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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深海沉舟

《无名牌手表》连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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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3-1-25 08:47:45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七回            求生路丁健入绝境

                  遭绑架玉琴落虎口

       丁健一个翻身滚进即将合拢的地板口,落入了一个黑古隆冬的去处。此处按下不表。       却说马玉琴自从裹入无名牌手表案件后,思想上发生了重大的变化。丈夫曹玉林被害,使她悲愤万分;敌人的阴险毒辣,激起她百倍仇恨。她决心在这场对敌斗争中尽力作出贡献。       在安排马玉琴化装寻找那丢表人之后,于惠萍就根据丁宁科长的布置对小马作了进一步安排,让她继续在街头出现,一旦发现新的目标就马上汇报。       一天,她正走在人行道上,忽然一辆北京吉普“吱”的一声停在道旁,里面传出一声:“请上车!”马玉琴一愣,以为是公安局的车,不由一步跨下人行道。突然,车里伸出一只大手,一把将她拉入车内,汽车猛一震动,喇叭轰鸣,夺路奔驰。马玉琴一看,她的身边坐着一个粗壮的空军,紧紧扼住她的手腕;前座上,司机神情紧张,不停地打着方向盘。马玉琴明白,她被绑架了。要冷静!她咬了咬牙,暗中嘱咐自己:“要摆脱魔爪,逃出去!”她就这样在心里一遍又一遍地念叨着。汽车冲出繁华的南京路,驶向外滩,突然司机一打方向盘向左冲过了苏州河,直向北驶去。“他们要干什么?”马玉琴想,“要把我往哪里拉呢?”她给自己提出了一个又一个问题。汽车沿着河岸疾驰着,喇叭嘶鸣着。突然,苏州河岸的灯光亮了,混浊的河水映着对岸的灯光,使她猛然一惊:“跳,跳下去!”这个念头突然闪出她的脑际。       小的时候,马玉琴就经常跟父亲到外滩耍水。上学以后,她报名参加了学校的游泳队,每周跟着体育老师到游泳池学习,聪明的玉琴又肯勤学苦练,一年以后便被学校选拔到体育代表队,出席过全市中学生的游泳比赛,而且还得过奖。此刻,她想:苏州河里有来往如棱的船队,自己可以藏到船底,一定能避开坏人的追踪……       眼看着汽车就要离开河岸了,马玉琴悄悄地抓住门把手,慢慢地往下按了按,门没开;她又慢慢地往上搬了搬,那车门活动了。她用眼角瞟了瞟,乘身边那个人不备,猛一推门,纵身跳了下去。       汽车的惯性将马玉琴一连摔了两个跟斗,她顿时觉得眼前金星飞舞、黑云乱滚。突然,她听到汽车急刹车的声音,她不顾一切地翻转身来,一扭头扑向河岸,又一纵身,便跃入了水中。       坚强的意志支持着马玉琴的神经,潜入水下以后,她清醒了。她尽力控制着自己,慢慢地浮出水面,朝岸上搜寻着。很快,她找到了那辆连车灯都没顾上关的吉普车,她想,那一伙人一定在下游的什么地方等着她。她果断地作出了决定:向上游走!她瞅准了离自己不远的一艘拖船,悄悄地游过去,抓住了拖船后面的绳索。随着船队朝河的上游浮去。一小时又一小时,离上海越来越远了。       马玉琴总算有运气,她一直随着到了苏州城郊,都没有发生意外。她松了手,又吃力地游到岸上。这时候已经接近黎明了。她趁四野无人,赶紧脱下衣裳拧干水,又那么湿漉漉地穿到身上,此刻,她又累又饿,但她最需要的还是一阵风。她想,如果能有一阵风,她身上的衣服就可以被风吹干,她便能在天明后进苏州城里……       稻田里待收割的稻谷被风吹着,从四面发出了各种各样不同的声响,马玉琴不由得毛骨竦然。尤其是这黎明之前,这最黑暗的时刻,又值她经历了一番生死之险以后,可怜的马玉琴真不知道如何是好。       天渐渐亮了,东边天际出现一抹淡淡的橙黄色的光,她又喜又怕。惊喜的是黑暗即将过去,惧怕的是这光明将照亮大地,她也可能会暴露。“怎么办,怎么办呢?”进苏州城吧,一旦被他们盯上怎么办!返回上海吧,更难免横遭荼毒……她伤心透了。“天哪,天哪!”她痛苦地仰天呼唤:“中国这么大,难道就没有我的一条小路吗!”       马玉琴的心一阵阵的绞痛。她踉踉跄跄地奔下河堤,一头栽倒在水渠旁的一堆稻草上。她心里一团乱麻,忿怒、痛恨、恐惧、忧郁一股脑儿袭上心头。她狠狠地抓起一把稻草,张开干裂的嘴唇一口咬住,死盯着河堤,久久地、久久地目不转睛……       不知过了多久,马玉琴用双手撑起身子,果断地朝苏州城走去。       清晨的苏州街面上,人不算少。马玉琴早就听说过“上有天堂,下有苏杭”,可她从来也没有机会到苏杭一游。今天,噩运将她驱赶到这江南名城的街道上,她却顾不得观赏苏州城风光。她倒是想吃点什么东西,但连这也无法办到。她下意识地抓了抓口袋,她知道口袋里没有一分钱。“饿就饿吧,人家还为革命上刀山、下火海哩!”想到这里,这个在新社会里成长起来的青年女子,第一次感到这话的分量。是呵,到了节骨眼上,才真是考验人呢!马玉琴心里说:“回上海!投入斗争中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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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3-1-28 08:30:21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八回             于惠萍独当一面

                   马玉琴女扮男装

       这天夜里十点多钟,马玉琴轻轻推开了于惠萍的家门。       这是一座座落在西郊林荫路旁的小院。院子的墙不高,墙上爬满了藤草,盛开的桂花散发出诱人的清香。于惠萍的母亲和她的小侄儿住一间屋,另一间住着于惠萍。马玉琴进院以后,于惠萍的屋里亮着灯,她推开门,见屋里没有人,便走到惠萍母亲的窗下听了听,屋里除了小侄儿均匀的鼾声以外,偶尔还有一两声叹息。她听了一会儿,终于伸手推开了门。       那叹气声是从屋后方的床上传来的。于妈妈——一个六十来岁的善良老人,这时正躺在床上,很显然,最近所发生的事情她已经知道了。从昨天夜里至今,她一直心神不宁,没有好好睡一觉。此刻,小孙孙睡着了,她才想到应该躺一躺了。       在床的一头坐着于惠萍。年轻的女公安战士此刻仍然处于激动之中。丢表的空军借尸脱逃、丁宁的失踪、宋兰情况未知、昨天马玉琴没来汇报……这些情况使于惠萍忐忑不安。她苦苦思索着:这么一块无名牌手表竟然能调动起这样一支神秘的队伍,这究竟是什么样的手表呢?她真想把局里几个能谈得来的同志叫到一起,秘密地再将这调查进行下去。但是想来想去,她还是没有这样做。因为她想到了丁宁同志临分手时对自己的嘱咐。       这时,她感到门被轻轻推开了。她猛抬起头,两眼紧紧盯着门口,准备迎接意外事情的到来。突然只听得来人叫了一声:“惠萍!”于惠萍立刻听出是马玉琴的声音。她惊喜地跳起来一下子扑过去,两个青年女子紧紧地抱在一起。她们都不说话,热泪簌簌地流下来。猛地,她们又推开对方,似久别重逢的亲人,对望着。一场惊心动魄的激战使她们感到,别后的重逢是多么的可贵啊!       于妈妈颤悠悠地走过来,她摸了摸马玉琴的头,叹息了一声,隔了好一阵才说:“快坐下吧,孩子,坐下慢慢说。”       马玉琴苦笑着摇了摇头,这才将自己的经历诉说了一遍。       “我豁出去了!”讲完了经过,马玉琴激愤地说:“我就不信,我们这些做好事的人反倒鬼鬼崇崇,让他们那些坏蛋明目张胆地迫害人!”       于惠萍望着马玉琴,一时竟不知说什么才好。她想,要不要把现在的困难告诉马玉琴呢?她想了想,终于将所发生的事情告诉了自己的伙伴。马玉琴一听到丁宁失踪的消息,吃惊地望着于惠萍,两行热泪夺眶而出。       “玉琴,”小于低低地喊了一声,“如今,我们要独立承担重任了。我问你,你怕不怕?”       “怕?我还有什么可怕的呢?我唯一的亲人也被他们害死了,现在,连老丁同志也……惠萍,我要参加战斗!”       “那好。”于惠萍抓往马玉琴的手,严肃地说:“根据局里一个负责同志的机密指示,我们要想办法去火车站接从北京来的丁健同志。来,咱们商量一个办法。”       对于到火车站去接丁健所担的风险,她们是清楚的。整整一夜,她俩躺在床上就反复琢磨了不知多少回。明明是有人要捉马玉琴的嘛,谁能保住这一出去不会有人跟踪呢?       但是,她们还是决定到火车站。为防万一,马玉琴换了一身男装,戴了个浅色的墨镜,看上去,就象一个英俊的小伙子。这身装束首先使于妈妈满意,她脸上挂起少有的笑纹,说:“这还放心,这还放心。不过,还得小心才是哩。”       于惠萍则换上一身女便服。然后她俩先后走出房门。       她们一连接了几趟车,都没有与丁宁长相相似的人出站。于惠萍有点慌了。第四天,北京来的一趟车刚到站,突然,车站的广播响了:“从北京来的丁健同志请注意,门口有人接,门口有人接……”       于惠萍的脑子“嗡”地响起来,她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她难以控制自己,感觉到一股凉气沿着背袭来,她赶忙扶住旁边的一块标语牌……突然,一双冰凉的手抓住了她的胳膊,只听见马玉琴急促的声音:“你看,来了不少空军的人!”       “啊!”于惠萍猛地抬起头来,果然看见离自己不远的地方有几个空军装束的人在晃动。她抓住马玉琴的手说:“糟糕,坏了!”       “我冲进去,告诉丁健同志……”       “不行,来不及了!再说,我们也不认识他。”       “那,怎么办?”       “怎么办?怎么办?……”于惠萍无力地靠在马玉琴的怀里。远远望去,她们是一对热恋的情人。突然,她惊骇地睁大了眼睛,对小马说:“你看!”       只见几个空军簇拥着一个穿便衣的人,进了一辆军用吉普车。       于惠萍不由分说,拉上马玉琴就朝不远的一辆出租汽车走去。她俩一钻进汽车,于惠萍就喊司机快走:“快,跟上前面那辆吉普车!”       司机是个四十余岁的中年汉子,他无言地瞟了她们一眼,启动了车子。       两辆汽车一前一后的行驶着,他们时快时慢,司机总与前面的那辆车子保持着一定的距离。不知道拐了几道弯,前面的汽车加足了马力,她们所乘的汽车反而停到了路旁。       于惠萍焦急地问:“师傅,怎么停了?”       司机仍不回头,只是瓮声瓮气的说:“你们不知道前面是什么地方吗?”       “不知道。”       “不知道就不要乱闯嘛。”司机这才回过头来,审视着他的两位客人,“前面一拐弯就有哨兵,普通汽车一律不准通过。”       于惠萍和马玉琴失望地跨下出租汽车,好一阵拿不定主意。       马玉琴惊慌地说:“惠萍,怎么办?所有的联系都断了!”       于惠萍拧着眉头想了想,深沉的大眼睛闪出坚毅的光芒。她坚定地说:“看来,敌人的计划很周密,到处张开了罗网。时间很紧迫,我们必须尽快同中央取得联系,把无名牌手表送到中央去,抢在敌人行动的前面!”       这天夜里,在上海开往北京的特快列车的硬卧车厢里,一对华侨装束的男女青年安详地睡在三号车厢的两个下铺席位上,原来正是于惠萍和马玉琴。       要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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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3-1-29 08:12:14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九回            扮夫妻赴京报警

                      乘长风返沪决战

       于惠萍穿着橙黄色的连衣裙,将那双银边的高跟鞋放到床铺下面显眼的地方。她用一块咖啡色透明纱布巾蒙着脸,将床单搭在腰间,一副毫不在乎的样子。马玉琴却将床单遮着身子,只露出那华侨男青年的头式来。       列车飞驰着,单调的隆隆声伴随着她们均匀的鼾声,但是,她们却根本没有入睡,而是警觉地听着周围的动静。在上火车时,她们就已经遇了一次险——站口贴着缉捕马玉琴的通告,月台上到处流动着神色诡谲的穿蓝色裤子的军人。于惠萍依偎着马玉琴,洋里洋气地嘀咕着,裹进人流,躲过了搜捕者的眼光。现在,虽在列车上,也不能放松警惕呀。忽然,车厢一头的门打开了,走进来两个乘警,开始查票了。于惠萍和马玉琴飞快地对望了一眼,马玉琴的鼾声变粗了。两个乘警挨铺位仔细查票,但更认真地察看女乘客的脸,然后查到了于惠萍和马玉琴的铺位。于惠萍大大咧咧地把车票递过去,同时用下巴一指对铺上的马玉琴,南腔北调地说:“我们夫妻,到中国的首都旅行的。”忽然,她扭转头,用英语向对铺上的马玉琴说了几句什么。对铺上,马玉琴朦朦胧胧醒来,粗声粗气地咕哝了一句什么。       乘警收回了停留在于惠萍脸上的眼光,又瞟了一眼睡着的男华侨,查另外一个铺位去了。假夫妻又过了一关。       第二天上午,列车到达北京站。于惠萍和马玉琴松了一口气,互相搂着走向出站口。突然,于惠萍感觉到马玉琴的胳膊一抖,抬眼看去:出站口,象凶神一般一边站着一个空军。“怎么办?有一个就是绑架我的那个空军!”马玉琴低声说,慌乱地停下了脚步。“不要停下,不要慌,戴上眼镜!”于惠萍果断地说。       一股力量回到马玉琴身上,镇静地戴上金丝眼镜,搂着于惠萍,一摇一晃地接近了出站口。那两个空军,眼光死盯着每一个旅客,特别是女青年。忽然,绑架过马玉琴的那个空军把眼光落到马玉琴身上——一身港式打扮的华侨男青年。这时,只见马玉琴随便地向这个空军一点头,搂着于惠萍出了站口。       于惠萍和马玉琴一涌出站口,即刻钻进一辆出租轿车。轿车在大街上转了几圈,她们才下车走进新侨饭店。       晚上九点多钟,一辆白色伏尔加停到新侨饭店门口,车门开了,从车里走出一男一女,那女的便是丁宁的爱人宋兰同志。他们下车以后,那男的与司机招呼一声,汽车开走了。       宋兰和那位同志进了新侨饭店以后,在二楼的一个小会客室里看见了于惠萍和马玉琴。她们就象久别重逢的亲人,激动地握着手。一小时以后,她们被一辆吉姆牌轿车送过了宽敞的长安大街,向北、向东,汽车驶进一座绿荫环抱、山水相间的建筑,那位同志安排她们住下,临走时对她们说:“你们就安心住下吧。于同志带来的这块无名牌手表,我先拿回去汇报。请你们放心,中央会安排的。”       于惠萍和马玉琴没有再说什么,她们相信党中央,相信这里的同志。然后,她们美美的睡了一觉,解除了几天来的疲乏和紧张。       此刻,在上海的一间洗印室里,自动化的放大印相机正在复制着于惠萍和马玉琴的照片,她们一旦被那帮人捉住,便不会有好的结果。敌人千方百计要消灭知道无名牌手表的人,千方百计要寻找那块无名牌手表,唯恐这东西传到北京,传到周恩来总理的手里。       但是,他们的阴谋失败了!       于惠萍她们接到了总理办公室的指示:“马上行动,严密的监视他们,一旦发现情况,就要毫不客气地对付他们!”当夜色临尽,朝霞初起的时候,一架银色的飞机腾空而起。里面乘坐着执行任务的同志们。在机舱最前面的椅子上坐着宋兰、于惠萍和马玉琴。她们知道这一去上海,将面临着一场刀光剑影的激战。她们多么希望能尽快地见到丁宁同志和丁健同志啊。如今,丁宁和丁健同志在什么地方战斗呢?

       要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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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3-1-30 08:08:50 | 显示全部楼层
[size=4]第十回        魔窟深处天机泄露   
                     霓虹灯下疯狗咬人
          再说丁健一翻身滚下地板口,落入一个黑古隆冬的地方,一阵眩晕之后即刻清醒过来。他伏在地上一动不动地听着动静,还好,那上来枪杀他的人似乎没有发现他,正在前面不紧不慢地走,“踏、踏、踏”的脚步声在黑暗中十分清晰。丁健一想,决定先夺过那人手中的冲锋枪再说。于是,他猫着腰,蹑手蹑脚地跟着脚步声接近上去,唿地一下扼住那人的咽喉。突然,丁健一惊,“呀”地失声一叫,原来,他抱着的竟是一个冰凉的机器人。幸好,也许他无意碰着了机器人身上的某个机关,机器人“当啷”扔下了冲锋枪,一动不动了。丁健无暇思索,赶紧从地上拣起枪来。忽然,他脚下的钢铁地板嚓嚓地活动起来,急速地往下降去。丁健一阵手足无措。
     “咣当”一声,那特制的电梯停住了。丁健正不知如何是好,就感到那电梯朝旁壁里移动,他急忙伸手去摸,却摸到了一堵硬梆梆的铁墙。他正在不知如何是好,就觉得身子一倾,紧接着头一歪,“嘣”地一声碰到硬壁上,使他失去了知觉。原来,这是一间特别的秘密处所。丁健所住的那间“客房”是在远离整个建筑主体的一个小山包里。那客房被一道垂直的电梯与地下三十五米处的主隧道相通。这间“客房”原来设计是准备在“特别时刻”作临时指挥部所用的。后来负责设计的关键人物改变了主意,这才用来当做秘密枪杀人的地方。“客房”这三十五米下面的主隧道,原来是打算修建成一个四通八达的地下交通线,也是由于主子的计划改变了,才半途而废,成为了一个死牢。一般在“客房”里被“解决”了的人,那张铁床下就是直通死牢的门,到时候不知什么人将电钮一按,床板就翻转了,床上的人自然就被摔到死牢隧道里边。
      丁健所遭遇到的,正是这样的噩运。
      洞里漆黑阴冷,恶臭冲鼻。
      丁健清醒过来以后,最先想到的是紧抓住那支冲锋枪,他慢慢爬起来,摸索着向前走。刚走几步,脚下一绊,咕冬摔倒。伸手一摸,原来是一具已经腐烂的尸体。再往前摸,又是一具!一连摸了几处,到处是横七竖八、腐烂发臭的死人。丁健愤怒地一拳砸在潮湿的洞壁上,不料这一拳竟砸出一种奇怪的声音。他头皮一炸,“呼”地跳起来,急忙往后躲避。那是一种什么声音呢?
       这时那种声音又响起来,好象是人的呻吟。丁健想,很可能是一个被害而未死的同志。他慢慢地在一具具死人身上摸去。他刚摸到一个热呼呼的身体,那人突然浑身痉挛了下,发出了求救的哀鸣:“饶命!饶,饶命……”
       丁健警惕地退后一步,握住枪厉声问:“你不要怕,老实讲清楚!这里是什么地方你知道不知道?”
     “我知道,这是死牢。”
      丁健又问:“你是什么人?怎么到这里来的?”
     “我丢了一块表。”
     “什么表?”
     “一块没有名牌的手表。”
      丁健心里一惊:啊,真是冤有头,债有主,偏偏又在这里碰上了。他强按住心头的怒火,又问:“丢一块表有什么了不起?”
     “问题太严重了。这块手表可不是一般普通的表,是‘老虎’从国外进口的一种特殊的通讯联络工具,送给舰队成员的,比一条命值钱得多哩!”
     “老虎?”丁健脱口说出,“这又是怎么回事?”
     “老虎就是林立果,他是舰队的负责人。丢了手表本来是要处死的,他们听说我能找到偷表的人,就限期找到。后来我没有找到,就被他们送到这里来准备把我活活饿死。”
       丁健冷静地想了想,严厉地说:“我老实告诉你,我是中央派来的。如果你愿意改恶从善的话,这是最后一次立功机会。国家的形势你清楚,政策你也明白,你们搞的那一套马上就要失败。看来你一下子也死不了,到时候你可不要后悔。”
      丁健的这几句话,似尖刀直刺进那家伙的心灵,他略顿了一下,便又死抓住丁健的腿,下了决心似的:“好。是好是歹,凭良心,听命运。我老实说,干这一行也是违背良心的。最近几天我才发现,我们执行的这项计划,一直是围绕着毛主席在江南的行动的。毛主席的专列所到之处 ,林立果都要准确地掌握!”
     “啊!”丁健不禁大吃一惊。他想,时间紧迫,必须马上报告党中央,刻不容缓!他猛地站起来,一把拉住那人问道:“你叫什么?”
     “林浩。”
     “嗯,林浩,你能这样做,党和人民是欢迎的。我再问你一句,你说的可是真的?”
     “真的,我所知道的就是这些,全都说了。”
     “那,好吧。我们必须冲出去。如果你能想办法帮我冲出去,你就立了一大功。”
     “这,难呐!”林浩叹了一口气,“进到这里的人没有一个能出去的,再说,我的腿已经被他们打断了!”
      丁健想了想说:“我可以背着你走。但你必须说实话,这里有没有出路?”
     “好象有一条,不过……”林浩哀求道:“你,你不要甩掉我……”
     “看你!我不会说了不算。”
     “好!”林浩下了决心,“这地方原来有一条通野外的秘密通道,挖成以后又堵上了,只有很少人知道。那里也没有安装什么仪器,我们只能从那里走。”
      “好,抓紧时间!”丁健果断地说,扶起了林浩。
       就在丁健与林浩踏着腐烂的尸体在寻找唯一生路的时候,在他们上面的神秘建筑物里,同样有一个紧张的场面。
       一队十二辆高级小轿车从大门外鱼贯而入,绕过中心花坛,直朝圆洞门开去。
       在车队的第二辆车里,坐着代号为W的空×军首脑史家国。一个半小时以前,他奉命参加了一次特殊的紧急会议。会议是由从北戴河来的特使在飞机场召集的。特使传达了首长的命令,对丢失无名牌手表大为不满,命他们严加控制,决不准因此而扰乱“计划”的执行。之后,特使要他们传看了“首长手谕”,并且一个个的签了名,才登上军用专机朝广州飞去。
       此刻,他们刚从机场回来,专门研究“首长手谕”的部署问题。在一间华丽的会议室里,已经准备好咖啡、柠檬水等等高级饮料。一进门W先端起一杯冷饮一饮而尽,粗声说:“诸位!养兵千日,用兵一时,现在,关键的时刻到了。首长要我们以演习的名义,很快地进入阵地。这一回咱们可要真刀实枪的干了。谁还有什么差错的话,可就不好说了。”
       一个瘦个子慢腾腾地放下杯子,眨着眼睛,阴阳怪气地说:“没问题,老兄。历史到了关键时刻,成则王败则寇嘛!干一场,抛头颅洒热血,在所不惜!”
       突然,一个参谋人员跌跌撞撞地跑进来报告:“仪器显示,死牢里有人活动。根据分析,丁健没有死在‘客房’。”
      “啪”的一声,W手里的酒杯被摔碎了,只见他怒目瞪视着桌子对面的一个矮胖的人物,那人正面红耳赤,光秃秃的脑门上冒出了豆大的汗珠。这确实是非同小可,只听见那秃头说了声:“来!”门开处,进来的正是刀疤脸大汉。秃头毫不客气地给了伤疤大汉两个巴掌,他颤抖的短粗的手指着那个疤脸,吼道:“活的死的要马上给我找回来!不然的话,我要你的脑袋!”
    要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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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3-1-31 10:33:24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十一回             死牢里生死搏斗   
                         惩顽徒逃出虎口
      丁健背着林浩在死牢里走了几步,又把林浩放下,俯身又一个个摸索着死尸,想摸到个火柴或打火机。连摸了七八个人的口袋,好不容易摸出一个打火机来,却是一只耗干了汽油的打火机。幸好,那打火机的砂轮和打火石还可以。他连续地拨动打火机,靠着微弱的闪光帮助林浩认路。总算运气不错,林浩终于靠了醒悟的记忆辨别出方位。于是,丁健背着林浩一步一步地朝那个方向走去。
       终于,他们摸到了一大块水泥板壁。丁健又用打火机照了照,证明林浩的话不错。他把林浩安放在一旁,使尽平生力气,用身子撞,一连撞了好多次,终于将那块硬大的水泥板推倒了,露出了另一个洞口。
       林浩一听到墙壁倒塌的声响,竟顾不得那条跌断的腿了,他爬起来,猛朝洞里冲去,嘴里还不住地喊叫:“老兄,找到了,就是这个洞!”
       丁健跟着林浩走了几步,突然站住了:“慢!你听!”
        林浩回过头来问:“怎么了?”
       “你听!”
       “什么?”
      “好象有动静,你耳朵贴着地下听听。”
       他们俯下身子去听,果然传来一种难以捉摸的声音!
       这声音是伤疤大汉发出的。
       原来,这个伤疤大汉平素依仗着自己的精明强干,十分飞扬跋扈,再加上亲手逮捕了丁健,更是洋洋得意。不料丁健不翼而飞,使他担不了这个干系。他苦思苦想丁健的去向,忽然一惊,丁健难道竟是从暗道里逃了不成?于是,这个贼大胆居然一个人潜下了死牢隧道。再说,丁健和林浩很快的听出,通道那边是人走动的声音。
      “来的是什么人呢?是跟自己一样呢?还是与林浩相同?会不会是上面发现了情况派来的追兵?”丁健暗自思忖。
      “那……”林浩紧张地抓住丁健的手,“怎么办?”
       丁健果断地说:“不要再说话了,我们都趴下,等他过来。”
       这时,脚步声越来越近,忽闪一下,又忽闪一下。原来,来人也十分警觉,只是偶尔打亮一下打火机。
      来人的声音又近了一些,他们知道,来人已到了前面不远的拐弯处。丁健借着那忽闪的光测量了一下,估计拐弯处离他们这里也就是二十米远的光景。他心里盘算,等对方一拐过弯来就要采取措施,不然就来不及了。
      很快的,那光又闪亮了。丁健这一回可看清楚了,那是一支打火机的光。他的脑海里忽然闪出一个念头:来者十有八九也是个落难者,但不能麻痹大意。他紧紧地按着林浩。
       来人的影子出现在拐弯口了,火光一闪,林浩首先看见了那个人的面容。他不由大吃一惊:“啊!”这一喊,对方的火光马上就熄灭了。
      “什么人?”对方首先发问了。这粗野的声音一下子触动了丁健,他觉得这声音有点熟,好象在什么地方听见过。“是在什么地方听见过这声音?在这里还能有什么熟悉的声音呢?噢!对了,就是他!”丁健猛然想起,这是那鼻子上有伤疤的大汉。一股火从心里升起,他恨不得一跃而起,一枪砸死这个杀人郐子手。
      “什么人?”又是一句粗野的问话:“再不吭声我就开枪了!”
      “不要动,等着他!”丁健对林浩轻轻耳语。
       那家伙见不回答,大概以为是自己听觉的错误,便又一次打亮了打火机。
       一束光照亮了那张疤脸,那家伙摇晃着笨重的身子,准备转身走开。丁健清楚的看到,那脸上的眼镜不在了,而右脸上又多了一道明显的血斑,血斑反射着光。丁健又贴耳听了听,确信伤疤大汉的后面没有跟随者,这才放了心。等那家伙又走了两步,他突然大吼一声:“站住!”那家伙吓了一跳,手里的火光一下子又灭了。
       双方僵持了约有半分钟的光景。
       还是那家伙先开了口:“嗯,果然让我猜着了。丁健,你跑不了啦!”
       丁健不等他说完,便问:“你想干什么?”
      “跟火车上的差事一样。”那家伙凶相毕露,毫不隐讳自己的观点。
      丁健心里暗笑,这号人可真称得上带花岗岩脑袋见上帝的顽固分子了。他灵机一动,答道:“看起来,我们的官司打到地狱也完不了,你说吧,怎么办?”
     “老办法,”伤疤大汉立功心切,马上提出,“跟我上去,也许你还能活命!”
     “假如我不上去呢?”
     “这四面八方都是钢筋铁骨,你就是七十二变也逃不出去!老实给你说吧,我们首长又改变了主意,特意派我来请你上去的。”
       丁健听了,不由心里好笑:“你们已经枪毙我一回了,难道世界上还有这种滑稽的事情吗?”他这么一想,灵机一动,说:“我受伤了,动不了身子,你来扶一扶我。”
       那家伙一听,更加壮起胆子来,他连声答道:“好,好好。”丁健紧握着枪,趁那家伙打火的时候,抠动板机,一股火光倾泄出来。几乎同时,伤疤大汉的手里也倾泄出一股火光。黑暗的隧道里,一刹那间就象狂雷怒闪一般。然后,只听见有人“啊呀”地惨叫了一声。
       隧道里一声惨叫之后,又陷入死一般的寂静。伤疤大汉受到了应有的惩罚。
       又过了三四分钟,丁健确信后面没有其他人了,才问林浩:“上面能听到枪声吗?”
      “都有隔音设备,听不到。”
      “好,总算把这条毒蛇给除了!我们要争取时间,以防万一。”丁健一把抓住林浩的手:“快走!”
       海关的钟敲过了四下,丁健和林浩挖开了洞口,进入了一个破碉堡——正是上一次林浩借尸脱逃后的隐身之所。林浩熟悉地推开一片砖壁,他们就先后钻出碉堡,到了荒野之中。
       一阵微风夹着稻谷的芳香迎面扑来,丁健深深地吸了一口,好香呵,好甜呵!这短短的一夜,他感到好象与世隔绝了多少年。夜风一吹,丁健忽然感到左臂一阵剧痛,他这才发觉,那伤疤大汉在临死前,把一颗枪弹射进了他的左臂。丁健挨过地主的鞭子,中过国民党的炮弹皮,今天却尝到穿着解放军装的人的枪弹。他悲愤极了:林彪一伙把我们党分裂到什么地步了!
      林浩吃惊地捂住丁健的左臂说:“你受伤了!”
      丁健摆了一下手,嚓地一下撕掉一块衬衣把左臂缠上,果断地说:“离开这里再说。忽然,远处的马路上,一队摩托车唿啸而过。借着车灯光,他看到车上的人拿着枪。那是武装的巡逻民兵,丁健安排林浩坐到碉堡的阴影里,自己先摸到路旁看一看情况。还未到路上,就看见不远的地方有烟头的红光。他机警地停在庄稼地里,等了片刻,那烟火的主人陆续站起来,朝着他隐藏的方向走来。他听到两人的对话声:“困极了,我们还是睡一会儿吧。横竖已经快天亮了。”
      “要查出来,你负责任哟?”
      “负责任有什么了不起!个把人,这么大上海,我不信他就偏偏从这里过去。况且,火车站那边放了不少人哩!”
      “可也是,给这么几张照片,就算是碰上了,黑更半夜的也认不清楚。”
      说着,这两人顺马路朝前走了。
      丁健等他们走远,才返回碉堡,将听到的话告诉了林浩。林浩一听,马上又紧张起来,他说:“糟糕!我们肯定被发现了。他们的做法我清楚,在最近的一礼拜,已经规定成特级非常时期。”
       丁健沉吟了一下,伸手搀起林浩说:“来,我背上你,咱们要抢时间,趁天亮前找到一个安全的地方。”
       林浩听了,感动得嗓音哽咽:“还是你一个人走吧,我不连累你。”
      “不,人说话是算数的,我不能扔下你。”丁健动手就背林浩。
       林浩感动得流出了眼泪,急切地说:“你看我的腿!我可以先藏起来,你去报警要紧呀!你看,天快亮了。快,换上我的衣服吧!”
       为了顾全大局,丁健同意了这个做法。
       几分钟以后,丁健把林浩安顿在一片很隐蔽的竹林里,换上了林浩的空军服。
       海关的钟敲了五下,丁健悄悄地接近了公共汽车站。一辆公共汽车开来,他迅速跨上车厢。但他不知道,他又陷入了一个监视网之中。
       要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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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3-2-1 08:36:08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十二回           夜上海彻夜人不眠   巧安排无巧不成书
      
世间的事情,瞬息万变,这话一点不假。
      再说于惠萍、宋兰和马玉琴乘坐专机,跟中央派来的几位侦察人员一道,直赴南京。她们知道,这一去将是与敌人的一场殊死搏斗。
      飞机到达南京,按照安排,她们三人改乘江轮,于第二天到了上海。
      来码头接她们的是一辆“丰田牌”黑色小轿车,开车的是于惠萍的姐夫。上车以后,姐夫告诉小于,说情况很复杂,北京来的同志都受到了严密的监视。小轿车在南京路、淮海路兜了个圈子,又将她们送到码头,上了另一艘江轮。进了舱房一看,见室内除了床铺以外,最突出的是小桌上的两部电话。这两部电话一部是内部的,一部是特别用的无线电话。如果要用无线电话,只能用暗语回答。于惠萍的姐夫从电话下面掏出一页纸来,递给于惠萍说:“暗语在这里。你们要是吃饭,用内部电话通话,便有人送饭来。你们就先在这里等待任务,不准随便走出舱房。”
      于惠萍的姐夫走了以后,她的脑海里很不平静。作为一名公安战士,她多么想冲出舱房,冲到岸上,跟坏蛋撕杀一场啊。可是,她们现在却不得不在这里待命。
       夜色,渐渐浓了。轮船隐入了黑暗之中……
       在市公安局的值班室里,几部电话不停的响着,几个值班员不时将电话转到楼上军管会政委张英的办公室里。
       张英从肥胖的脸上取下眼镜,用手巾擦着额角流下来的汗珠。他感到今天的空气特别闷热,甚至连电扇也不管用。唉,如果这时候能坐在庐山的某个凉亭里,手捧一杯柠檬水之类的东西,或者到松花江畔的游艇上观赏夜景,那该是多好的事啊。但他十分清楚,此时此刻,他却必须把精力全部用到“使命”中去。
       前天,他接到W的命令,要他立刻配合有关方面组成一个特殊的搜捕网,捕捉一名重大的逃犯。此事关系重大,成功后大有赏赐!
       这,就是张英精神抖擞的动力。他放下电话,用手支起肥胖的身躯,朝门口走去。来到值班室门口,他没有进去,只是在台阶下面对里边的人命令道:“我出去了。我每隔二十分钟来一次电话。”
       不一会儿,一辆乳白色的伏尔加小轿车便飞驰在大上海的夜色之中。
       路灯是昏暗的,空气是潮湿憋闷的。街上的行人也都象霜打了的窝瓜,耷拉着脑袋。偶尔也有一辆小车神气的迎面驶过去,那是军车或者某些新贵们繁忙的表现。此刻,张英觉得自己也成了这个行列里的一员。他大声命令道:“加快!快!”
       汽车开亮远距离的聚光灯,高速奔驰。这辆横行霸道的小轿车很快的穿过乌鲁木齐路,向右拐,又冲过一段林荫大道,这才减慢车速,拐进一个大门洞里。
       这是一座三十年代的西式建筑,院子正中是一幢三层楼房。楼房前的宽大草坝子上,几个红烟头忽明忽灭。那是无声无息在梭巡的民兵。在夜幕笼罩下,阴沉沉的楼房,闪闪的红火头,使人一进门就不禁头皮发炸。
       原来,这是一个临时集中营,关押着几天来根据丁健的照片抓来的嫌疑犯。据张英刚才听到的电话:嫌疑犯共抓到两百余名。由于空军方面不便派人来审,此项重任就交给了他。
       张英进到楼里,上了二楼。楼上静悄悄的。他按照电话里所指示的方位伸手去敲第三个门,却听到背后有声响。他猛地回过头看时,见是一位女民警朝他招呼道:“是张政委吗?请!”
       房间里的陈设很简单,几只沙发前面放了一台电视机。这个女民警请他就坐以后,问了一声:“就开始吗?”张英点了点头,那女民警按了按台上的电钮,电视荧光屏上便出现了一个或两个人的形象。
       一个一个面形从电视荧光屏上慢慢地显出,又缓缓地隐去,张英全神贯注地审视着每一个人,生怕有一丝一毫的遗漏。突然,他指着荧光屏上一个穿空军服装的人说:“查一查这个人。”女民警对着身旁的话筒说了句什么,紧接着就见一个人将那军人领进一间小屋里。那里正有一个年轻的民兵坐在桌子后面,张英清楚的看到和听到审讯的情况。
     “哪个单位的?”
     “我不是已经说过了吗?××基地的。”
     “到上海来干什么?”
     “出差。介绍信和工作证都让你们看了,不信可以打电话嘛。这算干什么,哼!”
     “不要激动嘛!情况是在不断的变化着,我们每个人都要准备接受革命的审查。”
     “审查?凭什么?我再重复一遍,我要找你们领导反映!”
       张英看到这里,又不耐烦地摆了摆手。女民警又按了按电钮,电视里又恢复了刚才那扫瞄式的镜头。这一回张英改变了方式,他不再象刚才那样的审查了,他要电视机反复地摄取受者的形象,他采用筛选法,点一个名便由民兵拉走一个。直到深夜一点半钟的时候,他才选剩下二十一名嫌疑犯。然后,张英吃了夜餐,又命令女民警按下电钮,拨了拨旋钮。即刻,电视屏幕上出现一个恐怖场面——
       在一间四壁无缝的屋里,屋角有一个熊熊燃烧的火盆,里面插着铁钳铁钎之类。两个赤膊大汉,挟持着一个遍体鳞伤的人。那人已经昏厥过去,沉沉地垂下了头。一个瘦长个子的空军军官站在屋子另一角,阴沉地命令:“泼水!”
       一桶水泼在那垂着的头上,那人挣扎着抬起了头——啊,丁宁!
      “你说不说!无名牌手表现在何处?”瘦长个子军官嚎叫。
       丁宁摇了摇头。“嗤”的一下,一根火钎烙到丁宁的背上,冒出一股烟来。
      “讲!快讲!”瘦长个子又嚎叫着。
       丁宁又摇了摇头,然后昏倒在地上。
     “关掉!”张英尖叫一声,往后一仰靠到椅背上。他咬牙切齿地说:“不能让他死,非要敲他供出无名牌手表不可!丢了手表,非同小可。懂得这个厉害吗?”
       屋子里,震响着他的嚎叫声。
       再说丁健和林浩死里逃生,在竹林里分手后,丁健就乘上了公共汽车。但一到车上,正好碰上两个换下班的民兵。这两个民兵一见上来的人面型特殊,其中的大个子捅了捅睡意未消的小个子,用嘴努了努。那小个子睡眼惺忪,抬起眼皮一瞧,嘴里哼了句什么,便又趴靠到椅背上睡着了。丁健不由得一震,心想:“糟糕!看样子情况很紧张!”他暗暗作好了搏斗的思想准备。
       公共汽车飞驰在清晨的郊区公路上,丁健坐到靠窗的座位上,将脸贴近玻璃窗,假装观察外面的景色,而眼睛却盯着那两个戴袖章的青年民兵。他心想:“摆脱他们,必须摆脱他们!”想着想着,他不自觉地伸手抹了一把脸,无意中摸到了腮帮上长起来的络腮胡须,顿时心里一亮:“啊,这可好了,别人是不容易辨认出我的!”想到这里,他沉着了。
       汽车进入了市区,停到十字路口的汽车站。突然,从车下传来一个姑娘的声音:“大刘!”那大个子民兵闻声而起,答应了一声,便调头朝车门等候那姑娘。趁此时,丁健起身,从另一个车门跳下了汽车。他迅速地一打量附近,没发现什么可疑情况,就赶快走进近旁的公用电话房。电话很快接通了。“是公安局吗?我找于惠萍同志。”丁健说道。对方放下电话,说是去叫人。但丁健却听到一个粗野的声音似乎在说:“马上查出地点!”他不由得一楞,急忙搁下电话,三脚两步赶上一辆公共汽车,坐了好远才下来。他明白了,这里已经布好了罗网。他在林荫路上走着,思索着。
       时间在一秒一秒的飞过,领导的嘱托、W的凶相、林浩所供的情况、以及伤疤大汉……象电影镜头反复出现。
     “老冀,老冀!”一个人大喊着朝他走来,他惊疑的停住脚,等那人走近。“同志,你认错了。”他回答。那人不好意思地走了,嘴里还念叨着:“奇怪,真象!奇怪……”丁健回转身追上那人,轻声问:“同志,看您挺着急,怎么回事?”那人停下步子,小声地对他说:“同志哎,你不知道,听说抓一个重大逃犯,我们公司的冀主任大概和通缉令上的照片有点象,夜里就被抓走了,至今下落不明,咳!”
      丁健“哦”了一声,与那人握手道别了。
      情况越来越严重了!他朝路边出租汽车招了招手,喊了声:“汽车!”
      司机把一辆浅蓝色的“华沙”牌开了过来。丁健坐进车里,从倒察镜里瞥见那司机正端详着自己。
     “第一次来上海?”司机笑咪咪地问。
     “呃,不。”丁健说着,随手从衣袋里掏出钢笔,在手上写了个地址,伸手给司机看:“请到四川路这个地方。”
       司机应了一声:“好来!”便启动了车子。
       这时候,他们正处在西藏路与北京路的交叉路口,本该朝东开去,但司机却调转了车头,直冲北京西路,拐成都路朝西北方向开去。
       要知道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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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3-2-5 16:12:08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十三回            峰回路转英雄百战建奇功   
                           罪有应得魔怪乱舞一场空
      丁健坐在出租汽车里,直到汽车过了苏州河,才意识到方向有问题。他猛地一惊,急忙对司机说:“同志,请停一停。”
     “马上就到,丁健同志。”司机小声说。
      丁健的头脑“嗡”地一响:“难道又上当!”他不自禁地抓住了车门把手。司机用眼角瞟了瞟他,又是那么笑眯眯地说:“丁健同志,请不要误会,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你是哪里的?”丁健警惕地问。
       司机又笑了笑:“我是民兵总指挥部的……”
      “民兵总指挥部?!”
      “是的。不过我执行的是党中央的任务。”
      “什么,党中央?”他更加迷糊了。
      “是的,”司机仍然不紧不慢地说:“丁健同志,北京派人来找你了。自从得知他们通缉你的消息之后,这里的同志想了很多办法,民兵总指挥部里也不全是——”司机说到这里,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照片递给他,“你看,这是什么。”
      丁健接过照片一看,不觉又是一惊。这张照片还是不久前他在干校搞农田基本建设的会战中,被评成模范上光荣榜的照片。“怎么这么快倒传到上海了呢?内奸!一定有内奸!”他气得嘴唇发青,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汽车停到苏州河的一个小码头上,司机领他上了一艘汽艇。等他坐好以后,司机从舱底拿出一件短袖汗衫、一顶草帽和一副墨镜交给他,穿戴好以后,司机才启动了马达,驾着小汽艇顺流而下。
      小汽艇追过了几队拖轮,过了外白渡桥,顺着黄埔江又走了好长一段,才在十六铺码头的一艘江轮旁边停下来。司机有节奏地按了按喇叭,很快便有人将丁健拉上了船板,待他回头看时,那司机已经驾着小汽艇启航了。
      丁健很快被领到船舱里,他万万没有想到,迎接他的竟然是弟媳宋兰。一股辛酸的热流突然涌上心头,丁健——这个在百般折磨下从未流过半滴泪水的铁汉子,此时此刻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的感情,眼泪不禁夺眶而出。
      还是宋兰先开了口,她说:“哎呀,刚才电话里说有任务,我们还猜了一阵子,可怎么也没想到是你。来,”她抹了一把眼泪,介绍说:“这就是丁健同志,这是于惠萍,这是马玉琴。”宋兰的话音未落,桌上的电话又响了,于惠萍赶忙一手抓起电话,一手按住那张暗语纸,丁健听她说:“喂,我是,我是……对,电影票送来了,很好,是《红灯记》。对,对,谢谢,谢谢。”
      于惠萍挂了电话,转脸对丁健说:“老丁同志!情况仍然很紧张,北京来的同志还在千方百计地摸情况,他们要你根据具体情况与这里的船长商量。这艘船上全部是南京军区指派的人,请放心。”她想了想,又说:“不过,这里还是出不去,控制得很严格,只准进不准出。”丁健想了想,说道:“我现在就是急着向中央报告。另外,就是那个丢了手表的军人,他叫林浩,是跟我一起逃出来的。”
     “他?”不等丁健说完,小马就抢先说:“他怎么能和你——?”
     “一言难尽。”丁健说,“他已经认识到自己的罪行。现在他还在那个破碉堡北面的竹林里,伤不轻,需要把他弄出来。”
     “那,还是去找船长吧。”于惠萍说,用内部电话接通船长。很快,便有人将丁健领走了。
       丁健和船长谈了很久,又一起走回来。过不久,派去找林浩的同志回来了。他们走到竹林附近,看见几个便衣正把林浩的尸体扔上了一辆卡车。
       就在这时,又有人进来报告:岸上有三个卫戍区的人要上船检查。
      “什么卫戍区,全是他们空×军搞的鬼!”船长愤愤地说。
       形势的发展越来越严重,丁健跟船长商量了一下,对那报告的同志说:“可以,叫他们上来吧!”
      十分钟以后,丁健和船长坐在轮船的大客厅里,他们的面前是一张长方形的餐桌,桌的两旁各站着十名持枪的船员。三个检查员被领进客厅,船长开口问道:“你们凭什么检查我们的船?”
       三人中的一个拿出一张高级铜板纸的检查证递过去,说:“我们是奉命来的。”
       船长接过那张纸交给丁健,又扭头对来人说:“这是南京军区的运货船,里面是军械,你们也敢检查?”
       旁边的一个小眼睛的军人眨了眨眼,假装不解的问:“请问,部队的船,怎么你们都是地方上的装扮?”
       船长回答:“这是工作需要。”
       那站在中间的马上接口说:“我们检查,也是工作的需要。”
      “我看你们不用检查了。”丁健突然冷冷地说。
      “为什么?”那人毫不示弱的反问一句。
       丁健从口袋里掏出他的身份证甩了过去,那人拿起一看,见是国务院的特殊工作证,他看见丁健的名字以后,大吃一惊问道:“你就叫丁健?”
      “对,我就是丁健。”丁健沉着地回答,“你们要搜查的,大概也包括我吧。现在,我要告诉你们,我是受了党中央的命令,来上海执行特殊任务的,我的身份证是周总理亲自发给的!”
      “周总理?!”不只那三个军人,就是在场的其他人听了,也都是十分惊奇。
      “是的,是我们敬爱的周总理。”丁健提高了嗓门说:“我要告诉你们,这里——当然不仅仅是这里有一小撮人正在阴谋策划一个骇人听闻的大案件!”他停了停,尽量抑制内心的激动,又说:“同志们,我以我肩负的重任、和党给我的权力要求你们:从现在开始,一切听我的指挥!”
       丁健的话音未落,那位担任船长的同志便发出命令:“准备行动,听丁健同志命令!”说着拔出枪来。
       见此情况,那三个军人的脸色唰地一下变了。那个领头的硬着头皮问了一句:“这,这是干什么?”
       丁健说:“不要慌,把你们的枪和有关证件交出来,把袖章摘下。”
       四个持枪的船员走上前去,逼着三个人交出了东西。丁健又说:“领他们去休息吧。你们放心,到南京以后,会有人安排你们的。”
       等人领着他们走了以后,丁健才对船长说:“起锚!直冲吴淞口!”
       丁健与船长并肩站在船头的指挥室里。丁健两眼紧盯着岸边的每一条船,紧盯着外白渡桥过往的每一辆小汽车,他时刻准备迎接意外事件。船驶近复兴岛时,一辆黑色伏尔加后面跟着一辆灰色的上海牌小轿车飞驰穿过桥,藏到林荫中去了。丁健略一思索,转脸对船长说:“假如我又被他们抓去的话,你务必设法去北京报告消息。记住,林浩供认,这些家伙要叛乱,要谋害毛主席!请总理赶快采取措施,刻不容缓。记住了?”
     “记住了。”船长严肃地点了点头,接着,他紧蹙的双眉一展,抓住丁健的手,激动地说:“老丁,我们请东海舰队接应,怎么样?”
     “好!”丁健一甩手,“啪”地一声打在指挥台上,“给他们发报,要他们按紧急情况来处理。”
       船长点了点头,抓起了指挥台上的电话……
       夜幕降临在吴淞口。
       突然,从河口的两艘轮船上射出两道灯光,似钳形卡住了河道。两艘船上同时发出了命令停船的信号。
       丁健和船长飞快地对视一眼,丁健攥紧拳头,果断地说:“冲过去!”
       船长马上下达了命令,顿时,船上全体人员都进入战斗状态。
       一场紧张的激战迫在眉睫!
      “报告,对方的马达启动!”
      “报告,对方命令强行停船!”
      “发信号,我们是执行特殊任务的,除非国防部命令,任何人不能阻拦!”
      “报告!对方发出警告,要火力封锁航道!”
      “准备战斗!”丁健绷着嘴,发出命令。
       敌对两方船只的距离越来越近了。忽然,船长惊喜地指着海天远方:“老丁!看!海军!”
      “什么,什么?”丁健一时摸不着头脑。
      “你看,那正前方的信号灯!”船长挪了挪身子,把丁健拉到指挥台的中心。就在就当儿,传来了报告声:“报告,海军与我们联系!”
      “回答他们,请求支援!”船长兴奋地命令着。“鸣笛,命令两条拦路狗闪开!”
       一阵响亮的汽笛相互应和,汇成了一股撼天动地的巨响。
       船长将望远镜递给丁健,他抬眼望去,只见三艘炮艇甲板上的灯光大亮。明亮的灯光下映出全副武装的海军战士。
       两条拦河船连忙调转船头,顺内河逃之夭夭了。
       半小时以后,丁健来到了海军基地指挥部,一位首长迎接了他。很快的,他被领进一间地下通讯所,在那里,已经为他准备好了一切。他刚刚坐定,就听见面前的音箱里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是丁健同志来了吗?丁健同志,请马上报告。”
      “呵,是老李!”丁健听出来了,是李大胡子,是那位奉总理之命,将他从干校调出来的老李同志!他顾不得说及其他,一口气将自己所掌握的情况全部说了出来。他说的那么激动,那么流畅,最后他要求老李:“请马上报告总理,要采取果断措施,斩断魔爪,消灭他们!”
      “很好,丁健同志。你报告的情况太重要了。刚才我们也收到在上海的其他同志的报告,他们很为你的安全担心。老丁呵,上海的同志为救护你做了大量的工作啊。”
      “谢谢,太谢谢了。”丁健只说了这短短的一句,便哽咽着说不下去了。
      “好了,丁健同志,你的任务完成了,希望你在基地休息几天。你就听候好消息吧!”
       听着这话,丁健真想要求老李同志,请他转告总理,批准他参加新的战斗。但是,高度的紧张和疲劳使他觉得一阵晕眩,眼前一阵金星飞舞,其后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为了让丁健很好地休息,基地领导征得宋兰和小于的同意,采取一点措施。所以当丁健醒来以后,发现自己正躺在一间舒适的屋里,窗前秋菊怒放,远处天连水接。他走出屋门,见宋兰正与于惠萍,马玉琴在石榴树下翻看画报,他急切地问:“情况怎么样?”
       宋兰说:“不知道。”
       小于笑着说:“也不准问。”
       从她们三人的情绪上看得出来,情况是乐观的。
                                          尾             声

       五天以后,丁健和送行的人们来到了上海车站。送行的人中,有在敌人的残酷折磨下英勇不屈的丁宁同志,还有宋兰、于惠萍和马玉琴等人。
       丁健搀扶着身体仍很虚弱的丁宁,亲切地嘱咐道:“你要尽快养好身体,还要投入新的斗争中去呢。”
       丁宁点着头,严肃地说:“对!虽然林彪已经折戟沉沙,他们的阴谋完蛋了。但是,要肃清他们的根基,还需要付出更大的力气。”
       铃声响了,丁健一步跨上了车厢。他深情地望着自己的亲人和战友们,挥起手高声:“再见了,同志们!我们没有辜负党的培养和人民的信赖!我们还要继续战斗!”
       汽笛长鸣,从上海直达北京的列车启动了。列车轰鸣着,气势磅礴地行驶在我们祖国的辽阔原野上。
       正是:魑魅魍魉舞蹁跹,
                 腥风血雨黯神州。
                 英雄赤胆蹈虎穴,
                 几多国贼阴谋休。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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