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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9-6-30 14:18: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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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解本然之心
(一九七八年雨期安居期间,傍晚课诵后,对一群刚出家僧侣的开示。)我们修行的方法是:仔细地观看事物并且弄清楚它们:我们继续而不断,可是并不慌忙或匆促,但也不会太缓慢。那是逐渐摸索出我们的方向,然后将它归集的一桩事。不管如何,所有这归集在一起,是朝向某个目标——我们的修行有一个目标。
对于我们大部分人来说,当我们一开始修行时,除了欲望外,什么也没有。缘于希求,我们开始修行。在这个阶段里,我们的希求是错误的希求,那就是说,它是迷惑无知的,是杂有错误知见的需求。
假如需求中没有参杂错误知见,我们说,那是带有般若智慧(注一)的希求,不是无知的——那是具有正见的希求。像这种情形,我们说是由于一个人的殊胜或过去的积聚,并不是人人都是这样。
有些人不想要有欲望,或是希望没有欲望,因为他们认为修行是指向无欲的。然而,如果没有欲望,那就没有修行的方法了。
我们可以自己看清这一点。佛陀和他所有的弟子们为了止息烦恼去修行,我们必然希望去修行且必然希望止息烦恼,我们必然希望拥有心的平静且不想要有迷惑。然而,如果这个需求是参杂了错误知见的话,结果便只会给我们带来更多的困难。
每个人,包括佛陀在内,都是带着欲望开始去修行的——希望拥有心灵的宁静且希望没有迷惑和痛苦。这两种的欲望具有完全相同的意义。假使对这不了解的话,那么,想要脱离迷惑和不想要有痛苦两者,都会是烦恼的:这些都成了愚行——没有智慧的希求、欲望。
在我们的修行中,可以看到这个欲望,若不是感官耽着,便是自我苦行,那是非常冲突的。我们的导师佛陀,就是在这种左右为难的矛盾情况下被困住的;他依循了许多的修行法门,结果都离不开这两个极端。而今天我们也完全相同,仍然被这两个极端所苦,也因为这,我们不断偏离正道。
然而,这就是我们为什么必得要起步的原因。开始时,我们是凡夫俗子,有着作为人的烦恼,有着缺乏智慧的需求,和没有正见的欲望;如果我们缺少适当的了解,那么,两种欲望所行便会违逆我们。无论那是希求或是不希求,都仍然是爱执。如果我们仍然不了解这两桩事,那么,当它们生起时,我们便会不知如何去处理它们。我们会觉得往前走不对,往后走不对,但是我们还是不能停下来。无论我们做什么,只会发现更多的需求,这都是因为缺乏智慧和有爱执的缘故。
就在希求和不希求的当下,我们能了解到佛法。我们正追寻的佛法,就存在当下,但我们却看不到,反而坚持努力去停止希求。我们希望事情是某一个样子而不是其他的样子,或是,我们希望它们不是某一个样子而是其他的样子:其实这两桩事是一样的,它们同是两种极端的一部份。
或许我们可能不知道佛陀和他所有的弟子们有这种的希求,然而,佛陀了解希求和不希求。他明了它们单纯地只是心的活动,就像事情只是瞬间的出现而后消失。这类的欲望一直都持续着。当有智慧时,我们不会认同它们——我们除去了执着,得到了自由。无论那是希求或不希求,我们单纯地如此了解它:事实上,它只是自然的心的活动罢了。当我们仔细去观察,我们清楚地了解,这就是它的本然。
●每天经验的智慧
因此,在这里,我们“定”的修习将引导我们去了解,让我们举个例子来说吧!譬如一位渔夫,正在收拉有条大鱼的网。你能想像他收网的心情吗?如果他害怕这鱼逃脱,就会匆忙且开始努力地把网硬扯强拉,在他觉察之前,大鱼早已逃之夭夭,因为他太过使劲了。
从前他们会这样子说,他们会教导我们应该逐步渐进地来,小心地收网,以免让鱼儿逃脱。我们的修行也正是如此,用它逐渐地摸索出自己的方向,小心地会集,别漏失了它。有时,我们会觉得不想做它:也许不想看,也许不想知道,但是我们却要继续做下去,不停地摸索下去。这就是修行:如果我们想做,就去做;如果不想做,我们也一样要去做,我们就是要持之以恒。
如果我们对修行热心,那么,信仰的力量会给我们所做的带来精力;不过,在这阶段,我们仍然没有智慧。纵使我们精力充沛,仍然不能从修行中得到益处。这种情况可能会持续一段很长的时间,而且,我们无法找到正道修行,或是觉得“道”是不可能的事;于是我们便放弃了。
在这一点上,我们必须非常、非常小心,我们要用很大的耐心和毅力,正如网起大鱼一般——我们逐渐地摸索出我们的方向。我们小心地收拉鱼网,这努力将不会太困难,因此,不停下来,我们继续的收网;终于,一段时间后,鱼儿会累得停止挣扎,而我们便能轻而易举的捕获它了。通常它就是这样发生的,我们逐渐地修行,将它会集在一起。
依着这种方式我们做我们的思惟观想,如果我们没有任何特殊的知识,或在教理方面的学习,我们仍可以依据每天的经验观想。我们利用我们早已有的知识——这知识得自于我们每天的经验。这种知识对心来说是自然的;事实上,不管我们学习与否,当下我们早已有了心的真实性。不管我们有没有去探讨它,心就是心。这就是为什么我们说,不管佛陀出世与否,每件事物就是那个样子,每件事物早已依着它自己的本然存在了。这种自然的情况不会改变,也不会到任何地方,它就是那个样子,这叫做“真实法”。然而,假如我们不了解这个“真实法”,我们便无法辨识到它了。
所以,我们就以这种方式来修习“观想”吧!如果对经典并不特别专精,就拿“心”本身来学习和了解。我们继续不断地观照(按字义是与我们自己对话),对心之本然的了解将会逐渐生起,我们便不须要去强迫任何事物了。
●持续不断地精进
除非我们能停下我们的心,除非我们达到宁静,否则心将持续不断一如从前。也就因为这个缘故,导师佛陀说道:“只要继续地做,继续地修行!”或许我们会想:“如果我还不懂,怎么能做呢?”一直要到我们能如法地修行,否则智慧是不会生起的;所以我们说,只要继续地修行。如果我们不停地修行,我们便会开始去想到我们所做的事,我们会开始去思索我们的修行。
没有什么事是立即可成的,因此一开始,我们不能从我们的修行中看到任何的结果,这就像我常告诉你们,有人试图磨擦两根木棍取火的比喻。他对自己说:“他们说这里有火。”于是他开始使劲地磨擦。他很性急,不断地磨擦又磨擦,却总是没有耐心。他想要有火,不断想要有火,然而火却没来,于是他感到气馁,便停下来休息一会儿。后来他又重新开始,但进展很慢,所以他又停下来休息:到后来热量全没了,因为它持续的时间不够久。他就这样磨擦又磨擦,直到疲倦,整个停了下来;这也不单只是疲倦而已,而是他变得愈来愈灰心,以至完全地放弃。“这里根本没有火!”事实上,他一直在做,但是却没有足够的热量可以引发火;火一直都在那儿,只是他并没有坚持到底。
这类的经验造成禅修者在修行中气馁,因而使他不断地改变修行的方法。这类经验,也非常类似于我们自己的修行,对每个人来说都相同;为什么呢?因为我们仍被烦恼所黏着。佛陀也有烦恼,但他在这方面却有足够的智慧。佛陀和阿罗汉仍是凡夫的时候,也同于我们;只要我们仍是凡夫,便无法正确地思维。因此,当希求生起时,我们见不到它;当不想希求生起时,我们也见不到它。有时候,我们觉得有波动,有时候又觉得平静。当我们没有希求时,会有一种满足感,但却仍然有一种迷惑:当我们有所希求时,那会是满足与另外一种的迷惑。就是这样地混杂在一起。
●知道自己和知道他人
佛陀教我们要观想自己的身体,譬如:头发、体毛、指甲、牙齿、皮肤……,这全都是身体。看吧!他告诉我们,就在当下去观察,假使我们没有清楚地看到我们自己身上这些东西它们真实的样子,我们便无法了解到其他的人;我们不能清楚地看到别人,也就无法看清我们自己。而如果我们了解并且看清自己身体的本然,那么,对于别人的疑惑和猜疑也都会消失。这是因为,每个人的身和心都是相同的,而既然都一样,便不需要检视这世上所有人的身体——我们和他们相同。如果我们有了这种理解,负荷便会变轻;没有这种理解,我们所做的一切便只是增加另一种更重的负担。如果为了去了知其他的人,我们必须去检视整个世界上的每一个人,那是非常困难的,我们很快便会变得沮丧。
我们的戒律也类似于此,当我们在看戒律(出家僧人的戒条)时,会觉得很困难:因为我们必须持每一条戒,研究每一条戒,用每一条戒来检视我们的修行。只要一想到这,心中便会叫道:“啊,这是不可能的事!”我们研读了许多戒条所有的字义,若只是依文解义,便会认定要持好所有的戒条,是能力所不能及的。任何对戒律存有这种看法的人,都会有同样的感受——戒条真多啊!
经典告诉我们,要用每一条戒审视我们自己,同时要完全严格地持好它们;我们必须知道所有的戒条,并且完全地遵守它们。这正同于说到,要了解他人,我们必须确实前行检视每一个人。这是非常难做到的,会变成这样,那是因为我们照着字面解释;如果我们只知道守原文,我们便只得照着这种方式去做。有些老师以这种方法教导——严格遵守教本所说;然而,这是行不通的(注二)。
事实上,如果我们这样子研究理论,修行将全然不会增长,甚至信心都会丧失,对正道的信念也将会破灭;这都是因为我们还没有了解之故。如果我们有智慧,将会明了整个世上所有的人正好等于这一个人,他们和这一个人是完全相同的;因此,我们观察和思惟我们自己的身和心。由于看清和了解我们自己身心的本然,也就会了解每个人的身和心,如此一来,依着这种方式,我们修行的负担便会变得较轻。
佛陀曾说要教导自我——没有任何人可以为我们做。当我们研习和了解我们自己存在的本然时,就会了解一切存在的本然;每一个人其实都是相同的。我们都是同一个“牌子”,也都来自于同一家公司,只不过外形不同罢了!就像“波海”和“东洽”都是止痛药,都是为了止痛,只是一种叫“波海”,一种叫“东洽”;其实它们是没有什么不同的。
当你逐渐把这一切归纳起来时,你将发现,了解事物的这种方式,会变得愈来愈容易,我们称这为“摸索出方向”,而我们就是这样开始修行的。我们会变得非常熟练于做这桩事。我们继续持之以恒,直到我们有了理解,而当理解生起时,我们便能清楚地看清真相。
●理论与实践
因此,我们持续修行直到对它有所感受。一段时间之后,依靠我们自己的特殊性向和能力,一种新的体悟就会生起:我们称这为“择法”,而七觉支就是这样在心中生起的。“择法”是七觉支之一,其他六种是:念、精进、喜、轻安(猗)、定和舍。
假使我们有研究这“七觉支”,那么我们会知道书中所说的;但却还没有看到真正的七觉支。真正的七觉支是由心中生起的,因此佛陀带给我们所有各种不同的教导。所有的觉悟者都有离苦之道的教导,他们教法的记录,我们称为理论上的教导。这个理论本源自于修行,但却成了仅仅是书本上的研读或文字了。
因为我们不知道七觉支就在我们自己内心里,我们没有看到它们就在我们心中,于是七觉支消失了。如果它们生起,它们会从修行中生起;如果它们从修行中生起,那么它们会是导向悟道的因素。而且我们可以利用它们的生起,当作一种指标,使我们的修行正确。如果我们没有正确地修行,这种事情是不会出现的。
如果我们依着正确的方式修行,便能见到“法”,因此我们说要继续地修行,逐渐摸索出自己的方向,并且不断地观察。除了当下这里,别认为你现在寻找的,可以在其他的地方被找到。
我的一位资深弟子,来此之前,曾在一所寺院里学习巴利文。他学习得并不很成功,于是他认为,既然修禅僧人只要坐着,就能看清并了知一切,他也想来试一试。他怀着坐着禅坐就能够翻译巴利文经典的意图,来到巴蓬寺;他对修行持有这种见解。于是,我向他解释我们的方法;他是完全地误解了。他原以为,只是坐着并且弄清楚每桩事物是件容易的事。
假如我们谈到有关佛法的了解,学问僧和修行僧用的都是相同的字眼,然而事实上,从研究理论得来的了解,与从修行中得来的了解,是不十分相同的。或许看起来相同,但其中一个是深奥多了,比另一个还要深入。从修行中得来的这一种了解,会导致舍离、放弃。我们不断地坚持下去,直到有了完全的舍离——我们在我们的内观中继续努力。如果欲望或忿怒、憎恶在心中生起,别不在意它们;我们不要只是弃它们于后,而是要抓取它们,并且观察,看它们如何生起、从何而来。假若如此这般的情绪早已在我们的心中,那么我们就要思惟,看看它们是如何运作违抗我们的。我们清楚地看到它们,并且了解,我们自己造成的困境是由于相信、顺从它们。而这种了解,除了在自己纯净的心中,是不能在其他地方被找到的。
缘于这一点,理论研习者和禅修者,彼此便有误解。强调研习理论的人,通常会这样说:“只修习禅定的僧人,光会照着他们自己的看法;在他们的教法中他们没有根据。”事实上,从某种意义说来,研习与修行这两种方式,完全是同一件事。如果我们把它想成手心和手背,可能比较容易了解。假设我们把手伸出来,这手背好像不见了,事实上我们的手背并没有消失,只不过是藏到了下面;当我们说看不见它时,并不表示它完全消失了,而是藏到了下面。当我们把手翻过来时,同样的情形发生在手心上,手心哪里都没去,只不过藏在下面罢了。
当我们想到修行时,我们应该牢记这一点。假使我们认为它已经消失了,就会改变心意而去做研究,希望在研究中得到结果。但不管你下了多少功夫去研究佛法,你将永远不会了解,因为你并没有依循真理来了解它。假若我们懂得佛法的真实自然,就会放下;这便是舍离——除去执著,再也没有执著。就算仍有执著,也会变得越来越少。研究与修行之间,就有这种的差异。
当我们谈到研究时,我们可以这么来理解;我们的眼睛是研究的对象,耳朵是研究的对象,每件事物都是研究的对象。我们可以知道外形是像这样、像那样,但是却会执着于外形,而不知如何从中解脱出来。我们能够分辨声音,但是,随后却去执着它。外形、声音、气味、味道、身体的感觉以及心里的印象,都像陷阱一般,捕捉了一切的众生。
去观察这些事物是我们修习佛法的方法。当有些感觉生起时,我们应用我们的理解去分辨它。如果我们对理论有丰富的知识,就会立刻求助于理论,看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事情会这样发生,而后又变成那样……等等。如果我们还没有依这种方式来学习理论,那么我们就只有自然状态的心可用了;这就是我们的佛法。假如我们拥有智慧,那便能够检视我们的这颗自然的心,并且利用这个做为研究的对象。这完全是相同的事,我们自然的心便是理论。佛陀曾说过,捉住一切生起的思想和感觉,并观察它们。运用我们自然心的这个真实当做我们的理论,我们依靠这个真实。
●毗钵舍那(观)的禅修
如果你有信心,无论有没有学习理论都无所谓;如果我们的信念引导我们增长修行,引导我们去不断增长活力和耐心,那么,有没有学习理论都没关系。我们有正念当作我们修行的一个基础,在身体的所有姿势上,无论是行、住、坐卧,都保持正念。而且,如果有了正念,就会有正知(清晰的了悟)来伴随它。正念和正知会一起生起,它们生起得很快,致使我们无法分别它们;但是,有正念的时候,也将会有正知。
当我们的心稳固、坚定时,正念会迅速、容易地生起,而这也就是我们拥有智慧的地方。但有时智慧会不足,或在该生起时没有生起。虽然可能有正念和正知,但单是这两项是不足以控制情况的。一般说来,如果正念和正知是心的基础,那么,智慧将会在那儿协助。我们必须不断地透过内观禅修来增长智慧,这意思是说,所有在心中生起的事物,都可以成为正念和正知的对象;但是,我们必须依据无常、苦、无我来观照。“无常”是基础,“苦”是指不满足的性质,而“无我”是没有个别的实体;我们看那只是一种生起了的感觉,它没有自我,没有实体,它会自行消失,如此而已!无明的人、没有智慧的人,会错失这个机会,他无法利用这些事情来得到益处。
只要智慧现前,正念和正知将会立即与它同在,不过,在这个初阶,智慧也许并不完全地清晰,因而正念和正知不能抓住每一个目标,但是,智慧会前来帮助。智慧能看见有什么样的正念特质,和什么样的感觉已经生起了,或者,从最广义的方面来说,无论有什么正念或有什么感觉,全都是佛法。
佛陀以内观禅修当他的基础。他看到这个正念和正知都是不确定、不稳固的。任何不稳固的事物,我们却希望它们稳固,就会造成我们受苦。我们希望事物符合我们自己的欲求,但我们必然会受苦,因为事物并不是那样的。这就是一颗不清净的心的影响,一颗缺乏智慧的心的影响。
我们在修行时,会变得希望修行很容易,希望它如我们所要的那样;对于这种心态,我们不必想太远就能了解。只要看看这个身体!它真的是我们希望的那样了吗?这一分钟,我们希望它这样子,下一分钟,我们又希望它是另一种样子;我们是不是真有过它是我们喜爱的样子了呢?关于这件事,我们身和心的本然是完全相同的,它就是它那个样子。
这一点,在我们的修行中很容易被漏失。通常,无论什么,我们感觉与我们不合我们便否决掉;无论什么,我们不喜欢,我们便甩掉。我们没有停下来想一想,到底我们对事物喜欢或不喜欢的方式是否正确。我们只是认为,我们觉得讨厌的事物必然就是错的,而那些我们觉得可意的必然便是对的。
这正是爱执的来源。当我们经由眼、耳、鼻、舌、身领受到刺激时,喜欢或不喜欢的感觉就会生起,这表示我们的心是充满了执着的。因此,佛陀给了我们这无常的教导。他给我们一个方法去思惟事物,如果我们执著于一件不是“常”的事物,那么,我们将会经验到苦。我们并没有理由要求这些事物符合我们的喜欢和不喜欢,我们要使事物那样那是不可能的,我们并没有那种权威或势力。不管怎样,无论我们想要事物如何,一切事物早已是它那样了。像这样的欲求,并不是离苦之道。
这里我们可以看到,心是如何以一种方式的理解被迷惑的,心又是如何以另一种方式的理解没有被迷惑的。例如:当这心依着智慧,接收某些感觉时,它会视它如不能去执著或认同的东西,这就表示有智慧。假如没有丝毫的智慧,那么我们便只会顺随自己的愚痴;愚痴是见不着无常、苦和无我的。我们所喜欢的便认为好、对,我们厌恶的,便认为不好;这样我们是达不到佛法的——智慧不能生起。如果我们能看到这一点,那么,智慧便会现前。
佛陀在他的心中稳固地建立起了内观的禅修,并利用它来观察所有各类的法尘,无论任何法尘在心中生起,他都这样观察;纵使我们喜爱它,它却是不稳定的。那是苦,因为这些不断地生与灭的事物并不受我们心的影响。这一切事物都不是众生或自我,它们并不属于我们;佛陀教我们要看清它们的本然面目。这就是我们修行的根本原则。
接着,我们会了解,我们无法只让我们想要的种种情绪来,好的和坏的心情都会前来;有些有益,有些却不然。如果我们不能正确地了解这些事情,那便无法正确地判断,反而会随着爱执跑,随着我们的欲望跑。
有时,我们觉得快乐,有时,我们觉得悲伤,但这是自然的。有时我们会觉得很高兴,有时候却是沮丧的;自己喜爱的就认定是好,厌恶的便认定是坏,这样一来,我们和佛法就相隔越来越远,越来越远了。一旦这种情形发生,我们就无法了解或辨识佛法;于是,我们便困惑了,因为我们的内心除了无明无他,欲望便越来越炽盛了。
这就是我们所谓的心。那不需要我们老远地寻求了解;我们单纯地只要看清这些心的状态都不是常,我们看清它们都是苦,都不是一个有常性的自我。假如我们依着这种方式继续来增长修行,我们便称它是“毗钵奢那”或“内观禅修”。我们称那是认知到我们心的内涵,而在这种方法下,我们增长智慧。
●奢摩他(止)的禅修
我们“奢摩他(止)的修行是这样的:例如,我们建立观呼吸(在出入息上保持正念)的修行,作为一种控制心的基础或方法,藉由心随着呼吸的流动,心变得稳定、平静、静止;这种平静心的修行,称作奢摩他(止)的禅修。这种修行有必要多下功夫,因为心充满了各种纷扰,是非常混乱的,我们说不上来有多少年或多少世它已经是这样了。如果我们坐下来思惟,会看到很多的事物不能带来平静与安宁,很多的事物只会导致混乱。
基于这个理由,佛陀教导我们,必须找到一个适合自己特殊根性的禅修主题,一个适合个性的修行方法。例如,反覆观照身体的各部分:头发、体毛、指甲、牙齿和皮肤,能使我们很宁静。透过这种修行,心会变得非常平静。如果思惟这五种东西能导致宁静,那是因为,依据我们的性向,它们是很适合的思惟主体。只要是适合这样子的,都可以考虑用来修行,并且利用它来对治烦恼。
另一个范例是观想死亡。对于那些仍有很多贪、嗔、痴并且发觉它们很难控制的人来说,取个人的死亡当禅修的主题是很有用的。我们将会了解,无论贫或富,每个人都会死;我们会知道,好人、坏人都会死,每个人都必得死!开展这种修行,我们可以找到一种厌离的感觉。我们愈修行,我们的禅坐就愈容易产生平静,这是因为,对于我们来说,那是一种适合、适当的修行。假使这种奢摩他(止)的修行和我们的根性不相符,那就不会产生这种厌离的心境了。相对的,如果这主题真的适合我们,那么,我们将发现,它会不太困难地经常生起,而且我们会发现,我们自己会经常想到它。
关于这一点,我们可以从日常生活中,看到一个实例。当在家人托着许多盛了各式各样不同食物的盘子来供养比丘时,我们遍尝每一样,看哪一样是我们喜欢的。当我们尝过了每一道菜,便能说出哪一道是最适合我们的。这正是一个例子;我们会吃我们觉得适合我们的口味的,我们找最对胃口的,我们不会去碰其他各类的食物。
将我们的注意力集中在出入息上的修行,是个适合我们所有人打坐的例子。似乎当我们到处尝试各种不同的修行方法时,都觉得不是很好,但是,只要我们一坐下来观呼吸,便会有好的感觉,我们可以很清楚地看到它。我们可以利用靠近我们的事物而无须远求,这样对我们会较有利。只要观照呼吸,呼吸出去又进来,出又进——我们就这样地观照。我们长时间保持观照呼吸的进与出后,慢慢地,心便会安定下来。这时,其他的活动仍然会生起,但是我们会觉得,它们好像和我们相隔很远似地。那种感觉就犹如我们彼此分开来住而不再那么亲近一般,我们不再有同于以往紧密的连系,也或许完全没有了连系。
当我们对于这种观呼吸的修行有所感受时,会变得更容易。如果依着这种修行继续下去,我们累积经验,便会变得精于知晓呼呼的本然。我们将知道,气长的时候会是什么样子,气短的时候又会是什么样子。
从某种观点来看,我们可以说呼吸好像是食粮。坐着或走着时我们呼吸,睡觉时我们呼吸,走路时我们呼吸;如果我们不呼吸,那就会死亡。如果我们想一想,就会明白,我们的生存是靠着食物的帮助;如果十分钟,一小时,甚至一天没有吃一般的食物,是无所谓的,因为这些都是属于一种粗糙的食物,然而,即使只是短短的时间我们没有呼吸,我们就会死亡。如果五至十分钟不呼吸,我们必然会死;不信就试试看吧。
正在修习观呼吸的人,应该要有这种的了解。从这种修持中得来的知识,的确是美妙的。如果我们不去思惟的话,就不会视呼吸为食粮;然事实上,我们无时无刻都在“吃着”空气,随时都在进、出、进、出……。另外,你们会发现,愈是用这种方式思惟,愈会有大的利益从修行中而来,且呼吸会变得愈来愈微细,有时或许还会停止呢!就好像完全没有了呼吸一样;实际上,呼吸是由皮肤的毛细孔通过的,这就叫做“微息”。当我们的心完全平静时,正常的呼吸会以这种方式停止,我们一点儿也不必吃惊或害怕。如果没有了呼吸,我们该怎么办呢?只要知道它,知道没有呼吸!那就够了。这便是正确的修行。
此刻,我们谈到奢摩他(止)修行的方法——增长平静的修行。如果我们正在使用的主体是正确而适合我们的话,它会导致这种的经验。这只是个起头,但却足够依着这个修行,引导我们一路前去,或者至少到达我们能够清楚地看清且不断增强信心的地步。假使我们持续以这种方法思惟观照,精力就会到来,这就好似缸里的水。我们把水倒入缸内,而且保持水满;我们不断以水注满水缸,如此住在水里的孑孓就不会死。努力精进并做好我们每日的修行就像这样。一切都回归到修行,我们便会感到美好且平静。
这种平静,来自于我们的“心住一境”,不过,这“心住一境”也会很困恼人,因为我们并不希望有其他的心境来干扰我们。实际上,其他心境会前来,而且如果我们想一想,在它本身也可以是“心住一境”。那就如同当我们看到各类的男女时,却不会有像看到我们父母时相同的感觉一般。事实上,所有的男人和我们的父亲一样都是男性,而所有的女人也和我们的母亲一样都是女性,但是我们对他们却没有相同的感觉;我们会觉得自己的双亲比较重要,对我们来说他们有更大的意义。
这就是为什么对于“心住一境”应该是这样子了。我们应该要有像对待自己母亲和父亲一样的心态去对待“心住一境”。对所有其他生起的心的活动,我们以相同于像我们对待一般男女的感觉的方式去认知;我们不要停止看它们,我们单纯地承认它们的存在却不赋予他们和我们双亲同等的价值。
●解结
当我们奢摩他(止)的修习达到平静时,心会是清澄、光明的;心的活动会变得越来越少,各种生起的法尘将会更少。当这种境界发生时,宁静和愉悦会生起,而我们可能会执著那份愉悦。我们应该观照那份愉悦是不稳定的,我们也应该观照不快乐是不稳定和无常的。我们会了解,所有各类感觉都是不持久、不能被执着的。因为有智慧,所以我们以这种方式了解事物;我们将了解,事物会如此这般都是依据它们的本然。
如果我们有这种的见解,就好像持握绳结的一端。若是以正确的方向拉它,这结果便会变松而开始解开,结就不再那么紧了。这就同于去了解到事物并不是一成不变的。在这之前,我们觉得一切事物必然就是它们那样,也因而,绳结只会愈拉愈紧;这种紧便是痛苦。那种方式的生活是非常紧张的,所以我们把结松开一些,轻松一下。我们为什么要松开它呢?因为太紧了!如果我们不执著它,便能松开它;那并不是一种必须经常是那样的恒常状态。
我们利用无常的教导作为基础,明白快乐与不快乐都不是恒常的,了解它们都是不可靠的,世间绝无恒常的事物。有了这种的理解,我们会逐渐不再相信在心中生起的各种情绪和感觉;我们越是不相信,错误的知见便会相对地减少,这就是解开结的意思。错误的知见继续变得越来越“松”,执著也就会逐渐地根除。
●厌离
当我们前去了解在这个世界上、这个身心上的无常、苦、无我时,将发现有一种厌倦会生起,这并不是日常生活中那种厌倦,那种让我们觉得什么都不想知、不想看、不想说,或是不想和任何人有任何关联的厌倦;这并不是真正的厌倦,它依旧有执著。我们仍然没有了解,仍然有嫉妒、嗔恨的感觉,仍然执著会引起我们痛苦的事物。
佛陀所说的这种厌倦,是无贪、无嗔的状况,它是由看清一切事物皆无常而生起的。当快乐的感觉在心中生起时,我们了解那并不是长久的,这就是厌倦;我们称它为“厌离”,意思是远离感官上的执着和热望,我们了解没有任何事物值得我们贪恋。无论事物是否符合我们的喜恶,都无关紧要,我们不认同它们,我们不赋予它们任何特殊的价值。
这样子修行,我们不让事事物物有理由来造成我们困扰。我们已经了解苦,已经了解随着情绪流转并不能引起任何真正的快乐,那只会使我们执著于快乐和不快乐,执著于喜欢和憎恶,而这些本身正是苦的根源。当我们仍然如此执著时,便不会有一种平和的心态去对待事物。有些心境我们喜欢,有些我们不喜欢。假使我们仍有喜、恶,那么快乐与不快乐两者都是苦;而那引起痛苦的,就是这种执著。佛陀教导,无论什么会导致我们痛苦,都缘于它自身的苦。
●四圣谛
因此,我们明白,佛陀的教导是去知道苦,去知道造成苦的原因。更进一步地,我们应该知道从苦中求解脱,以及导向解脱的修行方法,他教导我们就去认知这四桩事。当我们了解了这四事,苦生起时我们便能领悟到它,并且知道它有一个原因,知道它不是从天而降的!当我们希望能从这苦中解脱时,便能够去去除它的起因了。
我们为什么会有痛苦和不满足的感觉呢?我们将了解那是因为我们执著于各类的喜和恶。我们前去明白,我们苦,是缘于自己的行为;我们苦,是因为我们赋事物以价值。因此,我们说,知苦、知苦的原因、知从苦中解脱以及知道灭苦的方法。一旦我们认清了苦,就要去解开结,但我们必须要确定是以正确的方向拉而解开它,那就是说,我们必须明白事物的本然就是如此,这样执著才能根除。这就是使我们息苦的修行。
知道苦、知道苦因、知道从苦中得解脱以及导致离苦的方法,这是“道”,也就是:正见、正思惟、正语、正业、正命、正精进、正念、正定。当我们对这些有了正确的见解,便会有“道”。这些事项能止息痛苦,引导我们到达戒、定、慧。
我们必须清楚地了解这四桩事,我们必须想去了解,我们必须想要以真实的方式去看清这些事。当我们看清了这四桩事之后,我们称之为“真实法”。
那么,无论我们向内、向前、向左、向右看,眼里看到的全都是“真实法”,我们单纯地看到一切事物本来的样子。对于一位得到佛法的人,真正体悟佛法的人来说,无论他到那里,一切事物都将是佛法。
【注释】
注一 般若(Pan(~)n(~)a(—))智慧:从一般普通的观念到知识的理解,到深入的洞察佛法,意思包含很广。虽然每次用这个字可能有不同的意思,但蕴藏在它们所有之中的,是一种越来越多对法的了解,最后终于有了深的洞察力和觉悟。
注二 在另一个场合里,阿姜·查以下列的说法来完成了类似的谈话:“如果我们知道如何守护自己的心,就如同受持了数目极多的全部戒条。”
如果你希望事物都是恒常不便的
你是自找苦吃
不论何时
无常示现它的真面目
你都会失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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