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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易》学之基本、根本与核心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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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8-4-26 21:27:52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鞠  曦





摘  要:儒学与《易》学文献的历史与逻辑之统一表明,儒学之根本、基本与核心问题与《易》学问题具有深刻统一性,“以《易》疑丘”之儒学基本问题必然表现为具体《易》学问题,从而使“以《易》疑丘”成为《易》学要解决的问题之一。因为“以《易》疑丘”出于对《易》之“恒以一德”即孔子“予一以贯之” 思想原理之误读,所以,余把“恒以一德”推定为《易》学基本问题。误读“恒以一德”必然“惭枝游屈”,从而使《易》及《易》学史形成“惭枝游屈”之《易》学根本问题。“惭枝游屈”是“以《易》疑丘”之问题形式,对《易》进行“恒以一德”之解读将步出“惭枝游屈”及“以《易》疑丘”之历史误区。解决“以《易》疑丘”儒学基本问题,将实现“恒以一德”之逻辑统一,实现《易》与《六经》之“恒以一德”,实现“以《易》知丘”与“以丘知《易》”之逻辑统一。因此,由“以《易》知丘”之儒学核心问题所决定,“以丘知《易》”是《易》学之核心问题。



关键词: 恒以一德  惭枝游屈  以丘知《易》







                   一、“恒以一德”是《易》学之基本问题





“未丧斯文”[1]以化成天下,孔子为此对夏、商、周三代文献进行了修纂,以六经之整合,开创出儒学。因“不问于古法,不可顺以辞令”,[2]所以,孔子通过“《易》道四为”[3]之一以贯之,使《易》“恒以一德”。[4]然而,后儒“以《易》疑丘”,不解孔子纂《易》之“恒以一德”之旨,自以为是、枝离解《易》,思想歧出而《易》说愈繁,形成“最多者《易》解,总五经之注,不如《易》一经之多。最难者《易》解”之《易》学问题。[5]千古以降,未正本清源之《易》学,遂现代西化之风逾加牵强附会,科学《易》、人文《易》歧出,占卜巫术、星相风水大行天下,《易》面目全非矣!儒学史表明,虽尊《易》为群经之首,但因《易》解矛盾百出、统续无宗,从而视卜筮为《易》之主体,《六经》乃由《春秋》主之,《论语》从之,从而认为孔子只有仁义之术而没有天道性命之学,此乃“以《易》疑丘”之重大历史误区。其从根本上误解了孔子“予一以贯之”[6]、“恒以一德”,使儒学形成了“以《易》疑丘”之基本问题,儒学以“知丘罪丘”之误而终结,“知丘罪丘”由此成为儒学之根本问题。[7]由于“以《易》疑丘”出于对孔子“恒以一德”《易》学思想之盲然无知,所以,《易》之枝离、思想歧出必然与“恒以一德”相悖,而能否对《易》进行“一以贯之”即“恒以一德”之解读,即对“恒以一德”之《易》学思想体系进行推定,关乎能否走出二千余年支离破碎之《易》学历史误区。所以,作为发生与解决问题之逻辑统一,余把“恒以一德”推定为《易》学之基本问题。由此决定之《易》学学术方向是索求《易》之“恒以一德”,其以“恒以一德”贯通《易》理,以达《易》学“真善美”之至高境界,从而使《易》真正成为群经之首,以化成天下。



    《易》以恒为德,可谓旨趣高远。“不恒其德,或承之羞”[8],所以,“恒其德”乃“恒,德之固也”。[9]“《易》有大恒”,[10]而“恒”所以为“大”者,《恒》居三十二卦,为六十四卦之中,恒其中是也。[11]是故以《恒》为损益之旨,“数往者顺,知来者逆”,[12]顺恒而损,逆恒而益[13]。恒之所以能恒者,“生生”也,中也。《恒》曰:



   《彖》曰:恒,久也。刚上而柔下,雷风相与,巽而动,刚柔皆应,恒。恒, 亨.



无咎利贞,久于其道也。天地之道,恒久而不已也。利有攸往,终则有始也。日月得天而能久照。四时变化而能久成。圣人久于其道而天下化成。观其所恒,而天地万物之情可见矣。



    《象》曰:雷风恒,君子以立不易方。



    “天地之道,恒久而不已也”,乃因“日月得天而能久照,四时变化而能久成”,此谓“生生”之“恒”也。“恒”乃天地万物之情,德恒其“生生”,“久于其道而天下化成”。是故《易》以“恒”之“生生”之理,立恒久不变、化成天下之方。《易》曰:“日往则月来,月往则日来,日月相推而明生焉。寒往则暑来,暑往则寒来,寒暑相推而岁成焉。往者屈也。来者信也,屈信相感而利生焉。”[14]所言“明”、“岁”、“信”、“利”者,“命”也,“生生”也,“命”之“生生”乃“不易方”。上述表明,恒之本体乃天地之恒,恒其德乃主体之恒,而“生生”贯通其中。“生生”乃《说卦传》之“穷理尽性以至于命”之中和统一。

      《易》之“恒以一德”表明,《说卦传》为《易》之思想纲领。[15]孔子纂《易》,是为了使《易》成为“典要”,[16]从而使“百姓日用而不知”[17]之“生生”之理以《易》为形式使“百姓与能”。[18]《易》曰:



        夫《易》彰往而察来,而微显阐幽,开而当名辨物,正言断辞,则备矣。其称名也小,其取类也大。其旨远,其辞文。其言曲而中,其事肆而隐。因贰以济民行,以明失得之报。[19]

“彰往而察来,而微显阐幽”,即“数往者顺,知来者逆”之中天四象所生损益之道,[20]损益为贰,以济民行,顺损逆益,失得之明矣。“其旨远,其辞文”,“穷理尽性以至于命”,“恒以一德”矣。



      子曰:“君子安其身而后动,易其心而后语,定其交而后求。君子修此三者,故全也。危以动,则民不与也。惧以语,则民不应也。无交而求,则民不与也。莫之与,则伤之者至矣。《易》曰:‘莫益之,或击之,立心勿恒,凶。’”[21]



    “莫益之,或击之,立心勿恒,凶”乃《益》上九爻辞,孔子推定“民不与”之“莫之与则伤之者”即“莫益之,或击之”,乃因于“立心勿恒”即“不恒其德。”因此,益之而民与,需立心于“恒”即“恒其德”。是故“举而错之天下之民谓之事业”[22],其必“恒以一德”,故有“《易》有大恒”之谓。“恒以一德”是《易》之“德”也,得之于“生生”也。所以,《易》有“君子以言有物而行有恒”[23]之论。“恒其德”立不易方,“行有恒”而“德之固”,“久于其道而天下化成”,《易》为此推定了“德行恒”:   



        夫乾,天下之至健也,德行恒易以知险。夫坤,天下之至顺也,德行恒简以知阻。能说诸心,能研诸侯之虑,定天下之吉凶,成天下之亹亹者。是故变化云为,吉事有祥。象事知器,占事知来。天地设位,圣人成能。人谋鬼谋,百姓与能。八卦以象告,爻彖以情言。刚柔杂居,而吉凶可见矣。变动以利言,吉凶以情迁,是故爱恶相攻,而吉凶生;远近相取,而悔吝生;情伪相感,而利害生。凡《易》之情,近而不相得则凶,或害之,悔且吝。将叛者其辞惭。中心疑者其辞枝。吉人之辞寡,躁人之辞多。诬善之人其辞游。失其守者其辞屈。[24]







    此为《系辞传》最后一章书,所推定之“德行恒”乃把握《易》之“大始”,非“德行恒”即“不恒其德”,则必然不解《易》“情”,从而发生“惭枝游屈”之《易》学问题。所以,对于《易》之“恒以一德”而言,此章书非常重要,其推定了“以《易》疑丘”之问题形式,不但推定了以“德行恒”把握“至健”之“险”与“至顺”之“阻”,更推定了近《易》而非“德行恒”即不能“恒以一德”,则必然出现“惭枝游屈”之《易》学问题。



     “恒以一德”之“德之固也”,使之与“德行恒”中和统一。只所以要“德行恒”,乃因“乾之至健”而“乾知大始”,[25]“乾以易知”[26]而损益生,故损而知险;“坤之至顺”而“坤作成物”,[27] “坤以简能”[28]而损益行,故损而知阻。“易则易知,简则易从”,[29]损而知险与损而知阻,损损益益而“德行恒”,此乃易简之理,“德行恒”才能“易知易从”,才能“穷理尽性以至于命”。是故“德行恒”乃“大始”而“成物”也,“德行恒”而损损益益,为“能说诸心,能研诸侯之虑,定天下之吉凶”者也,从而使“百姓与能”。《易》之“恒以一德”可以知也。



      《易》之“恒以一德”使之形式与内容、承诺与推定“一以贯之”,从而使《易》“穷理尽性以至于命”[30],“穷理尽性以至于命”由此成为《易》之核心命题因而也是儒学之核心命题,[31]作为理性之核心,“穷理尽性以至于命”是任何一种文化形式及思想体系都应当贯通其中的理论核心,由于西方文化及哲学不能解决自以为是之根本问题,[32]所以,“穷理尽性以至于命”成为哲学之核心问题。弗能“穷理尽性以至于命”的《易》学研究,必发生“惭枝游屈”之《易》学具体问题。广而言之,弗能“穷理尽性以至于命”的哲学思想,必发生“惭枝游屈”的哲学问题。《易》表明,穷理于命谓之穷,命而穷之谓之理,命理以穷之谓命;尽性于命谓之尽,命而尽之谓之性,命性以尽之谓命。或曰:理穷于命,性尽于命,命而命之,穷尽以命,和中内化,恒以一德。此乃《易》之恒德,“恒以一德”而和中内化。[33]是故,恒德乃智慧之要也,《易》乃恒学也,此乃“以丘知《易》”者也



       《易》学史表明,由于“以《易》疑丘”,不解孔子“恒以一德”之《易》理,弗能“恒以一德”之《易》学与《易》学史,则必然产生《易》学之“二派六宗,互相攻驳”即“《易》学攻驳”,[34]“《易》学攻驳”乃“惭枝游屈”之必然结果。所以,余把“惭枝游屈”推定为《易》学之根本问题。“《易》学攻驳”问题表明,只有对《易》进行“恒以一德”之解读,才能“一以贯之”地把握《易》,才能解决“《易》学攻驳”问题,从而步出“惭枝游屈”之《易》学误区。





                  二、“惭枝游屈”是《易》学之根本问题





“凡《易》之情”,弗能“恒以一德”则必“惭枝游屈”,所以,推定“惭枝游屈”之问题形式,才能知“以《易》疑丘”之所以然,才能解决儒学及《易》学根本问题。“恒以一德”与“生生之谓《易》”承诺与推定之统一,决定了《易》所推定之“穷理尽性以至于命”,其以“穷”、“尽”、“至”与“理”、“性”、“命”之“恒以一德”之中和,形成《易》理论体系。因“穷理尽性以至于命”由《说卦传》所推定,所以,《说卦传》乃“恒以一德”之《易》学思想纲领。[35]因此,尽管《易》学史表现为普遍性地“惭枝游屈”,然而,只要反思对《说卦传》之“惭枝游屈”及其与《易》之关联,可知《易》学“恒以一德”问题之关健所在。



误《说卦传》之“恒以一德”,可谓由来已久。汉《易》主要以“说卦取象”推定《说卦传》,以利占筮。后虽有王弼扫象,却不解《说卦传》之“恒以一德”。王弼认为:“故立象以尽意。而象可忘也;重画以尽情,而画可忘也。是故触类可为其象,合义可为其征。义苟在健,何必马乎?类苟在顺,何必牛乎?义苟合顺,何必坤乃为牛;义苟应健,何必乾乃为马。而或者定马于乾,案文责卦,有马无乾,则伪说滋漫,难可纪矣。互体不足,遂及卦变,变又不足,推致五行,一失其原,巧愈弥甚,纵复或值,而义无所取,盖存象忘意之由也。忘象以求其意,义斯见矣。”[36]王弼扫象而未达“恒以一德”,失《易》和中之道,有过之而无不及。宋《易》以“先天”与“后天”卦序兼以“说卦取象”解读《说卦传》,其悖“恒以一德”更甚矣。



古人疑《说卦传》而为“惭枝游屈”者,由来已久。凡解说者,因不能“恒以一德”,而无不“惭枝游屈”。“惭枝游屈”而影响今世《易》学研究者,主要为宋代之欧阳修、林粟、周燔、邵雍等,尤以朱熹为甚;今人则有康有为、李境池、严灵峰、高亨、李学勤、郭沂等,尤以金景芳为甚。[37]



      朱熹《易》学对现代《易》学影响很深,其误《易》为卜筮,[38]而有《四书》之举。然朱熹对《易》之“惭枝游屈”尤为严重,其误以卦序卦位解读《说卦传》,难达“恒以一德”,使之对《说卦传》之“损益之道”及“乾坤三索”等重要内容称“多末祥者”、“未祥其义”,称《系辞传下》“第六章”为“多闕文疑字,不可尽通,后皆放此”。[39]说明朱熹《易》学弗能“恒以一德”,从而不知“损益为贰,以济民行,顺损逆益,失得之明”之《易》理。
 楼主| 发表于 2008-4-26 21:28:08 | 显示全部楼层
现代《易》学表明,对《说卦传》进行哲学反思者无过于金景芳,其《易》学表明了《说卦传》非“一以贯之”问题,推动了《说卦传》之深入研究。然而,因其以“辩证法”解《易》,悖离了《易》之“恒以一德”,所以,其对《易》学问题之解决方案甚至使《易》更加“惭枝游屈”。[40]吕绍纲于《周易全解·修定版序》中说:“先师金景芳先生最后三年在两位博士生的帮助下独力完成《易》学新著《周易系辞传新编祥解》。这书是先生一辈子研易心得的总结。《系辞传》和《说卦传》是公认的《周易》难治的硬骨头。他揭开了《周易》的秘密,指出《周易》是用辩证法理论写成的书。这实际上等于说中国在殷商之际已经创造了辩证法。金先生还读出了《说卦传》的秘密,看出《说卦传》是孔子为《易经》作传时,有意识保存下来的《连山》、《归藏》二易的遗说。《连山》、《归藏》二易遗说就在《说卦传》中。就是说,《说卦传》除讲《周易》外,还有《连山》、《归藏》的内容。二易与《周易》有根本的不同,以《周易》读《说卦传》,是读不明白的”。[41]金氏把《说卦传》“第一章”与“第二章”移入《系辞传》,认为《说卦传》其余部分是“孔子为《周易》作传时,有意识地保存早来的《连山》、《归藏》二易遗说”。[42]既然为“《连山》、《归藏》二易遗说”,且“以《周易》读《说卦传》,是读不明白的”,岂能“恒以一德”?可见,金氏处理《说卦传》不外乎“中心疑者其辞枝”。



对于《系辞传》,金氏也无法实现“恒以一德”,如对《系辞传》“德行恒”与“惭枝游屈”一章书,其认为“本章为通行本《系辞传下》最末的一段话。这一段话,语无伦次,杂乱无章,似非孔子所作,或许为后人杂续的文字。然而这一段话在马王堆汉墓所出《帛书》《系辞传》中已有,只是个别处的文字略有参差不同。因此,对于它,我们姑且存疑,不作解释。”[43]可见,对于《易》之“恒以一德”极为重要的一章书,金氏之言可谓“失其守者其辞屈”。又如,金氏把《系辞传》“《易》有四象,所以示也”这段文字改为“《易》有爻象,所以示也”,认为“《易》讲的爻象,而不是四象。……所以,正确的说法是‘《易》有爻象,’而不是‘《易》有四象’”。[44]此亦为“中心疑者其辞枝”,因其不知《说卦传》“先天四象”与“中天四象”的“损益之道”,[45]故有此“枝”。再如,关于“恒以一德”,金氏认为:“这句的意思是说,能守常,就会使德行专一。所以说‘恒以一德’”。[46]由于不能把“恒”与《易》“一以贯之”,从而把“恒以一德”这一极为重要的思想原则,作了“守常”之解,可谓“失其守者其辞屈”。所以,金氏用“辩证法”解《易》,可谓“将叛者其辞惭”,“其辞惭”表明“辩证法”不但违背《易》学历史与逻辑,而且根本与“恒以一德”没有任何联系。



《帛书易》表明,对《说卦传》误解,自孔子纂《易》之后即已出现,《帛书易之义》说明了这一点。[47]《说卦传》之“惭枝游屈”以汉儒为重,汉宣帝本始元年(公元前73年)“河内女子”献书所失《说卦》三篇,[48] 汉儒为《说卦传》之占卜取象而益之,“乾坤三索”之后的内容表明,其使《说卦传》“惭枝游屈”而愈“《易》学攻驳”。[49]



《说卦传》本为《易》“恒以一德”之纲领,误读《说卦传》必然使《易》发生颠覆性之“惭枝游屈”,不但使《易传》无法一以贯之,更在卦序上出现严重问题。[50]为此而不得不作《序卦传》与《杂卦传》整合《易》理,《史记》不记《序卦传》与《杂卦传》,为晚出之证。《序卦传》、《杂卦传》为汉儒所撰,因不能与《易》“恒以一德”,故与孔子无关。所以,《序卦传》、《杂卦传》更加使《易》牵强附会、“惭枝游屈”。作为直接与“恒以一德”之相关性,《序卦传》不以“恒以一德”为旨,以婚姻论及《咸》《恒》,从而于根本上悖离了《易》之“损益之道”。[51] 所以,以《说卦传》为思想纲领,以“恒以一德”为理论原则,对《易》必有全新理解,在把握《易》“穷理尽性以至于命”思想体系中步出“惭枝游屈”的《易》学误区,从而以《易》把握孔子“一以贯之”的儒学思想。



        由于不能“恒以一德”而不知损益之道,不知损损益益之理,故必误解《咸》,此由荀子始,宋儒更误,以至于有“治心”之“惭枝游屈”:“大人之道正其心而已,治之养之,以至于精义入神则无违矣。”[52]“学者所以求治心也”,[53]而肇心学之始。“精义入神”乃孔子以《咸》推定主体生生之根据,所以主体能“以至用也”。以“正其心”说解乃枝解“以至用也”,不但混淆“神”之形而中性与“心”之形而下性,而且误于“形神中和”之形而上性。[54]可见,“心学”乃“惭枝游屈”之重灾区。[55] “惭枝游屈”之更甚者,是把“形而上者谓之道”[56]解读为哲学之“形而上学”,成为现代中国哲学与《易》学研究之严重误区。[57]



       《易》学史表明了普遍性地“惭枝游屈”,然限于篇幅,不能一一尽举,本章主要论及“恒以一德”与“惭枝游屈”之相关问题。由孔子所推定之“惭枝游屈”问题形式所决定,“恒以一德”乃《易》之自在性,所以,只要以“恒以一德”为思想原则,正本清源、去伪存真,厘定《易》思想体系,不但将自在地解决“惭枝游屈”根本问题,而且必然以“恒以一德”与“以《易》知丘”之逻辑统一,使所有《易》学问题于“以丘知《易》”为核心而彻底解决之。





                  三、“以丘知《易》”是《易》学之核心问题





        孔子为“未丧斯文”而纂《易》,因后世不知“恒以一德”之《易》理,从而形成了“以《易》疑丘”问题,致使《易》出现了“惭枝游屈”,严重误解了孔子儒学思想。对这些问题进行正本清源而“以《易》知丘”,才能正确把握孔子《易》学与儒学思想体系,才能走出“知丘罪丘”之历史误区。[58]显然,“以《易》知丘”承诺了“以丘知《易》”,乃《易》学去伪存真之关键,所以,余把“以丘知《易》”推定为《易》学核心问题。“恒以一德”之《易》学基本问题与“惭枝游屈”之《易》学根本问题与“以丘知《易》”核心问题之中和贯通,表明“恒以一德”之《易》学基本问题乃“以《易》疑丘”之必然,“以《易》疑丘”使《易》“惭枝游屈”,从而悖离了“恒以一德”之《易》理。《易》学史证明了“以《易》疑丘”之“惭枝游屈”, 其造成了“《易》学攻驳”,[59])“说《易》之书最多,可取者少”,[60]“惭枝游屈”是“以《易》疑丘”之根本特征。“惭枝游屈”与“恒以一德”是推定《易》理之思想原则,非“惭枝游屈”必“恒以一德”,非“恒以一德”必“惭枝游屈”。孔子之“予一以贯之”,不但于《系辞传》给出“恒以一德”之《易》学思想原则,而且指出了非“恒以一德”则必“惭枝游屈”。所以,《易》之“恒以一德”使儒学一以贯之,《易》乃孔子儒学之思想主体。



        历史表明,自汉代开始之“儒学独尊”,其利用孔子之政治伦理而以《春秋》为本,《论语》为用,认为《论语》为孔子思想之主体。这一“知丘罪丘”的思想理路影响了儒学史,遂成为现代儒学之特点,从而认为孔子之思想核心是“仁”,而无“性与天道”。所论以“子贡曰:夫子之文章,可得而闻也;夫子之言性与天道,不可得而闻也”[61]为据,从而疑《易》非孔子纂定。但是,《论语》于孔子思想中究竟处于何等地位,这一问题在历史上即被不断探索。



关于《论语》于孔子思想中之地位,唐代柳宗元曾作出推论:



        或问曰:儒者称《论语》孔子弟子所记,信乎?曰:未然也。孔子弟子曾参最少,少孔子四十六岁。曾子老而死,是书记曾子之死,则去孔子也远矣。曾子之死,孔子弟子略无存者矣。吾意曾子弟子之为之也。何哉,且是书载弟子必以字,独曾子、有子不然;由是言之,弟子之号之也。然而有子何以称子?曰:孔子之殁也,诸弟子以有子为似夫子,立而师之,其后不能对诸子之问,乃叱避而退,则固尝有师之号矣。



今所记,独曾子最后死,余是以知之。盖乐正子春、子思之徒与为之尔。或曰:孔子弟子尝杂记其言,然而卒成其书,曾氏之徒也。[62]







      柳宗元认为《论语》乃“曾子弟子为之”,是为信言。所以,《论语》地位虽然重要,但是,显然不能把《论语》做为全面而“恒以一德”把握孔子儒学思想之主体性依据。余以为,以《论语》反思“以丘知《易》”,将深化“以《易》知丘”。在《论语》中,出于曾子而能与《易》有关系者,有一条记录,为《宪问》所载:“子曰:‘不在其位,不谋其政。’曾子曰:‘君子思不出其位。’”然《泰伯》中亦记有“子曰:‘不在其位,不谋其政。’”。由此表明,孔子于“不在其位,不谋其政”曾多有论说,而曾子独以《易》解之。《艮·象》原文为“兼山艮,君子以思不出其位。”两者之差为“以”字,“以”者,“兼山艮”也。曾子之解未以《易》“象”为据,而是发挥《易》理而解释“不在其位,不谋其政”,所以无“以”字。此足以证明《论语》确为“曾子弟子之为之也”,亦足证《大象传》为曾子所亲见。此条称“思不出位”。[63]在《论语》中,共有三条与《易》相关之记录,“思不出位”为其一。另两条见于《子路》、《述而》。《子路》一条如下:子曰:南人有言曰:“人而无恒,不可以作巫医。”善夫!“不恒其德,或承之羞。”子曰:“不占而已矣。”

“不恒其德,或承之羞”为《恒》九三爻辞,后面有“贞吝”二字。九三爻象为“不恒其德”,无所容也”。可见,“不恒其德”之“恒”与“德”因不能和一即弗能“恒以一德”,使之“无所容也”即因不能把握“恒”之《易》理而不能为“恒”“所容”,与‘人而无恒”意同。所以,只有把握《恒》之《易》理,才能为“恒”“所容”而“恒其德”。由“知者观其彖辞,则思过半矣”[64]可知,“恒其德”者,《恒·彖》所论之“恒”也,即“天地之道,恒久不已,终则有始;日月久照,四时久成;久于其道,天下化成;观其所恒,万物之情。”是故,“恒”之所以能恒者,“生生”也。“恒其德”者,主体恒以“生生”也。“雷风恒,君子以立不易方”,以“生生”立不易之理而“恒以一德”,乃“生生之谓《易》”。[65]主体以“生生”而恒,是为君子,以“生生”而终则有始、逆数知来,以中天而行损益之道矣!知损益之道而行以益道,占卜无所用矣![66]显然,《论语》之“不占而已”承诺了孔子所推定《恒》之《易》理,由此表明“恒其德”与“恒以一德”之《易》学基本思想原则。《论语》由“恒其德”论“不占而已”,乃与《帛书要》之“同涂殊归”之“求其德”具有承诺推定之统一。此条称“恒德不占”。[67]



    《述而》一条如下:子曰:“假我数年,五十以学,《易》可以无大过矣。”此条称“《易》无大过”。[68]《史记·孔子世家》载:“孔子晚而喜《易》,序《彖》、《系》、《象》、《文言》,读《易》韦编三绝。曰:‘假我数年,若是,於《易》也彬彬矣”,是谓“韦编三绝,《易》也彬彬”。可见,“《易》无大过”与“韦编三绝,《易》也彬彬”具有承诺与推定之统一,“《易》无大过”乃“韦编三绝”之苦心纂《易》之结果,其承诺了“喜《易》序传”之“《易》也彬彬”,而“假我数年’则为所纂之“《易》也彬彬”之谦辞也。[69] “韦编三绝”与“予一以贯之”则表明孔子晚年纂《易》之进取精神与价值取向。



        所以,《论语》与《易》有关之三条记录,足以证明孔子纂《易》。孔子“恒其德”之“《易》无大过”,使“《易》也彬彬”而“恒以一德”。考通行本《易》与《帛书易》,说明孔子之“喜《易》序传”,尤其是《系辞传》、《文言》中大量“子曰”内容,乃孔子身后编入。由此可证,经后世定本之《论语》未录孔子论《易》,孔子论《易》之辞被收入《易》中。《论语》三条,即非承《易》所发,故不入《易》而入《论语》。可见,《论语》不能反映孔子之核心思想。



        然而,自宋儒始,对《论语》之推崇,则超越了六经。程颐认为“六经浩渺,乍来难尽晓”、[70] “诸经之奥,多所难明”。[71]所以,“学者当以《论语》、《孟子》为本。《论语》、《孟子》既治,则六经可不治而明矣。读书者当观圣人所以作经之意,圣人所以用心,与圣人所以至圣人,而吾之所以未至者,所以未得者,句句而求之,昼诵而味之,中夜而思之,平其心,易其气,闕其疑,则圣人之意见矣。”[72]是故朱熹辑成《四书》。然而,问题在于:《论语》既不能反映孔子之核心思想,而《孟子》则于《易》无涉,何以能“六经可不治而明”?何以能“观圣人所以作经之意”?何以能知“圣人所以用心”?何以能解决“知丘罪丘”之儒学根本问题?何以能解决“以《易》疑丘”之儒学基本问题?[73]



宋儒认为,“浮屠老子之书,天下共传,与《六经》并行。而其徒侈其说,以为大道精微之理,儒家之所不能谈,必取吾书为证。世之儒者亦自许曰:‘吾之《六经》未尝语也,孔孟未尝及也’”。[74]所以,周敦颐之“无极而太极”之发明亦引佛入儒,其曰:“吾此妙心,实启迪于黄龙,发明于佛印,然《易》理郭达,自非东林(常聪)开遮拂拭,无由表里洞然”。[75]然朱熹则非常推崇周子之论,认为“无极而太极,正所谓无此形状,而有此道理耳。不言无极,则太极同于一物,而不足为万化之根。不言太极,则无极沦于空寂,而不能为万物之根。只此一句,便见其下语精密,微妙无穷而下所说许多道理,条贯脉络,井井不乱,只今便在目前,而亘古亘今,颠扑不破”。[76]朱熹以理气之辩而为“无极而太极”辩之, 未切《易》“生生”之理,失“恒以一德”也。宋儒理学玄远而不切实用,步入自以为是误区,其不知《易》之“恒以一德”,误于“生生”之本体论与主体论之中和。以发挥论之,对“无极而太极”进行思辩以时空化之,可致时空主在与本在之中和,然却不是宋儒本意。



        认为“《六经》未语,孔孟未及”乃“以《易》疑丘”,疑于“性者,子贡之所不及,命者,孔子之所罕言”,[77]认为“夫性,非学者之所急,而圣人之所罕言也”。[78]然而,从《帛书要》可知,“子贡三疑”而“以《易》疑丘”,[79]子贡何以能知孔子之“性与天道”!所以,“子贡三疑”有深刻之思想史意义,后世误《帛书要》之“同涂殊归”而“以《易》疑丘”,以至于“惭枝游屈”,关键在于不知《易》“恒以一德”之理。因此,“子曰:‘莫我知也夫!’子贡曰:‘何为其莫知子也?’子曰:‘不怨天,不尤人,下学而上达。知我者其天乎!”[80]已足证子贡不懂孔子“下学上达”之儒学思想,“知我其天”则证明孔子之学,虽天人一贯、“恒以一德”却为时人所不知。从《帛书要》孔子“它日斥《易》,老而好《易》”可知孔子纂《易》之旨,《易》之“同途殊归”是纂《易》之价值取向,以“求其德”终结了《易》之卜筮。孔子通过“《易》道四为”,使《六经》“古法顺辞,求以志善,系一求之,得一群毕”。[81] 是故《易》乃“六经”之“经”也。



        是故《易》为孔子儒学思想之要;以《易》为群经之首,而与《论语》贯通,更由《诗》、《书》、《礼》、《乐》、《春秋》及有关历史文献与新出土文献辅之,使儒学“恒以一德”; 以通行本与帛本之中和贯通,以“恒以一德”为据,重新推定《易》之传世本,乃正本清源之必然,更由“以丘知《易》”所决定。是故“恒以一德”而“以丘知《易》”,乃复兴儒学所赋予之历史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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