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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围墙边长着三棵不知名的树,花开累累,枝丫歇着乌鸦。
嘭得一声,公寓的房门被公安踢开。
响声惊动了一棵树上的乌鸦,它们纷纷扑簌着翅膀,忙演乌鸦东南飞。
朝南飞的乌鸦嘴上嚷着:傻瓜——傻瓜——傻瓜——
往东去的在叫:是你——是你——是你——
死者躺在打开的巨型衣柜前面,呈大字型。两手各拽一只LV包,左手是真货,右手是假货。
这个穿白色公主裙的死者面部扭曲,像是在对人挤鬼脸。
法医长得巨像河马,拿对讲机跟队长汇报情况:受惊过度导致心脏衰竭,排除了他杀……
由于对讲机是国产货,质量欠佳,所以河马法医只好采取咆哮的方式。
他的咆哮惊动了第二棵树上的乌鸦,哗啦哗啦,它们与落霞齐飞。七嘴八舌乱叫:曾经有一份真挚的感情摆在我面前,我没有珍惜……如果我有多一张船票,你会不会跟我走……
搬尸体的人进进出出。俩名实习干警在翻弄死者遗物。
瘦高个的不满,对胖的说,“您能戴个胶手套么,留下指纹了多不好。”
“少啰嗦吧,法医不都说了她是吓死的么。咦,来瞧瞧这个。”胖的从抽屉翻出一个粉红信封,背面写着“遗书”二字。
字迹像是出自乖傻的小学生之手,一笔一划,工整而用力。
胖瘦俩干警的脑袋凑到一块,目不转睛地盯着信,边看边念:“父母从不征求宝宝的同意,就把他们生出来,所以每个人都是‘生不由己’的可怜娃。如果连死也不能遵循自己的意愿,按照自己乐意的方式去设计和进行,而是病死,意外死,或是最恶俗地随大流的老死。那么,这个人的一生和一只乒乓球拍又有什么区别?生与死都掌控于他人之手……我觉得,人活世上,必定要有一个人生主题,使你魂梦系之。我的人生主题就是穿尽地球上的漂亮衣服。等到过了穿漂亮衣服的年龄,我将无憾地躺进水晶棺材,由四只大海龟将我驮进深蓝深蓝的大海……三十岁时,我的眼角该长鱼尾纹了吧,即使化了妆别人看不出来,洗完脸也逃不过自己的眼,所以我觉得三十岁我就可以去死了。那个时候,我将郑重地跟衣柜里的漂亮裙子一一道别,亲吻我的每一只叮当娃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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