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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霜ˊ夜瞳

《巫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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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7-24 14:03:17 | 显示全部楼层
  等冯祺抽完一枝烟,准备再去与余刚聊聊时。四周的灯光突然暗下来,轻柔的音乐也骤然而止。只留酒吧正中一盏射灯由下往上射去。人声一下子消失。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那束光上。冯祺这才发现,酒吧正中竟有个不小的舞台。
  音乐再次响起,不过不是先前的柔情歌曲,而是慵懒、随意,却又带着点沙哑的男声。一个柔软的身体由下而上,出现在大家面前。那个年轻的身体,就象是一条蛇,充满诱惑与致命的危险。幽蓝的光中,甚至能看到细微的飞尘。舞者漂亮的脸上带着不屑一顾的骄傲神情,仿佛他就是国王,全世界的目光都聚集在他身上。
  冯祺知道这应该就是郝杰口中的精彩的表演了。待到他看清舞者的面孔,心里微微吃惊。那个吸引所有人目光的舞者竟是他先前在洗手间见到的那个年轻人。
  他的头发不再如鸡窝一样五颜六色,应该上戴了假发。但是不可否认的是,现在的黑色中长发更适合他,衬得他皮肤更白皙。
  “我的玩具还不错吧?”余刚不知什么时候走到冯祺身边,掩不住得意之色。
  冯祺因为“玩具”二字不适时,余刚的手顺滑地摸进他的衬衣内。冯祺猛地跳开,尴尬地说:“你……”
  余刚挑眉,斜睨他:“难不成你还为你老板守身如玉?”
  冯祺只觉得余刚接触的地方便如蛇虫爬过般恶心。终究还是没有将心中所想表现出,只勉强笑道:“余大哥,我……”说着眼光就移到正朝自己走来的郝杰。余刚稍稍侧头也看到郝杰,他冷哼一声:“我给过你忠告,那样的男人沾不得。你偏不听,算了,横竖你也是出来偷偷腥,咱也不勉强。”
  冯祺哭笑不得,看来自己已经完全不被怀疑了。余刚竟将自己对郝杰的注目理解为中意,不过这样也好,免去一阵性骚扰。
  郝杰帅气地走过来,见余刚忿忿不满离开,笑得很是幸灾乐祸。他朝舞台上努努嘴,问冯祺:“不喜欢?”
  冯祺摇头,他是怎么也对同性的搔首弄姿喜欢不起来。显然,郝杰理解为了另外一种意思,他笑道:“很少有人不被迷倒呢。你看,周围的人看他看得口水都流出来了。”
  再迷人,也不至于流口水吧,冯祺把注意力再度集中到舞台上的舞者身上,微微一笑:“他的舞蹈中没有灵魂。”他是见过真正的舞者的人,那是把舞蹈当做自己生命来热爱的人。纵然没有华丽衣衫,没有绚丽舞台,仍然绽放宝石般光彩的一个孩子。
  冯祺想起记忆中那个沉默的孩子,生出些叹息。而身旁的郝杰也在叹息:“小西模仿痕迹太重了。”
  “模仿?”
  郝杰促狭地用兼碰了碰冯祺,笑道:“怎么,好奇?我可以告诉你,等我三点下班如何,漫漫长夜,我们有大把时间来好好聊。”
  冯祺简直要抓狂,连连摆手:“我并不想知道。”
  郝杰却愉快地笑了:“逗你的,瞧你那害怕的表情。我不会吃了你的。”说着,拍拍冯祺的肩膀,又去招呼其他的客人。
  从玛雅出来,饶是冯祺练就一张厚面皮,也大呼受不住。感觉自己就象主动跑到狼窝的羊,送到黄鼠狼嘴边的鸡。幸好,还算是有所收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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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7-24 14:03:33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三章·青翡

  第三章
  全世界一片寂静。
  小西仰躺在舞台上,气息紊乱。身上的衣衫早被狂热的观众撕扯得不成样子。激烈运动后,汗水从他光滑的额头滑下,滴落到大理石。
  空虚,挥之不去的空虚。不管跳舞时,多投入,多忘我,一曲毕,观众散场,仍然是无尽的空虚。
  听到有人走近,他却懒得转头去看。直到那人的脸庞挡住所有光亮。
  一如既往的戏谑:“我的王子,还有力气陪我吗?”
  他闭上眼,手微抬:“杰,拉我起来。”
  郝杰无声地笑笑,手稍稍使力,便将他带起。小西软弱无力地挂在郝杰身上,下颔轻放到他肩上,肆意地笑道:“杰,我今天跳得好不好?”
  “好”郝杰横抱起小西,温言:“我们回去洗个澡,瞧你一身的汗。”
  “没闻见别的什么味道吗?”小西附在他耳边暧昧地低声说:“其他男人的味道,精液的味道,就在我的体内。”
  郝杰没有预警地松手,嘭的一声,小西便跌落在地。剧烈的疼痛反倒让小西更兴奋,他大笑道:“怎么?吃醋了?我们的杰少爷还会吃醋?”
  “你又嗑药了?”郝杰皱眉,“要我说多少次,你才懂,那东西吃了只会毁了你。”
  小西满不在乎地呵呵直笑:“我已经毁了,不是吗?与其斤斤计较地活下去,不如及时行乐,享受片刻的快乐。杰,我很快活,跟陌生男人做爱很快活,跳舞很快活,看见你气得直冒青筋的可笑模样,我也很快活。我这么快活,你不高兴?”
  郝杰想要离开不搭理这个疯癫的人,但脚移了移,又转过来,痛心疾首地说:“千夜要是看到你这个样子,该多伤心。”
  不提那个名字还好,一提那个名字,小西整个脸色都变了。原本嬉皮笑脸的他一下子脸色苍白,眼睛充满怨怼:“你滚开!谁要你假仁假义!谁要你管我!我死了都是我自己的事。不要提那个名字,你不配!我也不配!”吼到最后,一口气上不来,竟扑倒在地上不住干咳。
  郝杰轻叹,再次抱起小西,轻声说:“好的,不提,不提,我们回家,洗个澡,好好睡一觉。折腾一天了,不累吗?”小西突然变得乖巧,在郝杰怀里蜷缩着身子,把头深深埋下,只是浑身止不住的颤抖。
  “杰,我怕,我怕得快要疯了。如果有一天我死了,到了另外一个世界,遇到千夜,他不理我,怎么办?”他的声音哑哑的,就象一个缺乏安全感的小孩。这样的小西,让郝杰心疼不已,他好脾气地劝慰:“不会的,千夜最疼的就是你。”
  “我一定比千夜早死,不管多久,我都等着他,然后跟他说对不起,一直说,一直说,说到他原谅我,那我们还会和以前一样好。对不对,杰?”
  “对,闭上眼,好好休息一下。”
  郝杰抱着很快入睡的小西往后巷走去,从那里出去容易打到出租车。
  走出酒吧后门,他听到余刚正在打电话的声音。直觉想要回避,但余刚突然提到的一个名字让他顿住脚步。他向前探了探,发现余刚说得专注,并没有注意到他,便退到一个余刚视角到达不了的角落。
  “……千夜……这么多年不见,你还是那个臭脾气。”
  “回枳城也不打声回来和以前的老相好打声招呼,太不像话了吧……”
  “你以为你换了名字,编造了一个假身份,就能瞒过世人?你四年前的那些勾当,别以为我不知道……”
  “我想怎么样?呵呵,这个问题问得真好,我自然想重圆旧梦……”
  “作梦?我的大艺术家,您出尽风头,被万人爱戴,可我们还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呢?不要太不识人间烟火咯!你不知道,玛雅最近生意很不好,差点资金周转。看在你我曾经宾主一场,不妨借大哥点,以后加倍奉还,如何?”
  “我无耻?哟哟哟,瞧你这话说的,我这人向来敦厚,你又不是第一天认识我,怎么能这么说大哥。我还记得当初,你在我身下时欲仙欲死的模样呢。怎么,不过四年,你就忘得一干二净?”
  “明天下午五点。”
  “周泰酒店,具体位置我到时候通知你。大忙人,可不要忘了啊。”
  余刚得意地挂了电话,钻进自己的车内,不一会儿便扬长而去。
  郝杰面无表情地听完余刚的那些话,虽然他一直知道余刚外表敦厚,实际肚子里坏水不少,但他没料到他能够这样无耻的去敲诈千夜。千夜,是了,这次的对话还带来一个震撼的消息——千夜要回来了。
  他下意识地低头看小西,发现小西早不知什么时候醒过来,睁着一双大大的眼睛,恨恨地看向余刚离开的地方。
  “你都听到了?”
  “恩。”小西的声音很低,低到不注意辨别就听不到。
  “你要去看看他吗?”郝杰尝试提了个建议。
  小西立刻反应极大的抓住他的衣领:“不!我不要去打扰他!他生活得好好的,在太阳光底下……”
  “好的,好的,我们不去看他,我们回家。”郝杰轻叹。
  “那个人,是恶魔。”
  ……
  放下电话,他走到阳台。从衬衣口袋里掏出纸烟盒,轻轻抖了抖,取出一支,含在嘴里,并不点燃。幽深的眸子不带一丝情绪地俯视脚下的枳城。他逃离了四年的城市。
  昏沉的天,没有多少星星,刚刚入秋,已寒冷如冬。那寒冷里还夹杂着阴冷的水气,格外的潮湿。若不是老师执意让他从这里开始,他怕是永远也不会回到这个城市。
  他听见身后的响动,微挑眉:“瞧你办的好事。”
  一个粗哑的声音迟疑了半刻回答他说:“是我的疏忽。”
  他眼里多了不耐:“那个人就是个流氓,被他缠上,有得我们受的。青翡,准备5万,我就当作打发叫花子好了。”
  “明天就要吗?”
  “恩,现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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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7-24 14:03:47 | 显示全部楼层
  说话间,一双白皙的手已伸到他面前,卡蹦,打燃打火机,凑到他跟前。他低下头,就着温暖的火光点燃香烟,然后深深吐出一口烟雾。
  “亨利,其实我不明白为什么老师非要让你回来。”青翡的面上出现不平的神情。他看她一眼,并不言语。
  只有战胜自己,才能获得真正的成功,才能在艺术的道路上走得更远。老师的良苦用心,他不是不明白。只是,很多事情,老师却不明白。这里埋藏着他不愿想起的过去。千夜那个名字就象在他身体上无法磨灭的烙印,哪怕他改名,改经历,瞒天过海,以前的种种也不是他想忘,便能从这个世界消失。
  看着眼前的男人挣扎的表情,青翡突然觉得心里难受极了。“亨利……”她把头轻轻抵在他肩头:“我们回去吧,不在这里了。”
  他一凛,推开她,表情嫌恶:“别管我的事,做好你的本份。青翡,你不要忘记自己的身份,你不过是个助理。”他特意加重助理二字的音,看到青翡因为自己的话而无法掩饰的伤心,他没来由的觉得舒坦。
  待抽完香烟,见青翡的眼睛都红了呆在原地,他才过去从后搂住她,轻声道:“青翡,我的好青翡,我们睡觉吧,”说着,在她耳垂亲了亲,“我累了。”
  青翡无声落泪,沉默地点点头。
  ……
  原本冯祺想一边采访经常泡玛雅的顾客,打听四年前到底发生过什么,一边找到郁叶,了解这次的事件。在稍稍有了头绪后,他第一个想到的就是郁叶。或许这次的事件又是郁叶的所为。没料到却在两头碰了壁。
  先是采访那些同性恋者,便让冯祺碰了无数个钉子。他们有的打死不承认自己是GAY,有的理都不理冯祺,有的甚至搬出法律来阻止冯祺深究。少有的两个愿意接受采访的,又是近两年才开始涉入这个圈子,四年前的玛雅,四年前的枳城,到底发生过什么,他们并不知晓。
  耗费了好几天的时间,却没有一点收获。冯祺想起之前何致远的警告,不免有些泄气。但随即他想到了余刚,那是唯一一个对他知无不谈的人,而且,他还是玛雅的老板,对四年前的事该最清楚。只是冯祺需鼓足勇气再探玛雅,被人看作放在嘴边的肉的滋味又得重新体验。
  这次,冯祺挑了白天去。
  依旧是那条僻静的街道,依旧是普通的玛雅。门紧锁着,他不禁驻足门口,为这次枳城之行的不顺叹气。
  “你是那天那个风棋吧?”
  是郝杰。
  在日光里看郝杰,没有夜晚来得媚惑人心。很清瘦的一个男人,三十出头的模样,眼睛因为长期夜生活充满血丝,嘴角嚼着的坏笑却没有改变。
  冯祺以为是余刚,不免有些失望。
  “你好,郝杰。”
  “你才好,白天瞧起来人更精神了。”郝杰见冯祺立在玛雅门口,笑道:“这个时间来玛雅,只能吃闭门羹。何况,玛雅从前天起就临时停止营业了。”
  “停止营业,为什么?”
  “老板住院,我们这些打工的,好不容易有个偷懒的机会,还不好好把握?”
  “住院?余哥他怎么了?”
  郝杰盯着冯祺,突然一脸不相信地问:“我说小伙子,你不会看上余刚了吧?”
  冯祺干咳了两声:“怎么什么都往那上面靠啊?”
  郝杰眯了眯眼,后又叹气着摆摆手说:“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余刚是中风,就在你来我们店后的第三天。你惦记他,就去看看他吧,好好的一个人,现在完全失去意识,成植物人了。”
  “中风!”冯祺不自觉地提高了音量,他有些懊悔,不该因为不习惯玛雅的气氛,就不来打探消息。就在他象无头苍蝇一样乱转的时候,重要的事情就这么错过。不及多想,冯祺低下头,翻出自己的名片递给郝杰:“这么晚才介绍自己,我是省报的记者,冯祺。”
  郝杰看了眼手上的名片,微挑眉,语气变得疏离,还带了点轻蔑:“记者?搞半天,是来卧底的?”
  “这次来枳城就是为了调查一起案件。我怀疑,你的老板,就是受害人之一。如果不找出凶手,也许会有更多的人遇害。说不定,下一个就是你。”冯祺没有错过郝杰眼神中一瞬即逝的惊慌。之前大胆暴露自己身份,这招险棋虽然有可能打草惊蛇,但也有其他的回报。
  “你说,还会有更多的人受害是什么意思?”
  “我会来枳城,完全是因为在省城发现很多4、5年前在枳城生活的人在短时间内中风,失去知觉。这些人在我的调查下,发现有两个很有趣的共同点。”冯祺满意地看着郝杰越来越苍白的脸:“第一个,他们都是GAY,出柜的,或者是不为人知的。第二个,他们四年前都是玛雅的熟客,这个信息可是你们的老板透露给我的。郝杰,你觉得为什么会这样呢?”
  郝杰皱眉,看着冯祺欲言又止,终于还是摇摇头,说:“我不知道。”
  “四年前,在玛雅,发生过什么事情吗?”
  “我不清楚,每天都发生了很多事情。”
  “牵涉的范围很广,目前已经有近30人中风,你觉得这个是巧合?”
  “那不关我的事。”
  “那我问你,你四年前是不是在玛雅就职?”
  “是的,可是四年前……不会的,跟那个没有关系。”他似乎想起了什么,但看向冯祺,又生生打住。说了句再见,便匆匆告别离去。
  冯祺盯着郝杰,从谈话中,他直觉这个人肯定知道些什么,可是他又做出这副欲言又止的姿态。到底郝杰这个人在这起案件中扮演着怎样的角色呢。
  与郝杰分开后,冯祺轻车熟路地找到郁叶。
  她正闲得无聊窝在沙发上看一部吸血鬼的电影。见到冯祺来,随便地抬抬手,说:“哟,你来了。”
  难得的,这次浅草并没有在她身边。
  冯祺开门见山:“最近发生的那一系列事件是不是你做的?”
  郁叶没反应过来:“什么系列事件?”
  “就是很多同性恋中风失去知觉的事情。”
  郁叶仰头思索片刻,很肯定地摇头:“不是我,我最近闲得快发霉。见到你还挺高兴,以为又有什么活呢。”
  冯祺当初听到那些事情后,第一个想到的就是郁叶。除了郁叶,还有谁有本事,做出那些非常理的事情呢。他怀疑地问:“不是你?”
  “是我做的,我不会否认,不是我做的,你打死我我也不会承认。”听完冯祺的叙述,郁叶脸上是大感兴趣的表情:“这个事情我也可以做到,太简单了。只是风格不象我,我不喜欢这么大规模的活,既费神,又得不到什么实质性的好处。可是,谁会模仿我呢?”郁叶越说越兴奋,后来干脆拉住冯祺的手:“小冯,带我去医院,我要看看那些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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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7-24 14:03:58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四章·旧友


  冯祺第一次与郁叶并肩走在大街上,他不得不说,郁叶真的是个不说话都会引人注目的人。染成褐色的短发上系了根浅蓝色的头巾,全身上下被各式各样蓝色的服饰、衣物包裹。连眼底的眼线与眼影都是泛着寒光的深蓝。见过喜欢蓝色的人,但没见过这么喜欢的。
  她走路时总是喜欢蹦蹦跳跳地,与冯祺说话会时不时转过身,与他面对面说话,倒退着走。说的话题从伊拉克的难民,西方的霸权,到韩国的明星,中国的网络,一应俱全。她甚至会把冯祺写的新闻拿出来与他讨论,仔细询问事情发生的原由,经过,结果。
  这么多话的人一进入医院却将自己的嘴封闭一样。两人来到余刚的病房里,她眼睛一亮,凑近了不时翻一下余刚的手,东嗅嗅,西闻闻。冯祺立在一旁,与余刚的妻子王喜萍尴尬对话:“恩,小孩子,可能感到好奇。”
  王喜萍虽对郁叶的行为很反感,但来者是客,总不好多叱责。只是脸上就没那么好看,冷冰冰,象谁欠了她钱一般。
  “余大哥,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冯祺试探地询问。
  王喜萍看了眼没有反应躺在床上的余刚,眼底闪过丝厌恶,语气更加冰冷:“作孽太多。”
  没料到余刚的妻子竟会这样说自己的丈夫,冯祺说:“嫂子怎么这么说,余大哥还年轻,身体看着也健康,突然发生这样的事情我们都很难过。”
  王喜萍抬头意味深长地看着冯祺,冷笑:“我看你也是他那样的吧,他中风,你是很难过。”
  一句话说得冯祺哑口无言,他脸上燥热,摸摸鼻子,硬着头皮继续问道:“余大哥出事前有没有什么异常呢?”见王喜萍一脸狐疑,他掏出自己托人伪造的工作证件说:“我是警察,总觉得余大哥平日身体很好,不会这么容易就中风。说不定里面有些内情。”
  女人沉吟片刻,说:“异常么,倒是有那么一件。”说着,她又哼了哼:“他那日回家很高兴,说是遇到老朋友。”
  “老朋友?”
  “哼!他能有什么好朋友!前段日子,他赌博上瘾,前前后后输掉近50万。他平时搞些男人,我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算了,反正他正大光明的老婆还是我。但是他出去赌,我就很不能忍受了。因为输钱,连酒吧的周转都困难。所以之前他的脾气都很暴躁,回家就和我吵。但那天——”
  王喜萍似在回忆,“他回家很是高兴,还把存折拿给我看。我一看,里面平白多了5万。问他怎么来的,他也只说,是老朋友借的。借了总有还的一天,还不是拆西墙补东墙。我就这么给他说了,要是平时,他铁定要发脾气与我闹上一阵子。但那天,他心情很好,笑眯眯地说,这个老朋友很够意思,说了不让他还,以后再去找找他,说不定可以把那50万的债务全数还清。”说完了,王喜萍试探地问冯祺:“你刚刚的意思是说,这案子是人为?”
  郁叶检查完,有些不耐烦地拉拉冯祺的袖子。冯祺朝她点点头,又问王喜萍:“那个朋友是谁?嫂子你知道吗?”
  “这个不了解,他那些污七糟八的朋友,我不认识。”负气说完,王喜萍顿了顿,补充道:“只听说,这个朋友是四五年前便离开枳城,近来才回来的。来头好像不小,啊,对了!想起来了,是个跳舞的。”
  说话时,冯祺一直看着王喜萍的眼睛,确定她应该没有说谎,他露出个温和的笑容:“谢谢嫂子,如果调查出什么来,我一定通知你。”说完,便与郁叶一同离开。
  跳舞的,四五年前离开,最近才回来,来头不小……冯祺下楼梯时一直在思考方才王喜萍的话。假设她说的都是事实,那这个人与余刚的病有关系吗?等等,他顿住脚步,虽然在枳城的时间不尽相同,可是其他的都很符合。一个名字蹦出脑海——亨利?杜,前几天在电视里见过的,那个少年天才舞者。可是会是那个人吗?
  才走出医院病房,郁叶就吐出口气,大口呼吸了几下,才皱眉道:“所以我最讨厌来医院,那味道真恶心。”
  冯祺瞧着郁叶孩子气的模样,不由暗笑,面前这个女巫可是连尸体都不害怕讨厌的人,居然会讨厌医院的药水味。郁叶向上翻个白眼,叉腰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想法,哼,我就是不喜欢这里,又怎样?”
  “没怎样呀,郁叶,你看了余刚,看出什么来了吗?”
  郁叶闻言,沉默了下,似在自言自语:“用的巫术和我的很类似,都是水系。但是,会是谁呢?有这个能力,又是水系,除了我,没别人了啊……”她仰起头,研究似地盯着听得一头雾水的冯祺,直看得他心里发毛。
  “算了,不给你说。说了你也不明白。”郁叶妩媚一笑。
  原本期望郁叶能看出些什么,谁知还是一无所获,虽然感到失望,冯祺还是好脾气地说:“耽搁你时间了。”
  “呵呵,”已经走出几步远的郁叶突然转身:“小冯啊,你知道我喜欢你什么吗?我就喜欢你的言不由衷,喜欢你的矛盾挣扎。这个好习惯可要继续保持。如果我发现什么,会去找你的。”
  冯祺眼底一沉,面上还是礼貌地笑着说:“谢谢。”
  ……
  与亨利?杜会面前,冯祺做足了功课。不仅仅是因为他那个助理加经纪人的青翡一听就不是好说话的人,还因为他想要找出线索。现代网络很发达,冯祺只需要输入亨利?杜几个字,便出来好几十页相关网页。
  那是个再幸运不过的人。少年得志,师从名门,现在光是FANS会就有好几个,成员达几十万人。所有的新闻中对他的评述,无一不是谦逊有礼,尊敬前辈,舞蹈天才,私生活检点。只有少数八卦小周刊说他城府深,腹黑。不过这样的小料显然不妨碍FANS追崇他。本来也是,20出头的年纪,英俊得堪比女子的样貌,高挑的身材,最紧要的是在舞蹈中迸发的激情,这些都是迷惑人的本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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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7-24 14:04:21 | 显示全部楼层
  花了一晚上浏览完所有亨利?杜的视频、新闻、个人简介,冯祺越发觉得这个人很难懂。有什么重要的东西,被遗漏的感觉。
  总觉得这个人看起来很熟悉。
  冯祺依旧提前半小时到达约好的地点,枳城唯一一家五星级酒店的咖啡厅。看着菜单上的价格,冯祺暗自感叹一番,向侍者要了杯白水。约定的时间到了后,亨利?杜的身影依然没有出现。十几分钟后,有一个身着职业套装的年轻女子向冯祺走来,还没站定就面带歉意地对冯祺说:“冯记者?哦,对不起,亨利他有点事耽搁了。我是他的助理兼经纪人——程青翡。您先等等,好吧?他马上就来。对了,采访提纲带来了吗?”
  接过冯祺拿出的采访提纲,青翡便低下头仔细阅读,时不时还掏出笔在上面划了划。不一会儿,她将看完的提纲还给冯祺:“有的问题,不合适,就不要问了。我们争取双方都满意。”
  冯祺扫了眼她划掉的问题,发现有关亨利?杜私生活的问题全部被划掉,只留下一些非常官方的提问。这是意料中的事情,他合上提纲,礼貌地问她:“请问,杜先生还有多久?”
  青翡笑了笑:“马上了,要不您先点点什么喝着。”
  冯祺微摇头,指指桌上的水杯:“我喝白开水就够了。”
  然后两个人谁也不说话,安静地对坐着。
  一个小时后,亨利?杜带着墨镜现身。他看到冯祺先是露出职业的招牌笑容,伸手与冯祺相握,连连抱歉:“堵车,不好意思,让您久等了。”
  如果没有先前的怠慢,冯祺会觉得面对这样一个美男子的略带歉意的笑容是件令人愉快的事情。他平和地说:“没有的事。”
  话一出,让这才看清冯祺脸的亨利微愣。他摘下墨镜,呆呆看着冯祺片刻,终于又温和地笑起来:“当初看到名字还以为是别的人,原来真的是你。”
  冯祺奇怪地看向面前那张略施粉黛的脸。脸很苍白,扑了一些粉,眼底轻轻勾了眼线,嘴上还涂了透明的唇膏。这个脸比视频里看上去更年轻,更瘦,也更熟悉些。他疑惑地问:“我们认识?”
  亨利?杜两手打开,仰坐在冯祺对面的沙发上,轻叹:“冯祺,你不记得我了么?”他见冯祺半天没回想起,低了头,无声的笑了笑:“或许,你还记得一个叫千夜的孩子。”
  千夜!
  冯祺想起那个沉默的孩子,瘦弱的模样,男生女相,总是被其他的孩子欺负。可是他不哭也不闹,喜欢一个人玩,独自跳舞。因为被欺负,吃的东西老是被别人扔掉,但他从不到老师那里告状,宁愿饿着。冯祺比他大两岁,有时候看不过去,会匀点自己的饭菜给他。他也从不说谢谢,只顾埋头吃。吃完后,有了力气继续跳。
  千夜是极少笑的。不爱笑的孩子,总是不惹人疼爱。但冯祺见过他笑,每当跳舞跳到没有力气仰躺在冰凉的水泥地上时,是千夜最快乐的时光,那时候的他脸上总是挂着满足的微笑。
  有一天,冯祺在宿舍的天台见到在天台栏杆上站立着的千夜。
  他心里突突突的跳,生怕那个瘦弱的小孩一不小心就栽下去。可是那个孩子却回过头,对他露出最灿烂的笑容:“冯祺,我以后要成为舞蹈家,让全世界都看到我的舞蹈。”
  没有谁比那一刻的千夜更耀眼夺目。
  可是,那已经是十五年前的事情了。他们也有十四年没有见面。冯祺仔细打量着千夜,认真地说:“你变化太大,我没认出来。”
  改名为亨利?杜的千夜摸摸自己的鼻子,微笑道:“我整过容,你瞧,以前是单眼皮,现在不是变成了双眼皮,鼻子也垫高了一点。难怪你认不出。不过,你却没有一点变化,跟小时候一模一样。”
  冯祺玩笑地拿起手上的资料挥了挥:“这个资料也很迷惑人。我该叫你什么呢,千夜,还是亨利?”
  “那是编造的。呵呵,叫我亨利吧,我不喜欢千夜那个名字。”
  一旁的青翡见千夜不甚在意地聊起往事,早神情紧张。千夜察觉到她的紧张,转过头,对她轻声道:“青翡姐,可以离开一下吗?冯祺是我老朋友,我想单独聊聊。”说话时,语气放得很低,仿佛是在恳求她,眼中也是孩子般的撒娇。
  青翡微愣,在冯祺与千夜之间扫来扫去,终于无可奈何地点头离开。
  见冯祺不说话笑着看自己,千夜也保持沉默地微笑着与他对视。
  “你变了不少,以前你很内向。”
  “现在也不外向,只是多年不见旧友,心情有点激动。”
  不知道是千夜是客气,还是真的把自己当朋友,冯祺低头翻了翻手中的采访提纲,之前想问的问题,现在一个也问不出口。他清了清嗓子,笑道:“咳,知道是熟人,反倒不好采访了。”
  千夜无所谓地耸肩:“那些资料可都是编的,你也知道我出身孤儿院,随便写点什么交差就是了。”
  冯祺挑眉:“按照你的性格,不做好一件事情决不罢休,什么时候会劝我敷衍了?还是涉及到你自己,便必须件件完美,别人的事情就可以马虎了事?”
  “瞧你说的,”千夜说:“难道你采访我,让我说我从小心脏不好,所以被遗弃在福利院门口,说我在孤儿院长大,7岁被领养,16岁养父母去世,如果不是遇到老师,会一辈子当个服务生、打杂的?”
  冯祺叹气:“并不是这样。”
  “那是怎样?”千夜凑近冯祺,嘴边逸出叹息:“我以为旧时朋友相间,该是欢欣愉快,哪晓得净说些令人厌烦的事情。”
  以前的千夜没有这么伶牙俐齿的。冯祺正要说些什么,却被千夜一句“旧时朋友”提醒这次来的目的。他是要来问与余刚有关的事情的。但是见到千夜后,却一直在犹豫。到底要不要问出那些问题。
  “不是要采访么?”千夜熟练地燃起一根香烟,以一个舒服的姿态坐好,等待冯祺发问。他对冯祺是抱有亲切感的,毕竟冯祺代表着他那段最纯真的岁月。但最初遇到冯祺的一点点兴奋被两人疏离的对话扑灭。他想起两人的身份,一个是艺人,一个是记者。联系两人关系的,只有工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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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7-24 14:04:31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五章·往事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冯祺是醉翁之意,千夜是顾左言他。采访异常艰难的进行着。冯祺看着一大堆他明明知道是假的内容占满纸张,索性把笔一甩,无奈地说:“这个采访,估计是进行不下去了。”
  千夜耸耸肩:“不是进行得好好的吗?我可是知无不言。”
  冯祺看向一脸无谓的千夜,深知再这样正式的采访下去,嘴封得严严实实的千夜也不可能说出些他感兴趣的东西来。只有换种策略了,冯祺笑了笑:“那我就照这个写。”他将东西都收拾好,并不急于离开:“有兴趣和老朋友喝一杯吗?”
  千夜眯起眼,眼角飘向大堂的另一头,突然扯出个恶作剧似的微笑:“好啊,我也很久没放松一下了。”不等冯祺反应过来,他已经站起身,拉了冯祺的手,朝大堂门口疾步走去。冯祺被千夜突然的行动弄得很是狼狈,三两下抓了自己的东西离开。
  大堂另一头的青翡要追上来,却被侍应生拦住,要求结帐。
  千夜与冯祺挤进出租车,对视一眼,同时爆发性地大笑。千夜抓住冯祺的手,喘着大气,眼角的愉悦还在蔓延,他说:“你瞧见她那副样子没,好笑极了。”冯祺回想起青翡那张气极而扭曲的脸,不由得又笑了笑:“真象以前顾老师的模样,我每次逃课,她就是那副样子。”千夜平复了气息,才慢慢地说:“很久以前,我很羡慕你,你总是充满活力。后来,大了,也便不羡慕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方式。我刚好生成了千夜这个人,就要过千夜的生活。越是羡慕别人,自己便越可怜。我不希望自己变得可怜。”
  冯祺闻言,沉默许久,才说:“你现在拥有一切。”
  “那不过是空中楼阁,如果有一天,出现变故,也许一切就会象气泡一样消失不见。”
  “谁不是这样呢?成功这东西总是会给人带来患得患失的感觉。”
  千夜低声笑起来:“冯祺,你比我变得还多些。我倒怀念起小时候那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你来了。”
  “你呢,怀念小时候的你吗?”冯祺故作随意地问。
  千夜瞟他一眼,笑了:“你上车这么久,还没告诉师傅你去哪里呢。我们喝酒,也得有个地方才行吧。”
  冯祺见他岔开话题,也不深究,转过脸对司机说:“师傅,去玛雅酒吧。”
  千夜一听见玛雅,脸色都变了,他震惊地看向冯祺。
  司机不知道玛雅的具体地址,冯祺虽然扫到千夜的反应,却不点明,只是倾身向前仔细交代司机。等司机了解了具体地址,才倒回沙发,并不侧脸。他知道千夜的目光一直在他脸上没有移动。
  “玛雅?冯祺,你怎么想到去那里”
  “千夜,你去过?听起来好像很熟悉。”
  “不是——冯祺?你……不会是在试探我吧。”
  “我为什么要试探你?”
  “这个酒吧……”
  “酒吧有什么问题。”冯祺装作不知情地问,“这个是我一个朋友介绍我去的。”
  “没什么……我有点不舒服,下次我们再喝一杯。”千夜说完,便要让司机停车,让他下车。冯祺侧身握住车门,阻止了千夜的举动。他轻笑:“很危险。马上要到了,去瞧瞧。我那朋友说过,这里很有意思,与别的酒吧不一样。”
  千夜深吸口气:“你以前不会这样勉强人。”
  “正如你说的,我们多年不见,而你我都变了许多。勉强人的习惯,我也是最近才学会。”冯祺安抚性地拍了拍千夜的肩:“千夜,放轻松,没什么大不了,我们只是去喝杯酒而已。”
  千夜猛地看向冯祺:“冯祺,别逼我。”他的紧张不是装出来的。如果说刚刚在酒店咖啡厅里的他是自信而舒展,那么现在一步步逼近玛雅的千夜便如同一只浑身寒毛直立做防备状的豹子。冯祺透过车窗,已经看到街角的玛雅。他轻拍司机的肩,说:“师傅,就在这里停吧。”
  千夜没等车停稳,便冲出车门,直觉想要往相反方向走。但冯祺抓住了他的双手,连冯祺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要这么做。是因为想要了解真相的愿望太过强烈,还是看到千夜面对他时傲慢的态度想要报复,不管怎样,他几乎是押着千夜往玛雅的方向走去。
  汗水不停往下掉,千夜的嘴唇都开始颤抖,他想要挣脱,却浑身无力。就在要靠近玛雅时,他终于忍耐不住,伏在地上剧烈的呕吐。酸水混合着之前吃的饭菜悉数呕吐出来。冯祺没料到千夜反应这样大,愣在原地,探究似地看着不停呕吐的千夜。
  等到千夜慢慢停止,冯祺才拿出张面巾纸递到千夜面前。千夜用手背一抹,不领情地推开冯祺的手。
  “千夜,你为什么与余刚见面?”冯祺平静地问。
  千夜身子一僵,矢口否认:“我不认识什么余刚。”
  “玛雅的老板,你会不认识?”
  “认识又如何,不认识又如何?”千夜已经站立起来,只是刚刚那么一阵呕吐,现在身子有些无力地靠在墙壁上。
  “他前几天中风了。”
  “关我什么事。”千夜掏出一支烟,点燃后,颓唐地倒在墙上,抬头看向夜空,但双眼无神。
  “他中风前,你的助手与他见过,而且给了他一笔不算太多的钱。”冯祺笑道:“要查到这个并不难。”
  千夜吐出口烟:“那又怎样?”
  “为什么要给他?我想知道这个,还有就是,你与他有什么牵连。”冯祺站到千夜面前,诚恳地说:“我最近在调查一个奇怪的案子,与玛雅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我是想要帮你。”
  “冯祺,你的话越说越好听了,我真感动。”千夜讥讽地笑道:“带我到玛雅,不就是为了强迫我,要挟我吗?何必做出那样一副令人作呕的模样。”
  冯祺略有些尴尬地笑了笑,但千夜的话并没有让他放弃,他继续说道:“千夜,我不是要挟你,我只是想要阻止更多的人受害。五年前,你在玛雅……”他原本要问,千夜既然与玛雅有关联,那千夜也是同性恋者,说不定会知道当年发生的事情。但千夜闻言后的眼神让他吞回了原本想要问的话。
  那是杀气。恨不得将人千刀万剐的眼神。让原本优雅的一个人看起来浑身笼罩在一层危险的薄雾中。
  只见千夜扔掉香烟,慢慢靠近冯祺,一字一句的问:“他告诉你了?”
  脑子里电光火石一闪而过,冯祺微皱眉头:“没有,什么都没有。”这样的反应却加深了千夜的怀疑,他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眼中寒气更盛:“你也跟他一样,要以此来威胁我?要把我从顶端拉下去?”
  余刚要挟千夜?不过短短几句话,却让冯祺有了很多想法。他退开几步,食指放在鼻下擦了擦。脑子里快速将所有的线索和事件串联在一块。排列顺序他一向擅长。
  如果按时间来算,千夜近期回国是在两个月前,他回国后便接连发生了玛雅的旧客人中风事件。假设这一切都是千夜所为,那他的动机就是为了不让自己是同性恋的事迹曝光,影响自己的事业发展。也许,那些人要挟过他。可是那些病人不少是名流,并不缺钱花。有的人甚至对自己是同性恋的事实颇为忌讳,为什么也会遇难。
  到底,四年前发生了什么事情。冯祺刚觉得千夜有嫌疑,又被自己推翻。他看着一步步逼近的千夜,索性开门见山地说:“你知道除了余刚外,还有不少人在近期内患上了和他一模一样的病症。那些人都是五年前曾出现在玛雅的人。千夜,你不要告诉我,这一切与你没有一点关系。”
  听到冯祺的话,先前很激动的千夜反倒平静下来。他轻描淡写地说:“是没有关系。我这次回来,一直很忙,哪里有时间去接触那些无关紧要的人。”
  两人对视一阵,都在思量对方到底知道多少,还是千夜先开的口,他说:“冯祺,我是很久以后才明白一个道理,一个人一旦走错一步,就需要用一百倍的时间和精力来收拾烂摊子。你既然知道我的事情,那么就该明白,我需要用多大的努力才能掩盖。我的人生才刚刚掀开新的一篇,这是我梦寐以求多年的。我的精力只能放在怎么样跳好舞,怎么样走得更高上。何况,”他顿了顿,眼中多了些隔膜和冷漠,“第一,你不是警察,没有权利干涉我。第二,即使你是警察,我也有充分的时间证人证明我和你所谓的患者无关。你无非想要写点爆炸性的新闻来获取更大的成功。我们都是一样的人,不是吗?无权无势,只要抓住能往上爬的机会就不肯放弃。何必为难对方。”
  冯祺不可否认,千夜的话打动了他。他们两人在本质上都是同一种人。既然有旧时情谊,确实不必苦苦相逼。他释然地笑笑,走近千夜,说:“走吧,我带你去真正很好的地方,虽然环境差点,可是那里的烧烤真正好吃。”
  千夜却退了一步,与冯祺保持距离:“我不能吃烧烤那样的高热量食物。今天这么一折腾,估计吃什么都没了兴致,到此为止吧。我不过是一时兴起才与你一起来叙旧,出来时间不短,青翡要担心了。”
  他明明并不会在意那个女人担心与否。冯祺自从心里认定千夜是同性恋者后,又见他说话神情,猜测出青翡不过是千夜离开的借口。到底是旧时朋友,没有扯破脸皮。他也就不再邀请,只遗憾地说:“那只有下次了。但是,千夜,如果,我是说如果,你与那些事件有所牵连,希望你能够及时抽身而出。这样的行为已经是犯罪。”
  千夜眼神一沉,他知道冯祺并没有相信自己,冷哼一声,一言不发转身。
  “千夜?千夜!你是千夜,对吧!”激动的声音从对街传来。冯祺与千夜同时转过头,便瞧见郝杰兴奋地穿街而过,来到两人面前,一把搂过千夜,紧紧抱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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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7-24 14:04:42 | 显示全部楼层
  纵使千夜在来到枳城那一天已做好有可能与郝杰他们相遇的心里准备,这突来的热情仍然让他无法适应。他推开郝杰,语气冷淡疏离:“很久不见了,郝杰。”他的冷漠,显然没有影响郝杰,那人说话间只一顿,便又抓起千夜的手继续眉飞色舞地说:“我从电视上看到你的表演和采访新闻了,真行啊!当初就觉得你肯定会熬出头。”
  千夜抽出手,再次退了几步,与另外两人都保持一定距离,却又扬起笑容:“你们,都离我远一点。”
  “千夜?”郝杰仿佛被千夜不加掩饰的拒绝伤到,熠熠生辉的墨黑眼眸中划过一丝沉痛。看见郝杰的模样,千夜的笑意更浓,只是始终未及眼中。他伸手放在自己的额头,垂下眼帘,似乎在犹豫,但马上又顺势滑下,高高仰起头,倨傲地说:“我想我们不会再见面。”说完,招手坐上出租车扬长而去。
  郝杰立在原地,望着千夜远去的方向,良久,长长一声叹息。这时候的他,才想起还有另外一人在,转头朝冯祺无奈地笑笑:“原来你和他认识。”
  冯祺直直看着郝杰,表情没有改变,仍旧是温厚的模样,说:“刚认识,为什么会认识,郝杰,你应该知道的。”郝杰避开与冯祺对视的视线,自言自语道:“你的本事也算不错了,这都能让你查到。”
  “相关的人都一个个患了病,你觉得你躲得过去?”冯祺平淡地说:“之前的那些人不见得都是余刚那样贪得无厌的人。”
  郝杰一震,望向冯祺:“你是什么意思?”
  “守护一个秘密,最好的办法就是让知道秘密的人无法说出。喜欢猜忌的人,不会相信别人。那么最好的办法就是让知道秘密的人消失,我以前一直这么认为。可是杀人是犯罪,会付出代价。我在之前的经历中,了解了原来想要一个人不说话,有很多游离于法律之外的办法。看起来,那也许只是一个又一个巧合。”
  “这个……和我没有任何关系。”
  “郝杰,你是秘密的知情者,不是你不说,就能安然无事。”冯祺见郝杰的神色间有犹豫,似乎正被自己的话打动,便抓紧又说了一句:“我可以给你我所收集到的受害者的名单,你不妨看看,还有谁没有受牵连。”说完,从挎包里取出一份文件递给郝杰。
  郝杰将信将疑地在昏黄街灯下翻看那些名单和资料,不等看完,脸色已是大变。等到他全部看完后,眼中又是惊惧又是疑惑不解。他手指紧紧捏紧手中的文件:“就我所知,还剩我和小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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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7-24 14:04:53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六章·演出

  昏暗的屋子里,只有电脑的荧光屏泛出幽蓝的光。电脑里播放的是千夜在国外的表演视频。小西抱膝坐在转椅上,一边目不转睛盯着屏幕,一边啃着指甲。
  郝杰回到家中看到的就是这样一个场景,他习以为常地唠叨两句诸如“穿那么少,小心着凉”“长时间对着电脑,对皮肤不好”之类的话便走进浴室淋浴。小西仿佛没有听到他的话,仍然一动不动坐在那里盯着电脑看。当视频中的千夜舞蹈完毕,露出骄傲自信的神情,小西一直僵硬的脸也露出个奇怪的笑容。
  因为是从网上下载的视频,播放到最后,播放器的画面就停留在千夜微笑的那一刻。小西目光沉沉地对电脑中的千夜对视,干涩的嘴唇动了动,似乎在自言自语。几分钟后,郝杰搭着毛巾走到小西身边,将他环抱住,轻声问:“天天这么看,不腻啊?”
  小西茫然地转头,看着郝杰,目光却流散到不知名的地方,等郝杰温暖的气温将他冰冷的身体捂暖,才似刚反应过来一般,猛地推开郝杰:“我不腻!你要怎样,不让我看?别以为我住在你的房子里,用你的电脑,你就有权利管我的事情!”
  对他这样歇斯底里发作早有准备,郝杰重新从后背抱住小西:“我要管你,早管了。”说完又小声安抚一番,小西这才慢慢安静下来。他仰起清秀的面庞,迷惑地望向自己贴在天花板上的千夜的海报,问郝杰:“杰,为什么我觉得我离他越来越远了。他那么干净,我却越来越脏。”他感到身后的郝杰抱住自己的手一紧,但声音却还是如寻常一般:“你不脏,一点不脏。”
  小西低头嘿嘿笑了几声,再抬起头来已是妖媚的笑脸:“那是,再脏也不及你……”话没说完,嘴唇已经堵上郝杰的。郝杰恼怒的时间不过半秒,恨恨地说了句:“小贱人!”便马上回应小西的热情。小西愈加得意地将自己冰冷的双手伸进郝杰的衬衣内,与他滚烫的身体贴在一起。
  等到一番云雨过后,郝杰靠在床头抽烟,小西则全裸趴在他身上,郝杰要为他盖被子也被拒绝。郝杰向来拗不过小西,只得放任他。
  “我今天遇到千夜了。”郝杰缓缓地说。
  小西一听,立刻坐起,定定看着郝杰。郝杰看小西一眼,继续说:“他与冯祺一起,哦,你应该不认识冯祺。冯祺前段日子来过咱们酒吧,他是个记者,想要调查一些事情。”小西咬紧牙关,久久才问:“他……怎么样了。”
  郝杰思量半天,拣着词答道:“很光鲜。”
  “他……”小西似乎想问点什么,迟疑着,但猛地,他抓住郝杰的手臂,急促地问:“那个冯祺是记者?他来过咱们酒吧?”
  郝杰点点头,说:“看来他们应该认识。对了,小西,今天冯祺还告诉我一件事情……”他继续说着,但小西的脑子里显然已经装不下其他的信息。过了一阵,他安静地躺下,拉过被子,盖好,然后对郝杰说:“累了,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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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冯祺一晚上都被飞雪闹得不安生。不知道是哪里惹了它,一直尖利的叫。冯祺侧过身,喃喃地对焦躁不安的飞雪说:“飞雪,你能不能安静点。”飞雪瞪大眼,浑身的毛都竖立着,继续一声接一声的叫。
  不得已,冯祺只有从被子里钻出,打着呵欠走到飞雪跟前。睁开眼的那刻,冯祺有些呆楞。虽然语言无法沟通,他却感到眼前的飞雪和平时太不一样。他似乎从那张向来温顺的脸上看出恼怒、羞愧等情绪。刚想到这,他又被自己的念头逗笑。蹲下身,他伸手摸向飞雪。谁知飞雪反常的扫了他一爪,手背立刻多了几根伤痕。
  冯祺不知所以地看着躲避自己却一直不停叫的飞雪。它不断在地板上摩擦身体,似乎很难受的样子。他又借着月光找到早躲在床底直哆嗦的小黑。看看飞雪的模样,他突然领悟到一件事。他试探地问道:“飞雪,你……不会是叫春了吧。”
  飞雪愤怒地瞪着他,但随即又低下头。
  “这……”冯祺难到了:“三更半夜,我上哪儿去给你找一只成年公猫呢?飞雪,你就先忍耐几天吧。”话刚说完,一直躲着他的飞雪迅雷不及掩耳地给了他一爪。知道踩到雷区了,冯祺连忙说:“好啦,不说这个了。大小姐,你继续。”
  被飞雪这么一闹,睡意顿时全无。冯祺抬头望钟,时针指向12点。他叹口气,打开电脑,准备继续白天的工作,整理那些病人的资料,寻找更加详细的共通点,看能不能知道四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1点的时候,青翡打来电话,开头便是质问:“冯祺,你与亨利是旧识,为什么还要装模作样来采访?还把亨利拐走。”
  冯祺看看钟,不禁笑道:“秘书小姐,现在可是我的私人时间。再说了,你那个词用得不准确。是他把我拐走才对。”
  “请回答我的问题。”青翡丝毫不被冯祺的话所动摇,固执地问道。
  “OK,说实在,我并不认识什么亨利,采访也是真的。只是没料到他是我的童年伙伴。”
  “你……知道多少?”青翡迟疑地问。
  冯祺在话筒这边挑眉:“小姐,我知道的话,就不会来采访。”
  青翡这回换了问题:“你要多少?”
  冯祺好笑地想道,不会是千夜被勒索惯了,这个女人已经习惯用钱封住秘密吧。他决定装没听懂:“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别装傻。”青翡说,“你知道我在说什么。”
  “嘿,你这小姐真是奇怪,我确实不明白。”
  “我不想跟你在这个无聊的问题上浪费时间。冯祺,我知道你缺钱,大家爽快点,你开个价。”
  “我缺钱,就给我钱。如果我不缺钱呢,你能给我什么?”冯祺突然问道。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然后清清楚楚地说:“艺人,最忌讳撒谎。但是我们的谎言是迫不得已又不伤大雅的。说亨利出国留学,给自己镀一层金,与他人并没有妨碍。你何苦为难。”
  冯祺简直哭笑不得,连说:“小姐,你半夜一点打电话来,难道就是臆想症发了么。我打一开始就没有说过,我会把这个秘密说出去。再说,这个秘密还不值得我费那么大的笔墨去写。”
  “……真的吗?可是,他说……”青翡话说一半,突然顿住。
  “他?”冯祺笑道:“难道说,千夜告诉你,我会把他的秘密抖出去?”
  “不说自然最好,我想你知道,即使你写了,我也有办法让这个发表不出去。”撂了句狠话,青翡挂了电话。
  冯祺拿着电话,陷入深思。给青翡说这些的人,真的是千夜吗?他的性子,不象是会告诉她这些琐事的。可是,如果这起事件单纯是为了掩盖千夜的出身,会不会牵涉的人太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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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7-24 14:05:01 | 显示全部楼层
  这边,郁叶也在与浅草讨论凶手是谁。不过不同于冯祺纠缠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巧合,郁叶更好奇的是下手的人是谁。她在医院乘人不注意,取了几个病人的唾液回家做实验。实验结果出来,果然是水系巫术所致。
  “浅草,我记得水系没几个人了吧,而且个个平庸得很,谁有和我一样的本事,能做到这个地步啊?”郁叶盘腿坐在地上,瞪着面前的那几个试管,百思不得其解。
  浅草经营的酒吧最近生意惨淡,是以很闲地边擦酒杯边应付祥林嫂一样的郁叶:“不光水系,十年前那次事件后,五族的人基本上走光了。所以你才能在枳城称王称霸。”
  “屁!”郁叶跳起来,叉腰叫嚣道:“我是水系的天才巫女,我称王称霸跟那些老头子走没有关系。
  浅草千年冰山样的脸没有丝毫变化,只是平淡的陈述:“这次这个人,手法与你很相似。”
  郁叶摸着下巴,若有所思地看着地上的那些试管:“花这么大的功夫,得收多少才划算。一个人能付出的东西恐怕也及不上。这生意,要是我,一定不干,铁定赔嘛。不过……”她露出个笑容“要玩阴的,本姑娘奉陪到底!”
  演出还是照常进行。
  第一天的节目是古典舞。故事的编剧是亨利,也就是千夜的老师编写的,讲述了一个凄美爱情。冯祺利用记者的身份,免费坐在最后一排观看。
  舞台以冷色调的灯光为主,千夜一身白衣,狂放地披散头发。他或者倒卧在冰冷地面,或者随着音乐倾倒。眼神中充满对死去恋人的不舍与难忘。连冯祺都赞叹舞台上的千夜身上有现实生活中没有的神,让人眼睛一旦注视便离不开。
  冯祺不自觉地将千夜与那日在玛雅酒吧看到的小西作比较。发现尽管两人一个清冷,一个狂热,但骨子里却异常神似。但小西始终流于艳俗,不若千夜般夺人心魄。身旁的人似乎也与冯祺一样为千夜的舞蹈所迷,发出轻微的赞叹。冯祺含笑转过脸,却发现与自己隔了两三个座位的人竟是小西。
  由于这是千夜的第一场,观众并没有坐满。小西正全神贯注盯着舞台上,没有察觉身旁投来的目光。冯祺猜想小西应该与千夜认识,但是没想到的是他也会来观看千夜的演出。
  表演还没有结束,小西便默默地离开。冯祺因为留了心在他身上,是以他一走,便能察觉。
  一连几场,小西都在开演后一段时间才进场,又在结束前提早离开。每次都是坐在最后一排靠门的位置。
  冯祺之前已经写了几篇关于千夜演出的报道,自然是吹嘘了一番。一来有新闻传媒造势,一来千夜确实优秀,演出的剧本又是根据现代人欣赏口味编排的,丝毫不显枯燥,千夜的名声比初到枳城更加响亮。许多原本对舞蹈不感兴趣的小女生也跑来看他的演出,只为花痴一下他俊秀的外貌。
  在一天小西提前退场的时候,冯祺追上去,在剧场门口拦住了他。
  小西似笑未笑地看着眼前这个叫住自己的陌生男人,并不说话。冯祺先是自我介绍,他注意到说出自己姓名时,小西微微挑眉,便知道郝杰一定与他说了自己的名字。只是不知道他说了多少。他简要的将自己发现的情况说给小西听,然后等待小西的反应。
  小西听完,嘴角慢慢扬起,声音很嗲:“你是说,有人想要害我?因为什么,亨利吗?”他摇摇头,“大记者,这全是你没有根据的猜测。不客气地说,我遇害,郝杰遇害,都与你没有干系。你之所以这么热心,不过是想借着挖掘出来的旁人的隐私出名,获得成功。比如说,你可以写某某酒吧原来是GAY酒吧,里面糜烂淫乱,说有多堕落就有多堕落。或者写著名的舞蹈家亨利原名叫做千夜,什么国外留学归来,什么出身豪门,统统是扯淡。他不过是个同性恋者,多年前曾经混迹于枳城某个GAY吧。再或者,你东挖西挖,挖出多年前那个所谓的秘密,大白于天下。在你,只是个谋名谋财的跳板;在大众,不过是生活中的调剂;但对我们来说,却是人生的全部。我不是没有看到你写的新闻,记得一年多前,你也不过是个每天写些‘今天路灯坏了’,‘明天路灯修好了’的垃圾新闻记者,你今天的所有成就不都是挖掘他人的隐私换来的吗?要我说呀,那个不知名的凶手就做得很好,郝杰给我说的那些人,我也认识,都是些非富即贵的男人,但也都不是好东西。这样的人,这世上少一个,便清静一些。”
  他说话的语速并不快,冯祺却插不进话。面对一个不算太熟悉的人的指责,他无言以对。但在沉默之余,他再一次想到千夜,那个人在几天前对他说过类似的话,不过不及小西尖锐。
  “我只想告诉你,小心一点。”冯祺苦笑着说。
  但小西并不领情,他冷哼一声:“用不着你假好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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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7-24 14:05:13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七章·争执


  因为玛雅关门停业,小西与郝杰都无事可做。郝杰很快在一家酒店找到警卫的活儿,小西却疏懒不愿意再去找其他的工作。每次郝杰与他说起,两人总免不了大吵一架。小西说话尖酸,被激怒后口不择言,什么难听拣什么说。时间一长,郝杰便不再要求他出去工作。每日,郝杰出门,小西便打扮得漂漂亮亮去看千夜的演出。但看一次,他心里的难受便添加一分,只有到处乱晃疏解。有时候,他会遇到愿意付钱的人,就与他睡觉,拿点零花钱。更多时候,他都是坐在公园里晒太阳,看公园里的老人小孩以及乱窜的小狗。脑子里什么都不想,被秋天的太阳照得浑身暖洋洋,那些难过仿佛就可以暂时离开。
  这日,小西回到家,意外发现应该正在工作的郝杰陷在沙发里。夕阳透过古旧的窗,映出他棱角分明的脸。
  小西呵呵笑道:“怎么,今天下了个早班?”
  郝杰没有回答他,只是转头,沉默地望进小西的眼睛。这样的郝杰是小西陌生的,深不见底的眼神锁住他,让他本能想逃避。虽是这样想,但小西的神情并不见改变,他挑挑眉,戏谑:“怎么,我难得关心下你,还不适应了?”
  见郝杰仍没有反应,他轻哼一声,转进厨房从冰箱里取出纯净水喝。洗脸、煮面、吃完后,小西将碗放在水槽里,走到郝杰跟前,踢踢他的脚:“去洗碗。”若是寻常,小西这样的举动便是求和,郝杰从会无奈地去洗的。但今天,郝杰丝毫不为这样的话所动,仍是静静看向小西。
  这样僵持的气氛让小西心里升起无名火,他顺手举起桌上的杯子,朝郝杰身后的墙壁狠狠扔去,吼道:“你到底要怎样!”
  玻璃杯被撞成数块,玻璃渣满地。郝杰终于开口,语气是小西所不熟悉的冰冷:“是我想问你到底要怎样。”
  “我没怎样。”
  “小西,我自问对你已经算很宽厚。你一定要这样辜负我?”
  小西皱眉,他望向浑身充满寒气的郝杰,知道定是自己出去打野食被发现,他轻蔑地说:“你有病啊?我一直如此。”
  “是啊,你一向如此。我也是犯贱,才会这样容忍你。”郝杰眼神变得黯然,“你这段日子,去了哪里?”
  “出去逛逛。”
  “不止吧。你不是每天都去看千夜的演出吗?你哪来的钱?”
  小西一听到千夜的名字,仰起头,怒道:“你跟踪我?”
  “我没那个闲功夫……”郝杰疲惫地说:“我只问你,那么天天去看,你哪儿来的钱?”
  小西看着郝杰,明白是冯祺说给郝杰知道的,轻笑一声:“卖呗,还有多难。没想到,那个记者这么多嘴。”
  “我记得你说过,不愿意去见千夜。”郝杰平静地说:“原来就知道你性格善变,没想到这么多年来,依旧没有改变。当初是你背叛他,我以为你永远没有脸面再去看他,是我小看了你的厚脸皮,还是你的善变。”
  一番话说出来,小西脸色大变,他几乎站立不稳,恶狠狠地盯住一脸平静的郝杰:“你……当初若不是你,我会背叛千夜吗?我会变成现在这副模样吗?郝杰,你今天终于把你那伪善的面具摘下来了。好,好得很!我只恨我当初初怎么那么傻,轻信你的花言巧语……”
  “那是因为你耐不住寂寞。”郝杰打断小西的话,“水性杨花,这个形容词再适合你不过。”
  听到郝杰这样说话,小西哪里肯罢休,抓起身边任何可以扔的东西朝郝杰扔去。眼泪更是不受控制地往下掉,他气极反手扇了自己几巴掌,直打得嘴角出血:“我是疯了,当初才会鬼迷心窍与你在一起。自取其辱!犯贱!”
  原本小西扔东西时,郝杰仍是一副不为所动的模样,但一看到小西扇自己巴掌,他一下子从沙发上弹起来,冲上前抱住歇斯底里的小西,吼道:“干什么!给我住手!黄向西!”他把小西紧紧抱在怀里,不断认错:“小西,小西,是我错了,我该死,说胡话,你别这样,我看着难受。”
  小西挣扎一阵,也便停歇下来,只是眼泪仍然不断落下,喃喃道:“千夜,千夜,我好后悔,好后悔,后悔得想死掉。”
  “对不起,小西,我只是担心你。你别去看千夜的演出了,好吗?求你了。”郝杰低声恳求道,“我不想你有危险。你不知道,有好多人都出了事,这事肯定与千夜四年前那件事脱不了干系。我们不去惹他,好不好?”
  小西的额头贴着郝杰的脸颊,眼神茫然望着窗外,轻轻叹息:“好,我不去,我不去了,杰,可以放开我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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