浙江鼠疫调查报告王毓榛 伯力士 邓炳明 民国卅叁年叁月拾八日

我是夏雯静

（一）引言  此报告系在浙江视导各疫区之结论及建议。王毓榛系省卫生处之代表，伯力士系流行病学专家、卫生署之防疫专员，邓炳明系卫生署指派在福建协防鼠疫，奉调协助伯专员。
视导工作自卅二年十一月廿五日起至卅三年一月二十二日为止，其目的有三：
（1） 研究浙南疫区情形以便拟定合理之防疫计划，而由中央及省协助当地办理。
（2） 同时激励当地之当局医界同仁及民众，俾各界均能协助该项事工。
（3） 召集当地各级长官、医界同仁及民众开会讨论，公开讲演或授课，使各种活动即开始活动。关于开会等情，详见本报告附录之行程日记，由行程日记方知。工作先由云和开始，至温州后返龙泉。然因龙泉鼠疫之发现在先，故仍须先报告龙泉情形。而在未分别报告之前，似因先谈浙南过去之鼠疫概况：
按闽北数地之鼠疫，似已成为地方性病，而浙南鼠疫染疫之源当由闽北而入似无疑问。
浙江鼠疫最初发现于庆元县，因其地与闽北毗邻，商旅颇密，县区之染疫正式有报告，系始自一九三八，而县城于一九三九始传得鼠疫。
一九四〇在龙泉县之小梅始染得该疫，一九四一查川继续染及，而龙泉县城迄一九四三始有之。
观察后可得结论者有二：①与一般预料者不同，虽然县城为交通中心，鼠疫之传染并不一定先由县城侵入。②如县之一区染得鼠疫，则县城终亦必累及。
（二）龙泉
龙泉城区之鼠疫发现于一九四三，三月先在南岸发现两例病人。该地即庆元、小梅、查川各处货物堆运之处。
依照所得材料，人类得鼠疫之先，并未先有鼠类之流行，不过人类发现时仅有死鼠数只同时发现。故似此流行或由人与鼠同时由疫蚤染得，而由何处庆元、小梅或查川传来，由何货物带来，即无法可查。
鼠疫乃由此渐渐蔓延至北岸城内，各处均有发现。取仅有之统计材料，即一九四三、三月十一日至九月六日之死鼠数目及三月廿七日至十月卅一日病例之数目，兹摘其要数目如下：
月份
疫鼠
病人
三
2
2
四
10
4
五
1
0
六
1
0
七
28
103
八
35
152
九
6
261
十
4
101
共计
83
625
以上表格所列数目恐不能包括同期间所有病例，况且十一月、十二月亦无统计，而流行今已停止矣。按理推之，龙泉鼠疫病人最少当在一千以上。
由城区，疫又传至距城南数里之金沙寺。虽然疫鼠发现甚多，而染疫之病人仅有六人，内四人痊愈。此成绩极为可惜，此当归功于设于该处之盐务管理局诸公。因该局当局工作努力迅速，如全体注射及其他管理工作均能及时施行。
龙泉之防疫工作困难极多，因该地人民过去未有鼠疫之经验，欲要求合作，诚非易事，故结果不能满意。如以预防注射者为数甚少。在隔离医院之治疗结果甚为满意一一六病人中得愈者八十九人，占百分之七六又七三，而在病家治疗者共二五四人，愈者仅占百分之三四、二五。故可见单靠特效药不足，仍须随时有合宜看顾护理始有成效。
迨调查时（一九四四一月），鼠疫似已停止，而在流行期间，鼠死甚多，故目前鼠数已大减，如能即行炭酸钡毒鼠，即更能收效。此项计划已办妥，如药材送到即可施行，但仍须牢记除？实行下列方法方可使老鼠永远保持甚低数目：
1、民众切实经常施行所印发之简单防鼠十要。
2、依计划而改善垃圾并下水道。
（三）云和
一九四三年鼠疫不但在龙泉猖獗，并有向东北扩大之势，最先累及之处即为战时省会云和矣。按口城鼠疫发生之先，适有大批军米由庆元一带，用千名以上之民伕运往龙泉抵省。似此大批米谷之运输，诚为疫蚤输入之良机，故云和之疫尚系起始于此，亦即因此而扩大矣。
所得统计自开始至一九四四、一月十九日撮要如下：
月份
死鼠
病人
住医
共计
总共
总共
阳性
共计
死亡
痊愈
死亡
九
7
1
0
0
0
0

十
62
21
3
1
11
0
2
十一
377
324
57
29
28
10
38
十二
190
179
43
21
22
11
33
一月
19
18
20
12
8
8
16
共计
655
543
123
63
60
29
89
又一一六病案之分类如下：
病类
共计
死亡
治愈数
痊愈
数目
百分率
腺鼠疫
92
36
78
56
71.79
肺性
3
2
2
1
50.00
败血症
21
19
5
2
40.00
共计
116
57
85
59
69.41
腺之分类：
腹股沟  62
腋下    16
颈      12
多腺    2
云和防疫工作之热诚，诚可钦慰誌贺，如施行预防注射者一一六〇五人，共三四八〇五次，此外又大规模施行氰气消毒，继以房屋大扫除，消灭鼠窝。此事甚得力于中央防疫队之协助。又由统计表可见，在隔离病院之治疗结果亦甚佳。
迨一九四四一月十九日视察完毕返省时，疫情似已减，疫鼠不多，即老鼠之数目亦因动物流行之故已大减矣。
故曾经介绍须随时注意疫鼠情形，倘鼠类之疫已停，即当举行炭酸钡毒鼠。如此即本年春末以后，鼠疫可得避免，即由其他疫区再传来亦可免于流行。即使毒鼠运动成功，仍须执行下列事项，以期永久之效：
1、民众继续执行简单防鼠方法十要。
2、改良本城之环境卫生。本城为战时省会，是以人口过挤，诚憾事也。
又当随时执行检查老鼠工作，以便随时检出疫鼠之发生，并施行各种方法，俾可随时检得病人。
如在此严密侦察之下，能查出一小疫区之发现，即当执行严厉处置，包括永久或暂时疏散疫区，继以氰气消毒，消灭鼠窝。如须采此其他更利害处置，务须设法使疫鼠无法逃遁，疫蚤不能带出。
本省一般之计划已说明必须在各重要据点，在春末举行大规模之预防注射，为预防由他处再度传入鼠疫，应采取有效之检疫办法，不但旅客受检查，更应注意其行李及货物。
（四）碧湖
碧湖之疫情较云和为严重，而且复杂，因尚亟需某某数方团体之竭力切实帮助，又省防疫队适以调防及交替，经费、设备两感不敷，是以工作大有影响，因直至十二月底省防疫队始能开始较合理之工作。
依调查所得之碧湖之疫鼠始于一九四三十月廿六日，第一病例发生在一个月后（十一月廿六），至十二月廿三日为止，病人共廿三人，死者十九人，十二月廿三日后，由省防疫队接收，其统计得如下：

入院
死亡
至十二月廿三日
10
6
十二月廿三日至31日
24
5
一月一日至一月十六日
38
10
共计
72
21
注：十二月二十日至一月十六日，尸体检查十二具中八具为阳性。
以上列数目可知记录病例约一百，但未报者必多，故推算患者最少在一百五十人以上。对该地防治工作屡经再三提出，请予注意下列各项原则：
（1）     说明检查死鼠之重要性，如不能全部检查，亦当由所建议之鼠缸抽出若干检查之，以定疫情。
（2）     利用各种方法，俾病例不致遗漏。
（3）     预备一“疫情地图”以确定疫鼠及病人发生地点而知疫区之范围。
（4）     有地图后好查出某疫区受染特重，则可采取严厉处置，如疏散、消毒、消灭鼠窝等。
（5）     举行预防注射，可由疫区开始举行，以离心式而进行，如可能，即当举行挨户注射。
（6）     忠告民众保护食物，并改善废物之处置。
（7）     改良环境卫生，尤重垃圾之处理。
直至一月十九日，最后离碧湖时仍有疫鼠及病人发现，故疫势将继续。过冬因此不能举行毒鼠运动，是以其严重将更大。
综观以上，碧湖为今年鼠疫季之最危险地带，故应严厉执行上述各条，其他各种方法亦应同时施行，如氰气消毒，但本城之房屋不适合于氰气消毒，故其效亦有限耳。
碧湖疫区之危险更可由其传染肺鼠疫而表示，兹略述如下：
保定    属碧湖之西十五里    四家死十三人
茅田    属碧湖之西南五里    一家死二人
小？    属碧湖之南五里      二家死三人
齐罗圩  属碧湖之西十七里    一家死二人
共八家受累死二十人
肺鼠疫之既以就此停止者，乃因我国农民之特长天性，农村人民较能观察天时祸患，且较易于劝告指导，并自动不敢接近病人；另一方面，由于驻军××××团之协合努力，有以致之。该疫区等已经特别注意，并施行虽简单而切实之消毒及检疫，同人未至时，已大行注射，疫于十二月底起至一月十五日终止。
（五）丽水城区与青田
因丽水于一九三三十一月间发现死鼠一只，未经动物接种，绝对证实，随后亦无继续发见。青田在东山、章村二乡虽曾发见？？？？，系由碧湖染疫而来，未有口口故，并提论之，且二处均已设法举行炭酸钡毒鼠运动，同时劝告下列各项：
（1） 劝告民众务必实行所印发之防鼠办法十要。
（2） 注意并设法使食物铺、食物库，尤其是米铺、米仓无鼠迹。
（3） 尽量改良环境卫生，尤须注重下水道及垃圾。
（4） 应用各种方法，俾得准确之情报，使疫鼠及病人能及时检得，并发散将备为此用之传单，而取求民众之精诚合作。
（5） 上列之各工作应在沿岸各区域之河边旅客及货物上下必经之处（则较危险地点）切实施行，以收其效。
丽水之毒鼠运动结果甚佳，计放毒鼠丸五三五七八颗于城区各房屋，为鼠食者共一八五〇二颗，而公共机关未计算在内，据之于毒鼠后，老鼠数月有明显之减少。然此毒鼠仅作一次，以后似有重作一次之必要。
青田毒鼠之结果尚未报告，此处确应举行毒鼠工作。
（六）温州
鼠疫之传播常有跃过之传染，此次浙南之疫乃跃过丽水、青田而至温州。
温州之动物鼠疫确始于一九四三十二月？？在西郊即上游船舶停留及货物起岸交换之地。再经询问所知，十二月中旬已有疫鼠发现于该地，故十二月五日发现第一病例，亦不为奇矣。迄至年终为止，再发现六病例，七例中六者为腺鼠疫，一腹腺者。三腹股沟腺者，一口腺者，一多腺者。痊愈者三，死亡者亦三，第七例之结果则尚未报告。
迄至同人离开温州时（一月初旬），仍有鼠疫发现。此外在北门附近发现，离西郊有数里，有人疑为汉奸或其他恶人所为，如此为事实，仍可谓疫区只限于西郊或谓主要疫区仅在西郊。
最不幸者乃此处之环境最为适合鼠疫之存在，因居民过挤、街道狭小（西郊而言），而主要孔道均商店所据，各店又满堆货物，而大部又为食物，其房屋之建筑又不适合于氰气消毒，环境卫生太差，而且几平屋均有地板。
曾设法将疫区封锁以收以下之效：
① 预防疫势向他处蔓延。
② 以便在该疫区执行有效之严厉处置。
熟读该区地形后即知，欲得有效之封锁系不可能，因疫鼠之种类多为沟鼠，而沟鼠善游，不能应用水沟筑墙，即因经济工程，大小水道、江水各事牵制，亦无法实施。
因鉴上列各节，乃建议防鼠之另一办法：在附近择一地点筑一防鼠之码头及市场以便疏散货物，而利防鼠事工之进行。
此计划卒不能得同意，乃请当局注意下列各项步骤：
① 在疫区即时施行挨户注射，向东边展开。
② 将疫区所以货物运到江心寺消毒站，依货物不同分别予以消毒。此后堆货均不能存放于疫区，而当存在距城相当距离之处，新货亦应如此办理，必要时须先消毒，旅客之行李需要时亦应如此行之。
③ 沿江船舶于夜间不得停靠疫区，即昼间亦仅许停留必要之时间。
④ 疫区房屋之地板应拆除，鼠穴应杜塞并喷以大量灭蚤剂。
⑤ 组织卫生侦查队，以便查询有无死鼠发生，并保持最低限度之环境卫生。
⑥ 在城区未有疫鼠或病人之处应即行毒鼠运动。
当局当即表示在未有省方下令及另派人（有经验人员）协防之前，不易执行上述各项建议，下列临时办法：
① 在城内未发现鼠疫之处即行毒鼠运动，并即刻加紧教育民众，俾各能在分内参加防鼠工作。
② 执行上述之预防注射运动。
③ 即时组织卫生侦查队以便侦查疫情，改良疫区环境卫生。
请注意上列各项并不能解除温州本年度鼠疫之危险性。换言之，如不能即时采取严厉办法，温州疫情之危险潜势诚为可惧。
（七）宣平
宣平离碧湖约九十里，间隔以大山岭，尚无鼠疫。而在溪口去年十月廿一至十一月一日共发现疫鼠廿一只。溪口系在宣平之北十五里，疫鼠先发现于金华师范校内，而后在附近各处仍有发现。查该校学生多有来自义乌，即重大疫区之一，该处虽为敌人所占领，交通仍属可能。是以学生与其家庭来往颇密，故此疫鼠之传染恐系义乌来者。似次即衣服、铺盖等物或谓带疫之媒介，故此方面应多注意。
溪口鼠疫病人得免发生之故，乃因下列二幸事：
① 金华师范当局未将死鼠匿报。
② 县当局及卫生人员及时采取合宜之措置。如河流彼岸未有疫鼠，其交通即行断绝，房间消毒并强迫注射。金华师范即行疏散，在疏散时并采用简单而有效之防蚤步骤。
由上可知，如一方面民众能有常识；另一方面卫生人员、当局工作得力，尚能将疫根铲除。甚愿浙江其他各县虚心仿效宣平之先例。
宣平县城既无鼠疫，故即建议即时开始毒鼠及防鼠宣传，如合丽水及青田，其他防患工作应继续。至年底，如溪口情形仍旧，即亦可开始毒鼠及其他之防鼠办法矣。
（八）老鼠及跳蚤之调查
    在浙南欲作跳蚤之检查，尚属可能。兹将既得之结果，表列如下：
地域
鼠类
跳蚤
检查数目
印度蚤数目
龙泉
沟鼠60-70%
家鼠10-20%
小鼠10-20%
缺
一缺
云和
沟鼠24%
家鼠75%
小鼠1%
247
72.88
碧湖
少数家鼠
38
31.58
丽水
鼠不多
6
（33.33）
温州
西郊沟鼠多，城内家鼠多。
29
58.62
各处既检查蚤之数目不多，然已可断言，此瓯江流域之鼠疫最危险之印度蚤为数甚高，况在此时冬际，是以促成本江各地鼠域之严重性。
（九）检疫问题
浙南之一般防疫工作进行，尚望能有满意之结果，而检疫站之工作则因下列各事之牵制未能解决：
①      目前检疫站有二：一在云和附近，二在温溪，仅能检查旅客是否有病，而未能在必要时消毒行李及货物。
②      如加强温溪站并迁至青田，则碧湖、青田间之各地不能并受其保护。
故应在丽水或丽水稍上之处设一有效之检疫站，该项之备忘录已呈送中央政府当局矣。
（十）结论
综上所述，浙南疫情之严重已明矣。去年已染之疫区，今年可再续发现或更扩大，未染疫之县城或将陆续再传染，或疫种已播散他县，只待天气转暖即将应机发作耳。
故须赖各地方当局及中央协助破除此局势。此外，曾再三声明注重，如非民众合作则将功亏一匮，不仅于未发生之区域如此，在处置流行时更如此也。
如欲预防鼠疫，则必须取得全民众自动并永远热烈参加防鼠运动，尤当帮助为保护自身安全利益之预防注射运动。
每有死鼠发生，应则送往检查，如宣平则为一标准之例证。同时，当报告死鼠发现地点以便采取适宜处置，最低亦应公共设置鼠缸。如无将死鼠毁灭，不送交检查，则犹如鸵鸟遇险时将头埋藏，则而以为已过，其笨何如耶。
同时如遇可疑病人，亦应即行报告，因早期治疗之效果更可靠也。
公共卫生之成功与否乃依民众之合作与否为转移，正如西谚曰“各民众团体有其应得之健康”，意即谓所付之代价而得其健康之程度也。鼠疫更为斯，全浙民众明乎此，即浙南之鼠疫不难防治与扑灭也。
附录   《行程日记》
十一月二十五日    至云和    十一月廿六日至十二月三日在云和   廿七日、卅日、十二月二日在卫生处举行会议    廿九日扩大纪念周
十二月四日至碧湖医师会议    五日  在碧湖防疫会议    防疫会议
六日至丽水  防疫会议
七日赴宣平途中    八日至宣平医师会议    九日往返溪口  公开讲演  九日晚在宣平公开讲演
十至十一日返碧湖    十二日在碧湖
十三至丽水    十四至十五日在丽水    十四日向毒鼠工作人员演讲
十六十七至温州    十八至一月六日在温州    十八日医师会议    十九廿一廿二廿三向四中学演讲    廿四防疫会议    廿六三民主义青年团演讲    廿七防疫会议    廿八医师会议    廿八向医师公会演讲    一月二日至四五日短期医师训练班
一月七日至青田医师会议、县政当局会议
八日九日至丽水    九日医师会议
十日至碧湖    十一日往返保定疫区    十二至十三在碧湖    十二日防疫会议
十四日至龙泉医师会议
十五至碧湖    十六十七在碧湖    十七防疫会议    十八日至保定及车嘉？
十九返云和    廿至廿三在云和    廿一廿三在卫生处举行会议    廿三向卫生第六防疫队演讲“消毒”
廿四返龙泉    临走前向省会医药卫生演讲    廿五在龙泉与县长、医师举行会议
廿六分别返云和及浦城    临走前，向盐务管理局演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