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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hao1090

《武道人生 》 江边柳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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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7-8 18:18:45 | 显示全部楼层
于是龙冲进黑夜,他要去断玉山庄打探一下消息。
    路上,龙碰到一行人,那是个送葬的队伍。在这样的夜晚,这样的送葬队伍实在透着诡异,龙觉得事有蹊跷,便跟在队伍的后面。
    果然,这支送葬队伍抬着棺材并没有走向坟场,却来到龙门石窟。他们把棺材抬入其中的一个洞窟,龙躲在洞外,他听到一个人说:“公子,下一步怎么办?”
    那个被称做公子的人沉沉的说了句:“照原计划行事。”
    然后,里面出现一些搬东西的声音,不一会儿,声音小了下去,很多人退出山洞走了,秩序井然。龙等了大概有一刻钟,觉得确是没有声音了,便摸索着探进洞去。里面有点点火光,看来像是有人在守着,透过这点光亮,龙发现洞窟的岩壁上刻满了文字,想必是经文一类的东西。再往里走,龙看到了里面的两个人,虽穿着孝服,但从他们的动作和相貌,能看出是练家子。龙想既然来了,终究要一探究竟,他飞身而上,出其不意的点了那两个人的穴道,那二人大吃一惊,看到眼前只是个其貌不扬的男子,实猜不透他的身份。
    “你是谁?”两个人同时问道,他们自知今夜所做之事十分隐秘,万不能让外人得知真相。
    龙检视着那口棺材,发现棺口并没有封死,顿觉事有蹊跷,问那二人道:“你们是谁,为何深夜出丧?”
    一人道:“我们公子爷的事,阁下还是少管为妙。”
    龙知道问也问不出什么,便用手敲了敲棺木,准备推开棺盖,那二人异口同声:“不要!”
    可是龙的掌没有停下,棺盖开启,里面躺着一个人,一个女人,只是光线太暗,看不清相貌。龙抄起一支火把,凑近一瞧,呆在当场。
    不用探鼻息,他已经能够确定她没有死了,因为她的双颊还泛着红晕,长长的睫毛上还挂着几点泪珠。龙呆住了,是因为他不相信世界上会有这么美的女子,即使闭着眼睛、即使不施粉黛、即使躺在一口棺材中,她依然睡成一条优美的曲线,依然焕发着迷人的光彩,照亮了这昏暗的崖洞。
    沈如心!
    龙的心头划过这三个字,是的,已毋需再问,除了世上第一大美人沈如心,再没有另一个女子可以如此摄住龙的心魄,他呆了,不仅因她的美貌,也因那安闲的神态,即使在昏迷中也那么优雅、那么动人。
    那两个被封住穴道的人暗自庆幸,倘若龙永远这么呆下去,他们就有时间冲开穴道了,于是两个人不再说话,开始运功。
    然而人毕竟不可能永远呆下去的,龙很快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他看了那两个人一眼,撂下手中火把,预备把沈如心抱走,但是很快迟疑了。沈如心只穿了贴身的衣服,如果他碰到什么不该碰的地方,那真是罪该万死了。想了片刻,他把棺盖重又盖上,沉了沉气,一下抬起那口棺材,走出崖洞。那两个人见他如此神力,方知确是遇上敌手了,但如此空旷之地,决没有人能够来帮他们,所以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龙把棺木抬走。
    龙本想把沈如心送回断玉山庄,转念一想不妥,沈家大小姐被人掳走关进棺材这件事倘若传扬开去,岂不是要累得沈如心声名受损,当务之急,是找个地方先把沈如心救醒,其他的事再做打算。
   
    沈如心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堆草垛上,她记得自己正要睡下的时候,被一个人劫走,后来的事就什么都不记得了。她猛的一下坐起,发现自己所处的是一个洞窟,仅有一点的光线从洞顶的崖缝透出,周遭没有一点声音,静得让沈如心能听见自己心跳。她无力去思考,一个从小被养在深阁里的女子,碰到这样的事情,怎么可能不怕呢?奇怪的是,沈如心并不感到害怕,相反的,反而觉得新奇,谁能了解一个十八岁少女的心事呢,谁能知道她一直都在渴望逃离那座深深的宅院,渴望过一种全新的生活。
    然而夜凉如水,沈如心只有裹紧身上的衣服,这样才会感到一丝丝温暖,才不会感到那么孤寂无助。衣服?沈如心突然发现身上所披的衣服并不是自己的,那是件粗布短衫,而且,是男人的衣服。
    天哪,这个男人,在这样的深夜把她掳出来,究竟想干什么?沈如心不敢想,她站起来,向洞口走了几步。
    “醒了?”突然,一个沉沉的声音问道。
    沈如心吓了一跳,不过马上发现洞口站着的那个人,“你是谁?”沈如心的声音在发颤,她知道江湖上有很多人都觊觎自己的美貌,她知道男人通常都是很可怕的。
    龙没有回头看她,也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说了一句:“别怕,我不会伤害你。”
    不知道为什么,沈如心已经相信了这个男人,虽然她不明白他为什么劫她,但却相信他决不会伤害她。
    “这是什么地方?”她继续问。
    “龙门石窟。”
    “你为什么带我来这里?”
    “为了救你。”
    “救我?”沈如心迷惑了。
    龙不再说话,他看到天边泛起鱼肚白,那表明黎明已经来临,新的一天即将开始,而这一天,正是沈家招亲的第二天。
   
    这一天,断玉山庄的气氛和前一天显然大不一样,每一个角落都如弓在弦、如临大敌。沈如心失踪的消息一早便已传遍大街小巷,待到第二轮招亲大会开始时,那已成为众人皆知的秘密。
    沈千跃出现在众人面前时,比昨天显得憔悴了很多。阮封环视了一圈道:“各位,沈家昨夜突遭横祸,大小姐被劫,至今下落不明。不管此事是谁所为,出于什么目的,沈家都绝不会屈服于他。今日武比照常进行,凡是胜出并能救出大小姐的,就是我断玉山庄之佳婿。”
    此时龙正站在人群之中,他观察着周围的人,他觉得那个掳走沈如心的人今日必定要来参加武比。龙知道现在沈家的人必定如他昨晚一样,认为沈如心是萧疏劫走的,龙也知道,劫走沈如心的人并不是萧疏。萧疏是他的朋友,他决心要替他洗脱嫌疑,并替沈如心找出那个真正要害她的人。
    与会的人纷纷落了坐,龙看到楚放、季阅他们还是坐在昨天的位置,只是一直没见郎湛和萧疏,想来郎湛劝服了萧疏,两个人已离开这是非之地。
    只见场院中央立了四根大柱子,每杆一丈多高,每根杆上挑面大旗。阮封清了清嗓子继续说:“大伙儿都看到这四根柱子了吧,谁能把杆顶的旗子拿下来,谁就是今天的胜者,四名胜者中,谁能救出大小姐的,就算赢得本场比赛。”
    一时间全场哗然,如同昨日谁都没想到文比会比对对子一样,众人均觉武比比抢旗子太过滑稽,况且,这样的比法,分明是谁的轻功好谁便占大大的便宜,好不公平。
    不过既然是人家招女婿,这规则自然人家说了算,一阵喧哗过后,众人也便认了命,纷纷摩拳擦掌、跃跃欲试起来。只听得一人大声道:“倘若有人救出沈大小姐,却输了比赛,又该当如何?”循声望去,却是正阳门三大弟子之一的卞超群,他的师弟魏无机少年成名,正是沈千跃心中佳婿人选,然而自来参加这招婿大会,正阳门三大弟子至今默默无闻,问出的问题更是毫无自信可言,因此话音刚落,底下便是嘘声一片。
    阮封却丝毫不露声色,面上依然带着笑容,谦和的道:“卞二侠问得好,倘若此人输了比赛,自然不能成为沈家的女婿,但他倘若真救出大小姐,自是我沈家的恩人,到时自然有厚礼奉上。”
    其实卞超群的问题本是大家的问题,只是碍于面子无人问出口,听了阮封的解释倒也觉公平合理,便不再多想。要知娶亲还在其次,倘在断玉山庄技压群雄,端的是扬名立万的好机会,因此谁也不愿错过了。
    龙此时正在想要不要也参与进来,如今沈如心的下落只有他一个人知道,倘若再赢了比赛,岂非……
    这件事龙在前一刻想都不敢想,现下却真真实实的摆在面前。换作别人,这大概是求之不得的好事,然而龙却犹疑了。沈如心,沈如心,那是一个可以让任何男人倾心的女子,龙知道,从见她的第一眼开始,自己就已经被深深吸引,不管未来如何,即使永生不能再见,那绝色的美貌、那娴静的姿态都将成为他一生最美好的回忆,如果她竟幸而成为他的妻子,那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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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7-8 18:19:04 | 显示全部楼层
不可能!龙对自己说,像自己这么样一个孤儿,一个普普通通的镖师,一没金钱二无地位,凭什么娶沈家的大小姐,凭什么娶天下第一大美人?即使是入赘,那也太不可能了!他望了望一袭白衣、沉默寡言的楚放,望了望神采飞扬、谈笑自若的季阅,望了望气宇轩昂、举止儒雅的南宫兄弟,还有自己身畔少年得志的正阳门三大弟子,真是一个比一个更意气风发,也只有这样二十出头的少年英雄,才配得上冰清玉骨的沈如心。
    龙再看看自己,唯一一件贴身的上衣已给了沈如心,这样衣冠不整的样子如何能登大雅之堂?况且他只是个粗人,一生与刀枪剑戟打交道,从不懂吟诗作对、吟风弄月什么的,像沈如心这么样一个才貌双全的大家闺秀怎么可能喜欢自己呢?在龙的心里,沈如心的幸福远比自己的幸福来得重要得多,他自惭形秽只因为沈如心在他心中太完美了,完美得令他难以企及,所以他不敢奢望什么,只是一心希望沈如心得到幸福。
    是了,龙突然想到,自己怎么胡思乱想起来,今天来这里,不就是要查出劫掠沈小姐的凶手吗,可是这人头攒动,又向哪里找去。他左顾右盼,觉得每一个人都很可疑,而且隐隐觉得有些地方不对,但到底哪里不对,又想不起来,就在这个当儿,一个人拍上他的肩膀,不等他回头,已递过一件衣服来,赫然竟是他披在沈如心身上的那件短衫。
    这一惊非同小可,龙猛一回头,只见一人灰衣灰裤,背负一柄钢刀,一双眸子炯炯有神,嘴角向左侧微微上翘,面上似笑非笑,这个人,竟是郎湛!
    “是你,战狼!”龙低声惊呼,昨日一场混乱,他已从沈千跃口中得知这神秘少年就是江湖中大名鼎鼎的战狼,只是他怎么也猜不到,自己的衣服怎么会在他的手中,“这衣服……沈……”
    “别急,”郎湛说话的语气和缓,给人一种心安的感觉,“她正和萧疏在一起。”
    “什么!”龙有种被欺骗的感觉,原来真的是萧疏,他串通郎湛劫掠了沈如心,然后暗地里跟踪自己,亏自己还拿他们当朋友,龙不可思议的摇着头,直盯着郎湛看。
    郎湛丝毫不畏惧,依旧平静的道:“龙兄不要误会了,我们也是无意间碰上你,这才一路跟你去了龙门石窟。”
    龙将信将疑,一时忘了郎湛手里还托着他的衣服,郎湛便这么托着,一动不动。两个人交流的片刻时间里,已有人站到院子中央,预备大试身手了,正阳门的师兄弟纷纷议论着什么,只见一位长身玉立的少年“霍”的站起,卞超群见他站起,便不理旁人,问道:“老三,你上还是我们上?”原来这俊朗少年正是魏无机,江湖人称“霹雳神骏”,善骑射,十四岁成名,使一柄短剑,剑势凌厉、快如闪电。
    魏无机仪容潇洒,微微一笑说:“我去。”仅这一笑,龙不小心看在眼里,又不免自惭形秽起来。
    卞超群送魏无机入场,经过龙身畔时问了一句:“结束后怎么办?”
    魏无机想也没想,脱口道:“照原计划行事。”
    这简简单单的几个字,在龙的耳朵里如同炸开一个响雷,他面色大变,死死盯住魏无机的背影,郎湛察言观色,似也察觉到什么。原来这魏无机所说的话,竟是昨夜龙亲耳听到过的,一字不差,连音调、语气都一模一样。
    难道魏无机才是劫持沈如心的元凶!
    这时已有人攀在旗杆上,然而这旗杆一来有车轮那么粗,一人环抱都有些困难,二来上面所涂油漆甚滑,根本没有着力点,所以先上去的人爬不到三分之一就纷纷掉了下来。此时魏无机离左首第一根旗杆有大约五丈远,他的短剑原本挂在腰际,这时抄起来一抛,直向旗杆飞去,不偏不倚插在旗杆上端,一没入柄,足显功力深湛。细细看来,原来剑柄上还连着根金属线,线端握在魏无机手中,此时他将金属丝交到卞超群手中,自己一跃而起,稳稳站在丝线上。
    那金属丝在阳光照射下闪闪发光、若隐若现,魏无机踏着它飞速前进,衣袂带风、飘飘欲仙。众人见他身形灵活轻巧,神色安然,又想起他往日在江湖中的名声,便不愿再与他争,有几个人已抢上第二三根旗杆。
    眼看魏无机就要得手,龙再不迟疑,一把抓过郎湛手中的衣服,回手甩向卞超群。此时卞超群正在看魏无机表演,心下窃喜,未料有人突施袭击,金属丝险些脱手,饶是这样,丝线仍抖动不止。魏无机脚下突然一软,心下亦是一惊,然而他反应极为迅捷,膝盖一弯间,顺势跳起,落下时刚好又落在金属丝上。
    龙一击之下,阻了魏无机前行之势,此时更抛开一切杂念,一跃也上了金属丝。魏无机见有人跳上来跟他争一根丝线,大感好奇,见竟是一赤膊汉子,不禁玩心大起,也不急着取旗,倒向龙一抱拳道:“这位大哥,承让了。”说着退回几步。
    龙趁机跟进,也不说话。一进一退之间,二人已离得不远,魏无机自恃功高,绝不肯抢先出手,龙辗转腾挪欺到他身前,这一身形步法甚是古怪,尤其在这丝线之上,远不如魏无机来得潇洒自如。
    龙却顾不得这许多,一招“海底捞月”抓向魏无机小腿,魏无机以剑术称雄武林,轻身功夫也甚了得,只一跳便避过这一拳。魏无机一跳不要紧,金属丝立刻震动一下,郎湛替龙捏了把冷汗,不想龙竟是纹丝未动,下盘工夫端的了得。不少人已暗中叫好,如此一来,关注这第一根旗杆上动态的人越来越多。
    魏无机见龙来势汹汹,不敢怠慢,使出一套“正阳拳”,此拳法为正阳门“拳、剑、标”三绝之一,以刚猛取胜,只是如今踩在金属丝上使将出来,却有些头重脚轻的味道。
    再说丝线一端攥在卞超群手里,魏无机身轻如燕走在上面,卞超群倒也不吃力,然而此时线上不仅站了两个人,而且双方拚斗激烈,更无人提气行走,全部重量便压在线上,卞超群的手腕便有些吃不消,正咬牙顶着,无奈脚下一滑,金属丝瞬间一松。
    魏无机和龙脚下突然一空,身子下坠,手上兀自打斗不停,就是在空中刹那片刻,两个人竟还拆解了三四招。
    卞超群脚下一滑间,金属丝便即脱手,魏无机的短剑手柄中原是装了弹簧的,此时无人牵拽,金属丝立刻缩进剑柄中。
    不过二人既已落到地上,魏无机的正阳拳正好发挥长处,他怪龙坏了他的好事,出拳更重了。龙却毫无避让之心,招招以硬碰硬,他的拳术无任何花巧,动作虽不如魏无机漂亮,倒是很实用。
    魏无机拳法本非长项,对龙的拳路又颇不熟悉,开始还凭着些虚招惑人,渐渐便落在下风。龙在江湖上向来很少出手,是以开始动作还有些僵硬,现在却越来越熟练。此消彼长,卞超群见魏无机眼看不敌,大感着急,再看那旁边一根柱子,已经有人就要攀上柱顶,更有许多人开始打这第一根旗杆的主意。
    卞超群不再迟疑,解下腰间一条皮囊,向魏无机道:“接着!”魏无机扬手一接,紧接着旋转避开龙一拳,跳出战圈,极为熟练的从皮囊中取出一排飞标,“夺夺”几声,已有十几枚钢标飞了出去,钉在旗杆上,每枚之间的距离相差俱是二尺多远,一路钉上杆顶。
    旗杆既已有踏脚之处,魏无机便不再与龙缠斗,飞奔过去,攀住钢标手柄,每上一级,便用脚把下面钢标踢落,以绝他人来路。魏无机动作何等迅速,龙伸手待拽他下来,却只扯下一片袍角。
    眼看魏无机越行越速,龙正自着急,突然一道白光自他眼前掠过,一柄钢刀已然插在旗杆之上。龙认出那是郎湛的刀,转首看他,郎湛正冲自己微一点头,龙心领神会,退后几步,直冲向旗杆,一跃落在刀柄上,以刀为踏板,高高弹了起来,那钢刀果然不愧为战狼所有,外表虽不起眼,但在如此重力下竟而不断,只是颤动不止,可见绝非凡品。
    龙借反弹之力上升,到了与魏无机同等高度,上升之势已尽,匆促间恰与魏无机踏上同一柄钢标,标柄本已极小,魏无机又绝未想到此时会有人突然出现,惊骇之余脚下踩空,忙乱之下右手抓住龙的手臂,才不至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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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7-8 18:19:25 | 显示全部楼层
他见龙偏生跟自己过意不去,当下又急又恼,心想我纵不能取下旗子,你也休想得逞,于是狠命一使劲,硬生生把龙拽了下来,两个人摔落在地,好在二人均是高手,未有大碍。
    魏无机此时短剑既不在手,见身旁正有几只被他踢落的钢标,随手抓起一只,翻身而起,向龙刺去,他使的本是短剑,但这钢标比短剑又短了七分,分寸未拿捏好,这一刺竟刺空了,龙得了这个空挡,就势握住他手腕。龙手力惊人,魏无机竟是动弹不得,龙趁机道:“沈大小姐可是你掳走的?”
    魏无机心下大骇,怎么也想不通如此隐秘之事如何被眼前这个名不见经传的汉子得知。但既已被人知道,此人却不可不除,要知他少年成名绝非易事,倘若劫持沈如心的事传将出去,前程必定大受影响,于是恨下心来,身子向前一撞,龙被他出其不意一撞,退后几步,手一松倒被对方挣脱了。
    魏无机并不答话,也不问对方是谁,接连出拳,拳中带风,步步紧逼,迫得龙再也说不出话来。他方才与龙不过是争抢,此时却大有拼命之势,片刻之间已攻出一二十招,正阳拳本就走的刚猛一路,他这个架势使将出来,更是排山倒海,令人望而生畏。
    龙的手脚竟一时被这威猛的拳路闭死,步步退避,仗着诡异的身形步法,才侥幸避过二十余招。
    此时其他几根旗杆上的激斗也正酣,但众人均知“霹雳神骏”剑法了得,却未料拳法亦如此精湛,目光纷纷被他们吸引,却不知魏无机前程未来均系于这一战之上,大意不得,这才超常发挥。
    龙本非等闲之辈,三十多招过后,已发现魏无机不过一味猛拼,于招式上倒未见得有何造诣。龙本是个沉着冷静之人,此时更是不温不火,只等对方露出破绽。
    果然,五十来招过后,魏无机攻势渐渐减弱,额头也渗出滴滴汗珠,于是龙的招数便渐露锋芒,渐渐占得先机。
    郎湛远远观望着,口中不禁喃喃道:“原来他竟是龙族的人。”郎湛在江湖中虽游踪不定,但交游甚广,对各家各派的武功路数也略知一二,龙族的武功虽神秘,但龙门镖局既需在路面上混,其武功便不可能秘而不宣。郎湛在龙门镖局本也有几个朋友,但龙族的武功太过朴实,是以直到现在他才认出那是“龙拳”。
    其实此刻沈千跃也早已看出龙是龙族的人,他只是奇怪,自己并未邀请龙族的人,他又怎么会不请自来。沈千跃见龙武功不弱,心想若真是此人胜出,这门亲事应还是不应呢?转而又想,此人即使胜出,未必能救出如心,即使救出如心,此次招婿大赛还有第三关,他未必闯得过,此时自己又何必在这里浪费心神呢。沈千跃如此想,只因他委实不想把女儿许配给一个异族人,不过此时他正担忧女儿的安危,旁的事便暂且搁下了。
    突然,龙双拳齐出,一招“势如破竹”直击魏无机胸口,其势倒与这名称甚为贴合,只见魏无机踉跄倒地,捂住胸口,竟而站不起来。
    龙定在那里,也不知如何是好,他本来不过是想迫得魏无机胜不了比赛,正阳门的阴谋便就不能得逞,现下已然把对方打败,那么他是该走该留,该把沈如心的事公之于众还是暂且隐瞒,倒有些拿不定主意。
    这时郎湛走了上来,依然把衣服递到他手里,微笑道:“出了这么多汗,小心莫要着了凉。”龙接过衣服穿上,想起方才郎湛相助自己之事,刚要致谢,突然一面大旗罩在他身上,挡住视线,龙惶惑之下,扯开大旗一看,竟是原本插在旗杆顶上的那一面。
    原来下面看客有很多人正在等着鹬蚌相争,渔翁得利,那边每杆旗都有二三十人占着,于是趁魏无机跟龙大打出手的当儿,这第一根旗杆便成了重矢之的,七八个人一哄而上,眼看有人把旗拔了下来,又有四五人上去抢,杆顶原本风大,争抢之下大旗竟脱手掉了下来,刚好落在龙头顶上。
    龙握着旗,兀自不解,郎湛却笑着拍他的肩膀:“恭喜恭喜!”只因郎湛知道,在四位得到旗帜的高手里,只有龙才能“救”出沈如心,如此一来,他倒真成为断玉山庄的准女婿了。
    这时楚放、南宫超和季阅已经拔得头筹,加上龙手里这面旗,四面大旗已都有了主人,虽然龙总觉得拿到这面旗非己所愿,很多人亦对他的侥幸嗤之以鼻,但随着阮封一声“停”字喊出来,众人也便不敢再有异议了。
    阮封走下看台,“楚少侠、季少侠和南宫少侠果然名不虚传,不仅文思敏捷,武功也十分了得,只不知这位是……”他盯向龙,虽仍谦和的笑着,眼神里却分明含着些不以为然的颜色。
    龙本不想别人知道自己的身份,便道:“在下此番前来,并非——”
    旁边的郎湛突然打断了他的说话:“这位是龙门镖局的龙二当家。”龙门镖局在江南一带颇富盛名,老局主丁沛更是二十年前响当当的人物,如今镖局已由老局主的儿子丁睦尧接手,但龙究竟年长睦尧几岁,是以镖局的大小事务,睦尧总要向龙请教之后再做定夺,这几年龙虽很少在江湖中走动,但知道他的人倒委实不少。
    龙虽不喜被众人关注,但此时数百双眼睛齐齐望向他,龙也没有丝毫不自在的感觉。他就是这样一个人,从不争强好胜非要得到些什么,但也从不畏惧任何人任何事。
    显然郎湛是看不惯沈家的人如此势利,便借龙门镖局来抬高龙的身份,然而如此一来,终是执着于名声二字。战狼,他虽然那么样与众不同,那么样疾恶如仇,那么样愤世嫉俗,那么样悲天悯人,但他终究是家世显赫的少年英雄,虽然极厌恶江湖上的那些虚名,但年轻的他还是不能懂得一个小人物心中的悲哀。
    听得龙原来竟是龙族中数一数二的高手,那些当初还有些看不起他的人便觉得自己有眼不识泰山,魏无机败在他手下,也总算不是太丢脸。
    这时季阅爽朗的一笑,向龙抱拳道:“原来是龙兄,久仰久仰,改日定要与你切磋一番。”他说得诚恳,龙相信他并无恶意,回礼道:“岂敢岂敢。”
    阮封心知庄主对龙族向无好感,不愿龙过分张扬,咳了一声道:“既是如此,四位公子请随我来,咱们商议一下有关我家小姐的事情。”
    龙正要说话,卞超群大喝道:“慢!”
    “卞二侠还有何事吗?”阮封问,其实大家心里都觉得,这个卞超群实在有些多事。
    卞超群踱到龙的身旁,不紧不慢的道:“大家不用商量了,我知道沈小姐被谁掳走了。”
    龙一惊,心想莫非他要大义灭亲,把魏无机劫掠沈如心的事说出来?
    一直沉默不语的沈千跃此时更是一惊,忙起身道:“是谁,快说!”
    卞超群道:“我正是要说的,这人不是旁人,便是他!”
    龙惊呆了,原来卞超群的一根指头正是直直的指向自己,龙的脸色变了,他终于明白,正阳门用这招先发制人一来可以堵住他的嘴,二来可以把自己的劣行都推得一干二净,真是再聪明没有。
    于是,全场的眼光再次齐刷刷指向龙,等着一个答案,龙却没有说话。又是郎湛开口道:“卞兄如此说,可有什么凭据么?”
    卞超群道:“自是有的。”说着从身后拖出两个人来,“这两个是我师弟,他们昨晚亲眼看见有人劫持了沈小姐,一路跟踪,不想却被那人出其不意的点了穴道,直到此刻方能行动,”又对那两个人道,“你们可还认得出昨晚那人?”
    那二人齐声道:“当然,昨晚就是这位龙公子,劫持了沈小姐!”
    龙的拳头攥紧了,眼中像要冒出火来,那两个人赶忙缩到卞超群背后。沈千跃拨开众人,行至龙面前道:“龙公子,实情可是像这二位所言?”眼光犀利得吓人,可是龙迎向他的眼光,一字一字的说:“我没有!”
    “你敢说你不知道沈小姐在哪里?”卞超群挑衅道。
    龙道:“我的确知道。”
    沈千跃逼视着他,“那么——”
    “但——”龙道,“我是从这两个正阳门弟子的手中救下了她。”
    “哦?”卞超群诡异的笑着,“龙公子倒会倒打一耙,如此说来,你为何不立刻送沈小姐回家,反而跑来抢这大旗,莫非还有什么阴谋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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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7-8 18:19:42 | 显示全部楼层
这本是魏无机的阴谋,卞超群反而说成是龙的阴谋,龙不送沈如心回家,原是为了沈家的声誉着想,不想反而弄巧成拙,龙的脸憋得通红,吼道:
    “你胡说!”
    龙内功深湛,这一声吼把在场的人震得惊呆了,卞超群被吓退几步,再说不出话来。沈千跃涵养功夫了得,吐出一口气道:“既然如此,还请龙公子带路,把小女接回家来,孰是孰非,到时一问便知。”
    众人纷纷点头,觉得不错,龙看了郎湛一眼,发现他也在望向自己,显然也是拿不定主意。此时沈如心正和萧疏在一起,倘若被沈家的人看见,少不得又是一场纷争,但若此时不带人去接沈如心,龙的嫌疑就再难抹去,真是教人左右为难。
    沈千跃向阮封一使眼色,阮封道:“龙公子请带路吧。”
    龙突然立定道:“现在还不能去!”
    “为什么!”沈千跃阴沉着脸,压抑着心中怒火,意思分明是说,你心里没有鬼,又怕什么?
    龙既已认定萧疏和郎湛是自己的朋友,就决不会做任何伤害他们的事,无论发生什么,自己一力承担就是。其实龙根本不知道萧疏和沈如心到底是什么关系,他明明那么关心沈如心的安危,并且他与萧疏和郎湛的交情实在可说是一面之缘而已,然而他就这么轻易相信萧疏和郎湛了,相信他们不会作出对沈如心不利的事情,这种伟大的信任,让郎湛的眼眶湿润了。
    郎湛毅然的迈步向前,用一种沉稳的不容置疑的语气说:“我可以证明,沈小姐绝非龙兄劫走!”
    他和龙的眼神再次碰撞,一种无言的默契在这眼神中交流着。沈千跃从始至终一直注意着郎湛,他知道郎湛并不屑于当断玉山庄的女婿,沈千跃虽一直欣赏着郎湛,但也已忍受不了他的孤傲,于是,他用置疑的、强硬的、冷漠的语气说:“你如何证明。”
    郎湛并未在意沈千跃的态度,他冷静的说:“我留下做人质,让龙兄一个人去接沈小姐回来。”
    “哈哈哈,”卞超群突然狂笑道,“郎少侠若想走,这断玉山庄还有谁能留得住他。”
    郎湛最恨一旁有人挑拨,一把抓住卞超群的衣襟,吼道:“你给我闭嘴!”
    卞超群也不是吃软怕硬的人,挺着胸脯说:“怎么,郎少侠要杀人灭口么?”
    郎湛气不打一处来,真就挥起拳头,龙拦住了他,“不用这样,就算有人做人质,那也是我。”
    “好,”卞超群整整衣襟,抚掌笑道,“二位真是肝胆相照啊,只不过,若非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也不用这么紧张吧。”其实正阳门的人此时也甚是奇怪龙为什么不把沈如心送回断玉山庄,但他们既抓住这个破绽,就决定纠缠到底了。
    龙一时语塞,郎湛朗然道:“沈庄主,此事一时半会解释不清,您若信我,不妨把我留下,看我会不会食言,您若不信,在下也没有办法,正如卞兄刚才说的,这断玉山庄想来还没人能留得住我郎湛。”
    沈千跃笑道:“郎少侠何必如此,老夫别人信不过,难道连郎家的人都信不过么?你家传宝刀还留在此处,难道还怕你跑了不成?二位既有难言之隐,老夫也不勉强,但事关小女安危,却不得不谨慎小心,二位能否保证一个时辰之内,把小女安全送回这里?”
    郎湛看到插在旗杆上的钢刀这时已在沈家下人的手中,便应道:“诺岩刀乃郎家至宝,若郎湛不能在一个时辰内送回沈小姐,随您怎么处置这柄刀。三年前郎家诺岩剑丢失时,郎湛曾立下重誓,”他顿了一顿,涩声道,“刀在人在,刀亡人亡!”
    “郎兄弟你——”龙失声道。
    郎湛扶住龙的肩膀,摇摇头,手上突然一使劲,龙不由自主的跟郎湛飞奔了出去。
    他们一直奔到龙门石窟,才停下喘了口气。
    郎湛道:“龙兄,待会咱们见到他们二人,千万不能说出此来的目的。”
    龙问:“为什么?”
    郎湛道:“我担心我们二人很难把沈如心从萧疏身边带走,所以……”
    龙像是明白了些什么,“所以,我们需要用一些强硬的手段?”
    郎湛点点头,龙还想说什么,但话到了嘴边又咽了下去,毕竟此事成功与否关系到郎湛的身家性命。
    然而,当他们到达沈如心藏身的那个洞窟,就发现刚才的一番谈话完全是多余的,因为他们看到萧疏正颓然的靠着石壁,像是被人点了穴,而他见到龙他们的第一句话就是:“快去救如心,她被人带走了!”
    天!沈如心,居然又被劫走了!
    郎湛尝试着拍开萧疏的穴道,但是失败了,这人的点穴手法相当高明,郎湛想到一个人。
    “看清楚是谁了吗?”郎湛试图证实自己的猜想。
    “没有,他出手很快,蒙着面,洞里面又相当的暗,但是,我觉得……”萧疏隐隐觉得自己见过那人,但是他实在不能肯定。
    龙突然想起刚到断玉山庄的时候觉得有些地方不对,这时突然灵光一现,原来断玉山庄的招婿大会少了一个人,这个人就是——
    “霍麒麟!”
    龙脱口而出。
    郎湛的猜想被证实了,萧疏的感觉也被肯定了,除了他,天下也确实再找不出如此一个点穴高手。
    况且,他昨晚正是和龙聊天的时候听说了沈如心失踪的消息,今天就消失在断玉山庄,岂不是太巧合了么。
    萧疏更想到霍麒麟那个时候看朱明眸的目光,他分明就是个登徒浪子。
    现在,所有的迹象都表明,沈如心被霍麒麟带走了。可是,他会将她带到哪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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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7-8 18:20:30 | 显示全部楼层
“龙”(下)
沈如心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团软绵绵的被子里。
    雪白雪白的被子,虽在盛夏,这床这被却给人种清凉的感觉。
    沈如心觉得很舒适,很惬意,一种懒洋洋的情绪侵袭了她,然而她立刻就发现自己居然是****着身子的。她的脸突然间变得苍白,惊遽得一动都不能动,像沈如心这么样一个淑女,即使独自在自己的闺阁中,也不可能****身体,更何况在这种境遇下,在如此一个陌生的环境里。那个蒙面的男人,那个点倒了萧疏的男人,他到底居心何在?难道她的身子已经被男人碰过了么?
    沈如心大大的眼睛里开始畜满泪水,她不是害怕,而是觉得受到了莫大的耻辱,还有萧疏,她不知道萧疏怎么样了,他会不会出事,如果没出事的话,他会不会来救自己呢?
    门“支呀”一声被推开了,沈如心心跳加速,下意识的揪紧了被子。还好,进来的是一个小女孩,穿着淡粉色的纱衣,脸上带着笑意,若不是在沈如心面前,这女孩也算是百里挑一的容貌了。
    她端着食盘进来,见沈如心醒了,便笑道:“姑娘,午时已过,快吃饭吧。”她笑的样子真甜,令沈如心对她一点都敌视不起来,但是她还是没有办法起床。
    “我的衣服呢?”沈如心轻声问,仿佛连说出这种话都是艰难的。她身上除了内衣裤,原本穿着龙给她的外衣,萧疏来了之后,又把自己的外衣披在她身上,龙的衣服便托郎湛去还了。所以沈如心被再次劫走的时候,应该穿着萧疏的衣服。
    “姑娘的衣服脏了,我已经帮您脱下来让人去洗了,”粉衣女孩解释着,“新衣服我放在姑娘的枕头底下。”
    沈如心忙去翻枕头,那下面果然压着一套衣服,质地柔软,似是上品的纱布织成。沈如心把衣服抓在手里,突然想起件事,问道:“这么说,是你帮我脱的衣服?”说最后那几个字声音小得就像蚊子叫。
    粉衣女孩点点头,沈如心脸一下子红了,但一颗悬着的心也落了下来,总算没有男人碰过她。
    “那,你先出去,我要穿衣服了。”沈如心还是细声细气的说。
    那粉衣女孩“噗哧”笑道:“好,我这就出去,姑娘慢用,等吃过了饭我再过来。”说着就要出去。
    “等一等!”沈如心突然叫住她,“能不能告诉我,这里是什么地方?”
    粉衣女孩笑道:“怎么,姑娘不知道么,这里是洛阳城最有名的得月楼啊。”
    得月楼是洛阳城最大的一家妓院,但是像沈如心这么样一个大小姐,又怎么可能知道风尘中事,所以她还当这里只是间普通的酒楼,倘若她知道得月楼是什么地方,想必就不会像现在这样坐在桌边吃饭了。
    沈如心从没像今天这样吃饭这么快过,她一边吃一边在想怎么才能逃出去,可是逃出去又能怎么样呢,她还是不认得回断玉山庄的路。
    于是她又想起萧疏,想起那短暂的依偎的片刻,这个时候,她的心中奔腾着烈火。一个娴静如水的女子,谁也无法想象,当她的心中充盈了热情时将会有怎样一种爆发。
    可是,养在深闺里的沈如心怎么会认识萧疏呢?那又是一个长长的故事,我们已经来不及讲这个故事,因为——
    一个人推门而入,沈如心跟他四目相触的时候,心中打了个冷战,这个男人相貌绝不恐怖,甚至可以说相当俊美,能得到“玉面麒麟”这一雅称的人相貌当然不会难看到哪里去,但不知为何,沈如心觉得他看自己的眼神很诡异,仿佛不是在看一个人,而是在端详一件物品,他明明把目光注在她的脸上四处游移,却又仿佛根本没有看到她这个人,令沈如心霎时之间觉得浑身不自在。
    这时,屋内忽又闪入一个女子,她长发高束,长裙飞舞,身材高挑,仿若盈盈仙子,正是“圣手观音”师倩倩。
    霍麒麟知她进来,不觉赞道:“倩倩,你的功力果然大有长进,就连我都……”口中不断的“啧啧”,目光却仍投向沈如心。
    师倩倩浅笑道:“臭小子,你嘴上这样说,心中却怪我把天下第一大美人给藏起来了吧。”
    霍麒麟这才把目光收回,对师倩倩道:“怎会?难道我们的倩倩就当不得这世上第一大美人的称号么?”
    师倩倩虽明知他在说笑,心中却也不禁暗喜,世上又有哪一个女子不愿男人称赞自己美貌呢。只是,沈如心被他们搅得如坠五里雾里,她再也忍受不了,终于站起,问道:“你们是谁?为何把带我到这里?”她说话依旧轻声细语、不缓不急,然而神情中透出的果敢和语气里灌注的责难,却让霍麒麟和师倩倩心中一凛,他们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个看似娇弱无力的沈如心,身上竟然投射出一股不容人侵犯的魔力,对他们产生一种无形的逼迫,压得他们说不出话来。
    好在女人对女人总还是有一套的,师倩倩走过去,拍了拍沈如心的肩膀笑道:“沈姑娘不必心急,我们这也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过些时日你便明白了。”
    沈如心静立不语,她知道此时此刻说什么也没有用,她只想等,直觉告诉她,萧疏一定会来救她的。
    师倩倩仿佛瞧透了她的心思,把嘴凑到她的耳畔说:“如果你盼着有人来救你,那就大错特错了,如今就算是你爹爹,怕也认不出你。”
    沈如心闻言一惊,忙把手摸向自己的脸,感觉脸上确像是有层东西,扯也扯不掉。师倩倩笑道:“别白费力气了,需知我师家的易容术绝不在医术之下。”
    沈如心没听说过师家,更没听说过潼陵四怪,但是她明白易容意味着什么,心中大骇。要知道女孩子最看重自己的容貌,尤其是漂亮的女人,师倩倩到底把沈如心变成了什么模样,会不会一辈子都变不回去了呢?
    沈如心满怀忧愤的盯住师倩倩,霍麒麟道:“倩倩,她这生气的样子,还真有些像你。”
    话音刚落,只听外面一片嘈杂,那个粉衣女孩匆匆闯进来,慌张的道:“来,来了。”看看沈如心,又看看师倩倩,舒然一笑,对师倩倩道:“姑娘是否先避一下?”
    师倩倩微一点头便出了门,霍麒麟忽的蹿到沈如心身畔点了她几处大穴,又慢慢扶她坐下,自己则坐在她旁边。
    沈如心张了张嘴,却怎么也说不出话来,浑身上下亦半分动弹不得。霍麒麟把手搭上她的腰间,对她耳语道:“待会儿有人来,你最好不要露出什么马脚,倘若被他们发现你是谁,咳咳,”霍麒麟在她腰上捏了一把,把沈如心羞得泪都要涌了出来,霍麒麟嘿嘿笑着,“我会做出什么事来那可说不准了。”
    正说着,门“砰”的一声被推开,沈如心望向来人,似曾相识,又似乎不识,可是他的衣服透露了他的身份,这个闯进来要救她的人,正是龙。
    可是龙并没有看她一眼,直直走到霍麒麟跟前问:“人呢?”
    霍麒麟两手一摊,嘴角含笑,绕到龙身边,彬彬有礼的道:“龙兄,莫非你不知道这得月楼是什么地方,阻了人家的清梦,那可不太好。”
    龙正不知如何答话,只见门外冲进一个人,那人气喘吁吁,显然在外面曾大干了一场,他一闯进来就吼道:“霍麒麟,你把如心怎样了!”
    霍麒麟口中“啧啧”道:“不得了,沈大小姐的闺名是你该直呼的么?莫非你和她之间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沈如心的心“砰砰”乱跳,全心系在来人身上,霍麒麟说了什么,根本没听见。正如大家所猜,来人是萧疏,他怎容得别人玷污沈如心的名声,脱口道:“你放屁,快把人交出来,否则你们休想走出这房间半步!”
    你们!他说得你们也包括我么?沈如心心头一惊,只是苦于开不了口。霍麒麟忽的挡在她面前道:“想要人,也要有证据。”
    龙和萧疏未及开口,竟又踱进一个人来,不用说,来者便是战狼了。他摊开手掌道:“你要的证据在这里。”原来他掌中赫然躺着一枚铜币。
    霍麒麟脸上忽的掠过一丝寒光,不过马上被他用微笑掩饰了,“郎少侠越来越有意思,一枚铜钱也值得大惊小怪么?”
    战狼收回铜钱,笑道:“本来也不值得大惊小怪,却偏偏这枚铜钱是劫持沈小姐的人失落在龙门石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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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7-8 18:20:46 | 显示全部楼层
霍麒麟不屑道:“那又怎样?”
    战狼继续道:“我们既怀疑了是你,当然得去你呆过的地方看看。客栈的伙计说,你一早离开了,我们便沿着他指的路走下去,你‘玉面麒麟’的相貌端的不凡,稍一打听便得知你在路边一个小草棚吃了一碗馄饨。”
    霍麒麟笑道:“三位打听得可真是仔细,想必连我吃了几个馄饨也都了如指掌了。”
    “不错,”萧疏接过他的话茬,“你吃了十六个馄饨,共是九文钱,你没有零钱,摊主找还你一文,可惜你把它丢在龙门石窟。”
    霍麒麟仿佛这时才明白,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你们这个故事编得未免可笑了点,这铜币莫非打了标签,怎知道就是他找给我的?”
    “不错,”战狼把铜币拍在桌上,“它上面正是刻了标签的。”霍麒麟凑上前一看,那铜币上竟真的刻了一个十字。
    战狼怕他不明白,解释道:“我们见此记号,特意去问了馄饨摊老板,他说他有个规矩,晚上回家把一日挣来的钱串起来数,每数一百个,就在最后一枚上刻个十字,以免弄乱,今天,他恰好就把一枚刻了十字的铜币找给了你。”
    霍麒麟到此时尤不动声色,道:“如果我说把这枚铜钱随手丢给路边的乞丐了,想必你们也不会信喽?”
    战狼未睬他,继续道:“我们发现铜币是在洞口的杂草丛中。因为洞口石壁上有一只血手印,我们才会注意到这摊杂草,也才知道你的腿曾被一种不知名的坚硬植物划伤了,这才会留下血迹。”战狼说得头头是道,仿佛他当时就在现场,眼看着霍麒麟贴着石壁潜入洞中,未顾及脚下,不小心被植物划伤,他下意识的用手护住伤口止血,一枚铜钱不知怎的就滑了出来。由于伤口不很深,霍麒麟便也未在意,继续前行,哪知手上沾染的血迹却留在了石壁上。
    听完战狼的话,霍麒麟忽然鼓起掌来,笑道:“战狼不愧为战狼,难怪连京城四大名捕断不出的案子都要找你。只是…咳咳……”
    “既然承认了,还不快交人!”萧疏不愿听他罗嗦,逼问道。
    “我话还没说完,急什么,”霍麒麟的行止永远那么优雅,“我想说,郎少侠这次却算错了。”
    “哦?我算错了,那么阁下的意思是,你的腿并未受伤喽。”战狼道。
    “的确未受伤,”霍麒麟把袍角一撩,两只裤管翻起,“不信你们瞧。”果然,他的腿又细又白,就像女人的腿一样,哪有一点受伤的痕迹。
    战狼的眉头紧紧锁在一处,不明白自己的分析哪一点出了差错,霍麒麟仔仔细细的把衣服整理好,忽然敛起笑容道:“三位若是没有其他事情,还请离开这里,误会我霍麒麟事小,倘若耽误了断玉山庄的大事,在下罪过可大了。”
    “你——”萧疏攥紧拳头,偏偏有苦说不出,要知道,他们找了八家妓院才找到霍麒麟,好不容易找到了,却救不出沈如心,如同刚刚展现的光明一下子破灭了。
    “小红,送客!”霍麒麟的口气一下子强硬起来,那个粉衣女孩走进来,笑吟吟的请他们出去。
    没有人动,空气一下凝固起来,萧疏已经拿定主意要跟霍麒麟拼命,战狼却在想,他的腿上为什么没有伤,难道真的是我错了。他却不知道,玉面麒麟最最爱惜自己的身体,身上就算有再多伤口,也早已被师倩倩修补得天衣无缝了。
    只有龙,转着跟他们完全不同的心思,并且在这最紧要的关头问了个最莫名其妙的问题:“这位姑娘是谁?”他指的,当然是坐在床上的沈如心。
    萧疏有意无意的看了她一眼,对龙说:“这位就是江湖上大大有名的‘圣手观音’师倩倩了。”
    龙自来到洛阳,从未见过师倩倩,直至今天才算照面,但整间屋子里最最吃惊的却不是龙,而是被误认为师倩倩的沈如心。她从萧疏的目光和语气里已隐隐猜出了什么,如果连萧疏都不认得她,那么这个世上还有谁能救她呢。
    沈如心柔肠百转,除了恐惧,心里还杂糅着失望、心痛和消沉。就在这时,她被一个声音惊醒了,这个声音,把她从深渊的海底救了起来,这个声音,给了她希望和阳光,这个声音,那么浑厚而且亲切。这个声音只说了五个字:
    “她是沈如心。”
    说这话的不是别人,正是龙,大家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么说,都愣了愣神,龙只好重复了一遍:“她是沈如心。”
    沈如心流泪了,在最最无助的时候,她没有流泪,在最最孤独的时候,她没有流泪,在最最绝望的时候,她也没有流泪。可是,当听到龙这句话,她却流泪了,而且,她也第一次看清楚这个从没给她留下过太多印象的男人。
   
    洛阳城里多极了像“牡丹楼”一样的大酒楼,但“牡丹楼”有个与众不同之处,这里出售一种独门酿制的酒——“胭脂泪”。
    据说,无论是谁,只要沾了一口“胭脂泪”,就还想尝第二口;据说,凡是喝过“胭脂泪”的人,没有不醉倒的;据说,牡丹楼的杜老板曾当众许诺,倘若有人能够喝“胭脂泪”三杯不醉,他就把牡丹楼拱手相让。
    很多人都被杜老板的这个赌局所吸引,但是三年来,牡丹楼除了生意越来越好,没有任何的变化。老板还是原来的老板,只不过比以前更发福,显得更加富态而已。
    牡丹楼凭借着“胭脂泪”的魅力名声大噪后,整日里人来人往,自从断玉山庄举办了招婿大会,这里的生意更是红火得不得了,有人说,如果沈家有三个女儿,杜老板这辈子都可以吃穿不愁了。
    萧疏现在就坐在牡丹楼二楼的西北角上,面前放着三个大碗,里面盛了满满的酒,这酒泛起幽幽红光,轻轻的,淡淡的,让人看了就忍不住要喝下去。
    “这就是胭脂泪吗?”萧疏问老板娘,他来这里就是为了挑战那三杯不醉的。
    老板娘看上去四十多岁了,却不服老,穿了大红外衣,粉扑了满脸。她摇摇头,似乎觉得萧疏太嫩了点,笑道:“想喝胭脂泪,先要过我这相思红。”
    原来这淡红淡红的酒名叫相思红,萧疏把它举在手中端详一番,发觉那淡红的颜色还会因角度的不同发生变化,当萧疏把碗递在嘴边的时候,那红看上去已明亮得诱人。
    一碗、两碗、三碗,萧疏当真一口气把三碗酒都喝了下去,酒的性子并不烈,反而有一丝甜蜜的味道,一丝一丝,不绝如缕的向四肢百骸扩散,越久回味越是无穷。不错,那味道确是甘冽的,但渐渐的,萧疏昏昏沉沉起来,当老板娘夸他“没想到公子如此海量”的时候,他已经醉了。
    萧疏酒醒在深夜,那时龙已经帮他付了酒账,并把他送到客栈。萧疏口渴得厉害,挣扎着倒了杯凉水喝,他的口中充满苦涩,那是“相思红”留下的余味,这余味不仅留存得长久,而且像是把他整个人都掏空了。萧疏望着窗外的月,自嘲的笑笑,自语道:“我为什么要喝下相思红呢,难道这十年来,我所受的相思之苦还不够深么?”
    与此同时,断玉山庄的嵌璧阁里,沈如心也正在望月沉思,这时,她的小丫头铃当问了个问题:“小姐,今天他们是怎么认出你的?”于是沈如心回想起龙说的一句话:
    “我能认出你的呼吸。”
    天,这么平平淡淡的一句话,岂非比世上任何甜言蜜语更能打动人。当龙用一种平常得不能再平常的语调说出这话时,沈如心忽然对他生出一种情愫,那是一种完全不同于她对于萧疏的感情,那样疏疏淡淡,若有若无,轻飘飘软绵绵的。
    “小姐,”铃当见如心想事情入了神,忙着把她拉回现实,“我听阮管家说,那个龙公子虽然没参加文比,但是救出了你,等于是胜了关键的一场,说不定会成为咱们家的姑爷呢。”
    沈如心心一动,她从来以为她的丈夫会是个家世显赫的青年才俊,比如楚放、比如南宫卓、比如郎湛,她从没奢望过能和萧疏在一起,可是,龙,那有可能么?
    铃当知道小姐在这种时候总是沉默着的,自顾自的说:“只不知道那个每年都来吹箫的公子会怎么样,以后他还会来么?”说完叹了口气,好像很惋惜似的。这句话同样勾起沈如心的心事,唉,萧疏,那个时而狂热时而冷淡的萧疏,那个她很少见面却天天记在心里的萧疏,那个她认识了十年、惦念了十年的萧疏,那个她虽不能嫁却永不能忘的萧疏,唉,为什么在她的生命里,要出现这么样一个令她心痛而至心碎的男子,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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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7-8 18:21:06 | 显示全部楼层
“阮管家还说,”铃当好像在外面打听了好多消息,现在滔滔不绝,等不及把它们全告诉给沈如心,“郎湛郎公子查出是正阳门的魏无机买通潼陵四怪来劫你,前天的事也是他干的,老爷感激得紧,晚上请郎公子吃饭,谈了好久好久呢。”
   
    “啪!”沈千跃一掌重重拍在桌子上,“从没见过这么不识抬举的小子。”
    阮封掩上门,他刚刚把战狼送出去,见老爷动了气,忙倒了杯茶,道:“那小子既傲且狂,日后少不得吃大亏,老爷也不用太着恼了。”
    沈千跃一口茶喝下去,半点味道也没品出来,气兀自未消,却也无心理会那个目中无人的战狼了,“老阮,我让你打听的事有眉目了么?”
    阮封点点头,警惕的探视一下门口,凑在沈千跃跟前道:“正阳门的人只是觊觎小姐的美貌,并没有恶意,却是那天拿了管箫,写些不三不四的东西,今天又跟战狼在一起的那小子,很有些来头。”
    “哦?”沈千跃放下手中的茶,正色道,“我正是要问他!”
    阮封沉了口气,低声道:“老爷可还记得‘玉箫’萧仰止?”
    沈千跃的脸变了颜色,“他!你的意思是,那小子——”
    阮封点了点头,证实道:“他是萧仰止的儿子。”
    沈千跃眼中掠过一丝寒光,切齿道:“我原先还当他是真心喜欢如心,现下看来,倒是要利用如心。如此用心恶毒,需容不得他在这个世上。”
    阮封道:“只是小姐那边如何解释呢?我问过铃当,她说那小子每年都会到断玉山庄外吹箫,小姐就是这么被他给迷惑的。”
    沈千跃沉吟道:“如心那里不用你操心,明天的招婿大会照例进行,最后一天了,都准备妥当了么?”
    阮封点点头,沈千跃放心的挥挥手,“回去休息吧,明晨我总要把能给如心真正幸福的人找出来。”
   
    沈家招婿大会第三天,比赛的地点迁出断玉山庄,移在洛阳城中心的“牡丹楼”,而沈家出的第三关题目也非常的特别,那是——
    三杯不醉!
    孤山派的人私下里议论,都觉得沈家招婿所出题目过于古怪,考较的均是些旁门左道的东西,真才实学往往难以亮出来,一个个牢骚满腹,只有清瘦的季阅洒然的笑笑说:“沈家选女婿,又不是选宰相,只要人家女儿喜欢就可以,何须抱怨。”他的师兄师弟均都大摇其头,一个道:“季师兄人中龙凤,几场比赛下来却处处掣肘,实在有失公允。”季阅安然的笑道:“输了就是输了,说什么有失公允呢,反正这第三关也过不去,倒不如提前退出的好。”季阅生性淡泊,凡事绝不强求,他的师兄弟可大大的吃了一惊。季阅望着窗外,仿佛自言自语的说了一句:“我想这世上只有一个人是真正喜欢她的。”
    他说这话本属无意,哪知道却被旁人听了去,这个人立刻问道:“是谁?”
    季阅一看,这人正是青州楚放,他依然一袭白衣,目光也是注向窗外。季阅笑笑:“连沈小姐是高是矮是胖是瘦都不知道,喜欢她的总不会是你我吧。”
    楚放点点头,把脸扭向他,问:“既然不喜欢,昨天为什么要去抢那面旗?”
    季阅粲然笑道:“抢旗的似乎不止我一个人,好像楚兄也……”
    楚放更深更深的望着季阅:“我在问你,你却为何老是扯上我?”
    季阅也不退让:“我只是随便说说,你又为何咄咄逼人?”
    楚放不吭声了,他本就是个极内向的人。过了好一会,才开口道:“我知道你说的是谁。”
    季阅不动声色,问:“你在跟我说话么?”
    楚放没有理他,自顾自的说:“但是依沈家在江湖上的地位,他恐怕还高攀不起。”
    季阅听了这话,颇不以为然,用鼻子轻哼道:“难道只有你青州楚家的人,才配得上沈如心么?”
    楚放淡淡的道:“你以为这四大家族的名头,我们背得很开心么?配得上沈如心,又有什么了不起?”说完这话,他便起身离座,独自坐到角落里,远离人群。季阅看着他略显瘦削的身体,突然觉得他一定有很多的心事不能为外人诉说,季阅忽然有些同情他,同情他过早的背负长辈们压在他肩头的重担。
    这时,季阅的一个师弟实在忍不住要问了:“你们刚才说的那个人是谁呀?谁喜欢沈如心?”
    季阅没有回答他,但是心中已经默念着这个名字——龙。
   
    龙正倚在客栈门口发呆,从他送萧疏回到客栈开始,他已经发了三个时辰的呆了,若不是看见沈家的轿子从街角经过,怕是要一直呆下去。轿子里坐的该是沈千跃,龙这个时候并不知道他要去“牡丹楼”主持招婿大会——没有人通知他——他只是下意识的跟上了沈千跃的轿子。轿子从牡丹楼的偏门进去,龙也便跟着溜了进去,他也不知道自己跟着沈千跃究竟要做什么,只是在发呆的那三个时辰里,他决定了一件事,为了沈如心的幸福,他要助萧疏成为沈家的女婿,如今招婿大会只剩第三关,也是萧疏唯一的机会,龙想或许从沈千跃的言行中可以探听到取胜的秘诀。
    沈千跃和阮封进了牡丹楼后院的偏厅,这地方很是幽僻,也恰好给了龙一个很好的藏身之所。屋子里早已等了一个人,龙靠在窗外看不到,但是可以听见他向沈千跃问好的声音,那声音嘶哑干涩,仿似地狱幽灵。沈千跃只轻哼了一声,似乎对此人颇为不屑,阮封问道:“阁下可准备好了?”
    那人呵呵干笑了几声,声音有说不出的阴冷,然后有些“乒乒乓乓”的声音,似乎在向沈千跃展示什么东西。“沈庄主请看,”那人笑道,龙几乎可以想象到他露出的白森森的牙齿,“这可是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炼制的‘情香露’,与酒相触毒性立时得以发挥。”
    沈千跃道:“此毒可有解?”
    那人道:“至今还未研制出解药,但世上之事,总是一物降一物,若说没有,便过于绝对了。”
    “好,”沈千跃站起来,“老阮,把银票给杜先生,”又对那人道,“咱们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从此你对此事闭口不谈,我也就当你从未在洛阳出现过。”
    “这样再好不过。”他人冷笑着,显是答应了。龙此时已对他的身份猜出一二,若说起使毒,除了蜀中唐门,就属“千面鬼王”杜煞了,他一向在关西一带活动,只是不知此时此刻为何会突然出现在此地。
    杜煞很快走了,沈千跃吩咐道:“老阮,你照我早晨交待的做,另外派一人去把萧疏找来。”阮封似乎点了点头,立刻行动,沈千跃像是自言自语道:“如心,爹做这一切都是为你好啊。”
    龙有种不祥的预感,他们弄毒药到底想毒死谁?萧疏么?可是,到底有什么解不开的仇恨,非要至人于死地不可呢?龙越想越怕,原先想助萧疏一臂之力的心思早抛到九霄云外,他现在只希望萧疏不要来。
    但是萧疏还是去了,而龙,竟成为最后踏入牡丹楼的人。
    牡丹楼里聚了几十个江湖豪客,略显嘈杂,龙却一眼发现了躲在角落里的萧疏。他正在抚摸着那杆箫,眼神有些茫然。龙走过去拍拍他的肩膀,萧疏看到他,微微一笑,“昨晚多谢龙兄。”
    龙摇摇头,抓住他的手腕道:“咱们走。”
    萧疏没有动,疑惑的问:“为什么?”
    “这里是招婿大会,难道你真想入赘沈家?”
    萧疏的心一痛,是呀,他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入赘沈家的,在他的内心交织着两股情感,这两股情感碰撞着、激战着,令他痛苦不已。他究竟想做什么呀,既然爱上沈如心是个错误,他为什么要把这个错误延续呢?
    一个人做出一个决定,往往是一瞬间的事,萧疏在这个瞬间作出了一个决定:离开这里。
    他“霍”的站起,正要举步,忽然感到周遭的一切都静了下来。霎时的安静比吵闹还要惊心,萧疏和龙下意识的望向门口。
    门口停了一顶花轿,那是顶普通的花轿,但花轿里的人并不普通,在经历了几日的惊心动魄之后,大家终于可以见到这场招婿大会的主人公沈如心了。
    所有的人都屏住呼吸,想要看清楚天下第一的美人究竟是怎生模样。沈如心从轿中走出,没有对自己的容貌做任何的掩饰,甚至没有做任何艳丽的装扮,略施粉黛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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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7-8 18:21:25 | 显示全部楼层
但是,所有的高贵、优雅、清灵、纯洁,就从那普普通通的裙钗下流淌出来,滋润着众人的心田。她的眉、她的眼、她的唇,甚至她的嘴角、她的发稍、她的指端,都令人找不出一丝瑕疵。她款款的走进牡丹楼,行止优美,她脸上挂着丝浅笑,端庄中透着亲切,清冷里裹着温柔。
    “好有韵致。”季阅嘴里冒出这么四个字,整个人都轻飘飘的,他没有注意到身边又有人把他的话听在耳里。“看来季兄还是不能免俗啊。”楚放毫不留情的评论说。
    季阅看到楚放,倍感诧异,不过依旧谦和的道:“她果非徒有虚名,楚兄把这样的女子都归为俗物,莫非见过比她更加秀丽脱俗的女子?”
    楚放盯着季阅看了良久,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忽然撩袍落座,有些气乎乎的样子。季阅搞不明白他,索性不再理会。
    沈如心慢慢往前走,忽然感觉到什么,猛的望向角落里的萧疏。前面重重叠叠的人,在她眼前仿若透明,她只看到了萧疏,凭着直觉,她在人群中找到了他。那一瞬,沈如心脸上的笑容消失了。
    萧疏心中一寂,所有的意志都在沈如心幽怨的一瞥中瓦解。于是龙知道,他再也劝不走萧疏。
    沈如心坐到设在大堂的主座上,同时,沈千跃从后堂走出来,也落了坐。紧接着,一队少女鱼贯而入,每个人的手上都托了个托盘,托盘中放了两杯酒。
    然后,每位宾客面前都多了两杯真正的“胭脂泪”,这些人虽然都曾经尝试挑战三杯不醉,但至今还没有人能够过老板娘的“相思红”,否则杜老板今天也不可能安安稳稳的做他的老板。
    同时上这么多杯胭脂泪,这对于创建一百年余年的牡丹楼来说还是第一次,那酒香忽然飘散在空气里,越来越浓。有些不胜酒力的人几乎醉在这醇香的气味中。
    沈千跃道:“今日沈某特带小女参加这第三场比试,传说牡丹楼的胭脂泪莫说三杯,能喝得一杯已属海量,今日各位公子面前都有两杯胭脂泪,虽说前面已经有过两场文比武比,但各位只要愿意,亦可最后一试,若对小女无意,不愿再试,沈某亦不勉强。”停了一会,又道,“婚姻大事虽凭父母作主,亦得小女觉得合适才好,因此,若有人能喝上两杯胭脂泪不醉,小女将亲自向她属意之人敬上第三杯酒。”
    沈千跃话音一落,下面一片哗然,几乎没有人猜到,身列武林四大家族之一的沈家,居然会让女儿亲自选定自己的夫婿,甚至,连沈如心自己也没有想到。
    沈如心忽然望向萧疏,萧疏也睁大了眼睛望向她,那一刻,两个跳动的心碰撞到一起,仿佛永生永世的诅咒忽然离他们远去,那个想都不敢想的梦境却忽然离他们越来越近。沈如心依旧平静如水的安坐,内心却涌动着彭湃的烈火,此时此刻,她已忘记思考,忘记她的父亲本不该是如此开明的人,忘记像萧疏这么样一个无名小卒绝不可能入赘四大家族,忘记这世上永远只有阴谋而没有奇迹。
    “奇怪!”只有楚放默念这两个字。
    “有什么奇怪的?”季阅好奇的问。
    楚放的怒气完全消失了,皱眉道:“难道你忘了那天那个握着管箫的男子,难道你没有注意他今天也来了,难道你不知道沈如心已经爱上了他?”
    “哦?”季阅越发诧异了,“你怎么会知道?”
    “因为我也来自武林世家,因为——”楚放一句话没有说完,脸忽然红了。
    季阅觉得楚放的思维和行为太古怪了,他本是个简单的人,从不会想到那么复杂的问题上面去,于是哈哈笑道:“莫非你担心沈大小姐不选你,堕了你们楚家的面子?”
    他本是句玩笑话,楚放却似颇在意,冷冷的说:“你放心,今天这酒我根本不打算喝,”他忽然扬起头,冲季阅狠狠的说,“我不会跟你抢这么个有韵致的美人的!”
    季阅实在搞不清楚楚放到底在气什么,心想这种喜怒无常的世家子弟还是不惹为妙,于是闭上嘴不敢说话了。
    这时,已经有很多人醉倒,另外一些人也有些昏沉。季阅酒量本就不大,而且心知沈如心绝对不可能选择自己,所以酒根本未沾唇。
    “你为什么不喝?”楚放好像盯上了季阅,对他的一切都不满意。
    季阅很无辜的说:“怎么,我不想入赘也不行啊?”
    楚放的语气稍稍缓和了点,“你是不是过惯了闲云野鹤的生活,很害怕进入这样的武林世家?”
    季阅从未想过这个问题,现下听了,觉得十分有理,便点了点头。
    楚放自言自语道:“我也是的。”眼神显得凝滞而空茫。
    季阅忽然发现,楚放身上有种很精致的东西在,一种他瞧不太明白却十分欣赏的气质。
   
    萧疏昨晚刚喝了三杯相思红,酒意尚未消退,今日复饮胭脂泪,怕是要醉上三天三夜,孰料,他两杯酒下肚,非但没有醉意,反而清醒了些。他想这是天意吧,如果上天一定要让他和如心在一起,那么,不如接受吧。虽然以他的身份绝不可能入赘沈家,但是他可以带如心离开,他可以为了如心忘掉仇恨。
    最后,只有五个人能够保持清醒,除了没有饮酒的楚放和季阅外,有三个人通过了考验,他们是萧疏、龙、还有阳泉派的石冰。阳泉是酒城,石冰可以说从小是在酒中泡大的,他能顶住二杯不醉并不稀奇,倒是龙,真真令人刮目相看,都说人不可貌相,沈千跃这回是相信了。
    “如心,”沈千跃慈爱的对如心道,“很可惜,几位文才武功都不错的公子都过不了我这第三关,只怪爹爹低估了胭脂泪的效力,如果你不满意的话,爹爹还可以再想办法。”
    “不,”沈如心急切的说,目光与爹爹相触时,脸忽然红了,低下头,低声道:“爹爹一言九鼎,哪有随意更改的道理,女儿就在这三位公子中选一位好了。”
    她的脸越红,就越显得娇艳可人,沈千跃却是强压住心中的怒火,轻哼了一声,算是答允。阮封这时立刻端上一只空杯和一壶酒。
    余下的事,该是所有人都料想得到的结果,季阅一念及此,不禁叹了口气。
    “你后悔了?”楚放毫不客气的问。
    “不,”季阅一点都不生气,解释道,“我只是替龙兄惋惜。”
    楚放舒了口气,道:“你可知,沈如心嫁给他们两人中任何一个,都不可能得到幸福的?”他说这话时竟已经把石冰排除在外。
    “为什么?”季阅这一次是深深的望住楚放,想从他脸上找到些什么,因为他实在对他越来越好奇,楚放好像能够深刻的了解沈如心的一切。
    楚放的唇边泛起一丝苦笑,“因为身份、地位、家庭,因为这些最世俗的东西。”
    季阅不屑一顾的道:“说来说去,还是放不下你清高的架子。”
    楚放这一次居然没有发怒,只是淡淡一笑:“季兄你错了,生活是琐碎的,他们将要面对的是生活中最细微的一切,如果没有同样的身家背景,你叫他们彼此如何适应。更何况,要入赘沈家,就意味着得背弃从前的生活,你以为他们能保持天长地久的热情吗?”
    季阅不知如何反驳,但是他坚信,两个相爱的人在一起,能够战胜一切黑暗,这始终是他的信念,他不想改变,现在不,今后也不。
    沈如心一步步走向萧疏,手脚都变得冰凉,最后,她清清楚楚说了一句话:“阮叔叔,替我为这位公子斟一杯酒。”她那么样深情的望着萧疏,几乎忘了自己是个淑女。
    龙把一切看在眼里,忽而欣喜、忽而忧伤、忽而感动、忽而惆怅,心思真是百转千回,他已经明白了些什么,却又不知如何拆解,因为在这场阴谋里,无论谁胜利,受伤的都将是沈如心,如何能不让她受到伤害,龙愿意用自己的生命换回这种结局。
    酒“汩汩”的倒入杯中,沈如心紧紧握住那斟满胭脂泪的酒杯,生怕跌翻在地。萧疏从她手中结过酒盏,仿佛接过一件圣物,小心翼翼的捧到唇边,就在这时,有个人大吼了一声:
    “不能喝!”
    沈如心惊异的望着龙,他每次开口都让她吃惊。
    龙不容任何人插嘴,斩钉截铁的说:“这酒里有毒!”他字字铿锵,萧疏听了,大惊失色,望望杯中的酒,又望望沈如心,心凉了半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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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7-8 18:21:53 | 显示全部楼层
空气突然凝固了,沈如心在这一瞬之间,心头转过无数心思,她发现自己竟无法不相信龙,但是,一旦事情如龙所说,那么一切对她来说就太残忍了,所以,她又无论如何不能相信龙。
    于是她平静的摇摇头,“龙公子,你收回刚才的话吧。”
    龙似乎未听到她的说话,依然坚定的说:“这酒里有毒。”他盯住沈千跃,眼神中闪现着圣洁的光,此时沈千跃额头已冒出虚汗,阮封的站在他们中间也越来越不自在,他本以为如心会盯住他,问他,然而,她居然目不斜视斩钉截铁的说:“我不信!”
    说着,她夺过萧疏手中的酒杯,一扬头,把酒全部送入喉咙,沈如心从未喝过酒,如果她喝过,就该知道,这酒实在没有什么酒味,只是有种微微苦涩的味道。喝下酒,她异常镇定的说:“如果有毒,就先毒死我好了。”
    这是没人料到的举动,沈如心等于是用生命下了一个赌注,龙此时几欲晕厥,他终于明白了一件事,如果沈如心不能嫁给萧疏,那么她宁愿死。
    沈如心的脸色变得苍白,其实她心中也是怕得紧,之所以义无反顾的喝下那杯酒,只因在她柔情似水的外表下面埋藏着一颗刚烈的心。
    大堂里静了整整一盏茶的工夫,沈如心的脸色渐渐红润起来,本来狂乱跳动的心脏也渐趋平静,一众关心沈如心安危的人,悬着的一颗心总算落地,沈千跃这才“吁”了口气,心想,这“情香露”果然沾酒才能发挥毒性,真真好险。
    众人的目光齐齐的指向龙,好像在说,就算你想嫁到沈家,也不必用这么低劣的手段吧。龙本就不善言辞,心知此时更是百口莫辩。萧疏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那意思是说:我不怪你。然后亲手取过阮封托着的酒壶,把酒斟满,送到唇边。
    在这个时候,龙做了个动作,那是龙拳里面最最普通的一招“游龙戏凤”,然而萧疏还是没能躲过这一招,他手中的酒杯立刻就跑到龙的手里。
    龙没说什么多余的话,把酒一饮而尽,大家被他的举动吓住了,只见龙的脸色由红转白,由白转青,最后泛起一层诡异的灰色。
    沈如心吓坏了,惊呼:“龙公子,你怎么——”
    龙惨然一笑道:“这回你总该相信我了。”
    沈如心眼前罩上了一层雾,她忙伸手抓住龙的手臂,他的手冰凉冰凉,但依然坚强有力,她悲泣道:“何苦,你何苦!”
    龙甩开她的手,一步步挨向门口,道:“问你爹吧,问他何苦。”
    季阅忽然拦在门口,“龙兄,你不能走,要走也等我向他们讨了解药再说。”
    龙强挤出一丝笑容:“谢了,不过此毒无药可解,我不想死在这里,让我走吧。”
    季阅心一沉,再说不出一句话,望着龙越走越远的背影,他的眼眶湿润了,楚放走近他,喃喃的说:“你说的没错,他是最喜欢沈如心的人。”
    季阅隐隐有些奇怪,望向他,发现他眼睛变红了,“你的,”季阅迷惑道,“你的声音……”楚放忽然抓住他的手,把束起的发髻散了下来,季阅惊异的睁大眼睛,“原来,原来你……”楚放凄然一笑:“对,我是女人。”
    季阅身心震动了一下,终于释然的笑道:“怪不得,我一直觉得你有些不对,可是……”
    “楚放”知道他要问什么:“我是楚放的妹妹楚旋,这次是为了帮他和万家姊姊出逃才扮做他的模样来参加这招婿大会,虽然我们痛恨这种不由自主的生活,但总不能堕了我楚家在江湖上的声誉。”
    季阅听她张口闭口楚家的声誉,很有些不以为然:“其实你本可以不告诉我这些的。”
    楚旋并未介意他的态度,自顾自的说:“我当然不想让别人知道,但是,却必须告诉你,因为——”她的脸又红了,握住季阅的手也在不住颤抖,季阅心口又是一痛,忽然有种甜蜜的滋味洋溢到心头。他下意识的握紧了楚旋的手,越来越用力,楚旋脚下一滑,竟滑到季阅的怀里。
    作为招婿大会的旁观者,楚放,不,现在应该叫她楚旋了,每时每刻都在做着激烈的思想斗争,现在,她把脸庞贴在季阅的胸口上,突然明白自己想要的究竟时什么。
    她忽然抬头,眼睛里焕发着神采,“季公子,你愿不愿意带走我,带我回孤山也好,去天涯海角也好,我不想把青春埋葬在青州的那个深宅大院里。”
    季阅好像故意逗她,问了一个很煞风景的问题:“我记得你说过,生活是琐碎的,如果没有同样的身家背景,彼此根本无法适应。你还说过,一个人要背弃从前的生活并不容易,要天长地久更不容易。是不是?”
    依楚旋以前的脾气,她该大发雷霆了才对,可是此时,她居然羞涩的笑了,“你把我的话记得那么清楚,是因为在乎我么?可我还有最重要的一句话没有说,那就是,有一种力量可以改变一切……”
    季阅虽然没有喝“胭脂泪”,却觉得自己已有了七分醉意,整个心神都飘飘荡荡起来。
    就在这一对璧人沉醉在一片柔情蜜意中的时候,沈千跃和萧疏已经缠斗在一起,萧疏究竟资历尚浅,再加上深受打击,章法大乱,根本不是沈千跃的对手。后来,萧疏被沈千跃重击在胸口,剧痛之后就不省人事了。等到他醒来,发现自己正躺在龙门石窟的山洞里,他忍住痛楚,狂奔出去,看不到一个人,仿佛这空茫的天地间只有孤独的他。
    再后来,他听说沈如心又失踪了,这一次,没有人能够找到她。有人说,沈如心与萧疏远走他乡,不理尘世的恩怨;有人说,沈如心追随龙于地下,报答他的痴情一片;还有人说,沈如心看破红尘,去了深山古刹了此余生。
    萧疏当然可以否定第一种说法,那么第二第三种说法呢?沈如心还活在世上么?如果活着,她又在哪里呢?
    萧疏恨自己为了一点点家仇害了爱人和朋友,他既无心报仇,也不知何去何从,从此以后,世上少了一位吹箫的****少年,多了一具行尸走肉。
    几十年后,有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公公问他的老伴:“你当初怎么决定嫁给我的?”同样白发苍苍的老婆婆这样说道:“因为我从沈如心的悲剧想到我自己,我只是不想重复她的痛苦而已。”
    如果沈如心还活着,听到季阅和楚旋说这几句话,至少可以得到一丝安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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