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怖宠物店》

霜ˊ夜瞳

鹦鹉停了一下，又说：“那么，吃块淋满奶油的吐司蛋糕怎样？”
呼！真是败给它了，纳休很丧气。他停下来擦汗，叹了一口气，想起D伯爵说过“减重是跟自己作战！就是要和食物的诱惑作战吧！既然如此，有只鸟很适合你。”他便把这只鹦鹉给他了。
唉！那个中国人，正如雷欧说的，的确是个狡滑的男人。
“纳休，冰箱里有冰凉的啤酒哦！”这话使得纳休第二十五次吞口水，真是如地狱一般难熬,他站起来,对着鹦鹉打过去,鹦鹉并没有飞起来,只是拍了一下翅膀,纳休看着它突然明白了。
……对。
“纳休。”鹦鹉又说，“要不要吃刚出炉的热狗？”
但纳休依旧在练拳。这是和你作战，我岂能输？他继续忍受着鹦鹉的食物诱惑，一边持续锻炼着。   
“伯爵，我实在不明白。”一个衣着奇异的美女吻着D伯爵的手问，“为什么人类会自愿去体验‘饥饿’呢？”D伯爵躺在床上，头枕在另一个希腊美女的大腿上，膝上还伏着一个黑皮肤的埃及美女，又有一个像印度飞仙似的人在为他修指甲。好一个温柔乡，好一处藏娇屋、美女窝。
D伯爵听了美女的问话，闭着眼说：“一定是因为……一定是因为，他们不懂……真正的空腹，他们不懂真正的饥渴，他们不懂饥饿至死的折磨和痛楚。因为他们不懂得生死攸关、真正的进食的美味！”
D伯爵睡着了，几只猫也悄然卧在他身边酣睡着。
比赛那天，经过称重，纳休顺利过了关，他临上场前，对鹦鹉倔强地看了一眼——怎么样！我赢过了！走！接下来是正式比赛了！
校庆当天，成功减肥的艾梅穿上了那件美丽的连衣裙，她梳了一个漂亮又成熟的发型，亭亭绰绰。皮肤好像玉石般温润，气色也很好，和之前的胖女孩相比可谓天壤之别，她一进礼堂，便吸引了所有的人，却没人有印象她是谁。
“……艾梅？”强首先认出了，他惊异得无法用言语说出。
一听是艾梅，其他男生都如见腥的猫，纷纷围上去唱赞美的诗，或请跳舞，简单地说像一只羊入虎口。人的美貌是吸引爱的一种有保证的利器。  
“艾梅！”强叫道，他伸出右手，“来！”
艾梅见强在邀请她，心速不禁加快：啊……我不是在做梦吧……？我一直……一直在梦中想这一幕，竟成真了……
跳着跳着，艾梅却开始产生了奇怪的反感：……咦……？强的鼻子，有这么宽吗？他的香水洒太多了吧……？有点呛！衣服的品位也不怎么样，脚也比我以前想象的短。
今天强穿了一件单扣的白色西装，却搭配棕黄色的衬衫，令艾梅感到怪怪的。
好容易一支舞完了，强又不住地说着恭维话。艾梅渐渐烦起来，他以前讲话有这么轻浮吗……？牙齿也不齐……四周的人都看着她，有爱有嫉，令艾梅觉得心里毛毛的：班上其他男同学，甚至连强……看我的眼神都完全不一样了呢。她又看到克妮，她正伤心地哭着。
艾梅问强：“你不是答应要和克妮跳舞吗？”
“哼！那种女人和我无关。”强将关系推得一干二净，“我只是玩玩罢了。不提她了，艾梅……不，艾梅拉达。”强又搂着她去跳贴面舞，又说，“我以前就觉得你只要稍加琢磨，就能成为一个好女人的。你终于成为配得上我的女人了。”
艾梅听他这么一说，不由怒火中生，她握紧了拳头，狠狠地当众K了强一击左直拳。
“决定性的一击！左直拳！”裁判高高拉起胜利者的右手。
广播播道：“纳休·马金雷——三场2分15秒。KO（击倒）失败！在拳击技术上他与对手几乎是打成平手……失败的原因是在于过度减重，以致体力不足。真可惜，马金雷选手在这次比赛后，就要引退了。”
纳休被人扶到休息室，他颓然坐在椅上，这时鹦鹉又说：“……嗨！纳休，啤酒很清凉哦！”这时，纳休方注意到不知何时桌上有一瓶自己最爱的啤酒，外面覆上了一层薄薄的水珠。
“咕噜咕噜……呼……”
见纳休喝完后，鹦鹉又问：“味道怎样？”
“棒透了！”纳休靠在椅背上，脸上一点也没有失败的苦闷，倒像似胜利的微笑。他说：“没想到败北的滋味竟是如此的美味。”
艾梅又到了宠物店，她大口小口地左吞右吞，好似饿了好久的非洲难民。
D伯爵又送了杯茶，说：“你吃那么多，会再胖回去的哦！”
“我不管了！”艾梅大声地说，“我……千辛万苦地减肥……可是……却在重要时刻，K了强一记直拳……完了啦！”
D伯爵微笑地说：“……可是，你也得到更珍贵的东西了吧？艾梅拉达。”
艾梅愣了一下，想起朵罗丝的话：“艾梅拉达！艾梅拉达！挺胸、眼光直视前方！要为自己耀眼的名字引以为傲！”她总是那样鼓励我——“对了！朵罗丝在哪？”艾梅问，“舞会完后，一回家就不见朵罗丝了，我还没付她教练费呢！我是为此而来的。”
D伯爵遗憾地说：“很可惜，她已经不在这里了。”
“咦？没办法联络她吗？我无论如何都要向她道个谢！”
D伯爵说：“既然这样，你愿意帮她完成她的心愿吗？”
“当……当然愿意！”
“哦！它来了。”
“喵——”一只黑猫轻盈如点水地走了出来，就如朵罗丝的脚步一样。
D伯爵对艾梅说：“请养这只猫，它一定会成为你的好朋友的。”
黑猫真诚的眼，就如朵罗丝那样真诚——
她们一定会成了朋友的。

霜ˊ夜瞳

第25话 Doom


滂沱大雨，雷欧和同事追着一个抢劫银行的歹徒，把他逼到了一个死角，雷欧持枪道：“站住——！不要动！”
歹徒的帽子压得低低的，全身都被淋得湿透，手上拿了一把来福枪。
“把枪丢掉！”雷欧下令，“背对着我！”他扣上扳机，因为对方没有依他的话行动。
时间也在僵化，雷欧屏息看着他，正好看到对方的眼，他愣了一下，手松开了板机。
“砰”同事应声而倒，对方打了一枪，同事的血从脑部喷了出来，汇入雨水里，往下流处蔓延。
“马克斯！”雷欧惊呼！他转向歹徒，又是“砰”的一枪，歹徒倒了下去。不过，他是自杀的。而且微笑地看着雷欧自杀的。
夜深，人不静。闪烁的城市灯光没有歇停，它们在一片漆黑中闪闪发亮，如完美的夜的女神那一件璀灿无比的黑色礼服上缀满了闪闪的亮片。
宠物店的大门被雷欧用力叩着，D伯爵睡眼惺松生气地开了门，这时候会来的只有一个人，他板着脸问：“……你以为现在几点啦？”
雷欧却问：“克利斯呢？”
“他睡着了。”哪有人三更半夜来这里做家庭访问的？
雷欧出奇冷静地说：“是吗……”
这反常的现象让D伯爵和众宠物面面想觑，不明所以。
雷欧径自走到沙发坐下，掏出打火机来点烟，但打火机只发出“卡卡”声，擦出一些火花来而已，正打算丢了它，一丛火光出现在他面前，他看了一下，D伯爵拿了一把插了三支蜡烛的烛台递了过来，每只蜡烛上都有火。
雷欧闷闷地将烟靠上，一缕薄烟冉冉飘走。
“呼……”雷欧凝着脸，烦燥地说，“我今天杀了两个人。”
D伯爵捧了杯阿萨姆红茶过来：“他们都是罪犯吧？拿好。”
“不。一个是……警察，是我的伙伴。”他顿了顿，“另一个是我的童年玩伴。”
哦。D伯爵眼皮眨了一下。
“哈利·西而兹，他国中转学后，我们就再也没见过面了。我们小时候老混在一起玩，十年后再见面时，我是刑警，而他是强盗杀人犯。哈利以前脑筋很好，既温柔又认真——绝不是会犯下滔天大罪的那类型——”雷欧痛苦地拨弄着头发，“我迟疑了一下没有扣扳机，我的伙伴就这么被我害死了。他明年春天准备要结婚了——怎么会这样——早知道会这样——”雷欧感到眼眶有点不负重荷，他强忍着，“……对不起，这件事和伯爵你没有关系的。”他掐熄了烟头丢入烟灰缸里，“我走了。”
D伯爵问：“你不看看克利斯的睡脸再走吗？”
雷欧头也不回：“……今天不看了。”
待他走上台阶时，D伯爵叫住了他：“刑警，请等一下。”随即拿出了一个四方形物体给他，外面打了包袱巾，他笑着说，“……这个送给你。”
“那是什么？又是花吗？”
“不是。可是它一定能让你忘记疲劳的。”
“我说啊！我没空养动物的。”
“没问题！它不会花你多少时间的。”
“可是——”算了，雷欧拗不过D伯爵，伸手向D伯爵拿了盒子，“算了，今晚没力气跟你吵了。我就先带它走了。”希望里面别装骨灰什么的。
“祝你有个……好梦。”D伯爵微笑地说，并且看着雷欧融入五光十色之中。
雷欧回到他依旧“破乱不堪”的窝，解开了包袱巾，里面有一只精致的笼子，具有浓厚的中国气息，笼里面放了几朵牡丹花，是作为笼里的居民——一只绿色蝴蝶的食物，它的四片翅膀上有对称的红色斑点，如套上了红马甲一样，翼上的细黑纹络使得它更加显得美丽。  
蝴蝶？雷欧看了一下：这的确是不会花我多少时间，可是，它能真的使我心情平静吗？不过，它的翅膀可真漂亮。透过蝴蝶那萤萤的绿色蝶翼，雷欧想起了方才哈利拿枪的那一幕。  
哈利——雷欧感到头有点昏，我们没有见面的这十年里，你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他很想知道哈利的过去。
蝴蝶呼闪着它的绿翼，淡淡的绿光粉拍了下来，像一个个可爱的绿色小光圈飞出了笼子——
雷欧很困，倒头就相会周公——做起梦来。
晴朗的天空，炎热的风，气息令人觉得皮肤又闷又油腻。
“雷欧、雷欧！”
有人叫着雷欧的名字，雷欧松开手上扑蝴蝶的虫网，回头一看，是哈利——嗯少年时的哈利。当然，雷欧也是少年时期，他的年纪和克利斯差不多。他喊道：“哈利——！”他跑向哈利家的车，“……你要走了吗？”
“嗯。”哈利靠着车窗对雷欧说，“我寒假还会再来玩的。你也要记得写信给我。”
“……好。”雷欧回答，他有点迟钝地看着哈利一家驰车而去，“哈利——等一下！哈利！”他猛然想到什么似地追过去，但已是望尘莫及了。这时刚才要捕捉的那一只绿蝴蝶从他眼前飞了过去——
“啊！”雷欧“霍”眨开眼，迎面的是贴在天花板上的性感女郎在对她抛媚眼，他“啊”地坐了起来，回想刚才，是梦吗——他的眼睛瞄到了笼子里的蝴蝶，又想：当时，他要走时，我真的应该跟他说清楚才对的……环视四周狼籍之景，雷欧心痛极了，这星期要参加两个葬礼啊——
他慢吞吞到了局里面，部长一见大吼：“你很慢耶！雷欧！”
“啊，对不起！”
“好消息！”吉儿手捏电话大声地说，“马克斯意识清醒过来了。”
“咦……？”雷欧问部长，“意识……他不是当场死亡了吗……？”
部长责怪地看着雷欧说：“雷欧，不要开这种恶劣的玩笑。他确实身受重伤，左半身也会留下了后遗症。可是，总算是捡回了一条命！”
雷欧不语，突然皱眉对吉儿说：“你捏我一下好吗？”吉儿奇怪他的举动，不过机会难得，她狠狠地掐了他一下，雷欧杀猪般叫了起来，“痛死我啦啊！这不是在做梦！”他突然按住吉儿的肩对她仰天狂笑，“太棒了！神啊！佛祖啊！玛丽亚！我感谢你们！我太感激你们！”他都语无伦次了。
吉儿觉得自己被他耍了，凶巴巴地说：“你在说什么啊！”随后又说，“明天要去探病哦！”  
“好！”
一只绿色的蝴蝶从窗外飞过，飞到了宠物店，飞到了D伯爵的手背上，伏在上面说些什么。还映出了雷欧那可谓灿烂之极的笑容。D伯爵微笑着，将蝴蝶轻轻一挥，它便飞向一株插在花瓶内的迎春花，柔嫩的枝叶上，还翻舞着好几只同样的蝴蝶。刚才那只是哪一只呢？也许就D伯爵可以一眼看出吧。
“雷欧！雷欧！你快起来！”
雷欧感到左肩有重力及些微的痛楚，他从桌上醒来，揉着眼：“……哈利？”我又在做小时候的梦了吗？
“下一堂是体育课。”
“啊？”他困极了。
哈利有点稀奇：“你竟然会在上课打瞌睡，真是少见呢，用功过头了吗？”
“哈哈！怎么可能！”雷欧打了个哈欠说，“我刚刚做了一个有趣的梦。”他指着哈利说，“我梦到你是银行抢匪，拿着来福枪扫射，杀了客人、警察一票人呢！”
哈利不禁叹道：“呜哇！好酷哦！”
有没搞错？
雷欧又说：“——然后，我是警察，你四处逃逸，我就开警车和你展开一场追逐战。对了，当时还下着雨，你被追到死胡同里——”雷欧的话断了，他失去了兴致，跟着心沉重了起来：然后，我就拿着枪指着你——
那一幕为何如此清晰？
雷欧突然紧按哈利的双肩，大声地说：“哈利——！你长大了绝对不可以去当什么银行抢匪！”
哈利听完，愣了一下，随即K了他一拳：“你白痴啊？好好管住你自己再说吧！”
“很痛耶——”雷欧摸着痛处认真地对哈利说，“我可是说真的。需要钱的话，你要第一个找我商量！”
哈利哭笑不得，说：“好好好！我会记住的。”上课铃响了，哈利推了雷欧一把：“快走啦！”
雷欧恹恹地说：“体育课啊？烦死了——我要跷课。我要再睡一下。”
“雷欧——！”  
不知为何，哈利的声音变了。
“雷欧！”雷欧突然向前踉跄了一步，因为背后被人拍了一下，让他杯里的水都洒了出来，雷欧回头一看：“马……马克斯！”
只见马克斯眉开眼笑地向他打招呼，手上拿着西装外套，好得不见一点伤。他从雷欧手中拿了杯子去：“这个给我。”
雷欧惊异地问：“你已经出院啦？”
马克斯喝了一口水，又将杯子递还他：“警界没那么好混到因为那种轻伤就给我假休的。”  
“可、可是，听说会有后遗症——”
“我甜心的一吻，让我百病全消。”马克斯做了个胜利的手势，脸上充满了幸福的笑容。  
雷欧的神态如被用强力胶般固定了，半天挪不动一丝肌肉，总算说：“……这……这样啊……”
“对了。”马克斯递给他一个文件夹，“你今天不是要去侦问哈利·西而兹的吗？哪！调查书！”
雷欧一听名字，疑惑地问：“哈利？”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等等，他已经死了耶！”  
马克斯见外星人一般地看着他：“……你没事吧？发烧了吗？”
雷欧没注意听，径自翻着报告：哈利·西而兹，将顾客和款项盗转到空户里的嫌疑——渎职侵占罪？雷欧双手撑着桌了，面色凝重：哈利……还活着？而且不是强盗杀人犯……事情有蹊跷。他渐渐握紧了拳头：可是……算了——雷欧松开了手：对，我再也不想要有人死掉了。这样子好多了。好得太多了——一抹轻松的笑容浮在他的面庞上。
这时，又有人在叫他：“喂！雷欧，你在偷笑什么？”哈利依着雷欧的肩，手上拿了一本书，外套松松地系在脖子上。
“咦——？”雷欧停笔，托了下眼镜，又伴了一声叹息。
“怎么了？又是那个梦吗？”
大学的图书馆里人还比较少，但目光还是吸引过来，只一小会又散了。哈利说：“我这强盗杀人犯，被你这警察枪杀了什么的？”
雷欧用笔指着他，对他说：“不，哈利，你不会被杀的，你不过是个诈骗犯而已。可是，犯罪就是犯罪。”雷欧摆着笔说，“需要钱的话，你要第一个找我商量哦！”
“你怎么还是老样子？这话我都听腻了！”哈利扬了扬那褐色的头发，问，“对了！你工作得怎么样？以你的成绩，很多一流企业都想要你吧？还是维持你小时候的梦，去做一名警察？”
“不。”雷欧脱下眼镜，笑着说，“我才不想去干那种吃力不讨好的工作呢！既危险，又耗体力，低薪又无休假！根本不受女孩子欢迎！”
哈利揶揄道：“得了吧，你最后那一项讲得最认真了。”
“我要去找高收入，更高保障，可以经常和自己人一起，而老年后又悠闲适意的——对了，就去银行工作吧。”
一只蝴蝶从图书馆外的大树下飞过，阳光将它翠绿的翅膀照得像一团绿火一样。  
“欧雷克特！”一只巨大的黑手掌拍案而至，付带着一叠文件。
雷欧回过神：“刑、刑事部长！”面前站的不就是部长吗？见他横眉竖眼地瞪着自己：他心情不好吗？
部长有微怒道：“怎么了？你昨夜去偷鸡摸狗了还是看电视看太久了？或是你在耍我这个代理分店长？”他又下令，“赶快把资料整理好！”
分店长？雷欧拿起桌上的文件——决算报告书？怎么回事？他急奔到外，抬头看了一下面前的建筑屋——大体上没什么改观。和警察局一样，但牌子却不同了——
城市中心银行？

霜ˊ夜瞳

他顾不得其他，去了宠物店，狠命叩着门：“D伯爵！伯爵！开门！”
D伯爵带着微笑打开了门：“……怎么了？这么晚了——”
雷欧如暴雨急驰地一口飞出一串句子：“你又塞给我奇怪的东西了吧？这个世界究竟是怎么了，你又在耍我了吧！”
D伯爵不回答他任何问题，他转身走入店中：“你冷静一点，我去泡杯茶给你。”
“妈的！”雷欧将自己狠狠摔到沙发上，扭开了领带，这种状况最不能急。看着另一张沙发上被宠物霸占得空间所剩无几，他问：“克利斯呢？已经睡了吧？”
“你在说谁？”D伯爵递给他一杯乌龙茶边问。
“——你别装蒜了！克利斯多福啦！我的弟弟——”
“什么……？”D伯爵以平常没有的惊讶眼神看着他，“你跟我说过你是独子。”
“什么！”诧异的人又变成他了，“……克利斯是我妈妈她……用生命交换，和我差了很多岁的弟弟……”
“你又说这种不孝的话了——”D伯爵责怪地说，“令慈现在不还好好地活在老家吧？你上星期不是才跟我说，令慈打电话催你，说想早点抱孙子吗？”
怎么可能——雷欧越听，瞳孔越大，怎么可能发生这种事——
他回到家中淋浴，身上一个伤也没有，完美得如新雕出的艺术品：身上没有伤痕——不管是腹部、脚、肩膀或——手腕上的伤都不见了——不……那只是“梦”。雷欧轻笑了一声，平凡的上班族，是不可能有弹痕的，我本来就……没什么伤痕——
轻盈飞舞的绿蝶隐隐地跃过了镜面，他猛地回头一看，什么也没有，他埋下了头——
迷茫。  
“喂！雷欧！”一声粗野的叫喊冲刺他的耳膜，“你有在听吗？”
雷欧莫地清醒：我几时到了这种地方？
这里好像是巷子的死角，他坐在一只木箱上，周围还有些不相识的人，形迹可疑、凶相毕露。叫喊他的黑人他一点也不认识。那黑人不满地说：“已在讲到计划最重要的部分了！你听到了没有？”
“什么计划？”雷欧一头雾水，他明显感到身体好疲惫。
“你说什么？”那人揪起他的衣领，“你该不会要临阵退缩吧！是抢劫银行的计划啦！”  
抢劫……银行？
“我们根据你提供的情报，有关运送现金的时间，警报装备的处理及逃跑路线的安排都计划好了！”男子又指着他的鼻子说，“‘我再也受不了上天看上司的脸色，算别人的钱过活！让我们来大干一票吧！’这些话是你说的吧，雷欧！”随即给了他一把枪，“拿去，你的！”
雷欧端详着枪，心中发狂得要爆炸，他狂奔去了唐人街的老地方。“伯爵！伯爵！”
“什么事？”开门的是一个不认识的中国老人，“这么晚了。”
雷欧一见来人，很吃惊：“……伯爵？D伯爵他人呢？”
“伯爵？”
“宠物店的孙子啦！”
“本店是酒店，在这里做了十年的生意了。”
“怎……怎么可能——”
只听那老人说：“唐人街里至今没开过一间宠物店啊！”
雷欧犹被人敲了一棒：“……骗人！这一切都是骗局——”
他万分失意，垂着头正要走，又听到D伯爵一阵笑声。扭头一看，却是一只绿色的蝴蝶，它的翅上有火红的斑点。
“……伯爵……？”雷欧奔向蝴蝶，他深信蝴蝶的终点将是D伯爵，过了一会儿——
“呼！呼！呼！呼！”气喘如牛的雷欧失去了蝴蝶影踪，脚下的水花随着他的脚步溅了起来。又一会，天上的雨如泼水般淋了下来。这里是哪——？我为什么要这样跑？他的面前是巷子的尽头。
“站住——！”背后传来了声音，雷欧迟疑了一下，对方又喊，“把枪丢掉！背对着我！”  
雷欧浑身打着激灵：他要射我了！一阵恐惧袭上心来，他转身一看：哈利——！
哈利正拿着枪对着他！因为这一惊吓，雷欧开枪了。旁边的一名警官应声倒地，血浆从脑部喷出。
——和那一天一样。
“马克斯！马克斯！”他看见哈利惊呼倒下同伴的名字，随即怒冲冲地看着他，“雷欧，为什么——”泪无声地滑出，混进了无尽的雨水，“你为什么要做这种事——？”
和那天我说的话一样！雷欧睁大了眼，为什么……？随即他又放松了，是啊……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双方都举起了枪，但雷欧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地扣动扳机——对准了自己的太阳穴。
之后，他竟还有意识——痛楚和哈利痛心的喊叫。
一只绿蝶飞向他，翅膀掠过他那合不上眼的躯体，向天空飞去，带着洒了一路粉末而去——回到D伯爵的手心里。
D伯爵用手轻轻拢住它，微笑着：这就是你的愿望。如果能够重来的话，你要找一个安稳、平凡的工作，避开争执，不伤害到任何人。还有，当时如果自己能代替老朋友死掉就好了，这种——达不到的幻想——简直的愚不可及的！
D伯爵握紧手掌，捏死了那只翠绿的蝴蝶，发出了“叭哒”的声音。
阳光灿烂的早晨。雷欧的公寓，传出了惊天地泣鬼神的惨叫：“痛死啦，啊啊啊——”他睁眼一看，饕餮正用力咬着他的小腿。“可恶！你这该死的狮子头！”一拳过去，饕餮轻轻一跃，躲过了一拳。
“哥哥！”克利斯跳上他的床，一脸兴奋地瞧着雷欧。
“克、克利斯！”雷欧猛见弟弟的大特写，大喘了一口气，看看四周，都没有变。他像想到了什么重要的事，掀开衣服，低头一看腹上的伤疤：“还在！确实还在！”他安心了不少，随即一把搂住克利斯，摸着他的头，快乐地说，“克利斯，你是真的吧？”
“很痛耶！哥。”克利斯有点不适哥哥的热情，不过他还是很高兴，他对雷欧转达D伯爵的话，“哥，伯爵他说：如果你活过来了，他就请你吃午饭，不过下不为例。有点奇怪呢。他应该是把‘如果醒过来了’给讲错了吧？”
伯爵吗——？雷欧习惯性地看了看蝴蝶的笼子，里面的蝴蝶已经死了。它的翅膀破碎如凋零的落叶，安然地躺在笼子里。
“呜……”饕餮咬了一叠报纸，克利斯接了过来，说：“谢谢你，阿辙。”转身递给了雷欧，“哥哥，这是早报。”
雷欧摊开来看，上面醒目地登上了昨天的消息——四名市民警惨遭波及：马克斯·丁·维司特刑警及两名警察因此殉职……
这才是现实，既无法重来了的真实——当时，我没法阻止他自杀，因为我害得马克斯和哈利，两个人都死了，全都是我……可是，十年不见的青梅竹马好友——我绝对不能够让他举枪亲手射杀我，哈利他……一定也是这么想吧？
雷欧回想起哈利恰死时前对着他微笑——好心酸哪。
没错，我深切地相信……他是这么想的。

霜ˊ夜瞳

第26话 Donor


一大清早，雷欧就来宠物店吃起了早饭，D伯爵老大不高兴，大声说：“刑警，你不要在吃早餐时看报纸！而且为什么会大剌剌地在这里吃早餐哪！”
雷欧翻着报纸边喝了一口咖啡：“不要介意那种小事啦，说正格的，你以前都不煮肉的，是什么风把你吹得煮起来的啊？”
D伯爵将手上的碟子重重地放在桌上，火爆爆地说：“克利斯正值成长期，需要吸收一些动物性蛋白质。”
雷欧大喊：“不公平……”他继续拿了一片面包，赫然被一条新闻吸引，“哦？什么，什么？上个月亡命来美国的R国前国防大臣，明天要在市内医院进行心脏移植手术。用的是——嗯，狒狒的心脏——”
“狒狒是什么？”克利斯好奇地问。
“猴子的一种。”雷欧边看边说，“不过，听说这也是有人提供内脏之前的应急处理而已。现在也有在研究希望能用猪的内脏等移植到人的身上。不过听说R国有许多天主教徒，内脏移植是禁止的。”
D伯爵说：“因些才亡命到美国来吗？……真是的！不光是医疗技术，人类科学求知欲的进步成果，与其说日新月异，我倒有‘飞蛾扑火’的感觉。”D伯爵是挺保守的。
“咦？‘飞蛾扑火’是什么意思？”雷欧扭头看着D伯爵，但D伯爵却嘴角上扬，笑得没了温度。
冷啊……雷欧打了个颤，从沙发上拉起皮夹克：“我……该走了。再见了，克利斯。”
“嗯，哥哥慢走。”雷欧走后，克利斯摊开报纸看，说，“可是，这只狒狒好可怜哦。为了人类，它就要被杀了吧？”
阿辙靠在沙发上笑着问：“那么，变成香肠的猪啦，圣诞节用的鸡啦，它们的立场呢？”  
克利斯从未想过这一点，突然听阿辙这么一说，也怪矛盾的。
D伯爵搭着他的肩，说：“克利斯……所以你不可以浪费哦，要把所有的东西都吃掉。”  
“嗯……嗯！”克利斯重新操起叉子，开始席卷桌上的东西。
阿辙边叮着：“不能剩下！”
那些肉——那些生命——应该都在看的。你要代替它们，仰望明天的晨空与世界——D伯爵默默地看着他。
雷欧一到局里，马上接到失窃报案，原来为R国的大臣果蓝将军提供心脏的狒狒被人偷走了，他和部长亲自去了医院道歉。
果蓝将军一早就听到了不利自己的消息，大发火：“美国想杀了我吗？”
“阁下，请不要动怒。”主治医生是个战战兢兢的好老头，他好言劝道。这个络腮胡子男人老这样动不动这么神经质，有一天会被自己的怒火烧死的。
部长连声道歉：“对不起！我市一定会全力找出狒狒的！”
好容易劝得果蓝睡下，二人才走出了病房，雷欧发牢骚说：“因为那老头，自己国内就不知死了多少民众，还拽成那样！”
“雷欧！”部长喝止他。
“可是，我有个线索。”
“又是……D伯爵吗？”部长想：这小子三件案子，二件怀疑到伯爵身上，真不知安了什么心。
雷欧一听被说破了，因为他如果去问D伯爵的话，可能会一无所获，不过是藏匿只猴子——他是可能这么做，虽然是不相关的案件，先把伯爵逮捕到家，以后再把他犯的罪全抖出来。咦？他停住了脚步。
只见不远处D伯爵穿了一身浅黄色旗袍，上面全是粉红的牡丹，今天的样式居然是无袖的，破天荒地还在肘上挂了一条纱巾！远远看去，真是天仙般的美丽。
他现在怎么在这里闲逛？雷欧上前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喂！正好！来一趟警察局！”
被抓住手腕那一瞬间，却听D伯爵尖叫了起来，声音比平常高了八度细了二倍。
雷欧一听，耳根子都快烂掉了！“干，嘛叫那么恶的声……音……伯……爵？”但他看到的是一个软坐在地上的年轻女子。更让人吃惊的是她的样貌和D伯爵简直一模一样，可能是女人的缘故，她比D伯爵更柔媚。双臂细白如温玉，旗袍的一侧露出了她象牙一般的腿，她一听雷欧叫着“D伯爵”的名字，很高兴地问：“你……你认识D伯爵吗？”
“嗨？”雷欧从门侧露出半个脑袋打招呼。
D伯爵正拿着刷子为一只波斯猫梳毛梳得不亦乐乎，一见雷欧，没好气地说：“……是你！克利斯去参加凯特的庆生会，晚上回来。”
“不是……我带你的客人来了。”
D伯爵有点奇怪：“本店的客人？”
雷欧向外喊道：“来！你进来吧！”
那人一迈入门槛，众宠物看得眼睛竖了起来，一个和D伯爵长得一模一样的女性！
“大哥……”她一见D伯爵便喊，随即将腕上的丝巾抛掉，不顾惊讶地看着她的D伯爵，而一把抱住了他，“我好想见你哦……！大哥！”
“啊……”D伯爵欲言又止，显得有点惊惶失措，眉毛都成了八字形了。
雷欧回到局里，对伙伴说起这件事，吉儿拍手说：“伯爵有妹妹？”
“是啊！而且就像双胞胎一样，像弊了。可是，他们好像才第一次见面似的。而D伯爵他好像也从不知自己有这个妹妹存在的样子。”雷欧倒坐在椅子上，不住回想他们相见时的样子，“他们的再会，没有那种久别重逢兄妹的感动。”
“那当然了！要是有个妹妹，而她的存在一直是个秘密的话，他们家的内情一定很复杂的。”吉儿又说，“而且，任凭谁都一样啦！突然跑出一个人说是自己妹妹的人，大都会吃惊的，哪有人会先高兴呢！”
雷欧没再说啥，他觉得：D伯爵与其是在吃惊，不如说是惧怕——？我还是第一次看到那么动摇不安的伯爵。
部长突然走来问：“狒狒的案件呢？”
“啊！”雷欧这才想到了自己的工作，“我忘了，因为他妹妹的事给闹忘了……”
“大笨蛋！”部长赏了他一个爆炸栗子，要他牢记教训后就去忙别的了。
吉儿很好奇：“雷欧，我们中午一起去宠物店看看吧。”一下班后她硬是拉着雷欧去了。  
一进门，她打招呼道：“你们好！啊，你们相处得很好嘛！”只见D伯爵和他的妹妹坐在一张檀木长椅上，两人穿着同样是紫蓝色的长袍，发型三七分，一人拨向左，一人拨向右边一些，D伯爵的衣服上是一只尾巴向上的凤，而妹妹穿的是振翅而飞的凰，两人紧挨着坐在一起，D伯爵略高过半个头。他们四周还围着许多宠物。
女警拍着脸说：“可是……你们真的好像在照镜子一样。太有趣了。”
雷欧一言不发，他注意着D伯爵的表情变化。
D伯爵一见来客，站起身来对妹妹说：“我……去倒个茶。”
“大哥！”
“没关系，我马上回来。”
看着D伯爵去茶水间，这位“D女伯爵”好似很怕生，抱起旁边一只小猫，往椅子内侧挪了进去。
吉儿笑着说：“你不要那么害怕，我是市警吉儿，他是雷欧。”
“哈……我们刚才见过面了吧？”雷欧问，“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名字……？”D女伯爵倒像第一次听到这个名词。
“对！名字。”雷欧觉得她虽然和D伯爵一样的脸孔，却很讨人喜爱。
“……‘[nǚ’ér]’。”
“……‘[nǚ’ér]’？”雷欧听到这个中文音大不了解，嗯——中国人的名字，听起来都好奇怪。“那么，[nǚ’ér]，你哥哥叫什么名字？”
“……[dàgē]。”
“大哥？那是D伯爵的本名吗？”雷欧像发现新大陆似的兴奋地大声问。
“笨死了。”吉儿双手叉腰说，“不是啦，‘[nǚ’ér]’，中国话就是daughter的意思，‘[dàgē]’是brother的意思啦。”
“什么嘛！”雷欧颇感扫兴，又说：“我问你的不是称呼，我问的是名字……”
吉儿也帮腔道：“‘姓名’啦！你懂了吗？”
D女伯爵一脸茫然，忽而微笑地说：“爸爸都是叫我……‘可爱的女儿’，大哥就是……‘大哥’啊！”她那无真无邪的笑是D伯爵不可能有的。  
听完D女伯爵这么一说，吉儿和雷欧相视了一下，心中顿时明白了——这个女孩不是不会说英文，而是……她的精神年龄跟幼儿没什么两样。身体是大人，可精神却是小孩……这就是他们兄妹要分开养的理由吗？
“雷欧。”D女伯爵拉着雷欧的袖子问，“你是大哥的朋友吗？”
“咦？不……那个……”雷欧显得很局促，D女伯爵的靠近竟让向来素喜泡妞的他口舌打结，兴许是雷欧还对那张D伯爵的脸有点感冒吧。
她仰望着他说：“告诉我，大哥的事，告诉我我不知道的、有关大哥的事好吗？”
“这……”雷欧一看着D女伯爵那期望的双眼，慌得口不择言，“他是众多事件的嫌……嫌疑犯，我只不过是一个刑警——”
“雷欧！”吉儿大喊，用鞋跟踩了他一脚示意：对方跟纯洁的孩子没两样，不要说这些有的没的。
“啊……”雷欧吃痛地哀号看着D女伯爵，脸红起来，“这……没错，我们是朋友，是朋友！”

霜ˊ夜瞳

D女伯爵听了，更高兴了，露出了一口皓齿开心地重复问：“你是大哥的朋友，那也愿意当我的朋友吗？”
“咦？”雷欧感到真头疼，不会是伯爵在耍我吧？他竟伸手到D女伯爵胸前问，“这胸部是真的吗？”话一落，“啪喳！”人已倒在地上，D伯爵一脚将他踢倒在地，不知何时已加了天然黑框眼镜给他，自然，茶具和茶全躺了一地。
“你想对我的小妹……做什么？”D伯爵伸手护住D女伯爵，咬牙切齿地质问雷欧。他这一句话，令D女伯爵心中起了一阵涟猗。
吉儿见雷欧的惨样，忙拎起他，对D伯爵及D女伯爵挥手：“我们要走了。事实上，现在那只热门的心脏移植的狒狒失踪了。”
“啊！笨蛋！别说啦！”雷欧试图塞住吉儿的嘴，但很遗憾，他失败了。
吉儿继续说，“有什么消息的话，要通知我们哦！”
D伯爵皱着眉，回答道：“……好。”
目送二人离去后，D女伯爵开心地说：“大哥，我好高兴……！你再叫我一声……小妹。”  
D伯爵看着她的笑容，不忍违她的心意：“……小妹……”
D女伯爵抱住D伯爵：“我喜欢你，大哥。我跟喜欢爸爸一样喜欢你！”
爸爸……
“爸爸他总是跟我提起你，我从小就一直想见大哥你一面。所以我才偷偷从爸爸那里跑出来的。……可是我得回去了，爸爸他一定在等我。”
“小妹……”D伯爵替D女伯爵拢拢头发，“你不用回爸爸那里去了，你就待在这里好了。未来的人生，你要为了自己而活。”
D女伯爵听了，笑容渐隐。
D伯爵摸着她的脸说：“小妹，从现在起，你要为了自己而活。”
“为什么……？”D女伯爵眼里渐渐凝起了悲伤，“爸爸总对我说：‘女儿，你要赶快长大，为了你的大哥，为了我心爱的儿子，你要快点长大，你是为了大哥而出生的。’他总是轻摸我的头这么说。”
D伯爵急道：“小妹……！不是的！不是那样的，我根本不需要！”
D女伯爵悲伤地瘫坐在一边：“大哥，你不要我了？你……不喜欢我……？为什么？你不要我了吗？你讨厌我吗？”她悲伤地流着眼泪。
“不是的……小妹。”D伯爵颤声说，“不是的……呜！”他突然感到痛苦，头昏昏地蹲了下去。
“大哥……！很痛苦吗？”D女伯爵着急道，“你哪里痛了？”但她神色又一变，“果然……跟爸爸说的一样，你生病了。爸爸总说大哥你身体先天有不足。所以要我快点长大，由我来弥补你的欠缺。”她站起来撩起头发说，“所以，我的眼睛、骨头都给你，血管、血、肉、心脏全都给你，还有——”
“住口！”D伯爵大声喝止，不小心摔碎了一只茶壶。
D女伯爵吓了一跳，随即更加悲伤了：“大哥你……不要我……那我该如何是好？……我又是为了什么而生的？”她软软地滑在了地上。
D伯爵走前去扶她：“小妹……对……对不起，你听好——”
但D女伯爵一脸茫然，眼中蓄满了泪水，她是那样的凄怜，好似灵魂出壳了。
忽然D伯爵感到脖子一痛，血溅了出来。
只见D女伯爵的指甲暴长了三倍，又尖又锐。正是它们划伤了他的脖子。
“小……小妹！”D伯爵看见面前的小妹已无刚才的温柔。取而代之的是拥有一对野兽眼睛的脸孔，她用从兽牙满口的血唇伸出来的舌头舔着指上的鲜血。她又站起来扑向D伯爵，双手勒住他的脖子，狞笑着说：
“只要没有你，只要没有爸爸最疼爱的你，爸爸就是我一个人的！”
如果你没见过最狰狞恐怖的魔女的笑容的话，D女伯爵的笑绝对是典范。
总是查找不到狒狒的下落，雷欧和吉儿无奈地坐在椅子上。
雷欧叼着烟，双手扣着后脑说：“一想到为了那种臭老头，我的干劲就没了。”
“就是说嘛。事到如今，管他是保护动物团体还是D伯爵，最好他们将狒狒放了。”吉儿也说。
“你……们……啊……”部长真希望如果跺手（不是跺脚）有用的话，一定实行。
雷欧又说：“如果是骨髓，或是有两个肾脏就算了，但要跟内脏提供者的生命来交换……才活得下去的话，我可不愿意那么做。对了！吉儿，你知道‘飞蛾扑火’是什么意思吗？”  
“嗯……你是说朝着有光的地方飞去的蛾，就那么轻率地往火里飞了吧？也就是说，自己往危险里跳的意思。怎么了？”
这时部长忽大喊：“接到民从报案，25区的公寓里听到奇怪的猴子声！”众人却无动于衷似地看着部长，部长火大了，“你们在干什么？还不快去！”
“遵……遵命！”这是公务，没办法。
到了25区，一行人小心翼翼，担心是R国反政府的黑社会干的，而互相警告。
“进攻！”一声令下，雷欧率先踢门而入，举枪威胁，“通通不许动！把手举起来！”但是——
里面只有一个形枯神槁的男子，他一见这么多人拿枪对着他，吓得六神无主：“哇……不……不要打我！”
众人开始搜查。“有其他人吗？猴子呢？”“没事。”狒狒被带了出来，安然无恙。
雷欧问男子：“你一个人干的……？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男子眼角挤出了泪水，“我的女儿……天生心脏就有问题，医生说不开刀的话，就活不久了。可是我没有钱！就在这时，我看新闻报道了那只猴子……”
一刑警去牵狒狒，狒狒吱吱直叫。
吉儿劝着男子说：“我跟你讲，为了防止身体组织的拒绝反应，这只猴子经过了血液、淋巴球、抗原等各种检查，它只适合果蓝将军。所以，它是不能随便移植到任何人身上的。”
男子一听，感到绝望而痛哭了起来。  
“……爸爸？”一声童音传了出来，内室走来了一个赤足，穿着可爱的猫咪睡衣的小女孩，她扎了两个小辫子，手里还拿着小毛毯，“小猴子要回去了吗？”
“呜呜……”狒狒不舍地看着小女孩，发出了哀鸣。
“拜拜！小猴子，再来玩哦！”女孩绽开如天使一般的笑容，一想到她不久便要去世，就令人感到无比的遗憾。
雷欧对男子说：“如果可能的话，那只狒狒说不定很心甘情愿，让你女儿使用它的内脏的。可是，你做的事是犯了罪。”
结束了——
雷欧“卡卡”地擦着打火机，烦闷死了，心中想：如果……克利斯得了同样的病的话——说不定我也会做出相同的事来。一想到克利斯，雷欧便去了D伯爵那，才走到台阶却见克利斯站在店外，便问：“怎么了？克利斯？”
“哥哥。”克利斯一见哥哥忙说，“里面上锁了，我进不去。”
“他忘记你要回来，就跑出去了吧？”
“不是，里面好像有人。好奇怪……”的确是有其兄必有他自己。
“哇啊……”一阵惨叫传了出来，好像是D伯爵又好像是D女伯爵的声音。
“让开！克利斯！”雷欧喊道，一下子将门撞开，跑到里间去了。里间传来了种种声音，许多走廊入口都传来了异声，如“卡呜！卡呜！”“叽——”“呜！喔！”……倒像是地狱里的鬼在号叫。
“哥哥！”克利斯担心地喊。
“你呆在这！”雷欧下令，并对众宠物说，“你们把克利斯抓好！”
“可是……”克利斯还要说什么，小胖、伊洛纷纷阻止了他，或叼住他或顶住他、拦住他……
房间里，D女伯爵被几只动物抓得血肉模糊，原本如温玉的皮肤，加上了惨不忍睹的爪痕。她四周阴暗的影子们渐渐成形，是人型的阿辙及其他“人”。
阿辙舔舔舌头说：“她虽然很可怜，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我们有保护‘D伯爵’的义务。”
“和权利……”一豹女补充说道。
D伯爵瘫坐在D女伯爵的面前，D女伯爵还未死，她喃喃地叫着：“爸……爸……”
D伯爵轻轻地抱起她，搂在怀中说：“……女儿……爸爸爱的只有你。这世界上，我最爱的……就是你。”
D女伯爵露出了微笑，慢慢地合上了双眼，沉沉地睡去——她将永远也醒不来了。
“伯爵！”总慢半拍的雷欧总算来了，他见地上满是血迹，一屋子的猛兽，一豹一虎，一只狼还有饕餮。
“……这是怎么回事……动物们打架吗？”他放下枪走上前，“谁叫你要把这样凶猛的动物乱放养！那又是什么？死了吗？”
D伯爵轻轻地抱着已失去那美丽外貌的动物说：“这是‘猩猩’……古代中国的……珍兽。”
一只浑身是血，长满了灰色长毛的动物如猩猩般大小，但和猩猩大不一样的动物静静地躺在D伯爵的怀中。
又过了几天，雷欧来店里，一进门就说：“唷！有新闻。今天，果蓝被杀了。”
D伯爵正在泡茶，听他这么一说，只是回头看了一下。
“他刚刚引起那么大的骚动，便强行进行手术，却马上被自己国家的恐怖分子暗杀了。本来要给他的心脏，经过医院的盘旋，决定移到狒狒诱拐犯的女儿身上了。因为刚好合适，可能是天意吧。”
D伯爵听了没什么意见，但眼神有点不一样。
“对了，‘[nǚ’ér]’怎么了？”雷欧问。
D伯爵将茶壶放在桌上，轻轻碰到了花瓶，发出清脆的声音：“……她已回去了……回我爸爸那里——”
“什么嘛！我本来还好心要当她朋友的！”雷欧坐在沙发上拍着大腿说，“她跟你不一样，还蛮可爱的，比如笑的样子。”如果D伯爵也是女人，雷欧早发动猛烈的追求了。
克利斯咬着叉子对D伯爵说：“我也想见见你的妹妹。”
“那等有机会吧。”D伯爵打开一个瓶子，倒了些红色的液体在高脚杯里。但其实已没机会了，因为她在这里。
“伯爵，那是什么？果汁吗？”克利斯闻到有点香味。
D伯爵带了点心痛的微笑说：“……不……这是……我的药，非常苦的……药。”令人钻心疼痛的药。
所以，我必须把它喝得一滴都不剩，她应该在看的……
我要代替她仰望明天的晨空——

霜ˊ夜瞳

第27话 Dummy


“欢迎来到D伯爵宠物店。”D伯爵对今天到来的一家人感到衷心的欢迎，克利斯也待在身边。
“你好，我叫渥尔夫。不好意思，一次来这么多人。”男主人与D伯爵握手问好。
D伯爵委婉地说：“哪里。”
“其实我们前几天才刚搬到这个镇上来。来到这个新天地，我们想养只新宠物。”
D伯爵说：“这样啊，这个镇不都是个高级住宅区吗？您府上一定很气派吧？”
“不不不，是二手屋啦！”男主人谦虚地说。
女主人也说：“可是庭园还不错。”
老夫人很赞赏地说：“我儿子在这一代，就拥有自己的房子了，这都多亏他娶了个好媳妇。”
“妈妈，你真是的。”女主人有点羞愧。
“事情就是这样。”男主人乐呵呵地说，“我想要俄国狼犬这种大型犬，可以当看门狗。”
女主人不赞同，她发表了自己的意见：“……这……我想要不会添麻烦的小动物，现在流行的仓鼠……”
“仓鼠！”老夫人惊惶地说，“那是老鼠吧？我不要！”
女儿说：“……”
儿子又说：“……”
总之归纳起来，爸爸要狗，妈妈要仓鼠，奶奶要猫，姐姐要鸟，弟弟要蜥蜴。
D伯爵和克利斯对看了一下，还是那家人径自讨论一下比较好。克利斯看见还有一个更小的女孩文静地走在最后，问她：“你呢？你喜欢怎样的动物？”
“——咦……！……我……那个……”女孩有点为难说不上话。
D伯爵和角兔一看，两眼一亮，她似乎不是……所以听得到克利斯的话！
女孩总算说了话，但也不像什么答案：“……我啥都好。”
另一边的局面总的说不好收拾。D伯爵清清嗓子：“诸位，要不要到里面的房间看看再慢慢讨论。”
这主意不错。
一伙人“浩浩荡荡”走进了长廊，众宠物都兴奋地叫了起来：“有客人。”“D伯爵的客人来了。”
D伯爵边走边说：“狗、鼠、猫、鸟、蜥蜴以及其他要求，我介绍一只可以满足诸位所提供的条件的动物给你们，怎么样？”
男主人哈哈大笑：“再怎么说都是不可能的啦！”
D伯爵打开一扇门：“请进。”
“嘿！伯爵，好久不见。”房间里坐着一个很酷的少年，穿着打扮又另类又偶像，耳上戴着两只鱼的耳饰，脖子上挂着十字架，黑色的小背心，五分裤下套了一双军筒靴，头发还留成一条长长的麻花辫。
但D伯爵一见，心情便沉了下来：……又穿得那么没品。
而那一家人，一看见眼前的宠物，惊喜万分——爸爸看到了一只纯种的柏林军犬；妈妈看到一只白色的小仓鼠，背部有浅褐色的毛，样子甚可爱；奶奶则是一只驯良的猫；姐姐是一只白头青羽，还有着长长的翠色尾羽的鸟；弟弟则是一只绿蜥蜴，每个人都赞声不绝。
每个人眼中所见的不同，这宠物到底是啥？便是那少年了，少年一见来人中，最小的那个女孩对着他一言不发，有点微讶。
D伯爵走到女孩身边，搭着她的肩说：“看来你看得见他的真面目。没关系，不要害怕。”少年向她招手，还冲她挤着眼睛。D伯爵又说：“他会成为你的好朋友的，相信他也能实现你的心愿。”
女孩呆然，但眉宇间还是系着一股化不开的愁。
D伯爵转头问那一家子：“各位，你们觉得如何？中意它吗？”
男主人代表一家说：“当……当然了！不知为何，大家都赞成，请一定把它卖给我们。”一家人都以期特的眼光看着D伯爵。
“那好。”D伯爵取出一张契约，“请在这里签名，请你们好好疼爱它。”并对那少年说，“阿天，你要好好加油哦。”
“好！交给我。”阿天敬了个礼，大摇大摆地出了店门。
这一家人伴着他们选中的宠物回到看宅。“到了！来！从今天起，这里就是你的家了，琼恩。”
“……等等！什么琼恩？”女主人坚决反对丈夫的称呼，一把将阿天抢去，“你不要擅自乱取名字！它叫阿雷基山德莱特啦！”
老夫人对儿媳的主意很不满：“你不要取那么绕口令的名字！向来都是叫咪咪或小玉的！”
“什么……逊弊了！”孙子大唱反调，这么一来，又不可开交了。
“受不了。”阿天搔着头，看见那小女孩，走过去手臂靠着她的肩，问，“对了，你呢？你要帮我取什么名字？”
“名……字？”
“对！什么都行！”宠物的命运就是要先让主人起个名字。
“……对了，店老板……好像有叫你什么名字。”
“伯爵都叫我‘阿天’。”阿天指着自己夸张地说，“不过那不是本名。”
“阿天……嘻。”女孩被阿天的神情逗乐了，“那我也这样叫。”
“OK！”阿天一口应承：对了，将记个小抄，爸爸叫我“琼恩”，妈妈叫我“阿雷克”全名“阿雷基山德莱特”，奶奶叫我……“对了，妹妹，你叫什么？”
“我……？”忽然被这么一问，女孩有点拐不过弯，半晌才声细如蚊地说，“我叫……茉莉……对，是茉莉。”
“哦~很可爱的名字嘛~”阿天拍马屁有术地问，“对了，茉莉。你家人老是那样吗？是在人前装作和睦的中产家庭，其实内部却是分崩离析。”
茉莉低着头说：“……以前不是那个样子的。大家以前感情比较好，比较温柔。家中永远充满了笑声……为什么会变成这样……”说着说着，她便下雨了。
阿天揽着她，笑眯眯地说：“交给我，我会实现你的愿望的。”
一日之计在于晨，早上一定要吃饭才行。女主人一早准备好阿雷欧的食物，叫唤着：“阿雷克·阿雷基山德莱特——来吃饭了。”
阿天一听，那个名字是妈妈叫的。“啾！”他是一只仓鼠了，快乐地跑向早饭，当然先抬头看看女主人，女主人埋怨道：“结果还是我喂食。”她叹了一口气，“以前孩子们捡野猫啦，喂食、清扫也全变成交给我处理了……老公也是，说他要工作，家里什么事都不帮忙做。”她继续唠叨，“我看他不是长男才和他结婚的，为什么我得跟那种罗嗦的婆婆同住？反正大家都只把我当佣人用。”
阿天，即仓鼠阿雷基山德莱特爬到她的手中，安慰状地轻搔着她的手：嗯嗯，我知道，主妇是很辛苦的。
女主人觉得阿雷克似在安慰她，很感动地将它抱着和脸磨擦着，阿天惊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而女主人径自醉于与宠物乐欢聚，忽闻到一股味。“啊！”她忙放了阿雷克，“不好，东西要焦了。”阿雷克刚“欢送”匆匆而去的女主人，又听到老夫人叫着：“咪咪……咪咪……你在哪里？”
这次是奶奶吗？“喵……”猫形的阿天出现在老夫人面前，“哦哦，你在这里。”她走上前，抱起猫走回房里，慢慢地坐到沙发上，轻轻抚着猫，“哦，乖乖。”过一会，她开始抱怨起来，“孙子们小时候也很可爱，可是最近除了要零用钱以外，都不会来接近我。这全都怪媳妇教导无方，要是我年轻时啊……”
阿天舒适地享受老夫人的抚摸：嗯嗯嗯，不管任何时代，婆婆和媳妇都是各持己见的，你要长命百岁啊！奶奶。
就这样，阿天幸福地睡了一个早上。中午，搂上的卧房“咔啦”一声关上。
阿天以绿蜥蜴之态“混”了进去：回来了吗？小男孩？见小男孩闷闷有乐地趴在床上，挺不快活似的。它爬到小男孩的床头，吐着舌头慰问着：怎么啦？受伤了吗？球打输了吗？
小男孩抬起皮青脸肿的小脑袋，看了一下对它自言自语地说：“葛拉克西安！”他搂住阿天，“你站在我这边吧！”
知道了，知道了。阿天碰碰他的手臂：可是啊！可不能就这样认输，明天要来个雪耻战！知道了吗？
一人一蜥如多年老友，亲密地靠在一起。小男孩不断地说啊说啊，好容易才困了，便睡去了。
下午，阿天以鸟的形状，优雅地停在枝上，听姐姐弹吉它。“啾——啾——”地叫着，如在说：姐姐，你弹得真好。随即和着拍子唱了起来。
“咦？”姐姐很高兴地发现鸟儿的优点，“你也打算合音一起唱吗？”她凑向阿天，羡慕地说，“皮皮，你真好，有一双可以飞翔的翅膀。”
“啾？”皮皮侧头看着她。
姐姐说：“我高中毕业后，我要离开家，到纽约去组建一支摇滚乐队，然后进军市场。”
阿天看着她，不禁暗叹：喂喂！你太不平稳哦。有远大梦想是件好事，我会支持你的，姐姐。
到了深夜，男主人疲惫归来，边进门边扭开领带，深呼着气。正气闷着，迎面跑来了琼恩，对着他不住摇尾巴：“汪汪！”
“哦！哦！琼恩，你还没睡，在等我吗？”男主人蹲了下去，琼恩前肢扑向他，亲热地舔着他的手心，男主人甚高兴，摸着它的颈子，“真不愧是狗，知道谁是一家之主。”他来到餐厅，饭桌上有一份食物，都冷了，还有一张便条，是他妻子留的，要他自己加热后再吃。他无不感慨地说：“……比较起来，真正的家人反而……真是的！他们以为我是为谁这么拼命工作！”
别气了！爸爸，要干一杯吗？阿天（琼恩）伶俐地用爪子拨开冰箱，挑了罐啤酒，轻叼着送到男主人面前：你也真辛苦啊！
男主人高兴地收下，为这只宠物的机伶兴奋不已，又对它说：“算了，家人似乎都很喜欢你，这太好了。”
好容易侍候完这一家人，阿天已是腰酸背痛了，茉莉来帮他按摩，阿天求之不得，趴在地上任茉莉摆弄。“呼……真是累死了。啊，下面一点，嗯……”
“阿天，你也真是够累了。”
“这是我的工作嘛。为了D伯爵的宠物店的信用和业绩，我可不能偷懒的。”
“……可是，你能来真的太好了，大家绷紧的心情，似乎都松驰了些。”茉莉很感谢他。濒临分崩离析的家人，好不容易才又凝聚起来。
“是啊，所以你可以放心了。”
“……咦？”茉莉不明阿天的话。
“你要回想起……你真正的希望。”阿天坐了起来，回头看着茉莉，“回想起你该做的事。”他意味深长地对茉莉说道
“我真正的……希望？我……该做的事？”茉莉的心被触动着，但还是一脸茫然。
雷欧今天很准时到上班，一到局里，众人比往常更亲热地和他打招呼。他莫名其妙进入办公室，便看到D伯爵和克利斯在那里坐着，D伯爵还捧了一盒扎了漂亮彩带的盒子，肩上停着一刻不离似的的角兔。
“哥！”克利斯高兴地打着手势叫他。
雷欧一见面便喷火似地吼：“为什么外人会混到警局里来——克利斯不算。”他还特地补充道。
D伯爵微怒地说：“……我又不是来看你的。”
这时，门打开了，吉儿抱着文件夹笑着走进来：“伯爵，久等了吧？是佛雷斯特镇21号对吧？那不是我们的辖区，所以不是很清楚，可是这几十年内，那附近没有任何意外或杀人事件的报告耶。”
“杀人事件？”雷欧敏感地喊起来。
D伯爵却平静地说：“是吗？那就算了。啊，这些请大家吃。”D伯爵将手中的盒子递了上去。
吉儿闻味便知道是蛋糕什么的，她感谢道：“啊，每次都麻烦你了。”
“喂！等等！”雷欧讨厌的声音冒了出来。却没人理他，“不要无视我的存在。”
谁管你呀。
吉儿继续对D伯爵说：“对了，那一带的房子是一个叫马克不动产仲介的，你可以去看看。”
“啊，真是谢谢你了，吉儿。” D伯爵说完便带着克利斯去了。
雷欧气不可扼：“喂——”他也追了出去，名正言顺跷班去。
马克房产仲介——
雷欧以枪威胁：“我是市警，快从实招来！”
真是的……也不怕被起诉。D伯爵无所谓他的异举：反正这家伙做事几乎凭直觉。
仲介人一见黑洞似的枪口吓了一身冷汗：“咿……！”当然，他也没什么可隐瞒的，全盘托出——
“鬼屋？”雷欧一听大叫。
仲介人擦着汗水，解释道：“不……不是，那只是谣传罢了，这几年住进那屋子的房客，都不到半年就搬走了。他们说里面有个十来岁的小女孩的幽灵，他们觉得很恐怖——”
“哼！无聊！”雷欧“喀”地又开始玩起打火机。
“之后呢？”D伯爵问，“你有跟沃尔夫一家人说吗？”

霜ˊ夜瞳

“当然没有了。我们是做生意的，可是我们给他们打了折。再说，我们也有事先调查。”仲介人拿出了一本厚厚的本子说，“那屋子之前，并没有小女孩的意外死亡或病死的事发生，如果说到可疑事件，那也只有这拉萨尔一家人夜循的事了。”
“夜循？”雷欧问道。
“对！这家人在十五年前因为被逼债，就欠了一屁股房租连夜潜逃了。”仲介人不无哀叹，“这件事，算是那屋子所有不幸的起始了。”他开翻阅本子，“那家的成员是……一对夫妇和一子一女及祖母啊。正好和现在的渥尔夫家一样。不过年纪差很多就是了。”
听到这，克利斯的脸一下子青了，他对雷欧说：“那家人到伯爵店里来的时候……还多了一个女孩……十岁左右……”他的眉梢眼角露出了恐惧，快变形了，发出呜呜的害怕声。
D伯爵见克利斯说了出来，也没办法。而雷欧……
可想而知，他立马拉住二人往佛雷斯镇22号房子跑去——可是，当他们到了那里，却见房子已被烈火熊熊地包围了，四周的消防人员及消防车正忙得不可开交。渥尔夫一家衣衫不整颓然乎愣愣地看着着火的房子。
“这……”雷欧说不出话来。
D伯爵有点遗憾：“……我们好像来迟了。”他的目光被什么牵动似的。
原来昨天夜里，这家人的儿子和女儿为了宠物便吵了起来，将家人都闹醒了。老祖母起来劝架，认为是孙女不疼弟弟，以大欺小；妈妈则站在女儿这边，说儿子太任性。婆媳俩争个不休，连男主人也扯了进来。一个要丈夫评理，一个要儿子说公道。男主人夹在中间当肉饼，难受得干脆撒手不管，于是妻子更生气了；老祖母反尔退居二线，任他们两口吵热火朝天；二个孩子害怕得相拥在一起，倒是和好了。可夫妇两越吵越凶，没防着厨房家电的突然性漏电，继尔烧了起来。当发现时已晚了，一家人只离开。好容易逃出火海，见一幢房子倾刻间成了这般模样，都痛心不已。
“啊啊……我好不容易才买到房子。还有二十年贷款……”
“爷爷的遗物……”
“可是，你们全部都平安无事。”D伯爵对他们说。
一家人你看看我，我瞧瞧他，每个人经火的洗礼后都很憔悴，但又好似每个人都发着光一样。
“是……是啊……”男主人搂紧了妻子，他的另一手抱住了女儿，感慨地对D伯爵说。
祖母也感动地掉下泪来：“只要我们全都平安就好。”
“啊！”沉醉在天伦之乐中的一家人猛地惊喊，男人主急着往屋子冲。
“危险！”消防人员忙喊，并拉住他，他心里一急，对消防人叫大声地喊道，“宠物！放开我，我家的宠物还在里面。”
妻子也来帮腔：“虽然是动物，也是我们重要的家人！”
消防员说：“知……知道了，我们会去救它，那是什么动物？”
“狗啦，狗！”“是仓鼠。”“猫啦，我的咪咪！”“是皮皮！”“绿蜥蜴！”
消防人叫一愣问：“……究竟有几只？”
“一只！”男主人肯定地说，“是狼犬！”“爸爸！皮皮是鸟耶！”“你说什么啊！阿雷基山德莱特是仓鼠啦！”……
雷欧听得稀里糊涂的，转身问D伯爵：“——你到底拿什么卖人家了？伯爵？”
但却看见克利斯在那惊惶不已地挥着手势：“伯爵到里面去了。”
“阿天——！”D伯爵爬上种满了火苗的楼梯边喊，“阿天——你在哪里——？”
“唷！伯爵！”阿天从阁楼探出头来和他打招呼。
“咳！咳！”D伯爵走进阁楼问，“你没事吧？”
“我是没事。”阿天盘坐在地板上，满不在乎地说，“这种小火才难不倒我。”他指了一下背后，“可是她连动都不动。”
茉莉伏在阁楼的小窗边哭泣着。D伯爵上前拉住她的手：“茉莉，跟我走吧！”
“……不行。”茉莉拒绝道，“爸爸叫我待在这里的，所以我才一直等到现在的。”她悲伤地哭着说，“我以为大家真的都回来了！”
D伯爵劝着说：“你的记忆会变成这样也是没办法的事。从拉萨尔家离开这里到现在，已经15年了。”
茉莉听了，疑问道：“……15……年？……可是……他们答应我了，爸爸还摸着我的头对我说，他以后会来接我的，要我在这里等他们。他们答应我，一定会来接我的！”
“茉莉，那是不可能的。”阿天靠在窗台上，悠然地把玩着发辫，“拉萨尔一家再也不会来了。”
茉莉的瞳孔顿失光彩：“这么说……他们……抛弃我了？”
“不是。”D伯爵说，“15年前失踪的拉萨尔一家因为负债累累，决心全家一起自杀——车子跃入国境边的海岸里。他们不想把你卷进去，他们希望……至少你能活下来，所以没有带你一起走的。”
茉莉泪水流个不停：“怎么会这样……那……我该怎么办？……我该去哪里才好？”既碰不到爸爸妈妈，他们也听不到我的话，我……
“阿天……”D伯爵回头对阿天示意。
“好！”阿天眨了一下眼睛说，“我们信仰不同的宗教，不过也无所谓，总有办法！”他从窗台站起向下一跃，登时头发全散开了，像开了屏的孔雀。他的衣服骤然变成特色的道袍，那双军靴也成了道靴，竖着剑指，魔术般地变出了一张符，将它抛到了上空。“哈——！”符在上空烧了起来，发出了光，慢慢地符落了下来，在那团火气中，出现了拉萨尔一家。
“茉……莉！茉莉！”
“爸爸、妈妈！大家……”茉莉揉着眼，以为是幻景。
只见爸爸蹲了下来，对她说：“过来。”他对她张开了双手，站在他背后的妻子，和母亲也都笑着等待着她。
茉莉笑了，她看得到天堂的光线：……好温暖！她看得到家人的等待的目光……“汪汪！”茉莉褪变成了一只可爱的牧羊狗，向拉萨尔一家跑去。
——天堂的光更灿烂了，之后便渐渐消失了。D伯爵微笑着和阿天一起看着茉莉和那家人幸福地在一起，直到光的熄灭。
火势更强大了却掩不去D伯爵的笑容。但很不幸，他霍然被人从后揪起，跟着炸雷似的声响“灌彻”耳膜。“你在做什么！”雷欧来了，他有够气急败坏了，“笨蛋！快走啦。”说着一把攥住D伯爵的手“蹬蹬蹬”地下了楼。
“很痛啊！喂！不要拉得那么用力。”
“咳咳！”雷欧感到如被耍了似的愤怒，“说啊？渥尔夫家的宠物就是这一只吗？”他拎住手中宠物的脖子，“我再怎么看……都是只狐狸……而且还有九条尾巴。”
“以……以后再跟你解释，先逃再说。”
好容易出了火海，两人都是一身乌烟瘴气，D伯爵走到渥尔夫一家，伤心欲绝似地对他们说：“真令人难过，我没办法救出琼恩、阿雷基山德莱特、小咪、葛拉克西安、皮皮……”
“怎么会……”那家人一听声音都变了，脸孔也似变形了一般地痛苦。
麻烦死了，就当作是这样好了。D伯爵擦着脸整理仪容，又说：“——请各位在再出发的新家决定之后，再到本店来。”他作出了职业的微笑以及安慰的笑容，“这次，我送各位一只，你们所想要的动物。可是，请各住要好好商量，决定一只就好哦！这算是替代品吧。”
渥尔夫一家人若有所思，都点点头。
它会成为你们的家人。就如拉萨尔一家的茉莉。它现在应该是幸福地生活在天国上吧，和那一家人一起。
不过，阿天可就不快乐了，他皱着眉毛想咬雷欧，不住地扭动身体，但是他咬不到，只好在雷欧的魔爪下多呆一会了。

霜ˊ夜瞳

第28话 Diurnal


这一日，D伯爵收到一个包裹。
“啊！航空邮件？从日本寄来的？寄件人是——是爷爷寄来的！”D伯爵欣喜地看着单上的名字。
“你给我等一下！”雷欧不知从哪突然冒了出来，一脚踩在邮件上，一手握着手铐，“哈哈！D伯爵！这下子可是证据确凿了吧！”
D伯爵签着单子，觉得雷欧很无聊：“你未免也太闲了吧……？”
雷欧一把扛起了包裹：“这里面要不是麻药就是非法走私品，再不来就是奇怪的动物！我这警察要没收。”
D伯爵忙拦住要抢回包裹：“请等一下，你这样是侵犯他人隐私权！再说哪有人用包裹送动物的。”
“那你现在马上当着我的面拆给我看！”
“……你可以自己动手拆来看看！”
“交给我——”雷欧巴不得呢，三下五除二地便打开。
一开封，D伯爵就闻到一股味：血的……味道……？难道是——？
雷欧一打开，满箱子奇怪的东西：“这……这是什么？”他拿了一个扎了彩带鲜花像个小耙的东西。
D伯爵说：“这叫‘熊手’，庙会上的吉祥玩物。”
“这是熊的手吗？那是什么？”
“抓痒把……”
此外还有什么日本扇、葫芦罐、鲤鱼旗、绣球等看在雷欧眼里全是稀奇古怪的东西。当他找到了一个盒子，摇一摇发出“沙沙”的声音，打开一看里面是些绿色的粉末，他高兴地说：“找到了！”既而洋洋得意拿到D伯爵面前，“这罐绿粉！是新品的麻药吧？怎样……？”
“——那是日本茶。”
“……！”雷欧瞪着D伯爵问，“你爷爷到底去日本干什么？”
“他说好像去找一种叫翟麦的濒临绝种的花……”
雷欧继续搜，看了箱子里有一块包得很细致的花布，问：“喔？这个包得很小心，是什么？”
“是什么呢……”D伯爵打开一看，“日本和服。”一件粉红色的樱花图案的和服，那洁白又微有红晕的花栩栩如生，被红色衬得更美。
“OH！”雷欧兴奋摇着手说，“是日本艺妓女孩们的服装吧。”
不大一样，D伯爵介绍道：“这图样是樱花[さくら]呢。”
“SAKURA？”
“cherry blossom，日本的国花，在春季开的。华盛顿的林荫大道也有。”
雷欧拿起布料看了一样：“这好厚喔。不过真是漂亮，特别是这里的粉红色渐层深入……”
D伯爵小心地挂在手臂上：“以前的染织品用花草的汁液来染的，特别是这种红色。是某种虫的血——应该来说，是用虫的体液来染的颜色会更漂亮呢！”
“血？”雷欧感到全身开始痒了起来，“哇——……不要说了！好痒！”
D伯爵说：“包裹里的东西就是这些了，有没有什么可疑的东西啊？”
雷欧啥也不说，火气为断上升：“可恶……！”但却又无可奈何。
“那我们来喝刚才的抹茶吧！”D伯爵则高兴地拿了茶末往茶水间走去。
披在架子上的衣服，它的全景（正确而言是衣服的后幅）都一一展开在D伯爵的面前，和服上的花盛开甚是美观，约占全服的1/3，一大部分还是骨朵儿，底下是优美的水流，偶尔会掉下来一、两片花瓣，在那空间中别俱风味。屋子里的鸟儿闻到了花淡淡的香气，似乎都很兴奋。
“各位！再忍耐一下！”D伯爵优雅而合适地半靠在沙发上，膝上蜷卧着饕餮，沙发上靠了站了一只鹦鹉，身边还卧了只猫和小熊猫，底下呢，则趴了一只鳄鱼还有一只长毛灰狼。肉、植食动物可以相安无事共处一室，还真是令人奇怪呢。
“再几天……请再等几天吧！”D伯爵微笑地看着和服上的花，边对众宠物说。
室内没有风，但和服的一角却轻轻地飘了起来，又有几瓣樱花落到了地板上。
三天之后，雷欧大驾光临，D伯爵倒是难得欢迎他说：“刑警，你来得正好——今天有赏花晚宴哦！”
“你吃错药啦？赏花？”雷欧觉得D伯爵今天有点怪：在黑不溜秋的夜晚赏花？
“请往里面走。”D伯爵带他走进长廊里，雷欧奇怪地说：“喂！不是应该到外头吗？”
“你来就知道了啦！”D伯爵神秘兮兮地说，让雷欧丈二金刚摸不到头。D伯爵打开了一扇门，里面有点黑，尽头有两点灯光，发出萤萤的柔和黄色，中间是架着和服的架子，和服上如上次那般挂着，看起来好像一扇四折屏风，又因为那个架子的缘故，还有点像一个窗框。和服在那灯光下简直是美好的风景，就像你从窗外望去就看到了盛开的樱树和清澈的小溪。
“什么呀！这不是上次那件和服嘛！”雷欧还以为什么呢，他坐在特设的塌塌密上说，“要盯着这件衣服开宴会啊？”
D伯爵端来一套日式酒具：“先喝一杯再说。”他为雷欧倒了一小杯酒。
“哦？是日本酒？”雷欧喝了一口觉得味道怪怪的，边看和服上的图案说，“咦？仔细一看，图样和上个星期不大一样。花的数目好像多了……”
“嘘——”D伯爵阻止他继续说下去，“要开始喽。”
现在和服上的花占了2/3空间，花枝犹如要和水面亲密接触似的。又过一会儿，和服上的一只袖子轻轻地吹了起来，衣上的水流泛起一圈圈的涟猗，和服的下摆边开始微微上扬，许多花瓣随之轻轻飘落下来。
雷欧看到衣服飞下樱花瓣，以为眼花了：花瓣掉下来了！？
随后，四周的灯光更暗了，应该说几乎没有灯光了，一阵阵悠扬的音乐声传入了雷欧的声膜中，雷欧回头一看，但见淡淡月色下，地上坐了四个奏着古乐器的人，或吹笙或打鼓，或弹琶琵或吹笛，他们梳着长发，眉毛削得干干净净，又用黛色画了两点在额上，身穿古日本和服，戴着古式的礼帽，神态都矫矫不群，可称得上是艳丽之极了，但模模糊糊似幽灵一般。
这如《源式物语》中的花宴在雷欧眼中，可不会那么高雅，他只是犯疑：这些人什么时候来的……？
D伯爵仰头，樱花瓣如细雨般地吹向他，在这奇妙的空间中，显得更艳丽无比，倒似“光华公子”一样。他说：“赏樱花的最佳时刻，就是在樱花凋谢的那一瞬间。”（他思考的方式也挺日本式的。）
放和服的位置上莫名长出了一棵粗壮的巨樱，满枝满杈都是花，空间飘也是花，像掉入花的世界，花的漩涡中。花本是纤细的，但现在却又有一种壮观之感。
雷欧又听到脚底下有哗哗的水声，他低头一看：红色的水？不！这是——
D伯爵站在他背后，说：“红色是虫血的颜色。樱花的颜色——樱花会在吸了人类的血之后，绽放得更加冶艳！”听完D伯爵的话，雷欧感到有许多血和花瓣像台风一样地旋转，向他扑面飞去，他听到的已不是优美的乐声，而是血滴在地上的声音，和花卷出的呼呼声，还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血味……
令他恶心！
“……警、刑警！”
雷欧听到D伯爵的声音，慢慢地睁开了眼。“……啊……？咦？”他起身一看，四周除了平常的屏风及他屁股下的大塌，还有一些花瓶等饰物倒也没什么了。
D伯爵微笑地问：“你要睡到什么时候？”
雷欧左看右看：“刚刚那批人呢？”
“你在说什么啊？”D伯爵端起酒具便走，“只有你一个客人而已。”
“不可能的——”但四周活的生物就他和D伯爵，以及头上的四只鸟。
“你喝太多了啦！”醉酒这种借口是最好用的。
“头好痛！”雷欧抱头喊着，“喝日本酒会做恶梦啊？对了！那件和服呢？”
“和服？”D伯爵回头反问，“有和服吗？我不记得有这东西。”说完他便端着酒具离开了。
下一次开花，是在几十年后了吧！染了人类的血气，却在一夜之间谢落的春花——
那件和服已是一片空白了呢。

霜ˊ夜瞳

第29话 De Ja Vu


这日，D伯爵店里来了一个美丽的女人，豪华的香奈尔连衣裙，火红的颜色映出她如雪的肌肤，身上的首饰也将亮得让人头昏，那宽宽的火红色的女帽遮去了1/3的面容，但气质和风度却都无可挑剔。她说：“我不会讨价还价的，给我店时最昂贵、最美丽、最可爱、最稀有的……动物。”
D伯爵应声道：“……好的……不过您的要求非常困难，可又不能让介绍您来的罗伦斯夫人没面子……”
美女人看着D伯爵，突然发出“咦……”的声音。
D伯爵问：“怎么了？”
美女说：“我们……以前曾经在哪里见过吗？”
D伯爵看了她一下，说：“……不，像您这么美丽的客人，我见过是绝对不会忘的。”
“你真会说话。”美女对D伯爵的赞美照单全收，“……是啊，是我看错了。他跟你的年龄不符，而且……这一定……是所谓的既视感吧？”她微笑着，神情偏又十分的柔和。
D伯爵微微扬了一下嘴唇说：“那么，可以请您给我两三天时间吗？这世界上活着的生物，敝店是绝对有办法提供的。”
美女说：“我很期待。”当她踩着优雅的步伐离去时，她那火红的纱衣飞扬了起来，好似一缕轻轻的红云飘过。
“真稀奇……”阿辙表示，“你竟没有把那样子的客人赶出门！”
小胖说：“难道是爷爷的客人？”
“还是——”
众“人”七嘴八舌不断地议论。反正在这间宠物店里，聊客人是打发时间的最好方式。
“不行的。”克利斯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话来，便D伯爵很奇怪。
“克利斯？”
克利斯很义愤填膺似的，握紧双拳拒理而说：“伯爵，难道你想把小Q卖掉吗？”
咦？D伯爵和角兔都很奇怪克利斯为什么会这么说。
“因为……因为……说到店里最可爱、最稀有、最昂贵的动物，那也只有小Q了，不是吗？”
角兔听到克利斯如此赞美它，不胜欣喜地“Q、Q”叫个不停，热烈地扑向克利斯的怀抱。
克利斯又说：“其他的全部都是人类了！”
话一出口，使得众宠物近乎昏了一地！D伯爵也感到很可笑，他忍笑忍得很辛苦地对克利斯说：“说……说得也是……”因为在克利斯眼中，店时所有动物都呈现人类的姿态。而店外的动物，看起来还是普通的动物，偶尔也有例外的。D伯爵脑筋一转，微笑着对克利斯说，“那么，你愿意帮我寻找……最符合的刚刚那位客人要求的动物吗？”
“咦？要……要我找？”克利斯对被委以重大任务，有点受宠若惊，他看了一下角兔，角兔很配合D伯爵，发出了凄凄凉凉的“Q、Q”叫，让克利斯觉得自己好似英雄，一口答应，“好……！这是为了小Q，我会加油的！”阿辙和小胖也很好奇，跟着趟这种浑水。
他们“三人”走在长长又岔的走廊上，阿辙发主意说：“可是啊……那欧巴桑喜欢什么样类型呢……是肌肉野兽男？还是清秀美少年呢？”在阿辙头脑中分明是指代鳄鱼和狐狸狗，而克利斯听了不高兴起来：
“别这样！这次我要找的不是人类，是动物啦！真是的，这时是宠物店耶……怎么都没有动物！”他一路上不住地念叨着走到了红龙的门。
阿辙一见，觉得有点头疼：“要到里面去吗？这里是红龙的房间吧？我不去，她很棘手。”
“会、会吗？我无所谓啦。”小胖不以为然，因为她并没见过红龙。
克利斯边开门边说：“没问题的，十香她们没那么可怕。”
但门一开，便传出华南那尖刺的声音：“克利——斯！”她一路小跑了过来，立马用力揪住克利斯的双耳大吼，“干嘛，你现在还跑到这里干什么？说啊？”
克利斯双耳冷不妨被揪，大喊：“华……华南，很痛耶。”
华南竟立刻松了手，说：“好久不见了，克利斯。”语气大不一样，是十香。
克利斯抚着痛处问候道：“你……你好，十香。对了，润丽呢？”他问。
“稍等，她很害羞的……”十香从容地说。一会儿，眼神又变化了，润丽害羞地对克利斯说：“你好。”
克利斯一见润丽，开心地说：“嗯，你好吗？”
这情景让小胖火气顿升，阿辙安慰她：“别气！别气！”女人就是要用哄的。
经过克利斯说明，事情较明朗化了。十香说：“哦……原来是这样呀。美丑的标准，每个人都不一样。”
润丽也说：“要是再定价的话，更是没完没了了。”
“以个人的看法来说的话，是很难分优劣的。”华南说完又突然加了一句，“什么嘛——不用担心啦！小Q它其实是中了魔法师的魔法才会变成这样的。所以只要把魔法解开，它就能恢复原状了。”
“三人”一听，都以为角兔会变成人！克利斯问：“真的吗？”
但华南没回答，只是双手一扯嘴巴，哇哇地叫喊起来，传出了十香的话：“你别说那什么不负责任的话！华南你下去！”两人争斗了一下，十香抚着双颊对克利斯说，“刚才是骗你的，骗你的。”
克利斯天真地说：“是吗？我有点想看看……”
“不……不管怎样，克利斯。你的情况是，你不要拘泥于动物上，找人类也可以。”十香劝说道，“这里一定有人能满足那位客人的希望的。”
克利斯有点惊奇：“什么……人类也可以吗？……可是，那样就更累了。也不知道是男是女，而且还有许多奇怪的和漂亮的人。”
“对了，克利斯。”一直青着脸的小胖突然问，“你认为谁最可爱？”她的目光斜了红龙一眼，红龙也回敬了一下，这可把克利斯给弄糊涂了：
“咦……这这……他左右为难，嗯——嗯——那个……”
空气好似剑拔弩张，沉闷的嫉妒里——
“啪”、“啪”两声脆响。克利斯被打个正着，双边的面颊赫然印着一对手印。阿辙蹲在他身边，摸着他的头说：“笨蛋，你要开始学着了解女人的心理了。”
这可真苛刻的要求，对方不过才不满十岁的小孩啊。
“克利斯。”十香不再和小胖多作无谓之争说，“我给你一个提示好了。店里的孩子和外界的人相遇，重要的是他们的缘份，所以，现在应该有孩子真心期望那位客人来带她走，一定有孩子需要她。”
克利斯的着十香的话，心里也明白了许多。
“好慢。”D伯爵来来回回不住踱步，“克利斯跑哪去了？难道在里面遇了麻烦？”
一只猫说，“没问题的，阿辙和小胖都跟去了。”
黄狗伊洛也说：“红龙也在中途加入了。”
说到红龙，D伯爵不禁皱起眉来，“……我最担心的就是红龙。那个三种性格的野公主。”正想着，店门被用力推开，传进了那讨厌的声音：“早——啊！”
雷欧大摇大摆走了进来，还跟着吉儿，吉儿对D伯爵打招呼道：“伯爵，你好！”
D伯爵一见吉儿便眉开眼笑：“嗨，吉儿，欢迎你来。”
雷欧见D伯爵这不公平的明显态度，心里嘀嘀咕咕，甚是不满，见克利斯不在便问了：“克利斯呢？”
“出去办点事……”
“哦……”雷欧便四肢放松，让自己陷入软软的沙发之中，他乐呵呵地说，“那阿辙也不在喽……”一想到那只死饕餮！他就有气。
D伯爵拿出一张精美的名片放到茶几上，推给吉儿：“对了，吉儿，你知道这位女性吗？”
吉儿拿上来一看：“艾姬多娜·休利？”她很惊讶，“我当然知道了，就是那位超人气的罗曼史小说家！”
雷欧一听，牙都快掉光了：“罗曼史？就是那种荒诞不经的老套爱情剧……？”
“住口！”吉儿痛扁了他一下，继续沉醉在回忆中说，“俊男美女展开一段冒险的爱之旅行，到完整的大结局，就是这个——所有女性永远的憧憬！而且她本身也是个大美女吧？她的情史也多如天上星星！”
“的确是。”D伯爵为她倒了一杯茶，边捧着茶壶说。
“演员，运动选手、名律师、NASA（美国国家太空局……好象是……）的太空人，她的辉煌恋爱经历多不可数，有人说她的小说就是她的自传。再加上她年纪轻轻就住在那富翁云集的比佛利山庄，过着优雅的生活。”吉儿以无限崇拜的语气不住地说着。
这倒让雷欧又发起牢骚来。他不屑地说：“哼！为了小说题材，四处打野食的老女人！”
“你讲话不要这么没品！”D伯爵一记拳头奉送。
吉儿也表示抗议：“雷欧，你要不要多看些罗曼史，研究女性的心理？”
真怪，兄弟俩一样没大脑。
“——对了，这女人怎么样了？”没头没脑的，雷欧问了这个问题。
D伯爵微笑着，双手捧着茶杯，说：“……没什么——”
没什么？雷欧心中有根弦奏响！一定有什么！
“难道你又卖奇怪动物给她了？”
“不知道。”D伯爵不冷不热地回答，使得雷欧火气更旺，他忽地踩上了茶几，对D伯爵大吼：
“你……！”可是纵然他火大得要杀了D伯爵，也不见得他敢动他一根手指头。
D伯爵以他惯有的微笑边沉思：美貌、财富、名声，还有恋爱，全部得手的女性，她现在想要的宠物会是——住在她心里深处的人物，究竟是谁——还有，她是何时何地见到“D伯爵”的？
一个个问题，要弄清楚可得费点脑筋了。
豪华的山庄，游泳池、网球场、优雅的园林、各类齐全的设施，令人迷沦的物质华堂。
艾姬多娜正转移莲步地走到池塘，边逗着手上的鸟儿，脚边除了猫、狗、蛇，还有鳄鱼、豹子等裙下之臣。她走到了种了许多睡莲的池边，凝望着水中美丽的容颜，她笑了。一只鱼跃了起来，它又落入水中后，如为她而倾倒。
水面起一了圈圈的涟猗，她似乎看到一张绝望的脸，和一只无助的手伸向了她，她急忙伸手去拉。但，什么也没有。
“艾姬多娜？”背后传来了悦耳的男音，“你在这里啊……”来人穿着松松的衬衫，没有系扣子，露出结实的胸膛，帅气的脸搭配着一头乌发，的确惑人。
“罗普……”艾姬多娜将手从水中提了出来，那姿态好看极了。
罗普走到她背后，抻手揽住她的腰，低头吻着她象牙似的脖颈，说：“听说你又要买新的宠物了？”
“你的消息满灵的嘛！”
“你不是有很多违反什么条约的鸟、鱼和其它动物了吗？你还想要什么呢？”可不是，那边树上蹲着一只雪白的猫头鹰，树下躺着只老虎，还有一只老鳖什么……其他地方也有许多动物。
“呵呵呵，你说是什么呢……”艾姬多娜逗着他，“不过，那间宠物店的年轻老板长得挺漂亮的。”
罗普醋意顿浓：“这是要把我像弃犬一样丢到垃圾桶里啦？主人。”他抱着艾姬多娜，撩起她一缕金发在亲吻着，艾姬多娜被他的话逗笑了，但很快，她又忧郁了起来。
一行“人”在走廊里走走停停，停停走走，不知开了几次门，又关了几次门，最后众人都累得没里气，全不成样子地坐在地上，喘着粗气，克利斯说：“今天一天已经遇到很多人了，可是没有人像。”
“我已经累了。”红龙也觉疲倦起来。
阿辙也有点饿：“差不多该回去了吧。”
“等等！”克利斯又打开了一个门，“这里是最后了。”

霜ˊ夜瞳

门外的景色令人无法恭维，天空任狂风拂乱了白与蓝，混混地滚动着，四处都有黑水沼泽，树枝光秃秃的，连芽也没有，地表上不时有一些细小的干瘦的植物。
“这里还真荒凉——”阿辙最高，看得最远。
小胖那件衣服好看却不遮寒，她觉得很冷。众人四下观望，看有什么新发现。克利斯运气不错，他看到远处有两个女孩坐着：“啊！那里有人！”
众人轻轻靠过去，看到两个穿着、打扮样貌甚至连胖瘦程度都一样的女孩在看同一本书，她们很高兴地讲着书里的内容。
“是双胞胎吧。可是，一定不是她们，她们看起来好穷。”阿辙似乎有贫富偏见。
“又比我丑。”小胖挺高兴也不高兴地说。
华南怪调地说：“两张一样的脸，福气少了一半。”她好像没想过三张的话会如何呢？兴许少了2/3吧。
克利斯实在说不上什么话。
但他们的话引起了双胞胎的注意，“谁在那里？”这句话不知谁喊的。众人只好走出矮丛，双胞胎一见阿辙，指着它喊：“啊！你是饕餮！”“你想吃我们吗？”
阿辙一听，便来了气，对她们猛烈喷火：“我才不吃呢！谁要吃你们这种干巴巴的肉？”
双胞胎觉得他很失礼，都不悦地瞪着他。
“……不过肚子饿了，我们也累了。”润丽突然开口说道。
“我也是。”克利斯也肯定她的话。
双胞胎一听，忙说，“要不要到我家里喝个茶？”不远确有一座小木屋。难道她们也有D伯爵的嗜好？
“咦？可以吗？”克利斯不太好意思，但终还是去了。
双胞胎自我介绍，左边的那位说：“我是贝妮·珊。”右边的说：“我是贝妮·露。”她们俩的性格有些不一样，左边的话比较多一点。众人团团坐在小木屋里，珊讲了个笑话，引得众人哈哈大笑，她说：“你们猜，当时亚姆爷爷怎么做，它就当着邮差的面，看都不看就把信吃掉了。”
“哈哈哈……”克利斯高声笑着。
阿辙也不安分地甩着脚：“只有笨蛋才给山羊送信。”
见克利斯的杯子空了，双胞胎之一拿起茶壶问：“要不要再喝杯茶？”
“谢谢你，贝妮·露。”
“咦？你没把我们搞错？”
“……咦？”
“你一看就知道，我们的声音和长相都很像吧？”两人连雀斑的位置都一样呢，“朋友当然不用说，连爸妈都会认错呢。”
“哦……这样啊，我碰巧说中啦。”克利斯挺谦虚的。小胖和红龙都一致想到：这对兄弟在这些小事上的第6感特灵。
双胞胎相对着。
珊说：“贝妮·露很端庄，喜欢做菜和打毛线，像妈妈一样。”
露则说：“贝妮·珊好奇心很旺盛，很会说话，而且老说梦话。”
“什么嘛！”珊表示抗议，“做梦有什么不好？总有一天，会有个王子出现对我说：‘我来接你了。’然后牵着我的手邀我跳华尔滋。”
“可是，你的梦中情人乔南沙可不是个王子，他只不过是个船员。”露好心提醒她。
“不！”珊仰头祈祷似地闭着眼陶醉地说，“乔南沙其实是南方某个皇室流浪的后裔。所以，有一天，他会有莫大的财产的。”
“……又开始了。”露双手一摊，无奈地对克利斯说，“她老是这样。”
“呼……不是乔南沙也行。”珊双手背后说，“只要能带我走出这里，不管是谁都无所谓。我可不想在这贫脊的地方过完平凡的一生，我一定要到都市去。”她的双眼仰视着天空，看得很远很远，“我想看更宽广的天空。”
克利斯觉得——从第6感出发，感觉——她好像很适合艾姬多娜。因为珊的眼，有着许多希望，和艾姬多娜渴望的眼光是一个样的。
雷欧似乎听从了吉儿的建议，弄了一大堆艾姬多娜的作品来看，边看边发牢骚：“艾姬多娜？这名字不就希腊蛇怪的名字吗？父母取这么一个名字，真想看看她的父母。”
“笨蛋，这当然是笔名了。艾姬多娜的本名、年龄和出身都是个谜。她这种神秘的地方，也是她魅力的所在。”
“别小看警察了！”雷欧不快地反驳，“像这样要隐瞒真实身份的，一定有不可告人的过去！”
“……你想太多了吧？”吉儿觉得雷欧未免太小题大作了。
但雷欧一口咬定：“D伯爵也牵扯进来，一定跟什么犯罪有关的。”他拿起外套，往门外跑，边喊着口号似的说，“等着瞧，我一定要抓到他的狐狸尾巴！”
简直是被D伯爵牵着鼻子走。吉儿笑笑地摇摇头
过一段时间，雷欧总算弄清了，他打电话给D伯爵，D伯爵一接话筒，传来了雷欧震耳的声音：“找到了！找到了！”D伯爵手捂着耳朵，将话筒远远地支开，对他甚为不满，但还是听雷欧说下去。雷欧热劲一过，开始娓娓而言：“艾姬多娜·休利，原名莎拉·古林伯格，生于北达科塔州，肖梅亚郡·罗拉村。”
D伯爵一听，说：“……这地方很远。”
“那小村落十三年前发生了一件事，有个叫贝姬的少女溺死在村外的沼泽里，她还有个双胞胎姐姐，叫莎拉，那纯粹是个‘意外’，或者是自杀——”
“你是说……那是‘他杀’吗？”D伯爵有一点感兴趣问，“你有什么证据？”
“那是我的第6感。”他认为艾姬多娜，即莎拉杀了贝姬，然后逃亡到别的洲去了。
D伯爵一听这一句，很好笑地盯着话筒，又听雷欧说：“我说呢，你不感到奇怪吗？有必要把自己的过去隐瞒得那么保密吗？——我现在要去那村子趟。”
“咦？刑警！”D伯爵对雷欧突然作这决定有点惊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