停止了交谈。
  强子拉着架子车进了院子大门,奶奶在里面盘腿坐着,柳儿姐在旁边扶着奶奶的胳膊。
  “这是怎么了?”刘叔忙起来问。
  “奶奶,你怎么了?”我慌忙跑上前抓着奶奶的胳膊问她。
  “没事,就是有点累”奶奶喘气说道,印堂上一片乌黑。
  “柳儿姐,奶奶怎么了?”我看见奶奶喘气粗重,面色乌青的样子急的快要哭出来了。
  “奶奶,在强子家给他父亲驱邪,可能是累着了”柳儿姐沮丧着一张脸说道。
  “姨,我放你下来”刘叔说着把奶奶从架子车箱里背了下来,缓缓的放在地上,奶奶两腿一站在地上有剧烈的颤抖起来。“来,姨,赶紧坐下休息会”刘叔看奶奶站立不住赶紧拉过板凳盛在奶奶屁股下,奶奶就一屁股坐下去了,好像浑身已经没有力气了。
  刘叔说:“人老了,太累了”
35)

  接着又问柳儿姐:“那王能怎么样了?”
  柳儿姐蹲在奶奶身旁说:“王叔现在好多了,神智也清醒了,但经疯的那几天一折腾,说了几句话也累的躺下就睡觉了。”
  强子大约觉得是内疚,一句话也没说,架子车把抓在手里傻傻的站着。
  奶奶喘气说:“强子,回去了让你母亲给你父亲杀只鸡好好补补”
  强子应道:“恩”
  “那奶,我先回去了吧?”
  强子站着也没什么事便说着拉着架子车就要走。
  奶奶喘气说:“那你就先回去吧,天也这么晚了,有才,去把强子往外送送”。
  刘叔应道:“哎,好哩!”
  
  我跟着到了门口对强子说:“有时间来找我”
  强子回头冲我傻傻的一笑“知道了”,便看着他拉着架子车的瘦弱背影渐渐走向村子那一头,消失在昏沉的夜色之中了。
  刘叔进来对我们说:“时候不早了,把你奶奶搀进方里早点睡觉吧,让她好好休息休息”
  柳儿姐应着起身扶住奶奶胳膊慢慢搀起来,我搀着奶奶另一只胳膊,奶奶好像全身的骨头都散了架,整个身子沉沉的直往下拉,我和柳儿姐费了很大气力才将奶奶搀进房间,放上炕,脱了鞋子。
  “奶奶还把她这把势在身上呢!”说着我取下奶奶的那把暗红色油光发亮的桃木剑,放在了箱子上。
  柳儿姐很爱干净,每天晚上睡觉前都要洗洗脸,皮肤水嫩嫩的,像煮熟了剥掉壳的鸡蛋,滑溜溜泛着光。
  洗完脸,她也上炕睡觉了,我和奶奶在一头,柳儿姐睡在了另一头。
  躺下后说:“奶奶,我现在把灯吹了吧?’
  奶奶闭着眼睛吃力的道:“吹了吧”
  柳儿姐香气一吐,灯芯就扑哧一声灭了。
  我侧眼看着奶奶,她嘴角的鱼尾纹紧缩在一起,喉咙骨碌动了一下,轻轻的呼起了气,我想奶奶一定是累坏了。
  我便翻身面向后墙,睡不着觉就睁着眼睛看着后墙,心里突然想起了强子来,想起我们小时后在一起玩耍时的场景,在开满野花的山坡上一起奔跑,强子从崖上折来一把迎春花编制成花环双手给我戴在头上,说我是他的新娘子.....,这些记忆犹新的童年趣事,回味起来至今觉得香甜,不由自住的嘴角聚起了淡淡的笑容,轻呵呵的笑出了殷殷细声。
  “善爱,怎么还没睡觉呢?”原来奶奶还没睡着,听见我的笑声了,轻声问我。
  “哦,我睡不着”我转过身来说道。
  门口窗户里洁白的月光洒落进房间地上,轻飘飘的仿佛遮上了一层白色柔纱。
  “睡吧,睡着了就听不见鬼叫了”奶奶从被窝里探出手放在我的身上轻轻拍打.
  
36)

  奶奶的手掌在我侧身上轻轻拍打了几下几平息了,呼吸声很沉重,眼睑下垂着,鼻翼轻微扇动着均匀呼吸。
  我还是无法睡去,但我还刻意让自己睡去,把头刚一埋进被卧里,嘴却碰到了柳儿姐的一只秀脚,赶紧又探了出来。
  山冈里隐隐传来动物在夜间嘶喉的鸣叫声。
  屋子里的月光轻柔似纱,这样静谧的夜晚,我想起了父亲,年后去城里做生意一直没有回来,我与父亲的感情不是很好,似乎两人之间总有些什么隔膜,父亲其实是很疼爱我的,长年不在家,每次回来的时候都要给我带许多衣服,就我白天身上传的那件毛茸茸蓝色外套也是父亲给我买的。
  
  这一出去又快一年了,相信过年时候村子里就能通上电了,钱是父亲这些年用做生意挣来的垫付,这马上就要过年了,据村里出山去的人说电线秆子已经栽到了山脚下了。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这晚我就梦见了父亲.....
  只不过是一场噩梦,梦见父亲脑袋上顶着几个大血窟窿,满脸带血的朝我走来...
  我又一次惊醒,已经是清晨十分,柳儿姐早已经下炕去忙活早饭了,但奶奶却还在睡觉着,我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水,摇摇奶奶的胳膊叫:"奶奶,奶奶"
  奶奶身子微微动了一下应了声:"恩",声音孱弱的像快要断流的河水.
  天亮能够彻底看清奶奶的脸了,眼睛周围充血发青,两鬓上似有一团雾气,给人蒙蒙的感觉."奶奶,你没事吧?"我问道.
  "恩,奶奶有点累,想多休息会"奶奶双唇轻轻开启,疲惫的说道.
  "哦"
  "我下去了"
  "恩"
  奶奶翻了个身面向后墙了,我下床后去厨房柳儿姐正烧火着,厨房里弥漫着烟,柳儿姐被烟呛的咳嗽着问我:"今天怎么这么早起来啊?"
  "今天阳光很好啊,所以早点起来晒太阳呢"我说道,的确这两天出现了自打我生下来很少见到的明媚的秋日.
  "奶奶起来了吗?"柳儿姐往灶堂里塞着柴火问我.
  "没有,我看奶奶脸色很难看,还是柳儿姐去叫愣子哥过来给奶奶看看吧?"我说道.
  "那好..."
  柳儿姐起身拍拍裤腿正要走,灶堂里一根燃烧的柴火掉出来了,她又慌忙蹲身拾起塞了进去,转身对我说:"善爱,你能看着点吗?"
  我笑道:"你放心去吧,我看着就是了"
  柳儿姐于是挺着翘屁股快步出去了,我一个人在厨房里,坐板凳上看着火.
  灶堂里的火焰跃跃跳动着,有些还比较潮湿一燃烧就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像过年放鞭炮一样.
   37)

  我两只眼睛痴痴的盯着柴火上一团火红的焰苗儿看,渐渐就看见火焰里面仿佛有个女的穿着连身长裙在翩翩起舞,裙褶轻轻飘动,姿势甚是优美,她的背影是那么苗条好看,柔软的扭动着身资,慢慢转着圈,踩着轻柔的步子转过脸来了.啊!...我的心里着实震了一下,赶紧捂住了脸,这不是镜子里看到的那个女的吗,满脸鲜血,左脸有几个血窟窿,双眼空洞,脸夹上连着一颗晃动的眼珠子.脑袋上稀落的拉着几撮头发
  等了一会儿,除了柴火燃烧的噼里啪啦声,别的什么声响也没有,我慢慢睁开眼睛去看火焰,什么也没有.
  我想这是因为受到惊吓容易产生幻觉了.
  锅盖缝隙里帽出了白色水蒸气,水沸腾了,我揭开锅盖正要灌往壶里灌开水,柳儿姐进来了,急忙从我手里接过壶:"小心烫着,我来"
  "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我问她.
  "怎么快了?"
  "哦,没什么"
  我愣了愣,原以为柳儿姐乘这机会会和愣子哥哥在他家里呆上一阵子.
  "愣子哥给奶奶看着没?"
  "哦,在房间里呢"
  柳儿姐回头道,长长的秀发洒脱的甩向一边,让我很羡慕.
  "我去了"
  '恩"
  我进了奶奶房间,愣子哥正背对着我用听诊器给奶奶听着,"愣子哥,奶奶怎么样了?"我走近问他.
  "嘘..."愣子哥示意我安静.
  过了一会儿摘下听诊器,一脸释然的说:"奶奶一切都正常着,听不出有什么不对,脉搏也正常着!不要担心"
  我还是有些疑惑:"那奶奶脸色怎么这么差呢?"
  愣子哥恍然笑道:"呵呵..听柳儿说是给王能做法驱邪去了,可能是累着的,奶奶都这么大年纪了,你说是不是啊?"
  我愣愣道:"恩"
  柳儿姐进来摆好了桌子和碗快问愣子哥:"奶奶身体无大碍吧?"
  愣子哥对她满脸微笑温言细语的说:"没事,奶奶只是累着了,休息几天应该没事了"
  

38)

  柳儿姐手在围裙上蹭了几下对愣子哥说:'那留下来吃饭吧?"
  愣子哥怔怔恍然笑道:"你这么快就做好早饭了?"
  我跟道:"那可不,我柳儿姐的手可麻利着呢"
  愣子哥笑道:"是吗?"
  "当然,要不什么时候让她给纳几双鞋垫,她可不仅人长的真漂亮手也可巧了"
  我把柳儿姐的所有长处尽量说出来,让愣子哥知道柳儿姐是个很好的女孩子.我总想让他们两靠近,一个小孩子家家,就像个媒婆似的.
  愣子哥和柳儿姐因我这么说,两个人的脸都红的像早晨刚升起的太阳,柳儿姐更是含羞的双手捏着围裙一角低头揉搓,也不知道在撮什么.愣子哥只是红着脸不自在的移动.
  要知道在我们寨子里女的给男的纳鞋垫就表示两个人以后要结婚,一起生活呢.
  "怎么都不说话了?"
  我打破僵局笑道.
  "你这小丫头这么一说把你柳儿姐说的羞赧了,哪还敢说话啊!"
  愣子哥说罢自己双手捂住脸也不好意思了.
  "行了,以后可不要这么乱说,知道吗"
  柳儿姐假装严肃起来,偷偷的看了一眼愣子的反应,还是被我看在眼里了.
  奶奶轻微的喘着气后翻身面向后墙,用被子将头埋的严严实实.
  柳儿姐问奶奶:"奶奶我给你去把饭端来吧"
  奶奶的头在枕头上晃动了一下,疲惫的说:"不了,我不想吃,你们吃吧"
  柳儿姐恩了声.
  小声道:"说话声音小点,让奶奶休息吧"
  愣子哥背上了药箱子.
  柳儿姐忙走上前去问她:"你这是干吗?还没吃饭呢",看起来很心疼的样子.
  愣子哥说:"不了,不能久留的,强子早上过来也让过去看看他爸呢,说有点发烧,看你这么急急忙忙的赶来了,我就先跟你来给奶奶看看,这就得抓紧去了"
  柳儿姐有点心疼的看着他半晌,问:"那你就不吃饭去吗?肚子不饿吗?"
  愣子哥安慰她:"没事,一会完了回去随便整点一吃就好了,说不定强子妈也做好饭了呢"
  柳儿姐还是有点不舍,紧缩着眉头有点无奈的说:"那你去吧,记得吃饭"
  愣子哥把肩带提了提笑道:"恩,不会饿着自己的,那我这就去了"
  "恩"柳儿姐应着.
  两个人一起出了房间.
  我便坐下来先开始吃饭了.
  奶奶突然发出了一阵沉闷的声音,我抬头去看,只见奶奶身子剧烈的抖动起来,双手紧紧抓着被子往身上裹.
  我赶紧过去,只见奶奶双目怒睁着看着墙壁,我朝墙壁上看去,什么东西也没有,只是几张八十年代初期的旧报纸在墙上贴着.
  "奶奶,你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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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4-28 08:31:03 | 显示全部楼层
39)

  我急切的问.
  "没事,没事"
  奶奶突然平静了下来,眼神也恢复正常了.
  "善爱,你快去吃饭吧"
  "哦"
  我惑然的看了看奶奶,重新坐回了饭桌,没过一会柳儿姐大概是说完情话了,走进来了.
  "怎么,愣子哥走了?"
  "恩"
  "你和她一定在门口说了很多悄悄话吧?"
  我嬉笑着问柳儿姐.
  "哪有啊,还不快吃你的饭"
  柳儿姐含笑白了我一眼,吃起了饭.
  
  收拾碗筷的时候愣子哥突然进房间来了,我和柳儿姐吓了一跳.柳儿姐脸上随即就露出喜色了,先不问别的,而是关心的问他:"吃饭了吗?"
  "强子家还是冰锅冷灶呢"
  愣子哥不好意思的憨厚一笑.
  "那快坐下来,我去给你盛饭"
  说着柳儿姐端着空盘子出去了.愣子哥看着柳儿姐的背影发呆.
  我将小手在他眼前晃荡着,他愣的回神,又是憨厚一笑.
  "看我柳儿姐对你多好啊,都亲自给你盛饭去了"
  "呵呵"愣子哥笑了笑.
  "奶奶没吃饭吗?"
  "没,说她不想吃"
  我转身看看,奶奶背对着墙,发出轻微的呼吸声,被子微微动了动.
  "哦,那让她好好休息"
  "来.."
  柳儿姐盛了一大碗饭双手呈给了愣子哥.
  "真是对你偏心啊,你看一次给盛这么多"
  "哪是,我是怕剩的太多了,给猪吃可可惜了"
  柳儿姐反驳我.
  "哦,对了"
  愣子哥刨了几筷头饭,放下碗抹了抹嘴.
  "有什么要紧事不能等吃完饭再说吗?"
  柳儿姐坐在对面,撩弄着自己的头发白了愣子哥一眼.
  "什么,愣子哥,你快说,说完再吃也不迟,反正有人给你热的"
  我急于知道他想说什么,偏偏和柳儿姐作对.
  "是这样的,强子他爸也和奶奶一样,躺在炕上把自己包裹的很严实,神智看来清醒了,还和我说了几句话,两眼圈比奶奶的还要青,印堂乌黑乌黑的"
  "那他都和你说啥了?"
  "你怎么这么关心?"
  柳儿姐闲我打搅的愣子哥吃不了饭,白眼看着我
  
  愣子哥有点欲言又止的看着柳而姐,怕她生气了.
  "他都和你说什么了啊?"
  我缠着他问道.
  愣子哥搪塞着说:"其实也没什么,就聊了几句,主要看他神智正常不"
  "哦"
  我心有不甘,但愣子哥也不想说了,我便没再问.
  "愣子哥,你回来的时候强子在不在家?"
  "哦,在,..正喂猪着呢"
  愣子哥满口的饭呜咽着应道.
  "你们在,我出去了哦"
40)

  我决定去找强子.顺便看看王能叔怎么样了.
  "善爱,你去找强子啊?"
  柳儿姐问我.
  "你少管"
  我有点气呼呼的跑出去了,大清早,村子里人不没几个人,有的人家门都还紧闭着,阳光温暖柔润的洒落在山旮的寨子里,房顶上的青瓦泛着刺眼的光芒,这两在山里翻云覆雨说晴即阴的天气很难得一见.
  我一只脚刚踏进愣子家门口,强子就提着装猪食的空桶从猪圈里出来了.
  "哎!善爱,你怎么来了啊?"
  强子见了我,脸上堆满笑容的问道,兴冲冲的走了过来,仔细的打量着我.
  "我来看看你,好久没和你聊天了"
  我笑着回答.他一双精灵的大眼睛盯在我身上看的我直痒痒.
  "干吗这样看着我呢?"
  "呵呵,好长时间没和你聊天了"
  强子妈从屋里掀开门帘走了出来,神情比上次跟奶奶来时要死要活的好多了,淡淡笑道:"我当是谁呢,原来是善爱,来进屋里坐吧!"
  "恩"
  "走进去说吧"
  强子将桶靠放在了墙角回头来对我说道.
  "恩"
  强子家的房坐北朝南,大门朝着南边,此时太阳正渐渐偏南,屋子里也亮通通的,缕缕强烈的光线透过窗格刺射进屋子,能看见在光线里漂浮的细小灰尘.
  "你奶奶怎么样了?"
  强子妈拉过板凳坐下问我.
  "一直蒙头睡觉着,只是说困"
  "真是让她操累了,都是为了强子他爸啊,哎"
  强子妈有点愧对的低头唉声叹气.
  
  ’我奶奶没事的,休息几天就好了”
  我安慰强子妈。
  强子爸在里屋好像说了句什么话,我没有听听清楚,可能是呓语,我抬眼朝里屋探了一下,强子妈强挤笑容说:“强子他爸也不知道要休息几天才能好,现在连下炕的力气都没有,吃饭都要让人给端去”
  “哦,强子,你们吃过饭了吧”
  想到愣子饿着肚子返回,我不仅问道。
  “吃过了,刚刚吃过,怎么了?”
  强子和他妈不解的看着我。
  “呵呵,没什么,给叔端点让他吃,这样好恢复力气”
  我随便想了一句解脱了。
  “吃了,但说没胃口,只吃了一点点"
  强子妈搬弄着手指头心思重重的说道.
  "我进去看看叔吧?"
  我起身说道,想征得同意.
  "哦,呵呵,闺女对她叔还这么孝,在里屋呢,你进去看看吧"
  强子妈听我着说,愣了愣随即欣慰的笑了笑.强子其实以前是有个姐姐的,听奶奶曾经告诉我,在我两岁那年,他姐姐十岁了,一天下午去里山放羊,就再也没有回来,,但在村口发现了她穿的鞋子,有的就人说给狼叼走了,至尽连个尸首也没见着.
41)

  正因为如此强子每次去强子家他妈对我都很亲切,王能叔也不允许这些男孩子欺负我.
  "强子"
  我进去的时候突然心里有些毛骨悚然,叫了强子一起进去.
  掀开门帘,这屋子里的光线有些暗,"王叔,王叔"
  我叫了两声朝炕沿走去,王叔没有啃声,蒙在身上的被子微微颤动了一下.
  强子见他爸没有应答,大声叫道:"爸,善爱来了,看你来了"
  蒙在头上的被子被他用手轻轻的扯到了一边,吃力的翻过身来看着我半天才声音嘶哑的说:"是善爱啊?"
  "恩,王叔,是我"
  我走上前去,强子爸的脸色黄的吓人,眼睛却异常红肿,整个眼珠似乎要爆出来了,眼睛泛着无精打采的光芒,与奶奶一样,他的印堂也是乌黑,像聚拢着一层黑色雾气,眼神痴痴的盯着我看,与以前那个精干的每天天不亮就去卖豆腐的王叔截然两人了.
  他的喉结突突的颤动了两下,张开惨白干裂的双唇问我:"你奶奶怎么样?"
  "她没事"
  我怕他会自责,说了慌.
  不知道为什么他听了却突然昂面看着天花板苦笑了,搞的我和强子两个面面相觑,难以理解.
  "善爱,你过来,我给你说话"
  王叔费力的支撑起手来朝我挥挥,好象有什么事情要告诉我,我踌躇着将耳朵探过去,他吃力的半爬在炕上将嘴谈到了我的耳朵前,呼出的气冰冷刺骨,冻的我耳朵都抖起来了.
  "善美,我见鬼了"
  他细小沙哑的声音刺响的蹿入了我的耳朵.
  我有点不信的转过脸看他,突然他的眼里闪过一丝寒冷的光芒,诡异的一笑,就倒在了炕上,我心里一阵惊颤,匆若的向后退了几步.
  强子忙过来扶住我:"怎么了,善美?"
  "没,没事"
  我强做镇静的说道,从他手里挣脱开来,"强子,我回去了"
  "怎么还没好好聊聊呢?"
  他惶惑不解的看着我.
  "不了,有时间你来我家,我先回去了"
  "哦,那好吧"
  强子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呆呆应道.
  "姨,我看过我叔了,先回去了啊"
  我向强子妈说道.
  "怎么?这就走啊?强子星期天好不容易在家,你们就好好说说话啊?"
  强子妈放下针线活赶紧走出来挽留我.
  "不了,有时间再来"
  我推辞着,
  "哦,有时间过来玩啊"
  我都走出门口多远了,强子妈还在门口喊着对我说.
  回去的路上"见鬼"两个字在我脑海里不停的回响着,强子他爸那诡异的笑容与顿时寒光四射的眼神让我颤栗不止,全身冷飕飕的,抱着胳膊,走起路来都拧起了麻花辫子.
42)

  
  以后许多天我都没有去过强子家,也与他好长时间没有见面了,奶奶的身体渐渐好了起来,能下炕走路了.
  我和柳儿姐都很高兴,但是一直没见王能叔在村子里出现过,有一阵我才听刘叔说起了王能叔,原来他的怪病不但一直没好,反而加重了,有时候会一连昏迷上几天,整个人瘦的只下皮包骨头了.
  这天奶奶刚出了屋门坐在院子房檐下,刘叔喂猪从圈里出来时手里提着一只死鸡过来说:"姨,你看"
  奶奶稍微瞟了一眼:"被黄鼠狼咬的"
  我看着却不像,死鸡的脖子上有几个深深的血窟窿.
  我问刘叔:"这只鸡什么时候死的?"
  刘叔说:"刚喂猪的时候发现的,还在鸡架上站着,就死着,有点奇怪"
  说着抖擞了几下,鸡毛哗哗的落了一地,发出血腥的臭味,"血都被吸干了"
  我觉得更蹊跷,想上前去好好看看,柳儿姐倒刷锅回来,捏着鼻子皱眉头道:"好臭啊!,这怎么了?"
  "让什么东西给咬死了"
  "肯定是黄鼠狼了,这东西专门偷鸡呢"
  柳儿姐臆断的说.
  "有才,把它去埋了吧"
  奶奶似乎并不关心,只是昂脸晒着太阳.
  “恩”
  刘叔把死鸡倒提在手里在仓房里拿了铁锨去了院子。
  我心里疑惑重重,总感觉鸡不是黄鼠狼咬死的,黄鼠狼偷鸡是要吃的,那咬死了怎么还在鸡架上不叼走呢?
  虽是这么想,但我没告诉任何人我的想法,包括奶奶,奶奶任何时候都好像刻意不让我管这些琐碎的事儿。
  奶奶昂头晒着太阳,嘴微微抽动了一下,含糊的说了句什么,我没听清楚.一张老脸上皱纹曲折蔓延,仿佛山旮里迂回盘旋沟壑,一头白发在阳光下反射着灼人眼睛的明耀白光。
  她就这样一直昂脸看着天上的太阳,似乎要把这十年没有吸收到的阳光全部都补充吸收了。
  十一月的时候载电杆的队伍已经开到了山前的阳沟里了,半山腰上驻扎满了灰白色的帐篷,远远看去,像一个养群纹丝不动的站里在山坡上窥探,白天里机器轰鸣,伴随着队伍的进驻,山前密林里的小道也被推土机挖掘机碾湖一条简易的车行道,比起以前那弯曲饶旋的小道宽了不知多少。
  工人们带着橘红色的安全帽手里挥着镰刀把遮挡路面的枝桠全部给砍段了,这时候的枝桠已经被干燥的气候汲取了水分,镰刀一砍就咔嚓一生顺着刀痕利索的断裂了。
  汽车车厢里满满的装着一车厢圆溜溜的水泥电线杆,足足有二十米长。
  我无聊的时候就会跑到村口去看阳沟里那些人忙碌。
43)

  下午我正站村口向下面阳沟里看一群人如何是将一根粗重的水泥电线杆从地上竖来的,一个穿着工作服带着带着橘红色安全帽的人朝我挥挥手叫我:“女娃,来,过来”
  “恩?”我踌躇着不想下去。
  “过来,给叔帮个忙”
  他笑着往上走着说道,两鬓的汗水直直往下淌,满脸灰尘,像个大花脸。
  我颠簸着走下去,他取掉手套伸进工作服的上衣口袋里摸索片刻取出一张皱巴巴的二十块钱伸给我,憨厚的笑着说:“女娃,你帮叔叔进你们村买盒烟吧?”
  “村子里不卖烟”
  我看了看他手中捏着的钱没有伸手去接。
  “不卖啊?”
  他的笑容有点傻气的笑着,大概是觉得有点不信。
  “恩”
  “那..你去帮叔叔卖个贴伤口的吧?怎么样?”
  他说着伸出自己的右手大拇指让我看,粘着黄色泥巴,带着黏稠的血痕,我痴着的看着他的指头,他微微动了一下,凝固的褐色血块中鲜红的血液便刷刷浸出来了。
  “刚才给电线杆压上了,这可是为你们村子啊”
  他怕我不肯去,解释着说道。
  “没有卖贴伤口的药”
  “怎么连这都没有啊”
  他的笑容有点僵直。
  “难道是没有小卖部?”
  他这下有点疑惑的看着我。
  “没有”
  显然我的回答让他失望了,脸上的笑容僵硬在了那一刻,手里捏着那张皱巴巴的钱也缓缓的抽了回去,重新装进了上衣口袋里。
  “那..,你去玩吧”
  他无奈的转身朝下面沟里走去,边走边摇头。
  

44)

  看着工人沮丧远去的背影,想到是在为村子里忙活着,我便急步走朝家里走去了,身后有推土机发动机轰鸣的声响传入耳中,慢慢减弱。
  我进家门口的时候柳儿姐正提着一桶热好的水从厨房里走出来了,哧哧的冒着白色水蒸气,院子大铁盆里放着炕上的单子与她换下的内衣。
  “刚才又跑哪去了?”
  柳儿姐瞅见我了将水桶放在地上问我。
  “没去哪”
  我急着去奶奶房间随便应着。
  “善爱,有什么要洗的衣服换下来拿出来,姐给你洗了”
  柳儿姐边拿木瓢往铁盆里舀着水边侧着脸对我说。
  “没有”
  我应着进了奶奶房间,奶奶又在拿着她那把桃木剑在手里端详,见我进来又揭开箱子放了进去,合上盖子了,不知道为什么,把桃木剑隐约中对我有一种微微的震撼,似乎有一种无形的力量在约束着我,一走近它,都会莫名的感觉全身发麻,脚步上带了重量,不过奶奶一把它放进箱子里立刻好多了。棕色木箱子上金粉油漆的观世音图暗发出金黄色的光线在贴着旧报纸的墙上投了一个完整的观音图暗。
  “又乱跑去了?”
  奶奶棕黄色的眼球转向我问道,自从身体恢复后声音也高了,有力的声响震的窗户上的玻璃噌噌的颤响。
  “奶奶,咱们家有弄伤口的什么药没?”
  我径直问道。
  “怎么了?是不是把哪弄破了?”
  奶奶利马关心的问我,生怕是我受伤了。
  “不是”
  ‘那你问这干吗?”
  奶奶更是不解。
  “刚村前有个载电线杆子的工人把手指压破了,让我给他卖贴伤的药”
  我解释道。
  “哦,那没有卖的啊”
  奶奶摇头道。
  “你等等,我找找看,还有点膏药的”
  奶奶恍然想到了赶紧又打开箱子翻了起来。
  我就站在一边焦急的等待,奶奶把桃木剑取出来放到了炕沿上,低头在箱子里翻找,我不顾上次被突然激倒的教训又想去摸摸见看起来油光锃亮的剑身。边悄悄走过去,就感觉那剑微微的颤动,我慢慢将手匍匐过去,这一次我是准备摸剑身,慢慢的伸过去手,那种阻止手掌前行的力道越来越大,可是我的好奇心越来越强,就当快要触摸上时,我全身又是一阵麻木,双腿上一点力气都没有了,支撑不住身体的重量又哐啷一声坐到了地上。
  “给你说了,不要摸这东西,你怎么就不听么”
  奶奶察觉后,回身将我扶起来,一脸严肃,生气的斥责我,“手怎么这么长呢”
  我没说话,但斥责完后奶奶又关心的问我:“没事吧?”
  “没事”
45)

  片刻坐在地上,全身的气力又恢复了,赶紧顺势站了起来,奶奶端详了一下,回身给我找药膏去了。
  此刻我看着那把全身褐色的桃木剑,猜想不透,为什么这把剑这么特别,偏偏我一动就会感觉全身麻木发软呢。
  奶奶翻了一会,拿出一个小的白色塑料圆盒子,转过身来说:“找到了”
  “是这个吗?”
  我接过去仔细看着问道,半透明的白色盒子里面装着红色的东西。
  “恩,赶快给拿去吧”
  “哦,好”
  我愣了愣,来不及打开看看里面到底装着什么样的药膏就赶紧出去了。
  “善爱,你又跑那去啊?”
  我走到门口的时候柳儿姐放下手中湿漉漉的衣服抬头问我。
  “出去一会儿”
  “哦,那不要太久”
  柳儿姐说道。
  ‘知道了“
  应着我都已经走出了大门,急步朝村口那坡下走去。推土机的声响已经清晰的蹿入我的耳朵,我朝坡下走去的时候有一群人正在一个土丘前围着哇啦的说着什么。
  推土机烟囱里冒出了滚滚浓黑的烟,气味怪呛人。
  我站在他们身后透过缝隙见一条手腕粗的菜花蛇正翻着白花花的肚皮躺在人群中间,尾巴还微微摆动,血红的蛇信吐在口外,被工人们的铁锨砸的遍体鳞伤,已经奄奄一息了。
  一个工人得意的说:“要不是刚才发现的早,早都把我给咬了,一铁掀下去就不动了”
  另一个工人告诫说:“山里这东西愣多,可要小心点,这东西同类会报复的”
  还有一个有点诡异的说:“说不定你拍死的这菜花蛇还是神灵呢”
  工人们围着奄奄一息眼睛里泪光莹然的蛇洋洋自得的侃着,我在人群里弥着刚才那个人的影子,瞅了好一会才看见他站在另一边一个人的后面低头看自己受伤的大拇指。
  他突然抬起头来怔怔的看着我,大概觉察到有人在看他了。
  “女娃,你怎么在工地上呢?”
  他急忙走过来问我。
  “我来给你送药”
  说着我将手里拿着的白色塑料盒子递给了他。
  他愣愣接住翻转着看。
  “这什么东西?”
  “药膏”
  “这玩意能管用吗?”
  他揭开盖子呈到鼻子跟前警觉的嗅着,末了又将眼睛探到近处仔细的看。
  “治伤口很管用的”
  我说道,我也是第一次见里面装的什么东西,淡淡的红色黏稠液体,像掺了少量水的原漆一样。
  “哦,那谢谢你”
  他不慌不忙的收好药膏盒子装进了口袋,方才围在一起说话的人已经散开去一旁载电线杆了,那条被打的半死不活的菜花蛇也不知了去向。地上只剩下了一滩刺眼的鲜血。
46)

  “我去工作了,女娃,你回去吧”
  他拿起铁锨朝推土机的方向走去。
  我在工地上站了一会,没什么意思就回家了,柳儿姐已经把一铁盆的脏衣服洗的差不多了,坐在铁盆前低头双手轻快的在搓衣板上嚓嚓嚓的撮着衣服,一头秀发滑到侧鬓半遮了她姣美的脸庞,露出了半截白皙粉嫩的脖子。
  偶尔抬起头来用湿手背在额头上轻拭着浸出来的晶莹汗珠,见我在看她,有些不好意思的笑道:“看什么呢?”
  “看美女呀”
  我笑着答道,柳儿姐甜甜的白了我一眼,她面带微红,浸出些许汗珠的样子一定会迷死愣子哥的。
  "来,善爱,给姐搭把手将这单子上的水拧一下”
  柳儿姐双手将滴淋淋着一股子水的单子双手抱在手里;柔媚的眼神看着我。
  “拿来,给我这头”
  我伸手拽过一头来。
  “往后退一点,让展开了”
  柳儿姐说着自己往后倒退了几步,单子慢慢扯展了。
  “用力揪”
  “啪啪....”
  我与柳儿姐各自用力在两头同时一拽,湿漉的布就被拽的作响,溅出冰冷的水滴来了。
  “来,给我,把那头,好了”
  柳儿姐接过我手里捏着的另一头,踮起脚挂在了院子里的凉衣绳上。
  “真是太凉了”
  我的两只手刚碰了点冰水就已经通红受不了了,揉搓着在上面哈气。
  奶奶却一声不响的从房间出来径直朝门口走去,好像眼睛里没有我们似的。
  “奶奶,干什么去?”
  我完全不解的在她身后问道。但她好像没有听见在喊她,连头也没回就走出了校门口。
  带着重重疑虑跟在奶奶身后走,柳儿姐也跟了上来,悄声问我:奶奶去哪里?”
  “不知道,就跟着看吧”
  我加急脚步,奶奶的步伐迅速的连我差点也跟不上。
  奶奶可真奇怪,连声也不啃,这是要去哪啊?”
  柳儿姐加快脚步赶到我身旁疑惑的自言着。
  这时灰暗的暮色已经渐渐爬上了傍晚的树梢,山里竟然寂静的没有鸟叫,有些苍虬枝桠上站着几只乌鸦,愣愣的将眼神盯在远方,也不啃声,傍晚的天空开始上云,颜色浓重的灰黑色云朵,大片大片的从太阳将要落下的山峦下漂浮上来,由远及近的掠来,大有摧枯拉朽之势,遮盖山旮的碧蓝天空已经被黑云压过了一半,正急速向我头顶这片天空掠来,漂浮的黑色云块变幻着形状,有时狰狞的的可怕。
  奶奶突然走到村头停止了脚步,凝视着前方,枝桠上的乌鸦似乎受到了惊吓,“呱呜.....”震翅飞离了没有叶子的枝头,朝着退去蓝色的天空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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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4-28 08:31:38 | 显示全部楼层
47)

  远处有几个戴着草帽穿着长褂的人走在一片平坦的山间田野上,站成一行,箭步如飞的行路。
  “这些人是干吗的?”
  我悄声问身边的柳儿姐。
  “赶路的吧!”
  柳儿姐将眼光收回猜测道。
  “奶奶怎么就是为看这个?她怎么会知道这有过路人呢?”
  “不知道,你问奶奶”
  奶奶正两眼直直的盯着这几个步伐矫健的行人看,那几个人也觉察到有人在看他们,前面那人停下脚步,后面的几人也依次停止,他抬头朝这边看了看,把帽檐往低压了压,那几个人则站在他身后不动,天上漂浮的黑云团也停了,好象这黑云跟着他们的脚步前行一样。
  那人迟疑了片刻又朝村子这边走来。
  就快要到村口岔路上时,村子里的猪狗都撕心裂肺的乱叫起来,路上弥食的鸡也呱呱的叫着扑扇着翅膀乱蹿起来。
  我感觉心里有种莫名的悸动,似乎有什么东西要从身体里飞出去。
  奶奶突然起步走上前去和那前面的人嘀咕着什么,那人听着点头朝这边看了看,没有进村而是抄着别的道走了,后面跟着那几人走起路来胳膊都不晃动。
  奶奶过来后我问她:“这些人是干吗的?”
  奶奶皱眉慢慢舒展嘴角抽动着说:“这些人是赶尸的”
  ‘赶尸的?”
  我和柳儿姐不可思议的异口同声。
  “恩”
  “那怎么又掉头走了呢?”
  柳儿姐急急的问道。
  “尸体是能靠近咱们寨子的,这寨子里阴气不散,如果让这些死人来,会诈尸的,那赶尸的人就控制不了他们了,就出乱子了”
  奶奶解释时脸上又泛起了焦虑的神情。
  “那..奶奶.你怎么知道会有这些人经过呢?”
  我满腹狐疑的问道。
  “奶奶有未卜先知的预感”
  柳儿姐抢在奶奶前说道,奶奶觉得是这样便没啃声。
  
  那赶尸队抄道返走后,天空那团乌云也向后像潮水一样渐渐退去,方才阴沉昏暗的天空豁然有些光亮了,但天色已晚,潮湿的雾气已经弥漫的山间腹地,远远看去,只剩下了横在前面的山峦模糊的影子,空气里传来推土机的轰鸣声,那些人还在加紧劳作,要赶过年,将电线杆载好,电线也要拉上。
  夜晚睡在炕上都能听见机器轰鸣声,工地上灯火发出的光线直入黑色云霄,从沟壑里射到了院子,房间里也进了几屡白晃晃的光线。
  快到十二月的时候,山里下起了小雪,父亲稍话说就要回来了。
  雪花像盐巴一样慢慢的从山旮上巴掌大的天空里落下,还没落到地上就消失的无踪影了,工程又前进了些,快到村子口了。
48)

  这天一大早刘叔进奶奶放里来给工作的常工要工钱,这不要过年了,他们急着回家,刘叔过一两天等父亲回家了他也就回去了。
  柳儿姐拿了钥匙打开柜子取了钱给刘叔,刘叔出去了。
  母猪在外面猪圈子哼哧起来。
  “叫唤什么呢?没喂吗?”
  奶奶顺口说了句。
  “刘叔一大早就喂了,这猪到冬天了要御寒,食欲大增了吧”
  柳儿姐将柜子锁上,白嫩细滑的双手已经冻的通红,张开樱桃小口呼着气暖。
  母猪在圈里无休止的哼哧叫唤着,我坐炕上正看书,听着心烦。
  “炒死了”我烦躁不安的嘀咕道。
  “柳儿,你去再给猪和点食,吃撑了就不叫唤了”
  奶奶见我看书受阻吩咐了柳儿姐,给她找了活,柳儿姐不满的看了我一眼应道:“恩”
  过了一会进来急促的说:“奶奶,母猪要生猪崽了”
  “怎么这么快,才什么时候给跑上的食”
  奶奶脸上一惊,手里捏着湿抹布愣道。
  “还不到百天呢”
  柳儿姐算了下日子说道。
  “走,进圈里看看”
  奶奶放下手里的抹布带了柳而姐出去。
  我将书本撇到炕头也兴冲冲的掀开被子跳下炕了,到圈里时,奶奶柳儿姐还有刘叔三个人围在躺在地上的母猪旁边。
  母猪张大嘴往出呼着白乎乎的热气,鼻子里鼻涕都流到了地上,肚子圆鼓鼓的像要撑破了,两行暗红的乳头像中山装上的扣子整齐的排列在灰白色的肚皮上。
  刘叔拿着一根树枝在母猪黑长浓密的毛发上拨弄着,几只被血吸的肥胀的棕色跳蚤从坚韧的猪毛里弹到了地上,蹦达起来,刘叔伸过脚一踩,砰砰响了几声,地上就一几块褐色的血迹。
  “猪吃的食都让这东西给吸光了”
  刘叔用树枝拨着地上剩下的跳蚤壳怕还没有死掉的。
  奶奶伸出枯树枝一般的手指在母猪的乳头上轻轻捏了一下,乳头中央就往外渗出了浓白的乳汁。
  “马上要生了,这都开始出奶了”
  “我去抱点干柴,点着火,让它暖暖,要不猪崽非得冻死不可”
  “恩”
  刘叔出去抱柴火了。
  母猪已经疼痛的眼睛里挂满了泪水,睁大的眼睛一动不动,屁股后面慢慢拉出了一股稀稀的液体,带着骚臭味。
  ‘人早生了,这猪也早生了”
  奶奶自言自语的说着,用棍子轻轻的梳理母猪身上的毛发。
  刘叔抱老一堆干柴放在母猪几尺远的地方点燃,啪啪的蹦着火星儿熊熊燃烧起来了,火红的焰苗顺着风势欢快的跳跃,那母猪眼珠转动泛出了感激的光芒,嘴里哼哧几声算是感激.

  “楞子哥,真勤快”我笑着称赞道。
  
  “对了,你这是要去哪?”楞子哥擦了一把脸上的汗水问我。
  
  “我去找找强子”
  
  “找强子?”楞子哥脸色一变,说:“别去了,他父亲疯了,正在那头路上乱跑呢”
  
  ‘真的疯了?”我慌张的问道。
  
  “那不是,我刚从那边过来,他这么凉的天,一件衣服都不穿在那头路上喊叫着乱奔呢”楞子哥神色慌张的说道。
  
  “太可怕了”我摇摇头道。
  
  “还是回去吧”楞子哥劝道。
  
  “哦”我应着跟着楞子哥一起返回了。但心里始终是惦记着什么,想看个究竟,走到家门口,楞子哥朝他家走去。我便又返回去强子家的路。走了一段就听见了有人在胡乱的呐喊。听声音就是强子他父亲,我躲在一棵树后面远远的看见强子正追着给他父亲穿衣服,他父亲则像小孩一样叫唤着躲避....
   48)

  这天一大早刘叔进奶奶放里来给工作的常工要工钱,这不要过年了,他们急着回家,刘叔过一两天等父亲回家了他也就回去了。
  柳儿姐拿了钥匙打开柜子取了钱给刘叔,刘叔出去了。
  母猪在外面猪圈子哼哧起来。
  “叫唤什么呢?没喂吗?”
  奶奶顺口说了句。
  “刘叔一大早就喂了,这猪到冬天了要御寒,食欲大增了吧”
  柳儿姐将柜子锁上,白嫩细滑的双手已经冻的通红,张开樱桃小口呼着气暖。
  母猪在圈里无休止的哼哧叫唤着,我坐炕上正看书,听着心烦。
  “炒死了”我烦躁不安的嘀咕道。
  “柳儿,你去再给猪和点食,吃撑了就不叫唤了”
  奶奶见我看书受阻吩咐了柳儿姐,给她找了活,柳儿姐不满的看了我一眼应道:“恩”
  过了一会进来急促的说:“奶奶,母猪要生猪崽了”
  “怎么这么快,才什么时候给跑上的食”
  奶奶脸上一惊,手里捏着湿抹布愣道。
  “还不到百天呢”
  柳儿姐算了下日子说道。
  “走,进圈里看看”
  奶奶放下手里的抹布带了柳而姐出去。
  我将书本撇到炕头也兴冲冲的掀开被子跳下炕了,到圈里时,奶奶柳儿姐还有刘叔三个人围在躺在地上的母猪旁边。
  母猪张大嘴往出呼着白乎乎的热气,鼻子里鼻涕都流到了地上,肚子圆鼓鼓的像要撑破了,两行暗红的乳头像中山装上的扣子整齐的排列在灰白色的肚皮上。
  刘叔拿着一根树枝在母猪黑长浓密的毛发上拨弄着,几只被血吸的肥胀的棕色跳蚤从坚韧的猪毛里弹到了地上,蹦达起来,刘叔伸过脚一踩,砰砰响了几声,地上就一几块褐色的血迹。
  “猪吃的食都让这东西给吸光了”
  刘叔用树枝拨着地上剩下的跳蚤壳怕还没有死掉的。
  奶奶伸出枯树枝一般的手指在母猪的乳头上轻轻捏了一下,乳头中央就往外渗出了浓白的乳汁。
  “马上要生了,这都开始出奶了”
  “我去抱点干柴,点着火,让它暖暖,要不猪崽非得冻死不可”
  “恩”
  刘叔出去抱柴火了。
  母猪已经疼痛的眼睛里挂满了泪水,睁大的眼睛一动不动,屁股后面慢慢拉出了一股稀稀的液体,带着骚臭味。
  ‘人早生了,这猪也早生了”
  奶奶自言自语的说着,用棍子轻轻的梳理母猪身上的毛发。
  刘叔抱老一堆干柴放在母猪几尺远的地方点燃,啪啪的蹦着火星儿熊熊燃烧起来了,火红的焰苗顺着风势欢快的跳跃,那母猪眼珠转动泛出了感激的光芒,嘴里哼哧几声算是感激.
49)

  一会猪屁股里面往外大量的流着粘稠的白色透明液体,夹杂着一些血,散发出浓烈的骚臭味,比我尿在裤子里捂干后的味道还要难闻.
  柳儿姐不知为什么双面飞红,起身对奶奶说:"奶奶,我先进房去了"
  奶奶应了句,继续注视着猪屁股.
  "出来了出来了"
  刘叔兴冲冲的说.
  猪屁股出现一大洞,猪崽两条后腿先伸了出来,蹄子向后乱蹬着.
  奶奶回头对我说:"善爱,看,生你就是这样生的"
  刘叔哈哈的笑着,挽起袖子光着胳膊就去把猪崽两条腿拽住往出拉.
  "慢点,慢点"
  奶奶在一旁指挥着.
  身子出来了,只剩下个头了.
  "快了,快了"
  刘叔加了把劲,母猪屁股被挤的血水哧哧的往外冒,看着真恶心.
  终于出来了"啊,,造孽啊...造孽..."
  奶奶愁容满面,直向天叩头,
  "怎么了?"
  我转过身来,地上这哪是猪崽啊,只是一个猪的身子,长着一张人面孔,只是有些血肉模糊,两个灌满白色瞳仁的爆目,鼻子塌陷下去,嘴大大的张开,露出几颗獠牙,满脸是褐色血液,不知道是沾的母猪身体里的还是自己脸上的,爬在地上战栗.
  "有才,去把它埋了.真是造孽啊..."
  奶奶看着这怪东西直打颤,说话也断断续续,"这怎么就没完没了啊"
  "好的"
  刘叔脸上被疑惑笼罩说边去提笼子要把它装进去
  这东西突然昂起头来用满是白色的眼神凝视着我和奶奶,大嘴动了动,伸出猩红的舌头添了添露在外面的几颗獠牙.
  我的脑海中开始翻江倒海的思索,这样的面容我怎么觉得那么熟悉,总感觉像是在那里见过,可是又想不起到底是在哪里见过.
  刘叔就要把这东西装进笼子的时候,它突然从地上蹿起了几尺高,撒腿就跑,刚生下来的东西就跑了.
  奶奶急忙说:"快,快,别让跑出去伤人"
  眼看就要跑出院子了,刘叔急了抓起墙跟前靠着的铁锨就扔了过去,准确无误的从它北部插进去了,顿时倒在了地上,刘叔赶过去,那家伙还回头仇恨的看了眼刘叔才不动弹了,刘叔把它用铁锨铲进笼子里,提出大门了.
  "奶奶,这东西怎么刚生下来就跑这么快?"
  "你生下来都能说话呢"
  奶奶看了眼我说道,塌陷下去的眼皮颤动着,长叹了声:"哎,看来这劫难免除不了"
  "什么劫难?"
  我兴趣颇大的问奶奶.
  奶奶饶开了我的回答说:"等过年让你爸把你送到城里读书,不要再跑山路了"
  "那当然好啊"
  我正想着什么时候能去山外转转呢.
50)

  经奶奶这么一说,我就盼星星,盼月亮的等父亲回来,常常会去寸口朝远处看,看看有没有父亲的身影在我的视野中出现.
  山里第一场小雪停了的时候,电线杆已经载到村子里来了,这天正在强子家门口挖坑,汽车不能从下面开到村子里来,一伙工人就用绳子把电线杆围捆严实,硬是从山坡下给拉了上来.
  拉到了强子家门前,十几个人就蹲在石碾上摘下橘红的安全帽抽起了烟,满头汗水,脸上是成功的喜悦.
  刘叔在一边招呼着他们,此刻他看见这些工人们手里抽着人造的香烟,嘴角微微动了一下,村里没有卖香烟的.每年只有父亲回来的时候会给他带几条好烟,抽完了平时就只能抽旱烟了.
  我在强子家门前站着看他们载电线杆,村子里也来了许多人像看热闹似的围在四周,为头的那指挥的人对刘叔笑着说:"竹荣非得要花这么的的钱给拉电,就怕拉好了到时候也会有许多人交不了电费的"
  听口气,他是瞧不起山里的人,刘叔也尴尬的笑了笑没有说话.
  他在说的是我父亲的名字,拉电这钱全部是父亲掏的.
  "竹荣以前是做什么的?"
  那头又问刘叔.
  "在城里做生意"
  "现在是在成立做买卖,那以前没做买卖的时候呢?"
  那人打破沙锅要问到底.
  父亲没做生意以前也是在家种地,这个刘叔觉得不好说便没说,我就接道:"我爸以前是在家,我祖辈都是大户人家"
  那人愣愣看着我,刘叔解释说:"他女儿"
  那人随即大笑着称赞我:"他女儿?这小样挺俊的啊,呵呵,他妈是不是也是个大美人啊"
  "我妈已经死了"
  "得病去世了"
  刘叔看了看我.
  那人觉得问的冒失便回头指挥起了工人拉电线杆,周围看新鲜的人看了一会觉得没意思也渐渐散去了,大冬天的冻的我直打哆嗦.
  强子早已经放假在家了,但我一直没有去找过他,自从他父亲上次在耳边给我说了他见鬼,我一直不敢再去看他,但鬼我也见过,也没有伤害到我,我就觉得自己是个神奇的女孩子,定了定心走进了强子家.
  院子里干枯的杂草荒芜着,万籁具静.没有丁点儿声响,我走到房门看,门虚掩着.
  "强子.强子..."
  我边往门前走边叫他的名字.
  没人应答,奇怪,他们家人去哪里了呢,他父亲可是卧病在床着呢."强子..强子...",我忍不住又喊了两声,还是没有人应答.
  我便轻手轻脚推开虚掩着的门"吱呀"一声,转轴摩擦发出了响声,客厅后墙天窗里灌来一阵冷风,冻的我打直打哆嗦,缩着脖子走进强子的房间,被子整齐的叠着,就是没有人.
   
51)

  我又出去悄声走向他父亲的房间,走到门口听见了些许细微的响声,若不仔细听绝对是听不见的,我便驻足,把心按耐住,爬在墙边探出头从门帘缝隙里看,王能叔在床上半蹲着背对我,不到半年时间,后脑勺上白发一大片.
  不知道正在忙碌着什么,他的病很怪,奶奶都已经好了好长时间了,他却一直卧病在床.我正想掀开门帘进去和他说话,不想他却突然转过脸来了,我赶紧平声敛息,心差点从嗓子眼跳出来,这是王能叔吗?
  他正盯着门帘看,一头白发乱糟糟的蓬松在头上,右手食指戳进眼睛里掏弄着,褐黑色粘稠血液从眼眶里直冒,鼻子已经烂到了眼角,深红色的粘稠伤口血肉模糊,他怎么会成这个样子呢,真是太恐怖了.
  嘴角滴淌着乳白色的粘稠液体,半蹲在炕上,被子已经脏兮的泛起了油光,他只是这样用指头戳着眼睛,好象并没有看见我,我捂住嘴不要让自己吐出来,赶紧转身夺门而出了.
  干裂的树梢挂着我脖子了都没挡住我急速的奔跑,大脑里满是他腐烂发红的面容.
  门口那些工人们还在忙碌着,我径直奔回了家,那指挥的在身后叫我的名字我都没有回头去理.
  奶奶和柳儿姐在厨房里忙碌着给那些工人整饭,我就进了房间,这时心里平静了点,才觉得全身发冷,赶紧上炕,钻进了热乎乎的被卧.
  脖子上方才往出跑的时候被树梢挂了一下,现在一阵一阵的抽疼,我用手轻轻的触摸,我脖子上戴的东西没了,是给稍稍挂掉了.
  不行,奶奶见我丢了这个定会骂我的,一阵激动,又想返回去取我脖子上带着的护身符,但一想到刚才见到的景象,心里就软了下来,胆怯起来,往被子里钻了钻.
  柳儿姐进房间见我在炕上呼唤我:"善爱,起来跟我去给工人们送水去吧"
  "我不去"
  我探出头来看着门口丽质的柳儿姐.
  "怎么了?"
  柳儿姐见我有些异常走过来将她粉白细嫩的手掌轻搁在我额头,"不烧啊"
  "当然不烧,我又没病"
  我晃动一下脑袋笑道.
  '那怎么今天能在炕上呆住了?"
  "外面冷"
  "那你不去,我就和奶奶去了啊"
  "不行,奶奶一走家里就没人了"
  我赶紧坐起在了炕上,把被子掀到了一边,就要准备下炕.
  "大白天的你怕啥呢?"
  柳儿姐笑着转身准备往出走.
  '等等我,我也去"
  我迅速下炕穿上鞋跟在了柳儿姐的身后.
  "你不是不去么?"
  "我..又想去了"
  跟她到了厨房门口,柳儿姐提出了三只水壶,"来,你也提一只吧,我提不上",柳儿姐伸给我一只.自己提起了两只.
52)

  "奶奶呢?"
  我看厨房里没人了.
  "先过去了"
  
  “走吧”
  柳儿姐一手提一只水壶走在前面,我两手提着一只水壶走在后面。
  天上又开始漂起了细碎如盐巴的雪粒,地上积了薄薄一层,走在上面很滑,必须得小心翼翼。
  柳儿姐叮嘱我:“善爱,小心点,慢点走,别摔到了”
  “恩”
  我跟在柳儿姐后踩着她的脚印,以防滑倒。
  脖子上被树梢挂了浅浅的伤痕,被寒风一吹钻心的疼,我将脖子缩了缩。
  奶奶已经在强子家门前了,和刘叔说着话,那指挥的也和奶奶在笑谈着。
  “奶奶,水提来了”
  柳儿姐走奶奶跟前说道。
  “哦,放这里吧”
  刘叔接过放在了石碾盘上,“还有我的呢”我费力的提着说道。
  “善爱也提着啊,来”刘叔又接过我手中的壶放了上去。
  工人们目不转睛的盯起了柳儿姐看,柳儿姐也觉察到这些人都在愣愣看着自己,开始低下了头,脸上泛起了红晕,站在雪地里,少女的羞涩被风雪卷着打旋儿,黑亮的头发一屡屡随风飘动.
  奶奶刻意咳嗽了几声.
  工人们才重新开始了劳作,那指挥的人站在奶奶身旁尴尬将落在柳儿姐身上的痴情眼神收回,打圆场:"想不到这深山老沟的,还有这么好看的女孩",这人一定见过不少世面,说起话来油嘴滑舌.
  "那可不,别看我们这是深山里,这女孩子可是一个比一个俊俏"
  奶奶也散着尴尬的气氛笑道,柳儿姐才抬起了头,脸上的红晕还未退尽,水灵灵的眼睛骨碌的转动着.
  "你这孙女也不耐啊,呵呵"
  那男人指起我说道,我心里正考虑着要不要进强子家把我的护身符从树梢上拿回来,对他的话并无多少高兴可言.
  想到王能叔那张烂成臭西红柿那样的脸,我就不自主的开始哆嗦起来,更别说是再走上前一步去他家里了.最终还是没有去把护身符拿回来.
  "柳儿姐我们先回去吧"
  我拽了拽柳儿姐.
  '哦"
  "奶奶,我们先回去了"
  柳儿姐给奶奶说了声,和我一起朝家里走去了,雪粒越下越大,地面的积雪也渐渐厚了起来,北风灌进领子来,全身都觉得冰凉,这种感觉让我想起了那次下大雨上厕所时从茅坑倒刮上来的冷风,吹的屁股直打哆嗦.
  赶到家的时候竟冷的有了憋尿的感觉,"我去撒尿了"我和柳儿姐分道扬镳,她径直回了房间.
  我冲进茅房里,迅速的脱了裤子就蹲下来,我感觉下身有点不对劲,想撒尿又撒不出来,而且有丝丝疼痛的感觉,我低头朝下身看,流出了细细一股殷红的鲜血,散发着温热的腥味,我吓了一跳大叫柳儿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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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4-28 08:32:19 | 显示全部楼层
53)

  柳儿姐急急忙忙的冲进厕所问我:"善爱,怎么了?"
  "你看,柳儿姐"
  我带着哭腔指着下身让柳儿姐看.
  柳儿姐将手从袖筒里抽出府身看了看,抬起头来笑着拍我着我的脑袋道:'你个傻孩子,这是月经"
  "月经?"
  我不解的问道.
  "恩,女孩子长大了都会有的,只是你的比较早,才十一岁就来了,我四一直到了十四岁才有的"
  柳儿姐笑着解释,我才知道了原来女孩子长到了一定年龄都会下身流血的,这是我的第一次月经.
  
  "下午好好呆在炕上别出去了,过几天就好了"
  柳儿姐重新双手插进袖口里了.
  "我去给你拿纸"
  过了一会,拿着一叠卫生纸进来,父亲从外面带会了好多包,平时柳儿姐是不用的.
  "来,把这垫裤子里面,别把裤子弄脏了"
  柳儿姐将卫生纸折叠成了长条形垫进我的内裤里,"明天再换一次"
  我将裤子提上,下身觉得软绵绵的,冲柳儿姐会心的笑了笑.
  十一岁,这是我的第一次月经,下身流血了.
  这又是我与别人不一样的地方,我是个神秘的女孩,柳儿姐也时常这样说我.
  
54)

  下午钻在被卧里不知不觉就睡着了,又梦见了王能叔那张腐烂的脸,感觉有什么东西总想从我身体里逃逸出去,有什么东西总想试图接近我的身体.
  我恍然的从梦中醒来坐在炕上,屋子里没人,乘我睡着柳儿姐一定又是和愣子哥约会去了,我抹了一把额头的汗水下炕了.
  看了看那只老表,下午五点的天色已经灰沉,天上还飘着雪花,簌簌的落着,要这样下去,过不了几天大雪就封山了,那父亲就不能回来了.我开始为父亲能否按时回来而忧虑起来.
  巡视着院子,地上积了一层雪花,我小心的踩着松软的雪出了大门,放眼望去,巴掌大的天空一片白色.空气阴沉灰暗,是应该去找柳儿姐了,反正我一个不敢在家里呆.
  下着雪,山里还有狼在嚎叫着,身边除了空气里雪花落下的簌簌声,听不见别的响声,连工人们载电线杆时齐心协力的号子声也没有了.
  整条道上就我一个人在行走,所以心里渐渐毛躁起来,感觉背后总一双眼睛在盯着我,不由自主就加快了步伐朝愣子哥家走去.
  到的时候,愣子哥家窄小的木门虚掩着.
  我推开门进去,走到窗跟前的时候里面传来了柳儿姐阵阵的呓语声.我没敢走进去,只是在外面踮起脚来偷偷的看.
  愣子哥压在柳儿姐的身上,剧烈的摇晃着屁股,他们都没有穿裤子,柳儿姐眼睛微闭着,脸上返着红润的光泽,嘴唇微微张开,双手紧紧的抓着被子,眼角带着湿润的泪痕,不停地含糊说着什么,愣子哥额头挂满汗水,嘴嘬在一起,狠狠的使着劲.他们在欢快的交媾着.
  男女之事对我来说已经不陌生了.
  我却饶有兴致的爬在窗户上偷偷的看完了,柳儿姐眼睛紧紧一闭,两行清泪就顺着侧鬓哗哗流下了,她挪了身,洗的发白的被单上一滩殷红的鲜血仿佛一朵绽放的玫瑰,她像愣子哥的小小女儿,躺在他的胳膊上,将小巧的身子蜷缩进了他的怀里.
  我觉得不应该再看下去了,便撤回家去了.
  奶奶已经在房间里了.
  燃烧的油灯发出昏黄色光线,奶奶的影子在墙上晃动.
  "善爱,你又跑去了!"
  "哦,刚出去了一会"
  "上炕来吧,很冷的"
  奶奶怕我冻着劝我上去,事实我也觉得有点冷了,刚才看了柳儿姐与愣子哥那一幕,一路燥热的跑回来就没觉得冷,站在房间里心平静下来才觉得冷了.
  "恩"
  我跳上炕,坐进了暖烘烘的被卧,"奶奶,你把炕烧的很热啊!"
  "烫屁股吗?"
  奶奶将手插到我屁股下面摸了摸.
  '差点,嘿嘿..."
  我嬉笑道.
  "你柳儿姐呢?"
55)

  "去...我不知道"
  我觉得还是不要告诉奶奶的好.
  过了一会柳儿姐和强子一起进来了,"善爱,强子找你来了"柳儿姐看起来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笑道.
  "强子,你来了,快上炕来坐,下面冷"
  奶奶热情的叫他.
  "不了,我给善美说说话就回去"
  强子没有上来,站在地上,我就下炕了,好长时间没有见他,现在见到了我却不知道说什么了,看着他,心里只是莫名的高兴,不觉朝他甜甜的笑了笑,他也对我付之一笑.
  "放假有些天了吧?"
  "恩"
  "一直在家呆着吗?"
  "恩,你复习功课了吗?"
  他问我.
  "恩,好久没见你了"
  我不觉流露出了对他的想念,孩童般纯真的想念.
  "咱们去外面说说话吧?"
  他看看柳儿姐和奶奶,悄声对我说.
  "恩"我点点头对奶奶说:"奶奶,我出去一小会"
  奶奶愣愣应道:'恩,外面冷,不要太久"
  '知道了"
  "善爱,你是不是今天来找我了?"
  强子侧脸看着我,十三岁的他浓眉大眼,侧眼看我时,眼睛是那么明亮,像晴朗的漆黑夜空中遥远的星星.
  "恩,你不在"
  "我和我妈去拉柴了"
  他解释道.
  "这是你的落在我家树梢的吗?"
  他滩开手掌,亮出了红色头绳牵着的护身符.
  "恩"
  我点着头伸手去拿.
  "我给你戴上吧"
  他笑嘻嘻的撑开红头绳,捧起来俯下脸给我戴在了脖子上.他眉毛很好看,像奶奶桃木剑的印痕斜印在了他的眼睛上方,额头平滑而宽旷,几个同龄的男孩,在我看来就属他最好看,总给人干净简练的感觉,在我心里也有种莫名的感觉.
  他盯着我看了会,伸出手指头轻轻的抚摩着我脖子上被树梢挂出痕迹的地方,"这里是怎么了?"
  我不知怎么心里好象有团火在燃烧,感觉脸上燥热,低下头低声道:"不小心给划破了"
  "你真是不小心,嘿嘿"
  他笑着收回了手,
  我们在大门外的墙角说着话,头顶有一小片门檐遮挡了落下的雪花,周围鹅毛班的大雪簌簌的漂浮着.
  '你爸爸怎么样了?"
  "一直在床上,还不能下地来"
  他若无其事的说道,好象已经习以为常了.
  "那脸上的伤怎么办呢?"
  我试探着问道.
  '什么伤?"
  他疑惑的问我,好象并不知道.
  "不是鼻子已经烂了吗?"
  我称述着我所见到的景象.
  "没有啊,好好的啊"
56)

  他露出了不可思议的表情看着我,难道是我看错了产生幻觉不成?不,一定没有看错,一定没有,只是也许别人根本看不到而已,我是个奇怪的女孩子.
  "哦,我可能看错了"
  我搪塞道.我知道自己即使说了别人也不会相信.
  
  "好了,我也要回去了,你进去吧,别冻着了"
  他说着就要告别离去,虽然是在同一个村子里,因为每次总是很长时间都见不上一面,我就觉得这仿佛是又一场长时间的离别,不由自主伸出手抓了他的衣襟.他回过身来愣神看着我,难解其义.
  "还没怎么说话呀?"
  我恍然松开手说道.
  "天都黑了,再晚就回不去了"
  他解释道.
  "你快进去吧,外面太冷了"
  他耸耸肩将脖子缩进了衣领蜷缩起着身体转身走了.
  '小心点,路滑"
  我在他背后喊道,他已经走远了,我的话被寒风刮了回来,他没有听见,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浓重的雪色中我才悻悻回了家,在房檐台上拍打了身上的雪花进了房间.
  "怎么?愣子回家去了吗?"
  柳儿姐下来正倒水喝,恰好我进来了,奶奶都已经躺下了,昏黄的烛光摇曳着,柳儿姐站在灯前影子被拉的黑乎乎笼罩了半个屋子.
  
  “回了,再黑,他就回不去了”
  我脱掉鞋子就往炕上爬,“哦呦!”,下身突然剧烈的抽疼了一下,让我差点从炕沿掉下去。
  “又怎么了?”
  柳儿姐端着水缸子搭在唇边回过身来问我。
  “下面有些疼”
  说着我还是爬上了炕滚到了后墙跟前。
  “不要紧的,过两三天就好了,你才是第一次来月经的”
  柳儿姐不屑的说道,喝着冒热气的水,穿着单薄秋裤的双腿却瑟瑟的发起了抖。
  “柳儿姐,你快上炕吧,看把你冻的”
  我爬进被卧半探着身子招呼道。
  柳儿姐喝了口水麻利的爬上了炕。
  “我和你睡一头吧?”
  我征求道,不知怎么的,看着美若天仙的柳儿姐我竟想亲近她。
  她泛水的眼珠痴愣愣的看着我半晌:“干吗跟我睡一头?”
  “就想跟你一起睡嘛!”
  我撒娇着都已经挪到了她背后。
  “真是拿你没办法”
  柳儿姐无奈的向前挪了挪身子,睡在她身后,能够闻到她身体散发出的淡淡体香,就像伸秋时节只有菊花开放时空气里漂浮的那种味道,很淡很淡。
  她的一头长发睡觉前接开了,躺下后就在绣花枕头上松散的铺着,外面地上的积雪泛出白晃晃的光线射进了房间,使得整个房间并不是那么黑暗。
57)

  “善美,想什么呢?还不睡觉”柳儿姐翻了个身呼着香气问我,两只眸子在黑暗中泛着水灵灵的光泽。
  “没有想什么”
  我打了个哈且庸懒的往被子里缩了缩。
  好好睡觉吧”
  柳儿姐伸出胳膊把被子往我脖子下偎了偎,转过了身,背对着我。
  我昂脸看着天花板就是睡不着觉,想到上次产生幻觉看到了天花板上的女人脸部,我赶紧闭上了眼睛。
  此时万籁俱静,外面的雪花悄无声息的飘落着。
  奶奶说那些工人在半山坡的帐篷已经不能御寒,他们都搬到了寸口的破庙里去了,再过几天大雪如果还不停,他们就要回去,拉电也要延期,赶过年就不能用上明亮的电灯了。
  我隐隐约约中听到了有人在说话,把耳朵竖起来仔细聆听,又我们也听不见了。我好像总是产生幻觉,只剩下了寒风卷着大雪呼啸的声音。
  半夜里听见有人说话,其实那是听见了鬼在说话,父亲曾经说过这句话,我这样翻来覆去的时候就想了起来,也许我真的能够听见鬼说话,我见过了那么多奇异的景象,别人却没有看到。
  我将胳膊搁在了柳儿姐的身上,手掌放在了她的胸部,喜欢这样软绵绵的感觉,当我看柳儿姐时,她已经昂面平躺着了,我看见她眼睛睁着,有饱满的泪珠泛着水光,在黑夜里特别明亮。
  我翻动身体的声响吵着了柳儿姐,她细微的声音问我:“善爱,睡着了么?”
  “没有”
  我实在睡不着也就不想装了,坦荡荡说道,手还在柳儿姐隆起的胸部搁着。
  柳儿姐含泪的双眼恍然转向我。
  “怎么还没睡着?”
  “不知道,柳儿姐你怎么了?”
  “没事”
  柳儿姐扭过了头,怕我看见她眼里的泪水。
  “那你怎么哭了?”
  “没...没有”柳儿姐用手擦拭着眼眶否认道。
  “我都看见了”
  “柳儿,有些事情,你你现在还不会明白的,尤其是对女孩子来说”
  柳儿姐转过脸来眼眶已经湿润,我不知道她所说的是什么意思
  痴愣的看着柳儿姐的眼睛没敢再问她。
  我睡着的时候柳儿姐的眼睛还睁着。
  第二天早上却起来的比我还早。
  大雪终于还是停住了,太阳从云朵里蹿了出来,雪后的阳光有点灼热,照射在积雪的路面上耀的人眼睛发疼,我和柳儿姐去破庙里给那些人送开水,路过强子家门前的时候总有种奇怪的感觉,不知觉的加快了脚步跟上了柳儿姐。
  “慢点,别摔倒”
  柳儿姐这时候已经和往常一样,昨晚那种伤心的表情不复存在了。
  我想是时候问问柳儿姐到底怎么了。
  “柳儿姐,你昨晚为什么要哭呢?”
58)

  我试探着问她。
  “...善爱...有些事情你大些自然会明白的,柳儿姐现在不想告诉你...,不要问这个了好吗?”
  柳儿姐侧过脸有些为难。
  “哦...”
  既然她为难,我便没有追着再问。
  还没到破庙时就听见了那些工人在里面喧嚣吵杂的声音,快走近时有几个人正背着身在靠墙的秸秆上撒尿着,猛然发现了身后我与柳儿姐的身影便怯怯急步走了进去。
  “柳儿姐,上次就在这破庙里,有个要饭的老头儿”
  “恩,你说过”
  “他不来村子要饭吗?怎么没见过他?”
  “不知道”
  我与柳儿姐正说着都到庙门口迎面就撞上了那工头出来,朗朗笑道:“柳儿和善爱给我们送水来了呀,真是谢谢啊”
  说着双手接住了我们手中的水壶。
  庙门里往外漂着浓白的烟雾,里面一些人正在生火烤着几只剥里皮的野兔,烟雾里带着兔肉柔嫩的香味。
  “进来吧,取取暖,他们正在烤兔肉呢,尝尝吧!”
  工头转身欲走还说。
  “不了,一大早的,还要回去忙活呢”
  我倒是想进去,看看老头儿在里面没,可柳儿姐却笑笑拒绝了。
  “哦?怎么了,这就又要回去了?”
  工头不知是何居心看着柳儿姐目不转睛。
  “恩,我们这就走了”
  柳儿姐说着叫我:“善爱,回吧!”
  “哦”
  我们走时那工头还痴痴的看着柳儿姐。
  再次经过强子家地时候大门已经开了,但院子里却没有人,只有几个踩在雪上的脚印。
  我们前脚刚进家门,屁股还没在炕上暖热,那工头就跑家里来了,直冲进奶奶房间,急的似乎火烧眉毛了。
  奶奶正在用扫帚扫炕上的灰尘,见他进来,愣神问他:“一大早不是刚送过热水了吗?还需要什么?”
  “不不不,姨...我有几个工人突然发烧起来了,看情况挺重的,你看这咋办呢?村里连个小诊所都没有”
  工头急的额头直冒汗,皱眉向奶奶诉道。
  “是不是给凉着了,先弄过来让躺炕上休息休息?”
  奶奶放下扫帚关心的问道。
  ‘恩,姨,那我这就叫人把他们拉过来了”
  工头擦着额头的汗水欲转身走。
  “恩,快去吧”
  工头走后我问奶奶:“他们来了睡炕上我去哪里啊?”
  “你一个小丫头,还放不下你”
  奶奶不屑的扫起了炕。
  没过片刻几个人就拉着架子车将三个生病的工人拉进了院子,三个人身上裹着毛毯被其他人搀扶进屋子里来。
  扶他们上炕盖上暖融融的被子后,他们还在发着抖,在被子里蜷缩成了一团,脸色发青,双唇发紫,眼圈也黑黑的,像是一夜未眠。
59)

  “看样子是受凉着,在被子里捂一身汗就会没事的”
  奶奶看了看便对工头说道。
  “一会找愣子来给开点药就没事了”
  
  “那..姨..那个..麻烦您了呀”
  工头冲奶奶感激的点点头。
  “善爱...你就在炕上...奶奶去找你愣子哥”
  奶奶下炕穿了鞋出去了。工头和其他人也走了,我蜷缩在炕的角落里,这三个人还在不住的发抖,柳儿姐拿了湿毛巾给他们敷在额头上。
  “到底不是山里人,适应不了这天气啊”
  “饭做好了么?”我问柳儿姐.
  肚子已经呱呱叫了。
  ‘还没呢,你先在炕上呆着吧”
  柳儿姐扭着屁股出去做饭去了。
  一个人微微睁开了眼睛,四下里看了看喘气问我:“这是...?”
  “我家里...你们领头的拉你们来的”
  我蜷缩在墙角对他说道。
  “不是庙里?”
  他眼神稍微松懈了些,又打量了一下四周。
  “不是”
  “哦...”
  他微微点了点头,惊慌的眼神放松了下来。
  “小女孩...你们村子里有疯女人吗?”
  他突然这样问我。
  “没”
  我摇摇头。
  “她在破庙外面哭呢...哭的很凄惨...很凄惨”
  他眼神充满让人琢磨不透的冷静额头流着汗哆嗦着,还以为他晚上听见的哭声是疯女子,而我全身却冷飕飕的,背部冒出了冷汗,紧紧的靠着墙壁蜷缩着。
  “叔...你现在觉得怎么样了?”
  我看他稍微已经能和我交谈了发着抖问他。
  “哦...头晕...想睡觉...”
  他额头上的汗水还是噗噗的往外冒着,顺着双鬓都流到了柳儿姐的绣花枕头上。
  奶奶过了会叫来了愣子哥,愣子哥根据他们表述的症状也断言说是凉到了,开了些药说过几天就好了。
  柳儿姐在屋子门口站着,愣子哥一转身便与她的眼光撞到了一块,两人似乎出现了什么隔膜,只对峙几秒便不好意思的骤然换了眼神,从中我看出些眉目,大概是他们之间因为发生了男女之事,不仅偷偷的乐了乐。
  柳儿姐最后还是把愣子哥送出了院子大门。
  那几个工人吃了药就在热被窝里呼呼的睡着了。
  柳儿姐跟着奶奶出去串门了,我一个人呆在炕上无意思,便跑出去溜达。
  地面的积雪泛起了白花花耀眼的光芒,气温比下雪时候还要低,我将双手插进衣兜里在街上瞎走,一头传来了孩子们欢笑嬉耍的声音,我一阵心热也跑了过去。
  强子也在一伙孩子们中间,蹲下身被人拉着在地上溜雪,老远看见我了脱身走来叫着我的名字:“善爱..”
  “强子”
  “你出来玩了?”
60)

  他笑着问我,拍着身上粘的雪沫。
  ‘恩,老远就听见你们在这笑了”
  “是吗?所以你就过来了?我都好些天没见到你了”
  强子天真无邪的朝我笑着,别的小一些的孩子玩的很投入,笑声一片一片向山野里扩散而去,传来细弱的回音。
  “下雪,出来也没事干...呵呵”
  “你爸怎么样了?”
  我问强子。
  “还是那样,一直在炕上躺着,整个人也瘦得不成样子了,也不知道得了什么怪病了”
  强子说到他父亲就忧心忡忡起来了,眉头紧锁。
  “强子...你觉得咱们村子有没有鬼呀?”
  我四下一张望,悄声问他。
  “恩??”
  
  他瞪大眼睛愣愣的看着我,疑惑不解我为什么会这么问他。
  “你夜晚听见过有女的在哭没有?”
  我稍微提示了下。
  “...没...”
  他摇摇头。
  “我只听见我妈晚上会在被窝里偷偷的哭泣”
  “你确信那是你妈哭泣而不是另有其人吗?”
  我怀疑强子是不是听错了。
  “是我妈啊,现在我爸那个样子,家里什么事情都要她一个人操累,她心里难过,常常深夜的时候就一个人躲在被窝里哭泣,其实我也睡不着,也担心我爸的病”
  强子说话时双目无神,眼光涣散,对家里的时期能够太顾虑了。
  “强子,你不要担心...没事的...要不然你会觉得累的”
  我笑笑劝慰他。
  “善爱...你笑起来脸上两个浅浅的酒窝...好看极了”
  强子破愁为笑,眼神清澈明亮的看着我,耀眼的像积雪反射进瞳孔的光线。
  我对他赞美之言有些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感觉,只是微微笑笑便低下了头。
  “善爱...我得赶紧回家去了,不能在外面戴太久的”
  强子总是是很匆忙,和我说了没几句话就要回去。
  “哦...那..你回去吧”
  我还想和他多说两句话但见他有些急便泱泱不爽的应了。
  看着强子匆匆离开后我也没有多呆就回家了。
  那三个工人一直躺在热炕上处于昏迷状态,一直到了下午太阳快要落下山的时候其中一个和我说话的人苏醒了,摇晃着沉重的脑袋看看窗外渐渐退去的落日余辉。
  然后缓慢转过身来问坐在下面的我:“我睡了几天了?”
  “一天”
  我放下手中的铅笔看着他,他脸上颜色已经恢复的跟一般人一样了。
  “怎么才一天呢?我感觉我好像是去了一趟阴曹地府...哎呀...那些无头的厉鬼被惩罚的惨叫...下油锅的...,我跟在一没有眼珠的女的身后...可怕..可怕呀!”
  那人摇头皱眉抹着额头的汗水瘪嘴自言自语。
61)

  “他们两个还没醒来..”
  他看到身旁的两人说着摇晃起来:“怎么还不醒来呢?都睡了一天了”
  那两人睡的如死猪一般任他摇晃没有任何动静。
  “算了,你们睡吧,倒时看还能挣几个工钱呢!”
  这人无奈的下炕穿了鞋忧心忡忡的看看炕上两个熟睡的同伙,脸色陡然又变的蜡黄起来了。
  ‘我走了,小姑娘“
  他走到门口时回头对我说道。
  “哦”,我从书本里回过神来应道。
  外面太阳已经挂到了西边山头,暗红的光线渐渐收拢了回去,天色暗淡下来,路上的雪水又开始结冰了,下午的时候工人们载电线杆的喊声就在村一头响起来了。
  接下来的几天天气都很好,风和日丽,阳光明媚,山村里的冬天放眼望去白茫茫的一片,远处山头上的积雪泛着耀眼的光芒。工程进展很顺利,只是他们中的那两个人病还没好,一直在我家另一间屋子里修养着。
  那两个人都有说胡话的怪癖,每到深夜就切切私语的呓语起来,害的我整夜失眠.
  父亲是在腊月初八回来的,这天天上又飘起了鹅毛大雪,工程队正在抓紧施工,安装最后调用的变压器,村里人都不顾严寒跑出了家门看这些人用架子车拉来变压器往一块大石台上放,雪花还没落下就在这热闹异常的喧嚣声中融化了。
  柳儿姐不在场,我想一定又是去偷会愣子哥了,我便又想去偷看他们在干什
  么。
  “强子,强子....”
  我想这次可以叫上强子一起看了,掇着他的袖子小声叫他。
  “恩?”
  强子正认真看着那些工人在忙活,回头不惑的看着我。
  “咱们去别处吧?”
  “哪里?”
  “强子哥家”
  “干什么?”
  “柳儿姐也在那的,去玩扑克吧”
  我哄了强子,要不然怕他不去。
  “那好吧”
  强子从人群缝隙里钻了出来,“听说这一装好就能通上电了呀?”
  强子回头看了一眼变压器脸上洋溢着笑容。
  “还没装电线呢,要等电线装好了才能通电的”
  我给强子解释道。
  “那...装不好是不是就没电啊?....那过年?”
  强子眉头一皱忧虑了起来。
  “放心..我爸说赶过年一定会通上电的”
  我给强子用手拨去额头上的一片雪花,他明亮的眼眸朝我一眨,泛起了光亮,笑起来洁白的牙齿很好看。
  强子妈似乎不是一个很好的母亲,大冬天的强子连手套都没有戴,手掌已经冻裂了。嘴唇上都有些裂纹。
  “让你妈给你织双手套戴上吧,你看你的手...不疼吗?”
  我看强子双手紧握在一起呼气揉搓着,手背上裂纹丛生,有些地方已经溃烂化脓了,看的我心生怜悯。
62)

  “没事的,我不冷...再说我妈太忙了”
  强子将手插进了衣兜不让我看,憨的笑着。
  “给...你戴一只吧”
  我脱下自己一只毛茸茸的手套递给他。
  “你...这...我不冷..善爱..你快戴上吧...别冻到手了”
  强子怔怔的看着不肯接住。
  “你就戴上吧...看你的手都成什么了...你再不戴我就不和你说话了...”
  我假装生气了,噘嘴用责怪的眼神看着他。
  强子最怕我不理他,连忙接住了:“好吧...善爱可不能不和我说话呀”
  他有点忧虑的说...
  “吓唬你..一人一只..呵呵”,我冲他扮了个鬼脸。
  “真暖和...”强子戴上手套沉浸在了温暖之中。
  我的手有些冷,便插进了衣兜里,天地寂静无声,只有雪花簌簌的下落着,露出没多久的山头就又被大雪覆盖了...,棉鞋踩在积雪地上,发出嗉嗉的声音.
  说话间就要经过我家门前了...
  “你家里有人?”
  强子疑惑的看着我。
  “恩...我爸回来了”
  我应着隐约听见了院子里有父亲的声音,是在和谁小声嘀咕着什么。
  “善爱...你...你爸...他...”
  强子门口猛然缩了回来,急的说不出了话。
  我疑惑着要进门去看怎么了,刚一到门口就被房檐下的景象给震住了,我想冲我去,可只两只脚却不听使唤的愣愣站在那里,快要窒息了...心脏在胸腔里扑通通的跳着,似乎要从喉咙里迸出来了...
  父亲正把两只粗大肥厚的手掌伸进了柳儿姐的棉袄里,用胡子喳喳的脸在柳儿姐的额头上蹭,一会又用冻的发紫的嘴唇在柳儿姐光滑平坦的额头上亲吻,发的双唇瑟瑟颤抖着口中小声道:“柳儿不怕,叔暖和暖和....”
  柳儿姐眼睛里湿湿的,泛着泪光,却没有任何反抗的迹象,任由父亲的手在她的棉袄里胡乱的摸索,此刻父亲两双粗手正有力地在柳儿姐的棉袄里探索着..
  “这...这...”
  我差点叫出了声,硬是捂住了嘴唇没出声,回头瞪眼看着强子不知所措,强子也感觉自己像是在做梦,他悻悻的说:“善爱...我什么也看见...”
  “什么没看见?...”
  我有点厌气强子这样委琐的样子:“看见了就看见了...不要回去对任何人说...好吗?”
  我冷静了下来,这样的丑事可不能张扬出去,我父亲一直在村里是德高望重的人,况且我祖辈都是这个村里的大户人家,传出去了家里的名望可就全部扫地了。
  强子眼珠骨碌一转,很快明白我的用意了,咬着嘴唇保证道:“善爱...你放心..我不会对谁说的...就算是我妈..也不会的..”
  “谢谢你...强子...”
63)

  我将另一只没戴手套的手掌从裤兜里抽出来为强子抹去了眼角挂着的眼角屎,他尴尬的笑笑。
  “我还是先回家了...”
  他说着就要走。
  我心里还担心着柳儿姐指不定怎么样了,便应了声:“那好...有时间我们再聊啊...”
  强子对我无邪的一笑转身离开了。
  我的双脚在雪地上哧哧的挪动着,身上已经披了一层雪花,全身都有冷汗在直直往出冒,雪花融化,冰水从发稍趟过额头流到了眼睛里,就这样模糊着视野匍匐回到了家,刚才那一幕似乎是一场噩梦。
  可是回到家,噩梦还没有结束。
  父亲打开了母亲生前那间屋子的锁头,紧紧的拥着柳儿姐进去了,柳儿姐被父亲拥这没有反抗,脚步错乱的就进去了。
  我悄无声息的跟到了门口,门被从里面反扣上了。
  我听见了父亲模糊如呓语的话:“柳儿...叔要你...你出落的这么招人喜欢...柳儿...”
  “叔...叔..不要啊...哦呀...不要...叔...”
  我听见柳儿姐带着哭腔的声音从房间里传出来。
  “...不...叔就这一次...就这一次...”
  父亲喘气委琐的说着...,这个时候我已经不敢相信房间里的是父亲了,他怎么会这样...怎么会突然变成这样...
  “哦呀...叔...不要啊...”
  柳儿姐疼痛哧喃的声音再一次灌入我的耳朵,我沿着青砖墙已经软绵绵的溜了下去,蹲坐到了地上。
  耳边的窗户缝隙中疼痛的呻吟与父亲呢喃的呓语句句进入我的双耳,我感觉自己的头快要爆了,双手抱在头上挣扎着站起来。
  父亲将柳儿姐摁住到了母亲死的时候睡的那张床上,房间里光线很暗,只有几屡阳光从后窗射进来,灰尘在光线中漂浮晃动,柳儿姐的挣扎慢慢停止了,侧着头,眼神痴痴的看着侧面墙壁,身上的棉袄已经被父亲撕扯开,整个上半身都摊开露在外面了,父亲像一头饥饿的野狼哼哧着在柳儿姐的脖子上乱啃,柳儿姐泪水哗哗的流淌着,脖子喉结哽咽的突凸。
  父亲脱去了黑色甲克,脱去了奶奶特意给他新缝制的绸缎面袄,亮出了一身结实的肌肉,黝黑宽厚的脊背比还是半大青年的愣子哥不知要强多少倍。
  父亲曾说他的一身结实肌肉都是小时候跟爷爷去山里背柴练出来的,可是如今他却脱去衣服,甚至连裤子也脱到了脚腕上,像强子父亲一样前后晃动着,黑乎乎的裆部一坨东西也随之摆动,柳儿姐像腊月二十三献祭给神灵的死猪,被拨光了毛,躺着一动也不动...偶尔发出一声略带疼痛的轻微呻吟声...父亲的声音沉闷的像下日午后打响在山外的雷声,无休止的哼哧着,赤条条的身体上散发出汗液流出带着的热气,豆大的汗珠沿着脊梁骨一滴滴流向尾巴骨,顺着屁股眼落到了地上,砸起的灰尘就会在光线里胡乱飘飞...,柳儿姐始终没有动静,两只胳膊紧紧的抓住压在身下的花缎棉袄。橘红的裤腰落到膝盖...
64)

  “谁...”
  我猛的回头,感觉有人在我身后拍了一把,回过头什么也没有...,我紧绷的心出了一身冷汗...实在不能看下去父亲这样对柳儿姐了....
  “柳儿...你可别怪叔啊...你姨死了这一年叔可是不好过的...在外忙碌着...心里总有个惦念...柳儿...”
  父亲完事直了身体提着裤腰开始忏悔了。
  柳儿姐却还躺在床沿上侧着脸没有任何动静,这时候才听见了她细弱游丝的哭声.带着幽怨.
  天空的雪越下越大...雪花已如鹅毛般大小...
  “...柳儿...你不要恨叔...叔是畜生...是王八蛋...叔真是吃了疯狗肉了...疯了傻了...求求你原谅了叔吧”
  房间里父亲穿好了裤子,将绸缎棉袄披上...反思起来了...可是这些又有什么用呢?柳儿姐红着眼睛娓娓道:“...叔...我求你了...以后不要再找我了...我知道叔也对我好...可是...”
  柳儿姐泪水再次一涌,哽咽着说不下去了。
  “柳儿...你不要说出去...叔求你了...好不?”
  父亲开始担心自己的行径会被别人知道,央求着柳儿姐,可是他不知道我已经在窗户外面看清楚了一切。
  “叔...小时侯我要饭...是你收留了我...我感激你...希望你以后不要对我这样了...”
  柳儿姐已经穿好了上衣,红着眼睛哭咽道.
  父亲走上前去在床单上寻找着什么,低头仔细的看着,柳儿姐用布条扎好了裤子,抬头用手梳理着散乱的头发,眸子里的神情似乎凝固了,我怕被他们瞅见我,将身子弓在了窗户下。
  “柳儿...你已经不是处女了?”
  父亲的声音带着一股责备之气。
  “...谁...谁干的?...”
  父亲的声音中竟然带上了怒气.
  
  “...叔...你...”
  柳儿姐感到不可思议,她的童贞就在前不久已经被愣子的爱夺取了,我是他们爱情盛典的见证人,可是父亲切咆哮了起来:“柳儿...你怎么这样...谁干的...谁干的?...你个骚X货....啪”
  父亲的恶毒语言中带着一声清脆的响声,柳儿姐的脸上立刻泛起一个血红的手印...柳儿姐用手捂着脸泪水如雨水般落下...
  “谁?...”
  父亲突然回过身来,我赶紧蹲下身,头顶一团黑气呼啸着飘向了外面,刹那间就不见了踪迹,父亲被惊动了,我赶紧蹲身悄悄溜回了房间...
  跑到奶奶房间里来,我还惊魂未定的喘着气儿,那一团黑色雾气到底是什么东西,我疑惑着思索,父亲是被它惊动才转过身的。房间里发生的一切已经烙印在了我心里,柳儿姐被父亲给欺负了。母亲的死给让他孤单起来,四十出头的男人因为这个才欲火烧身的。
65)

  母亲的房门有了响动,有杂沓的脚步声渐渐向奶奶的房间逼近,听顿重的样子是父亲。
  脚步声走到门口嘎然消失了,我凝视着门口等着父亲掀开门帘进来,哗啦的一声,门帘被风吹的飘起来了,父亲还没有进来,外面陷入一片寂静。我踏步出去,掀开门帘出去,门口没有人,向两旁的房檐走廊张望还是没有一个人影,奇怪了,难不成是鬼在大白天走路不成,我疑惑着,心里竟然没有一点恐惧之意,抬起眼转身要回房间,却瞅见柳儿姐一声不响的在空落的院子里站着,背对着我,没有看见我。
  “柳儿姐...”
  我有气无力的假装什么都不知道的喊了她。
  柳儿姐猛的转过了身。
  “善爱....你...一直在家吗?...”
  柳儿姐惊恐的看着我,头发上落满了一层雪花,额头雪水顺着发稍淌下来,双睑湿润,看不清是泪水还是雪水,但她心里肯定一定哽咽着吞苦水了。我看见她的喉咙咕隆的动了一下。
  “哦....不...刚刚回来,刚进屋子...听外面有人走动...原来是你..呵呵”
  我若无其事的笑道。
  “哦”
  柳儿姐的柳叶眉这才稍微舒展了些,一定是怕我知道了刚才母亲房间里发生的事情。
  “柳儿姐刚回来吗?...赶快进屋子啊...外面多冷啊?”
  我识趣的招呼着柳儿姐不想让她受冻。
  “哦...”
  柳儿姐愣愣的应着,进了房间,后来就一直不说话。直到做晚饭的时间到了才一个人默默去了厨房。
  我看看奶奶房间里放着的东西,都是父亲从山外带回的新鲜玩意儿,大箱子里装着的是彩色电视机,我们村子里第一台电视机,还有锅盖似的天线。我和柳儿姐的新衣服,年货样样齐全。
  有了电视机那只破烂收音机终于会不用了,我最担心一个人在的时候那收音机放在奶奶房间里.
  而柳儿姐干细活的时候却偏偏要将收音机放在旁边收听。我已经不止一次听到过那里面传出的女人悠长凄惨的吟唱声了,那种细弱游丝的声音让我的心里莫名恐慌。
  可是这事还是发生了,柳儿姐去厨房做晚饭了,我在箱子里翻看父亲带回的东西,身后就慢悠悠的响起了女人的哼吟声,和那次愣子哥家窗外站的女人的声音一样,这样的事情我经历多了已经没有起初那么怕了,硬是咽着唾沫转过了身盯着收音机,收音小小的音响颤悠悠的在震动着,女人的凄惨冗长而细弱的声音就像流水一般往房间的空间里灌着,我狠狠心,大步上前去抓起收音机高高举起要摔下起,我感觉到什么东西抓住了我的手,昂眼一看,音响里伸出了一只白皙柔嫩的手紧紧的抓着我的手背,我心里冷汗直冒,用里将收音机摔向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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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4-28 08:33:03 | 显示全部楼层
66)

  啪的一声巨响,碎片烂的到处都是,我亲眼见到那只女人的手在地上弹动了几秒散出几屡白烟就消失了,地上有滩殷红的鲜血,像刚杀猪接的猪血,冒热热气。
  柳儿姐一双面手在围裙上擦着冲进房间。:“怎么了?善爱...收音机是你摔的?”
  “里面有个女人在唱歌...你看地上...”
  我背摔掉的碎片让柳儿姐看。
  柳儿姐看着那堆碎片并没什么异常反应,而是心疼的用责备的眼神怪我;“你怎么能把收音机摔了呢?...我可要听的...”
  “那收音机里有女鬼在叫!”
  我烦躁不安的吼叫一声:“你看...地上的血.就是从收音机里淌面出来的!”
  柳儿姐斜眼看了看地上没好气的也撇给我一句:“善爱...你是不是疯了...地上哪有什么...”
  听这话我转身去看地上,只剩一堆碎片,别的什么也没有:“可是明明刚才地上有滩血的...”
  我没了底气的固执着。
  “善爱...我看你是眼睛花的厉害了...”
  “你不信算了...”
  我还是有些固执,可是一切都是事实,别人看不见又怎么会相信呢。
  “好好呆着吧!”
  柳儿姐气还未消,睨视了我一眼就转身出去了。
  我眼睛痴痴的盯着地上看,什么动静都没有了。
  父亲是和奶奶一起从外面回来的,边走边神秘的说着什么。
  晚饭的时候柳儿姐刻意的回避了与父亲一同坐在饭桌旁,一个人躲在厨房里没出来。奶奶倒也没在意。
  
  晚上我是和奶奶睡在一起的,下午发生的事情依旧历历在目,。先是父亲欺负了柳儿姐,接下来收音机里又出现了只手,这些事情又让我苦思冥想的睡不着觉,后来还是睡着了。
  大概到了后半夜的时候我听见了一阵响动,从外面进了些昏黄的光线,奶奶不在身边。
  隐约有脚步杂沓的声响,柳儿姐一点惊动都没有,双睑轻合,带着些委屈的湿润,死死的睡着。
  我像个夜猫子爬到了窗户上,悄悄的看着外面,奶奶正和父亲端着油灯从后院走廊过来,他们怎么可以去后院呢?不是门上锁了不让任何人进去吗?
  油灯灯芯被寒风吹的摇曳起来,奶奶用粗裂的手掌罩住,怕被吹灭,父亲和奶奶的影子在走廊的砖墙上拉长摇曳,让我想起了给母亲超度的那晚睡在愣子哥家里,窗外的树丫在月光下摇曳的影子。
  奶奶和父亲箱两个鬼魂一样轻遑遑漂走了过来,背后与后院隔断的木门被风一吹,咣当响了声,他们加快了脚步...
  我赶紧窝进被窝,假装睡觉。
  片刻脚步声在门口嘎然停止。
  “以后记得多去烧纸...”
  奶奶的声音最先响起。
67)

  “妈...我知道了...再怎么说她也是我老婆...就她来了也不可能害我的呀...”
  这是父亲毫不在意的声音。
  门口微弱的橘黄色光线在风中剧烈摇曳着,门帘被风吹的扑拉拉做响。
  “...可苦了柳儿了...谁叫到了你这一代就单传呢...哎!!!后院的阴气太重了...这样下去整个村子的人都要遭殃的...”
  “...妈...柳儿...不是第一次...,还是破不了咒”
  父亲断断续续的说道。
  “...算了...这事就算这样完了吧...等过阵子给你再取个就好了”
  “那好吧...,我就先睡那房里了...应该没什么的吧...”
  “恩...你不要多想...早点睡...有谁敲门或是叫你...不要起来...继续睡你的觉”
  奶奶吩咐道。
  “妈...”
  父亲的声音有点颤悠,心里有点毛。
  “没事的...去吧...别提灯了...进去就睡觉...”
  奶奶对父亲说道。
  ‘哦....”
  父亲应了声,杂沓无章的脚步声就一轻一重的远去了,油灯的光线赫然亮了起来,奶奶进来了,将油灯放在柜台上,我侧迷着眼睛斜睨,奶奶走到柳儿姐那头,用她粗糙的手掌轻轻的抚摸了一下柳儿姐的额头,将被子给她往下巴下拉了拉。
  
  奶奶的面容在油灯不住摇曳的暗淡光线下显的特别苍老,额头上的皱纹一道一道,头发已经快全白了。
  奶奶上了炕进了被窝,噗的吹了一口气,没有吹灭油灯,她的气息已经没有那次大病前那么有力了。“噗...”,又是一口气,油灯才熄灭了。
  房间陷入了黑暗,外面有大雪簌簌落下的细碎响声,有细弱的灰白光线泛起。
  我不知不觉的睡觉了。
  在梦中听见了大雨倾盆而下的水声,从梦中醒来,声音是从院子里传来的。
  哗哗的水声持续了一会,又听见了父亲沉重的咳嗽声,原来是父亲半夜起来在院子里解手,木门吱呀的一响便没有了动静,整个世界有恢复到了一片沉静。
  

68)

  我还没有重新睡下,院子里就咚咚咚的响起了敲门声,听声音是从母亲那间屋子传来的,断断续续的敲门声持续了有好些时间,却没有人说话,门也没有吱呀的响动,我以为就这样平息了下来,谁知响起了女人的声音,凄厉的叫着父亲的名字在拍打着门...一声声凄惨的呼喊带着深深的悠远...“...开门...我回来了...开门...”
  我断定那一定是母亲的魂魄在院子里游荡,一个白影晃着从窗前飘摇而过,母亲死的时候是穿着父亲从城里带回来的白色夹克外套.过了一会敲门声再次响起:“咚咚咚...”
  “...快开门...开门...我要进去...”
  缓慢而悠长的叫喊伴随着一阵一阵软弱无力的敲门声被寒冷刮着在深夜的院子里漂浮回荡。
  奶奶似乎也听见了这声响,我看见奶奶的眼皮微微动了一下,又紧紧的折合起来,转脸朝我了,鼻子里呼出的热气在我脸面均匀的拍打着。
  那声音后来嘎然而止。我想她应该是走了。
  偷偷的睁开眼睛朝窗户上看外面的动静,寒风将窗帘布吹的飘了起来,就在这时我看见玻璃外有张女人的脸,紧贴着玻璃,形态几近扭曲,那不是母亲,她没有眸子,只是空洞的白仁,头发在夜风中散乱的漂浮着,那张脸上撑开着几个血窟窿,黑红色的血液在窗外积雪的映照下颜色显的更加凝重,一滴一滴顺着玻璃下滑着,流过的地方是一道道血痕...
  我下意识的闭紧了眼睛,屏住呼吸,奶奶的胳膊紧紧的搁在我身上。
  她也许还会叫我的名字,叫我出去,陪她在一起...
  我额头的汗水不自觉的就冒的噗噗作响,头发湿成了一股...似乎做好了一切心理准备在等待她叫我的名字.
  可是外面却一片沉寂,过了好长时间还是没有声响.
  我再一次将眼睛偷偷睁看窗户外面,窗帘还是在飘动着,玻璃外面却什么都没有了,只剩下灰白的积雪映射出的白光。她走了.
  第二天起床后父亲就径直来了奶奶房间,我还在被窝里睡着,听见奶奶和父亲在低声交谈。
  “妈..昨晚...她果然来敲门了...吓死我了...”
  父亲说话就急促的喘起了气.
  “你有什么好怕的...她不能把你怎么样的...不要理会...继续睡你的觉就行了”
  奶奶对爸爸说道。
  “..可是...”
  父亲担忧道
  “...好了...忙你的去吧...”
  奶奶有点厌烦了,没有再说什么。
  父亲拖着杂沓的步子走出去了。
  早晨起来上茅房的时候,我看见院子里的雪上有些脚印,很小的脚印,奶奶是少有的大脚老人,而柳儿姐也是个高挑个,脚自然小不了,父亲就更不用说了。我的脚还太小,所以我就怀疑那脚印是昨夜她所留下的.
  
  雪不下了,太阳从云朵里探出头了,这天说变就变,冬日里能有这般大的太阳也算稀奇,那阳光倒有点初秋骄阳的影子,晒的人眼睛竟有点灼热。院子里的积雪从太阳升上天空开始就快速的融化着,快到中午的时候大院子里的积雪基本都融化掉了,雪水顺着房檐下的水涡流出了院子,房上融化的雪水顺着瓦片滴答滴答的往下流淌着,院子中间一片地已经干了。
  我蹲在奶奶房间外的窗沿下晒着太阳,父亲点燃一根香烟背手在院子里瞎转悠,袅袅白烟熏呛的父亲眯起了眼睛。
  “他妈的X,真是猪杀的天,活见鬼...能热死人”
  父亲昂脸瞅着天上的太阳骂了句,将身上那件泛着油光的黑色夹克脱掉搭在了院子的椽上。
  “是时候该宰猪了...圈里就剩这一头了,再不杀了备给过年,怕到时候也给死了”
  奶奶站在屋檐下对父亲说道。
  “哦...我先磨几下刀子...”
  父亲把烟叼在嘴里,眯起眼睛应着奶奶。端起放在屋檐下接的半盆雪水,从院子中央摆的八仙桌抽屉里抽出一把带着黄色铁锈的杀猪刀。
  坐在低矮板凳上,用脚倚住圆形的砂轮,一手按着木头刀柄一手摁住刀背,嘴里叼着烟,磨起了刀。
  砂啦砂啦的磨刀声在院子里刺耳的响起,被绳子捆绑结实了的肥猪躺在一边哼哧的叫着,似乎已经预料到自己的死期就要到了。行人从门前侧目而过,会热情的跟父亲打招呼:“旺平,磨刀哩啊!”
  这时候父亲连眼都不会抬,低头用手指在刀刃上蹭一下,试着锋钝,居傲的应道:“恩...过年了...杀只猪”
  接下来又会用手蘸了水抹在刀刃上继续砂啦砂啦的磨...
  杀猪刀被父亲磨出了白晃晃耀眼的光芒,拿在手里一晃动明晃的光线就摇曳着射入我的眼睛,比头顶上的那盘烈日都要灼热。
  磨好了刀,父亲看自己手里放着寒光的杀猪刀起身直了直腰,看眼背后挣扎的猪,阴冷的笑了笑。
  柳儿姐在厨房里烧了一锅热水提出来倒进立在院子的大水缸里,水缸上蒸汽袅袅,隔壁黑狗叔过来帮忙将猪放进热水缸里,烫猪毛,猪在热水里烫的蹬再蹄子直扑腾,将水都渐到我面前了,我蹲在屋檐下远远的看着。
  片刻功夫,猪一身黑毛就只身下白花花的皮肤了,喘着粗气被抬到了八仙桌上,用绳子捆住四条蹄子,它只能侧身挣扎,傲傲直叫。
  “柳儿...去拿个盆子出来...”
  父亲挽起了锦缎袖子,朝柳儿姐吩咐道,仿佛他们之间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69)

  柳儿姐额头浸着汗水朝父亲瞥了一眼,那眼神中带着一些软弱无力的恨,仿佛像墙角阴影处的积雪要不多久就会被这炽热的阳光所融化掉。
  柳儿姐麻利的从厨房拿来了一个干净的盆子。
  ‘放在这里吧...”
  父亲用脚在地上比划了一下。
  柳儿姐放下盆子后变远远的站着了。
  父亲又将袖筒向上卷了卷,露出青筋暴起的小臂,显的那么有力,手里的杀猪刀在阳光下反射着白花花耀眼的寒光,摇晃了两下,便朝猪腰上戳了一道,“噗嗤”一声,肉花翻动的响声,皮肉于是绽开,鲜红的血液像新打的泉眼不知疲倦的流淌,顺着肚皮淌到了盆子里,啪啪的打响盆低.
  躺在案板上的猪哼哧了几声便不再动弹,父亲手里捏着那把带血的刀,看着血往盆子里淌,居傲的表情像他磨刀时候一样。
  这样殷红的鲜血,在阳光下显的格外刺眼,我的心里有种莫名的悸动,想冲上去爬在地上用嘴接住那股往下流淌的血液,我不知道心里为什么突然会有这种冲动,可是这种欲念却很强烈,我感觉大脑已经不受自己毅力的驱使。
  父亲又抡起刀子朝猪戳下去,两股血液就汇在一起朝盆子里流,一会儿接满了多半盆子的血液,猪血也几乎流干了,躺了几滴,便停住了。
  “柳儿...把猪血端到厨房去,下午做着吃了...”
  父亲见不流血了便对站在房门口的柳儿姐吩咐道。
  柳儿姐没啃声,径直端了盆子就走进厨房了。
  黑狗叔因为帮忙分到了一块猪下水。
  拉电工程已经施好,傍晚太阳落山的时候那些人从破庙里出来,来了家里,为首那个人认识父亲,一进门就弓身迎上来握住了父亲的手,满脸笑意的说:“旺平这可是大忙人,这是赶回家过年来了吧..呵呵..”
  “恩..坐...”
  父亲和他握了手招呼其他人坐下.
  柳儿姐和奶奶下午在厨房里熬了一锅猪肉,此刻肉香已经溢满了整个院子,跟来的几个工人翘着鼻子嗅着。
  “柳儿...柳儿...把吃的端上来”
  父亲朝厨房里喊了几声。
  “先抽烟,我去拿几瓶酒”
  父亲扔出几盒好烟徘徊着进了母亲生前住的那间屋子,门吱呀自动闭上了。
  柳儿姐端出几盘猪头肉与下酒的猪下水,几个工人迫不及待的就伸手去捏,被工头斜睨着又悻悻放下。
  过会父亲手里提了两瓶白酒出来了,脸色煞白,眸子里闪烁着惊恐的光。
  “吃吃吃...别客气”
  父亲语气有点僵硬的招呼着大家,以显他的热情好客,酒杯里都倒满了酒,滋滋的喝了起来。
  “这群山野沟的也为难你们了啊”
  “哪里哪里...旺平兄的事情对我来说就是大事”
  工头一杯酒下肚红着脸拍起了父亲的马屁。
  “山里条件不好,这又是寒冬腊月,肯定是作难了...”
  父亲喝了杯酒脸色依旧煞白,毫无血色。
  几个男人边说话边喝酒,我则躲到厨房里去吃郭里蒸着的猪血了,鲜红的猪血已经淀成了黑红色的血块,飘溢出血腥的芳香,心里那种原始的冲动驱使着我拿起一块还未做熟的血块吞了起来,血块在口中融化的感觉实在太好了。
  外面暮色爬上了树梢,光线暗了下来,父亲兴冲冲的喊叫着我:’善爱...善爱...快把院子里的灯打开”
  灯是刚装上的,我拉着绳子打开了开关,痴白的光线就从灯泡里发出了,只是在上学的时候才能用上电灯,现在村子里终于通上电了。
  几个男人还在院子里喧杂的喝酒说话。
  工头喝的有点高了,开始胡言乱语,说到了柳儿姐,父亲刻意避开了,问他:“你们这明天早上就走吗?”
  “....那还不乘雪停了走?再下雪就出不了山了...”
  
  那人醉汹汹的说道。
  “也是...辛苦了”
  父亲拍拍他的肩膀和他举酒碰杯。
  “旺平啊...我说你们这...山村可真够..邪...邪门..门的..”
  那人抿下一口酒迷着眼睛摇晃着头脑说道。
  “怎么了?”
  父亲问他。
  “先...先是我的...两兄弟得了病...到..现在还没好..,后来住在庙里...天天晚上...能听见有个女人在哭...那声音...可凄惨了...吓的我撒尿都不敢出庙门...你这村子是...不是闹鬼..呢..哦呜!”
  那人眯着眼睛陈述完打了个饱嗝。
  “半夜经常有鬼叫...”
  “山里真是太恐怖了...”
  几个没喝多少酒的男人做着夸张的表情七嘴八舌的补充着。
  父亲没说一句话,脸上罩着一团阴云,只是听他们几个人在说着自己的鬼事。我站在白炽的灯泡下听着院子里那些人将贵故事。
  无意间斜眼睨视他们,却瞅见父亲旁边的空位下面多出一双脚来,那是女人的脚,穿一双绣着石榴花的红鞋,可是没有身体,就只有双穿着鞋的脚在父亲旁边的椅子下面空荡荡的并着。
  天色暗下去,夜晚寒气开始回升,吹起风,我觉得全身凉飕飕的,我已经被那双鞋惊呆了,心砰砰直跳,只差没有从喉咙里蹦出来了.
  我就那样呆在原地,瑟瑟发抖着看着地上那双女人的些,不知所措。
  “你们..这里...闹鬼呢...闹鬼呢...是个女鬼...”
  那人大抵是喝醉了,说着说着耷拉的脑袋扑通一声撞在桌子上打起了呼噜,其余人见工头都喝醉了,便加紧吃了几口肉,抹抹泛油的嘴唇搀扶着他回去了。
70)

  
  这天晚上有了电,全村人都将电灯开着到了深夜也不关掉,整个山旮上空被灯光照耀的一片明亮,沉寂多年的山村开始热闹起来了,就连晚上都能听见有人在路上走动时的说话声,以前每到天黑,路上几乎就不会有人走动。
  常常有阅历深的老人说走夜路容易让鬼附身,而奶奶是全村最有资历说这话的人,这天晚上柳儿姐只身一人去了愣子哥家,奶奶却什么也没有说。
  我睡觉的时候院子里的灯还亮着,奶奶说不用熄灭,可以趋赶些吸魂的阴气。
  父亲喝了一肚子的酒,胆子壮大的快要从口中溢出来,果然到了后半夜的时候酒劲发作,父亲就蹲在院子的灯光下捏着喉咙剧烈的呕吐咳嗽。寒气将玻璃窗户罩上了一层白霜,只能看见父亲模糊的影子在院子里走动。
  第二天早晨鸡叫头一遍鸣的时候,工程队的人都已经收拾好了东西,来家里和父亲道别。我还在梦乡留恋往返着,被吵杂的交谈声给吵醒了。
  “不多留几天,缓口气儿?”
  “不了...还留什么呢...还有两个重伤呢,怕是再呆下去...会更严重的...”
  “没什么事的,过些天就好了”
  “说实话..这山村自打我第一脚踏进就觉得哪里不对,总感觉阴森森的,好象有双眼睛在哪里注视着我们,怪可怕的...,还有..那半夜女人的哭泣声...”
  工头耸耸肩双手插在袖筒里抖擞的说道。
  父亲不愿谈及这些话题,那人便尴尬的笑笑,早饭没吃就告辞离去了,浩浩荡荡的一群人下了南山坡。
  那些人走后村子里开始变的平静起来,我再也没有在夜晚睡觉时听见鬼叫声了,也许是因为有了电灯,房间里也不如以前那么昏暗容易让人眼花缭乱了,我有时候就会怀疑自己曾经那些亲眼所见的恐怖脸面是自己所产生的幻觉。
  年关越来越近,村子里杀猪的嚎叫声此起彼伏。老天爷似乎不争气,眼看年关将至,天气却越来越暖,没有下雪的迹象,长言道:‘瑞雪照丰年”,这样阳光明媚的天气让一些老人开始担忧,坐在门前的石头上晒着太阳,吧嗒吸着烟锅担忧起来年的庄稼,怕没有好的收成了。
  柳儿姐和奶奶忙着蒸过年的馒头,猪肉已经做了一大罐子。
  奶奶虽然年事已高,但蒸起馒头来却一点也不含糊,两只手捏着两团面在案板上麻利的揉搓,不一会就撺成圆形了。
  柳儿姐的额头微微浸出几滴晶莹的汗液,在阳光下显得亮晶晶的,顺滑的一头秀发整齐的扎在脑后,像只马尾巴,随着身子摆动用力一跃一动。
  “柳儿啊...”
  奶奶冗长的声音唤着柳儿姐的名字。
  “恩?”
  柳儿姐侧脸过去等待奶奶说话。
  “过年的时候把愣子请过来一起过,他家里就一个人空落落的...”
  奶奶这是想做月老,但柳儿姐却没有那个意思,:“还是不要了,过年就让他在家过”
  “你这孩子...你不去叫我去”
  奶奶以为是柳儿姐觉得不好意思。
  父亲披着衣服进厨房来拿起一个刚出笼的热馒头就出去了。
  三十下午我去找强子,他在房间里抱着收音机听的入神,见我进来扭过头来眼睛里泛着光亮。
  “善爱..你来了”
  “呵呵,来看看你...你妈呢?”
  我没瞧见他母亲。
  “在那边我爸睡的房间里收拾屋子着,怎么?有事吗?”
  强子将收音机放下疑惑的问我。
  “呵呵...没事...”我笑道,“听什么呢?”
  “广播歌曲,晚上有春节晚会直播”
  强子兴冲冲的说道。
  “来,我也听听”
  我接过收音机插上耳机,仔细听着里面柔情缠绵的情歌,是男女对唱,不知不觉听的陶醉起来,男声唱完换成了一个女子在唱,可是唱着唱着却突然不唱了,迟滞了片刻响起了我层在自家收音机里听到的那个奇怪女声。
  “啊..!”
  我惊慌一叫将收音机扔在了被子上,扯下了耳机,捂起耳朵,这样的声音自从我摔掉了自家的收音机后就再也没有听见过,这样一刺激,我差点吓的尿在棉裤里。
  “善爱..怎么了?”
  强子不解的问我。
  “没事...没事...”
  我强做镇静的闭眼一会,耳边那女子凄惨的叫声还在余音回绕。
  强子滞愣片刻收好了收音机放在桌上。
  强子看我的眼睛总是那么煦煦生光。
  我心里平静了些,问他:“你爸好些了吗?”
  和强子见面时间不多,但每次免不了要问这句话,这一直是奶奶所关心的问题。
  “还没好...瘫痪在床...”
  强子脸色有些低沉。
  “过去看看吧...”
  “哦..”
  强子起身帮我揭开门帘,走到门口的时候强子妈从里面掀开门帘出来,手里端着屎尿盆,房间里臭气弥散。
  “善爱来了...站远点...臭”
  强子妈饶开我将屎尿盆端出去了,强子尴尬的说:“我爸已经这样很长时间了”
  “这也没办法...”
  我忍着恶臭应了声。
  强子上前掀开门帘,王能叔上裹被子在炕上蹲着,很奇怪的姿势,好好不睡在炕上却蹲着。房间里很浓重的尿骚味像上地的尿素一样刺鼻,刺的我眼睛发酸,差点滴下眼泪。
  眼前的王能叔面部却好好的,只是脸无菜色,一片蜡黄,眼睛下陷,嘴角也爬满了鱼尾纹,憔悴的像一个垂死的老人。
71)

  王能叔看着我傻笑,也不说话。
  “我爸现在神智有点不清楚了...不认识人...有时候连我都不认识...”
  强子大概是这样的骚臭闻惯了,我可是硬忍着,眼睛鼻子被浓烈的尿素分子刺的直发酸。
  “这是旺平家的女儿...善爱...”
  王能叔居然抠着鼻子认出了我。
  “我爸他认出你了...”
  强子有点兴奋。
  看着强子露出少有的笑容我也抿嘴轻轻笑了笑,再回头去看王能叔时,我屏住了呼吸.
  他将抠鼻孔的手从鼻孔里抽出在被子上一抹,食指狠狠的插进了右眼睛里,眼球迸裂,血水混着眼球里的液体噗嗤一声溅了出来,眼角褐色血液顺着鼻沟流下,慢慢的脸在扭曲,在腐烂,脸上浊黄色的黏稠液体顺着脸一滴一滴落到被子上了,渐渐的出现了几个血肉模糊的窟窿,另一只眼球却泛出了让人发指的红光。
  我没有叫出声来,我看见身边的强子仿佛没有看到这一幕,我想我一定是又产生幻觉了。
  
  我用力揉着眼睛,可是眼前的王能叔已经变成了发烂的尸体一样,脸已经腐烂到了脑门上。被子被褐色黏稠的血液已经浆的不成样子了。
  我看看身边的强子是他真的没有看到还是不想说什么。
  “强子,你看见什么了吗?”
  我颤抖的问他。
  “什么看见什么了?”
  强子傻愣愣的问我,看来这些怪异的事情他看不见。
  “哦...没有什么...”
  “晚上去我家看晚会吧,我爸带回了电视机”
  我转身边往出走边说,我确定这不是幻觉,我是个奇怪的女孩,我想起了人们这样说我。
  “真的?...你爸买电视了?”
  强子顿时来了兴趣。
  我感觉背后王能叔在凝视着我,我不自主的加快了脚步。
  “恩,现在拉上电了,正好赶上春节,能看晚会了”
  说话间出了客厅大门,外面天色已经灰暗,有些人家因为新鲜,电灯早早的就打开了,亮煦煦的光线刺破了灰白色冬日傍晚。苍白的寒气在光线中缓慢挥动。
  强子送我到了门口,路上觅食的公鸡呱呱叫着跑开了。
  “善爱先回去吧...我还有点事情”
  强子不打算和我一起回家。
  “那好吧...你一会一定要来哦...”
  我有点撒娇的给强子说道,强子鼻子冻的通红,吸了下鼻涕笑道:“我什么时候骗过你呢”
  “那说定了...我等你”
  强子一直目送我走进了渐渐爬上天空的暮色中。我回到家的时候院子里已经坐满了村子里的人,他们都是赶来看春节文艺晚会的。
  父亲特意将电视放在院子里,打开院子里的大灯,整个院子里照的亮堂堂的。街邻四坊都在院子里坐着。
  冬天夜里空气异常冰冷,父亲又在院子里烧起好几个火炉子,大门口处一堆干柴火火焰正噗噗窜升,火星四迸。晚会还没开,人们交头接耳的又说又笑。
  我一眼就看见了坐在最后面的愣子哥,穿着军大衣蜷缩的坐在最后面,倒没见柳儿姐的影子。
  “愣子哥,我柳儿姐人呢?”
  我走上前去问他。
  “去给人找凳子了”愣子哥抬头说道,“怎么刚才没见你人呢?”
  “我去找强子了,他一会也来”
  “今晚可是热闹啊”
  愣子哥沉浸在这热闹之中,脸上带着喜悦的笑容。
  “我先去房间了”
  我给愣子哥说道。
  柳儿姐没在奶奶房间里,不知道去哪了,我取了围巾围在脖子上出去坐在了电视跟前,父亲和几个男人在一片撑开了桌子玩起麻将,撮牌的声响在人们的喧闹吵杂中连绵不断。
  八点的时候晚会终于开始了,我朝后面看了看,柳儿姐和愣子哥坐在后面亲昵的依偎着,可是我等的强子却还没有来,在旁人都嬉笑沉浸在好看的晚会之中的时候我却打不起精神来,强子说他一定会来的,却没有来。
  电视里的画面吸引不了我,更多的回头去看院子大门,期盼着强子身影的出现,可是一直等直一等就是没有等到他。
  不知什么时候我的心里突然一颤,一阵冷风吹的快要睡着的我脖子一凉,头脑一下子清醒过来,习惯的转头看向门口。好像有个白色的身影一闪而过了,我再揉了揉眼睛,却什么也没有了,只有那堆快要燃烧尽的柴火发出的那团黄色火焰在跃动。
  我昂起脖子看着繁星满天的夜空,灯泡的光亮与人们欢快的谈笑一起冲向了幽蓝色的苍穹,可是愣子却还没有出现。
  我没有能够等到晚会结束就已经两眼皮打起架了,便起身打算先回房间去睡觉,看晚会的兴致因为强子的没有出现而全无。
  上了台阶无意的朝着走廊一侧紧锁的大门瞧了一眼,通过悠长的逐渐阴暗的光线隐隐感觉到木门在晃动,母亲房间的窗户里也飘逸出几屡幽蓝的光线。我背后一冷,双脚打起了颤。
  奶奶受不了这样的吵闹已经早早睡进了被窝里,我上炕爬进被窝里,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听外面人们的嬉笑吵闹,心里却惶惶的似乎有什么事情就要发生了,有种难以说清楚的感觉。
  “善爱也不看了吗?”
  奶奶翻了个身眯着眼睛问我。
  “恩,没什么意思”
  我应道。
  “强子没有来吗?”
  “恩...奶奶怎么知道?”
  我有些奇怪奶奶一直在房间没有出来怎么会知道强子来没来呢。
  “奶奶的预感...”
72)

  奶奶的嘴角微微抽动,鼻子里发出均匀的气息。
  “奶奶...你预感到强子没有来?”
  ‘睡觉吧...保不准今晚又发生什么事情了”
  奶奶嘴角嗫嚅着转过去不理我了。
  过了好长一段时间,我听见了信猴咕咕的叫声,从远处山沟里传来,穿过院子里的热闹声响直钻入我的耳际。
  信猴一叫,就要死人了,接下来不知道又要发生什么事情了。
  也许一天种种的奇怪经历就要注定新的故事的开始...
  
  我在梦见王能叔笑着朝我挥手远去,轻飘飘的飞过了山头,渐渐消失在远山的轮廓里。
  “劫难来了...”
  我的梦里想起了一个老人的声音,伴随着劈里啪啦的鞭炮声。
  第二天天不亮我就被零星的鞭炮声超醒了,奶奶早早就下炕在观音像前烧香拜佛了,柳儿姐自然是在厨房里忙碌了。
  院子里父亲和一群男人还在不知疲倦的撮着麻将,新的一年的第一天已经到了。我蜷缩在暖和的被窝里还是不想起床。听着公鸡一遍又一遍的鸣叫着。
  零星的鞭炮声不时在山谷里回荡着。
  柳儿姐过了会进来了催促我道:“善爱快起床吧,今儿过年大家可都串门子拜年的,你还蜷缩着不起”
  “柳儿姐昨晚晚会看的很高兴吧”
  我意指她与愣子哥昨夜的浪漫,柳儿姐不懂,乐呵呵的说:“晚会当然好了,我喜欢的好些歌星都出场了”
  
  外面突然传来了吵杂的声响,打麻将的声音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声响打断。
  柳儿姐将过年穿的新衣服丢给我:“你先穿衣服,我出看看外面发生什么事情了”
  柳儿姐匆忙的转身出去了,我赶快套上衣服,下炕后来不及洗脸就冲出了房间,院子里昨晚遗留下的狼籍还未打扫,麻将在桌上散乱的堆积着。炉子里的火焰还迸着熄灭前的火星,灰烬上冒着白烟...
  我急步走出院子,隔壁黑狗叔的媳妇正边用木梳梳头边跑着经过我家门前。
  “姨...你这是要干吗去?”
  我跟在后面叫了声。
  “哎!...王能昨晚死了...”
  她回头说着加快脚步走了,还不忘记梳着头发。
  难道这就是我昨晚梦见的梦吗?王能叔挥手漂过了山头消失在山峦顶端了。
  我也加入了卷向强子家的人潮中。
  踩着冰渣发出嚓嚓的声音。
  天色也不好,阴沉的快要塌到头顶上了,劈里啪啦的鞭炮声在这时候也消失的无影无踪,整个山村在新年的第一天就陷入了一片沉积中。
  强子家的院子里已经站满了大大小小的人,父亲奶奶和柳儿姐都在这些人当中。
  这么多人除了村里来人安排后事的,别的人站在院子里鸦雀无声。
  我看见强子站在墙角居丧着一张脸,眼里含满泪水,他母亲已经哭的死去活来,嗫嚅着说不出话来。
  有的人就安慰,他死了你和孩子也轻松了,要不那样瘫痪着照顾到啥时候是个头啊。
  有的人质疑,怎么这么突然,前几天还是好好的一个人?
  
  人们不时的看看奶奶,等待着奶奶对这件有点来的突然的事情做个说法。
  奶奶眉头紧缩了半天终于说话:“依我看,是时间该死了...被吸尽了阳气活这些日子算好了”
  院子里的人听了奶奶的话一片哗然,连强子妈都止住了哭声问奶奶:“姨...你这话是?...”
  “那日我就觉得王能不是一般得病...是接触了那些脏东西...晚上给他叫魂...本以为会好的”
  奶奶摇着头说道。
  听完奶奶的一番称述后强子的妈又跪在地上锤地嚎啕大哭:“王能啊...你怎么能这么就走了...扔下我们娘俩不管呢..王能啊...你怎么能这么就走了呢...”
  强子他妈没完没了的哭着,院子里的人劝慰不下,便渐渐散去,村长留下了几个年轻人去祠堂里抬来了副棺材进房间里去了。
  装好棺材几个年轻男人出来时个个抽着一张哭丧的脸,没做停留就把棺材抬到村头与庙不远的祠堂里去了,经过我身边时,那股发腐的恶臭从棺材缝里汹涌的弥散出来,院子里的人闪开一条道。
  村长说等过几天再处理王能叔的后事。
  王能叔的离奇死亡成了我们这个山村新年里的第一条新闻,成了人们新年串门拜年的热谈,茶后饭余总免不了提及到。我没有找强子,怕他会很伤心,打算开学去城里读书时再和他做最后的道别。
  关于王能叔的死状有两个版本,其中一个是说王能叔已经剩下一堆骨头和一滩让人发指的烂肉摊在炕上,一种是说王能叔的头颅烂出了几个血窟窿,眼珠子莫名的消失...
  总之两种死状我都没有亲眼见到,是听村里的婆娘们在门前三五成群站着拉家常时说到的,说的亦幻亦真,我是相信这两种其中一种的,毕竟曾经我看到了王能叔突然就变的发烂的脸。
  时间在人们的谈论中一天天过去,我心急如焚的只想赶快离开这里去城里读书,这样我就不会再看到那些可怕的鬼影不会听见半夜的鬼叫声了。
  王能叔是五天以后才抬去下葬的,在那五天里听住在村口那几户人家说每到深夜祠堂里就会传来可怕的嚎叫声,这是事实,我睡在奶奶的炕上耳朵里也会隐约听见让人颤抖的嚎叫声,凄厉的撕破宁静的夜空。
73)

  送葬的队伍浩浩荡荡的开向山坡下的那片墓地,强子妈一路上一直被柳儿姐和黑狗叔的老婆搀扶着,哭声打破山村的宁静从村子一直延续到了墓地,山谷里回荡着让人觉得凄凉万分的哭喊声,我只看见强子在流泪,但却没有哭出声音,我喜欢强子做什么事情总是很坚强的样子,但却不知道该怎么来安慰他。
  剪纸桶被寒风吹的飘散在山旮的天空中,漫天纸片随风舞动,在人群的头顶盘旋,仿佛久久不原离去的灵魂厮守着人间最后的热闹...
  有个细微的地方也许没有人注意,几个壮丁抬着棺材走在最前面,我和几个挑着花圈的孩子跟在后面,我注意到了棺材的缝隙里一滴一滴的往出渗透着乳白色液体。但在这样寒冷的气候里尸体在五天内根本不可能腐烂,这就印证了关于王能叔的死状不管是哪一种,至少是在一夜间就腐烂了。我凝视着流出的白色液体,棺材微微颤动了一下,一屡幽白的烟雾从缝隙里漂浮而出,我想那应该是尸体带着的温热三出的热气...
  棺材下到墓里,年轻壮丁一锨一锨铲土将棺材埋了进去,我们将花环插上了高高窿起的土包上。
  强子妈爬在土包上眼睛已经哭肿,别人怎么劝都不肯离去。
  我给强子说:“强子,去劝劝你妈吧,别在伤心了”
  强子咬着嘴唇点头去劝说,果然很奏效,他妈将十三岁的他揽进怀里硬是没有哭。
  撂完了强子他爸的丧事,人们都离开了,连扛着铁锨的年轻男人们都已经离开了,强子妈站在坟墓前目光呆滞的看着坟墓还是不肯离去。
  柳儿姐搀起她的胳膊劝导:“姨..回去吧...都已经这样了...回去吧..”
  “我看见了..我看见你王能叔了...”
  强子妈突然挣脱开柳儿姐的胳膊冲剩下的几个人兴冲冲的喊着。
  “她现在受刺激了,赶紧让回家吧”
  村长对大家说道。
  “我没受刺激...我看见王能了...他爬出来了...他跟一个女的走了...”
  强子妈斑驳着村长的话,又转身呆滞的盯着坟墓。
  “王能...你为什么要跟她走...你嫌弃我吗?”
  她朝着坟墓边喊边往跟前走,前面就是很深的沟壑,村长怕她掉下去了,赶紧叫道:“快去拉住她,别让掉下去”
  几个男人过去拽她,她挣脱着哭喊:“别拉我...别拉我...你们别拉我...我要我男人...”
  几个男人费了很大力气硬是把她给拉回来了。
  “她一定是受刺激太深了...赶紧拉回去吧...别在这地方呆太久了”
  村长烦躁不安的摆摆手,扭头走了。
  柳儿姐和几个婆娘好言劝解着终于说服了她,才离开墓地。
  我和强子走在最后面,这天的天气还算不错,阳光大度的铺泻而下,地上的冰霜融化,苦草里水滴渍渍,将我的新鞋都打湿了。
  “强子,你妈可能受的刺激比较大...我希望你能够想开一点”
  我认真的看着强子对他说道。
  ‘善爱...谢谢你...”强子红着眼睛朝我微笑,“其实...刚才...我也看见...我爸了...我不知道是不是幻觉...”
  听了这话我不由自主的回头看了看坟墓,什么也没有,但是却全身毛孔都缩了起来。
  “...是幻觉...”
  我自欺欺人的对强子说道。
  “...可能吧...可我和我妈看到的一样...”
  强子说了这句话我没有应,心里虚冷的不直待该如何转个话题了。
  王能叔死后,村子里相对安静了些,夜晚能听见的哭喊声也消失了,这个冬天似乎很短暂,只是两场雪,转眼就到了春天。
  春寒料峭,空气干燥阴冷。
  杨树发出新芽的时候,老人门蹲在家门前的石墩上蜷缩着身子抽烟晒太阳,天空中飘满了像棉花絮一样的植物腐生物,青草的气味也很浓烈。
  柳儿姐在院子里摆开水盆洗冬天积攒的脏衣服,我要去趟强子家,父亲已经决定带我去城市读初中,我要向强子道别。
  我走动的脚步声惊扰了低头撮衣服的柳儿姐,抬头娇喘喘道:“善爱,你要出去?”
  “恩...去趟强子家”
  “早点回来...”
  “恩”
  强子他爸已经过了七期,家里的悲凉气氛没有当初那么浓了。
  “善爱要去哪里?”
  黑狗的媳妇正给襁褓里的新生儿围奶,站在大门前笑吟吟的问我,婴儿将那只粉白细嫩的乳房吸的滋滋作响,黑狗老婆也不害臊,就那么一手脱住乳房一手抱住婴儿在自己门前摇晃。
  “去强子家”
  “唉呦...你可不能去的...百日没过...那王能的鬼魂还在家没走呢...”
  她压低声音凑上来神秘兮兮的说道。
  孩子的嘴溜了奶头,白色的乳汁从奶头浸出弄湿了花棉袄。
  “没事的...”
  我说着转身走了,她在后前急切道:“我说善爱...你可不能不听姨的话啊”
  ‘姨,你好好给孩子喂奶吧”
  我回头接了句。
  不管王能的鬼魂有没有走,我是去和强子道别,想起小时候那些欢快的时光心里总会莫名的悸动一阵子。
  
 74)

  强子站在家门前靠着木们眼神木讷的昂望蓝色的天空。
  他妈坐在客厅的板凳上说:“强子..你到是看看你的书啊,你不看书整天看什么天空呢..你看看你的书啊..你已经多久没有动你的课本了”
  我站在门口的时候强子妈就这样没完没了的对强子唠叨着,强子仿佛听不见他母亲的说话,只是呆呆的看着天空,一言不发。
  “强子...在张望什么呢?”
  我笑语盈盈的走进大门,强子眼球一转迟滞的看了我一会才恍然回神:“善爱...”
  “善爱来了...”
  他母亲笑着问我,已经没有了悲痛的迹象,到是强子除了看我的眼光是纯洁无邪的,别的时候就那么呆滞着。
  “恩..”
  我应了他母亲。
  ‘强子...可以出去说会话吗?”
  我小声问他。
  “恩?...”
  他怔怔的看着我。
  “我有些话要对你说”
  “那好...”
  我们一起出了大门,站在他家的院子里也有种莫名的熟悉之感,总感觉有种莫名的气息与自己家里如出一辙,也不知是什么味道,特别的怪异.阳光晒的有点灼烧眼皮,可站在他家有种阴冷的感觉。
  可能是春天青草发芽的带着的草腥气味在空气中漂浮着吧。
  我们一直沿着大路走,走到了横亘在村头的沟壑边上才停下了脚步,十几丈宽的沟壑下面有沿着坡面生长着的树木,已经抽芽发枝变的翠绿起来,风从沟底刮上来清冷中带着春天的泥土芳香与嫩芽儿柔嫩的腥味。
  “善爱...你不是说有什么事情要说吗?”
  强子转过脸来问我,明晃晃的眼光已经刺的他眯起了眼睛。
  “呵呵...也没什么的”我笑着顿道:“...我马上就要去城里上学了”
  “城里?”
  强子眉头立刻凝了起来,语气急促的求证。
  “恩...我爸带我去的”
  我慢慢点头,看着强子有些不舍的样子,心里很不舒服,少年时代的那些烂漫时光在心底翻滚涌动,仿佛泛滥的洪水一般涌上了心头,喉咙咕噜的咽了口唾沫。
  “强子...其实...我也不想去的”
  我看着强子有些失落,安慰着他。
  “...没事...城里多好啊...怎么能不去呢”
  他笑着转动了一下脸,拔了根草芥拉在手里掐,一小段一小段的从指缝间落下,被风吹到了沟里。
  “可能还要从初一开始读的...”
  “没事...去了好好学习啊...善爱...我们会想起你的”
  强子将掌心里的草芥挥洒进清风中,欣慰的笑了笑。
  “...我也会想你们的...”
  我有些哽咽的说道。
  强子久久的看着我,鼻翼轻轻的颤动着,均匀而强有力的气息从鼻孔中溢出,扑上我的面颊,仿佛火炉里扑出的热气,暖烘烘的。
75)

  
  “我得回家了”
  强子冷不丁说道。
  “急着干什么啊?”
  我有点生气的扭过了头。
  “家里还有许多活要干呢...你走的时候告诉我一声”
  强子挪动着脚步就要回去。
  “哦...那好吧”
  我不乐意的应着,强子朝我笑了笑就转身走了,瘦小的背影在春日灼热的阳光里显的弱不禁风,仿佛这沟沿上在风中摇曳的草芥。
  我站在沟边看着他消失在了拐弯处才转身往回走,明媚的阳光里竟然没有一个人影,寨子四周的山峦上点缀着早开的野花,一片粉红蔓延到了山的最顶端,空气中风弥散着淡淡的花香,浅醇而怡人。
  经过破庙门口的时候,以前见过的那个白胡子老头驼着背吧嗒着烟锅从里面出来了。
  一身脏兮兮的衣服散发着难闻的馊味,眯着眼睛问我:“女娃娃,干什么去了?”
  “没干什么...”
  我应道。
  “没事一个人不要乱跑...寨子里已经被阴气给罩住了..到处是幽魂野鬼”
  老头将瓜皮帽脱下抓着花白的头发满不在乎的说道。
  我一直很奇怪这老头说是要饭的,却长期在庙里住下了,而且也不见他来村子里讨饭,也不知道整个冬天他是怎么度过的。
  “幽魂野鬼?”
  我止住脚步问他。
  “恩...煞气重的很啊...”
  老头胳膊扣在怀中蹲在了门墩石上晒起了太阳,不经意的瞟了我一眼。
  “你一直在这里住着吗?”
  我问他。
  “我十多年前就在这破庙里住下了...一个孤家老人没个落脚的地方啊...只要和神挤在一起了”
  老头眯眼看着太阳,脸上泛着黝黑的光。
  “那怎么不经常见你啊?”
  “天气好的时候我会去别的寨子里讨点东西...只是在这里落个脚而已”他抽了口烟吐着浓浓的烟雾转过脸来昂望着我说:“你这孩子生来就带着股阴气,鬼最容易找你上身了,走路都没影子”
  我下意识的看了看脚底,没有自己的阴影,我只知道我生来就是一个奇怪的孩子。
  “你知道你妈是怎么死的吗?”
  “我妈病死的”
  说着我就想起了我妈死后的样子。
  “女娃娃.你妈不是病死的..”
  老头慢悠悠的摇头否定。
  “你妈是鬼蛊中的太深了...还有村那头买豆腐的人也一样”
  强子他爸是中鬼蛊了?
  我忙问他:“鬼蛊是什么?”
  “就是鬼上身...依我看村子里有个厉鬼...很凶的...没事不要一个人出来转了...这劫难不知到什么时候才能结束...能离开这山寨最好”
  老头将烟锅从干瘪的口中抽出,娓娓道着,越说越玄乎,弄的我猛不丁往身后看了看,总感觉有双手在慢慢接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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