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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霜ˊ夜瞳

《巫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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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7-24 14:05:36 | 显示全部楼层
  对郝杰给他打电话,冯祺一点也不意外。他从旁的渠道,知道郝杰与小西居住在一起,便晓得两人关系不一般。看郝杰提起小西时的样子全没了平日的从容潇洒,更确定了小西是郝杰非常在乎的人。冯祺与郝杰约定好时间地点详谈。因为郝杰时间比较紧,所以两人就定在他工作的酒店附近。
  第二天交谈时,郝杰开口的第一句话便是:“我告诉你四年前的事情,希望你能够找出真正的凶手。”冯祺见郝杰这么合作,有些意外。他这几天碰钉子碰得多,突然来个这么合作的,反倒不习惯了。
  “五年前,我与千夜在玛雅认识。那时侯,他因为缺钱上不起学,一直在玛雅当侍应生。偶尔,他也会上台跳一下舞赚点外快。在玛雅泡的客人中不乏大款,不少人提出包他,他都拒绝了。千夜是个很高傲的人,即使是在玛雅,他也让人觉得很不可亵渎。我常常都在想,这样一个人,不应该混迹在这里。他的舞台,他的天地应该更广阔才对。”郝杰说到这里,朝冯祺笑了笑:“你见过他,应该能够感受到。他现在还沉稳了些,以前简直是目中无人的狂妄。”
  冯祺附和地点头,说:“确实,千夜从小就很有气势。”
  “有一天,他来上班,身后跟了个又瘦又小的小鬼头。他无奈地对我说,这个孩子非要跟着他,让我帮忙给他找个活儿。他那人,从来是与人能保持距离,就不会主动搭话,更不要说求别人。我这才注意到那个孩子。那个孩子有种不健康的瘦弱,一看就是长期营养不良的。他对千夜很依赖,说话时一直抓住他的手不放。那个孩子就是小西了。小西是千夜一个邻居的孩子,最近父母双亡,便跟在千夜身边。余刚因为那孩子未成年,死活不愿意雇他。还是千夜与我苦苦求情才勉强答应。”
  “那到底四年前发生了什么可疑的事件呢?”冯祺问。
  郝杰失笑:“别着急呀,我会说的。那段时间该是最美好的,我们三人那时感情很好。他们两个人都是舞痴,每天下班后,小西就缠着千夜教他跳舞,我是惟一的观众。小西洗干净长好后,是个极漂亮的孩子。如果拿植物来比喻,千夜是莲,小西便是罂粟,他天生就很能招惹人。”
  冯祺听到郝杰这个比喻,不适地轻咳了下。郝杰收敛了陷入回忆的微笑,叹道:“想起来,这是小西的劫数,也是千夜的劫数。有一次,小西招惹到了一位不能招惹的人物。那人是个道上的大哥,并不是同志,但是偶尔也玩玩男人。其实之前,我与千夜不止一次告诉过小西,行为不要那么轻率。你或许只是无心的玩笑,但在别人眼里却是另外一种含义的邀请。那个人看上了小西,一定要小西跟了他。小西不过是个孩子,即使在GAY吧工作,也不见得懂其中的含义。他也是个倔脾气,死活不依。后来,那个大哥干脆把人掳了去。千夜又是着急又是自责。人是他带来的,现在却成了这副样子。他追去找那位大哥,却看到小西浑身是血坐在地上发抖。仔细询问,才知道小西假装顺从,却在两人要行事前用玻璃片刺伤了那位大哥。这件事情是他带着慌张得说不出一句话的小西来找我时告诉我的。他让我帮忙照顾小西,然后就去警察局自首。不知道他用了什么方法,那位大哥伤愈后,并没有说出刺伤自己的是小西,也不再找我们的麻烦。千夜在看守所呆了半年。这件事情,在圈子里很出名,但是大家都以为是大哥要强迫千夜不成,反倒受了伤,除了我和小西,几乎没人知道真相。后来,我和小西在相处时有了感情。千夜出狱后,看到我们在一起,一句话也没说就离开了。我还以为,永远不会再见到千夜。”
  “你的朋友在替人受牢狱之灾,你却挖别人的墙角?”冯祺不可置信地问:“你们在一起时,不会觉得内疚有愧吗?”
  “有时候,感情不由人控制。”
  “四年前的事情就是这个?”冯祺问。
  郝杰点头:“没有比这个更大的事情了。”
  “那很可能是千夜为了遮掩自己当年曾入狱而做的咯?”冯祺皱眉思索,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却又想不到哪里不对。
  “不会的”郝杰反驳:“千夜不是个会去为了掩盖自己的过去而伤害别人的人。”
  冯祺挑眉,看向激动的郝杰:“那你觉得会是谁呢?”
  “总有人吧,”郝杰说:“我不知道,但是我不想再有什么来打扰我们的生活。我现在很知足,如果千夜不回来就好了。”
  冯祺笑道:“你这人,还真自私。”
  “每个人不都是自私的吗?区别只在于愿不愿意承认而已。”郝杰还冯祺一个微笑:“我告诉你事实,并不是想要你曝光我们的生活。冯祺,你能给我个保证吗?如你先前说的,不会将我们的私生活报道出去。”
  “我保证。”冯祺认真的回答。
  告别郝杰,冯祺一直在脑子里回想他说的话。四年前的事情,真的是千夜或者是与千夜有关的某人为了掩饰他曾经入狱而做的吗?郝杰的话里,有多少隐瞒,又有多少真实?直觉自己漏掉了什么关键的东西,到底是什么呢?
  走着走着,他突然停住,明白自己觉得不对的地方是哪里。中风的病人已经确认大部分是同性恋。如果按照郝杰的话,为了掩盖入狱的事情,那么当初千夜自首时接待的警察,入狱时的狱警,都应该也是被害的对象吧。
  他立刻站到路边,招了辆出租车,往医院赶去。
  三天时间,他调查了枳城所有医院,都没有发现狱警或警察中风入院。他又托人到公安局打听,依然是没有。看来郝杰说的并不是事实。他看完手中厚厚一叠资料便按照上次郝杰给的地址找到郝杰租住的公寓。
  开门的是小西。
  小西见到冯祺,毫不掩饰自己的厌恶,反手就要关门。冯祺连忙格住,急切地说:“我找郝杰。”
  小西停住关门的动作,冷漠地看冯祺一眼:“他住院了。”
  “住院?”冯祺愣住,意识到自己的线索可能就此中断,他忙问:“他是什么病,中风吗?”
  小西奇怪地看着冯祺:“你怎么知道?他昨天出门不小心摔了一跤,送到医院,医生说他中风,有可能成为植物人。”
  “你不去照顾他?”
  “我为什么要照顾他?”
  冯祺惊讶于小西的冷漠,他劝说道:“小西!你听我说,你现在很危险,真的有人为了什么目的要伤害你。现在已经有好几十个人中风无意识了。你想想,郝杰那么年轻健康,怎么可能象老年人一样摔一跤就中风?”
  小西仰起头,朝冯祺灿烂一笑,“关我屁事!”然后砰的一声关上房门。
  冯祺望着禁闭的房门,有些无奈。愿意说的,说的未必是事实。不愿意说的,撬他的嘴都未必说。难道自己真的要放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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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7-24 14:05:48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八章·重遇


  小西一个人呆在屋子里上网。连续上了48个多小时后,他关掉所有的视频、网页,望着桌面的千夜发呆,心里生出许多烦躁、空虚的情绪。他以为自己更喜欢一个人的生活,平日里郝杰去上班,他就乐意一个人自由自在。但不过短短两天,他居然焦躁得什么也做不了。咬咬牙,他扯下衣架上的外套,随意带了顶大红色的帽子便出门了。
  走到郝杰病房门口,小西突然顿住。病房里有个他很熟悉的人坐床边,正在对着病床上的失去知觉的郝杰说话。那人说的很小声,但小西却听得清清楚楚,那人说:“杰,你也相信这一切是我做的?”
  只那么一句,然后是无尽的叹息和沉默。直到一个粗哑却意外温柔的女声提醒他:“亨利,演出要开始了。”小西知道说话的那个女人是谁,那是千夜的助理,一个平凡无奇的女人。没有听到千夜的回答,小西眼尖地从病房房门上的玻璃中看到两人正朝外走来。他急忙躲进隔壁房间。
  许久,没了两人的脚步声,他才走出来。推开郝杰的病房房门,郝杰仍然和两天前一样,闭着眼,看起来好像只是熟睡而已。但他知道,任凭他说什么,现在的郝杰也不会再有任何反应。
  小西看着郝杰,话语中充满悔意:“如果我相信你的话,你是不是就不会变成这样?如果我听你的话,走得远远的,是不是就不会和他有所牵连?如果当初我没有和你在一起,是不是这所有一切都不会发生?你看,我老是做些会后悔的事情。我现在有很多话要说给你听,你却听不见了。这世界上哪来那么多的如果呢。什么时候也会轮到我吧。他会什么时候来找我呢?真奇怪,我又期待,又害怕。如果我们俩都变成了这个样子,多好笑。”
  他突然顿住,狠狠捏住床单:“我们好好的,没有去惹他,为什么要这样做?当初抛弃了我们不是过得很好,何苦还来为难我们。不过一次对不住他,便要赶尽杀绝?”说着,他拼命摇头:“不会的,我不会让他得逞。不就是那点破事儿吗?我这些年来受的罪不比他少,凭什么他就这样矜贵!”
  他的手颤抖着摸上郝杰的脸,微笑着说:“杰,我爱他,即使现在我最爱的仍然是他。可是,我不能忍受你变成这样。起来啊,与我斗嘴,看着我,只看着我。在我身边,要一直在我身边。如果你不起来,我就要那个害你变成这样的人付出代价!”
  “他不起来,你要怎样?”粗哑的声音在背后响起。小西转过头,看向只身一人的青翡突然笑了:“狗腿子来了。”
  青翡黑着一张脸,沉声再问:“他不起来,你要怎样?”
  “不怎么样。”小西慵懒地斜倚在床头,似笑非笑看着青翡:“怎么,他让你来善后?”
  “与亨利无关。”青翡厌恶地说:“你们这些垃圾不配与他说话。”
  “又一个狂热分子。”
  “总好过鸭子。”
  “哈哈哈哈……”小西狂笑起来,下巴高高扬起,不屑地说:“我是鸭子又如何?至少有人愿意花钱买。你那副尊容,啧啧啧,怕是倒贴都没人要。别和我说什么高低贵贱的,你侍奉的人也高贵不到哪里去。”
  “恶心的同性恋!”青翡气得脸色都变了。
  “你的主子不恶心?同性恋恶心?鸭子恶心?女人,你口中的那位亨利只有比这个更恶心的。”
  青翡捏紧拳头,努力平复心中怒气,然后恶狠狠地说:“我来是警告你,不要做多余的事,否则会如床上那人一般下场!”
  “是你做的?”小西有些愣住。
  “你用不着管是谁做的。”青翡留下这句话,就要离开。小西突然如疯了一样,扑向青翡,猛地抓住青翡的头发,将她摔在地上:“是你做的!”
  青翡拼命挣扎,奈何小西虽然瘦小,但毕竟是男人,力气无法比拟,只得不断躲避小西雨点般落下的拳头。但她丝毫不肯服软,怒吼:“打女人有什么本事!你有本事去告诉警察,说床上那人中风是我做的,看谁相信你,疯子!”小西打红了眼,根本听不进去,坐在青翡身上,顺手就是几个巴掌。
  等护士、警卫、医生赶进来时,青翡的脸已经又紫又青根本不能看了。
  千夜赶到派出所,只见青翡哭得狼狈,小西也好不到哪里去,脸上被指甲抓出好几条血痕。他与小西的眼神一碰,立即转开。小西却自千夜一进门便用目光锁住他。
  私下和解。
  小西自始至终不发一言,只是盯着千夜看。直到分手,千夜才走过来,对小西说:“小西,好久不见。”
  小西勾起嘴角,讽刺地笑道:“好久不见,大明星。”
  “我不想问你们为什么会打起来,但是,我希望你们不再有牵连。”千夜说完,便要带着青翡上车离开。小西拉住千夜的衬衣衣角,但脸上却是尴尬的神情,似乎是行动后才意识到,看到千夜转头,他倒不自然地放开:“你……好吗?”
  千夜一愣,别开头:“还好。所以,我们不要再见面。你以后,也不要再来看我演出。”
  “你知道我来?”
  “青翡告诉我的。”
  小西冷哼一声,问道:“你,为什么要伤害郝杰?”
  “你信也好,不信也好,不是我。我根本没有接触郝杰。”
  “你自然用不着自己动手。除了你,我不知道有谁会做这些事情。”
  千夜看着一脸不信任表情的小西,突然凄惨地笑了笑:“你心目中,我是这样的人?”
  “是,你是为了自己的前途,不惜一切的人。”
  “从你口中说出这样的话,未免太伤我的心了点。”千夜说道:“毕竟,你是我用心保护过的人。”
  小西不言语了,他熟悉千夜,现在看到活生生的千夜,思念仍然没有停止,心跳更加剧烈。连多年的憎恨,怨怼,猜忌都在几句话间消失不见。但不过动摇片刻,他摇摇头,冷淡地说:“千夜,或许,我们早已经不是当初的自己了。我并不了解你。我只知道,那个最照顾我,在我最堕落的时候仍然不放弃我的人现在变成一个无知无觉的植物人。你有了那么多,为什么要将我仅剩的一点剥夺掉?”
  千夜想要辩解,终究还是闭上嘴,不再说什么,转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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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7-24 14:05:59 | 显示全部楼层
  冯祺接到郁叶的电话,一贯的轻松调侃里还带了丝平日没有的兴奋。郁叶说:“嘿,大记者,你猜猜我发现了什么?”
  “凶手?”冯祺把手机夹在耳朵与肩膀间,耸着肩将手中的稀饭给自己碗里倒了点,又给飞雪与小黑碗里倒了一些。
  “差那么一点点~”郁叶嘿嘿笑道:“是凶手是靠什么作案的!”
  “不是巫术吗?你擅长的。”
  “巫术不光有一种……算了,给你说,也说不明白。你只要知道,经过我这些天对余刚的研究,我发现,导致他中风的是一种蛊。而这个蛊,有意思极了,是通过男子的体液传播。大记者,我这么说,你明白了么?”
  冯祺愣住:“男子?是精液?”
  “也不确切,但是确实是通过性交。说起来有点不厚道,我是把余刚老婆迷晕后,在他身上涂了特殊的药水,才能发现另外一个人的精液残余。恩,那个残余里就含有致使人中风、昏迷的成分。”说到这里,郁叶停顿了一下:“至于是什么成分,具体怎么制作,我想你不想知道,也没必要知道。”
  冯祺有点怀疑:“你这次怎么这么合作?以前不是对我完全保密?”
  电话那头的笑声越发清脆:“那是我的职业道德所致呀。这次不是我的生意,我没必要坚持职业操守。”而且,这次的时间恐怕是冲着自己来的,这点,郁叶当然不会对冯祺说起。
  “那罪犯应该是个男子?”
  “拜托,我的冯大记者,你如果好奇就去寻找答案好了,我只是告诉你我所知道的事实。”
  “那,还是谢谢了。”
  “别别别,你我之间何必这么客套,如果有机会,也来照顾下我的生意就行。”郁叶顿了顿,又说:“我正在做逆向试验,可能一两天的时间,我就能让余刚醒过来。到时候,你不如直接问他。”
  冯祺又是一愣,急道:“能救过来吗?那你能不能将所有的受害者都救醒。”
  “如果我愿意,所有的人我都能救。不过,免费的只有余刚一人,那是因为我好奇,是谁做的,这样拙劣。其余的人么,要我救也行,只是要付出一定的代价,不知道他们能不能够支付得起。”
  冯祺沉默下去,他知道郁叶口中的代价意味着什么。
  郁叶的好消息没有等到,却等到小西也中风住院的消息。
  之前冯祺在各医院都留了联系电话,只要有人中风失去知觉就致电给他。空跑了几趟,看了几个并不是与这个案件相关的常规病人后,冯祺再接到这样的通知电话都有些倦怠了。但这一次,是小西。郝杰口中最后一个知情者。不对,还有自己。想到这里,冯祺笑了笑,难道说自己也会遇到这样的危险?
  他从小西的病房出来后,就直接找到千夜的住宿地。
  青翡拦在门外不让他进。他笑了笑,从她张开的手臂间穿了过去,急急踢了门几脚。换了平时,他自然不会这样鲁莽。可青翡实在太难缠,任凭他好说歹说决不让他与千夜见面。不抱希望的几脚,却踢开了千夜的门。
  门静悄悄的开了,身着白衬衫,灰色棉麻裤的千夜面无表情的出现在两人面前。他眼神如冰地扫了青翡一眼,冷淡地说:“不过见一面,用不着在外面闹成这样。”
  青翡心里觉得委屈,低下头,坐下,不再拦着冯祺。
  冯祺没了束缚,站直身子,含笑说:“千夜,我们谈谈。”
  “我以为我们没什么好谈的了。”千夜站在门口,没有后退的意思。冯祺不以为然地笑:“千夜,你知道,小西中风住院了吗?”
  千夜眉梢一挑:“谁是小西?”
  “玛雅酒吧里的舞男,你曾经的邻居,还要我说得更详细吗?”
  “是郝杰告诉你的。”
  “你的心未免太狠了,你知不知道小西有多崇拜你,他的家里全是你的海报,他的电脑里全是你的视频,你来枳城公演,他几乎场场都来。名誉就那么重要,值得你伤害这么多的人?”冯祺想起小西决绝的目光,再看到千夜不为所动的脸,心中升起一股怒气。
  “我伤害了什么人?”千夜低声说:“我不过只是想站得更高,为什么说我伤害了别人。我知道,你以为是我做的。小西也变成这样了,或许冥冥中真有我们看不到的神,审判我们的罪。”
  冯祺皱起眉头,看越说越小声,近乎自言自语的千夜。
  “如果你以为是我做的,那便是我做的吧。”千夜突然抬头,朝冯祺灿烂的笑:“你是记者,写真实也是写,虚假也是写。好或坏,真或假,美或丑不全在你的笔头。你要一个人好,可以不遗余力地捧他。你要一个人坏,可以将他的所有缺点夸大一百倍一万倍告知世人。”
  “我并不是有那么大权力的人。”
  “一步步来,谁不是那样一步步来的呢。”千夜有些自暴自弃地笑:“那么,冯祺,你打算怎样写我呢?”
  “我写我所知道的真相。”
  “真相就是我没有去伤害任何人,余刚,郝杰,小西,我与他们每个人只见过一面,这个真相你愿不愿意相信。”
  冯祺不言语,他原本以为或许是青翡所做,谁料到郁叶告诉自己凶手是男人。那么所有的箭头齐齐指向千夜。千夜现在的态度,让最初笃定的他有些动摇。到底凶手是不是他,如果凶手真是他,自己会不会写出来;写出来,有没有人相信?所有的问题不过电光火石之间,他最后还是对千夜说:“我不会将一切写出来,毕竟写出来也没人相信。你只要告诉我,是不是你做的。”
  千夜摇头:“不是。”
  冯祺笑:“那我知道谁是凶手了。”说完,手一挥,指向青翡:“是她。”
  千夜与青翡都愣住,望向冯祺。还是千夜先说话,打破沉默:“开什么玩笑。”
  “我的样子象开玩笑么?”冯祺从衣服口袋里找出一个录音笔,打开开关。里面是在郝杰病房,小西与青翡的对话。听完对话,两人的脸色都变了。
  冯祺拍拍袖子,说:“我之前在郝杰的病床里放了小型窃听器。不光有这个,我还搜集到许多青翡就是凶手的证据。只要交给警察,一切结束。”
  “青翡!”
  “不是我!”
  两个声音同时响起。青翡慌张地看向千夜。从冯祺开始播放那段对话时,她就一直观察着他的表情。越到后面,他的脸色越难看,她清楚,那是他动怒的表情。
  千夜仍然平静地说:“不是她。”
  冯祺笑:“不是她,难道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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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7-24 14:06:28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九章·网络

  千夜看青翡一眼,示意她离开。青翡一万个不乐意,还是出了门。
  冯祺等青翡关上门,才说:“让她出去,是有秘密要告诉我?”
  “算不上什么秘密,不过,你也不必来激我。我不相信你会真的认为青翡就是凶手。”
  “为什么不相信?证据很确实。”
  千夜低头扯了扯嘴角:“她不知道以前的事情,甚至还没有你知道的多。这样的人,怎么能够成为凶手。”
  “你的性向她不知道?”
  “她知道。可是以前发生的事,她不知道。”千夜抬头看了眼冯祺,讽刺地笑:“呀,冯祺,你都不知道怎样掩饰你的好奇心和企图吗?”
  冯祺不语,只看着千夜。直觉告诉他,千夜会说出所有真相,至于言语中夹枪带棒他可以忽略。
  “我不是凶手,也不知道谁是凶手”说到这里,千夜笑了笑:“当然,你可以继续坚持你自己的想法,认为我就是凶手。我无法否认,这一切确实因我而起。那么,告诉我,冯祺,你所知道的版本是哪一个?”
  “版本?”
  “是的,四年前的事有许多个版本,不同的人知道不同的版本,你知道的是哪个?”
  “我听说的是,你为了小西伤人入狱……”
  闻言,千夜脸上的笑慢慢淡去,略顿了顿:“郝杰,对吧?”
  “这你也能猜着?”
  “这样的谎言,也就郝杰能编出来,真是难为他了。冯祺,我们来做个交易吧。”
  冯祺看向千夜,夜色下,俊美的脸庞愈发清冷,似笑未笑的样子与记忆中某个人竟重合在一起。那是末染,决绝的末染,怀着想要破坏一切的愿望,向他提出交易的末染。冯祺皱紧眉头,他不喜欢这样的对话,总有很坏的预感。
  千夜不等冯祺回答,继续说道:“我告诉你真相,你答应我不会将这一切公布于众。就当,你的幼时伙伴的一个请求。不能报道,对你未必是个很大的损失。可一旦报道,我的一生就此被毁。冯祺,你的一念之间,足以左右一个人的人生。”
  冯祺没料到千夜会这样低声下气地请求,意外之余,心里的疑惑与不安更重。他轻声说:“千夜……你可以不说。”
  千夜轻笑出声:“说这话就假了,冯祺,如果我不说,你一样会想方设法挖出来。还不如我自己说呢。”
  冯祺无法反驳,如果千夜不说,自己确实会设法将真相找出。可这真相真的重要吗?他想起子津和韩嘉夕,想起末染。没有利益的事情,他不会做。这几乎成了他的信条。他总是对自己说,世人都是如此,世上俗人不止他一个。但他所信仰真的正确吗?他并不确定。他深深吸了口气,看向千夜。千夜仍是不痛不痒的笑着,冯祺却在他眼中看到挣扎与想要赌什么的不顾一切。是赌自己对往昔的怀念,还是怜悯之心?那样一个孤傲的人,现在看来竟如此脆弱。
  没来由的,他突然对那个所谓的真相没了兴趣,原本紧绷的身体也放松下来。他终于可以真诚的微笑:“我不问了。千夜,正如你所说,报道与否其实对我的前程影响并不大,我何苦拉你下水。那个真相,你用不着说。”
  千夜心中石头落地,但仍不放心地问:“你不问?”
  “我既然答应你,自然会做到。只是,这件事牵涉太多,你能不能保证,再不会有人受伤?”
  冯祺的要求让千夜明白,他仍是怀疑自己的,不过确实是因自己而起,也不好强辩什么,只得点头说:“据我所知,当年有所牵连的人几乎全部中风,再没其余的人了。”
  冯祺听后不由得一叹:“也就是你……”
  千夜一笑:“还算你顾念旧情。”他又想到青翡,逐对冯祺道:“青翡她只知道我曾经在GAY吧打工,找到余刚与小西不过是担心他们借此来要挟我。说到底,她是护犊。你拿她来开刀并不聪明,她在我心中还没你想像的那么重。”
  “既然不再追问,还说这些做什么。我说的掌握证据,也不过是诓你,难道你真信?”
  “我就那么一说。”千夜拿起外套,建议道:“出去喝一杯怎样?”
  “啊~”冯祺伸了个懒腰:“真得好好喝一杯,跟你说话真累。”
  “彼此彼此。”
  ……
  “你就这么放弃了?不象你呀。”
  冯祺与萧瓴通电话时,萧瓴挺意外。照他这一年来对冯祺的了解,他并不是个轻易放弃的人。
  “其实并不是放弃。我仔细想了下,这件事没有科学依据,很难说服大众这些人的中风与千夜有关。”说到这里,冯祺顺便挤兑了下萧瓴:“你又没能给我坚实的后盾。”
  萧瓴呵呵干笑两声,叹道:“我也没办法啊。既然完事了,那赶紧回来吧,别耗在枳城了。”
  冯祺沉吟下:“我就这两天回来。”有了回去的打算,冯祺很快订了火车票。就在他准备走的时候,出了另一件事。
  先是何致远打来个言辞严厉的电话,对冯祺劈头盖脸一阵指责。听了半天,冯祺才听出个所以然。原来这几天网络上出现了一个帖子,先只是在枳城各大论坛上发表。内容与千夜有关,不仅爆料说出他的性向,更是将四年前千夜在玛雅期间的往事异常详尽的写出。证据、照片、证人证词一应俱全。千夜的粉丝们原本不相信,但随着越来越多人深入打听调查,发现那个帖子虽然措词夸张,但所说竟是真的。
  何致远看到帖子,以为是冯祺所为,很是生气,所以才有了这个电话。
  冯祺挂了电话,立刻上网浏览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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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7-24 14:06:36 | 显示全部楼层
  近万字的帖子与照片,说的只有一个事实——著名的舞者亨利?杜是个同性恋者,在四年前曾经与数十位男子性交,并收取费用,简言之就是曾经做过男妓。
  跟帖的人很多,不仅有千夜的FANS,还有普通的民众。有人破口大骂,有人惊叹,有人冷嘲热讽,也有人表示同情,但更多的人表露出被欺骗的愤怒。恶毒的言语,赤裸裸的攻击,连身为旁观者的冯祺看到都觉得难以忍受。边看,他边在猜测千夜的反应。他看到这样的帖子已觉得这样难过,舆论旋涡中的当事人又当如何?
  千夜原本在枳城还有三场表演。但这个突发的事件让赞助商决定取消千夜的巡回演出。在枳城也只演出最后一场。冯祺赶到演出场地,看到一直人气旺盛的会场坐了不到一半的人。舞台上,那个一直清高孤傲的人仿佛没有被这些负面的新闻所影响,仍然沉浸在自己的世界。
  会场中小声议论的声音不断,甚至有人朝舞台中央扔矿泉水瓶,不少人发出恶意的笑声。冯祺站在最后,目不转睛地盯着舞台中的千夜。
  千夜嘴角倔强地扬起,即使脚边就是观众扔上来的垃圾,也丝毫不为所动。
  这恐怕是冯祺看过的最难熬的表演。
  好不容易等到演出结束,他立刻来到后台找千夜。
  青翡恶狠狠地拦住他,怒吼:“你还要怎样?”
  冯祺对着始终背对自己的身影,苦涩地解释:“不是我,你相信吗?”
  许久,千夜才转过身,点燃一支香烟,缓缓地说“是谁,已经无所谓了。”
  冯祺担心地看着千夜拿着烟的手,修长好看的手指不受控制的颤抖着,暴露了主人的情绪。“你可以澄清,说那是诽谤。”他建议。
  千夜绝望地笑着:“澄清?那要不是事实才能澄清的吧,如果是事实,我能说什么?”如果可以选择,他不知道自己会选择怎样的人生。但他没有选择的权利,在刚出生就被剥夺。心脏病让他的父母抛弃了他,孤儿院里艰难的环境让他几乎想要放弃理想。但这些都算不上什么,如果让千夜选,他希望不曾到玛雅。
  “我是在公园里被余刚看上的。”千夜沉默许久才缓缓开口:“那时候,我的养父刚去世,养母改嫁,一个人在公园里睡了一晚,对未来很茫然。书,我是不愿意再读了。可做劳力,我又做不下来。半夜,我被冻醒,却看到一个中年男人正站在对面打量我。他看得很入神,见我醒过来,他也没有离开。过了很久,他走过来,问我愿不愿意为他打工。他很有眼力,一眼就看出我的处境。我问了具体是做什么,就答应下来。最初,我是侍应生,为客人们服务。玛雅是GAY吧,在那之前,我甚至连什么是GAY,什么又是GAY吧全然不知。”
  “幸好有郝杰一直从旁帮助,”千夜把烟头在阳台栏杆上捻了捻,继续说道:“他手把手教我与酒吧生存有关的知识。没多久,我就油得跟泥鳅一样,不然,在那里混,又什么都不懂,不被吃得只剩骨头才怪。客人占占言语上的便宜,卡点油,我都忍下来了。在一般的酒吧做,不一定有这么高的报酬。拿了钱,不仅自己能够独立生活,还能继续学舞蹈。后来,我见玛雅里跳舞的人实在不怎么样,就上去跳了几把,反应很不错。如果……到这里为止,也是没那么坏……”
  千夜的声音越来越低,冯祺听着也不禁在心里感叹。他知道这样的滋味,处在逆境,拼命生活、奋斗,努力往上爬,所有和他一样出生贫贱的人都经历过,区别只在于拼搏后成功与否。
  “直到有一天,小西来找我。他是我养父邻居的儿子,我们的交情一向不错。他告诉我,他的父母亲在车祸中去世,他又不想去孤儿院,就来投靠我。我不愿意他去玛雅,里面鱼龙混杂,不适合一个小孩子,可是他异常固执,非要自食其力。那时侯,我与郝杰合租了一个小套房,小西来了,我们就三人住在一起。他是个粘人的孩子,特别爱粘我,甚至学我跳舞的样子。他说他爱我,要和我永远在一起。小孩子,懂什么爱不爱的呢。但是他缠人的功夫了得,到后来,连郝杰都说小西如果去推销,说不定会成功。我接受了小西,第一次有人需要我,没我不行,非我不可,这样的心情很复杂。”
  冯祺听到这里,疑问道:“既然他这样爱你,怎么后来会与郝杰在一起?”
  “他惹了祸,得罪了道上的大哥。我……替他去了……小西还是太小,不懂得保护自己,偏偏又是极倔强的脾气。那位开出的条件是200万,3个月还清。你说我们有什么办法呢?除了出卖肉体。”
  “郝杰说,是小西伤了黑道的人,你顶替他入狱。”
  “呵……”千夜低低笑了笑:“他就喜欢这些,把我说得跟圣人一样。”
  “中风的人都是你的顾客?”
  “顾客?这个用词真不错。是啊,都是我的顾客,包括余刚。三个月时间,我几乎每天和不同的男人做爱。之前被我拒绝的男人都一股风跑来,看我是如何堕落。这么些年,或许他们都忘记了,当初有个叫做千夜的舞者。”
  “你的这次归来,唤醒了他们的记忆。”
  “你忘了,很多人在我回到枳城前已经入院。”
  “你当初为什么离开?”
  “男人的另一个名字,不就是叫做野心吗?当有一天,我看到我尽力保护的人居然和我最好的朋友纠缠在一张床上,我突然觉得轻松,象是身上的包袱突然卸下。我终于可以走我自己的道路,做回那个自私的,不那么善良,却对未来有着无限期盼的人。”
  “凶手是谁,你知道?”
  千夜并不否认,笑得云淡风清,他轻声道:“是谁又有什么关系。广告商封杀我,观众唾弃我,老师知道这些后拒绝接听我的电话。原来觉得世人眼光算不得什么,可是,站到高处,摔下来……这个世界已无我容身之处……”说到这里,他扬起头,“冯祺,我要谢谢你,在最后一刻陪在我身边。”
  “最后一刻?”冯祺愣住,等他反应到千夜的反常,对面那个骄傲的男人已经从阳台跌落下去。他猛地扑到栏杆旁,试图拉住向下坠的千夜,但无济于事。他只有眼睁睁看着千夜面带苦涩的微笑不断往下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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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7-24 14:06:49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十章·尾声


  千夜的死为这个事件划上了一个不那么圆满的句号,与之相关的所有人都中风的中风,死的死。冯祺却总觉得有种不痛快感,仿佛事情并没有结束。
  人们在千夜跳楼身亡后才忆起他的种种好处。激情四溢的表演,俊逸的相貌,以及传奇的人生。亨利?杜,杜千夜,这个世界上独一无二的舞者从此消失了。冯祺用华丽的词句来描写他的一生,短暂,但是精彩绝伦。在他的笔下,千夜是身处逆境仍然不懈努力的孩子,是为爱牺牲的痴人,是凭借自己的努力站在最顶峰的王者,也是被人们的流言舆论杀死的可悲之人。
  从世界各地聚集来的人把葬礼汇聚成悲伤的海洋。他死之前的那些龌龊被遗忘得干干净净。冯祺见到了千夜的老师,那个在他临死前仍不忘提起的老师。那是个两鬓苍白的女人,优雅,干练。带着墨镜的脸上看不出喜怒哀乐。他听到青翡怯弱地唤她:“老师……”。女人微叹口气,说:“傻子,不接电话是有公事,就这点破事值得拿自己生命开玩笑?”她拍了拍早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青翡:“走吧,随我回法国。”
  网络警察很容易就查到在网上发帖子散播流言的人的IP地址。冯祺透过关系得知,那人竟是被郁叶治好的余刚。在得知自己遭遇的无妄之灾后,他气急败坏地将手中的所有资料传播出去。他要给千夜点教训尝尝,却没料到会让千夜跳楼自杀。
  导演这一切的凶手仍没找到。不会是青翡,依照千夜的个性,他是不会让她知道自己的过往。
  冯祺从葬礼回家,就见飞雪正在欺负小黑,用爪子掏来掏去,俨然一副女王模样。他微微笑着蹲下,轻抚它的额头:“成天欺负他,都不厌烦哪?”
  飞雪仿佛回答的喵了一声,顺势在他手心蹭了两下。小黑也不甘寂寞地凑过来磨蹭。正在这一人两猫享受难得的温馨时刻时,一声轻笑自阳台传来。飞雪防范似地弓起背,全身雪白的毛都竖立起,冯祺了解,这是它警惕的表现。
  声音的主人,冯祺并不陌生,但他还是愣了愣,看着从暗处走出的郝杰。
  “你不是还在医院……”话没说完,冯祺突然意识到什么,恍然地看向他:“这一切都是你做的?”郁叶只答应救余刚一人,那么本该躺在医院的郝杰就不该出现在自己这里。除非他就是凶手。
  郝杰斜靠在门口,神情疲惫地说:“你不该搅进这个事件里,不该把那些往事挖掘出来,如果不是你,也许每个人都活得好好的。千夜……千夜也不会离开……”
  故事不长。
  郝杰恋慕千夜,从第一次见到他。他觉得千夜不该是生活在黑夜的人,所以竭尽自己力量去保护他,教会他如何在暗夜生存。千夜是个好学生,举一反三。看着千夜越来越优秀,舞蹈越来越迷人,他知道,千夜终有一天会离开,展翅高飞,离开玛雅,离开他。但一想到那一天,他就感到高兴。千夜于他是天使,是世间唯一的纯洁美好。即使两人在接触间有了些似有似无的暧昧,他也告诉自己,不能与千夜在一起,不能成为阻挡千夜未来的人。他拒绝了千夜,两人继续做朋友,一起为将来拼搏。
  可是小西的到来,打破了一切,他的纠缠让千夜终于心软,为了他出柜。小西的性子烈,经常得罪客人。那一次,得罪了道上的大哥,千夜居然为了他出卖肉体。看着自己心目中纯洁的人,一步步堕落,他无法忍受。为了千夜,他勾引了小西,并让那一幕被千夜目睹。千夜出走,他的心被撕碎的同时也感到欣慰。这样就好,这样就好,与其让千夜坠落,不如让自己为他扫清阻碍他前程的障碍。默默关注,守护,比厮守更有意义。
  在得知千夜要回来的消息后,他就开始筹备。他不能让千夜的人生有一丝一毫的污点。为了下药,他不惜与那些人做爱。在冯祺介入后,他先是假装中风,蒙混视听,又乘小西来照看自己时,对他下药。小西与青翡在他病房的对话,让他担忧。如果小西被人一激,就将所有全盘托出,那么自己所做一切不就没有意义了。
  谁知千算万算,千夜的往事还是被挖掘出来,并跳楼自杀身亡。
  说到这里,他突然睁大充满血丝的双眼,严重迸发的疯狂让冯祺浑身一颤。
  “你说,我该不该替千夜报仇呢?”
  他缓慢地走向冯祺,一步一步象是脚上捆绑着沉重的铁链。冯祺眼尖地看到他手中紧握的水果刀,心中哀叹,迅速抱着飞雪、小黑朝门口跑去。谁知郝杰竟将水果刀扔向冯祺,那手势就向面前是个飞盘,自己仅是射小飞刀一样轻松。锋利的刀锋擦着冯祺的脸庞而过,嘭地一声插进冯祺面前的木门,然后在上面晃动了两下。冯祺不由自主站定,出了一身冷汗。他转头,却见郝杰玩耍一样,又从身后抽出一把刀来。
  “究竟有几把刀啊……”冯祺边小声嘀咕,边急忙拉开房门,就在他要跑出门时,又一把刀朝他射来,这次可不象前一次充满警告意味了,刀尖直直朝着冯祺的后背心而来。眼看就要躲避不及,冯祺怀里的飞雪却挣脱他的怀抱,朝后扑去。冯祺同时回头,看到原本朝着自己而来的飞刀被飞雪一撞,偏了方向,掉落在地。但飞雪身上却披上鲜艳的血液,它愤怒地叫了几声,扑上郝杰的脸。眼睛被飞雪挡住,郝杰咒骂两声伸手就要抓它。冯祺见状,不禁呆立在原地。
  突然,飞雪看了眼冯祺。
  冯祺身子一颤,那一刻,他读懂了飞雪的眼神,那眼神分明是让自己先走。可是,放弃飞雪,自己一个人逃生吗?正在犹豫的当口,郁叶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哟,瞧我撞见的好戏。”
  冯祺心中一喜,叫道:“郁叶,快救我!”
  果然是郁叶与浅草两人。郁叶听到冯祺的话,嘴一撇:“瞧你那点出息,还不如你那猫呢。”说着就看向正在纠缠的一人一猫,突然,她咦了一声,“这猫……”
  那边飞雪不过缠住郝杰一时,很快显出颓势。郁叶递给浅草一个眼神,浅草一蹬脚,欺到郝杰身边,一扬手砍在郝杰后颈,郝杰随即摊倒在地。郁叶高兴地打了个响指,夸赞浅草道:“不错!”
  浅草冷冷道:“他太弱。”
  冯祺顾不得与两人闲扯,跑到飞雪身边,小心翼翼抱起伤痕累累的白猫。
  “这猫,没得救了。”郁叶凑到一边看了一眼,说道。冯祺心中也明白,飞雪伤得很重,那刀刺破了它的肚子,现在有的肠子都流到了外面。冯祺红了眼,捧着飞雪,不知道说些什么。奄奄一息地飞雪通人性地舔了舔冯祺的手心,蓝色的大眼睛直直盯着冯祺。
  郁叶叹了口气,推开冯祺,将飞雪放在地面上,不管冯祺的不知所措,问它:“这猫活不长了,你是愿意继续这样,还是以原来面貌与他说几句?”
  飞雪眨了眨眼。郁叶哀鸣一声,抱怨道:“我就知道,我就知道,来什么来啊,非想知道来龙去脉,好了,摊上这么个活计。好了,冯祺,你快去端盆水来,再拿点盐,快快快,别发呆了,怎么回事我稍候告诉你。”
  “飞雪有救?”冯祺拿来郁叶要的东西,关切的问。
  “飞雪?这猫是没得救了,但里面的人,你倒是可以见见。”
  “人?”
  只见郁叶动作麻利地将盐倒进水里,随意搅拌了几下,又咬破手指,放了几滴自己的血进去,一切准备完毕后,她又将飞雪放进水里。飞雪一沾放了盐的凉水,立刻惊恐地叫唤。冯祺一看,斥责郁叶一声后,就要把飞雪抱出。一旁一直没有出声的浅草却拦住冯祺。
  痛苦哀叫的飞雪渐渐没了声气,水中却慢慢腾起一股雾气。雾气缓缓凑拢,幻化成一个少年的模样,微卷的短发,白衬衣套在她单薄的身上格外宽大,冰蓝的双眼含笑看着冯祺。
  冯祺看着这奇妙的变化,等那陌生又熟悉的少年微笑着拉起他的衣角,他才反应过来,这是与他相依为命的飞雪。
  “你……我认识吗?”
  飞雪轻摇头又点点头:“我要走了,如果可以,我真的愿意一直以飞雪的身份陪伴在你身边。那段日子,很开心。我原本已经对人失去了信心,可是,冯祺,你是不同的。”
  “飞雪……”
  “不管遇到你之前我的生活是怎样,不重要了,还好,虽然我被禁锢在这个猫的身体里,可是遇到了你。是你将流浪的我救回,是你陪伴我度过最难受的日子,真的谢谢你。我呢,最希望的是,我离开后,你不会太难过。其实,这世界上,哪有过不去的坎,以前是我太死心眼,如果早点想明白,也不会遭遇这许多事情。”少年的样子随着时间的流逝而越来越淡。
  “郁叶!”冯祺猛地抓住郁叶的手臂:“救他!你不是巫女吗?”
  郁叶推开冯祺的手,皱眉道:“你抓疼我了!”正要转头说下去,却因为冯祺眼中的惊惧和绝望而噤声。
  “救他!”冯祺怒道:“你的巫术不是很高超吗?你不是很能耐吗?”
  郁叶哼哼两声:“我是巫女没错,我是巫术高超没错,我也确实很能耐,不过你看看,他的寄宿体快断气了,魂魄也因为禁锢太久很弱,如果时间久点我或许有办法,可这么突然,时间这么少,神仙也没办法啦!”
  “冯祺……你怎么了……别哭呀……”飞雪轻唤冯祺,手摸上冯祺的脸颊,冯祺便感到一阵水汽的冰凉。
  滚热的眼泪混合着雾气一样的触感,让冯祺生出无助与绝望。
  “不要离开我,我只有你了……”
  “好了!让我想想有没有办法!”郁叶粗暴地将冯祺摔开,左顾右盼,目光突然锁定在躲在角落发抖的小黑猫身上。
  小黑猫直觉地竖起全身寒毛,可下一刻已被郁叶抓在手上。
  “只有牺牲你了。”叹息地对小黑说了句话,郁叶回头对飞雪、冯祺二人说:“介意还是使用猫的身体吗?这次是它!”说完,她举起不断发抖的小黑。小黑与飞雪、冯祺相顾无言,最后,还是飞雪先笑出来:“没有什么好介意的。”
  冯祺被飞雪的笑感染,他对郁叶抱歉地笑:“谢谢。”
  “哎,我就是个劳碌命,走开!”

  (千夜·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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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7-24 14:06:59 | 显示全部楼层
郁叶

  序

  (序)
  寒冷的冬夜。
  迎面吹来的每一丝风都有划破皮肤,让骨血疼痛的功效。这是十年不曾遇到的寒冬,河水枯竭,原本宽阔的江面缩减了大半。连市区都飘起雪花。
  郁叶站在江边,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巴不得把所有的衣服都穿上,拿来撑场面的披肩将一颗脑袋遮住,只剩一对大大的眼睛在寒风中不安分的转来转去。
  “缺德,太缺德了,灭了他,挫骨扬灰不够解恨!”郁叶边对着手哈气,边骂骂咧咧。等了许久,街对面才跑来一个中年男人。
  郁叶看到男人来了,也不客气,一脚踢过去:“你知道我在这里等了你多久?”
  男人也不说话,只是笑,然后把郁叶拉到自己的大衣内,让她取暖。
  郁叶翻了个白眼,切了声,但还是顺从地缩进男人的怀里。沉默很久,她才说:“以亭,我觉得有些事情很不对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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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7-24 14:07:10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一章·梦魇

  (一)
  正宁镇。
  冯祺来过许多次,这个风景秀丽的乡镇有着全省最大的自然保护区,连绵不断的山脉,山间或缓或急的溪水清澈见底。,每回到来,他都觉得身心舒展。呼吸着大自然不受污染的空气,连思维都更活跃一些呢。
  这次是参加报道一个政府会议。冯祺对这见怪不怪,眼下许多政府官员喜欢把一些不怎么紧迫的会议放到山清水秀之地开。
  会议分三天进行,第一天是全体大会,所有参与区县都到场,主持人将此次会议的主题、议程刚说完,冯祺便拿着电话假装有事退出了会场。包里放着会前向大会组织要来的会议资料,冯祺不慌不忙地漫步在度假村中。现在的冯祺开这样的例行会议也算开出经验了。权当自己来度假。
  度假村建在自然保护区入口下几十米处,正是酷暑,但行走在绿荫丛丛的鹅卵石小道上,竟觉出几分凉意。
  他于这个度假村可说是轻车熟路,没几步便走到了自然保护区入口。抬头望望绿意盎然的群山,将心中的不适感压下。自从来到正宁镇,总觉得心跳得很快,以往也来过,可从没有如今这样的。
  在外面晃悠了会儿,冯祺又晃回会场继续听发言人念那些让人想睡觉的报告。
  上午,各区县的代表轮番上阵发言,其余人在下面昏昏欲睡。下午,分成小组的众人进行热闹的小组讨论。晚上,扯开桌子,该打麻将的打麻将,斗地主的斗地主。冯祺不好赌,顿觉无趣,偏野山区笔记本的网络也不通,打了会儿扫雷,不到9点便倒在床上昏昏欲睡。
  山林有山风,簌簌作响。
  冯祺睁开眼时,望向窗外,一轮下弦月挂在枝头,屋外草丛里蛐蛐叫得正欢,隐约还能听见蛙鸣。
  他是被一阵阵轻柔的呼唤唤醒的。
  撩开薄被,他看看隔壁床,平整如初,再低头看表,时针分针指向十二。十二点而已,同屋的电台记者肯定正斗地主斗得火热。老旧的空调发出噗噗噗的转动声,冯祺来回摸摸感到微凉的手臂,在枕头边找到空调遥控器按了按提高温度的键,却见遥控器的绿色显示屏上数字没有丝毫改变。又使劲按了几下,仍然无效。他皱起眉头,索性一把扯掉空调的电源线。机器转动的声音立刻停止,房间一下子安静下来。
  冯祺推开窗户,一股热气扑面而来。
  半天才适应过来,冯祺支肘靠在窗台边,举目向外望。只见白天翠绿的山体,如今显得墨黑一片,像是有着魔力的黑雾,让人害怕,叫人想要一探究竟。
  昆虫叫声还在,蛙鸣还在,但那让冯祺从梦中醒来的轻柔女声却已消失。
  冯祺回想起方才的梦魇。
  并不恐怖的噩梦。
  一有意识便进入了一个翠绿的世界。周围是郁郁葱葱的参天大树,脚底是松软的泥土,还有些足有一人手臂长的野草横在脚边。水汽环绕在林间,他看不清远处事物,但只觉得心中无限欢喜。欢喜得仿佛不管不顾地在林间奔走,环绕着那些参天大树,饮山间甘甜溪水,与鸟儿嬉戏。
  但渐渐的,他觉出不对劲。出现在自己眼前的手臂纤细白皙,分明属于一个少女。那手臂上镶嵌着碧绿色宝石的镯子,在星星点点的阳光下发出耀眼的光。然后,他看到远处出现两三个身影。
  那个温柔却惊惶的声音在此时响起。
  “快跑……快跑……救救我……救救我……”
  他跑了不知多久,久到呼吸困难,以为自己就要缺氧而亡,梦醒了。
  就在梦醒后那片刻的不知身在何处的茫然中,那温柔的声音还在耳边回绕。她说:“救我……救我……”
  冯祺第一反应是末染,然后又想到末染早已离去,心里的那个洞便慢慢扩展开。就像手中的香烟,慢慢燃烧,袅袅上升,直至消失不见。回忆会鲜活,他铭心刻骨记住的是那个叫末染的女孩,记住的是她的决绝,她的情深,她的绝望,她说过的每一句话。可人的样子却渐渐模糊,每当夜深,他寂寞他疼痛,努力去回想她的模样,却只记得那满身罂粟一般的刺字与苍白的嘴唇。时间是如此残忍与宽待。
  香烟燃尽,将他烫回现实。冯祺扔掉烟头,抬头再次望向黝黑的山体,自嘲的笑笑,说出的话却温柔至极:“妹妹,如果我说我羡慕你,你会不会不屑地撇嘴翻白眼?你总是能看透我,看透我的庸俗和野心。现在的我连当初的目标的三分之一都没达到却倦了。你怎么舍得……留我一个人……”
  会议开了三天,冯祺的梦便作了三天。一模一样的梦,每次都是在山林中奔跑,然后出现两三个人影,声音出现,惊醒。
  同屋小杨得知,玩笑道:“不会是狐狸精瞧上了你,托梦求爱吧?”
  冯祺嗤笑:“你就胡乱编罢!就这林子还狐狸精呢!”
  彼时,三四个同行正在冯祺屋里拱猪。“天缺方块!整不死你个小样的!”一瘦高个抽出一张大鬼奸笑着甩下。“什么剧情啊!太没天理了!”小杨方块6吃一猪,一张脸皱得跟苦瓜似的,还不忘对着冯祺瞎侃:“别小看这林子。听附近的老人说,十年前,还能听见猛兽的吼叫呢!”
  “猛兽?老虎还是狮子?”冯祺满脸黑线,他一听到猛兽就想起动物园里懒洋洋晒太阳的老虎或者狮子。那些看见人也没半点反应的生物如果叫做猛兽,那他可一点都不会怕。一直以来,冯祺的思维里,再凶猛的动物也不凶猛不过人类。没有哪个动物种族可以像人类这样既柔弱又强悍,他们是这个地球的强者,肆意按照自己的意愿改造这个星球。可大自然与任何一种动物都不一样,它的力量可以摧毁一切。人类如果继续肆无忌惮地毁灭这个星球,总有一天,这个星球会以百倍千倍万倍的代价报复。
  “熊瞎子。”小杨故作严肃:“野熊,抓伤过好几个村民!”
  “鬼才信,你继续编!”
  那瘦高个“嘿!”了声,嚷道:“熊没有,猪有个,还是卖了的野猪!”说着,一个黑桃Q甩在桌上。小杨一看桌面,怒了:“你小子吃错药啦?黑着屁眼儿整我!”
  瘦高个食指竖在唇边:“嘘!小杨同志,你是个记者,是无冕之王,是人民与政府的喉舌,怎么能动辄骂脏话呢?”
  小杨呸了声,“就你那德行还是人民公仆,政府工作人员,我怎么不能骂脏话啦?”
  两人相互诋毁得兴起,众人只当看猴戏,也不劝说。
  突然,地板一阵震动,冯祺看到桌上的水杯中的水不断翻滚,像翻浪一般,而搁牌的桌子更是摇晃个不停。晃动持续了十秒,当地面安静,众人你看我,我看你,还是小杨先马出声:“妈的!这桌子是不是在晃?”
  瘦高个跟着骂:“废话!你没瞧见这水杯都快掉地上了?”大家望向杯底一半已悬在桌沿的玻璃杯,停顿一两秒,所有人争相恐后地蜂拥而出。
  冯祺也紧张地抓起床头柜上的手提和手机,胡乱拔下线,撒着拖鞋往外跑。小杨更彻底,除了钱包什么都不拿,还不忘回头拉冯祺手一把:“这时候还有心思拿那个!”
  等他们跑到度假村的广场上,发现广场上聚满了和他们一样受惊的人群。
  “地震?”
  “山崩?”
  “火山爆发?”
  大家慌乱的讨论着,有的妇女甚至嘤嘤地哭起来。广场上人虽只有一两百人,每个人都说话,场面还是很混乱的。
  冯祺站在有些慌乱的人群中,抬头望向已然恢复安静的群山,是他眼花了吗?怎么看到山中央好像有一个蜿蜒而上的小道。他推推旁边的小杨,问:“小杨,你看,那是不是一条小道?”
  小杨白他一眼:“这时候还东看西看。话虽如此,还是顺着冯祺所指望去。看了几眼,他也奇怪:“怪了,昨天没有这么个道啊。”
  瘦高个站在离他们不远处,见他们不知在说些什么,也过来凑热闹:“说什么呢?”
  小杨指指那个在一片绿中格外显眼的灰白条:“自己看。”
  瘦高个一看,眼睛一亮,他快步冲进屋内,拽出一个背包,又从背包中取出一个望远镜,放在眼前观察许久,嘴角微微勾起。
  冯祺见他行动古怪,与小杨对看一眼,拉下瘦高个的望远镜,齐声问道:“乐什么呢?”
  瘦高个神秘地笑了笑,压低声音,以只有冯祺和小杨能听到的声音说:“想不想探险呢?”
  两人没料到瘦高个这么说,一愣,先后问道:“探什么险?”
  “这地方我来过好几次,除了山清水秀没什么可探的。”冯祺比较实际地说:“你是不是从当地村民那里听来些什么?”
  瘦高个做作地清清嗓子,正要说,只听此次会议身份最高的领导正拿个扩音器吼道:“同志们,不要慌乱,我们已经通过电话联系上了外界。由于正宁镇东北方向的徐山山脉山体滑坡导致正宁镇通往外界的公路被阻断,现在我们正努力打通公路。请大家在度假村继续安心办公……”
  冯祺扫了眼正在不停鼓舞士气的领导,又看看瘦高个,让他继续。瘦高个悄声说:“我来前听村民曾经说过当地的传说,说是徐山上有个宝库,还有一群守护宝库的神仙,旁人平时都被施了障眼法,看不到通往宝库的路。但每逢天气异变,那通往宝库的路便会显现出来。沿着那路走到头,就有无数珍宝等着你……”
  听到这种无稽的宝藏传说,冯祺和小杨都有些不以为然。瘦高个见不得别人轻视他,忙道:“乡野间的传说自然当不得真,可也有些痕迹可循。我估摸着,这所谓的宝库该是哪朝哪代的某个王公贵族的墓,那些神仙或许是守墓人。”
  小杨第一个反应是:“你盗墓小说看多了吧?”
  “嘿,”瘦高个笑道:“我也不是想去盗墓,我就是想去看看。再说了,被困在这里,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出去,权当游山玩水野游不成啊?”
  小杨猛地拉开瘦高个的背包,只见里面指南针,折叠铁锹,军用瑞士刀,罐头,防水帐篷,应有尽有。他瞟一眼尴尬的瘦高个,哼道:“东西不少嘛!”瘦高个摸摸头:“外行,也就是个外行,看猫画虎弄着玩的。兄弟,说句话,去不去?”后面这句话是对一直沉默不语的冯祺说的。
  冯祺再次仰起头,眼神复杂地看向徐山,始终很介意自己做的怪梦和听到的话,这些都是来到正宁后才出现的。他微微点头,又与瘦高个一起看向小杨。小杨被他俩看得头皮发毛,嬉笑着说:“你们既然都去发财,兄弟我也只有跟着去了。”
  “我觉得那不是宝库,也不是墓。”冯祺回屋将随身的包背上,边走边对另外二人说。
  小杨看到冯祺把手提也带上,笑道:“你怎么上哪儿都带上你这个宝贝啊?不是宝库和墓是什么?”
  “说不清楚,反正是这样觉得的。”
  瘦高个拍拍二人的肩:“到底是什么,等会儿不就知道了?咱们可得偷偷的走,别太张扬。少了人,领导可是要追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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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7-24 14:07:25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二章·岔路

  三人沿着从度假村东北方的林间小道向上攀爬。
  四周树林茂密,或许是经常有人走,小道很好走,起初的坡度也不大,三人行走在上面,更似郊游踏青。
  交谈之后,才知道瘦高个叫章栎桦,25岁。小杨一听他说出年龄,立刻咋咋唬唬地嚷:“原来你才25岁啊,我一直以为你30了呢。哎,人不可貌相。”
  章栎桦怒道:“拍不死你个乌鸦嘴!老子这叫成熟。”
  三人一路走,一路摆谈,半天时间已走到半山腰。冯祺率先跳到一块山石上,往山下望去。只见其余的人大多数回到了屋内,度假村广场上只有三五个正在准备晚上烧烤的工作人员。而转个方向,能够清楚得看到,被阻断的公路离度假村有七、八公里远。滑坡情况不是特别严重,但是山体却将本就不宽敞的公路拦了个严实。数十名抢修人员和器械正在抓紧时间抢修。
  “不知道这次山体滑坡是为什么?”
  小杨用手摸着下巴,煞有介事地分析:“这个月雨水多,据说咱们来之前,连着下了好几天的暴雨。是雨水导致的吧。”
  “人类砍伐过度。”章栎桦哼道。
  “都有吧。”冯祺叹道:“幸好这次没有人员伤亡。”
  正说着,小杨突然叫道:“前面!”
  只见山石的背后出现了两条相似的小路,一样的杂草丛生,一样的是被人踩出来的林间小道。小杨左看看,右看看,郁闷不已:“走哪边才好?”
  冯祺也拿不准主意。山上树木众多,若不是他们站在山边的异石上,根本看不到最初吸引他们上山的那条灰白色石路。现在两条差不多的路摆在面前,哪条是通往目的地的呢?
  两人齐齐看向章栎桦。
  章栎桦倒不是很着急,取出指南针看了半天,又蹲在两条路的路口观察,最后说:“走左边!”语气是信心十足,相当肯定。
  小杨有些怀疑:“你不会是乱指挥吧?”
  章栎桦自信满满:“左边!没错!你们瞧,左边这条路杂草比右边多,说明平时走的人少。既然那条通往所谓的宝藏的路平时少于出现在人前,那肯定走的人少。”这样的解释显然说服力不强,其余二人听得心里没底。还是冯祺想了想说:“就走左边吧,顶多走不通了,我们再往回倒。”
  更新分割线……
  走了十几分钟,三人便走到尽头。面前是一处怪石堆,怪石堆后是突兀的悬崖。小杨探头往下看,咂舌道:“妈呀,真是险峻!不留神,说不定就掉下去了呢!”
  章栎桦没好气地说:“说你白,你还不信!就这还险峻,你去爬爬华山了再来与我说。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悬崖,谁会往那里走!”数落了小杨几句,他疑惑地对冯祺说:“这里什么也没有,怎么还有条路啊。”
  冯祺往四周探望,看到有的怪石有雕琢的痕迹,凑近了,仔细辨认,可以看到“某某某到此一游!”“某某爱某某”“某某是猪”之类的刻痕,不禁好笑:“似乎是被人当作什么旅游景点了。”
  章栎桦哼道:“没素质。”
  小杨刚才被数落了,不服气,现在故意与章栎桦做对,说道:“你有素质,别去挖人家坟啊!”
  章栎桦正要回嘴,被冯祺阻止。冯祺抬头看看天色,面上现出忧虑神色:“天色有些晚了,我们是回去还是找个地方休息?”
  小杨与章栎桦对看一眼,异口同声地说:“当然是就地休息啊!”
  三人又抓紧时间返回岔路口,往前行走了一段时间,遇到一处有山泉又有平坦的山石的地方,便停下来休息。
  虽然走了大半天,三人都觉得疲累,但个个的精神却很好。特别是小杨,啃完饼干,就开始胡吹海吹。章栎桦话虽没小杨多,但却是个说话不饶人的主,小杨说三句,他就要反驳两句。冯祺因为有心事,并不多说话。
  “不爬不知道,一爬吓一跳。在广场上看那条道离咱们也不远,怎么走了半天都不到呢?”
  章栎桦撇过头瞧瞧仰面躺在山石上,翘个二郎腿,颇逍遥闲适的小杨,第一次对小杨的话表示赞同:“我也觉得,不会是咱们走错路了吧。”
  冯祺本就对所谓的宝藏兴趣缺缺,他无意识地将手摊开,任山泉缓缓流过。山泉本就温度低,夜间的山泉水更是带着股沁入皮肤的凉意。
  “可是,上山的路只有这么一条,明天再走走,不行,咱们也可以返回。”
  小杨立即附和:“对!我早想说了,咱们完全没必要走得这么赶。下午我看到漂亮的风景,想要照相时,你没瞧见章栎桦的脸色,那叫一个着急。冯祺,咱不慌,咱又不去挖人家的坟,大可以慢慢地走~就像,就像,恩,驴友出来玩!”
  冯祺被小杨挂在嘴上的“挖人家的坟”逗笑:“你别挖苦栎桦了。”
  “杨波,你不走,现在就可以回去,我和冯祺继续向前走。我又没在你脖子上套个绳子拉你走!”章栎桦直接叫小杨全名。
  “不带这样的啊!我都陪你走了这么一大段了。过河拆桥啊?”小杨赶紧揽住冯祺的肩:“要回去,也是我和冯祺两人回去,你自个儿爱走多远走多远。”
  两人的战火一旦点燃,就没个完。从章栎桦成熟的长相,小杨脸上的青春痘,到章栎桦瘦得跟竹竿的身材,小杨刚刚1米7的身高,都为对方的攻击提供素材。
  插科打诨了一会儿,三人都来了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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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7-24 14:07:38 | 显示全部楼层
 还是黝黑的森林,或许是置身其中,气息更加强烈,芬芳的泥土香气伴随微弱的流水声。这是在城市中所不能感受的安宁。
  当意料中的梦境再次来临,冯祺已没有初次的惊慌。女孩的手像抚摸情人一样抚摸路过的每一棵树木,它们似乎也有了意识,积极的回应。风轻轻吹动每一片树叶,耳边尽是温柔的低吟。他仿佛听到少女愉快的歌声,没有歌词,只是一些简单的曲调。然后,那几个模糊的身影出现,依旧是无止尽的奔跑,树木疯狂地向后退,少女温柔的哀求声。他知道,梦境就要结束。
  就在意识恢复的那瞬间,他看清了那几个身影,那是三个男人的身影。
  睁开眼冯祺被越来越清晰的梦境惊出一身冷汗。三个人,他们一行也是三个人,梦中出现的三个男人与他这次的旅行到底有没有联系,如果有,又该是怎样?
  头顶的天空一片幽蓝,扑头盖脸而来,让人压抑。
  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叹息,音量不高,夹杂在风中,如果不是这夜太寂静,根本不易发觉。冯祺警觉地转头,不意外地看到倚靠着树干的瘦削男人。他从一开始就不相信,这个眼神自始自终冷静的男人会因为一个传说而狂热到踏上这条未知的行程。
  “做噩梦了?”
  章栎桦的身子隐在树荫下,看不清表情。冯祺皱眉想了半天,才想通为什么自己心里会觉得不对劲。章栎桦的右手一直放在他倚着的树干上,还时不时地磨蹭着。那双手在月光下,显得苍白而且经络分明,青紫色的血管在手背上突起。他从来没有注意过章栎桦的手,但这一刻,他的注意力却全部集中在那一只手上。
  冯祺忽略心里的不适,勉强笑答:“可能是神经太紧张了。我还从来没有在野外露宿过。”
  章栎桦呵呵一笑:“在城市钢筋水泥里睡才容易做噩梦吧!还有什么地方比森林更让人感到安心的吗?”
  “如果没有什么奇怪的预知梦的话,自然界确实空气比城市好。”
  章栎桦笑容一凝:“预知梦?”
  冯祺却没有说下去,他没有错过章栎桦脸上的变化,继续试探道:“老章,不如说说你那个宝藏吧!你是怎么知道那里有个墓的?”
  “我是从一本老书里发现线索的。最近不是盗墓小说很盛行么,我对书中的冒险经历很向往。可惜国家禁止盗墓,就我包里那些工具还是东拼西凑的呢。”说话间,章栎桦走到了冯祺身边坐下:“因为看了这些书,我就爱倒腾祖辈传下来的书本笔记。看看能不能从中看出点端倪,摸索出一条寻宝之路来着。皇天不负有心人,我从我奶奶的床垫缝里翻出本手抄本。你不晓得我当时那个兴奋劲哦!我外婆年轻时是大家族的儿媳,后来家道中落,丈夫又年纪轻轻地过了世,于是不到20岁又改嫁给一个船夫。但是她酷爱读书,嫁妆便是好几箱书籍。那些书在后来的日子里,抄的抄,焚烧的焚烧,剩的不多了。小时候不觉得多珍贵,常常从外婆的床底拖出箱子来在书上乱画,长大了,再想找到那样的古籍却很难了。所以,那一次我看到一本普通的枳城地方志便兴奋得几天合不上眼。”
  “枳城?”冯祺微感差异。
  “是呀,我外婆是枳城人,只是后来随外公迁居省城。”章栎桦躺下,长长地舒了口气:“枳城那地方我去过,两江交汇,城市依山而建,不大,有点气势。不过,那里湿气太重,我不太喜欢。”说完,似突然想起什么,略带歉意地说,“冯祺你是枳城人吧?我可不是说枳城不好,只是不习惯那里的天气。”
  冯祺微微一笑,表示不在意。
  ……
  于是章栎桦又开始说起来:“那本枳城地方志其实没什么特别的内容,就是当地风俗和清朝以来的名人大事。当时我一门心思想寻宝,注意力全放在传说之类。后来居然真被我发现枳城的好些古怪传说。”
  “古怪传说?”冯祺脑子里第一个浮现的就是郁叶那张苍白却总是挂着笑的脸,若说古怪,怕是没有人比那个自称水系巫女的女人更怪了吧。
  “别看枳城小,这类传说多着呢!你是枳城人,看过枳城中学那棵双生的黄桷树吗?”
  “我晓得,那棵所谓的双生树,其实是一棵树,不过是树干部分被水泥浇灌。”
  “确实,不过真正奇怪的可不是这个。我在地方志中看到,清末时,枳城中学还没有这棵树。这棵树是一位道士种下,为的是镇压一对冤死的情侣。那对情侣是谁,怎么个冤情,我一概不知。只知道,那几年,倒是经常发洪水,随之而来的便是传染病,县令没有法子,只好请了个道士来做法,镇镇邪。不过做做样子,安抚一下民心。那道士种了一棵树,命县令待到树木长成便修建学校,居然真的管用,此后一直没有发过洪水。”
  冯祺虽然遇过见过许多匪夷所思的事情,骨子里的唯物主义一时半会还是没有办法改变,听到这里,忍不住反驳:“怎么可能因为一棵树就阻止了洪水!”
  章栎桦也没恼冯祺打断自己的话,好脾气地说:“是呀,这就是古怪所在了。我最初也是抱着与你一样的想法,不过,后来,被我发现了其中的隐情。”
  “隐情?”
  “恩,关于枳城,关于一个世代传承的家族,这个家族隐没于城市之中,又独立于世,他们自称为‘水系巫师’。”
  “啊!”冯祺听到自己熟悉的称谓,惊异不已:“这水系巫师还被记载在地方志中?”语调里有深深的不信。
  章栎桦赫赫一笑:“怎么可能,我是在和一个政府地方志办公室的老同志聊天的时候无意中了解到的。他是土生土长的枳城人,20岁出头便在地方志办公室进行地方志的搜集研究,采访过许多老枳城人,说他是枳城通也不为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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