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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4-24 15:35: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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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星超佯装痛吟,靠近他的卫兵正要翻开他的眼皮(探试生死或重伤的专业动作),就这一刹那,张星超也只有这一刹那的时间,他突然对着门外敬军礼:“团长好!”出于人的正常反应,尤其是士兵对自己的上级军官的敬畏性条件反射,那两名卫兵同时回头向门外看去,张星超趁机猛击近身卫兵的颈动脉,他还没来得及出声就倒下了;同时将尿湿床单拧成的套马索甩出去套住门口那卫兵的脖子,猛力一拉,绳索瞬间收紧,死死地勒住他的脖子,他冷不防被拉得重摔入内,脖子被套住无法出声,他正要举枪时张星超已冲过去对准他的太阳穴一脚,他晕死过去。
张星超赶紧将卫兵颈项上的绳索取下,探探两人的鼻息,还有气,估计一时半会儿醒不来。对他们下手时,张星超已手下留情。间谍所受过的训练中有一项就是“把握生死度”,打要害固然能杀人,力道火候的把握也很重要,要人不死,打击时就要适当的减轻力度,力度太轻打不晕人,太重就打死,这项力道的训练往往很难。
“对不起了。我偷袭你们实属无奈,你们的实力我很清楚,正面交手我毫无把握取胜。”张星超换上卫兵的军装,戴上钢盔,穿上高筒军靴,要命的是,脚镣虽然打断了,但是沉重的脚铐还在他脚上,只有将两脚的脚铐和断链塞进皮靴里,再将层层鞋带勒紧绑死。
张星超大摇大摆地从牢房走了出去,再转身将牢门锁上。
估计现在是11点左右(距刚才估算的10点到现在,卫兵巡逻了两次,那就是过了一小时)。这层楼的上还有几个巡逻卫兵,不过好在卫兵巡逻的区域固定,他们暂时不会过到这里。
现在算起,只有30分钟营救和越狱,30分钟之后,下一班巡逻就会发现他牢房内的异样。
当下之计,赶紧救出“进化论”。但即使能带他走出牢房,也无法带着一个身穿囚服且次日就要行刑的重犯走出整个监狱。除非让他换上另一名昏倒的卫兵的军装,但他一个七十多岁的瘦小老人,能瞒得过这满监狱的特种兵?怎么救?张星超也不知道。他自信世上没有监狱能困住他,但他可从没有认为能从监狱里救走任何一个人,这是第一次……
他来到左廊尽头的那间牢房,开门进去,只见里面睡了个苍老的人,七十来岁,秃顶,满脸皱纹,左眼角有菱形伤疤,和情报照片相符,他正是“进化论”。
见到张星超进去,他很惊讶,说了一通日语,意思是:“长官,有什么事吗?”
张星超用日语说:“‘进化论’,我是防卫省情报部的雨村寅武(日本称其国防部为“防卫厅”或“防务厅”,近年来日本政府不断修宪扩军,准备将防卫厅改称为“防卫省”,也就是将军务在国家机构上提高了整一个档次。外界称日本国防机构为“防卫厅”,虽然日本尚未立法改称,而日本军政界内部早已改口为“防卫省”了。张星超的任务是营救“进化论”,如果在“防卫省”和“防卫厅”之间的称呼上没有把握准,就会立刻遭到“进化论”的怀疑)。我奉田中部长之命来营救你,请立刻跟我走。”
老头摇摇头,说道:“雨村先生,久仰大名,今日有幸见到您这位大日本帝国的谍报第一人,我也算不枉此生了!我知道华南局不会忘记我,已经有人告诉我你们会来营救。祖国没有将我遗忘,我很感激。但是,我出狱后也活不了多久,我已饱受病痛的折磨五年了。你带我出去,只会更引人注意。”
听到这里,张星超心中一凉:“监狱里果然有日本卧底,不然这老头不可能知道我会来这里。”谍报界组织结构都是金字塔型,基层的人往往不会看到高层的间谍头子的真面目,龙司令正是利用了这点,用莫须有的“罪名”来替换张星超的身份,以此欺骗日本人在我军中的耳目。真正的雨村寅武早已被秘密处决了。一初苦肉计,正是为了从进化论口中得到那个于全人类生死攸关的密码公式。
“救先生走出支那(日本人对中国的称呼)是我的任务。外界有人接应,只要我们到了使馆,就没有人能为难我们。据我查,我们现在的位置是南部支那,四川省,省会成都有美国领事馆,美国人会保护我们并护送你回国。请先生立刻跟我走,时间紧迫!”
老头长叹口气,无力地说:“明天我就能够从病痛里解脱了。我在广东采集支那人的血样已经十五年了,对他们基因的研究已经全部送回国(二十世纪八十到九十年代,日本人派出其“红十字”机构到中国,以援华为籍办了很多中小型的血站,主要是为人检查血液和治疗血液疾病。实际上他们的用意非常阴毒,那就是采取中国人的血液样本,研究专门针对中国人的基因生化武器,十多年来,日本人在华南已搜集走了十多万人的血液样本。在日本间谍界,这项计划被称作“黑太阳II”。“黑太阳”正是当年日本侵华时以中国人为试验品而制定的细菌战计划,全称“黑太阳731”)。祖国需要我的研究成果,在被捕前我把最后的‘基因公式’销毁了。祖国所需要的只是那个公式。”
“先生,祖国不会忘记你,祖国需要你,快跟我走。”
老头问张星超身上有没有笔。他的这套军装里并没有笔,于是他从腰间抽出军用匕首,让老头拿着在墙上磨划。
老头咳嗽两声,举着战抖的手在墙上鬼画符地写了一个根本看不懂的公式。
X-Y~~~XX~~~XXX~~~XXY
X-X~~~XY~~~XXY~~~XYY
f
XYf~~~XXYf~~~XYfYf
D-V: V1f —V2f ; XY1 —XY2
写完后,老头满意地笑了:“你要记牢这个公式,一定要把它交到达荫喇嘛手中,这是‘西藏禁书’计划的最终成果。f,forbidden,禁止之意,支那人的生命将被禁止。它又表示着f病毒。f将给祖国带来复兴!”
此时张星超心里有种极为不祥的预感,虽然他看不明白这个公式到底是什么含义,但他几乎可以肯定,公式与基因有关,X与Y都是人体基因染色体。
等张星超记下公式后,老头举刀把墙面的公式刮花,自我陶醉般地跪在地上,虔诚地念道:“天皇陛下万岁,大日本帝国万岁!”
张星超恍然大悟,看来这个七十来岁的老头是当年的侵华日军士兵。这个老法西斯,怪不得他死也不对中国军方招供,他根本不怕死,军国主义在他心里扎根七十多年了。
现在任务算完成一半了,假装日本人去营救另一个日本人,也只有这种“诈”骗能够从他口中得知基因密码。
另一半任务:越狱。如果不能成功的越狱,记下的密码就无法获释。只剩下十五分钟的时间了。
张星超赶紧出牢房,将牢门锁上。
(3-4)
张星超一路大摇大摆地穿过长廊的两处分隔门(这里戒备森严,同一层楼都由两道铁门重重锁关),头两处门都用卫兵那儿取得的钥匙打开。径直走到典狱长办公室,也就是三眼鹰的办公室,敲敲门,同时把枪口对准了将要来开门的人。以他对监狱的了解,这个时候典狱长室应该有个警卫员值班,白天典狱长在这里,晚上时就由典狱长最信任的警卫员值班。敲了一会儿门,里面的人没有立刻开门,张星超突然想起,此刻犯了一个低级错误:士兵根本不会敲典狱长的门,而是在门外喊一声“报告”,如果是三眼鹰亲自来,直接进去就行了,那是他自己的办公室,他也是长官。
果不其然,这一错误引起了里面人的警觉,虽然隔着门,也能听见里面的人将枪上膛的声音。既然引起了对方的戒备,张星超唯有再次让对方放松警惕。他学起三眼鹰的声音说道:“你这小子,警惕性很高,快开门,是我!”
口技(模仿各种声音的技巧)对于高级间谍来说也是一门必不可少的主修课,在必要时可摹仿军政要员打电话发号施令,还能模仿重要人员的亲友之声音以打电话套取他的实话。
话音刚落,果真听见里面的人立刻起身走过来开门,看来他对“上司”丝毫不敢怠慢。
他刚一开门,张星超已把枪口抵在他的胸膛上,与此同时敏捷地侧身进房,一手背过去关上门,“转过身去,把手举起来!”
那名警卫员站在那里稳如泰山,丝毫不惧。
有脾气,有个性,是个英雄,张星超由衷地佩服,可是他不转身,怎么砸晕他呢?张星超将枪一抬,瞄准他的头,冷冷地说:“对不起,不是我要杀你,的确是情非得以。”
警卫员一言不发,闭上眼睛,好像是在等着张星超开枪。
等的就是他闭眼,佯作要杀他,实际上是引他闭眼。张星超趁他不备一枪托砸晕了他,到办公桌前拿起电话,拨号“000”(军事监狱大门守卫岗哨的接线号码一般都是000)。军事监狱里的联络方式有三种,人与人之间用步话机,岗哨之间和指挥室之间用内部接线电话,若与外界联系就用无线电。
大门岗哨卫兵接听后,张星超模仿三眼鹰的话音下令道:“我是马越。”
“团长好!”
“我派人要出门一趟,有任务。”
“是!”对于军人来说,军令如山不容置疑。
他在三眼鹰的办公室里翻找了一番,主要目的是找些绳子,结果没有找到,只能将电话线以及台灯电线割断以备后用。
张星超将钢盔拉低了些,掩住前额,走出监狱大楼。这时他才看清,这监狱很大,呈“回”字形,大楼在中间,四周都是士兵的营房,监狱的四角都有机枪塔,高高的探照灯扫过每个角落,让人无处遁形。但在夜间,探照灯的光线从上而下,因光的作用,他头戴的钢盔在脸上产生了阴影,让人无法看清他的脸。监狱的前场上停了六辆迷彩越野车,后面的空地上停有两架国产“第九型武装直升机”(简称“直九”或“武直九”)。
现在坐直升机逃跑根本不可能,直升机螺旋桨预热发动到起飞至少有一分钟时间,而且发动起来噪音很大,坐上去还没来得及起飞,就会被打成蜂窝。只有开车跑。
张星超坐进一辆越野车,打火,起步,驶到监狱大门前。这大铁门至少有十吨重,一丈多高,恐怕就是用火箭筒都不一定能打穿。监狱的岗哨不会轻易开门,只有在接到命令后才会将门打开。岗哨见内部的军车到,先前又接到了张星超冒充的三眼鹰下达的命令,于是很爽快地开了门。
他刚驶出监狱大门不到五十米,只听身后警报声大作,看来他们发现他越狱了。他加大油门,向远方的茫茫夜色驶去。
整个监狱炸了营,三眼鹰紧急集合全团官兵,分为五个大队。
他丝毫不慌,闲情逸致地点上支烟,自言自语地说:“雪狼,你果然不简单。居然能神不知鬼不觉地走出这所监狱,但你这样是在找死!茫茫草原,你跑得了多远?不出五分钟,你就会被我们的直升机追上。你怎么也想不到,我这里不只是监狱,而且是一个基地,这里有两个加强营、一个特种大队。”
“各队听令!一队留守监狱,二、三、四、五队分别向东南西北搜索,以车为先锋,步兵后续,车步并进。”三眼鹰下令。
“报告团长,逃犯是驾车往南逃跑的!”卫兵说道,言外之意就是说,全军只需要往南追就可以了,无需往东西北三个方向去分散兵力。
三眼鹰笑道:“你太低估他了,他不会傻到去驾车穿越千里无人区,况且我们还有空中力量。他那是在声东击西。我想他会用方向盘锁之类的锁住方向盘,保持车走直线,然后用车里的小油箱或铁皮工具箱压住油门,这样一来车就一直往前在行驶,而他早就跳车了。他在引诱我们追赶那无人驾驶的车,而他本人早已朝不同的方向逃窜了。所以只能全方位搜索。周围的地貌一马平川放览无余,他跑不了多远!”
各队领命出发后,三眼鹰自信地回办公室等候佳音,这时他突然想到了什么,立刻冲出去,赶紧命人启动两架直升机,并亲自驾驶一架去追击。
“雪狼很可能还在车上,也许他根本无须声东击西。他这次越狱肯定有接应,说不定是一两架直升机。他只需要开车到达接应点就可以登机了,”三眼鹰眼神变得犀利起来:“就算你坐直升机,你也快不过我。除了正在试飞阶段而且尚未装备全军的‘武直十’以外,‘武直九’是全国最先进的直升飞机,速度也不亚于‘武直十’……狼能躲过鹰的追击吗?鹰狼之争,我为王者!”
三眼鹰追剿心切,两架直升机飞速前进。一支烟的功夫就追到先前派出去的部队。这时候步话机响了,负责追击南边的属下报告说:“报告团长,我队击毁了逃犯的车,里面空无一人!”
紧接着,二队四队五队都步话报告:“报告团长,没有发现目标!”“报告团长,没有发现目标!”“报告团长,没有发现目标!”
“什么?!”三眼鹰眉头紧锁:“他就这么消失了?”
作者:神精侠女(ailingling200) 发表于:06-09-14 15:22:14[回复] [发送留言]
张星超并没有消失,他正在三眼鹰身后,驾驶着三眼鹰后面的那架“武直九”,正用火箭弹对准了三眼鹰的直升机。
两架直升机,鹰在前,狼在后,而且张星超故意和三眼鹰拉开了一段距离,一段他能时刻锁定对方而对方却无法摆脱的“近战黄金距离”。如果三眼鹰此时要想瞄准张星超,首先得将直升机调头,这需要在空中绕个小圈,至少要五秒钟。而张星超,只需要半秒钟就可以发射火箭弹……
张星超用机舱的无线电通讯机呼叫三眼鹰,对他说:“三眼鹰,我在你后面,正考虑是否向你开火。你还是降落吧。对了,不要垂直下降,要斜线下降!”
如果三眼鹰垂直下降,张星超则需悬浮空中才能保持那段“黄金距离”,这样太危险,容易被后面追上来的部队打下来。斜线下降则是让三眼鹰边往前飞边逐渐下降,张星超就能时刻锁定他。
三眼鹰冷笑几声,无线电通讯机里传来他的声音,对张星超说道:“从来没有人能胁迫我,自我当兵以来,从来都只有我俘虏别人……”
张星超笑道:“胜败乃兵家常事,不要太认真了。”
三眼鹰驾驶的直升机开始缓缓下降,很明显,他非常清楚他现在的处境:被人拿枪从背后指着。
张星超很明白三眼鹰在想什么。他想先诈败,装作要降落的样子,等张星超飞到他的前面,那时他会再飞起来,同样绕到后面去俘虏张星超。
果不其然,三眼鹰根本没有完全降落,而是悬离地面十五米左右,他在等张星超飞到他的前面去。
张星超笑着对他说:“你离地面不是很高,下面都是草地,摔不死人的。快跳吧,我刚才一不小心按错钮了,火箭弹应该要发射了吧?”
说罢,张星超按下了发射钮,机翼闪了几道火光,四枚火箭弹划破长空飞射而去。
三眼鹰见势不妙,只得跳机。
就在他跳机后一秒,一声巨响,顿时火光烧天。
见到三眼鹰艰难地从草地上爬起来,张星超对他挥手示意“Byebye!”
三眼鹰扯开嗓门地吼:“我总有一天会捉住你的!!!”
其实三眼鹰判断的没错,张星超在开走越野车后不久,就跳车了(车里并没有方向盘锁,所以只能把从三眼鹰办公室里弄的电线电话线当绳子,将方向盘死死地拴在观后镜和倒车镜的铁杆上,以保持车向前直线行驶,草原里没山没树,不用怕车被撞翻。与此同时,张星超将车内工具箱压在油门上,这样就让车“无人驾驶”了)。
借着茫茫夜色为掩护,张星超又趁乱回到了监狱……三眼鹰怎么也想不到张星超还敢回到监狱,并登上了直升机。那时候上直升机才不会被人怀疑,只会以为他是驾机追击的追兵。千里茫茫草原,也只有直升机才是最快最安全的。
张星超驾机扬长而去之后,三眼鹰很自信地对部下说:“他跑不了多远,无论向东向南向北,都有我军的空军基地和雷达站;往西飞,那里有强大的防空部队。他跑不了!”
可是,三眼鹰还是猜错了。张星超驾机飞出一百五十公里之后,开始有森林了,他将直升机迫降于树林中,改走山路。
三眼鹰一直感到纳闷,为什么张星超没有任何接应?张星超一贯认为,有接应反而不怎么好。接应点需要事先设计预定,然而战事和情况往往出乎意料。所以不能以事先的安排来限定死方针策略。应该因时制宜因地制宜,随机应变。
三眼鹰心中突然有了一种“既生瑜何生亮”的酸意,更多的是被人玩弄的愤怒:“雪狼!!总有一天我会捉住你的!!!”
张星超自信地一笑:“这个世上没有监狱能够困得住我,哈哈哈……”
第4章:棺材村
(4-1)
张星超从A军事监狱越狱逃走后,一路上东躲西藏。他就像飘忽不定的孤魂野鬼,不知道哪里是家。
康定市人少地小,如果去那里必然会被警察发现,往成都方向走就更不可能,路途遥远不说,一路上的盘查点就不少。不过,他至少清楚一点,他必须跑,跑得越远越好。
张星超必须做出人生中最重要的抉择,那就是下一步该去哪里。往西走去西藏昌都,不太现实,因为他身无分文,身上还穿着那套正规军装,太显眼了。当下之计,只有乔装打扮。
他从农家院里偷了一件旧夹克,顺带牵走了一匹瘦马。
骑着马,专挑森林和山地走,穿进人迹罕至的深山老林。子夜时分,仍不敢稍息片刻,直到这马饿得见到草就不肯走,拽都拽不动,他才歇下来,把马拴在树上,然后靠着这棵树打了个盹。
夜间,山里的冷风冰凉,他连打了几个寒颤,醒了,举头望无际的星汉,他冷笑几声:“呵呵,这个世上没有监狱能困得住我!”
这深山老林对于他来说,并不陌生。几天风餐露宿,他早已是饥肠辘辘。刨了些野草充饥,骑上马往南走,无论走多久,只要他进入凉山州地界,就安全了。凉山州彝族人多,他可以跟着彝族马帮往南到金沙江,再入云南,转走越南。
穿越在原始森林之中,星月为他指路,依稀天明时,山里起雾,他逐渐地迷失了方向。以张星超的野外生存经验来看,除了夜间的星月可以辨别方向之外,还可以根据树木的年轮和茂密枝叶的指向来辨别南北。但是,这里的森林之中,树木长相怪异可怖,树身上隆起马蜂窝大小的疙瘩,就像肿瘤一样,枝叶长得扭曲,枝干上处处都是长毛的凸块。年轮和树木的枝叶茂密度朝向都杂乱无章,根本无法让人辨认方向。这种怪现象他还是头一回遇见,最奇怪的是,连马都迷路了。
这他妈是什么地方?军事监狱本身就地处偏远,这两天步骑并进星夜兼程,至少也走了两百里,现在多半已经到了类似于西藏的无人区。
不太对劲!年轮!有年轮。有些树木被拦腰砍断,故而亮出了年轮。既然有人砍树,那附近就必有人家。
忽然,这匹马无缘无故地嘶叫起来,它猛地举蹄立身,张星超一不留神就后栽落马,顿感一阵晕眩。这马好像受了惊,撕心裂肺地沙鸣几声,然后一阵风似地跑了。山雾太浓,马没跑多远就已不见踪影,只剩马蹄声在林间回响。
张星超刚要站起来,突然感到背脊一阵钝痛,直透前胸,转身一看,原来摔在了一块大石头上。再细看,这不是天然的石头,更像是块石碑,抹去面上的泥土,果真是块石碑,上面刻了三个字:“棺材村”。
想不到这个世上还有如此奇怪的地名。
几天没吃一粒米了,体力消耗又那么大,他躺在地上硬是半晌起不来,真想就这么躺着,一觉睡到下辈子,可心又不甘,“林君不明不白地失踪了,我一定要找到她,不然怎么对得起她!”。张星超一咬牙,站起身,仰天咆哮几声:“老天爷,你捉弄我还不够吗?老子五岁多就被父母遗弃,就因为老子五岁那年背上长出两道胎记吗?”
那两道胎记说来也奇怪,张星超五岁那年才长出来,一横一竖,交错形成了一个“十”字。农村很讲迷信,硬说他是什么什么的邪神转世,害得他父母一惧之下就把他抛弃了。
张星超对天扯开嗓门地骂:“老天爷,要我真是什么什么邪神转世,等你把老子折磨死了,老子也像孙悟空那样大闹天宫,弄得你丫不得安宁!!”话音未落,几滴豆大的雨点打在他脸上。
“看吧,老天爷又开始捉弄我了。赶紧找个地儿躲雨吧。”
他两步并作一步地赶路,森林中经枝交错,越走越迷茫,雨也越下越大,淋得他睁不开眼。
滂沱大雨间乱碰乱闯,不知怎地就到了一个村庄。管不了那么多了,他粗鲁地闯进一座院子,埋头几步就往正房冲。
“啪”一声,正房木门被掀开,正要往里蹭,脚下被门槛一绊,他直接摔了个满嘴黄泥。
他赶紧爬起来,理理衣衫,准备向房主打招呼,却发现正房里空无一人。
房间旧得掉渣,木桌椅上铺着厚厚的灰,房角的蜘蛛网密密麻麻,上面挂满了虫子,头上的屋梁吱吱作声,似乎狂风暴雨一来就可以将这里摧枯拉朽地撕拆掉。
这座院落也残破不堪,土墙长期受风雨摧磨,如今只剩下了一环残缺的四尺多高的土墩,正房左右各有一间残旧而简陋的木屋,院内的地面坑坑洼洼,满是草藓。
很明显,这座院子没有人住
这时候,雨突然停了。“老天爷就爱戏弄我,刚才我赶路的时候,这雨死命地下,刚找到躲雨的地儿,雨却停了。”张星超自嘲道。
先找个人家填饱肚子再说。
出院门往右就是几十户人家,雨后山村的空气很新鲜,村庄炊烟缭绕,闻鸡叫便想起了全鸡烧烤。
这时他隐隐约约听见唢呐声和哀哭声。这下好了,想必是哪家死人了,乡里乡亲的去的人肯定不少,结婚和丧葬场合是最容易噌饭的。
又走了一里多地,果然看到前面有个院子里挤满了人,地上的纸钱随风飞洒,哀哭声唢呐声不绝于耳。他挤进院子,看到侧屋厨房正在做供品,有馒头有烧鸡。
他溜过去,左右张望,确定没人注意到他,然后趁机恰进侧屋,正要一把抓走烧鸡,这时一个十七八岁的女孩从里屋的厨房走出来,她一头乌黑的头发梳着麻花辫,小巧的瓜子脸,樱桃唇,一双水汪汪的眼睛里是稚气的眼神。她这一出现,张星超就不好意思偷吃了。
“大哥哥,你是哪里人?我怎么从来没有见过你?”女孩这突如其来的一问,使毫无准备的张星超迟钝片刻才作答:“我是隔壁张三娃的远房表哥。”
“谁是张三娃?”
“就是你张哥哥的表哥。”反正天底下姓张姓李的人很多,他这样说肯定能碰准。
“哦。大哥哥,你饿了吗?”女孩稚气地问。
“不,不饿。”他强忍饥饿,死要面子地说。
“你肯定饿了,跟我来。”女孩把他带到厨房,盛了碗鸡汤,拿了三个馒头。张星超一番狼吞虎咽,终于放下了那点面子,问道:“还有吗?”
女孩甜甜地一笑,又去给他弄了只鸡腿外加三个馒头。
他一阵饿劳饿瞎地鲸吞后,舒畅多了。
“谢谢你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
“爹妈都叫我丫头,大哥哥你就叫我丫头吧。”
这女孩肯定从生下来就在深山里,没有念过什么书。
“哦,丫头真可爱。嗯…哥哥有事,先走了。”骗吃骗喝后,赶紧开溜,免得被揭穿。
“大哥哥,你刚才撒谎了。”女孩这一问使张星超心里一怔。
“哥哥从不说假话。”
“听爹说,这里周围几千里都是大山和森林,村上的人从祖辈起就没有人离开过村子,所以村里没人会有远房亲戚。”女孩的声音轻柔温婉。
她这番话令张星超无从作答,只能支支吾吾了事。
“大哥哥,你为什么要到我们村里来呢?”
“嗯…其实我是外地的猎人,一不小心走迷路了,就到了这里。丫头,你们村有路出山吗?”
女孩摇摇头说道:“我不知道。爹说,我们村的人从没有出过山,大山里都是森林和野兽。”
“那你们如何与外界交流?你们总得拿钱到县城去买衣服之类的吧?”
“我们从没有去过县城。我们穿的用的,都是和彝族马帮交换来的。我们村周围的山里有不少上好的木料,祖祖辈辈就靠做棺木为生,外面的彝族马帮就来到这里,带来衣服和日杂与我们交易,换走我们的棺木,千百年来都如此,所以这里被称为棺材村。”
“既然外面的人能够来这里,那就是说有路进出了。”张星超心中一阵窃喜。
他想了想,又感到不对!就算是有路,也很难走脱。彝族马帮成群结队骑马而行相互照应,而且他们就像蒙古人当年进攻欧洲一样,各领三匹马,换着骑,另两匹马还可以驮干粮和帐篷。对于他们来说,穿越千百里山地丛林就不在话下,而张星超徒步前进缺衣少食,根本就无法穿过千里无人区。这一想,他的心又凉了一大截。
作者:神精侠女(ailingling200) 发表于:06-09-14 15:29:04[回复] [发送留言]
(4-2)
为今之计,得赶紧弄匹马,再搞到些钱和干粮。“实在不好意思再麻烦丫头了,还是我自己想办法吧。毛大爷说过,与天斗其乐无穷,与人斗其乐无穷,但打死老子也体会不到乐在哪里”。
这时,有人进来叫走丫头:“丫头,你闲着干嘛,快去厨房端供品。”
趁丫头被叫走了。张星超低头出侧屋靠向院门,却被人从身后一把扯住。
他转身一看,浑身的鸡皮疙瘩都凸起来了。拉住他的人是个面孔可怖的小矮子,整个面部焦黑,没有头发眉毛,鼻子只剩了两个洞,嘴皮干裂,牙齿暴露,活像一具木乃伊。看样子那矮人曾被火严重烧伤而毁了容。矮子死死地拖住张星超,叽里呱啦地不知道在喊什么,
这时灵堂中出来个老头,跛脚驼背。
“哇哇哇哇,嘿,哇哇……”那矮子两个眼眶都没有眼皮,双眼暴突,恶狠狠地盯着张星超。
驼背老头喝退矮子,走到张星超面前将他从头到脚打量一番,不怀好意地问:“城里人?”
“不是。我是个猎人,家住德格。前天进山打猎,迷路了。”张星超答道。
整个院里的人歪着头盯着张星超,窃窃私语指指点点。灵堂门口有个瘦高的青年,獐头鼠目地左顾右盼,发现墙边有把柴刀,他阴笑着,侧身走过去抓起柴刀藏在身后,然后朝张星超走过来。
一个黑脸胖村妇站在侧房门边,“咯咯咯”地憨笑几声,转身进厨房提了把菜刀藏在身后,“咯咯咯”,她怪笑着露出满口馊黄的烂牙。
“嘿嘿嘿……”“咯咯咯咯……”“咿呀……”村民们以一种怪异的目光盯得张星超,交头接耳地嘀咕着。
张星超感到这些村民非常不友善,当即转身想离开这里。“啪!”一声,院门关了。只见两个七八岁的小女孩挡在门口,背靠着院门,死死地抵住门不让张星超出去。两女孩蓬头垢面,翕着嘴“咯咯咯”地笑。
驼背老头冷冷地问:“你多大年纪?”
张星超觉得问题很无聊,也无须回答,说道:“误闯贵地,实在是情非得以……”
这时,那个瘦高的青年突然闪到张星超跟前,举起柴刀两眼放光:“嘿!生毛子!”
“放下刀!”驼背老头喝道,将青年拉到旁边一番耳语,指了指灵堂,那青年兴奋得浑身抖动,不住地点头,“嘿,嘿嘿,啊嘿嘿嘿嘿嘿……啊嘿嘿嘿嘿……”
张星超下意识地顺着驼背老头手指的地方看去,顿然头皮发麻。灵堂!
葬礼,灵堂,最使人心里阴云密布情绪压抑。灵堂丧布环绕,黑白悼巾招魂幡随着渗人的凉风诡异飘然。灵堂阴暗,微弱烛光摇曳不定。一口黑黑的棺材当中放,棺盖翕开着一条黑缝;旁边立着个红衣竹架纸人。一切都沉浸在幽然怪异之中。
冰凉的雨点透洒下来,天色暗了很多,黑林深处阴风呼啸,惆怅萧然。
“啪!”院门被撞开,进来了五个打扮怪异的人,为首者是一个老太,披黑袍拄着拐杖,她满脸皱纹,深陷的眼窟窿里一双浑浊发黄的两眼发出诡异的寒光,似笑非笑的嘴里没有牙齿,一张一合;四名随从也是一身黑袍,头裹黑巾。
院里顿时鸦雀无声,村民们一齐跪下,摇头晃脑地念叨着无法听懂的咒文,“鲁…班波,啵嘧啮…鲁…鲁…班波鲁咯咪啮……”。
黑袍老太佝偻着身子,斜眼盯着张星超,阴阳怪气地说“咄哪嗑嘎……”
“?……”张星超无语。
驼背老头恭敬地跪爬到老太跟前,“神圣的班波…他是陌生人,他是我女儿的陪葬。”老头指指灵堂:“孩子死得惨,孤苦伶仃的,这个陌生人就活埋了给孩子当奴隶,俩儿在阴间有个伴儿。”
老太吩咐四名随从进灵堂把棺材抬出来,院里跪着的村民立刻靠边让出了一块空地。
“答夷魔班波…鲁……”驼背老头闭上眼睛祈祷。
“这像是一种怪异的宗教仪式!”张星超大惊。
棺材抬出后,老太围着棺材绕圈,摇头晃脑地念咒,“鲁…班波鲁咯咪啮,么嘎,么嘎!”停下脚步,用拐杖在棺盖上敲了敲,怪声怪气地唱道:“阴魂不瞑目呐,黑猫儿叫夜子呀……”
又见老太手舞足蹈,两眼翻白,续唱:“怨气那个重啊图个斑尸毛僵啊,吃人啦…起来不得哟,死了闭眼噢,起来不得喂……”
四个黑衣随从开始摆扭着身子跳起怪异的舞蹈,“吃人不得噢喂,起来不得哟……死不瞑目有怨气,陪你一个娃哟哦,班波…鲁……阴婚活肉子人哟,做牛做马咽嘿……”
“嘿嘿,啊嘿嘿嘿嘿……”矮子神经质地点着头,村民们也开始手舞足蹈:“班波!班波!班波!”
“咯咯咯咯咯……”黑脸胖村妇,捧着肚子笑得前仰后合。
“冥婚!冥婚!冥婚!”村民们怪笑着附和。
“阴婚安你魂哟,莫出来吃人哟喂……阴魂不瞑目呐,黑猫儿叫夜子呀……”
“咯咯咯咯咯……”
“嘿嘿嘿嘿……”
这时,棺材振动起来,“唧唧、唧唧……”,怪异的声音从翕开的黑缝里钻出来,那怪声像是尖长指甲抓木头的刮擦声。
“黑猫儿叫夜子!”老太突然举起拐杖狠命地猛打棺材盖,续以沙哑的嗓子尖声尖气地唱:“怨气凶得狠呐,黑猫儿咬死你啊!半夜莫起来吃人呀……”
“班波!鲁……”村民们磕起头来。
张星超趁机开溜……
这里的风俗太怪异,张星超捏了把汗。赶紧弄匹马离开这里!
周围的村民们,以怪异的目光瞪着张星超,让他无所适从。
“生毛子,咯咯。”几个衣衫褴褛的小孩不怀好意地盯着张星超,“生毛子,咯咯咯……”
白日里无法盗马,还是等到夜深人静之时再说。张星超快步向那座无人的废院而去。连日来的奔波使他筋疲力尽,先回无人小院休息一下,到了晚上再行动。
一路走着,浑身不自在,总觉得四周有千百双冷漠和诡异的眼睛盯着他,令他抓狂。
张星超加快步伐,忐忑不安,边走边回头,只见身后村民们交头接耳对他指指点点,牛家庄几个汉子恶狠狠地瞅了他一眼。
临近村口,一位老者须发皆白,坐在树桩上看书,身旁放着一口碗。看来这老头是个文化人,不像那些野蛮无礼的村民。
张星超像是遇到了黑夜之中的孤灯,赶紧上前给老者施礼:“老先生,请问出村的路……”话音未落,那老头扔掉书,突然兴奋抓狂地大喊大叫:“生毛子!嘿嘿!生毛子!!”
这突如其来的惊变吓了张星超一跳,不由地连连后退。
老头手舞足蹈一路狂奔。“嘿嘿嘿生毛子!”
村民们奔走相告,“刮嗒嘎生毛子!!”
看来这里老老少少都非常不友善。张星超拾起那老头丢掉的书,是一本时尚杂志!这显然与闭塞的穷乡僻野格格不入。看来有人来过这里,或者说棺材村肯定有路通向乡镇或县城,这本书也有可能是村民赶集带回来的。
杂志已经被剪得面目全非,画面上的人都被剪碎放进碗中。那碗里有几根黑得油亮的蜈蚣。树桩上还有一幅剪纸贴图,纸上是那老头画的一只蜈蚣,正在产卵,蜈蚣尾末是一颗颗剪下来的人头。
惊魂未定之时,只见四周村民们围过来,目光冷漠而怪异。咯咯咯…
牛家庄几个汉子,操起带血的镰刀藏在背后,怪笑着走过来,旁边又是那两个八九岁的女孩,从地上捡起石头,猛地砸向张星超,他侧闪躲过。咯咯咯…那两个女孩乐此不疲地又蹲下捡石头,咯咯咯……
张星超喝道:“你们要干什么?我只是一个迷路的外乡猎人,误闯贵地,如果有得罪大家的地方请多多包涵。请大家不要苦苦相逼……”
张星超话还没说完,村民们面面相觑,转而一阵狂笑。嘿嘿嘿嘿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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