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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沙烈士公园原来是义冢山。义冢,就是那些路毙的无名尸或惨死没有人收尸的,由一些喜欢做好事的人收敛了,埋在这个地方。那里埋的死人,以战争年代打死的最多,其中很大部分是两党斗争中被国民党杀害的革命人士,说白了,就是死人山,因为那地方阴气很重,山上没有一户人家。因此,解放后,政府在那里建公园,在那里还树立了一座高塔,一为纪念,二是镇煞。
父亲说,还在解放前,山下有一个单身汉子,三四十岁的外地人,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来这里的,父亲很小的时候就跟他熟。这人做得一手好饺耳(馄饨),因为做得好吃,远近闻名,他的生意还行。每天,他就挑着饺耳担子到处叫卖。饺耳担子是这样:一头做白案,一头是火炉,有个小锅,用来煮饺耳的,这就是他的全部谋生工具。
汉子清早从城外面翻过义冢山到长沙城里卖饺耳,天黑边上才能回去。年年月月如此。
有天,他回去晚了,照常穿过义冢山。天黑得伸手不见五指。汉子挑着担子,边走还边喊:卖饺耳啊!这山上本没有人,谁会来买他的饺耳呢,他不过是为自己壮胆而已。
走着走着,他忽然发现前面山坎边上朦朦胧胧好象有栋屋子,屋子还亮着灯,心里正觉得奇怪。口里还在不停地喊:卖饺耳啦!
买一碗饺耳罗!那屋子里突然传出声音来。
好咧。汉子爽快地答应着。接着就开始煮饺耳。而那屋子里喊了这一嗓子后,却再也没有发出声音来。
汉子埋头煮饺耳,一会儿功夫就煮好了,他对着那屋角喊道:老板,饺耳煮好了。
没有人答应。
他又喊了几声。还是没人答应。
他有点不耐烦了,就又喊道:老板,饺耳还吃不吃罗?
这时,一个声音仿佛来自他的耳边,幽幽地说道:想是想吃,只是没有脑袋,怎么吃罗……
这一句话,令汉子的头皮都麻了,他声音有些发颤:老板,你,你莫开这种玩笑,这会吓死人的!
吓不死哩。那声音说:都死过一次了,还能死两次啊。
说完这句话,就再也没有了声音……
许久,汉子摸索着路,颤抖着顺着灯光走过去,哪里有什么人家,原来不过是一拱新坟,坟上插着两根粘到一起的即将燃尽的蜡烛!
汉子这一惊非同小可,他连饺耳担子都不要了,连滚带爬跌跌撞撞地下了山,回到家里后一病不起,一命呜呼了。
这个事情是父亲听汉子在病中亲口讲述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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