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怖宠物店》

霜ˊ夜瞳

机场——
摩妮卡依依不舍地回望D伯爵，欲言又止。
D伯爵和雷欧都一同默默送行。
“你是白痴啊？”雷欧责怪他，“像平常一样讲些甜言蜜语不就得了？”
如果是那样未免太好办了！
D伯爵一反过去的针锋相对，默不作声地在机场的天台上发呆发愣。
“走吧。” 雷欧先抬脚要走。
D伯爵也被动地跟着离开。才没走几不，背后的天空就穿来了爆炸声，瞬时惊醒了D伯爵。
“哇啊……”天台上的人群尖叫了起来。
只见飞在半空中的一班客机正燃烧着坠落，烈焰浓浓地包裹着飞机，流星般地急速坠下，在大地上绽开红莲般的焰火，为黑夜点燃了用心业染出的烟火。
“那是摩妮卡他们搭的那班飞……”雷欧大喊，他是一个刑警，大风大浪固然见得不少，但悲剧终归是悲剧。
D伯爵的瞳孔却登时扩大了。他怎么会想到竟是这样的结局？！
机场的负责人下令：“封锁飞机跑道！”
“救助队怎么还没来？叫大厅的乘客避难！”雷欧立刻发挥他应尽义务，四处安抚民心。
D伯爵突然看见烈火中有异变——火中飞出一只庞大而灿烂无比凤凰，一如传说的不死鸟一样浴火重生，神圣、华丽异常。（此景仅限D伯爵可见）
“翠凰！”D伯爵大喊。
翠凰的容颜如镭射立体影象般浮在半空中。她的话飘渺而来：“她和最初的那位公主一样，活不过是六岁零三个月。这是她命中注定的。不管投胎转世多少次，她都于战争、疾病、意外中一命呜呼。”
命运何故如此残酷？其他的人呢？是陪葬？还是命该如此？命又是什么？
“怎么……这样……” D伯爵很后悔，“如果我早知道这件事，我就不会那样说了——”他的眼中还留有摩妮卡回头的那一幕。
“你父亲也说了相同的话。” 翠凰说。
在美越战争之际，D伯爵的父亲，即D伯爵二世对死在怀中的——摩妮卡的前世说：“以后我们在其他时间、地点相遇时，到时候，我一定会……对你表达我的爱意。”
D伯爵吃惊了：爸爸他真的那么说了？他继而失意地说：“这么说……是我把事情搞杂砸的？”
“……不。” 翠凰说，“‘契约’已经完成了，她得到你的心了。”
D伯爵惊疑。
“因为她终于知道你真正的心情了。” 翠凰说完，从烈焰中升起，高高地往夜空飞去，洒下星星般的余辉，在她头上的天，有一颗非常耀眼的星在闪烁着。
飞机坠毁处一片浓焰，烟气向空中散去。
D伯爵一个人轻轻搭着扶手，站在天台上。
雷欧看见他孤单的背影，走了过来：“伯爵？”他看见D伯爵手指头也没有动一下，只有微风吹起里他几根头发。
“……喂……你没事吧？”雷欧伸手要去拍D伯爵的肩膀，“伯爵……”
“我没事”D伯爵说。他回过头来，用比平常还要平静的语气说，“我们回店里喝茶吧。”
雷欧愕然。因为他看见D伯爵竟依然是没人事地，微笑着说那句话，仿佛刚刚真的只是在燃放烟花，而不是几是条人命在夜空中被火焰吞没。
事故有很多怀疑，有说引擎突变，有说被恐怖分子安了炸弹……
雷欧看着那一份死者名单，气得牙痒痒的，他用力地捶了一下桌子，吓了吉儿一跳。吉儿疲惫地抚着额头说：“……雷欧，拜托你别说又是D伯爵的阴谋好不好？我实在已经听烦了。”
其实，雷欧并不是在怀疑D伯爵，只是在愤怒而已：就算那小姑娘真的很缠人，很惹人烦，但就在刚刚知道她死去的事，那小子的表情——他为什么还笑得出来？那简直就像，就像是——
雷欧又到宠物店，克利斯正拿着蜡笔在涂鸦，D伯爵一见他，便从沙发上起身去泡茶。
“伯爵他怎么样？”雷欧问克利斯，其实他可以猜出八成。
克利斯说：“和平时一样呀！或者情况是比平时心情还好吧？他最近和哥哥也都不怎么吵架。”克利斯很快画完了，上面的笔画歪歪扭扭，但一眼便可以看出微笑着的D伯爵和大脚踢门而入的雷欧及他那时的恶劣表情，还有克利斯他自己快乐地站在小胖和虎着脸的阿辙中间。
雷欧坐在沙发上边擦着打火机，边想：没错，就像是我们第一次见面时的那种笑话。他无耐性又地从沙发上站起来，往门走去：“我先走了。”
D伯爵刚好端了点心出来，一见雷欧要走，问：“不坐下来吃了再走？”
雷欧头也不回，便往外走：“现在还是巡逻时间。”
“哥哥？”克利斯觉得很奇怪，对D伯爵说，“哥哥他今天好奇怪。”
“啊，你说得对。”D伯爵微笑着放下手中的草莓派。
这时，门又敲响了。
“难道哥哥忘了东西了吗？” 克利斯自言自语地走上前去开门。他并不知道将进来的人是他不想面对的人。
是谁呢？

霜ˊ夜瞳

第38话 Departure


“叩、叩。”宠物店又有客人来了，克利斯跑上前去开门，却进来了位意外的客人。
“克利斯！”年长的那位小姐高兴地叫着他的名字。
克利斯的眼中浮起了震惊，啊……他转身就跑了。
“克利斯！”
这一举动让宠物们有点意外，小胖和阿辙追了去，D伯爵眉毛略一皱，已猜出两位客人是谁了，他转身有礼地对她们说：“你们是克利斯的姐姐吧！应该是乔伊和……莎姆，对吧？”
“啊，是的。”年长的乔伊回答道。
莎姆愧疚地说：“看他那样子还是说不出话来吧！”
“对。”D伯爵为她们倒茶。
“他看到我时就像见到魔女一样。”莎姆低着头，忍住眼泪的落下，“他果然还在讨厌我。”
“莎姆……”乔伊不知该如何安慰她。
D伯爵放下一只装甜点的草莓碟子问莎姆：“为什么突然来找他？你们是从东海岸来的吧？”
乔伊说：“前几天我看见你抓住动物园逃走的豹子的那条新闻。所以就来了。”
D伯爵心里吟道：怎么又是那个。
“所以……”莎姆迟疑不决，倒是乔伊鼓励她说完，“我……我想，见克利斯，好好向他道歉，真心地……”她的手放在并拢的膝上，用力地紧抓着裙子，不住地发着抖，脸也因为憋话而变得红红的。
看出了她的急切，D伯爵微笑地指着里间的门：“那么请吧！莎姆，你自己到里边的房间去找克利斯吧。”
“咦？”
“也许房间有点错踪复杂……但他一定在某个房间里。”
“嗯！我知道了。”她飞快地跑了进去，将乔伊丢在一边，乔伊也要追过去，却被D伯爵拦住：“这是克利斯和莎姆之间的问题，让她去解决吧。”
“也对。”乔伊想了一下又重新坐了下来：的确，让他们自己处理会更好一点。
D伯爵问她：“要不要再来一杯茶？乔伊？”
“啊，谢谢你，伯爵。”
D伯爵为她和自己各倒了一杯茶，D伯爵问道：“虽然你们不是真正的姐弟，到底是堂姐弟，你们的面容很相似呢。”
“对吧？”乔伊打了个“V”字手势，“附近的人都被骗过哦。”她娓娓说起过去的事来，“8年前，克利斯的母亲因为高龄产子而去世。他的婶婶，也就是我们的妈妈，将他带到我们家里。那时莎姆才4岁，对突然多出一个弟弟似乎一点也没觉得奇怪。但当她开始理解到，这世上即没有圣诞老人，也没有会送婴儿来的鹳鸟时，她便开始疑问了起来。对处于儿童与成人之间的微妙年龄的莎姆而言，严守‘秘密’是她所难以承担的重担。”乔伊拔弄着背后的头发说着。起因只是小小的争执，但没想到这对克利斯的打击竟大到令他失去了声音，原本幸福的模拟家庭便粉碎了。“后来，克利斯被雷欧表哥带走以后，妈妈总暗地里伤心地哭着。上次电视里，妈妈看到克利斯时，竟趴到电视上大声哭了起来，我第一次看到她那么激动，为了不让莎姆太自责，她一直强忍着自己的感情。那时大概就是积压的感情爆发吧！”乔伊双手拢住杯子，感受着温暖。
D伯爵听乔伊说完以后，微笑地说：“人类还真是不可思议的生物，为什么连自己的遗传因子都没有继承的孩子如此执着呢？”
“是啊，这也许已偏离了本能的规律吧。”乔伊也说，“但是呢，我到现在都还记得清清楚楚的：克利斯来我家之后，他第一次会爬的样子；他第一次叫出‘妈妈’时，我母亲那兴奋的样子；当他发烧时，妈妈为了照顾他而整夜不眠不休；因为惹火了爸爸而和他一起被关进储物室，那里的灰尘味现在还记得牢牢的；全家一起去夏日的海滨、以及克利斯亲手画的歪七八扭的我们的画像……”乔伊拿起克利斯刚画好的那一张宠物店的画，专注地看着，虽然是幼稚的涂鸦，但乔伊可以感受到克利斯是快乐的。“这与是否有血缘关系，是否在同一户籍上却无关。因为在和克利斯一起渡过的时间里，我们都是一家人。”
都是一家人的概念。
红龙的房间里——
红龙以极不优雅的姿态，像男孩子一样竖着左腿，坐在她的宝座之上。听完克利斯说了经过，华南大声地问克利斯：“——什么，你就这么又逃到水晶宫来了吗？”
“对，呜……”克利斯边抹着鼻子边说，他还是标准的哭泣年龄。
“喂！”华南的大脸凑向克利斯，对他说得口沫飞溅，“是男人就不要成天哭哭啼啼的！”她大肆发表着雷欧的气势。
“华南，不要那么大声吼嘛！”润丽娇声娇气地扯着“自己的”头发，“连我的耳朵都被震疼了。”
“润丽你一边呆着去！”
“好过分！”
“不是叫你别抓我的头发吗？”
“可是——”
她们争个不停，却好像少了点什么，怪怪的。克利斯察觉到了，问：“奇怪？十香呢？”他这个问题使两“头”龙都停了下来，她们的表情很奇怪地揉合在一张脸上，一半是润丽的，一半则是华南的，但她们却异口同声地说：“十香在睡觉。这几天连我们也叫不醒她。”
“什么？”克利斯觉得有点棘手：华南、润丽、十香是三头一体的名为红龙的女孩子，如果平时的话，这时最让人安心的就是十香，可她却……“她病了吗？请伯爵看看吧？”
“没关系。”华南说，“没有那家伙的罗嗦，反而轻爽些。”
“克利斯。”润丽依旧扯着那额前两缕头发，“你叫叫她试一下吧！也许十香对你的声音有反应。”
“咦……我？”克利斯不解润丽为何把这个重大责任交给他，但润丽说的应该也没错，而且当初D伯爵也拜托过他。他拉起红龙的双手，开始在心里喊着十香的名字，沉睡中的十香的眼皮开始动了起来，但这时偏又有人在叫克利斯，便打断了十香的觉醒。
“是莎姆的声音。”
“这样啊。”华南指着不远处一张圆桌子上的水晶大球，“看吧！”那是一颗无色透明的圆球，比篮球还要大一倍以上，光溜溜得令人爱煞。球的底座用龙的四只爪子撑了起来，稳固而又牢靠。
红龙让球显出图案来，这样便看到莎姆了。
“好像电视机一样。”其实也和电视差不多大，但是球状的。
阿辙补充说：“这玩意就像店内的监视器一样。”
球里的莎姆，不断地奔跑在廊子里，也如克利斯第一次到这里间来时一样四处乱撞，开门一看都是奇特的“人”，每一次都吓得往外跑，也有“人”会告诉她克利斯的去处。这样，她就越靠近红龙的水晶宫。
“怎么办？她向这边过来了。”克利斯没来由的要躲着她。
阿辙看不过去问：“你干嘛这样战战兢兢的？你姐姐是来向你道歉的吧？是男人就大大方方地接受嘛！”
“对呀！”真不愧接受雷欧那率性的性格，华南很干脆地说，“再说原来就是你弄坏她的玩具才闹出来的。如果你不先去道歉未免太不公平了吧？”
“唔……”克利斯被说得无法辩驳：好像……哥哥也说过相同的话。
“不过，她既然是姐姐，就不该那么的计较弟弟的恶作剧嘛。”小孩子脾气的润丽拉着头发说。
小胖也在一边附和：“对呀，到底是那女孩太会欺负人！”
“不是这种问题吧！”华南说，“啊，不要抓我的头发，润丽！”两人在那一边直拉着头发跳个不停，而阿辙和小胖也由于意见不同而搅成一团。
克利斯在一边干着急：“大、大家不要再吵了！……这不能怪莎姆！她说的都是实话！我的确不是他们家的孩子，我妈妈的死也是因为我……”
“这不是你的错呀！克利斯！”小胖安慰他。
但克利斯却平静不下来：“如果那时莎姆没告诉我的话，现在大家也一定还在继续演戏呢。而且哥哥也气我……于是只有我一个人不知道真相。”克利斯又开始难过地哭起来。
“克利斯，你很诈耶！”华南暂时和润丽休手，华南说，“你现在还觉得自己最可怜的吗？反正这样畏缩的话，伯爵就会来安慰你吧？”
阿辙也说：“就算说不出话也能和店里的伙伴沟通，又不用勉强自己去上学，一整天都可以逍遥自在。”
“你……你们不要说得那么过分呀！”润丽边为克利斯抱不平边抓着头发。
小胖也：说“对呀！克利斯还小呢。”结果两对冤家又吵了起来。
克利斯很担心：“不会又要地震了吧？别、别这样，大家不要吵。十香，快来帮帮我呀，十香？十香？——！！”但她却依然还在酣睡着，克利斯慌乱之中，又看到水晶球里的莎姆，他吓了一跳——
原来莎姆和“克利斯‘相拥着说话呢！怎么回事？克利斯急了起来：“那是谁？我明明在这呀！”

霜ˊ夜瞳

这一个惊讶使那四个人停止了吵架来看，小胖一看说：“那一定是阿天啦。”
克利斯松了一口气，但又拧起眉来继续看着水晶球。（有另外一个“自己“实在不是滋味吧）
莎姆对“他”说：“既然你已能原谅我，那我们一起回家去吧！我们再像姐弟一样一起生活吧！”
这么一来，连阿天也呆了。
“上一次你出现在电视上，妈妈看到你了哦！”——
“妈妈？”阿天问。
“对呀，这段时间她一点食欲也没有，再这样下去，一定会生病的。”
克利斯听到莎姆这么说，不禁难过了起来：温柔而又坚强，在我面前从未流过泪的妈妈竟然……
“求求你，克利斯！”莎姆诚恳地对阿天说，“和我回家，再叫一次‘妈妈’。”
阿天听了，竟答应了。
“阿天！”克利斯叫着他的名字，却没有回音。当那对“姐弟”就那么地走出了那个房间，克利斯发起愣来。
“没事的，那小子会干得很漂亮的。”阿辙很有信心地说，“人类的寿命不过七八十年，对天狐而言，扮演你的一生，只不过是眨眼间的事而已。”
华南也说：“克利斯，这样一来就不会再有人来带你回去了。”
“太好了，克利斯！”润丽求之不得，“你可以永远、永远地在这里了。”
克利斯面对他们的面孔，却说不出话来：我……我……
“克利斯！”十香的声音传了出来，克利斯回头一看，红龙的身体泛起了一阵红光。
“十……香……？是十香！”他跑去抓住她的肩，“十香！我该怎么办才好？”
但十香却只是动着口，克利斯什么也听不到：“咦？什么？你在说什么？我听不见！十香！”然而十香却又睡了下去。克利斯急了，他跑出水晶宫，到D伯爵面前：“——伯爵，姐、姐姐她们呢？”
“她们刚走，说要在克利斯改变主意之前带他上飞机。”
克利斯一听，马上跑出店外，小胖唤也唤不住，便跟了出去，还没上到阶梯，便被D伯爵从后面抱住了：是该做一个了断了。
克利斯追出门外，正好看见乔伊她们刚上车子。姐姐——克利斯一急，狂奔了起来。他不小心踩到地缝，重重地摔向地面，车子已扬长而去了。克利斯痛苦地挣扎着起来，难过得双手握得紧紧的。
“克利斯！”十香来了，但别人是看不到的，她浮在空中对克利斯说，“克利斯！不要害怕！不要因为难听的话就堵起耳朵。要用自己的眼睛去看现实世界，用自己的语言去叫出自己最重要的人的名字。”
克利斯看着十香，他终于得到了答案——
“姐姐！”他喊出声来，可是自己竟没发现！而坐在车内的莎姆却听到了，她回头一看，克利斯正在奋力地跑！他小小的身形正越来越远。“克利斯！”乔伊和她都吃了一惊，转头看了一下身边，竟是一只抱着一条尾巴的九尾天狐。
“啊！”乔伊反应过来，“停车！司机先生！”
两人一等车停下，竟来不及似地冲出了车外，跑到克利斯面前，捧着他的脸左看右看，惊喜地大喊：“你真的是克利斯！”
克利斯见到两位姐姐也不敢相信自己能追得上：“对，是我，莎姆、乔伊姐姐！”这几句话竟将两人弄呆了！ 她们高兴地哭了起来：
“克利斯！”
“再叫一声，再叫我们一声姐姐！”
此时，克利斯摸着脖子，自己也惊讶万分：“咦……？我、我可以说话了。”他很高兴，便决定和乔伊她们回去。他折了路去向D伯爵辞行。“伯爵！”他第一次真正地叫D伯爵。
D伯爵回头一看，并不惊讶，但可以看出他也是挺高兴的：“克利斯！”
克利斯拉住D伯爵的手：“伯爵你看我说得出话了耶！”
“那很好呀。”
克利斯兴奋之余又想起小胖他们来了：“对了，小胖，阿辙，你们听我说！听我说！大家……”可是克利斯看到的是一屋子的宠物，有的还关在笼子里，也有的趴在沙发上，卧在笼子上……他百思不得其解，不肯相信自己的眼睛：“……奇怪，大家都去哪里了？……为什么？这里什么时候有了这么多动物了？”
D伯爵走向他，说：“你在找小胖吗？它在这里呀。”
克利斯回头一看，一只浣熊被D伯爵抱在怀里，正冲着他叫个不停。D伯爵又指了一下躺在铺着淡蓝沙发巾沙发的饕餮：“阿辙也一直都在那里呀？我们……一直都在这里哟！”他抱着小胖，站在一大堆的动物中间说着话。
克利斯此时又闻到了一阵隐隐约约的甜香，他看到的D伯爵在香气里若隐若现，好象他是不存在于这世上的幻影。
“我明白了，一定是大家联合起来戏弄我！”克利斯依然无法相信眼前的事，他跑向一边屏风探头去看，却什么也没有。
D伯爵走过来拉住了他的手：“克利斯！你看，你姐姐又要担心了。”
只见乔伊和莎姆都一脸忧虑地看着他。
“她们怕你是不是又改变心意不去了。”
克利斯哭起来：“可、可是……”
“唉——你怎么了？”D伯爵轻轻地摸着他的小脑袋说，“你不是向十香保证过吗？保证不会再哭了吗？今后该轮到你去对付比你强大的事物，保护比你渺小的事物了。”D伯爵耐心地劝说着，克利斯似懂非懂地看着D伯爵。
“好，快去吧。”D伯肋爵微笑着送他离开了宠物店。
这么一来，店里的宠物又寂寞了起来，特别是红龙的水晶宫，一日至少哭三次的润丽早已是泪流成河袖不干。华南对她大吼特吼：“不要再哭了！润丽！十香！你也说说她呀！十香……”十香转过头来，竟是一副梨花带雨的脸。
“十香？”
迷路的孩子找回了人类的语言，开始面向他真正的乐园出发。而水晶宫的大门便从此关上，永远地关上了——
入夜，雷欧来了。他和D伯爵坐在店里刚买的一副桃木家具上，雷欧晃着高翘的二郎腿，双手揽着脖子懒懒地靠在上椅背，由于不是沙发，并不让人舒服。店里少了克利斯和阿辙他们的吵闹，竟有点太安静的感觉。虽然偶尔猫会追追老鼠，发泄一下多余的体力，头顶的小鸟会叫上一两声自娱，却让人一时难以适应。
“你还在生气吗？虽然在你不在时让克利斯回去确实是我不对……”D伯爵稍微道歉了一下，因为这臭小子无故弄了个大麻烦给他，也不必对他太客气。
“不是那个啦。”雷欧不耐烦地紧盯D伯爵那一副无罪般的笑脸。“P……”手机又响了，他接起来听， “我知道了。”而后便拎起旁边的外套往门外走。
“我刚烤好了奶油水果馅饼。”他要走，这也没什么奇怪的，D伯爵走过去关门，“刑警先生。”
“啊？”
“不，没什么。”他又改变了主意，不告诉他任何话，依是微笑着送他离去。
在局里吉儿见一脸无精打采的雷欧便问：“哟，今天也真是！克利斯不在了你就这么寂寞了吗？”
“烦死了。”雷欧又丢了一团纸，他桌上乱七八糟，烟灰缸里的灰都满了出来。“他已和莎姆和好，又说得出话了。那回东海岸的家去，不论是对那个家庭还是他而言，都是最好的。”雷欧双手撑着下巴说，“这一点我也明白。可是——”他突然又动了肝火，“那小子就好像是看到受了伤、与猴群失散的小猴后，就暂时照顾一阵，等他伤好了，再放它回森林里。他就把克利斯这样看而已！不对，如果是猴子，他现在应该是依依不舍，觉得很寂寞才对！我的弟弟竟连猴子也比不上，这气不气人？可恶！”
没来由发飙的傻瓜！吉儿回了他一句：“这可是你自己说克利斯是猴子的。”
“摩妮卡那时也一样。”
“哦？”
雷欧说：“对伯爵而言，人类的生命似乎比动物还不如，他从以前就是这样，那小子虽然在和人做买卖时外表一副笑眯眯的样子，但其实他一定很讨厌人类。不，或许……说憎恨人类会更贴切。”
又是你的第6感吧！吉儿想：摩妮卡的死，又不是伯爵的错，伯爵本身也是个人，怎么可能讨厌或憎恨人呢？这，应该不会吧——

霜ˊ夜瞳

第39话 Disappearance


雷欧大踏步地经过吉儿的办公桌，吉儿说：“你回来啦，伯爵怎么样？”
雷欧回头奇怪地问：“为什么你会觉得我去他店里了？”他的确是去了宠物店，可能是积习引起的吧。
“唉哟，直觉啦，直觉。”吉儿托了一下眼镜，以吉儿似的口吻说着雷欧的口头禅，还附加了一句，“如果错了就不好意思了，部长在等你哟。”
“哦。”他连忙去部长的办公室，部长室内还多几位客人。
“嗨，雷欧。”他介绍道，“这位是FBI（美国联邦调查局）的哈路检查官。”
“FBI？真的吗？”雷欧对眼前这位四十多岁高资质，却不甚苍老的检查官深表怀疑，“上一次的诺玛……”
部长晓得他的老套，出声阻止他的失礼之音：“雷欧！”
“FBI都出动了！那么说这次的案子很大喽？而且还在本市，我怎么不知道呢？”雷欧觉得很不痛快，快嘴快舌地说出了心中的话来。
检查官掐熄了烟头，对雷欧说：“——不，我不是为案子而来的。我是来追查D伯爵的。”他精明的双眼，是许多经验、知识、胆识的综合体，雷欧“偶尔”也觉得有点震憾。
检查官走到门边敲了一下，对外说：“沃鲁多先生来一下好吗？”
“是，哈路检查官。”沃鲁多递上一部调查书给他，哈路接了过来，走入室内。他放下调查书，一手按在上面说：“我看过你写的调查书，关于你所认为的与‘D伯爵’有关的一系列杀人、伤害、失踪事件，不知该说是荒唐无稽，还是乱来，实在看不出有什么科学依据；而对他涉及的毒品，人口贩卖、走私违法动植物交易的部分，更是缺少十足的证据，还有‘D伯爵’的本名是什么？年龄、出生地、家族成员等地呢？”
“那、那个……”
“你和‘D伯爵’打了快三年的交道，但看来还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嘛！算了，反正唐人街是法外区域，而且D伯爵和市长、传媒上流社会的名人，乃至黑社会老大都有交情。”
“你是说搜查得到施压吗？”
哈路停下来点了一根烟又说：“FBI可不一样，找个理由签逮捕证令只是小事一桩。”
“要、要逮捕他吗？”雷欧显然对这方式的扣押很不满。
“这次只是要他作重要的证人，协助一下警方的调查而已。”
“调查？”
哈路走向他，拍着他的肩说：“为他戴上手铐的角色就让给你了。”
于是，雷欧、吉儿及哈路便到了宠物店，可是门却上了锁，还挂了一块“Close”的牌子。
“怎么，上锁了？这时候还早得很呢！”吉儿说。
雷欧则抬起脚，大脚一K：“开门就要像这样！”真是一个活生生的暴力分子典型。
但店里的状况却出人意料：一片静悄悄的，所有的笼子都空空如也；就别说有什么羽毛，地上连一片鳞甲也没有，更不用讲有任何一只宠物，哪怕蚂蚁也未必找得到，“扫荡”得一干二净。整个空间有一种冷冷的感觉，客厅的那套桃木家具是克利斯离去那天，他和D伯爵坐过的，但现在椅上只放了几块垫子，桌上则空无一物。
吉儿问：“伯爵他是不是出门了？”
不对，这里太安静了。雷欧额际滚落了一滴泠汗：连一只动物也没有！？“喂！阿辙，小胖！”他四处叫着平日里的宿敌。
哈路问：“你把FBI要来的消息泄露出去了吗？”
“我！？”雷欧觉得哈路怀疑自己是一项严重的错误，“怎么可能！！”他要去里间看一下，“也许都在里边的屋子里。喂！伯爵！”他推门看到的是——一间不过十平方米的储物间，老旧的墙上还有泛黄了的白色污水管。“到……头了？”雷欧大惊，他到墙壁去摸，看有没有什么机关，“怎么这样！这里应该是像迷宫的走廊才对，而且走廊两边都是门！”但他现在什么也没看到。他怒气冲冲地用力捶着墙壁，“可恶，这里一定有什么别的机关！”
“没有的。”哈路制止他，边点烟边说，“这就是‘D伯爵’的手段。是幻觉。”
“幻觉？”
“你们在客厅里所喝的茶，所闻到的香，都有幻觉作用。他用那蛊惑人心般的微笑和殷勤的口气，对你们施加了暗示，于是客人在同一走廊中来回走动，却产生了见到无数房间的错觉，甚至把他带出的动物看成人类，这就是你所谓的‘机关’。”哈路拿下烟嘴说，“‘D伯爵’大概是察觉到FBI的动向，于是逃到他在其他城市的唐人街里的据点了吧。”
“可、可是……就在刚才大家都还在呀！那么多动物，他是怎么运出去的呢？”雷欧对哈路提出一个很现实的问题，但哈路是无法回答的。雷欧等人只好去附近的店里打探消息、结果——
D伯爵的店里没有开进后任何一款的卡车，他和往常一样四处走动，不过他拿了一个大皮箱。人们都以为他又要去公园吃东西。
哈路的结论是：D伯爵将手头的毒品以及重要文件装在皮箱里面带走。他下令：“仔细检查机场、车场及码头，不能让‘D伯爵’离开这个城市！”
雷欧想起克利斯回去的那天，D伯爵在他离去时，有叫过他，之后又没说什么事……他火大地猛拍案子：那时那小子一定已经在计划逃亡了。
“喂！别乱碰！我们要取指纹！”哈路正擦着打火机边说，他和雷欧的习性倒是很像的。
雷欧讶异了：“为什么还要指纹？”哈路对收集人员说，“毛发也不要放过，别和动物的毛弄混了，茶和香也要拿去鉴别，如果有可能的话，能采集到血液遗迹是最好不过的。”
“是！”
哈路走到摆相片的那块桌子，哈路拿起D伯爵爷爷那一张问：“这个是？”那些相片不知是D伯爵遗忘的还是故意遗留的。
“那小子祖父的照片。角上应该有写着‘1938年柏林’吧？”
“照片上的其他人是谁？”
“你有看过调查书吧？是去年轰动全美的连续杀人犯‘吸血鬼’的疑犯的祖先。”
“原来如此，他们在60年前就是一伙了啊。”
雷欧听了他的话，不屑地说：“少来了，不会连FBI的你都信那个吧？吸血鬼也好，不老不死的怪物也好，根本不存在这个世界上啊。”
“不过……”哈路又拿下烟来说，“根据记录，‘D伯爵’于18世纪末出现于欧洲社交界。听说是个因为深受某国王妃的宠爱而获得爵位的清朝留学生。之后，他以遍布于各国的唐人街为据点，开始从事贩卖珍奇动物的买卖。他一般只在一个城市停留两、三年。所以在人们的记忆里，‘D伯爵’永远都只是20岁左右的青年。”哈路的表情严肃起来，“你不觉得这就像不老不死的人类为了不让周围的人起疑而周游于世界各地吗？”
“孩子与祖父或父亲一模一样的家庭到处都有，而东方人的年龄原本就很难从外表判断。”雷欧反驳道，他对哈路的看法执不同的意见。
“那么，你曾见过他的父亲吗？”
“那个……”雷欧说不出话来。

霜ˊ夜瞳

哈路说：“FBI的总部有20年前他在华盛顿出现的指纹。如果和那个人一致的话，就证明他们是同一个人，如果可以调查他的血液，就能从科学角度揭开‘D伯爵’的正体。”
雷欧面色疑重地听着，对自己的想法产生了一点点动摇。
又说D伯爵离开了唐人街，打的逛到了离城市极远的郊外，他环视了四周的环境，虽空旷了点，但比那个繁华的地方来得更亲切一些。他一前一后地摇着手中的皮箱说：“接下来是坐飞机，还是火车？坐船也不错。”
肩上的角兔“咕”地应了一声。
D伯爵笑了：总之要尽快离开这个城市，却哪都无所谓。反正是要去远离这个城市的地方。他步行往无花无木无草的荒戈壁走了去。在夜色里沉静的幽风，沙子却也不再移动，这里倒是一处最佳的天文台。他可以看到满天星斗争辉：天马座、天鹅座、天鹰座，天龙座……像是倒过来的锅和锅盖一样，但荒凉得令人讨厌——是什么时候有这一片让人失望的地方呢？
“啊。这是哪里呢？”D伯爵自问着。
“QQ！” 角兔的手爪指着远处。
“啊，那有车子。”于是他决定搭顺风车，车主人是一对年老的夫妇，他们一见D伯爵，便被他的美丽吸引了，还热情地带他回到他们的家里，为他备了一大堆食物，连衣服也准备好了，但都是他们出嫁了的女儿的衣服，原来D伯爵被误认成女子——谁让他太好看了。
老妇说：“这些是我们嫁出去的女儿的衣服，不介意的话你拿去穿好了，这时也有好多点心，尽量吃吧！”
D伯爵盛情难却，只挑了一件暗色的大衣。
老伯说：“像你这样的年轻人居然一个人搭车旅行，为免太乱来了吧。”
“最近这一带好像经常出事呢。”老妇也惴惴不安地说。
而D伯爵都打着哈哈敷衍了过去。
当晚，D伯爵将在这户人家，睡在他们家孩子用过的房间，他无法入眠。看着这房间里的玩具及摆设，便可以知道那对夫妇对自己孩子的爱了。他还听到隔壁的谈话——
“老头子，如果那个人没有去处的话，就让他留在家里，好不好？女儿和孙子们用过的房间还空着……”老妇商量着，老伴很干脆地说：“行啊，好久没吃过那么热闹的晚餐了。”
D伯爵正听得出神，被窝里爬出了小胖：“伯爵。”阿辙和另一些肉食动物也钻了出来，“可以吃掉他们吗？”此时阿辙肚子饿了，有点要饥不择食。
一只狼女趴在他旁边说：“吃也无所谓，不过看起来就不好吃的样子。”
D伯爵当然没有答应。第二天一早，便向夫妇二人辞行。
“你还是要走？”老妇人恋恋不舍。
“对，多谢你们的照顾了。”
“你别这么说。”老伯也说，“你要有困难时随时欢迎你回来。”
D伯爵回答：“那太谢谢了。”他似想到了什么事地说，“我有件事想拜托你们。”他俯身去碰皮箱，变魔术似地一眨眼就抱出了一条黑眼圈的白毛小狗，它可爱地吐着舌头，可能才刚开眼不久。“能不能先把这孩子寄放在你们在里？它太小了，还不适合旅行。”
夫妇俩一看，都高兴起来：“好可爱。”“当然没问题。”至于D伯爵从哪拿出，就不多追究了，他们只一心捧着它，如自己的孩子照顾起来。
D伯爵微笑地看着他们如一家人般和乐融融的样子，欣然离去了。狗也不算什么，种族的界限是可以打破的，但有一样东西却……
又过了两天，追查D伯爵的事仍一无所获，雷欧无聊地在宠物店里睡起觉来。吉儿也过来了，她见雷欧的样子便说：“你果然是到这偷懒了。”
“什么果然啊？”雷欧的脸上盖了一本书，他可是清清楚楚地听到吉儿的话。
吉儿叹了一口气说：“已经3天了，伯爵说不定真的出门了？”她看到雷欧将茶几上的烟灰盖填了七八成满时，劝道，“喂！你抽太多了！”
“罗嗦！”这时电话铃响了，雷欧和吉儿对店里的那台电话看了半天，才走去接：“喂？”雷欧斜眼边对吉儿示意小声。
“哥哥？”电话里传来了克利斯的声音。
雷欧重重地吐了一口气：“怎么，克利斯吗？喂，怎么了？”
“伯爵呢？”
“咦？那小子……这个……”雷欧吱吱唔唔说不出。
克利斯又说：“哥哥，你也有见过吧？阿辙啦、小胖啦，还有店里的其它人。”
“咦？”
“我们大家不是一起玩过吗？”克利斯回想起那时一幕幕快乐往事都还很清晰，“那里有像迷宫一样的走廊；有好多好多房间；各式各样的人；在像城堡一样的大厅里，穿着漂亮衣服的大哥哥大姐姐们每晚都在唱歌跳舞；院子里有花园、森林，甚至湖泊和海岸！对了，我们大家不是还一起赏过月吗？哥哥，那不是幻觉吧？”
“克利斯……”雷欧不晓得该如何对他说才好。
这时话筒传出乔伊的声音：“喂、喂，雷欧？”
“乔伊吗？”
“对不起，突然找你。”
“你们吵架了吗？”
“没事，我们没有吵架。”乔伊看了一边不住哭的克利斯说，“只不过今天妈妈烤了蛋糕，大家一起喝下午茶时，克利斯说起伯爵及店里的动物。不过他说店里都是些人，这也难怪，到底住了将近一年嘛！会思念也是正常的。”
一边莎姆边帮克利斯擦泪，边对他说：“克利斯，我相信你，在去那店里找你时，我也碰到很多人哟。”
“莎姆姐姐。”得到心理支柱的克利斯有了安慰，便停止了哭泣。
乔伊以为莎姆是在哄克利斯而微笑不已，她对雷欧说：“唉，这边已经没事了，先别说这个。我们口口声声说‘为了妈妈’之类只顾及自己的话，硬把克利斯带回来，一点也没考虑到你和伯爵先生的心情。”
“哈，放心，那小子一点也不在乎。”雷欧一提到这又有气了，“他原本是个薄情的家伙。”
“是吗？……”乔伊觉得D伯爵不会是那种人。
但雷欧却说：“那个人虽自始至终都笑咪咪的，但那是装的。”
“咦？”
“虽然这只是我的直觉，但我觉得他的笑脸就像面具一样……”两人又随意聊了一会，便挂了线，雷欧放下话筒，却低着头。
“雷欧？”

霜ˊ夜瞳

“克利斯……”雷欧转身便说起话来，“在克利斯眼里，店里的动物似乎全都是人的样子。”
“现在才知道吗？”
“好像是这样，他能和他们在语言上沟通吗！？”雷欧猛地转过身来，大声地问吉儿，“为什么？我应该也喝过同样的茶，闻过同样的香味，可我什么也没看见，动物们也只是单纯的动物而已！”
吉儿听完，无法说什么话，她拿出了一本报告，递给雷欧：“关于这件事，正好茶和香的检查已经出来了，伯爵他是清白的，没有检查出任何有毒的东西。”
“那不是太奇怪了吗？为什么？”雷欧有点口干舌燥了起来，他双手撑在放了许多相片的案子疑问着。
这时，吉儿的表情变得柔和了起来：“雷欧，我有说过我知道你去过店里是凭‘直觉’的话吧。”她坐在桃木椅上，抱着膝盖说，“那是骗你的。”
“……？”雷欧疑惑地回头看她。
吉儿说：“是你的味道，大概是你沾到的香味吧？”
“香味？”
吉儿一脸幸福的笑脸说：“那是小时候妈妈做蛋糕的味道，这个店里总是飘浮着一股令人怀念的甜香。”
店已是人去店空，可是那些遗放着的家具、幔帐、屏风、鸟笼、植株等也都一声不响地在原处放着，只是感觉上有点寂寞，但室内却依旧有着淡淡的甜香，好似D伯爵才刚离去。
雷欧和吉儿回到局里，便听哈路说接到有人举报，D伯爵向东边去了。雷欧当机立断：“好！我们走！”
可哈路却说：“等一下，雷欧，你不用去了。对面已是邻州，不再属于市警的管辖区了。”
“什么？”雷欧大声质问，“开什么玩笑！该由我给伯爵上手铐的才对！”
部长知道他的脾气，劝他：“算了，雷欧，哈路检查官说得对，到了这阶段还是不要插手比较好。”
“部长！！”雷欧又大声地质问哈路，“等一下！老头！那指纹呢？有结果了吗？”
但哈路只是看了他一下，转身走了，还边挥着夹了香烟的右手说：“不好意思，小鬼。这是搜查的机密情报。”
“可恶！”雷欧狠敲了下了桌子，怒气冲冲地走出了局，“那臭老头以为自己是老几？就是这样，FBI才会到处招人恨！”他想起吉儿曾说，那老头和自己有点像，便更火冒三丈，“开什么玩笑！我才不会变成那种阴险的老鬼呢！”他摇了一下烟盒，是空的，“可恶！”他气得烟盒捏扁，一步步重重地踏在路上。
“刑警先生。”背后响起了熟悉的声音，雷欧回头一看，竟是D伯爵，他坐在一辆加长形的劳斯莱斯里，正冲着他报以一个平静的微笑。
雷欧闷了半天，才喊出声：“……伯爵！你这混蛋！”他这一吼，让旁人听了吓一跳到，都看向他，可他还是无所谓地走到车前。D伯爵做了一个小声的手势，说：“别站着说话了，请上车吧。”
“咦？”
“快上来吧！”D伯爵打开车门，自己往里坐了过去。
“啊，好……”但雷欧一进车内，立马揪起D伯爵大吼，“臭小子，你至今都逃到哪里去了！？”
D伯爵不紧不慢地说：“一上来就是这种招呼吗？”他讽刺雷欧般地又说，“看你一副像离群的小猴子一样不安的表情。”
啊哈，现世报来得真是快。
“你说什么？……”雷欧一听，面孔都变形了，见D伯爵回去的路不同便问，“怎么？你不回店里吗？”
“对，如果遇到那位FBI的人会很麻烦的。”
车子驰向闹区的一幢高楼，最上面的三层明显风格不同，有青青的树丛探了出来。“到了，一起去喝茶吧。”他笑着邀请雷欧，一起到楼层的电梯入口，将手伸向指纹检验器下令，“去庭园。”
检验器传出了回音：“伯爵，你的同伴似乎有枪一类的武器。”
“不用担心，他是我的客人。”
“明白了。”随后电梯徐徐上升，D伯爵微笑地对着雷欧，而雷欧却一言不发地盯着对方。两人到了D伯爵的庭园，这庭竟有8米高，而宽阔得似乎无法度量，门边有一架直径3米的螺旋楼梯，绕了6层才接到楼上。
“哇？”雷欧暗叹。他环视四周，风很强烈，头发乱飞的感觉甚是狂乱，叶子向他们迎面飞了过来，四周种了许多高大的花木，竟也可以看到天空，还有鸟类在飞，如在奇妙的原野上。
D伯爵说：“我从最上层起租了3层，有点像空中庭院吧？”
“啊？啊。”雷欧揉揉眼：等一下，就算是租下整栋楼层，也应该没有这么大吧。这也是幻觉吗？他疑惑地问，“对了，阿Q呢？小胖和阿辙在哪里？……”但他转身看D伯爵时，叶子总却要挡住他的视线一样。
D伯爵缓步走来说：“这里的景观虽好，但风却很强。”他走到螺旋梯去，抚着旁边的扶手对雷欧说，“我们到楼上喝茶吧。”
雷欧看着他，觉有点怪，但还不是很多。
（注：这个D伯爵并不是和雷欧相处近三年的D伯爵。）
又说那位离开老夫妇家的D伯爵，他走到针叶松林里，正好下起雨来。
“啊，还是下起来了，再一点就能到市区了。”他不得不继续走，刚过了一条小路，前边正好开来一辆车。
幸运来了！他打着顺风车的手势，习惯地微笑着喊：“嗨……不好意思，请送我到下一个城市好吗？”
驾驶室的窗玻璃降下来，里面伸出一只手，一把抓住D伯爵打招呼的右手，是哈路！他笑地说：“终于抓到你了，D伯爵！”
D伯爵一看手被抓住，有点讶异。他突然抡起手上的箱子K了哈路一记，哈路当场额头挂彩，D伯爵趁机飞奔离去，他身边飞起了许多只白色的信鸽，阻挠着哈路的视线，他轻快地飞奔。但在一声枪响后，D伯爵还是中弹了，血向后喷溅了去，他的衣袖被染得一片鲜红，鸽子“扑棱棱”地乱飞一通。
“哈路检查官，不能一下就开枪吧？”一位当地警察说。
哈路回头训斥对方：“对方和野兽一样，如果我们大意的话，反而会被吃掉的。而且就算再挨上几枪，那小子多半也不会死的。搜寻血迹，一定要弄到他的‘血’！”
疾奔一边抱着伤口的D伯爵一听，吃了一惊：我的血？他不敢再逗留，快速往悬崖那边跑去，但他并不知道。到了那里，才看见悬崖和之下的急流！雨越下越大了起来，他又听到了警察发现他足迹的声音，心一横便抱起皮箱，纵身从十米高的悬崖跳了下去，“扑通”一声地坠入急流中，他痛苦地皱起了眉，从嘴里呼出一阵阵的小气泡，他浑身无力地松掉了手中箱子，箱子被急流以飞快的速度冲了下去。即使他要去捡，却头晕得厉害。伤口处流出的血似一条长长的、柔软的带子，融在水里将水染成了绯红。
他不醒人事地随急流移动，头发、衣服都逆着水流鼓飞起来。

霜ˊ夜瞳

第40话 Duplication



D伯爵跳入水中，不知何时才悠悠地醒了过来。太阳快要落山了，夕辉染得天空一片金黄，四周的是参天的树木及崖上急速泻下汹涌而澎湃的水流，积聚的深潭中映着一只黑龙的面容来。
“黑长公……”D伯爵叫着它的名字，同时发觉身边有许多动物在照顾他。
黑长公扭着它那又粗又长的脖子向四周看了一番，说：“已经没事了，追兵大概不会想到你能在这种激流中到上游来。”
D伯爵缓缓起身来，经过那惊险的挣扎，衣衫不整且疲惫，他含糊不明地道着谢，下意识地探寻：“皮箱呢？”但他只摸到空无一物的土地。
“好像冲到下游去了，我们去找来。”黑长公一颔首，底下的一批人鱼便向下游划水而去。D伯爵丧气地跪在地上，低垂着头。如丧考妣的神态凄艳至极，简直令草木也感伤。他觉得这是从未有过的绝望，疲劳令他的意志受到了严重的挫折。在他眼前似乎都是黑暗的，分不出哪是水，哪是山，好象万事都颠了个个，又徊转不停。
“伯爵！？”小胖、角兔和他一起上岸，阿辙和箱子一齐下水去了。小胖安慰悲伤地匍匐着身躯的D伯爵道，“打起精神来伯爵！再走几步，前面好像有个小村子，我们就去那里休息一下吧。”
“我……”D伯爵却将身子埋得更下去，他抱着受了伤的左臂，用无望的语气说，“我已经受够了有人类的地方了，又会被追杀、被狩猎，我不想再逃了。”
“伯爵？”
“不想……”D伯爵的语气更低弱了下去，手腕边徐徐爬出了许多藤蔓植物，渐渐包围着他的身体，一圈又一圈。小胖和角兔及众动物们着急地叫了起来：“伯爵！！”但D伯爵已自我封闭了意识，他那曾经闪着无限光彩的“金黑妖眼”渐渐拢合而上。永远的沉睡就要到临了——D伯爵安祥地蜷缩起来，藤蔓将他和外物隔离开。
“咕噜噜……”残阳徐辉中的天空传下了几声鸽子的叫声，白雪色的羽毛冉冉地飘下来，那是和白云一样的洁净无垢的羽毛喔！正是这些鸽子的鸣叫，使D伯爵放弃了死亡。当他听到这熟悉而被遗忘的叫声之后，竟张开了眼！为了看个究竟，他坐了起来。远远的天空，在那夕阳西下的地方有几抹橙色的小点划过空中，留下几抹淡淡的桔彩。
那、那是……旅行鸽……？D伯爵向天空伸出已爬满了藤蔓的右手，犹如要抓住那将逝去的影子——他站了起来。
——好美的颜色。
又有一阵震动大地的声音远远传了过来。D伯爵扭头回过去看，尘埃翻滚，如荒野上的浓浓硝烟，一些黑点从尘埃中冲了出来，后面又带起了厚重的尘土。那沉重的步子，和D伯爵的心跳一样，豪情而令人心碎。那是美国野牛——北美大陆的原始居民……
阵阵尘浪翻滚着离去了，那一边恢复了平静。待尘埃落定以后，又将是一片没有一点温情的沙漠……
一阵狼吼引起D伯爵的注意，他抬头向上看去，山崖之上蹲着一对拉布拉斯加狼，在余辉散尽之时，天际震荡着它们无尽的悲鸣。D伯爵的心揪了起来，他看着那对狼、远去的野牛、鸽子（注：以上均属D伯爵的幻觉），明白了自己心中真正要的生存方式。他的意志又更加坚强了。他站了起来，庄严而静默地迎着西落的太阳再一次发誓：对，我不能忘记你们的痛苦、悲伤、愤怒和悔恨……我都还记得！你们和我们曾许下的复仇的誓言——
D伯爵缓步起身走到了水边，望向他视野可及的一切。他身上那些层层藤蔓从他睁眼之时，便缓缓退去，现在都离开了D伯爵的身体，渐渐地消失……
哈路等人在河流的下游捞到了D伯爵的箱子，但没找到D伯爵。
“哈路检查官，嫌疑人的皮箱找到了。”一位警官抱着箱子走向他报告道。
“里面呢？”哈路问，边摸了一下刚包好的额头。
那警官说：“因为上了锁，所以应该没事。”他将箱子放到了地下。
哈路拎了起来，奇怪的是那箱子即不轻也不重。他看了看四周说：“在这里打开可不是上策，谁知道会不会跳出什么来。对了，血迹方面怎么样了？沿着足迹应能找到一些的。”
“还没找到，大概是都被那场雨冲掉了。”
“哈路检查官。”树丛一边传出了另一个警察的声音，“请过来一下。”
“怎么？发现血迹了吗？”为何他会对血这么注重呢？真是奇怪。
“不，那是……在这地方从未见过的花，一点点分布在道路上……”果然，小径上有一些开了红色花朵的植株，花好像是突然从地上冒起来的，因为花草的生长地方不可能是在通行的路中间，而这个区域有的花，竟都是在D伯爵走过的痕迹上盛开！那花如血一般的红，如火焰一般的耀眼！
哈路弹了弹烟灰，细细的烟向上空升去。他说：“D伯爵又怎么样了？”
“啊，这个嘛……”被问到这个问题的警察棘手地说，“这条河流这么急，也许尸体已被冲到更下面去了。”
哈路听了他的报告，丢掉了剩半截的烟：什么尸体？D伯爵自己可能这么简单就死掉？可恶，又让那小子逃掉了吗？他用他那发着油光的大皮靴重重地踩灭了烟，复看了一下皮箱，一方面又松了一口气：也不是没有收获。他走去拎了起来，对那位警员说：“我去FBI分部调查这些遗留品，若还找到什么的话立刻和我联络。”
“是。”即使答得这么干脆，找到“什么东西”的可能性是不多的。
哈路钻入自己的车内发动了引擎，快速地飞驶离去。正当他专心地开着，却突感到脖子一股隐隐寒气，之后肩被一只手搭住了，然后一阵皮笑肉不笑的答谢传入了他的耳朵里——
“刚才多谢了。”D伯爵报以“感谢”的微笑轻轻地靠在他的右耳说。手里拿着那把上次为了偷“钻石之泪”所使用的银白色蛇匕首，“听说你捡到我掉的东西了。”他倒是很会拐弯抹角。
“你这小子！”哈路破口凶了他一句，右手离开方向盘，装着漫不经心地伸入放枪的衣服里，但动作只到一半他不得停了下来。因为不知几时，车内跑入了一只豹、秃鹰及一只长了羊角的猛兽，还有一只外型恐怖的大蜥蜴，动物们都对他露出了白森森的利齿，兽眼里尽是凶光。
“你最好小心点哦，大家因为肚子饿，心情都糟得很。”D伯爵在背后以他那富有磁性的美妙嗓音说。正确而言，他的嗓音属于中性的。“只要我拿到箱子，就不会再找你麻烦，而你还是可以升级的，恭喜你，FBI先生。”
“伯爵。”哈路却用很似乎熟悉“D伯爵”的语调问，“你不记得我了吗？”

霜ˊ夜瞳

D伯爵听了微拧眉毛，神情也严肃了起来，他看到车上反光镜里的哈路，那是一种被遗忘的惊讶神情。D伯爵将手中的蛇匕首轻轻移开了点，探身向前问：“难道你是在说我父亲的事吗？”
哈路一听大声地说：“父亲？！”他直接扭头问D伯爵，“你是说你是那小子的儿子！？真的吗？”车子因为哈路的激动而失控，摇晃不已。D伯爵忙提醒他：“看前面！看前面！” 之后哈路平静了下来后，D伯爵说：“虽然不太情愿，但事实是如此的。孩子无法选择父母。”
一边的阿辙不住地吞口水，问道：“伯爵，还是不能吃吗？还不行吗？”
当然不行了。D伯爵对他报予了一个微笑，要它忍耐一下。
“可是，指纹是一样的啊！”哈路的音量不减分毫，继续以扩音器的效果宣布着自己的思想，“你留在宠物店里的指纹和20年前在华盛顿出现的D伯爵的指纹完全一样。”
匕首还是在哈路的脖子上，D伯爵转动着眼珠子看着哈路微笑地说：“既然你这么疑心，就去见我父亲一面如何？那，就让我们先回一次原先的城市吧！以这辆车的速度，明天傍晚之前应该可以到达的。”说完他拿走了匕首，哈路以为可以松一口气，竟不想一条冷冰冰滑溜溜的银白色小蛇顺着D伯爵的手向他的脖子爬了过去，绕了一整圈，还对他吐着红信子！让哈路异常心速加快，经过他十分的努力才使自己平静了下来。而D伯爵却双手搭在他肩上，笑咪咪地说：“这条项链很适合你呢！拜托你一定要注意安全驾驶哟！”
车子就这样，行驶在弯弯曲曲的荒漠大道上，向着满天星斗的尽处驶去——
雷欧随着“D伯爵”到了楼上，他一进去，便看见满屋子的动物标本，有的还泡在福尔马林液里，它们的神情都很怪，而且大部分是奇形怪状的猛兽。“这些家伙是怎么回事？”雷欧吃惊地问，“这是什么兴趣？它们是畸形吗？还是这些是人工标本？”因为有的动物有三只眼，有的动物有三个脑袋，有的动物超大的羽翼，也有狮头、山羊身、尾如巨蛇融为一体的怪兽……
“不。”D伯爵说，“它们都曾经是活生生的生物，都曾经生活在这片土地之上。”
雷欧又再次觉得D伯爵离他很遥远，空间也有一些怪异，他心里的疑问渐渐生成。
在优雅的客厅里，D伯爵为他和自己倒了两杯茶，便去拿点心。“今天我放的可是拉普桑斯的茶叶。对了！就用那个香子兰奶油馅饼吧！刑警先生那份我会放上薄荷的。”
雷欧看着他走去的样子，本是一声不吭。又突然冒出了一句：“你是什么人？你不是伯爵吧？”
D伯爵微笑地回头看了他一眼，继而转过身，两人对峙了起来。2秒钟后，D伯爵说：“怎么？这么快就要露馅了吗？”他的右手伸向头发，轻轻一拨拉、一摘。一顶短发便离开原位，撑在他手上，而他也露出了原本及腰的黑色长发，“你果然只有直觉还算厉害。”
雷欧一听立刻反问：“什么叫只有？有什么不对吗？你们该不会是双胞胎兄弟吧？然后说，‘获赠爵位的只到我祖父那一代’之类的话吧？”
“我也是货真价实的D伯爵，只不过获赠爵位的人只到我父亲那一代为止而已。”D伯爵说。原来他是D伯爵的父亲，D伯爵二世。
这种话听到雷欧的耳朵里，不亚于特级紧急事件的警铃：什么？他有一个一模一样的妹妹，现在又跑出了一个一模一样的父亲？“这么说的话，你是他的父亲喽？”雷欧以大惊叹的语气说，又兼以相同的神情瞪着二世。
二世竟表现出兴奋的样子：“‘父亲’，好新鲜的称呼。”他的样子像占了便宜的小孩。
雷欧也脸红了起来，他的超大狮子吼声声不绝：“等等！等一下，就处算中国人看起来再怎么年轻，也不会这么离谱吧？”怎么看，也才不过20岁左右而已。这岂不成真的了？他止不住心中的疑惑，呆呆地问：“你们……真的是不老不死的怪物吗？”
“怪物……”二世摇着他的手中不知几时变出来的扇子，异样地笑着说。他“啪”地合上了扇子，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这就是人类的坏毛病，总是将世界硬塞入自己所掌握的知识范围中，而且不肯承认任何微超出这一范围的事物，将任何超越自己理解的存在都视为威胁到自己立场的敌人，然后加以排斥、驱逐和抹杀；而对同种族的生物，又以肤色、出身来分等级贵贱，相互憎恨，互相残杀。”
每一句话，都使雷欧无法辩驳。因为这些听起来的确有道理。可他还是很不服气，正当他要说出一两句顶回去的话，二世悄然无息地在他背后说：“你不妨想想，仇恨、争执、凶恶、狡猾、冷酷、懦弱……这些都是人类的缺点。”他捉弄着雷欧的脸，如在对待一个囚徒，“而我可是喜欢人类的这些地方的。”
雷欧感到四肢沉重，不听使唤，便想到D伯爵对他做了手脚：“混蛋！你在茶里放了什么？”这里的空气除了茶香，还有店里那阵不散的甜香，雷欧下意识地又想到了吸血鬼，“就算吸我的血也没什么好喝的！”他的双脚如被固定了，还不住地抖，却动不了一根小指头。
二世轻轻地摆着手：“谁会要你这种老烟鬼的血呀！”他转身带着捉摸不定的微笑说，“而且，我虽然和吸血鬼是老朋友，但我们可不是同族哦。”他在雷欧眼中渐渐模糊了起来，似要隐藏在无边的香气之中。
“那么……你到……到底是……什么人？”雷欧不住地颤抖着，他只听到二世说——
“我们只是在这里，描绘出无法见到的事物的形态，哼唱出无法听见的歌曲，用这双手去寻找一切的重要性，我们就是这样的生物。”
听完雷欧打了个喷嚏，再睁开眼时，又发现自己身在一处密林里。这里是……？他问着自己，又听到耳边的声响，竟是一大堆奇兽怪物向雷欧低下头倾压而来，并且是以令人恐怖的方式打起了“招呼”，雷欧的脸开始变色、变形：“哇啊——”他拼命地奔跑了起来，背后一双巨爪袭来，他一闪身避了开，见头顶的树干上还盘了一只大蟒，一边一只上半身是鹰，下半身是狮子的动物对他虎视眈眈！他马上转身——跑啊！可是背后还有许多动物候立着呢~~~~~！
怎、怎么会这样！？这里是哪？
四周有许多野兽在低吟，雷欧拿出了枪，上了保险栓，又住了手：等一下，以前好像有发生过这种事。对了，那是追踪伯爵时进入州立博物馆时，我因为睡糊涂了，而对骨骼标本开枪，结果还写了反省书，反正这一次一定也是梦——
他见对面扑来的流着口涎，吐着长舌头的怪蜥蜴，眉头也不皱一下。结果他被那怪物一下子抓到了胸膛和大腿，血溢出了伤口刺激起四周的野性。“怎么回事？怎么这么疼！”雷欧大叫，“这不是梦吗？”他蹲下来看伤口之际，肩又被抓伤了，异物的侵入使他的细胞产生了反抗。唔！他看着伤：当真的吗？扭头一看，不妙啊！一只大眼镜蛇冲了过来，雷欧一枪中了他的脖子，送它去西天取经拜佛。而后又打死了一只双头豹、三眼兽，又为一只牛怪和魔龙戴上了升天的光环，这样子弹就剩一发了。
没完没了！雷欧的上下牙气得直打战，这时远处传来二世的话，他站在庭院那螺旋的上数三层说：“感觉如何？被追、被狩猎、被杀的心情……”他笑着远远地看着雷欧在这个庭园里：要么被吃掉，要么吃掉对方，只有战胜的一方才能存活下来。
D伯爵一行人的车子已驶入有草木的林区公路上了，但还是荒无人烟。哈路对D伯爵美美地趴在沙发上睡感到怒气冲天，碍于身边这些可怕的护卫，想干什么都难，只得乖乖开车。他看到D伯爵的弹伤，本已被射穿了，但现在伤口似乎已经愈合了；见 D伯爵在睡梦里还手不离箱子的样子，便发了疑问：那里到底放了什么东西？
油箱的油标已经趋尽0刻度了，他不得不开到就近的加油站去，这一动作使动物跳动了起来。
“加油！加油而已！你们想在这种地方缺油上西天吗？”
当D伯爵醒来时，他看到膝上有一块巧克力及甜甜圈面包，正奇怪时，哈路说：“巧克力只有美国产的，这种地方的路边餐厅只能买到这个了。”他还蛮了解D伯爵的嗜好嘛。并且还不得不将自己的那一份汉堡和可乐送给贪吃的饕餮。
D伯爵拿起面包，登时故态重萌，以感激到泪涕不分的神情对哈路说：“谢谢！你其实是个好人，FBI先生！”一看他这“纵囚”之势，角兔及众宠物都不悦地提醒起D伯爵，连哈路都吓得往后退。D伯爵见他的绷带松了，那股子报答的热情又燃起来，立马动手相助：“这样就好了。”然后他也吃起东西来。“对了，FBI先生，你是什么时候，在哪里见到家父的呢？”D伯爵靠在车前问边看了一下阿辙，它趴在车顶上美滋滋地啃着汉堡，要是平常它是绝对不要汉堡的。
哈路说：“我第一次见到他时，是在22年前。那时我是纽约州立大学医学系的学生，他是基因工程研究室的成员，对外宣称来自香港的留学生，当时他在进行生物工程学领域最尖端的研究。怎么？你不知道吗？”他停下来点了根烟。
D伯爵拿着一杯翻着泡沫的汽水说：“我从小就由祖父抚养长在，已经好几年没见过父亲了。”其实见与不见都差不多，同样一张脸而已。
“那你应该和你母亲在一起吧？”

霜ˊ夜瞳

“啊……”
“不过真让人意外，D伯爵居然会结婚，你母亲……是怎么样的女性呢？”
“这个嘛……”D伯爵还没说完，哈路的手机响了，两人无语地对了一下，D伯爵说，“不接的话反而更令人起疑吧？”
哈路拿出手机：“我不会多说话的。”他倒是奉行‘阶下囚’的标准原则。按了通话键，一边传出了吉儿的声音：“你好，哈路检查官，我是市警吉儿。”
“是你啊，有什么事？”
“我们那个白痴，不，是欧雷克特刑警有没有在你那边？”
“没有。”
“他从昨天起就无故缺席，我们在想他是不是去追那个‘吃人的怪物’去了。部长喊着要炒他鱿鱼呢。如果您在搜查现场看到他，就算用绳子也要把他送回来，谢谢你了。”
哈路收了线，对D伯爵说：“他这么说，那小鬼还真乱来！”
D伯爵也无奈地叹气：“真是的！那个白痴！”
车子又颠簸了一阵子，最后到了二世那幢建筑。D伯爵凝视着一言不发，哈路也出了车，他脖子上的美丽围巾已被除去，但他并没有做多余事的想法。“怎么了？应该是这幢没错吧？”
“对，多半是。”D伯爵给了一个不甚确切的答案，心中却有了谱：在这里可以听见野兽们的咆哮声……
D伯爵一到门前，守卫熟络地打起招呼。“看来是猜中了，以前父亲寄来的贺年卡上写的是这个地址。”他这样有点不大负责任的样子。两人走进电梯，却没有按纽。
“好像是指纹和声纹的检验器。”哈路说。
“原来如此。”D伯爵将手贴在有红灯的玻璃板上，里面很快传出了话：“……你的同伴身上似乎带着枪支一类的武器。”
“啊，不用担心，他是我的客人。”他又对哈路笑着说，“你不是说过我们的指纹一样吗？”
“怎么可能，就算你们是父子……”话音未落，“啶”的一声，电梯开始上升。
D伯爵笑道：“这就是人类的坏毛病，总要将世界……”
“硬塞入自己所掌握的知识范围中吗？”哈路熟悉地接口道，“这是伯爵的口头禅，他以那么小的年龄，就在基因工程学院领域中取得了一次又一次划期性的研究成果，但实际上论文都是以他的导师的名义发表，D伯爵自己从未真正出现在学会的舞台上。然后有一天，他突然失去了踪影。我大学毕业后加入了FBI，然后得到一个情报，说是‘一个叫D伯爵的年轻人以奇妙的宠物而引发了灾祸’。于是，我最终找到了这里。”
“见到父亲后，你要做什么？”D伯爵问，但一点也不着急。
“那当然是逮捕他了。”
电梯到了37楼，“卡”地停住了，门打开。一堆花、叶便吹入电梯里，和着香气，D伯爵却闻到了血的味道，淡淡的血腥味。
哈路在这地方大喊：“这里怎么回事？这到底用了什么手段？”他可以看到天空飞着鸟，碧草鲜花高树，就像是一处天然的地方，身边竖着螺旋的梯子，就象要延伸到天堂的巴别塔。
“欢迎光临！”二世从阳光下走入哈路的视线，却吓了他一跳：
“伯爵！？是你吗？”
二世对他报以热讽：“你老了呢，维斯卡！你额头是怎么回事？”
哈路慌了起来，看看一边的长发D伯爵，一边的短发D伯爵，两人的样貌可谓一模子印出来，只不过短发的D伯爵的右眼是金色的而已。“怎么会……不可能的。”
空气中沙沙地飞着落叶，二世的长发随风飘了起来：“你总算肯来这里了。”
“我也没办法。”D伯爵（三世）极不情愿地绞着手，“我只是帮他实现‘想见D伯爵’的愿望而已。”
两人相互靠近，二世说：“距离我们上次见面的时间。”
“已经过了20年了。”
“父亲。”两人彼此对对方叫出这名词，唬得哈路一听大声惊骇：“喂！这是怎么回事？你们哪个才是儿子？”他根本无法安静，“同样的脸，同样的声音，连指纹都一样？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没有人回答，因为有一种怪异的声音掺了进来。随后一只三眼的怪兽被血淋淋地丢了出来，落在三世的脚边，三世吓了一跳，缓缓抬起头来——惊呆了，所有的人及角兔都是。
雷欧浑身鲜血（谁知道是人血还是兽血）地从林子走了出来，他身上的伤口无数，左手揪了一只不断滴着血的小翼龙，右手拿了根大木桩，衣服像烂了一百年似的。
“只要赢了就好了吧？我赢了！”他喘着粗气，艰难地说出了所有的话。
“刑警先生！？”三世的表情变得担心了起来，二世也有点意外（对谁呢？）。
而雷欧理所当然地在这种时刻软软地倒了下去。很多电影、电视还是书不都这么写吗？此处多借鉴一次应该不会遭人抗议吧？

霜ˊ夜瞳

第41话 D…


我们只是在这里，描绘出无法见到的事物的形态，哼唱出无法听到的歌曲，用这双手寻找所失去一切的重要性，我们就是这样的生命。
这确实夸张了一点，无妨。
疼痛的感觉使雷欧的意识不得不醒，D伯爵在为他包扎。他只差一点就成了木乃伊，也许还可以申报去吉尼斯记录——包纱布最多的人。
“不用包了，那点伤舔舔就好。”雷欧对手上的伤口不是很在意，他似乎以为又在梦中。疼痛依旧侵蚀着他的神经，“以前也有过这种事……那果然还是现实吧？还是说，刚才的反而是梦吗？”他似乎连话也颠三倒四呢。
D伯爵看着他伤口不断涌出的血，实在无可奈何：伤得太严重了。二世却在一边以毫无同情的声音说：“比想象中的还结实嘛！”他撑开扇子轻轻地摇着，“直觉也很灵，不愧是在你店里养过的。”明处暗里都是在讽刺他是动物嘛。
“爸爸！”三世不悦地回了一嘴，对哈路说，“FBI先生，请你送他去医院，我有话和我父亲说。”
哈路答应他，去扶雷欧，雷欧杀猪叫地喊起来，因为不论他哪一丝肌肉被牵动，都让他痛得无力而要发疯似的。
“你忘了吗？去下面的电梯只有我们才能启动哟！”二世合上扇子轻拍着手心，悠然自得地说。
说得也对，同样的声纹、指纹的人类……哈路似明白什么的，激动地问：“难道说！！他就是你所研究的生物工程的成果吗？”
“生物工程？”雷欧隐隐猜出什么来。
哈路直接说：“也就是克隆人！”
“嘻！”二世笑了起来，收起在手中把玩着的扇子，他走到哈路的面前，“你不知道吗？从以前起，孙悟空这样拔下一掇毛发……”理所当然，二世轻轻地拔了几根哈路的头发，一口气吹了出去，“再这样地吹出去，就能变成无数个迷你克隆人来。”当然哈路的毛发是无法变成迷你型的哈路，因为二世毕竟不是孙悟空。
“你胡说八道！”雷欧咆啸了起来，“你不要一到关键地方就装傻！”
“你认为中国政府会放过你吗？”哈路也这么说。
二世竟耍起小孩脾气来，他抱住三世的胳膊说：“真可怕呀！”三世对父亲这种行为觉得丢脸极了，可是父亲他本人却不思悔改。二世总算认真起来，他站在三世背后按住他的肩说：“从复制这一点上来说，也确实和克隆一样。我们的血，正确来说是基因，不用和他人的相结合，就能由上一代传给下一代。不过，这孩子可不是生在什么玻璃器皿里的哦！”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有那么不合理的生殖？”
二世说：“所谓的肉体上是器具而已，只是承放基因的容器。我们之所以有二个人，大概也是为了以防万一，需要个备用品吧？”
一兴奋就有点头昏的雷欧说：“可是，你们并不是完全相同呀，我不是指头发长度，或许该说是从性格上而言，总之是有些微妙的不同啦！”
“这大概是因为，所处时代、生长的环境，以及……所谓的人为不同吧。这一切造成了我们之间的差别，而且复制的次数增加的话，连容器方面也出现了变异。”二世的眼睛回到三世的身上。
“你指的是我的眼睛吗？”三世问。
“对，不过，这个原因我终于弄明白了，父亲！这都是因为你吧？”二世的眼光移到空中，那里正是角兔的位置。
三世惊叹道：“小Q是……爷爷？”难怪他刚才他叫自己“父亲”，本还以为是他又在玩游戏，现在总算清楚了。
“怎么？你都没注意到吗？”二世还看了一下两位第6感灵敏的傻瓜。他对角兔说：“我说，你也该现出原形了吧？”
角兔一见身份被揭案，也只好现出“角兔的真面目”——在一阵微妙的光芒，“啪啦啦”作响的斗篷扬场飞起，又缓缓落下，出现了真正的D伯爵（一世）。一世如阿拉伯人一样裹在长长的黑斗篷里，只露出鼻子以下的脸：一张鲜润的口唇，光泽的皮肤。可以想得出，他的样貌和二世、三世是一样的。“虽然小了些。”他说，声音也和三世他们一个样，“但这种存在方式却是唯一的了。没办法，谁叫你当时很讨厌我呢！而且我也不放心把这孩子交给你来照顾。”
二世对一世的说法颇有见地，有点不满地看着他。（很奇怪呢，D伯爵父子、祖孙之间的关系好象很复杂的样子……）
三世则急切地问：“那、那么说您一直都在陪在我身边吗？”
一世微笑地晗首，他对孙子的感情比儿子的还要深很多。为保持记忆传承的正确度，他们家族都是由祖父抚养孙子。这样父子间的关系自然有极大的漏洞喽。
哈路看到一下子出现了三个“D伯爵”，心脏有点不负重荷了。倒是雷欧，他冲过去猛揪住一世的领口大吼：“你就是他爷爷！？那么说卖给那位犹太奶奶小熊玩偶的人是你喽？我们被秘鲁的恐怖分子绑架也是你害的吧！”
一世已看惯他这冲动的样子，却没想到他对自己也来这一套，这实在是他所意想不到的事。
二世赞叹雷欧：“适应力蛮强的嘛。”
三世脸红了起来，自己交到了这么一个朋友而让父亲取笑实在是惭愧，他搪塞道：“他只是头脑简单而已兼一兴奋就头昏的体质。”总之，场面甚是可笑。
哈路又开始对这一超常的现象疑问：“拥有相同基因的爷爷！少骗了我了？你们到底在耍什么花招？ 我才不会相信这么没有科学性的胡言乱语！”对与哈路而言，存在的合理性是需要科学来证明的。
雷欧经过刚才那一阵剧烈的折腾，已失去力气倒在藤椅上，他似看得很开地对哈路说：“老头，我不管你是从什么医科大学毕业出来的精英，事到如今还是冷静地认清眼前的现实比较好。”再出来什么恐怕也吓不倒他了。
“现实？”哈路的音高了八度，“那么你们到底是什么人？妖怪吗？还是外星人？”他怒目而视这三位D伯爵大声质问，“你们到底是从什么地方来的？”
“从哪里来的？”一世笑着回答说，“那当然是，从中国来的。在中国的西北部，有一处现称为昆仑山的地方，我们的祖先曾静静地生活在那里。我们可以了解动物的语言，降服在人间的妖兽，甚至还可以传达圣兽所预见的未来，我们在‘人类’存在之前就存在了。我们被那时的权力者所聘请，住到各国的首都。人们称我们为‘魔法使’。可是，羡慕和嫉妒、尊敬和畏惧、爱与恨不论如何都是共存的。有一天，一位外域的以武力尊称的皇帝，强要与族中一位担任巫女之职的女子成婚。当然，她是非常郑重地拒绝了婚事，但皇帝却气瘫了。”
反正是让人碰一鼻子灰的丧气心情吧。听到这，雷欧和哈路不约而同起了这个念头。又听一世继续说：“那皇帝爱极生恨，反说我族是恶魔的党羽，是怪物！竟令三军将我们一族的人近乎杀光了，也烧光了我们的家园。”说到这一世停下来问三世，“你已经忘了吗？”
三世仰头坚定地说：“我还记得，爷爷！这个故事您说了好几遍了。”言语间不觉有一点嫌罗嗦之感。
一世沉默了一阵说，“……从被烧杀的村子里唯一个逃出来的祖先，也终于精疲力竭了。就在他要回归于大地时，他听到了许许多多的怒恨和不平。”
——带着血泪的控诉和悲苦，种种忿言，他都听到了。“它们向他发愿：‘将我们的苦痛及愤怒，无尽的悲伤，传达给后世吧！让它们替我们向令我们灭绝的人类复仇吧！’就这样，那位祖先便重新起了生的信念。”
“喂！等一等！”雷欧问，“你说什么复仇！可残杀你们祖先的是很久以前的中国人吧？这和我们有什么关系？”
一世盖住脸的布帘微微地飘动：“这可不是民族间的问题哟！白皮肤也好，黄皮肤也好，黑皮肤也罢；穷人也好，富人也行，不管在哪一时代，人类的原始性格还是存在的——凶猛、利己的专制君主，却高昂地站在地球食物链的顶点！”
雷欧的呼吸重了起来，他还是用讽刺的话问：“你该不会打算要毁灭全人类吧？这又不是科幻电影，光凭你一个人，不，三个人，又能干出什么来？”
“复仇已经开始了。”二世站到楼梯的顶层，那是一个宽阔的平台，他的背后有一个超大的圆玻璃罩，里面有一团像棉花一样的东西海草般地在蠕动。“我已经播下种子。”
哈路看到二世背后的东西后大喊：“难、难道说，你完成了那个研究！？”
“什么研究？”雷欧对生物的东西不太在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