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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有一天我可以成为你的公主,你能不能,当然地爱我?
家人常常警惕地对我说,别太理会弟弟,他脑子有问题。
这个弟弟是很小的时候被拣回来的。
我们不好不坏地养活着他。
他很内向,矮矮胖胖,斯斯文文,白白净净,跟人说话的时候总是垂着眼皮。
和女友暂时分开回到老家居住的几天,我发现弟弟经常鼻青脸肿地回家。
我更惊讶的是家里的人居然每次都不闻不问。
直到有一天,有一群人竟然在家门口打他,他被当场扒个精光,露出了里面女人的内衣裤,我才明白了一些事情。
出于再平常不过的正义感,我赶走了那些羞辱他的人,弟弟赤裸地倒在泥地里不停颤抖,他的脸上,却显出平生以来从没有过的幸福的光芒。
我很理解地安慰他,他却乘这个时候提出了一个可笑的要求,他求我陪他一次,就一次,去买那些可笑的女人衣服。
整件事情里,最可笑的是我的怜悯,一时的心软竟然让我答应了他得寸进尺的要求。
我很快就后悔了。
他带我来到一家很大型的内衣店,似乎是我给了他很大的勇气,他兴奋地满脸通红,他旁若无人地挑选,他放开喉咙砍价,他甚至拿起那些胸罩内裤在我面前比比划划。
他问:好看么?好看么?
一个人的尴尬很容易会变成愤怒,我在旁人异样的眼神下理解到了这点。
好看,我冷笑说,你真像个公主。
人群嘲笑的声音像潮水一样把我们包围在中央。
弟弟却没有领悟到我话语里的讽刺,他幸福地快要晕了过去,原本暗淡的眼眸变得明亮。
一个丑陋的身影,站在内衣店的门口,在人群轻蔑的眼神中,嘴里只重复着一个句子:
你真像个公主,你真像个公主。
后来在闲聊中,一个长辈告诉我弟弟得了绝症,可能活不过一个星期了。
这孩子没着没落的一生,临走前,我们还是满足他一个愿望罢,长辈说。
我的同情已经耗尽,我望着怯生生完全不知道发生什么的弟弟,问:你的愿望是什么?最新款的丁字裤?
他不在意我的嘲讽,激动地像条肥狗一样说:我想做你的公主,一天也好。
我看着那张肥胖的脸,忍不住一阵恶心。
我的善良还不至于允许我陪着一头爱穿女人衣服的变态猪一起发疯。
好啊。
我压抑住想痛殴他的冲动,明天,你做我的公主,去你想去的任何地方。
夜,我和女友通电话。
我想明天一早就离开,你来车站接我。
我说。
我开始厌恶这个地方了。
匡当,有东西落在地上。
我回过头,弟弟站在身后。
他的眼神从来没有那么绝望。
我真的一点罪恶感也没有。
对一个常常被伤害的人,似乎继续再伤害他,我们也心安理得。
滚开,丑八怪!我恶毒地说,她才是我的公主!
我故意用了最伤害他的句子。
他没有生气,可能他这样的人根本就没有权利生气。
只是默默地走了出去。
第二天,车站,阴霾的天空。
等了许久,女友还是没有来,电话也无法接通,我在焦急中突然被一阵恐惧的尖叫吸引。
一个人来到我的面前。
一个满脸是血的人来到了我的面前。
肥胖的身躯,肮脏染血的公主裙,
血是从他的脸上流下来的,看不清楚五官,上面用粗线缝着一张东西,一张人皮,我女友的脸皮。
也许是痛苦,也许是笨拙,那张脸皮被他肥胖的脸绷得变形。
我脚一软,跌坐在地上。
我,我现在是你的公主了么?
弟弟用血肉模糊的脸对着我,他的眼里,闪动着伤心的泪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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