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险就在你身边:化学品中毒的预防与控制

我是夏雯静

高危化学品真的很“高危”。

事实上，在城市或者乡村的寻常巷陌里，在你身边，就潜伏着你未曾留意的致命危险品它们不单单有剧毒，还包括腐蚀性危险品、放射性物质，甚至还有路边的蓖麻、夹竹桃和你客厅里的水仙花、床头的中药。

一个人成长之中会不可避免地遇到各种剧毒品中学化学教学中，就会应用到黄磷、氰化钾或者氰化钠、三氧化二砷（砒霜）、氯化高汞、硫酸二甲酯等。

其中氰化钾接触皮肤的伤口或被吸入微量粉末即可中毒死亡，与酸接触分解能放出剧毒的氰化氢气体；黄磷也经常出现在新闻中，因为这是一种常见化工原料，口服0.1~0.5克即可致成人死亡。

一般来说，学校实验室在剧毒品领取时，有极为繁复的审查和审批手续，并且须在《剧毒物品使用记录》中填写使用日期、领取人、使用人、实验项目、剧毒物品名、领取数量、实际用量、剩余数量及存放地点等我们列得这么冗长，就是想告诉你它的管理有多繁琐。

无论复旦投毒案还是20年前的清华朱令案，危险事件的元凶都是国家规定的剧毒物质。它们在实验室的保管都有严格的规定，比如保存这些剧毒物的柜子，必须用两把钥匙才能打开，而钥匙归不同人员保管。

但是严格的管理貌似常有漏洞事实上每次类似事件的发生都证明了实验室的管理制度被洞穿。

被屡屡洞穿的，不仅仅是实验室。

这些致命危险物有些来自科研单位，有些来自工业生产企业，有些来自自然界。它们中的大多数本应被妥善地关进笼子里，但因为人类管理失当，或者天灾骤然降临，使得它们经常有机会向人类露出獠牙。



地震中悄悄运走的剧毒品

4月21日，雅安地震后的第二天，四川某军工企业发布公告，宣布经过初步检查，毒品库、化学药品库等重点部门无异常。这条消息远不如灾民得救那样引人注意，但足以让很多专业救援者如释重负。

剧毒化工原料泄漏，无疑是地震次生灾害中最可怕的一种。所有储存剧毒物质的工程，都属于《中国人民共和国防震减灾法》中“可能发生严重次生灾害的建设工程”。所以，地震灾后的救援行动里，处理可能泄漏的剧毒物质不可或缺。

事后披露出来的消息证明，早在5年前政府对此就有防备：2008年汶川地震之后第三天，重庆市环保局就受命进入震区，寻找和转移剧毒物品。在都江堰某皮鞋厂，他们发现了10多吨有毒、易燃且可能致癌的苯。当时，储存这种透明液体的罐体已出现多条裂缝，随时可能泄漏。

在安县，某科研单位的仓库中则留存着数百公斤三氧化二砷。存储这些剧毒的库房已经在余震中摇摇欲坠。

当地媒体在第二年才低调披露，在地震救援过程中，重庆环保局抢救出34吨危险化学品，悄悄运往重庆进行解毒处理。

而在2011年，台风也差点导致剧毒化工品泄漏，地点在大连。时年8月8日，代号“梅花”的台风突袭渤海湾，将两段防波堤摧毁，而堤坝后面，就是大连福佳大化70万吨芳烃项目的二甲苯存储罐。这种化工原料有刺激性，对中枢系统有麻醉作用，吸入较高浓度时，会导致急性中毒。

而据报道，这一项目早在2010年就曾因附近油罐爆炸，发生过泄漏事故。

工业潜藏的剧毒还不止于此。

工业生产中往往需要使用剧毒化学物质，譬如亚硝酸钠。

它就是常说的“工业盐”之一，一种白色至浅黄色晶体，外观跟食盐几乎毫无差别，但是摄入3克就可能致命。它是近年报道最多的工业盐中毒事件的主角。大多数中毒事件是由于误食或者滥用，譬如2012年3月，安徽阜阳市一家快餐店发生一起误用亚硝酸盐中毒事件，导致23人不同程度出现紫绀、头晕、呕吐等症状。

为什么人会吃到亚硝酸盐？因为能够防腐和保持肉类色泽，这种剧毒工业盐曾被作为一种合法的添加剂存在于《食品添加剂使用卫生标准》中，被用于制作腌腊肉、酱卤肉、烤肉类和油炸肉类、肉罐头。直到2012年，卫生部和国家食品药品监督管理局才联合发布公告，全面叫停使用亚硝酸盐作为食品添加剂。

不过此前它已经展露出了残酷的威力。2011年，北京一名一岁半的女童在食用炸鸡块后中毒身亡，原因是小贩在炸鸡的原料中放入了过多的亚硝酸钠。而在2005年，北京也有32人因食用含有亚硝酸盐的毛鸡蛋中毒，其中一名儿童抢救无效死亡。



小偷带来的灾难

对存储剧毒品的机构来说，自然灾害可以预警，但剧毒物品被盗总是防不胜防。

2013年2月，日本一家公司从事检查地下水净化工作的职员丢了他的氰化钠。这位员工一直随身携带装有氰化钠的箱子，但是在停车场箱子被盗。一名成年人只要摄取0.2克左右氰化钠就会死亡，而他丢失的剂量足以毒死30多人。

2011年，日本枥木县的一家电子零部件工厂丢失了含有氰化钠的1.1公斤剧毒品，这些剧毒的氰化钠足能杀死895人，由于危害可能性巨大，此案被当地警署通报给了日本国家公安委员会。

在中国，类似的事件也并不鲜见。

2011年4月，广西兴安一家化工厂内，仓库保管员发现仓库门被撬开，用于电解锰的150公斤有毒二氧化硒不翼而飞。这种工业添加剂遇热会蒸发成绿色气体，一只老鼠吸入少量便会立即死亡。

此案得到当时中央领导批示，要追回被盗剧毒物品。经过5天侦查，犯罪嫌疑人被抓获，丢失的二氧化硒追回。但让警方一身冷汗的是，嫌疑人在作案时，直接将装有二氧化硒的铁桶扔出围墙，其中4个桶已经严重变形。

有时候你很难理解一些致命高危品被偷盗的原因，比如湖北嘉鱼县粮食库内500公斤剧毒磷化铝曾经被盗。磷化铝在潮湿环境中会很快分解，并释放出磷化氢气体，毒性极强，常用于粮仓熏蒸灭杀虫鼠。当它散发出的气体浓度为2.8毫克/每升时，便能迅速致人死亡。幸好，此案在4小时内就被破获，剧毒品全部追回。

更多的时候，小偷其实也不知道自己偷的是什么。2001年，一趟开往成都的列车上，3桶氰化钠被盗，最终被遗弃在铁路边。

不仅工厂和粮仓，医院也是剧毒物品的使用者。最常见的也是我们反复提到的氰化钠。它和氰化钾都是比较常见的化工原料和化验试剂。管理的疏漏也往往在医院发生。

2002年，安徽铜陵市一家卫生所化验室内，6瓶共计600克氰化钾被盗。而在2011年，湖北黄石一座已经废置的卫生院老办公楼里，警方发现了被遗弃的500克氰化纳和500克氰化钾。

它们采购于10年前，应用于化验。卫生院搬走之后，这些剧毒物品竟然被遗忘在旧址。



出现在废品站的放射源

2008年，广西一个水泥厂的放射性物质被盗，当地警方和环保局后来在一家废品收购站找到了它的外包装铅罐。

丢失的是铯-137放射源，1希沃特辐射剂量的直接照射可以致人死亡。偷走铅罐的水泥厂员工把它当废铁卖了104元。

放射源并不只存在于核电站。在医院，伽玛刀、皮肤治疗敷贴器都含有放射源；水泥厂有“核电子秤”；化工厂、精密仪器制造厂、机械厂，甚至大学、研究所，放射源都可能存在。

尽管放射源管理非常严格，必须申请到辐射安全许可证，报省环保厅批准后才能购买、使用，而且环保部门对放射源大多进行编码管理和实时监控，但是放射源失踪、被盗，仍然屡见不鲜。

据统计，中国大陆从1988年至1998年共发生放射性事故332起，受照射总人数966人。其中，放射源丢失事故约占八成，丢失放射源584枚，有256枚未能找回。

据浙江省媒体报道，2009年，武义县一家金属加工厂的1枚放射源突然失踪，最后发现掉在了油槽里；2007年，兰溪一个核子秤配套设备放射源铯-137被人发现时，已经在地下室弃置10多年；更早些年，兰溪金笔厂拆迁后，工地上流出一个放射源，被人扔在一块田里……

而安徽媒体则做过统计，2004年、2005年和2006年，安徽都曾发生过放射源丢失事故，尽管没有造成人员伤亡和财产损失，但给当地居民造成了恐慌。

关于放射源丢失，最著名、也最悲惨的案例发生在1992年。一个叫张有昌的人在山西忻州市环境监测站建筑工地干活，捡到一个金属圆柱体，放进外衣口袋里。他不知道这个不起眼的金属块是一枚钴-60放射源。

3个小时后，张有昌出现了恶心、呕吐症状，脸色发紫；14天后，他因治疗无效去世；4天后，张有昌的二哥也去世了，接下来是他们的父亲张明亮。



致命的蓖麻子和有毒的中药

还有一些致命的毒剂隐藏得更深。

2012年12月，云南勐海县勐满镇中心小学，数十名小学生捡食学校花圃中生长的蓖麻子，随后开始出现呕吐症状。同年11月，福建南平一名3年级男生，将捡来的蓖麻子与同学分食，导致多名学生急性食物中毒。

蓖麻是一种全株有毒的植物，其有毒成分为蓖麻毒素及蓖麻碱。儿童误食3到5颗蓖麻子，即有可能致死。今年4月，美国白宫邮件筛查点和国会山安检截获了两封寄给总统和议员的信，信中含有的剧毒品便是蓖麻毒素。

相思豆也是一种常见的有毒植物。它含有相思子毒蛋白，小剂量可使肝、肾出现广泛性坏死。嚼食两到三粒，即可导致死亡。

2009年，北京一名24岁女孩出于好奇吃下了10粒相思豆，不久便开始恶心头痛，第二天被送往医院抢救，幸而康复。

另一种常见的有毒植物是夹竹桃。它的滞尘能力强,对二氧化硫等有毒气体有较强的抵抗、吸附作用，因而被许多地方作为园林植物栽培。但是夹竹桃含有强心毒甙，干燥的3克夹竹桃就能致命。最近的案例发生在今年2月，福建泉州动物园一只羊驼因为被游人投喂夹竹桃树叶而死亡。

有毒植物入口最大的可能性，除了误食，就是被当做药物。

中草药会因为使用不当或者药理不明，给服用者带来中毒的危险。《中华人民共和国药典》2005年版中，共收载有毒中药72种。其中大毒中药10种，有毒中药38种，小毒中药24种。

关木通、广防己、青木香、马兜铃、天仙藤等十几种常用药材中含有马兜铃酸一类可能导致癌症并给肾脏带来不可逆损伤的毒素。在2003年前后，使用含有马兜铃酸的关木通作为原材料的龙胆泻肝丸导致尿毒症的事件被广泛报道，并引发了中西医药界的争论。事件的结果是关木通从国家药典中删除了。但是，有毒中药材应该如何应用，是否科学，依然在争论中。

另一些危险则来自服食的错误。

2007年，辽宁大连的《新商报》报道，大连某医院中医科误将有毒的天仙子当做无毒的地肤子配给病人服用，病人当晚就发生中毒反应；2008年3月，云南也曾发生药房误将剧毒藜芦当中药茯神，配给患者服用以致中毒死亡的事件。



你的客厅、卧室、厨房和卫生间

现在，请把视线从野外转回家里。

除了涂料、劣质化妆品、塑料玩具可能含有的致癌物之外，家庭中也有潜伏的剧毒品。

其中最容易被忽视的是漂白剂，它含有次氯酸钠，具有腐蚀性。但是最糟糕的情况不在于此。

如果次氯酸钠遇到另一种常用的洗涤剂氨水时，危险就爆发了。两种相对安全的日化用品，相遇后便发生化学反应，生成有毒的氯气，引发致命的肺水肿。

家居绿化植物里也藏着杀手。水仙花有毒已经是常识。它含有石蒜碱，会让误食者恶心呕吐。尽管水仙有毒的知识已经妇孺皆知，但是近年还是有误食中毒的事件发生。据中新网报道，去年3月，英国有10名华人因误食水仙中毒。当地的环境安全和贸易标准部门不得不提醒市内大小超市不要将水仙花摆放在食品区附近，并在水仙花边用英语、繁体中文和简体中文提醒消费者这些花不能食用。

滴水观音也是一种常见绿色盆栽，它的危险性比水仙花大得多。它的果实、根茎都有毒，甚至叶子上滴下的水也含有毒素，能够导致瘙痒、眼睛失明，甚至心脏麻痹死亡。

今年3月，河南洛阳一名幼童误食滴水观音叶子后中毒，所幸抢救及时，脱离危险。而在1月份，浙江萧山也有4人因误食滴水观音中毒。

至于食物中的发芽马铃薯、生豆角、苦杏仁、樱桃核、鲜黄花菜，都有可能导致中毒。值得庆幸的是，这些有毒的物质都可以通过常识来鉴别、规避。

另外一些隐秘而广泛的危险，则需要更长久的治理。就在人们还在关注复旦大学投毒案的时候，北京大学公共卫生学院与环保组织绿色和平共同发布了《北京PM2.5中重金属浓度检测研究》，该项研究通过对北京市大气及个体样本进行重金属浓度检测和分析发现，北京PM2.5中砷的浓度高于国家标准近4倍。

砷，元素符号As，原子序数33，有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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丛书名: 生命的长城突发公共卫生事件防护科普丛书
第一章 概述

第一节 化学毒物和中毒

一、毒物

二、毒物接触

三、毒物进入人体的方式

四、毒物对身体的影响

第二节 为什么会发生中毒

一、意外中毒

二、自杀中毒

三、他杀中毒

四、战争和恐怖活动

五、其他中毒

第三节 怎样预防中毒

一、如何预防家庭中毒

二、如何预防农药中毒

三、工作中中毒的预防

第四节 发生紧急情况该怎么办

一、存在中毒危险的场所

二、紧急情况发生时该怎么办

第五节 现场急救

第二章 日用化学品中毒

第一节 杀虫气雾剂

第二节 空气清洁剂、除臭剂和防蛀卫生球

第三节 纽扣电池

第四节 消毒剂和防腐剂

第五节 酒精

第六节 汽油

第三章 农药中毒

第一节 有机磷杀虫剂

第二节 氨基甲酸酯类农药

第三节 拟除虫菊酯类农药

第四节 除草剂

第四章 杀鼠剂

第一节 毒鼠强

第二节 磷化锌

第三节 安妥

第四节 氟乙酸盐和氟乙酰胺

第五节 双香豆素

第六节 鼠立死

第五章 有毒气体

第一节 氯气

第二节 氨

第三节 硫化氢

第四节 一氧化碳

第六章 军用毒剂

第一节 神经性毒剂

第二节 糜烂性毒剂

第三节 全身中毒性毒剂

第四节 失能性毒剂

第五节 窒息性毒剂

第六节 刺激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