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血色浸没我嘴

霜ˊ夜瞳

血浸

你的血色浸没我嘴，我的心便醉。
－－峥嵘

火，模糊了我的视线，那炙热的、灼人的、撕裂皮肉一般的疼痛传遍我的全身。
正是这感觉！
我仰天大笑。
对面，那个男人，着红袍，面如止水。
我瞪着他，是的，隔着熊熊的火焰，依然可以看清他的脸，不，不是用眼睛看，而
是用我的心！他的样子，早已经深深的被我刻进骨子里，刻进骨骸，刻进我灵魂的
最深处，生生世世都不会忘记！
金钗摇曳，取下，划向手腕，如注的鲜红的血呵，洒遍我的全身，却于火中扭
曲。
“如这血一般……你听着！生生世世，我要逐你而去！用我血的诅咒，索要你欠我
的血债，无论多少个轮回，都要以你的血为止！”我恨恨的看着，青丝已断，青衣
已烬。
“是他犯了法，法理难容。”那声音，亦如止水，不带丝毫情感。
“可他罪不至死！若非那班狗党，他不会入狱！而你，不分青红，难道你不知这法
理虽难容，却情有可原？难道你就没有心么？”
那男人无语，冷漠的孤傲的男人，眼睁睁看我化烟消散，怎不见你脸上有一丝不
忍？
你这冷血一般的动物啊，来生，定要尝尝你血的味道，为你欠我的血债，为我心爱
的瑾郎。


“滚开，你这不知好歹的东西！”好狠的巴掌，硬生生掴在脸上，是火一般的疼
痛。
竟逼得我倒退好几步。
“嵘儿。”身后，一条柔软的手臂轻轻接住我，“妈妈，不要打嵘儿，她年纪还
小，不懂事。”
轻幽一阵花香，恍若隔世。
“小嵘，这是曼陀罗的花香，今夫为你头上插满此花，待明朝，为夫衣锦还乡之
时，亦会为你戴满此花。”
我张张嘴，却什么也说不出来，只有泪滑落。
“哼，知道哭就好，还算得上有记性。”老鸦儿大口吸了一下烟袋，眯着眼睛打量
着我，“瑾娘，这丫头就交给你调教，别负了娘对你的一番信任。”
说着，起身，走了。
“妹妹别哭，我们青楼女子，都是这样过来的，若凭心而论，哪个肯如此做贱自
己？”
清凉凉的感觉从脸颊传来，冷却了方才的火热，我静静的注视着眼前的人。
云鬓高耸，柳月弯眉，一双美目秋水莹莹，似雪一般的肌肤上，嵌着如桃一般红润
的唇，素衣凝香，周身，是淡淡的曼陀罗花香。
“从今儿个起，你就跟着姐姐吧，人生求一知已不易，我们姐妹二人，就在这浊世
中有个依靠，你看可好？”
我点头，又点头。
洗去这满面的泥圬，还得一身如玉晶莹，老鸦儿喜得嘴也合不拢。
“你这老儿给我听着，如果你想借得我保你财源，就要保得我这如玉的清白，否
则，我们鱼死网破！”穿上绯红薄纱，层层叠叠也掩不住那耀目的光芒，老鸦儿的
头，早点得如同啄米的鸡。
红船，长安城最红的烟花之地，谁不知瑾娘的筝和峥嵘的舞？
若有幸得此两姬，此生足矣。这是那些达官显贵们的憾事。
于此，便更显出了红船的显赫。
一赌千金散，一掷千金尽，只求美人笑。

舞，舞尽这俗世的纷扰，舞尽这繁华落尽的熙攘，那未知的孽缘呵，磨人入骨。
谁？
坐在那端，是谁灼热的视线？
一袭锦袍，珍珠抹额，清秀的眉目，贵族气派。好一个英俊的公子！
“来来来，小娘子，陪老爷我喝一口！”我横眼望去，哪个不识相的老儿，竟坏了
红船上的规矩？
摇摇晃晃，上来的是一个衣着华丽却衣衫不整的老头，满身酒气，浊气熏天。
旁边有小厮跑来做势要挡住，却忽的冲过来几个打手按住了小厮，乐声顿住，人声
寂静。
看来，应是有备而来，我冷哼一声，收了舞姿，执手，立在瑾娘旁边。
那老头瞟了我一眼，眼中精光四射，这醉态，分明是用来唬人的。
“小美人儿。”他说着，伸手就去摸瑾娘的脸。
“唰－－”的一声，一个东西抵在他的颌下，他的手，硬生生顿住。
“你知不知道自己坏了红船的规矩？”我挑挑眉，媚眼如丝，“这长安城的达官显
贵可不止你一人。”
瑾娘，低眉含首，面露微笑，伸手轻轻拨琴，如高山流水般的叮咚琴音轻淌，又轻
盈散去。
裹着红衣的老鸦儿张目结舌，眼珠滴溜溜转来转去，话也不敢说一句。
“好，好啊！”有人击掌起身，却是那锦袍的公子，“看来这红遍长安城的花魁果
真名不虚传！”
“……您、您。”方才还盛气凌人的老头，转身看见那公子，竟全然没的气焰，膝
盖一软差点跪下去。
“这不争气的奴才，还不滚出去！”公子一声怒斥，吓得那老头灰溜溜携着打手逃
离。
“哟，赶情！这儿还一位贵客呢！”老鸦儿手帕一挥，急忙迎上来，携住那公子的
臂膀，“我说方才就瞅着您的气质不俗！来来来，您请上座，一会子叫瑾娘和嵘儿
给您上酒！”
只消这一瞬，琴瑟合鸣，仿佛刚才的不快根本没有发生过，好一个烟花所在呵，什
么富贵荣华都如浮云，只一吹，便散。笑得只是这如花般容颜，却也是会老去
的。
我笑，长袖如飞，婀娜舞姿，杨柳腰轻摆，世事如梦。
偏就这瑾娘秋水莹莹的美目不离那公子左右。
叹啊，叹这俗世之人仍看不透这昏浊的俗世。

“瑾娘，敬公子一杯！”老鸦儿推了推瑾娘，“我说公子，今儿，您就甭走了，我
挑红船上最美的姑娘陪着您！”瑾娘羞红了脸，递过一杯酒。
我愣愣的望着眼前这人。
似笑非笑的如星美目，若刀裁般的浓眉微敛，如满月般的面庞，似朗星般的皓齿，
冷漠的神情和高傲神态，怎地这样熟悉？熟悉得像是刻进我骨子里、融入我血液里
的一般，汨汨流动，从不曾离我而去。
“嵘儿姑娘认识在下？”接过瑾娘的酒，那人含笑望着我。
“公子如何称呼？”生硬的问话，我知道我的面色再也掩不住那冰冷。
“既然相逢，又何必相识。嵘儿姑娘，叫在下公子便可。”盈盈一笑，竟看得瑾娘
微愣。
“嵘儿，你也敬这位公子一杯！”老鸦儿伸出手，在桌下捏了一下我的胳膊。
“失陪了。”长袖一甩，转身离去。
乐声仍在响，那人的长笑之声却格外响亮，我怒睁着一双眼，指甲深深的嵌进掌
心，却不觉疼痛。

这一夜，无眠。
朦胧中，清幽的曼陀罗花萦绕不去，满眼都是铭刻在记忆深处的深深爱恋和浓烈恨
意，教我怎么能安心的在这个龌龊之地苟延残喘？
而今的峥嵘，早已不人不鬼，还有什么能将我拯救？
起身，发觉瑾娘不在。摸索枕下，一柄清冷冰凉传来。
冷笑挂上嘴角。


暖阁，红船上迎接贵宾的上等房间，据说，其豪华可与皇室的行宫相比。
屋内烛火微摇。
润温窗纸，偷眼望去，屋内绛紫色的帷幔飘起，层层叠叠，交缠的两个人影赫然闯
入我眼，那男人的眼与我相望，身下，是瑾娘充满曼陀罗花香的身体。
心痛若滴血。
好一个浊世中相依相伴的姐妹！竟不抵与一个冷血禽兽的苟合！
手中的冰冷更加冰冷，却不再坚决，像是握不住般的颤抖。

孽，孽啊！
好一段孽缘！
罢罢罢，如今而后，我与瑾娘两不相欠！
自此，琴断意绝。

天明，瑾娘归来，嵘锦阁中，是我与那个被摔断两截的琴。
含羞带笑，如沐春风的瑾娘呵，为什么偏偏选中了他？
“嵘儿你……”
“我心意已决，今日，我定要离开红船，你我姐妹二人，情断于此。”
相对无言。
起身，抓起早已收好的行襄，准备离去。
“嵘儿，姐姐虽不知哪里做错了事，但姐姐不会强求于你，这个香襄，妹妹带在身
上，算是姐姐的一片心……”
接过满是曼陀罗花香的香襄，我的心颤了又颤。
“姐姐，你可知这香襄上是什么味道？”
“是我们都喜爱的曼陀罗花香。”
“不，我只闻到血的味道……”
离去，再不愿见瑾娘悲戚的脸，那成串的泪，到底是为谁而流？
而谁又能看见我心流泪？
不，那流的，不是泪，而是血。

三年后。
长安城。
悦来客栈。
“姑娘，您要来点什么？”小二满脸堆笑的迎上来，妄图透过面纱看清我的脸。
“清淡的小菜来三五样，素酒一壶。”抛出一锭碎银子，我不耐烦的说道，“不用
找。”
“好勒！您先喝茶，我这就去给您上菜！”小二恨不得嘴角咧到脑后去，急急忙忙
跑去张罗。
整整三年呵，长安城未变，一切未变。
那似海深仇丝毫未曾消褪，因瑾娘的不忍就愈加痛苦，究竟是何原因让我重归这
里？
“可了不得，听说那日红船的火势那叫一个猛！”
什么，红船？我猛然望去，邻桌一群商贾打扮的男子正滔滔不绝。
“原来那是小王爷为斩除异党深入虎穴，最后放了一把火，烧个净光啊！”
“嘿哟，可白瞎了瑾娘那个绝色的美人儿！”
“那个小王爷，可是一表人材呀！”
“什么一表人材，我看，也就是冲着瑾娘的美色！”
好……好一个一表人材，好一个深入虎穴，好一个斩除异党！
天意如此，天意啊，你这冷血之人，无论几世轮回，都改不掉你自私的灵魂和你冰
冷的血液，看我峥嵘一定要尝尝你血的滋味！

静王府。
“嵘儿姑娘，找本王有事？”淡淡香茗萦绕室内，似乎能嗅到的淡雅青绿，想必这
茶也是上品。
“静王爷好深的城府，当年那一声公子叫得好生得罪啊。”望着眼前那人低头轻啜
香茗，一付悠然自得神态，华贵的白色长袍罩在他的身上，更显出一派富贵。
“嵘儿姑娘见笑了。”他抬起头，看我。
此时的我，未蒙面纱，乌黑的长发挽成髻别在脑后，垂下三络青丝系上绯红丝带，
一身绯红衣裳，绣着妖娆的曼陀曼花，映着雪白的肌肤。
“如果说得罪，便不会把姑娘叫到我的内室来了。”他看着我，目不转睛。
不错，这是内室，高雅奢华，有书有画，有鸟有鱼，还有－－床。

我浅浅一笑。
“世人都说，瑾娘的碧色的玉，峥嵘是红色的火。”
“王爷不怕被火灼伤吗？”
“不怕。”
我微笑，捧出一个小小的红布包，拿到他的面前，抖开。
雪白的粉未扑上他的脸，他惨叫着后退，然后－－昏厥。
你这冷血，我只让你昏睡而已，你的命是我的，我要让你的血色浸没我嘴。
我在他身旁蹲下，轻轻的用手抚去他脸上的粉未。
盼了多少个轮回的猎物呵，终于被我捕到，这份欣喜简直不可言语。
我感觉到自己心跳加速。
夫啊……为妻终于为你讨回了这份债！
瑾娘，看妹妹如何为你报仇！
跳动，血液的蓬勃生机，坚韧的生命和无尽的诱惑……
我的唇凑近他的颈，修长的颈子，如我的夫……
直到最后一丝甘甜浸没，我的眸缓缓张开，发现他竟看着我，笑着，那笑，竟是释
然。
“嵘儿，你从不知道，在那儿世之前，我原就爱着你的，你对我的恨有多深，我对
你的爱就有多深，甚至……不惜以血为债。”
我诧异。
“你知道我今世的名是什么吗？我叫不悔……不悔……”他凑近我的耳朵，轻声的
说，于我的耳畔留下血的一吻，“宁愿与你从此堕入万劫难不付……”
爱？
万劫不付？
我愕然，又愕然，那血渍在唇边未尽，衣襟的血渍却在与妖娆的曼陀罗花纠
缠……

月中天

支持下

小白

看不懂0.0#17

老僵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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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墯落幠罪.﹎

纠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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