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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新网8月5日电 据日本《东方时报》报道,2010年7月4日早上7点,一名行人在东京浅草附近晨跑,发现隅田川里一具业已浮起的尸体,迅速向附近的藏前警署报警。
藏前警署警察赶往现场,经检视为溺水而死,死亡时间约在2、3天以前,即7月1日或2日。钱包里的证件显示,死者叫孙望,生于1987年,男,中国人,今年4月刚刚进入位于千叶县松户市的日本国际IT学院学习。
警署当即联系学校教务主任和担当老师认尸,并一起前往孙望生前所在新宿7丁目的住所查访,与此同时,孙望生前最好的朋友,曾一起居住过2年的小周已经连续三天联系不上他,正打算向警署报警。
编辑部收到神秘来信
据悉,7月15日,日本《东方时报》编辑部收到一封神秘的来信。来信说孙望死得不明不白,希望媒体能够帮助澄清真相。记者当即联系了报料人,居住横滨的年轻的陈小姐正是死者孙望的远亲。7月21日她亲自来到报社,向报纸提出自己的疑问。
这个孩子究竟是死在了隅田川里,还是在别处死亡,惨遭抛尸?警察说孙望为溺水而死,这只是致死的直接原因,到底是被人强行推入水里,还是失足落进水里,抑或真的是一时想不开,寻了短见?
孙望没有恋爱,如果是他杀,到底是和谁结了仇?因为什么原因?是不是被人利用做了坏事,惨遭灭口?抑或因为财务纠纷,引起对方的杀意?若是自杀,为何死亡前一段时间还告诉4年未见的父亲,今年寒假要回去,也告诉居住在韩国的母亲,自己过一段时间,也许暑假就能去韩国看她?
孙望的具体死亡时间到底几点几分?孙望到底有没有理由选择自杀?孙望死亡事件有没有目击者?嫌疑人中谁有杀人动机?当时是否有不在场证明?
种种迹象显示,孙望死亡前一段时间的举动颇为离奇。入校后不久开始旷课,来日四年来一直坚持打工的他在出事前3个月却开始不再做事,好端端的手机不再使用,临死前两周突然搬家……孙望在后期,发生了什么?谁能还原他生前的最后24小时?本报记者兵分三路,迅速开展查访。
离奇1——开学不久突然旷课
2006年,与继父一同生活的孙望从东北来到日本石川县爱丽丝语言学院,开始了为期2年的留学生活。2006年毕业后考入千叶市上野法科商业专门学校。由于家穷,他在到日本后不到一周就开始打工,生活非常节俭,4年没有回过国,也没添置过几件衣服,更没去过什么娱乐场所。
“他平时说得最多的就是要早日帮继父还清债务。”同龄的小周,和孙望同住了两年,在他看来,这个和他同居2年的室友,是一个完全看不透的迷。“他除了上课就是打工,完事就回家,三点一线。在家里除了在网上玩游戏,就是看小说。不说话,不聊天,从不带人回家,连QQ号都很少开。”
其实今年3月,从上野法科商业专门学校毕业之前,孙望在打工的工厂里看到了就职希望。但由于日本经济低迷,千叶的工厂次第倒闭,他的就业希望破灭了。
既然就职无望,继父决定继续供他攻读学业,在机会没有到来之前持续强大自己,做好准备。孙望向同在日本的远房亲戚陈小姐借债20万日元,78万一年的学费勉强交了44万,来到日本国际IT学院,想转型学习必定在日本找得到工作的IT技术,早日成材回报家庭。
可是,4月5日开学后不久,孙望就不怎么到学校上课了。日本国际IT学院教务主任告诉记者,孙望4月份的出勤率为77%,5月和6月出勤率在50%以下,也就是缺课率高达50%以上。根据留学生延续签证所要求的出勤率必须达到80%以上的规定,孙望的签证今年10月就到期,这样下去会影响到续签,让班主任老师非常担心,5月18日打电话到中国,向孙望的继父反应这一情况。
关于自己“不登校”的理由,孙望对继父的解释是,老师上课什么也不教,总叫大家自学,班里20几名学生,近一半都不来上课了,而且自己的签证10月到期,希望学校为自己续签证,学校总是推脱到时候再说,让他觉得这所学校不正规,很受打击,所以就不太想去。
他还是在电话里对继父表示,希望多挣点钱,早日还清家里的债务,今年寒假一定回去看望继父,他们4年没见了。
离奇2——打工积蓄不知所踪
经过继父的开导和朋友的劝解,孙望再次去上学了。可是,也就只有6月中旬一周的昙花一现,此后再也没有去过学校,直到7月4日校方接到警署的电话,才知道这个学生的下落。
校方表示,新生入校后,学校根据学生的日语水平,分成了3个班,孙望所在班级是日语程度最差的,班里也有一些不思学业的学生,所以老师在上课的过程中不光要授课,还要花时间应付不爱学习的学生,督促他们听讲,也许就构成了孙望表示“课堂上学不到东西”的理解。
但是,对于孙望陈述的学校拒绝为其更新留学签证,学校并不认可。孙望的签证一直到今年10月才过期,而按照日本入管局的规定,延续签证是在到期前2个月提交申请,所以孙望4月入学后要求学校替自己更新签证,入管局也不会受理。不过学校表示,孙望在入学之后,学校帮他重新办理了打工必须的“资格外活动证书”,时限和签证一样,到今年10月才到期。
说学校有问题不愿去上学只是孙望应付继父制造的借口,还是他内心的真实感受?5月份开始就不再打工,是什么原因?小周表示,自己4月中旬就回国了,5月中旬才返回日本,这期间对孙望的行踪并不是很了解。
“应该说,孙望在生活方面,经济上是没有压力的。”据小周透露,孙望之前同时兼着两三分工,最后一份也是做得最长的一份,是在千叶一家渔业加工厂里,时给1000日元,一周工作一个月挣12、3万应该没什么问题。
据了解,这几年孙望也没有往家里寄过钱。除了和小周分摊房租的2万元和吃饭成本,没有任何娱乐活动和血拼习惯的孙望应该每月有5万左右的存款才对。今年6月初,应继父要求,生活在横滨的远亲陈小姐也给孙望去过劝其上学的电话,孙望当时兴奋地对陈小姐说,“姐姐,再过一段我就能还你钱了!”6月30日,孙望给远在韩国的母亲打电话时,表示自己存折上还有10多万元。只是,尚无亲属清理遗物,这些钱暂时不知道在哪里。
离奇3——临死之前爱上新宿
而小周,现在只能算是孙望的前室友了。因为,就在事发前半个月,孙望执意搬了家。
他离开和小周同住了2年的位于千叶的住所,搬到新宿7丁目一座白色的公寓,去和日本朋友N先生同居。
“N先生说,他的房租已经付到了9月份,在这之前,我都不需要支付房租。”孙望告诉小周。比起一个月2万的合租房屋,孙望当然愿意找一个免费住处。“而且,孙望对我说,他希望能在新宿附近找工作,虽然他有时也念叨着打工没意思,想自己做点生意什么的。”学校位于千叶县松户市,孙望突然提出要去略有一段距离的新宿找工作,小周不知道他突然之间爱上新宿的理由是什么。
N先生,日本男性,30多岁,无业,一直靠不固定的打工收入生活,本报多次拨打N先生电话无人接听。小周介绍,孙望和N先生是在1年半以前南船桥一家食品厂打工时认识的。“之后孙望就特别信任他。”小周分析,大概孙望觉得自己人在日本,能交上日本朋友,做什么都有个日本朋友“罩着”,是件特荣耀的事,“孙望对他几乎言听计从。”所以,对于孙望突然提出的“搬迁新宿”事件,他也没有过多阻扰,而是帮他收拾行囊,送他“过门”。
他没想到,孙望这一走,就再也没能回来。
藏前警署经过尸检,推断孙望为自杀。对此,孙望的亲属、朋友和老师均表示相当惊讶,在他们看来,孙望生前一点自杀的迹象都没有,也没有发现遗书。就在死亡前一两天的6月30日,孙望给远在韩国的母亲打电话时,还表示自己有10多万日元存款,过一段时间,也许暑假期间就能去韩国看她。
离奇4——死亡之前还想创业
7月4日,日本国际IT学院教务主任和班主任跟随警察来到孙望生前居住的位于新宿7丁目一所幽巷里的白色公寓,N先生租赁的房屋在底楼最末的一间。大约有10帖左右,家徒四壁,三面有窗,没有床,甚至连床垫都没有,只有一床胡乱堆在地上的被褥。
除了几件衣服,一些书,孙望最值钱的遗物,就是一个笔记本电脑了。电脑还开着,孙望的手机放在榻榻米上,尚有电。7月1日晚,小周前去找孙望,孙望不在。太晚,他便在孙望公寓居住。7月2日早上9点离开时,孙望还未回来。N先生说6月30日自己不在家,不知道孙望的行踪,之后因为孙望没带手机,也就联系不上了。
孙望的手机,其实是小周的,就在5月中旬小周返回日本后,发现孙望将自己的手机停掉了。怕联系他不方便,便将多余的一个手机借给他用。
就是这个没被带出去的手机显示,最后一个电话记录发生在6月27日,电话对象是位于新宿一所房屋中介的业务员王先生。王先生回忆,6月27日,孙望给他打来电话,希望中介帮他找一处位于千叶的好店铺,他想经营中华物产店。
“可是后来他就再也没有来过电话,这事儿就没下文了啊。”王先生后来尝试再联系他,电话已经打不通了。他非常惊讶,“电话里听上去,还是一个生龙活虎的人呀,小小年纪还想做点事呢,怎么会就‘自杀’了呢?”
没有人知道孙望在最后的时间里经历了什么。但认识他的人无一不表示,不像是要“自杀”的样子。
在孙望的校长白神先生看来,这是一个老实巴交的孩子,平时沉默寡言,看不出有任何自杀迹象。经常和孙望同一条电车路线回家的同班同学小张称,孙望性格非常内向,平时都是独来独往,跟任何人都没什么交集,每次一到学校就一个人孤零零坐在第一排,但是,也看不出有什么厌世的倾向。
小周也表示,搬家后不久,大约是6月22号左右,孙望还去区役所更新了外国人登录证上的住址,“如果他是要自杀的话,还有必要更新证件吗?”
曲折的家庭身世
23岁的孙望,生世颇为曲折。1987年,他出生在中国吉林省一个普通的小山村,由于家贫,生父嗜赌,母亲离婚后带着他改嫁到吉林省梅河口市小杨乡方家村生活。继父陈福全,是一名从小意外失事,只能靠单腿加拐杖行走的残疾人。孙望的母亲在给孙望生下一名同母异父的弟弟后再次与继父离异,虽然法院把孙望判给了母亲,孙望却表示,勤劳、朴实、善良的继父对他比亲生父亲还好,他对继父说,“小望一辈子都是您的儿子,以后我来为您养老送终!”便选择和继父一起生活。
从此,孙望的生母一去不返,音讯全无。直到今年才取得联系,知道母亲远嫁韩国。
1996年,继父患胃穿孔,并感染到其他器官,做了切除手术。此后,这个只剩一条半腿,1/3胃,1/3直肠与膀胱的男人靠给人修鞋和粘贴自行车带为生,后经营一家小卖店,每月五六百元收入养活两个儿子。19岁那年,见孙望的同学去日本留学,要强的继父做出一个重大决定,也送孙望去日本!一定要让这个儿子出人头地,不要跟着自己吃苦。为了筹款,他不惜借了高利贷。就这样,孙望来到了日本。
继父痛不欲生 使馆给予关注
消息传到孙望的家乡,52岁的继父陈福全得知孙望死讯后,顿时老泪纵横,捶胸顿足。
4年前,他含辛茹苦,背负高利贷将儿子送出了国门,没想到却是送进了鬼门。
4年前,他在村口满怀希冀与选择与他一起生活的前妻的儿子告别,没想到却是诀别。
他想不明白,自己那么艰难都把儿子送过了太平洋,为什么就他就淌不过一条小小的东京隅田河呢?
陈福全很想去日本,亲自为儿子“收尸”,可体弱多病的残疾身体,和20多万人民币的负债让他甚至无力购买一张机票。据陈小姐介绍,孙望在韩国的生母,不知是否是新组建的家庭不允准的原因,不能前往日本,而生父在闻之孙望的死讯后,第一反应是“能有多少赔偿?”得知没有便连开具身份证明手续等事务也不予配合。
种种原因,孙望的直系亲属尽数不能到场。根据日本法律,尸体无人认领,便将由警署交付区役所处理。
事件发生后不久,中国大使馆就对此事件给予了关注,多次接待陈小姐的咨询。7月31日,中国驻日大使馆领事部某担当领事致电本报,表示中国大使馆已就此事与日本警方进行交涉,要求警方妥善处理。
目前,陈福全正在办理委托书,希望当地区役所将孙望的尸体火化后,把骨灰安放于日本的某个神社之内,但是,他也提出要求,“如果警察坚持认定孙望是自杀的话,就不要火化!”
他认为孙望是一个责任心非常强的孩子,不可能自杀,一定是有人加害于他。为此,病急乱投医的陈福全还找了三个当地的“灵媒”,“灵媒”不约而同告诉他,孙望是在家里被两个男子强行带出去的。这一点更让陈福全对“他杀”的怀疑坚信不移。
警察认为不是他杀
7月23日,本报记者就孙望死亡事件采访了所辖警署——藏前警察署某刑事课长代理,他向记者详细介绍了发现孙望尸体前后的过程。
他说,发现孙望尸体时,他着装整洁,随身物品并无散乱,钱包也在,学生证、外国人登录证一应俱全,经解剖检视也没有发现外伤,无任何斗殴痕迹,整个情况看不出任何事件性,他们怀疑系投河自杀而亡。
而记者提出是否有失足掉入河里的可能性时,警察摇头,因为隅田川是很醒目的地方,如果有人失足也是很容易引被人发现的,但事后却没有接到任何目击者的通报。而死者尸体只是在隅田川厩桥段发现,究竟是从什么地方落入河中,落到哪里,尚不清楚。对于孙望家属提出的“他杀”怀疑,警署表示排除这个可能,并表示他们不会因为孙望是外国人就不予侦查,警署已经尽力,更详细的情况,希望和家属面谈。
所以,炎炎夏日7月的天气,东京连续半月最高温度35左右,而孙望冰冷的尸体,至今还存放在医院的太平间里,中国人都说“入土为安”,他却死后一月,没有“葬身”之地。
陈福全还在努力,如果可能,他还是想来日本看一眼4年未见的儿子。
尽管,那已是一张在河水里浸泡两天,业已变形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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