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途

显示全部楼层 · 发表于 2012-3-31 09:20:20

本帖最后由初雪于 2012-3-31 11:44 编辑

昔我往矣，
杨柳依依，
今我来思，
雨雪霏霏，
行道迟迟，
载渴载饥，
我心伤悲，
莫知我哀。
《诗经.小雅.采薇》
“战争真是残酷呀！那天狼烟滚滚，我们和一个大国交战，我们人少，终究是寡不敌众，我看到我们的大帅被擒，看着我们的好兄弟一个个倒下去，最后军旗也倒了......我......”
这是一个过路的乞丐，据说是从很远的地方来的，看到我就过来讨点吃的。我看他可怜，给他一些饼干什么的，还有几个现蒸的馒头。这些东西对于我们来说可能不算什么，但是对于这种乞丐可以说是命根子。
结果他感激，要给我讲他的亲身经历，讲就讲吧，反正闲着也是没事做。然后他给我讲了开头那段，呜咽起来。
“我们战败了，几乎全军覆没，我受了伤，晕了过去，等我醒来的时候，战役已经结束了，到处都是尸体，我全身都是血，我兄弟和我自己的血。我看看周围，兄弟们的尸骨都不完整了，他们在沙场打拼了一辈子，到最后，连个全尸都没有。”
乞丐也不管有没有人看，大声地哭出来。有个路过的人，探了探头，低低地说了一句：“神经病！”
“我必须离开那里，我要回家！但是当我准备爬出死人堆的时候，却发现，我的手和脚都断了！我动不了了！只剩下一个脑袋和一个身体，我回家有什么用呢？”
我看了看乞丐，他的四肢好好的，看不出一点断了的痕迹。
“于是，于是我就趴在那哭，突然有人用手拍我的脑袋。”
“是我的一个远方表弟，我看见他时，他的脑袋已经不见了，我能认出他是因为他是个六指，他，他说他可以把他的手脚给我，只需要我回家后告诉慧，他来世会和她再续前缘的！”
“慧是谁？”
“慧是我表弟的未婚妻，本来他们都要成婚了，战火烧了过来，是男人的，哪能不保家卫国？最后......”
几个邻居走了过来，围成一圈，听着乞丐讲故事，大家都是抱着娱乐的心的。没人注意到，这个乞丐是个六指。
“我同意了，他就帮忙把手脚装到我身上，最后一只手是我拔的，我取手的时候他明显地抽搐了一下，他肯定很疼，但是他告诉我他是心甘情愿的。我准备走了，其它的，在我身边的兄弟们，纷纷把他们最珍贵的东西给我，希望我能带这些东西回到家乡，告诉他们父母他们的儿子不孝，不能给他们养老送终！”
乞丐带着浓浓的哭腔，进军们则在一旁交头接耳，我不动声色，拉了把椅子，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听他讲。
“我记得，以前在我们村头住的常大叔，女儿三岁的时候就夭折了，他妻子在女儿出生的时候难产死的，唯一的心肝宝贝死了，他居然把孩子的尸骨留着，随身带着，那天，那天，她让我把孩子的尸骨带回家，好好安葬......”乞丐抹了抹眼角的泪。
“那天之后，我就开始背着兄弟们的嘱托开始走，我走的很难，因为手脚不是我的，很难适应，后来，等我适应了，开始走快了的时候，我已经忘记路怎么走了，我朝着家乡的方向有，但是我只看到一片片废墟。我肯定是走错路了，我必须继续走下去。”乞丐的眼神空洞呆滞，似乎在想着什么，他是在想家乡的美好吧！
“所以你就一直走一直走？”我问。
“一直走，走了不知道多少时间了，刮风下雨都是小事，可是后来，还有人追杀我，我不知道为什么，我犯了什么错？”
“好在我幸运，一次一次地躲过了，我现在还在往家的方向走。”
回家，怎么可能？他根本不认识路，这是他第十二次来到这个巷子了，可他一直不知道他来过此地。
“给我点水好吗？”
轩从里屋走了出来，拿着一壶水，他看了我一眼，轻轻地喊了声：“师姐。”
我没理他，把水递给乞丐。
“天快黑了，我要赶紧走了！姑娘，你真是个好人，能不能帮我一个忙？”他踌躇了一会，递给我一个包裹，“我想我找不到家乡了！你把这孩子的尸骨，好好安葬了吧！”
“我会的。”打开包裹，里面赫然是一个小孩子的尸体。
乞丐转身离开，邻居们为他让出一条道。我转身回屋，顺便关门。
“师姐你为什么又放过他？他早该超生了，他在那场战争中已经死了！他走了两千多年了你还要纵容他走到什么时候？”轩生气地问道。
“之前是因为我没有办法对付他，现在，是不忍心，让他走吧，他以为自己还活着呢！有一天他明白了就好了。”
“什么？”
“知道这个袋子里装的是什么？”
“是一个小女孩的尸体。”
我笑了：“这个小女孩，叫常莹。”
轩吃惊地看着我：“师姐，为什么，和你.....”
女尸的脖子上挂了一条项链，美丽的玉石上刻着“常莹”二字。
多年前父亲给我挂上这块玉石，就祝福我能健康地成长，结果，我却在三岁那年得了急病夭折。他悲痛欲绝，却没想到，我一直都在。
两千多年又算得了什么呢？那个正在远去的寻找家的人，不也走了两千多年吗？
归途如此渺茫，家又在何方。

显示全部楼层 · 发表于 2012-3-31 13:16:50

沙发！嘿嘿

鬼门憬妖 · 发表于 2012-4-2 22:17:27

凹~写出来也不通知我一声。补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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