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怖宠物店》

霜ˊ夜瞳

“去问问她的家人，朋友或是当时的警方人员，说不定能查出个头绪来。艾姬多娜杀她妹妹贝姬的动机是什么的。啊！开始登机了！再见！”雷欧“喀锵”便挂了电话，D伯爵说什么也没听到了。
“真是的……”真是个急燥的家伙！D伯爵刚放下话筒就听到脚步声，克利斯他们回来了！
“伯爵——我们回来了——”克利斯高兴地说，D伯爵露出了笑容和霭地看着他们。
第二天，D伯爵便请艾姬多娜来，他在店门口迎接她。艾姬多娜穿着一件希腊式的华丽裙子，围着提花纱巾，一顶别了玫瑰的海军帽反而衬出她的柔媚，她轻启朱唇地问：“你找到我委托的动物了吗？”
“……应该是有……”D伯爵颔首答道，并请她到里间，“请这边走。”自然又是经过一段长长的走廊，D伯爵打开了一扇门，艾姬多娜有点奇怪：“有后门吗？”D伯爵拍了一下手，另一扇门自动打开，开进了一辆加长型豪华劳斯来斯，“请上车。”D伯爵边说边为她开了车门。
艾姬多娜坐了进去，问：“很远吗？”
“不，不会花多少时间的。”
车子向前开着，五分钟后，停了下来，两人走出了车子，艾姬多娜一看四周的景物，便深有感触：奇怪……加州的建筑物怎么会这么少，这天空……这景色……我好像在什么地方见过，我又有既视感了吗？她摸了一下额头，有点冷。
四周也很冷，到处是寂凉的荒野、呼啸而过的狂风……还有四散分布的黑沼泽……
我不会忘记的。艾姬多娜站在一棵树下，拼命地回思：这里是——这里是——
可她总是想不起来。她又看到更远处有人在奔驰，仔细一看，心中一惊：那是——！一个哭泣地跑着的少女，她穿着一件花格子的裙，红色的头发扎成两条麻花。她跑到一潭边，伏坐在地上，看着水中的自己，猛然拿起一块石头砸向水中，由于用力过猛，自己一失神，也掉进了湖里，艾姬多娜吓了一跳。
“啊！”那少女挣扎着从水中浮起，但立刻又沉下去，一只手呼救地露在外面，人却渐渐没入水中。
艾姬多娜惊惶无比地看着这一幕，她觉得双脚被打了结，步也迈不开（原本那身衣服就得轻移莲步）。D伯爵却一个箭步地追了上去，跳进水中将沉下去的人抱了起来。他走向艾姬多娜。“你没忘记吧？瘦巴巴的干瘪的红发少女，可怜的贝妮·珊。不……贝姬·古林伯格……你十三年前亲手杀了的少女。”
惊弓之鸟般未平静的艾姬多娜张口无语，愣愣地看着那个少女，少女浑身不住地滴水，荡起了一片记忆的年轮。往事渐渐回想起来——
太过分了！太过分了……乔南沙竟向莎拉求婚……！为什么？她飞速地奔跑着，坐在水潭里看着和胞姐一样的脸自问：我们长相一样，声音也一样，为什么他不选我，而选了她？我讨厌死这张脸——如果长得不一样——如果我比她更可爱一些的话——之后她掉入了水中，如失去一切的美人鱼一样绝望：明天的朝阳升起时，我便是泡沫了——她意识尚未失去时，却看到岸上站着一男一女，女子好美，好美——
而后她被那男人救起，觉得那男子竟有一股香甜的味道……还有他那奇特的异国服饰。他们是天使……？还是死神？
活过来的贝姬心中铭刻了那美丽女子的容貌，不胜向往。她离开了村子，潜进长距离货车的后厢，到远地的镇上，隐瞒真实的姓名和年龄，死命地工作存钱，并用这笔钱……动了整形手术。之前，她投稿过无数次的小说，可是都无疾而终。术后她直接拿到出版社，很快便被决定可以出书了，她的笔名艾姬多娜·休利，出版社用新锐美女作家为她打响了知名度，一下子便跃升为人气、实力排名榜首的当红作家。
以前把她当垃圾看待的男人们态度180度转换，都开始讨好她，谀媚她。每天都不断重复着滑稽可笑的恋爱剧——和乔南沙结婚的姐姐，她的生活，简直无法和她的豪华相提并论。
我终于成为我梦中的女人了！艾姬多娜在宠物店之前，不断地对自己说。
又说雷欧到了那个所谓的鸟不拉屎的地方，经有关人员的安排，见了一位女性。
雷欧一看吓了一跳：好丑！
对方很瘦，没有光泽的红发，身穿一件朴素的衬衫，脸上还有些雀斑，她自我介绍道：“我就是莎拉·吉林伯格。”
当地警官向莎拉介绍道：“这位是欧雷克特警官，他说想知道你的来历，就千里迢迢跑过来了，我想见见本人是最快的方法了——”
雷欧见对方便是莎拉，差点昏过去：莎拉还在村里……那和艾姬多娜是没有瓜葛了！我的第6感不灵了。他还是说：“我……想，请问令妹十三年前的溺水事件——”
“是……那是令人伤感的意外。那天，刚好是我和我丈夫订婚日……贝姬她似乎很震惊。我当时也不知道……没想到……没想到贝姬那么喜欢我丈夫——所以村里的人都谣传——她可能是因此自杀的……”莎拉突然激动地问，“难道！警察先生——找到贝姬了吗？”
“……咦！”雷欧惊讶她为何会问这个问题。
莎拉说：“一星期后，搜查活动就停止了。遗体到最后还是没有被发现，我父母最后也放弃了，帮她举行了葬礼。可是，我到现在还是无法相信她已经死去了——”
雷欧心中又是一震：这么说，贝姬还活着！那个艾姬多娜不是莎拉，而是当年众人皆以为失踪的贝姬！——等等！她们是双胞胎，可是长得一点也不像！
一个是金发艳丽的丰满的性感的时尚女郎；
一个是红发、土气、纤瘦的乡村妇女。
原来如此——雷欧总算矛塞顿开，他决定回去——是公布答案的时候了。
失去力气的艾姬多娜坐在地上，仰望着D伯爵：“伯爵……那一天救我的人，是你吧？”
D伯爵微笑着抱着贝妮·珊送到她怀里，说：“怎么样？这孩子是敝店所准备的……最昂贵、最美丽，这世上独一无二的，再也无法挽回的……”
——贝姬的苦涩青春。
艾姬多娜凝望着贝妮·珊，那过去的自己，悲伤地流下了泪，她拥抱着珊——
珊渐渐苏醒，不可思议的是，她那一火红的头发渐渐散开，失去重力般地向天上飞去，有如张开了新生的羽翼一样——纯洁天垢，比天使更美丽！
艾姬多娜无言地看着，这一次的泪水却很幸福——
雷欧搞清了一切，无比轻松地回到宠物店，他谑笑着说：“喂——艾姬多娜是整形美女耶——她的脸蛋、发色，甚至连她的胸部都是假的！这个罗曼史女王，还真教人跌破眼镜。”
“……那又怎样？”D伯爵看了他一眼，不以为然地说。
“咦？”雷欧以为D伯爵会说些别的。
D伯爵微笑地说：“她写的爱情故事……给许多读者美丽的梦想，这是事实吧？”这一反问，彻底打败雷欧这只铁公鸡，他不得不承认。
“那也……是啦……是这样没错啦……”他乖乖地坐回沙发，突然对自己去艾姬多娜故乡的行动表示疑问：“我为什么去那里？”真是没头脑。
“伯爵……”克利斯轻拉着D伯爵的袖子问，“客人喜欢我找到的那个女孩吗？”
D伯爵放下手中的茶壶，微笑着说：“贝妮·珊，它是只非常美丽的青鸟哦！”
青鸟实现了艾姬多娜多年来的希望，的确是令人高兴的。至少D伯爵是这么认为的。
也许诸位会问：那D伯爵救起的既然是青鸟，他几时又救过贝姬呢？
D伯爵的确有救过贝姬，就是救出了“贝妮·珊”，他不过是做了一次简短的时间旅行。然后，再从时间中走了出来，抱着青鸟走到和艾姬多娜一起的时间而已。

霜ˊ夜瞳

第30话 Duty


D伯爵的宠物店里传出了小动物的叫声，D伯爵正捧着出生不久的小宠物，哄道：“喔喔！乖乖！你要牛奶吗？嗯——温度要和体温差不多——”
“好。”克利斯应声而答，并递上了一瓶在热水里镇温的奶瓶给D伯爵，“你很辛苦哦！伯爵！”
D伯爵平时几乎一丝不乱的头发狼狈地被背上的另外两只小宠物抓得卷卷的，这也没办法。他说：“这是工作。不过，好累啊。”这几个新生儿还真不好照料，虽然早已习惯照料宠物及它们的孩子，但总是很累的。这一幕，克利斯看在眼中的全是D伯爵在看小孩子哦。
店外声音嘈杂，阿辙懒懒地卧看：“今天外面还真吵。发生发什么大事了吗？”
D伯爵说：“时间有点早，不过，我们今天还是早点打烊好了。”D伯爵缓步走去，到了门外，闻到了血的味道……他打开门，往台阶上问：“……有人在吗？”他的视线往上循去，看见台阶上蹲着一个少年。
那少年一听他的声音，便回过头来面无表情地看了D伯爵一眼。D伯爵也略有点吃惊那少年的表情，但不料那少年竟急跳下来，用匕首搁住D伯爵的脖子，并推入店内。
众人一见D伯爵被人这么硬性捉住，以刀威胁着，都吓了一跳。克利斯也变得结结巴巴：“伯……伯爵！”
少年问：“这里是什么地方？”摆设看起来华丽又奇怪，周围还有许多奇怪的动物。
D伯爵笑道，屈着身体说：“……如你所见，是一间宠物店啊！”
“人就你和那小鬼吗？”
“……对。”
听到这，克利斯不禁奇怪：“等等，不是……”他的话却让小胖捂去。
“快上锁！”少年命令克利斯。
克利斯依言而作，周围宠物不住地叫，少年不禁火恼：“叫它们安静一点！”
阿辙毛遂自荐：“伯爵！我可以吃他吗？”
但D伯爵却说：“各位，这位是本店的客人。不用担心。”一句话下来，众宠物声息渐止，但都不情愿地瞪着少年看。
少年以冰的温度对D伯爵说：“这不是个普通的威胁。再杀一个人、两个人，都是一样的。”他将匕首更贴近D伯爵的脖子。
“紧急事件！欧帕大道上的旅馆发生杀人事件！”部长以扩音器对着局内值勤的人通知道，“被害人乔鲁·卡普利欧，黑手党的主脑之一；嫌疑犯是一名东南亚男性，正在逃亡中。身高约160-165公分，体型较瘦，约14-16岁——身穿花纹夏衫，白色棉裤，据旅馆柜台人员的证词，他似乎是个初中生。另外，犯人作案时，因卡普利欧发射的子弹受伤，犯人身上还有凶器。所以大家要特别戒备。据目击者说，犯人现在往市中心逃去，在那并发现可疑血迹，现在继续搜查！知道了吗？不要掉以轻心，他是个职业杀手。”
雷欧叼着烟，双手撑着下巴说：“可是，他还是个14-16岁的孩子吧？”
“那是策略！对方因为他是个孩子就会大意了。而且，他们会冒充送信的小弟来接近对方。看他的手法，应该是‘科而·司可鲁皮欧’的成员。”
雷欧第一次听到这名词：“‘科而·司可鲁皮欧’？”
吉儿又说：“它是个网罗世界孤儿，将他们养成杀人机器的机关。他们（孤儿）在十岁左右，就已是个老练的杀手了。”
经调查，嫌犯落脚在市中心以南，众警追到街头，部长下令：“调查所有进出区域的车辆，他大概潜藏在某处，呼吁附近商店及居民注意一下比较好。”
“是。”一警官领命而去。雷欧四周环顾，却见不远处便是唐人街，还有D伯爵店的牌子，又身不随意而晃了过去，“我去看看情况。”搞不好他是暗杀者的头目呢……才下了台阶一点点，就看到离店门不远处的台阶有一摊血，雷欧上前去抚触了一下：湿湿的，是新的——
难道D伯爵真的是？
“叮叮……”电话响了，D伯爵看了一看，那少年厉声喝道：“不准接！”他一手拿枪，扣着扳机，另一手无力地下垂，因为在左肩受伤了，血染红了一片。
D伯爵不慌不忙地说：“这时间我不在店里，反而会让人起疑的。”
“啊！”克利斯惊呼！他被少年揽住了脖子，并用枪对准了脑袋，少年威胁D伯爵：“……不准多话！”
D伯爵得到许可，拿起了话筒：“喂？这里是宠物店。晚安！……是，今天已是打烊了，咦？没什么不一样啊！……对，克利斯也很乖……好。那么，再见了，欧雷克特。”一听对话内容，克利斯便知是哥哥打来的。
雷欧僵着脸，按了键取消通话：“决定了，犯人在宠物店里。”
“咦——？为什么？”在周围“窃听”的部长和吉儿大惑不解。
雷欧如喷火般“霍”地说：“伯爵他会叫我姓时，通常没什么好事！”
部长也说：“你的第6感，也是在没什么好事时特别准。”他下令，“好！以宠物店为中心，将四周全都包围！”见雷欧不住擦着打火机，问他，“你在担心你弟弟吗？”
吉儿也打趣：“也担心D伯爵吧？”
雷欧瞪了她一眼：“笨，我担心的是犯人的命！”见吉儿疑问的眼神看着他时，他如吃了一口炸药似地补充道：“伯爵他会奇怪的拳法，那间店里又有一大堆凶暴的动物，上次因为动物间的冲突，有一只大猴子被撕得烂烂的！只要他动根手指头，一个小杀手就会被他整得七晕八素的！”
D伯爵放下听筒，笑眯眯地对少年说：“你不要摆那么可怕的脸，喝杯茶怎么样？”
“不要多事！”少年用力勒紧了克利斯。
“至少让我包扎一下你的伤口，你看怎么样？”
“罗嗦！”
D伯爵说：“……你的血的味道，让动物们很兴奋。”
见四周肉食动物张着嘴，不住地舔着口齿，少年也只得接受D伯爵的好意，让他为自己治疗。
一大堆瓶瓶罐罐放在茶几上，D伯爵蘸了点消毒水，为少年洗拭伤口：“子弹射到里面去了，会有点痛哦……忍耐一下吧。”他微笑地说，并不在意少年拿枪对着他。
少年很疑惑：为什么？为什么他会这么冷静？这里只有他和那孩子两个人员，还被枪口对准着，可是他的呼吸却一点都不混乱。肩上的伤受到异物的碰触，让他痛得冷汗直下，可他一点也不会喊痛，不仅是不可以连皱眉也不能。他现在一心只琢磨：他（D伯爵）为什么能够这么的从容不迫？“嘻！”耳边传来D伯爵的轻笑声，少年思绪又被拉了下来，他感到D伯爵轻轻把他的外衣往下拉。“你……！”少年用手一挥，转身又惊又怒地看着D伯爵，他的外衣全掉在双肘上。
D伯爵却很兴奋地说：“找到了，‘科尔·司可鲁皮肤’，绯红色的蝎子——”少年的胸前心脏处，赫然有一只鲜红的蝎子刺青，和他的皮肤形成鲜明的对比色。
少年一阵惊栗，D伯爵却如见老友般亲热地询问：“你叫什么名字？几岁？喜欢吃什么？”
少年感到D伯爵并无恶意，却还是警戒地用枪指着他：“不要乱碰我！给我住嘴！”
D伯爵并未听进去，他突然说：“……对了，我就把你永远藏在店里吧。”
少年一听D伯爵的话，无神的眼中，掠过一丝情绪——什……么？
阿辙半卧在沙发上，笑着说：“伯爵的老毛病又开始了。”小胖则叉着腰，略有意见地瞪D伯爵。
D伯爵又继续说：“你只要呆在这里，就再也不用去做危险的工作了，也不会像这样受伤，而且也不用再被人追缉了，你想要的东西，我全给你。”
少年的思绪因D伯爵破无荒的话而混乱，脑子里有一句句警告：“不可以相信外人的话！”“把周围的人全当敌人！”“不可以相信任何人！”
“你……住口……”他觉得有许多香气，干扰着他的思考。说不清是花还是熏香，“住口！”他以枪指着D伯爵……
一阵宠物的“哭声”打破了这一沉寂的气氛，少年问：“什……什么？”
D伯爵从沙发上站起，边说：“稍等一下。”他走向身后一张精致“婴儿床”，口里不住地说，“来了，来了。”他笑着抱起床中的小宠物，背对着少年哄着它，“这次要什么呢？”
少年持枪问：“……是什么……？你的孩子吗？”少年看不到宠物，只听到一阵轻轻的“吱吱”声。
“怎么可能。”D伯爵转身过来，怀中抱了一只小小的长尾猴，它的眼睛还湿湿的，应该是哭惨了。D伯爵解释：“我只是暂时带它而已。他母亲现在有事，不太方便带他——”
少年却问：“……它是弃儿吗……？”
“……不是，它妈妈生病了……”
少年一听，双眉顿锁了起来，回想起更小的时候被指导鞭打的事：
——生气的话，对敌人发泄去！怨恨的话，去恨这个社会！憎恨的话，去恨生了你的母亲！
那些残酷又深刻的话使少年莫名感到心速加快：“吵死了！叫它安静点！”
“……我已经很努力了。”D伯爵拍着小猴的背，哄着“乖乖”，克利斯做着鬼脸逗着他眼前哭得满脸通红的“娃娃”。
“啊！他笑了。”克利斯对自己的成绩挺高兴的。
少年看着两人一猴很高兴地在一起笑着，渐渐地将手枪放下。但他又想起了什么似的，举起枪问：“后门在哪？”
D伯爵问：“……你还要回去吗？”
——任务完成后，尽速回来！

霜ˊ夜瞳

少年似无奈地轻呼着鼻息：——就算是那种终年不见第二者的地方，也是我的家。又冷又寂寞，饭菜都从门下送进来，几乎听不到其他声音，那种地方……他无奈地进入长廊，但他所见的却是一扇扇门，推门进去有许多宠物、笼子……
这间店里怎么一回事？后门在哪？为什么唐人街下面有这么宽广的走廊！他越来越着急，终于受不了了，转身揪住跟来的D伯爵的衣领，用枪威胁道：“这间店怎么搞的！后门呢？”
D伯爵很无能为力地说：“不知道……这里有太多门了，事实上，我也搞不大清楚——”
门，绵延不绝；心随意转似地增多。
D伯爵微笑地看着少年：那扇门，只有你自己亲自去找了。应该有一扇是只有你才开得了的门才是。少年向一扇装饰了热带植物的门走去，他的双手只一触，门便开了一条缝，继而——
门发出了古老而又沉重的叹息似的“咯咯咯”地渐渐打开了。
——“科而·司可鲁皮欧”的意思是蝎子的心脏。成员的胸前都刺有蝎子的刺青。据说，是在臭名昭彰的波而·波多政权下的‘柬埔寨反喀麦隆·鲁究派团’所组织的暗杀集团。内战时期，因成年男子人数锐减，连小孩也被召去当兵，而这个集团则继承了这个可恨的习惯。他们到孤儿院把健康的婴儿领养出来，在他们还不懂事时，就只教导他们杀人的技术。这些没有父母爱的滋润，也没有社会伦理的孩子们，就算杀了人也不会有罪恶感。而且，对死这件事他们被灌输了极高度的尊崇及美化的哲学，他们甚至不会惧怕痛苦的死亡——他们会成为完美的“杀人机器！”
雷欧坐在警车的前盖上看完有关资料后掉了烟头，不满地说：“与其说是‘教育’还不如说是‘饲养’。”
吉儿也赞同：“你说得没错，孩子们在个人室里，接受完全不照面的指导员的照顾，人们常说‘三岁看大，七岁看老’吧？”
雷欧对这些俗话不懂，吉儿只得解释：“婴儿会用哭泣、笑容来表达自己的意志。渐渐地，他们就学习到自己哭泣的话，父母会有什么反应。然后就会假哭，假笑等。变化愈来愈多。就这样，孩子们学习到处世的方法，以及如何与四周的人沟通。但，若孩子们的哭笑声都无人给他们任何反应，而他们知道不管做什么都是白费力气的话，他们就会渐渐失去喜怒哀乐的表情。‘科而·司可鲁皮欧’的孩子们，全都忘了哭、笑这件事。”
他们都像爬虫类一样，都有一双没有热情的眼神——
“孩子们也算是被害人，在他们还是无法判断善恶时，就接受了深意识的控制。要是能解除洗脑接受精神治疗，并给予正确的教育，他们会有机会重新做人的！”
“可是，他们杀了许多人，这是事实！”雷欧说。
“是的……没错——”吉儿将身体靠在车门前说，“要是他们一旦自觉到自己以前做的事情，有多恐怖的时候，他们的精神不知道能不能承受如此深的罪孽——而且，谁也不能保证，他们可以和普通孩子一样的生活。”她毕竟是女性，心思细密多了。
雷欧说：“可是……可能的话——可能的话，我还想活捉他。”
少年一打开门，就感到一阵热风吹过来，阳光也异常的强烈，空气混和了许多热量，一大片热带植物呈现在他面前。
怎么到户外了？而且，气候这么闷热——仿佛是——
他听见林中传来一阵柔和的催眠曲的歌声。
有人在……少年又张起精神防线，他悄悄靠近，看到不远一位妇女坐在藤上，手中抱着什么轻轻地哼着歌。他看着有种说不出的情绪在心中蠕动着。
“她就是‘母亲’！”突然冒出了D伯爵的声音，使少年惊讶自己为什么不知道D伯爵的到来。“她是你的母亲，在你心底你一直这么想的吧？你最想见的人——”他带着少年一起走到那妇女的身边。
妇女坐在藤椅上，慈爱地看着怀中的——木偶娃娃。
“……怎……么……”少年再次皱起了双眉，“怎么会有……这种事，她为什么会在这里——！说我想见亲生母亲——！”头脑里如吹了一阵热的气，思绪像朝水一样悸动起来：——没错！在我内心深处，我一直想见我的母亲一面。
——怨恨的话，去恨社会！憎恨的话，去恨你母亲！
不管我如何哭泣都没有用……我……为此，我活到今天，就是为了杀了你！少年用枪对准了妇女的头，妇人先是一愣，继而微笑起来，竟欣喜地看着他！少年的心漏跳了一拍，他不明白，不明白。
克利斯突然上前拉住他的手说：“不行！不可以杀妈妈！绝对不行！神明绝对不会原谅你的！”
少年这时竟可以听到克利斯的声音！猛地，先前筑起的围墙渐渐崩塌了……
神……明……？原谅……？
D伯爵走到妇人身边说：“她并没有舍弃你。她年轻时在生了你之后，不久就病了。但她无法哺乳，陷入了歇斯底里的状况。以她当时的状况，根本无法继续带小孩子。不得已，旁边的人只好把你带离她身边，却不小心丢失了还年幼的你。从那以后，她就把这木偶当成你，片刻也不离地唱着摇篮曲给你听。”D伯爵说着，带走了妇人手中的娃娃，对少年说，也像对那妇人说，“从今天起，这雨林便是你们的家了。你只要每天快乐地……在这乐园里生活就行了。”
妇人听了D伯爵的话，任他带走了娃娃，对着少年微笑地张开了双臂迎接少年的到来。少年潜意识地投入妇人的怀中，他觉得很温暖：好怀念的味道，像大海般令人怀念的胸怀，还有那怀念的跳动，好怀念的黑暗以及——黑暗中的曙光。少年感到很幸福。但一股强烈的罪恶感登时从良心深初涌了出来，他痛苦了起来，甩开妇人的手，战栗地说：“不，不，别靠近我——”
我的手，沾染了无数的鲜血。
少年开始流泪，他已忘却了流泪的岁月，现在又找到了。他恐惧而害怕：被捕的话，一定是死刑，神明早已不允许我拥有平常人的幸福了！他颤抖着，四肢百脉充满了跳动的因子：“我得回去组织的指挥部，我能回去的地方……只有那里……”他要离开这里，不得不！
D伯爵在一旁说：“我想那是不可能的，现在这间店外，已被包围了。而且，听刚才的收音机报道，你的任务已经失败了。”
任……务失败——？少年杵在原地。
砰！一声枪响，从店内传了出去，众警跳了起来，有人喊：“人质可能被杀了。”
雷欧跳过警车，直奔宠物店，他见门锁着，大脚开踹，吉儿走过来喊：“雷欧，不要刺激犯人！”
“什么？”
“孩子们在杀人教育过程的最后，接受了一个暗示！”
“暗示？”
“在逃亡中，有被捕的可能性或是，任务失败时，就迅速地——自行了断。”
那就是科而·司可鲁皮欧的血誓。
雷欧还是踹门进去，持枪喊：“市警——！你已经完全被包围了！”但，里面却是——
D伯爵悠闲地喝着茶，一见他便责怪道：“你又——破坏本店的大门了。”
部长进来吃惊地喊：“D伯爵！”
克利斯也奔向雷欧欢叫，此时雷欧才慌起来：“克利斯，你没事吧？犯人呢？”这傻哥哥！
D伯爵装傻，问：“什么？”
吉儿、雷欧、部长全都向D伯爵大喊、质问：
“暗杀者进来过了吧！15岁左右的东方人。”
“犯人平安无事吧！”
“刚才的声音是怎么了？”
“没什么，东西从架上掉下了。”D伯爵老大不悦，雷欧揪他领口实在令人不愉快，他指了一下远处的沙发说，“你们说的客人，在那里——”少年静静地躺着，一群宠物正看护着他。
雷欧却会错意，大声地质问：“你杀了他吗？”
D伯爵白了他一眼：“他只是在睡觉，我在茶里放了些安眠药。还有，我把他身上的东西收起来了。”他拿那出少年的凶器、钱包等物品。
部长直夸：“唉呀……你太厉害了伯爵。”
“哦！”众人见D伯爵如此干净利落便摆平了一个职业杀手，感到赞叹不已。不过雷欧除外，他直骂D伯爵坏他的好事。
少年沉睡着，那模样大概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这么平静，这么幸福吧。他被轻轻抬在架子上，送到局里去了。
D伯爵依然微笑地目送众人的离去：重新做人的第一步，他依照血誓自杀了。然后，等他醒来的时候……就像刚孵出的小鸟般，拥有纯洁无垢的灵魂，他会再生的。
当夜，局里的人对醒来的少年进行检查，却发现——
“怎么会这样……！没有刺青！”吉儿大呼，“这孩子不是‘科而·司可鲁皮欧’的成员，而且他的罪状是‘伤害’，而不是‘杀人’喽。”
“而且还丧失了记忆！”部长补充道。
他们简直是在为那少年开脱嘛~~~~~
宠物店——
“呵呵。”D伯爵很有成就感地欣赏手背上那如红玉精雕细琢而成的蝎子，笑着说，“绯红色的蝎子在这里。幸亏毫发无伤地捕获了。”

霜ˊ夜瞳

第31话 Deep


那个女人，从海浪的缺口瞪着我直瞧。在逐渐消失的意识边缘，我听到了她的笑声，我确实是听到了。
夏天的阳光又烫又热，使海岸温暖得有点过头了，但海水的水温依旧让人很是舒适。天空晴朗得令人神怡，好似人间天堂的美景——礁石勾划出海天的分界线，却又使海和白云连成一体，伴随着大浪的击拍，随阳光而流动着光芒。椰子树显得特别精神，正是果实成熟之际，空气中也可以闻到椰奶浓浓的香气。
“夏天！海边！避暑胜地！”雷欧一手拿着滑浪板，一手遮着眼睛，眺望远方，他的旁边站着克利斯。他还年幼，要扶着救生圈。离他们背后较远一点的沙滩凉椅上，坐着D伯爵，他轻摇着纸扇抱怨着：“要去海边市内也有，干嘛大老远跑到这种地方来……”
雷欧回头瞪了他一眼：“这是我难得有的休假耶！到可以当天来回的地方游泳，不是无趣之极吗？”他又大声质问D伯爵，“我说啊！都到海边来了，你穿那是什么衣服！你不热吗？”
的确奇怪！D伯爵依旧一袭白长袍，不过有别棉布，是丝绸的。他悠然自然地打着扇，享受着桌边的甜酒，见雷欧无端管起他的着装，甚是有气，他用合拢的扇子轻拍了一下手说：“我们中国有句话叫，‘心静自然凉’。”
雷欧瞄了他一眼，皱着鼻子咕哝：“其实你是不会游泳的吧……”
D伯爵一听，大声地反问一句无关的话：“说来说去，为什么我得陪你过暑假啊！”
“我有什么办法！克利斯死缠着我说 ‘要伯爵陪我来！’。”
“……又开始吵了。”克利斯对角兔无奈地说，角兔也对那二人的口舌之战无力。
其实，D伯爵和雷欧是各存心思。D伯爵认为雷欧在打鬼主意，要他当克利斯的免费保姆；而雷欧则怀了鬼胎：一星期没有盯着他，他一定会搞非法买卖的。两人怒目而视，正要好好斗一番嘴时。
突然雷欧大喊：“好身材——！好！就决定是她了！”他看见了一个火辣辣的尤物走了过来，有意又无意地看了他一眼，他立刻巴巴地丢魂似地跟了上去，气得D伯爵说不出话，正打算火山爆发，角兔扯着他肩上的布。
“小Q？”D伯爵疑问了，又见角兔指向海边的另一边，他便跟了去。一到那里便怒气全消，在礁石上蹲下去夸赞着：“哦——多么可爱又魅力四射的海蛞蝓！”（会让人笑死哦！）说着伸手便捧了一只，和它聊了起来，真是奇怪的男子。聊了一会，D伯爵起身四处走动，不经意看到克利斯正在不远处的海水里摸着什么，他背后的礁石上站着一个年纪和他差不多却哭得两颊斑斓的女孩。他走过去：“克利斯，怎么了？”
克利斯闻声抬起头来，将泳镜抬高：“伯爵。”然后对他介绍了一边的女孩，“她是妃依。”
妃依边哭边说：“我的一只耳环不见了。那是我瞒着姐姐借出来用的，要是搞丢了，一定会被她骂的。”
D伯爵闻言对她说：“剩下的那个我看看。”
她递出另一只珍珠耳环，问：“你……你要做什么？”
D伯爵并未回答，他蹲在礁石上，拿着珍珠靠近水面。不一会儿，水中泛起了好几圈的涟猗。
“哇……鱼儿们聚了过来了。” 妃依惊奇地叫了起来。
D伯爵对那群鱼说：“和这个相同的东西，麻烦大家了。”一群鱼认清D伯爵手上的东西，便四散开去。D伯爵安慰妃依：“再等一会儿。”
“好棒哦！你能跟鱼儿说话吗？姐姐。” 妃依只顾看D伯爵的脸。
“是哥哥！”D伯爵暗恼。没办法，谁让他长得太美丽了。
不久，一只鱼从海水里出来，似传达信息地跳跃着，之后游了过来，D伯爵从它嘴里取出了珍珠耳环，边说：“是你把它吞下去了啊，这可不是食物哦！”他递给妃依，“来，拿好了。”
“哇！谢谢你。” 妃依见一对珍珠耳环完好无缺，破涕而笑。
“太好了。”克利斯在一边说，这次他遇到的女孩也懂他的话。
“妃依！”一声苍老的声音从另一边发了出来，走来了一个穿着衬衫、短裤，拄了拐杖的老人，他包了一块花巾，是当地渔民的打扮，“妃依……是朋友吗？”
“爷爷。”妃依一见到她的爷爷，便央求他带D伯爵和克利斯出海去玩。
“哥哥。”克利斯回到沙滩上，找到了在花丛中徘徊的雷欧，“妃依的爷爷要开船载我们。”
雷欧不明所以：“妃依？”但既然克利斯拖他去，也只得去了。其实雷欧是个极疼爱弟弟的好哥哥。
一艘小艇在海中乘风破浪，十分惬意，克利斯和妃依站在船尾，相互聊得很快乐，D伯爵不怀好意地对雷欧说：“看来是你弟弟领先了。”
“罗嗦！”
“你们是来观光的吗？”妃依的爷爷将船设定为自动驾驰的装置，走出驾驶室问道。
“是啊！”雷欧快嘴快舌地说，“这岛真是个天堂！美妙，水又清澈。”
“不！以前的水更清澈。”他否定雷欧的看法，“最近为建什么饭店和帆船码头什么的，岸礁都被铲平了一半，近来还要设什么新机场。”
“机场吗？”雷欧说，“那不是很方便？从本土坐船来要花一整天的时间，可是如果飞机的话，只要个两三小时就搞定了。”他丝毫没有听出妃依的爷爷的语气其实是充满了抱怨和愤怒的。D伯爵精细地听了出来，却一言不发，静静地看着远方。海浪又翻滚起来，几只海豚翻越不已，有D伯爵的地方，便有动物。克利斯兴奋地向它们招手：“哇！是海豚！哈哈哈……它们全要过来了。”海豚友好地向他示意，探头让他轻触它冰凉的嘴。
爷爷对雷欧说：“你弟弟虽不能和人类沟通，可是好像听得懂海豚说的话。”
“是啊，那个中国人哥哥，也能和鱼儿交谈呢！”妃依也说，“不过我很高兴，我也可以和克利斯说话就是了。”
“哦……”
雷欧看着D伯爵专注地和动物在一起的侧面，陷入了沉思：看起来，他不只是能和鱼儿交谈而已，那个人什么都能沟通。“啊！”他顿感受挫，不……不好！伤脑筋！他不住地拔着头发：怎么连我也觉得他的行为已经不足为奇了。
爷爷突然对D伯爵说：“说不定你也懂人鱼的话。”
“人鱼……！”D伯爵兴致上来了。
“是啊……！自古以来，这附近就有人鱼出没。”
妃依奇怪地看着爷爷，说：“爷爷！……爸爸不是说，不要对岛外的人提起这件事吗？”但爷爷并未答复她。
D伯爵却羡慕地说：“……我还没看过野生的人鱼。”
雷欧又开始擦着打火机，斜眼看着D伯爵。
“那是我年轻时发生的事。”爷爷开始老生之谈，“有一天晚上我撒下的网，网住了一只人鱼。她哭着用哀怒的眼神盯着我瞧，我虽不懂她的话，但她似乎在哀求我放了她，我一时心动便放了他。”
雷欧哈哈地笑着，将双臂挂在船轩上，打趣道：“然后呢？为了答谢你，她招待你去龙宫了？”
“——刚好相反。”爷爷挽起的右手臂，拨开额前的长发露出他的右眼，上面都有鲜明的白色大伤疤，右眼早已愈合在一起，可那些年代久远的疤痕看起来依然是触目惊心！他说，“我放走她三天后，我和同伴去出海，突然遇到了风雨，船沉了，大家也丧生了！我这唯一的生存者，也这成这副德性。我还记得，那次我抱在残木上看到她从海浪的缺口看着我笑。她竟恩将仇报！从那以后，为了替同伴报仇，我一直在追捕她！”
一阵声音传了过来，D伯爵说：“海豚的叫声变了……！”
克利斯走到船轩，问：“你们怎么了？”还没听到海豚的回答，一个大浪远远地掀了过来，雷欧忙跑过去护住他，对驾驶室里喊：“爷爷！糟了……是大浪——！大家快找个东西抓住！”说完，大浪高高地向他们倾压了下来重重地砸了下来，之后又迅速滚下去将甲板冲洗得干干净净。
“呼——呼——！”雷欧等人都被看弄得湿淋淋的，皮肤被打得生疼生疼的，他问一下怀中的克利斯：“你没事吧？”
“嗯……嗯。”克利斯还有点呼吸困难。
爷爷说：“要是海浪从旁边卷来的话，我们就死了。”妃依已被吓得说不出话，只紧紧地抓着他的衣袖。
“吱——啾——”角兔顿着脚，如临大敌般紧张地看着船下的水。
“……伯爵！”雷欧看到原本抓着另一边船栏上的D伯爵竟消失了！他被大浪打下去了！
D伯爵沉入海水中，一群海豚在四周保护他。渐渐地，他听到从海底珊瑚丛下传来了声音：“救……救……命！拜托你……救……命！”D伯爵感到蹊跷，但探向下去，不到一两秒，左脚踝被人向下拉扯。
嗯！他心里一惊，从嘴里涌出一股泡沫，看到自己头上的水卷成的螺旋状，越来越黑，越来越远……
“伯爵——”克利斯在海上喊着，雷欧擦着打火机，烦燥地说：“哼，又不是别人，不久之后，他就会坐在海豚背上出现啦！”
“可是已经超过5分钟了耶！”克利斯见哥哥似漠不关心，眼泪就要夺眶而出似的。爷爷也说：“就算是游泳高手，穿着衣服时，也有可能溺死的。”
啧！雷欧听完，心就漏跳了一拍：……难道他真的——“真是的！总爱给人添麻烦！”说罢便要跳下去寻找。
“等等——”爷爷劝道，“这附近海水流动很急，我们可能会再度遇难！我们用无线电联络！”
“等不了那么久的！”克利斯着急着，他很担心D伯爵。这时两只海豚游了过来，对他说了些什么，克利斯对雷欧说：“它们叫我们……过去那边。”又用手一指。
“可是……”爷爷还有点顾虑，“那边的海水，正是呈相反方向流动的。”
角兔一听，“叽叽”不断地叫，生气地拍着翅膀，雷欧对爷爷说：“爷爷，就照它们说的把船开过去吧！”
爷爷也觉得应当试一下，他小心翼翼地驾驶着，向一处有许多礁石的荒岛，他边说：“这里分布了许多珊瑚礁和无人岛，我们得慎重地避开浅滩开过去。”一番周折后，他们开到海豚指定的地方，一边高岸崖壁上盘着一些枯藤，一弯如新月似的沙滩岸，潮水帮它填上了月晕，有一个人趴在沙滩上，正是D伯爵。众人拴好船，走了去，对他又拍又压，总算看到眼皮开始跳动。
“伯爵！伯爵！”“叽——”
D伯爵睁开了眼，迎面是妃依祖孙和雷欧兄弟，他开始咳嗽。
“太好了。”爷爷见他平安无事，松了一口气。
雷欧则敲着他的头边说：“你这白痴！”
D伯爵回头，用困惑的眼光看着他。
雷欧握着拳头回瞪：“不用看，就是你！”
结果D伯爵说了一句让人昏倒的话：“……你是谁？”
这种情况，当然要看医生了，爷爷将一行人载回岛上，让岛上的医生谢利夫检查。
谢利夫拿了一只手电筒，照了一下他的眼睛，又细细看了一下，初步定论：“他没有外伤。大概是被抛出大海时，因过度震动而丧失记忆吧？详细情况要回本土的大医院检查才能知道——要是他曾长时间停止呼吸，那就有可能因为缺氧而导致脑部受损。”
雷欧看着呆然坐在椅了上发愣的D伯爵，不禁问：“……下一班回本土的船是什么时候？”
“下星期……一星期只有一班定期往返的船只。”村长道，“所以我才说要早日建机场的。”
“没那必要！”爷爷断然否定，“我绝不允许再继续破坏大海了。”
村长说：“话虽如此。可是，为了提高岛上人民的生活素质——”（村政府离诊所很近……）
来凑热闹的居民中有人发言道：“要是邻岛先建好了机场，观光客都住在那边跑了。那样子，我们的生意就完了！”
“笨蛋！破坏破坏珊瑚礁的话，人鱼会作崇的！”
“爷爷，你别说了！就是你，你又对观光客胡言乱语了吧？”又有人指责道。
“你说什么？”
“现有病人！你们有完没完！” 谢利夫对居民的吵架无可奈何，但如是影响到病人的话，就……他回头对雷欧说，“总之，我们已向军队提出请求，我想应该会派直升机来的——”
“没……没关系。”雷欧说，看了D伯爵一下，又说：“如果没有生命危险的话，再观察一阵子再说吧……”
他们回到乡村旅馆。雷欧睡不着，他站在凉台上叼着烟，边擦着打火机：真想不到，在这么小的岛上，也隐含着许多复杂的内情。他又转念一想，走到另一个房间，轻轻开门进去，D伯爵和克利斯正睡得很香，克利斯的双腿全跑到外面，还发着不文雅却令人欣慰的声音。雷欧垂头丧气：啊……如果就这样回去的话，店里那只饕餮和其他动物一定会把我吃了，部长和吉儿也会兴师问罪，市长可能会炒我鱿鱼；还有他那个神秘的爷爷一定会将我大卸八块的！啊……太可怕了！

霜ˊ夜瞳

二天早上，由于D伯爵的事，雷欧不放心出去玩，躺在旅馆的游泳池边的躺椅上，床边的一张圆几，放了两瓶啤酒，一包捏得变形的盒子上面放着打火机，一边的烟灰缸里塞满了烟屁股，雷欧在脸盖了一本美女杂志，百无聊赖地听D伯爵和克利斯的对话。
说来也怪，D伯爵竟变得对事物都陌生起来，也不知何谓树，何谓花，更不用说那对哥俩了。
克利斯教道：“树、花、蝴蝶、蜻蜓。”
“树、花、蝴蝶、蜻蜓。”如初生婴儿般地行人教导似的，D伯爵对一切都很好奇。他指着克利斯和角兔说，“克利斯，小Q。”
“对、对。”克利斯拍手，为D伯爵记得自己感到高兴，角兔也开心地拍着翅膀。
雷欧一听D伯爵叫出的名字，竟一骨碌地坐起来：“你想起来了吗？”
但D伯爵对他一指，笑咪咪地说：“哥哥。”
雷欧一听，脑袋又挂不住了，颓然坐回椅上：真是受不了。托他的福，害我的海边计划全报废了。等一等！说不定他是假失忆，他那种人，有可能为了整我而故意那么做。正当他小心小眼地胡思乱想之际，他听到“砰”的一声，扭头一看，D伯爵竟没开玻璃门，便一头撞了上去：“好痛——” 他疼得蹲了下来呻吟着。
“伯爵！”克利斯忙说，“这是玻璃，虽然透明，可是很硬的。你没事吧？”
雷欧吓得嘴张得老大，任烟掉了下去：喂喂喂！来真的啊？他坐在椅上，又要点烟：这可不是暂时性的，就算会忘记别人的名字或长相，可是日常生活的动作，应该是早就习惯了才对。
一边的克利斯又拉着D伯爵，告诉他别的事物：“鸟、云、天空、太阳。”

“太阳……”D伯爵仰望着太阳，风吹得短发轻轻地扬动。他看到了雷欧而回头报以了一个甜甜的微笑。
雷欧竟吓得浑身一起了鸡皮疙瘩。泪水也似要流出来般的痛苦。
“你好。”这时妃依和爷爷过来看望他们了。
爷爷问：“伯爵的情况怎样？”
“爷爷，妃依。”雷欧说，“是有点好转。”
妃依递上一颗大大的波萝：“这是探病的。”
“谢谢。”
他们一同去看D伯爵，D伯爵坐在藤椅上，克利斯叫道：“伯爵，是妃依和爷爷。”
D伯爵回头：“妃依……”他的神态突变得含情脉脉，带着怯怯的笑对爷爷说，“——席德……”
众人一呆，爷爷的表情更是复杂：“……对，我叫席德。”
妃依问克利斯：“你说的？”
“没有。”克利斯并未说过。
席德说：“我不记得有告诉过你我的名字……”他突然张大了仅剩的左眼，“你……你……难道……见到她了？”他变得很激动，抓住了D伯爵的双肩，“你一个人是绝对无法逆流而从落海的地方游到那无人岛的。一定是人鱼带你去的！”他用力摇着D伯爵，“你快想起来！”
“别这样！爷爷！”雷欧阻止席德。
席德回忆着说：“50年前，翻船后受了伤，被抛进大海里的我漂流到那座无人岛上，暴风雨后的三个月，才有只渔船刚好经过那附近，这才把我救出来。可是，我完全没有那三个月的记忆。甚至不知道是如何疗伤——我吃什么过活的。就和你现在的状态完全相同。”他对D伯爵说，D伯爵却似乎只一味闷声地听着。“昨天那波突如其来的大浪，一定也是那只人鱼弄的。”
雷欧质问道：“……就算50年前看到的真是人鱼，和你现在看到的又不见得是同一只。”
“不！是同一只！”席德露出缺牙的嘴，表情甚是夸张，“人鱼是不老的怪物！我这50年来，已见过她无数次。那只人鱼总在没有月亮的暗夜里出现。然后，在她出现之后，岛上一定会有人死亡，或海啸，有时是飓风，岛上有数十人因而身亡了，那只人鱼是瘟神！”
D伯爵却在此时流露出了悲哀的眼神。
席德对他说：“所以，在更大的灾祸来临前……我要杀了她！”
当夜，雷欧擦着头发走出了浴室，坐在床上开了一瓶啤酒：那个爷爷，大概是错把儒艮看成人鱼了吧。这50年活着，是为了复仇，简直像“白鲸记”里的艾哈普船长了。这时隔壁似传来轻微的移动声音，雷欧开门进去，D伯爵却不在床上了，仅剩克利斯正睡得很甜。
伯爵！他又看到附近的落地窗被打开，窗帘随风扬起。他走到阳台，看到底下D伯爵正穿着睡衣在走。他……！雷欧披了件外衣，也追了出去。见D伯爵走到沙滩上，步入水中，向一地礁石走去：他干嘛？想游泳吗？
海风刮着，让大海掀着浪，D伯爵扭头一看，一块礁石传出了声音，雷欧循着看去。
女人！

霜ˊ夜瞳

一个女人正躲正那块礁石后，她细长的如波浪般的黑发垂在身上，上半身一丝不挂！（如果头发算‘丝’的话，就另当别论）D伯爵向她走去，海水渐渐到了他的腰际。
雷欧暗骂：那混蛋！说他丧失记忆，还是在幽会啊！他什么时候钓到那种美人的！
雷欧看到两人抱在一起，女人身后水花不断，他定睛一看，竟是一条鱼尾！他一时重心不稳，踩断了一根树枝。
“啪叽！”声音引起了那两“人”的注意。
“你看到我了。”两“人”的神情都变了，又诡秘又阴柔，D伯爵怪异地看着雷欧，手上抱着的人鱼对他发出了奇怪的声音，“你得保守秘密，你选择吧！”她伸出了右手，向雷欧的脖子伸了去，雷欧的身体顿时被固定似的一步也动不了。人鱼将手放在他脖子上，开始用力勒：“你希望的……是过去？还是未来——”
潮水澎湃不已，似卷成了对立的两条鱼，互相撞击，又平息了过去，周而复始——
“啊！”雷欧醒来，发现自己躺在床上：咦……我什么时候——好痛！他的脖颈很痛，他到盥洗室照镜子，脖子上有明显的手印！怎么了？这是……什么时候受的伤？他摸着脖子上的伤痕，对那伤痕的记忆一片空白。
“早安，哥哥。”克利斯进来和他打招呼，他并未注意雷欧的伤痕，好像没看到似的。
“早……早安。”雷欧回过神来，“……伯爵呢？”
“在外面。”
“哦。”他洗漱后走了出去，D伯爵正坐在阳台的椅上，手中拿着杯子，“早安。”他对雷欧说。
“……早。”雷欧也走过去，在他对面的一张椅子上坐下去，克利斯随后也来了。他问：“都没变吗？”克利斯的回答是他所料的。他对面前的蔬菜沙拉毫无胃口，不住地擦着打火机，将嘴里的烟咬得紧紧的：……总是觉得很奇怪……我昨晚洗完澡后，做了什么？是我酒喝得太多了吗？他一直无法忘怀，总觉似乎忽略了什么事。而且很重要似的。
清晨的阳光一如往日洒满了整个海滨，天气很晴朗，但是今天的海鸟似乎很不安分都扑愣愣地向天上飞去，边高号着。雷欧有点奇怪：“今早的鸟叫得好凶。”
“哇啊！”一阵惊叫传了过来，雷欧一看，附近的女服务员吓得魂不守舍：“老……老鼠，好多……”她的脚边除了被打碎的杯子以外，还有不断跑过去的田鼠、老鼠甚至是松鼠！另一边蝴蝶、蜻蜓全向高空飞去，有如大迁移一样，旅馆的狗也叫了起来……整个岛上的动物都在骚动不已，纷纷向同一地方狂奔而去。
雷欧看着这乱哄哄的鸟兽大迁徙，心中有不祥的预感：怎么了……！究竟怎么回事？
“山要起火了。”D伯爵在桌子的另一边突然开口说道。
“……山……火烧山吗？”
D伯爵说：“要喷火球了、山要流出热血了。”
“哇！”克利斯脚边跳过一只仓鼠，吓了他一跳。随即，他们都感到地板在左右摇晃。
地震……！山要起火了……？雷欧还是弄不清后一句的意思。
“快逃……！”D伯爵对他说，“快跟大家说：‘岛要沉了’！”
“……可是……”这不是件小事。
D伯爵的双眉扭在一起，他的神情从未那么忧心过。他急切地说：“请你相信我的话！”
雷欧考虑了一下，到了医院：“谢利夫！”
谢利夫回过头：“是你啊？那个中国人的情况怎么样了？”
“现在先不用管他！快叫岛上的人避难去！”
“你说什么？”
“火山要爆发了！大家快离开这里！”

霜ˊ夜瞳

“你……你有什么根据……”谢利夫疑问道，“最近小地震是蛮频繁的，可这也是常有的事。”他看向窗外高耸的锥形山体又说，“那是座休火山，没什么好担心的啦。”
雷欧指着鸟说：“从早上开始，鸟都在骚动不已！这是因为它们察觉到山的异状了！”
“但……包括观光客，现在岛上有1千多人，我们岛上没有那么大的船呀。” 谢利夫说。
“笨蛋！不要当真！”村长说，“现在是暑假旅游旺季，你不要放出这种奇怪的谣言让观光客不安，你一定是被席德爷爷的吹嘘骗了！哈哈哈——”
“或者是与建机场的反对派的阴谋！”又一人说道。
“你说什么！我们不会要那种小手段的！”还有一个人反对他的说法。三个人争个不休。
“噗！”雷欧快步走向戴了凉帽的村长，拿了他的枪，朝天开了一声，“砰——”随后又对着其余的人。（果然暴力！）
那三人全吓了一跳，被拿走枪的村长害怕得说不出话，摆着手说：“我、我的枪……你……你冷静一点……！”
雷欧眼睛眉毛都快气得连在一起了：“你们有完没完，这件事攸关市民的生命！”他大声地对他们说，“我会负责任的！快去叫州警或海军来！”
在场所有人顿时惊了起来，因为地震更剧烈了，他们摇晃不已，沙滩上的游客也纷纷四处逃窜起来。所有人都如临大敌，一阵紧急呼吁，所有人总算都上了船。刚离开了不久，小岛剧烈抖动，终于火山爆发了！它火红的岩浆往空中抛了出去，蓝天白云都远远地染了色，发着绯红，如最艳丽的礼花一样。岩浆、巨石都被远远地抛向了外面，有的落到岛上的屋顶，便开始熊熊地烧了起来，有的落入了海水中，发出“嗤嗤”的声音，及浓裂的刺鼻味，火山如要呕吐出所有的鲜血一样，不断喷着，还伴着浓浓的黑烟。
军舰的领航船上——
“报！”一位年轻的军官对长官说，“剩下的观光客也都分别上了当地的渔船避难了。”
“好。”长官说，“要是出动请求再晚一会的话，就会发生大悲剧了。”他转身对刚才和雷欧争个不休的村长、医生和几位村民说：“多亏村长的恰当判断，和谢利夫医生的迅速引导，岛民才没有恐慌，你们太厉害了。”
“哈……哈哈……”他们打着哈哈，心中惭愧万分。一边的雷欧如脱魂似的重重一呼了一口气，呆呆地看着那座岛。
“哥哥！不好了！”克利斯向他跑过来，角兔尾随在后飞来了。
“哦！克利斯！”
“伯爵不见了！”克利斯惊慌地对他说。
“什……什么？”
“他有跟我们上船，可是找不到他的人！”
难道又被卷入海里了——？雷欧吓了一跳。
“喂——”席德驾船经过他们旁边。“克利斯，你们没事吧！”妃依对他喊道。
“席德爷爷……”
“妃依。”
救星到了！他们上了席德爷爷的船。“然后？要去哪？”席德问。
“那座无人岛……——你和伯爵漂流到的那座岛很不对劲。”
“你也相信有人鱼了？”席德问他。
人鱼。雷欧不意识摸着脖子：“喂……对了，我想起来了。我昨晚看到人鱼了。”人鱼和D伯爵相拥在一起，不住地用尾巴拍着海水的那一幕浮现在他面前。
“你看吧！我说得没错吧！”席德听到他证实的话，说，“人鱼一出现，就有灾祸！会死掉很多人的！”
“……不会死的。”雷欧喃喃地说，“我不会再让任何人死掉的！”他的英雄病又复发了。
他们登上了小岛：“伯爵——？”他们发现不远处有个洞，便向那洞里走去，“喂！有人在吗——”
雷欧站在洞的入口，看到下面的海水里，有一只人鱼，海水聚成个深潭，人鱼似乎被困在里面。
是昨晚的人鱼……！
人鱼也看到了他，对他发出“唔唔哇——”的声音。
“我终于找到你了！”席德提起随身带来的长矛，“这水滩不等满潮是没法通外海的！你没地方逃了！”
“等……等一等！爷爷！”雷欧叫他，“她好像在说什么。”
“罗嗦！”席德吼着，高举起长矛对准了人鱼，“我今天一定要为同伴……和我的伤报仇！”
人鱼见无处可逃，愣在原地。
“等等！”D伯爵的声音传了过来，他出现在人鱼的背后的礁石上，头发滴滴嗒嗒地往下滴水，“呼呼！请等一下。”
“伯爵！”席德看到他，住了手。人鱼也扭头看着他。
雷欧问：“你从岸边的军船……游过来的吗？”
D伯爵走入潭中，护着人鱼说：“你不要伤害她。”
“你们……果然是一伙的吗……？”席德抓紧了手中的长矛。
“席德……”D伯爵走向人鱼，边对席德说，“我不会逃了。现在再稍等一下！”
席德听了他的话，惊讶地张开了嘴，眼睛也瞪大了，只见D伯爵捧着人鱼的脸对她说：“多亏有你的帮忙，我完成我的心愿了。……谢谢。”他将自己的唇靠了上去。
D伯爵吻了人鱼，突然全身一松，都浸到水里。
“伯爵……！”雷欧担心地叫道。
“……受不了。”D伯爵缓缓抓到礁石上，给雷欧一记白眼说，“没想到你也一起跟过来，是我计算错误了，刑警先生。”
雷欧的瞳孔登时放大，他指着D伯爵说：“你……想起来了吗？恢复记忆了吗？那种令人不快的说话方式的确是……”
D伯爵靠在人鱼旁边说：“与其说是想起来——不如说只不过是我们的意志回到我们的肉体里罢了。”他瘫坐下来，双手抱住身体，“痛啊！穿着衣服游泳还真累人。”虽D伯爵的意识没有游泳，但身体是极疲劳的。人鱼抱歉地看着他。
D伯爵又说：“——当时，我掉入海里时，她在下面托住我，要我救一个人，就是你，席德。人鱼有预知未来的能力，她想要告诉你们今天会火山爆发，可是她无法说话，所以就暂时借了我的身体。”
“什么……”雷欧狐疑地大声质问，“怎么可能有那种乱七八糟的事……”
“之前的海啸和飓风也是，她之所以出现，不是要引起灾害，而是在警告。”
“……那50年前的暴风雨呢？”席德又撩起额发，露出了伤口，“这伤痕又是什么……！”
“当时船沉时，其实你应该和其他渔夫一样葬身海底，可是她救了你。因为你曾网下留情，放了她一条生路，把受了伤的你带到这岛上，并帮你疗伤的人都是她。”
“怎么可能……”席德捂着双耳大声地自问，“我不知道。这女人……我根本不记得有那回事！”
D伯爵看了一下旁边悲伤着的人鱼，微笑着对他说：“席德……那是自己做的选择吧？当你的伤口复原时，看到通过岸边的白帆，你的思乡之情被牵动了，她无法留住你。可是，只要一旦目睹过人鱼，并得知其住处的人，是绝对不能活道回到人类社会去的。一则以‘死’封锁秘密；一则是抹杀和人鱼共处的记忆——”
你要选择未来的人生呢？还是失去过去的记忆？雷欧又想起昨夜的话来，他摸着脖子自言自语地说：“……所以，我才什么都不记得的吗？我差点就被杀了呢！”
“之后，你忘记了——她救过你的事；她殷勤照顾你的事；你答应她要再回来的事；还有——你深爱过她的事。”
席德苍老的面孔疑问起来：“……我……爱过这只人鱼……！”
D伯爵语调变得低沉：“……可是，凡事都有意外，像某人啦！”他突然责怪起雷欧，又继续说，“不知为何，你并没有全部都忘记，当你看着伤痕，你就会想起人鱼的事。曾几何时，思绪全被憎恨代替。50年间，你从没有片刻忘记地直到现在。”
“呜、呜、呜呜呜！”D伯爵转头听人鱼的话，翻译给席德，“她说‘——就算如此，也比被你忘记来得好’。”
席德渐渐平静了下来，他看着一脸含情对着他的人鱼，那三个月的记忆，潮水一般地涌了过来。
雷欧坐在石块上，拔着头发问D伯爵：“……这么说，我们也会忘记今天的事情喽？”
“……如果你想活着回去的话……”D伯爵送了一句不冷不热的话。他问席德：“你要怎么做？席德……”
席德和人鱼相对视着，他走到水里，伸出颤抖的手去拉人鱼的手：——如果能像这样再度相逢，完成我们之间的约定，50年后的岁月，只不过像一场梦一般虚幻短暂。
雷欧和D伯爵离开了那岛，那座岛也开始冒火了，硫烟飞扬着飘向远方，伴着四处飞散的石子。他们远远地看着。“伤脑筋。不过救难船马上会发现我们的。啊，海豚！”D伯爵伸手和游过来的两只海豚打着招呼。
“……可是。”雷欧不安地问，“把席德爷爷丢在岛上真的好吗？”
D伯爵头也不回地说边自顾着和海豚们玩耍：“我们是电灯泡嘛！”
“可是，做为一个警察，是不可以罔顾人命的——”
“这是席德自己的决定，而且，说不定也是她早预见的事了。人鱼这种生物是很厉害的。”雷欧擦着打火机，黯然无语，看了D伯爵一眼说：“我想问你一件事……”
D伯爵笑得很干脆：“随你问！回答你也无所谓——反正等我们回到唐人街时，早就全忘了。”
唐人街的宠物店里——
吉儿也来了，她边喝茶边笑着说：“看来你们过了一个深刻的暑假啊！”
雷欧摆手否认道：“……提到那个，老实说，一个星期的岛上生活，我完全没有记忆。医生说是暂时性的。”
恐怕是永久性的才对。
“可是，小岛寄了封感谢信，说谢谢你的机智救了大家呢！”吉儿拿出报纸说，“哪！这报纸也有报导！功德无量！”
雷欧接过来，开始脸红起来：“……可是……本人却什么也不记得了，真是损失。不过也不是大家全都救了，这个叫‘席德’的爷爷失踪了。”他还真像个完美主义者！
“这你不用担心。”D伯爵递给他一杯茶。
“啊？”
“他现在一定……幸福地在乐园里生活着。”D伯爵充满笑意地说着。
雷欧仰头一想：“是吗……说得也是——”他笑着肯定D伯爵的话说，“我也有这种感觉。”
吉儿颇奇怪，问坐在旁边的克利斯：“咦，难得他不反驳。真奇怪。”
“嗯。”明知吉儿听不到，克利斯还是回答。
D伯爵又说了句牛马不相及的话：“搁着它不管，我倒是有件事不明白。”
“啊？”
“为什么我头上肿了个包？”
“我怎么会知道！”
克利斯知道，D伯爵去撞玻璃的事，本人却不记得了。他抚胸自叹：我要把这件事……一辈子都要深锁在我心里。
那对欢喜冤家也只好由着他们了。

霜ˊ夜瞳

第32话 Dispossession


中秋节到了，D伯爵要去买东西，可偏要克利斯代劳一下。他叮嘱克利斯：“克利斯，要买的东西，你名字都记好了吗？”
“嗯……我想想——”他这一想却想不起来了。
“那我再重复一次：芒草、胡枝子、桔梗、菊花，以及兰草。”
雷欧也插了一脚：“喂喂！克利斯有办法买这种复杂的东西吗？他还不会出声呢？”
D伯爵没一点烦恼，笑着说：“没问题的，我会派助手给他的，以防万一。”他对克利斯、小胖及阿辙说，“你们三个去吧！”
克利斯和小胖兴致冲冲，阿辙却反问：“为什么我也得去？”这真是废话，只有他才知道具体事物啊，名厨美食家可不是白当的。
雷欧见饕餮也跟上去，问D伯爵：“放那种动物到外面去，不会有事吗？”
“没事。”D伯爵答非所问，“浣熊是植食动物。”
“哼……”雷欧知道再说下去也是白搭，只得作罢。
D伯爵戴上墨镜、假发问雷欧道：“你很擅长跟踪吧？可是，不管发生什么事你都不可以过问，不可以插手哦！”
“咦？为什么？”
D伯爵抬了抬眼镜，狡黠地说：“我要去拍录像带，然后送去给日本电视台——‘第一次购物USA篇’。顺利的话，还有奖金拿哦！”说着，他将一架V8递给雷欧。
雷欧信手拿来，边问：“你……改变风格啦……”
他这没头没脑的问题D伯爵才懒得回答，他催道：“快快快！不快追上去会跟丢的。”
“哦？哦哦！”这呆瓜这才弄清楚。
两人一路尾随，看见克利斯走到一半还跑去帮路边的野猫抓痒痒。
“真是的……不要跟野猫玩啦！”雷欧见弟弟这么贪玩，暗自有点生气地低声说。D伯爵拉了一下他的衣服，示意不要出声，静观其变。
总算和野猫玩够了，克利斯看到小胖指着一只美丽的蝴蝶，童心大起地追了去，阿辙也只得跟了过去。
雷欧一见，暗地是直骂：笨蛋！那是和店相反的方向！
但“三人”还是追蝴蝶去了。克利斯一个不留神，让凸起的砖头绊了一下，理所当然地趴下去和大地“亲密接触”去了。爬起来一看，膝盖擦破了皮，渗出了血丝，痛得克利斯眼眶里的水分不住地打转，仿佛大嫡之水要哭倾巢而出。雷欧有点担心，正要跑去看，D伯爵制止他：“等等！不是说不能插手吗？”
“不准哭！”看到克利斯涨红了脸，正要“哇——”地哭起来时，阿辙大声地喊起来，并且刺激道，“你是男孩子吧？不要为种小事就哭！”这些话闲杂人当然听不到。
“呜……呜……”克利斯的膝盖被细菌杀得很痛，他拼命忍着，一股劲站起来，大声说：“我才没哭！”他擦擦眼睛，拉起小胖继续赶路。
在雷欧眼中的画面是：克利斯不住地抹脸，左手牵着浣熊，右边饕餮正对他“吼吼——”直叫，像在打气一样。“哦？好像已经振作起来了。”不愧是我弟弟！他在心里挺得意的暗加了一句。
两人又追踪下去，到一个拐弯处，他们探头看着克利斯，却听他说：“……咦……要买什么来着？”
唉！他都昏头了。
到此为止，此次购物还得D伯爵亲自动手。
晚上，月亮又大又亮，高高地挂在天空之中，好似一面镇邪的镜子散发着柔和的黄铜色的光。D伯爵在后院里边备着物品放边说：“算了算了。总算还来得及准备。”
“准备什么？”克利斯不懂。
“赏月啊！”D伯爵笑眯眯地说，又端来了一碟子精致的芙蓉月饼，边解释，“在中国，阴历八月十五叫‘中秋’。有向神供奉秋季花草和点心，并且一家人聚在一起欣赏满月的习俗。”
雷欧跷着二郎腿，满不在乎地说：“无聊，月亮什么时候看还不都一样！”
“反正你是那种与其赏月，不如吃点心的人！”
“哼！”雷欧点了根烟：“满月有什么好的？” 他原本就只对美女感兴趣，其他美好的事物对他来说没什么。
D伯爵不管他，对克利斯说：“克利斯！你仔细瞧！月亮表面看起来像不像有兔子在捣臼的影子？”
克利斯认真地看了一下，觉得月亮圆圆的，但似乎有些地方有淡淡的圈纹：“嗯……听你这么说，看起来是有像……”
D伯爵又说：“中国有一个传说，月亮上有一只叫玉兔的兔子，它为了地球上的人们，不停地在捣药；还有一座广寒宫，里面住着一个美丽的仙女叫嫦娥；月亮里还有一棵月桂树，一个叫吴刚的人犯了错误，被罚砍桂树，但他每一刀砍下去，斧轫拔出来时，月桂树的伤口便愈合了，所以他不得不一直砍。另外，日本也有传说的不老不死的一族在统治月亮，其中有个叫‘赫映姬’的公主，她耀眼美丽，连地球上的男人也为她着迷不已。”
“哦……”雷欧一听美女，便来了劲，“兔女郎加上女王，啊……我也想去看看——”
“哗啦！”D伯爵生气地将他的椅子推倒，跌他个仰八叉。
“伯爵，——现在那只兔子还在月亮上吗？”克利斯很想知道。
“……不在了。它在很多年前就绝种了。”
“咦？”
“二十世纪七十年代，三个美国人勇敢地踏上月球，把它及嫦娥、吴刚、赫映姬等人都杀死了。”
克利斯一听，眼里蒙上了一层悲伤，雷欧火大地一把揪住D伯爵的衣领：“喂！不要告诉孩子鬼扯的事！‘阿波罗’的太空人，是伟大的美国英雄耶！月球不根本没有空气，没有水！怎么可能有生物存在——”他突然住了口，因为克利斯愣愣地看着天空，很相信D伯爵的话。是的，如果没有登上月球的话，那……他放开D伯爵，无话可说。
现在已经没有月兔，也没有高达五百丈的桂树、美丽的仙女、宫殿，及绝世的公主，从那天起，人类就永远失去他们了。
“P……”手机又响了，雷欧一接听，部长的话传来了：“雷欧，有个男子在三区的药店拿枪扫射，正僵持着，你快去现场！”
“是！”雷欧合上手机，向克利斯辞别，“对不起，克利斯，我有工作。”
“哥哥！”克利斯还是有点不舍。
“就是这们，我才讨厌满月的夜晚。”雷欧对D伯爵发牢骚道，“老是发生一些坏事情。”
“……我们特地准备的……”克利斯很扫兴，看着雷欧离去。
D伯爵安慰道：“……没关系，在哪都可以看到月亮的。”
“伯爵。”克利斯又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在‘阿波罗’的太空人到达时，有些兔子说不定偷偷躲起来，他们钻到地底下去啊……现在说不定也还有兔子活下来呀。”
“是啊……”D伯爵微笑地说，“说不定是这样。那他们现在也一定……会从不知名的远方，遥望这颗星球吧？”
唿，改天有空，抓几只玉兔过来。店里的货源有欠缺着呢。
D伯爵还是D伯爵。

霜ˊ夜瞳

第33话 Duel



近几日来，D伯爵门庭若市，一群人来了又去，去了又来，烦不胜烦。
“伯爵，这是杨家少爷，诚心奉上的礼品，请笑纳。”
“伯爵，请光临黄家举办的晚宴。”
……
D伯爵站在门前，对众人说：“我讲过好几遍了，‘D伯爵’他人不在，我是他孙子，没办法替他做决定。”
“请不要这么说！如果你不给个回答，我会挨主人骂的。”一个捧着鲜花的西装皮革的男子恳求道。
另一个老妇也说：“伯爵，请到我们王家来吧。”
众人你推我挤，站在最后的一个少女被挤倒了，她手中的盒盖也弄坏了，里面的月饼滚了一地。“啊！”她痛心地俯身去捡。
D伯爵一见甜点受损便上前去帮忙：“你没事吧？”
少女受宠若惊：“对、对不起，是我不好……”她年纪轻轻的约摸十七八岁，但看起来却让西方人以为是十四、五岁的女孩，浅粉色的上衣搭配一件花裙子，样子有点土气；发际间插了一朵白玫瑰，倒也是清秀的。
“你是……”
“我……我是刘大伟老爷派来的。”她怯怯地小声回答着，委屈地捡起月饼，，似乎要哭出来了。
D伯爵问：“这些是你做的？”心疼更甚的还有D伯爵呢。
“是，是的，因为听说您喜欢吃小点心……”
“伯爵！”一戴眼镜的工薪男子推开那少女对D伯爵说，“您要小点心，我这也有！这是我们让丽晶饭店的点心主厨做的精致蛋糕，请多多关照黄家！黄家！”他一直重复后面的两个字。
每说一次都让D伯爵不悦一分。
“我们马家准备了香港最有名的土产月饼！”又有一个人叫嚣着。
“哦……”雷欧数着阶梯起了下来，“生意兴隆嘛——”他一见站前一大批人问，“有选举活动吗？”
这声音引起了众人们的注意，一看到雷欧便开始胡思乱想。
“保镖？”“听说是市警……”
结果一听警察，一群人便一溜烟全跑了：“伯爵，今天就不打扰您了——”
一群怪人……雷欧无味地看着光速离去的人说：“他们是怎么了？一看到我就走了人——”
D伯爵倒欢迎他起来：“难得你来得正是时候，我因此而得救了。”
“什么？”
“哥哥，你来啦！”克利斯笑脸相迎，走出里间。
“啊！克利斯。”雷欧拉着他的小手，一面和饕餮拉扯不休，D伯爵为了报答雷欧的义举，泡起茶来（其实每次雷欧来他都泡茶，不过今天比较甘愿就是了）。
茶壶嘴注出了一条细细的冒着白烟的茶水，水气笼住了茶杯，传出了茶特有的香气。D伯爵说：“是这样的，几天前和我祖父颇有交情的唐人街的自治会长去世了，那位老先生将他的遗物托付给我。从此以后，他的亲戚朋友们都吵着把它送给他们，我正烦恼着呢。”
“哦……这样啊。”雷欧原不经意，忽又警钟大响，“等等，最近死掉了？唐人街自治会长……也是中国福清邦的首领王国文——不久前才现场转播他的葬礼呢！他的遗物是什么？”雷欧又揪住D伯爵的衣领审问，“难不成是黑道组织的地盘？还是麻药走私途径的权利？”
“你的想法怎么那么危险？”D伯爵虽知道这家伙总是吃了一大堆疑神疑鬼素，但没料药效竟这么长久，“本店会受理的，当然是动物了。动物！”他加强调气地说，“猫科动物，不过体形偏大就是了。”
“猫科？”雷欧放下了心，“什么嘛……”是猫啊……
D伯爵很烦恼似地说：“要我送给他们也无所谓，可是连丧期都这没过呢，他们就那副德性，这样我出不了门，也做不成生意了。”
……等等！福清邦那票人急着要的宠物？雷欧又开始玩着打火机，一个劲地盯着D伯爵：可疑！太可疑了！太……
他的想法还没想完，D伯爵竟乞求起他来：“希望你能一——直待在我店里，帮我死瞪着他们……”
雷欧一听，站了起来走向门外，边挥手道：“市警是不会入唐人街的纷争，拜——”说完就走了。
D伯爵暗自偷笑：哈——走啦走啦，我可没说谎。他的花招又多了一点，至少对雷欧的性格了解可不是白费的。背后好像被什么扯住，D伯爵回头一看，克利斯对他凛然地说：“伯爵，你不用担心，我会保护你的。”
D伯爵蹲下去，摸着克利斯的脑袋说：“谢谢你，克利斯，就交给你了。”真是太弄虚作假了。他哄完了克利斯，去了茶水间，准备起茶具来——
唉——D伯爵叹了一口气，他坐在席子之上，手里撑着茶碗，不住地长嘘短叹了起来：伤脑筋，我也想早点解决了事啊，可是关键的老虎不在，我也没办法。他看向四周的竹林，一片静悄悄的。
幽风轻轻地带过几片竹叶，发出沙沙的声音。D伯爵又陷入了回忆几天前他去了自治会长王国文家里；
——近奄奄一息的王老大躺在床上，一见到他便回光返照了起来：“伯爵吗？好久不见了。”
D伯爵抱歉地说：“王老大……我是代爷爷——”
背后的仆妇悄悄对他说：“他已意识不明了。”
D伯爵想也是，便改了称呼：“国文……你觉得怎么样了？”
“普通，你还是一样俊俏。”王老大看着眼前美丽的男子不禁想起了往事，“你记得吗？第一次见面时，我以为你是个女子，还苦苦追求，把你给惹火了。”
“我也以为你是变态，这样我们就扯平了。”
“哈哈……哈……咳咳！”王老大一吃又差点提不上来。
“国文？”
“咳！可是，那说不定是……我的初恋啊……”此时的他已尽油枯灯灭，却依旧散发着似王者的气息，他拉住D伯爵的手问，“伯爵，你告诉我，我即无学历，又贫穷，也非出身世家。你为什么把‘虎’托付给我？”
D伯爵回答：“……选你的人并不是我，是‘虎’找到你的，是‘虎’认为你配当它的主人。之后，你的愿望实现了，唐人街变得美丽热闹……人们生活也变富庶了。”
“是啊……”王老大看着D伯爵说，“你也回来了啊……我就把‘虎’还给你吧……我……有点……累了……让我睡一下……”
“国文……”
就这样，又一个人离开人世了。‘虎’啊——你现在究竟是在啊里——？
竹林的深处，又暗又深，什么声息也没有。
刘府——
送饼的少女战战兢兢地走进了大门：“我回来了。”她小心地说着。
刘府的主人——刘大伟，一个三十出头的壮男子，审问他：“阿玉吗？情况怎么样了？”
“这……我……半路上跌倒了……”
“啪——”一声脆响，刘大伟狠狠地抽了她一巴掌，“没用的东西！”
“对不起，老爷……”阿玉摆着脸，哭着道歉。
“哼！”刘大伟坐回书桌前，狠敲了一下桌子，“钱行不通！美色也行不通！连食物也不行！他到底吃哪一套？”刘大伟暗咒：王国文！留下那种无聊的遗言！什么“首领的宝座就交给从D伯爵手上拿到‘虎’的人”？他有种被骗的火气，但却一点也不放弃！
权势——可以让人升天，也可以让人堕入地狱。
大街小巷，饭店茶馆，无不在讨论这件事，人们惊异地听说“虎”在D伯爵那种小店里，却又为难如果虎到手了，该怎么养。有的人要去偷，但因为D伯爵的宠物店太有名了，也不可能轻易偷出那种猛兽来。对虎有兴趣的人都不怀好意，都想不择手段得到虎，因为——
拿到D伯爵手中老虎的人，就可以成为全美百万华侨的地下国王！
雷欧盯着电脑，查看资料：王国文，二战时，以劳工身份移居美国。他白手起家，凭自己的实力坐上了中国福清邦首领的宝座。
“什么？雷欧。”吉儿从旁边走过瞟了一眼资料对他大发疑问，“你这老毛病怎么还没改啊——”
“知道啦！你是想说唐人街是治外法权吧？”
“不！”部长听了他们的对话，走了过来，“话不能这么说。”
“部长？”
“在王老大领导的期间，不管是好是坏，华侨的社会秩序总维持在一定水准。可是，他去世前交没有指定继承人，现在唐人街可以说是处在一触即发的危险状态。”部长拿出了张照片，“特别是这个刘大伟的男人，他是组织里排名第一的暴力派，是与王国文的孙女结婚后为干部的，听说他以前是一个连亲人都闻之丧胆的残忍杀手。”
雷欧看着那张照片，刘大伟正脱下墨镜，所以他的表情清清楚楚地摆在那里。刘大伟的眼，邪恶无情、冷酷。一看便知是个野心家，他无声的表情亦可让人大发冷汗。雷欧想：……没错……他有着恐怖的眼神，如果刘大伟成为首领的话，那美国的唐人街将进入血战的抗争时代。
刘府——

霜ˊ夜瞳

“阿玉！阿玉！”刘大伟高声叫唤着，语气充满了不耐烦。
“来了，老爷。”阿玉用围裙擦着手慌里慌张人厨房跑了过来，刘大伟吼她，“叫你就快来！乌龟！”
“对……对不起，老爷。”
“你再去一趟D伯爵的宠物店。”
“咦……现在吗？”但夜已深了。
“死小鬼！敢顶嘴？”他走过去，左右各打了她一巴掌，才渐息火气，“威胁方法不对吓着他的话，反而会起反作用；还有美国刑警在那游荡。虽然钱和美色对他都没效，可是他似乎对食物颇有兴趣的样子，还是派你这种小鬼去，他比较没戒心。你除了会做小点心之处，也别无是处了！”
“是……是！”阿玉无法违背他的命令，转身而去，“我走了！”
“站住！”刘大伟突然又叫住了她，“你头发乱七八糟的，整理一下。”他走到花瓶边，折了一朵白玫瑰，满脸怒气地说，“至少别让人看了不快。”他帮她插在以髻上。阿玉红肿的脸，却一点也不在意，只是有了一种奇特的表情，似疑惑，但又很兴奋。
她到了宠物店，不得不敲门，D伯爵应声而开：“哦……你是——”
阿玉忙道歉：“对不起！这么晚了还来打扰您，这……这是……刘大伟老爷诚心奉上的点心。”她将手上的包裹递给了她。
D伯爵一见点心便兴奋，开心地收下了，他一见阿玉的脸问：“你的脸怎么了？”
“啊！没什么……”阿玉笑着遮掩着，但怎么可能。
D伯爵不便追问，对她说：“……对了，方便的话，进来喝杯茶再走吧。”
“这……万万不能！”
D伯爵把拉住她的手往店里去：“请你一定要教我月饼的做法。”
阿玉嘴上说不，可心中却是兴奋的：不愧是老爷，哇！这样我和刘老爷就更靠近了……她越想脸越红了起来。
D伯爵边为她倒茶边问：“是我害你被主人打的吧？真是对不起。”
“不，不是。”阿玉连声对D伯爵说，“刘老爷其实是个温柔的人。5年前我和我妈因为护照到期而流落街头，是刘老爷他收留我们的。”阿玉的神情渐渐变得娇羞又柔情似水，“还有，刘老爷总是很气派，虽然有点可怕，可是却很有男子气概……他很靠得住的……偶尔，他心情好的时候，也会对我微笑。”
D伯爵很容易看穿了她的心事：阿玉……你——
“像我这样的下人也能受伯爵您的茶点招待，简直像做梦一样，我这辈子不会忘记的。”
“……太夸张了。”
“咦……”阿玉的视线被D伯爵背后的一幅画吸引住了，她的双眼放着异彩，“那幅画好漂亮哦，竹林里……有小老虎？”
D伯爵一听，心里一惊：咦？他回头一看，那幅画在下角赫然有一只如小猫般小巧的老虎坐在林里，墨水色上淡淡的锗黄，很是生动，它正朝着这边微笑，令人不禁想去抚摸它。
之后，阿玉气喘吁吁地回到刘府，手里抱了个长箱子，一个伙头问：“阿玉！你到哪鬼混去了？”
“伯爵请我喝茶，我拒绝不了……”
无巧不巧，刘大伟正好下楼来，他一听到“伯爵请喝茶——”便大喊：“阿玉！”
“老爷！”阿玉有点意外碰到他。
刘大伟一眼看到了阿玉手上的箱子问：“那箱子——是什么？”他的心开始加起速来。
阿玉害怕地回答道：“这……这是……画轴，是老虎的……画轴。”她不应将后面那句话说出来，更不能说出是虎的画轴。但她并没有意识到。
刘大伟一听：虎？他的脑皮被强力地电了一下：王老大的遗言说的“虎”的画轴吗？“办得好！阿玉把它给我！”他伸出了手，以野心家的急切心情说，并一步步向阿玉走去。
阿玉倒退了一步，第一次说出了违抗的话：“……不行。”
“什么？”刘大伟的眼睛陡然圆睁。
“这、这是伯爵送我的，就算您下命令，我也不能交给您。”
D伯爵在看到小老虎之后，便将画卷了起来，装好递给阿玉，对她说：“从今天开始，这是你的了。阿玉，只要你拥有这个画轴，你心中所有的愿望都能实现。但有一个条件，绝对不能让他人看到它，摸它。这一辈子都要寸步不离地放在你身边，为了实现你的愿望。”
“叭唧！”刘大伟狠狠地甩了一巴掌，阿玉被摔到了地上。刘大伟恶狠狠地说：“你以为是托谁的福才能活到今天啊……”他突然看到阿玉因摔倒，细白的小脚伸到了裙外，便起了色心，“哦……”他走到阿玉面前，用力地抬起她的下巴，不怀好意地说，“我以为你还是个小鬼，仔细一看，你也是亭亭玉立了嘛。”他的脸更凑近了阿玉，哄骗她，“只要乖乖听我的话，我就让你穿更漂亮的衣服，吃好的东西，住大的房间，你好也可以过着惬意的生活，我不会亏待你的。”说完便要将她拉到卧室去。
阿玉被迫站了起来：我不要……我不要这样！她用力挣脱了，伸手打了刘大伟一巴掌，而她的指甲划伤了刘大伟的脸，血丝渗了出来。“啊……”阿玉惊心地收住了手，恐惧地看着刘大伟。
刘大伟的眼神变了，他的眼睁得很大，瞳孔却变成了一个小点：“你这……”
“啊……请原谅我，老……爷……”阿玉的泪早已夺眶而出，此刻的她神情满是悲苦的哀求，还有一丝不移的坚定。
但命运之神却作弄了他，刘大伟把她活活地掐死了。
第二天早上，人们发现一具丢弃在暗巷的女尸，面目已被毁得不像样的可怕了。
“好可怜啊，好像是个年轻的女孩。”“都面目全非了。”“继承人之争，终于出现牺牲者了？杀了那种小女孩能有什么好处？”
……
D伯爵过来一看，脸色暗淡了下来——
入夜，D伯爵的店里一片安静，但并不是动物们都不出声。“克利斯呢？”他问刚进来的小胖。
“他睡了，伯爵。你要去取回‘西虎’吗？”小胖问。
“我们也去帮忙吧？”阿辙摩拳擦掌地说。
D伯爵边系着领上的黑色的中国结边说：“谢谢，可是，这次是我的失误，我要亲手了结它。”他回头报以了一个令人捉摸不透的微笑，还有那一身华丽的、像天空一样颜色的唐式礼服，这将使他成为世上最美丽的死神。
刘大伟刚处理完对下人的恨气，正在点烟之际，忽听到窗户有响声，随即窗帘扬了起来……“是谁？”曾是杀手的他很敏锐。
D伯爵悄悄无息地站在了窗前，背后的窗子已关闭，两块窗帘还是飞扬不止。
“你好，刘先生。”D伯爵像一个美人般地巧笑倩兮地说道，但语气冷冰冰的，那般的笑脸却是没有半点温度，就似一张完美的面具。
刘大伟看到他，眉毛抖了一下，问：“D伯爵……吗？”
D伯爵笑着颔首。
刘大伟的声音充满了强压的愤怒，以及狐狸似的奸诈，说：“让您专程来访，我真是太光荣了。”
“我是来拿阿玉的遗物的。”D伯爵开门见山说明了来意。
刘大伟一听，拿起案上的画轴丢了过去：“拿去！这鬼东西！随你处置！”
D伯爵惊讶地接过，展开画卷，画里面连一根虎毛也没有，就别提有什么小西虎了。
“那小鬼，说什么是‘虎’的画！只不过是张竹林画罢了！你也真是的！干什么要拿假的给她！愚蠢的女人！早拿出来的话，就不会落得那种下场了。”
D伯爵一手抱起了画，一手摸着小西虎曾坐过的位置，痛心地说：“愚蠢的人是你，刘先生。”
“什么？”
“小西虎死掉了……这样阿玉的小小梦想也就破碎了。”只有当“虎”认可你当它主人，它一定会实现你的梦想，王老大的愿望是让远离祖国在美国的异乡同胞们能过着富裕的生活。之后，新生的小西虎它选了阿玉当主人，它的选择并没有错。只不过时机尚早，西虎还太小，是********急了。
刘大伟站在D伯爵面前，冷冷地说：“我可以没要攀附那种迷信的‘虎’来从中得到，不过用来遏止组织的干部是最有效的。”他抬起D伯爵的下巴对他说，“趁我还没给你颜色瞧前，快把真的画轴拿出来给我。”
D伯爵的手伸到刘大伟的心脏前，对他报以一个欣赏的微笑边说：“刘先生……你的眼睛闪耀着……斗争心和无尽的欲望。这是野兽的眼神。可是，还不及阿玉的欲望来得深。”刘大伟一听这话，便打了D伯爵一巴掌，D伯爵被摔在地板上，手里仍抱着画，他讽刺道，“……你并不具有兽王的器量。”
“你……”刘大伟有生以来第一次被人这么说，他的脸色难看了起来。他用了更大的力量抽了D伯爵一巴掌。
“啊！”这一巴掌使D伯爵的脸更肿了，嘴角流出了血来，他用手去拭擦，不服气地看着刘大伟。
刘大伟的瞳孔又变细了。D伯爵唤醒了他……心中的疯狂，唤出了他体内的野兽。他的笑容变得狰狞恐怖起来，他阴森地说：“向来只要违逆我的人，我都格杀无论；拿不到的东西，我就用抢！我拿不到虎的话……”他双手扼住了D伯爵的脖子，咬着牙对他说，“那虎就由我来当了。”
D伯爵并不慌张，半含上了眼皮：“既然如此……现在……此地……”他将手中的血抹在了画卷之上，“D伯爵的‘虎’就奉上来给你。”
D伯爵的血被画卷吸收了进去，渐渐地消失了。而画中出现了一个模糊的老虎影像，并且移动着，愈来愈明显、实体化，竟跑了出来！！
刘大伟吃了一惊：“老虎跑出来了？这是什么伎俩？”但他依旧后退了起来，再伟大的人，当他两手空空时总对野兽有些发毛。
“吼——”西虎的声音震耳欲聋，它的眼神开始充满了杀意。刘大伟不禁开始冒冷汗，他发现自己处在一座竹林里，他无处可逃，。“这里是……哪里……？”他惊慌起来，“这是怎么回事？”
“一山不容二虎。”D伯爵不知何时已蹲在西虎身边，正轻抚着它的脖子，“战胜的一方……可以支配未来——”
西虎步步走向刘大伟，刘大伟一直往后退。
在一阵沙沙响之中，惨叫被掩盖，千万枚竹叶被抖落，飘满了整个空间……
又是一个晚上过去了，刘府门前放了一具支离破碎的尸体。
“太惨了……”“看这伤口，应该是被野兽袭击了吧？”“野兽？在这条街上？”“这不是狗，倒像是大型的肉食动物的齿痕。”“对……狮子或老虎的动物。”“老虎？”“别说蠢话了！唐人街哪里有老虎——”“哧！”众人突然想起一件事来。
宠物店里，D伯爵安然自得地喝着茶：累死我了！最近应该不会圾人来向我要“虎”了吧？他看着手上的茶碗，面前又掠过几片新鲜的竹叶，D伯爵抬头一看，阿玉已变成了仙女，正抱着小西虎坐在竹林丛中，他们的神情都是幸福的。阿玉所怀抱着的小小希望，那就是——她暗恋的初恋情人——那个男人，能够成为这唐人街的国王——就只是这样而已——
风又将竹叶一片片刮了下来，而画中的竹叶却似乎没什么减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